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n Yunfei数月前,陈云飞一直邀我到成都一游,我也极想到天府之国一会诸友,然而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未能成行,几个月过去,行程还是遥遥无期,不免生出怅然和遗憾之情愫。3月中旬,我接到陈云飞的消息:4月初去看你。这让我很感欣喜!但就在我期盼着云飞老弟具体哪天来,来后一定要多留他几日,以便可以吃到他烹饪的美味川菜时,却传来他因与友人一起为六四被屠杀的大学生扫墓遭到四川警方的扣押,并失踪至今。

因为纪念六四被关押,这对于陈云飞来说并不是第一次。早在2007年陈云飞就因为六四18周年纪念日当晚在《成都商报》上登出一则“向坚强的六四遇难者母亲致敬”的广告而遭到警方的扣押,并因此被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监狱居住6个月。

现在,八九学子陈云飞被警方带走后已经失踪多日,他目前被羁押何处?身体健康状况如何?尤其是被执法中的警察穷凶极恶地注射不明针剂后,是否已有严重的后遗症出现?因被注射不明针剂而出现的头晕脑胀恶心、浑身无力四肢疼痛等症状是否得到些缓解……这一切的一切,深深地牵动着社会各界的心!
导致这一次陈云飞被抓捕的直接原因是:3月25日,陈云飞、李双德、陈兵等20余人,自发前往成都市的双流县和新津县,为在1989年六四遭屠杀的大学生吴国锋、肖杰两位烈士扫墓,结果遭到百余名警察的围堵,一行人被分别扣押在新津县的几个派出所内,当晚,除陈云飞外其余人陆续获释。随后,外界一直没有陈云飞的任何消息,家人也未收到任何相位的法律文书,律师及亲友多方查询,均被告知没有关押陈云飞。自此,陈云飞被强迫失踪至今已进入第10天。
陈云飞的别号很多,如陈犯(当他用四川话说这个名字时往往就成了“陈犯儿”)、行为艺术家、驯兽师、陈式劳改农场的农场主,在陈云飞的大脑中总会冒出一些大胆的、完全可以付之公民行动中的奇思妙想,因而他这些别名的背后,就总会有一段段有趣的故事贯穿其中。
 Chen Yunfei1图片来源:德国之声
说起陈犯,自然不能不让人想到他的“陈式劳改农场”。这个“陈式劳改农场”位于四川的新都,是陈云飞曾经的居住地和他经营的苗木基地。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的陈云飞,在管理苗木和建设农场上自然有他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于是,一颗颗树木在他的农场里,就不仅具有着生命,还在他的巧手和专业的知识之下变成为各种动物、花卉造型。在这个“陈式劳改农场”里,陈云飞拥有着自己的一片天空,经营着他的生活、理想和信念:他的老母亲与他居住在一起,这样陈犯就可以方便地尽孝,虽然老母亲往往因着警察的突然而至常常惊恐得心脏病发,继而发展成老年痴呆。友人从各地拜访,既可以随心所欲地畅谈,又可以解决吃和住的难题。创办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六四烛光纪念晚会……抛开警察随时随刻的“光顾”骚扰,这里也可以说是一片世外桃源了。
但是,既深怀忧国忧民的天下之心,当局岂容汝等偏安一隅?警方采取包围陈式劳改农场、破门、破窗,伴以路上盯梢、绑架等方法对待陈犯,由于这个农场的主人身份特殊和越来越多的各地异见者、网友到此一游,四川警方的恶行和陈犯的维权行动屡屡曝光于媒体之下。于是,陈犯云飞终于无可避免地失去了这个农场。
没有了“陈式劳改农场”,陈犯也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住所和生活来源。好在天性乐观的他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时,他也就觉得自己正好丢掉了羁绊,四处云游时再也不必因着苗木们等着他的打理而匆匆不得尽兴。只是,再也不能与老母亲住在一起,只好将其安顿在妹妹家,以便老母亲不再过日日担惊的日子。陈犯云飞随后的生活由此变得更加的动荡不安。
开始时,我们的联系还算顺畅,慢慢地,不知为什么,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电话中,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诸多故障。无奈,他的消息我大多只有从媒体上或是朋友口中才能了解到。还有就是,我对于四川的地理和地名实在不熟悉,他的频繁被驱赶,一次次搬家,以至我索性就不再记住他的随时都会变更的地址。
没有了实体的“陈式劳改农场”当不成农场主的陈犯,我想他一定也很喜欢“行为艺术家”这个别号。很多奇思妙想式的维权构思好似只有貌似憨直又带着童趣的云飞老弟才能想得出,而这样的维权行动似乎也只有他做了才让人感觉是理所当然,换做是我,是大大地想不到和做不来的。
例如他为了抗议当局非法剥夺他的出国权,为他的护照和港澳通行证举行葬礼,面对如同废纸的护照和港澳通行证,陈犯郑重其事用一口棺材盛装上这两个证件,以明中国不民主就不出境之志。并以陈式劳改农场护照、港澳通行证治丧委员会的名义发出讣告,“恳请海内外朋友不要高潮以各种理由邀请我出境,国外反‘华’势力更不要企图派女特务与我境外接头。在这国家没有国保,没有独裁专制后,陈云飞的护照、港澳通行证才有来世,重见光明。”
被强拆户因得不到补偿或补偿不合理,多年维权无门,甚至流离失所。陈犯云飞便想出一个专门为郫县强拆受害者进行的“入党申请书书写格式”的培训,并煞有介事地就场地申请、培训资格手续等递交给有关部门。以陈式劳改农场“宣传部”的名言发出的“通知”称,为切实高效精准落实彻底的“无产阶级专政”,陈式劳改农场“宣传部”准备于七一当天9点—11点,在郫县县委会议礼堂举办成都市强拆访民的“入党申请书”书写格式集训。结果可想而知,针对遭遇强拆的成都访民们欲在郫县县委礼堂举办的“入党申请书”的培训流产于相关各部门的推诿、搪塞和疑惑中。
我不厌其烦地赘述这些,是因为作为八九一代的杰出代表和民主维权运动中的活跃分子,云飞老弟的种种维权行动早已为众人耳熟能详,勿需我再多言了。
云飞老弟之所以有“驯兽师”这个别号,我想是因为他在嘻哈戏笑的抗争之中,令专制机器们有苦说不出,有怒也发不出,同时也契合了“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的民主理念。可是,“权力”这只怪兽,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愿意被关进笼子里呢,所以必须有像云飞老弟这样的“驯兽师”肩负起公民的责任,进行时时地监督。“驯兽师”的工作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胜任的,不管你怎么样的小心谨慎,“怪兽们”总会千方百计地反咬你几口,轻则小伤筋骨,重则大伤元气。尤其在行使“驯兽师”的权利时,不仅需要勇气和坚韧不拨的毅力,还需要智慧和担当。“驯兽师”就是在用坚定的信念和勇敢的行动构建着公民社会的力量,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驯兽师”的行列,义无反顾地行使公民权利时,公民社会的力量将逐步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涤荡尽一切污泥浊水,直到把所有权力怪兽都牢牢地关进不锈刚铸成的笼子里!
陈云飞在一篇《陈云飞石景山公安分局驯“兽”》的文章中这样写道:“十八大”以来,热衷于“驯兽”的人们从北到南,从南到北层出不穷、熙熙攘攘,就在这一年,被抓捕的人权捍卫者总人次已不计其数。2014年1月22日开始,许志永、丁家喜、赵常青等人因“驯兽”掉入虎口陆续被审。在官方看来这是惩罚,在我看来,这却是对他们的“表彰大会”及“控诉大会”。没有这审判,全国人民还不知道“良心犯”们为国家的民主自由做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事呢。
这篇文章记述的是云飞参加对新公民运动系列案庭审的经历。为了了解庭审真相和打破当局禁止人们传播真相,他在一天内因为围观、声援新公民运动案的庭审而两次被警察扣押。而据他文中所述,全国的派出所他进出过30个。细读他的文章,品味着他与警察的唇枪舌战和诙谐幽默,真让人感到酣畅淋漓和忍俊不禁。
云飞在文中将与警察的对话写出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无法无天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纳税奴们在你们隆隆的铁蹄声中正在苏醒,事无大小圴需在法制的轨道上运行。王立军、薄熙来、乃至“康师傅”,走到今天的地步,就是缺少监督,缺少从小事做起时没有人警醒他们……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干不了大事,可小事我尽力地快乐地没有负担地做了一件,就如钉在滚滚车轮前一排排钉子中的一粒。很多人瞧不起访民,认为他们文化低、自私、散沙一盘,可谁又曾想过,就是他们冲在第一线与抢他们生命财产的豺狼在肉搏呢?他们每一个守住了自己的也就守住了大家的,是他们用血肉之躯在筑成一道又一道“人权”捍卫之墙……还是冉云飞先生说得好:不期速成,日拱一卒。
云飞的长篇大论我们大家都喜欢听,但“怪兽们”听到心里肯定不会高兴。但喜欢与不喜欢之间,只要“怪兽们”由此用大脑做些必要的思考,也许就会唤回些“人”的本性而收敛些“兽”的思维。
粗略地回忆一下仅今年三月份以来,云飞的脚步就遍布成都周边的都市乡村,因为各种公民行动,他遭遇了家中神秘被盗,报警后反遭到警察的殴打,身上物品被抢被毁,还遭到警察的辱骂及“杀死你全家”等死亡威胁,更令人发指的是警察竟然疯狂地对其施以不明针剂。被扎的毒针尚未出化验结果,云飞就因与友人为六四被屠杀的大学生扫墓而遭到抓捕。四川警察对陈云飞注射毒针的法西斯暴行和四川当局实施的强迫失踪,都是极其严重的犯罪!有关当局必须遵守“依法治国”和“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宪法承诺,立即释放陈云飞,并追究实施迫害的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此刻,北国的春雨湿冷得让我的心底都感到阵阵寒意。仍无云飞的任何消息!失去自由的此时,云飞也许正在用他大智若愚的谈吐与警察对阵。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尚敢对你辱骂殴打,没有了自由再面对狰狞丑陋的“怪兽们”,身处他境的我真的不敢想象你目前的处境。
云飞老弟,我期盼着你在4月北国寒意尚未消退时如约来看我。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大孩子,你可否晓得,你的失踪令世界上多少人日夜牵挂?你把拘留书看作是一张张的“奖状”,这样单纯、善良、毫无名利之心的你,就总是喜欢到处毫不掩饰地渴盼着“奖状”,这一次,你又会得到一张由当局发给你的大大的“奖状”。但你应该明白,在我们大家的心中,早已有一顶桂冠戴在了你的头上。我还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再给你颁发一顶桂冠,以表彰你为了推动民主进程和人权事业所做出的不懈努力和杰出贡献!
来源: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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