我们已经拥有“红宝石”。 结婚四十年,俗称“红宝石婚”。4月12日,对于我们夫妇来说,是个“大日子”,它是我们结婚四十年纪念日。

四十年间,一对热血男儿和青葱女孩,变成了一对白髮书生和蔼然外婆。如今,在江阔云低的人生客舟中,看云卷云舒,听风声雨声,相视莞尔,如鸽的晚霞正飘飞在眸子里;并且,我们还要继续在晨钟暮鼓中,一步步走向夕阳,化作一缕爽爽的清风,直到走进苍苍的夜空,化作一缕淡淡的星光。

1976年底,我被抽调参加当年市委组织的“抓纲治国,大批促大干,普及大寨县”的“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担任一个公社(乡)的一个大队的市委工作队队长。

天意从来高难问。回首人生来路,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次“下乡”,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它是我人生的一个新起点,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此生的命运。不过,当时我对于这点却是“浑然不觉”。

当年,我如今的妻子是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她被临时委派到我们工作队协助我们做计划生育工作。我们就是这样相识的。

人性的弱点我无不具有。我从来就喜欢漂亮女孩(表面上却一定装做不屑一顾)。不过,一个女孩,如果只是漂亮,缺乏内涵和教养,我还是喜欢不下去的。所以,我曾自嘲地说过:“不漂亮,喜欢不起来;只漂亮,喜欢不下去”。

人越活越明白,凡事都真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是喜欢漂亮女孩的我,当初对于我如今妻子的喜欢,恰恰不是从她的相貌开始的,而是从她的一个行为开始的:我亲眼看到她不假思索地脱掉鞋袜,趟着冰冷刺骨的“桃花水”,将市里派来的那些“细皮嫩肉”的女大夫、女护士一个一个地背过水流湍急的山间小河。当时,我就怦然心动:这个小大夫一定是个质朴、刚毅、良善的好女孩。四十多年的时间和经历,充分证明我当年的眼光和判断没有错。

相处中,我们彼此对对方都有了些好感。她大概是喜欢我爱读书、爱思考、说话实在、表达流畅;而我,则喜欢她不说谎、不做作、不虚荣、不势利、不娇气、不自私等等。

随着相处的深入,我们的感情也日益加深。从我们工作队离开回到公社卫生院之后,她常常借故给我们大队打电话,常常盼着我去公社开会;而我,每到公社开会也常常借故(例如看病、开药)去卫生院看她,常常焦灼地等她给我们大队打电话(当时,我们大队有一个赤脚医生工作站)。不过,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卿卿我我、轰轰烈烈,更没有海誓山盟,全然是外冷内热、尽在不言,完全是心照不宣,真真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我没有向她求婚,她也没有向我表达什么爱意。有一天,走在芳草萋萋、山花簇簇的山间小路上,我平静地问她:“我什么时候去你家,见见你的爸爸妈妈?”她则十分平静地回答:“找一个礼拜天吧。”我们就这样“签订”了婚约。山花为媒,松涛作证,蜿蜒崎岖的山路把我们送上了高高的山顶。

她之前为帮助我妈妈治疗三叉神经痛去过我们家,见过我的爸爸妈妈和其他家人。

她的妈妈是不太赞成这门亲事的。老人家以饱经沧桑的敏锐而老道的目光,一下子就发现我身上有不适合嫁女的“五大缺点”:一是病(当时我正患肝炎);二是懒(眼里没活儿,不做家务);三是骄(不讲不谈柴米油盐,只论只议文学政治);四是穷(无房,无钱,连块手表都不给她女儿买);五是危险(曾是“造反派头头”,曾被“群众专政”,过于热心政治)。老人家对我的这些看法,入木三分,十分准确,不仅没有令我气恼,反而让我敬佩:这才是一个负责任、有见识的好妈妈啊。老人家去世十多年了,我一直怀念她。

由于受到我的“迷惑”,由于自身的“文化崇拜”,妻子完全忤逆自己母亲的旨意,决意嫁给我。于是乎,便有了我俩这风风雨雨的四十年,并且,还将有我俩十指相扣、两心合一的暖暖岁月。

早点结婚,是为让我重病的父亲安心。结婚那天,她的几个兄弟姊妹陪她来到我们家,与我的家人和几个亲戚吃了一顿饭。这就是我们的婚礼。那天,我俩还抽空去了一次市委大楼,饶有兴味地“观赏”了那些揭批我的大字报,使我们的婚礼别有一番风味。

结婚那天晚上,爸爸妈妈为我们腾出了房间,住到了大哥大嫂的屋子。由于我们没有自己的屋子,“蜜月”期间,我们就搬了两次家。

“新婚燕尔”之后,我开始抽空复习初中、高中的功课,准备参加当年七月份的高考。这期间,妻子不仅高高兴兴地包揽了全部家务,而且还常常陪我去医院打针、取药,常常陪我逛夜市舒散心情。

高考之后,我虽然不甚满意,但还是颇有“稳操胜券”之感,一心准备离家去外地读大学。可是,在许多人陆陆续续地收到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地去学校报到后,考试成绩排在全省文科前几名的我,竟然没有收到任何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慌了。去市招生办一询问才知道,因为我的“政审”尚没有明确结论,因此,没有任何一所大学录取我!

“人生的道路固然漫长,但关键的却只有几步”。我深知这次高考对于我人生的重大意义,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毅然绝然地以破釜沉舟、“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勇气和决心,踏上了风雨漫漫的“上访”之路。

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沮丧、焦躁、饥肠辘辘的我,在凄迷的风雪中,在斯大林大街(现已改名为人民大街)上与已怀身孕的妻子不期而遇。泪水在我的脸上和心里涔涔流淌。我在心里说:妻啊,你让我对你说什么?只让我说一句吧,这一生,我要成为你心里的一缕春风和阳光,永远不让你失望!

“上访”成功了,我上了吉林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又几经周折由政府机关改派到通化师范学院中文系教书;一年之后,又费尽气力,去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

这八年,我们两地分居,一切家务都由妻子一人承担。孩子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都由她一人带。她是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三天两头值夜班,每次都得带上孩子。租房,搬家,买煤,买柴,砌炉灶,冬储菜等等,都由她一肩挑起。她和女儿一个月只有32.50元的花销,因此,常常是白水、馍馍就咸菜。没钱给女儿买水果,她只好泪水往肚子里流地侧过脸去,假装没看见女儿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吃水果的情景。她常常委托到长春出差的同事给我捎些食品和衣物。家里有些好东西,女儿嚷着要吃,每次她都哄着女儿说等爸爸放假回来了咱们一起吃。听话的女儿几乎每次都口流涎水地看着妈妈把这些好东西藏起来。

如今想到这些,我不仅仅心痛,更是非常愧疚与悔恨。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妻子不是一个多情善感的人,更不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人。在我看来,作为工匠的后代(她爷爷是个有名的钟表匠,父亲是个出色的油工),她是一个比较理智、比较务实、动手能力强、心灵手巧的“劳动妇女”和职业医生。我总感觉,倒头便睡、有话便说、敢恨敢爱的她,颇像《红楼梦》中那位口角锋芒、粗心憨厚的晴雯和史湘云。

八年间,我们互相通了许多信,如今大部分都遗失了,存留的这百多封,大都是她珍藏至今的。当年,她的许多同事曾告诉我,每次她拆读我的来信,都眼含热泪,有时还冲出房间到院子里出声哭泣,弄得同事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我在信里说了些什么。那年月,我常常喜欢在信封的背面写两句诗或一段话(酸文人啊),她的同事看到后就会喊着说:“林大夫,你家老王又来信了,你又要哭了!”

我一直认为,我此生写出的最好的文字,就是我写给她和写给一些朋友的书信。因为它们是用我的心血和眼泪炼成的!

研究生毕业,我被分配到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任教,妻子同时借调到学院的医务室工作,女儿在学院附近的小学寄读。从此,我们一家团聚了。从此,我们再也没分开!

由于我急于登讲台,也由于当时我的“政治热情”特别高涨,我放弃了继续读博士的机会和想法。在那个充满泪水和热血的春夏之交,我积极参与到风波之中。对此,妻子不仅没有阻拦我,而且还跟我一起经历了那些令人心痛的“广场之夜”,经历了那个“烽火长安街”的不眠之夜。

此后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里,我们常常夜不成眠。在昆玉河边,她将家里的全部存款和全部全国粮票交给我,叮嘱我必要时一定要躲避起来,不做无谓的牺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我,则含泪叮嘱她必要时一定宣布与我离婚,不要让他们把一对母女逐出北京;要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把女儿抚育成人。

清查中,我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和“停教两年”的处分。对此,妻子看得很淡很淡,她曾以挑战的口气对我说:你不是觉得自己学问不行,当不上大学者了吗?这回,不正是可以静心读点书了吗?

子宫肌瘤手术出院没两天,她便陪我去富强胡同紫阳家吊唁,去金台饭店领取参加紫阳遗体告别的“通行证”,去八宝山紫阳遗体告别的现场。结果,那天清晨,我在学院门口被“有关方面”劫走,她一个人去了八宝山,替我向紫阳先生作最后的告别。

妻子不懂“政治”,也不喜欢谈论和参与“政治”。但她追求爱与公义,关心公平与正义,热爱真善美,厌恶假恶丑。她不认为我关心和参与的一些事情是什么“政治”,而是一个赋有公民权利的老百姓应该履行的社会责任。多少年来,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保驾护航”,为我“遮风挡雨”。每遇风险,她都立马把我推到身后,自己挺立在前面。我曾多次跟朋友开玩笑说:“她把我看成一匹小狼,谁若欺负我,她就会像一匹母狼一样冲出来,你们可要小心啊。”

妻子喜欢我的学生。每每有学生来家,她都热情欢迎,诚心招待;每每有学生求她办事,她都想方设法,竭力相助。她常常在我家给学生过生日;常常和我一起,陪学生去后海、南锣鼓巷,请学生吃特色小吃、吃特色饭店。当年,有个学生要自杀,我们和一些老师请这个学生来我家吃饭,与他谈心,每次妻子都大汗淋漓地做饭做菜、端水端茶。毕业的学生来北京办私事,她都诚心留这些学生吃住在家里,从来没有客套和虚言。因此,她曾被有些学生称为中青院的“第一师母”。有学生说,我们喜欢东成老师,一大半是因为喜欢师母。正因为如此,在我六十岁生日时,有些学生送了我们一个礼物,令我们终生难忘:让我们去北欧旅游。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妻子受洗成为基督徒。受无神论、唯物论“教育”长大的我,出于对她的情感和尊重,常常随她去教会、去小组,并且同意开放自己的家庭。在信仰问题上,她从来没有逼迫我、说服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关爱我、尊重我、包容我、等待我。2003年底,我终于受洗成了基督徒,并公开宣布退出那个“执政”团体。对此,她很高兴,也很支持,并且勉励我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精神准备。她常常笑着跟我说:“经历八年抗战,在上帝的呼召中,你这个浪子终于回家了!”

我们愿意过一个基督徒的生活,愿意效法基督服事教会和社会,在寄居的人世“做光做盐”。因此,我们常常为不能尽心尽力地服事教会和社会而悔愧(例如,我们就没有把服事孤儿院的事情坚持下来)。

我们不喜欢、也没有能力奢侈与高消费。我们没有买车,没有买房,平时省吃俭用。但是,我们却舍得花钱去旅游。我们去了国内许多地方,走了世界四、五十个国家,今后还会继续走下去,只要我们还能走还能动。因为,我们认为这是一种良善的生活方式,对我们的人生大有益处。我们曾经乘游轮行走在伏尔加河和尼罗河上;曾经在土耳其的卡帕多西亚乘热气球飞上安纳托利亚高原;曾经乘小飞机飞临尼泊尔一侧的珠穆朗玛峰;曾经光着脚走进约旦河那清澈的流水;曾经满含热泪地伫立在耶路撒冷的锡安山顶……

我们曾相约绝不奢谈爱情,绝不“秀恩爱”。在我们看来,那不仅是浅薄与无聊,而且是自恋与骄傲。我们只是结伴过日子,只是互相陪伴着慢慢变老。我们拥有的是不是爱情,只有那鉴察万人之心的永恒主宰才知道。不过,我们确知:我们是幸福的,是最该感恩的;永恒主宰赐予我们的,一定比我们自己索要的好。无论是2003年从抗击非典的第一线平安归来,还是2014年与马航MH370“擦肩而过”,无数事例证明:始终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呵护着我们。

我们已经拥有了“红宝石”,我们还会拥有更多美好的东西。我们常常彼此劝勉:要对得起我们遭受的苦难,要对得起我们的心血和泪水,要对得起赦免、拯救我们的永恒主宰;等到哪一天离去的时候,我们也能坦然无愧地说:“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今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这话,是我们心中和脚前的灯啊。

我的妻子,在这个日子里,让我再读读叶芝的诗给你听吧:“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也让我择选一点曾写给你的粗陋的文字吧,献给你,同时也献给我们的亲人、朋友、学生,和同一国度的兄弟姊妹。

“金色的池塘”
——写给结婚二十周年

二十年雨雪风霜
融汇成一泓“金色的池塘”
这池塘
生长着并蒂的荷花
飘游着交颈的鸳鸯
不 水面下
还有鲜嫩的莲藕
还有美丽的金鱼在徜徉

百年后 春雨和阳光一如既往
忠贞地守护和梳理着泓“金色的池塘”
这池塘
水草苍翠一如我的心田
荷风温柔一如你的手掌

还有 水面下
莲藕还是那般鲜嫩
金鱼还是那般如梦如诗地徜徉
只是 只是那水面上将飘着一枚红叶
它上面写满了人生的箴言和隽永的诗行
只是 只是那水面上会飘着两只葫芦
它里面盛满了生命的秘密和瑰丽的畅想……

写于1998.4.12

你是一条船
——写在妻子五十岁生日

你是一条船
载我穿过一重重山峦
一片片平原
一道道激流
一丛丛险滩

于是啊
那一川滚滚的江水
才化作一腔尽染苍山的滔滔热血
才化作一首云飞浪卷的激越诗篇
那一声沉沉的叹息
才化作一簇山花飞上巍巍的峰巅
才化作一缕云霞飘在瑰丽的天边

你是一条船
载我阅尽一瀑瀑蝉雨
一树树柳烟
一川川冬雪
一帘帘秋寒

于是啊
那两行涔涔的泪水
才化作夜雨巴山那泣血的红烛
才化作晓风残月那断肠的画卷
那一串长长的叩问
才化作切切的忏悔深深地埋进心间
才化作殷殷的祈祷融入晚钟悠悠地飘在人们的心田

你是一条船
是我终生的摇篮
载我徜徉在茫茫的人海
载我驶向那苍苍的彼岸
载我月升时轻拂柳梢揽明月
载我日落里健登古原发浩叹
载我惊涛骇浪中坐得稳稳
载我狂风骤雨里睡得甜甜

啊,你是苍茫天宇间
我的一条船

写于2003.3.23

我们的悄悄私语
——写给结婚三十八年

当我拥着你诗意地睡去,
青草摇动着身姿,
小溪哼起了谣曲,
爱犬努比依偎在身边,
欢乐的鸟儿在枝头静静地静静地伫立。

当我拥着你诗意地睡去,
天边涌起虹霓,
辰星梳妆完毕,
七彩的天河泛起了涟漪,
“归去来兮”,远航归来的船只和凯旋的勇士!

当我拥着你诗意地睡去,
嘴边衔着甜甜的笑靥,
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滴,
稀疏的白发在清风中轻轻抖动,
相拥的身躯慢慢地慢慢地化作一粒透明的石子。

当我拥着你诗意地睡去,
丁香花正香飘万里,
洁净的天空正飘着细细的细细的雨。
哦,那是我俩的心愿在绽放?
是你我留给长天大地的一首绵绵的绵绵的诗?

写于2016.4.12。5.14补记。

在那个寂静的山乡
——写给妻子六十岁生日

在那个寂静的山乡,
你像一片白云飘过水塘。

笑声洒落在水面,
眼波在我心中荡漾……

在那个寂静的山乡,
你我一起翻过山岗。
眼前,林海苍茫;
耳边,清风和着鸟鸣在欢唱。

在那个寂静的山乡,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小河边,
两个身影慢慢地化作一叶风帆,
开始了你我今生今世的远航。

叶绿花黄,莺飞草长。
那个寂静的山乡,
不是一张老照片在一天天泛黄,
不是一串记忆失落在迷茫的远方。
它依然是那片水塘,那座山岗,
依然是那条小河,那轮月亮。
它依然那么澄澈,那么葱茏,
依然那么欢快地流淌,那么清洁地高悬在天上……

写于2013.3.23

那条长椅

那条长椅,我俩没来时,你就在那里;
那条长椅,我俩离去了,你还在那里……

春风秋雨,冬雪夏日,你静静地,没有言语。
什么都见过,悠闲的身影,匆匆的步履;
什么都听过,怦怦的心跳,甜甜的话语;
什么都不说,仿佛没有情感,仿佛没有记忆。

那条长椅,我俩记得你。
是你,在那个阳光如落叶叮咚作响的秋日,和晚风在一起,
见证了我俩惊天动地的“签约仪式”。
那天,我俩的“五月花号”升起了远航的旌旗!

那条长椅,我俩没来时,你就在那里;
那条长椅,我俩离去了,你还在那里……

写于2016.7.7

我们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地站在悲怆的天空下,
站成云霞飘飞的明亮山峦。

十指相扣地走在弱水三千的大地上,
一路播洒阳春的歌谣和金秋的期盼。

十指相扣地化作一叶风帆,
驶向太阳的故乡,赶赴生命的庆典。

十指相扣地躺在青草地溪水边,让悠悠的白云抚着我们长眠……

写于2017.5.21

(下面的风景照,有两张摄于列夫.托尔斯泰庄园:托翁踩出的小路;庄园里的湖畔。)

听雨者2018年3月23日记于京北香堂村荷斋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