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洛：畸形发展下的西藏高原水污染

河流发源地青藏高原

一、西藏高原是亚洲的水塔

西藏高原，这是一个地理和地质的概念。1899年匈牙利地质学家罗琛（Lóczy）在完成对这一地区的科学考察之后提出了西藏高原这一概念，并为世界科学界所接受，沿用至今。早在1939年中国地质学家李四光在讨论中国自然区划时也使用了西藏高原这一概念；黄万里教授在文章中一直都使用西藏高原这一概念。

西藏高原，英语为Tibetan Plateau，德语为Hochland von Tibet，西起帕米尔高原，东至横断山脉、四川平原的西界，横跨31个经度，东西长约2945千米；南自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北到昆仑山-祁连山北侧，纵贯约13个纬度，南北宽达1532千米。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高原。西藏高原总面积约300万平方公里，百分之八十多的面积在中国，其余不到百分之二十的面积则分布在不丹、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中国境内的西藏高原包括西藏藏族自治区、青海省以及四川省、云南省、甘肃省和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的部分地区，总面积约为250万平方公里。

西藏高原被视为地球的第三极和世界屋脊，也被称为亚洲的水塔和造雨者。亚洲著名的河流如黄河、岷江、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湄公河、萨尔温江、伊洛瓦底江、贾木納河－布拉馬普特拉河－雅魯藏布江、恒河、印度河等多条河流均发源于西藏高原。在这些河流流域上生活着二十亿人口。

人们总以为那里还是一片净土和一池清水。据说中国政府在那里执行了最严格环境保护政策，环保部门有对污染企业的一票否决权。可是真正的现状又是如何呢？先看两条河的实际情况。

二、雅砻江源头的水污染

力曲河是雅砻江的一条支流。在力曲河源头地区、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这里正在大力开发锂和其他稀有金属矿产。因为野蛮地采矿而严重地污染了河流，导致河中的鱼类大量死亡，常年喝河水的牲畜经常得怪病而死亡，居民得重病的比例上升。这一地区的锂矿产资源开发自2005年开始，由于对生态环境破坏大而受到藏族居民的极力反对，生产曾一度中断。之后四川省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做了一个《环境保护核查技术报告》，声称矿产开发不会破坏生态污染环境包括河流水体，矿产开采又得到重新恢复。恢复开采，河里的鱼还是不断地死亡，陆上的牲畜也继续得怪病而死。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2016年5月6日几千名藏族居民将从河中捞出的死鱼倒在通往矿区的马路上进行抗议，当地政府调动大批防暴警察到现场包围了抗议的人群。

四川省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的《环境保护核查技术报告》是一个十分不负责任而且又自相矛盾的报告。报告承认在矿产开发中有铅、镉、铬、砷、镍、锡、铜和锌等有害物质残留在尾矿中。根据国务院颁发的《关于加强重金属污染防治工作的指示》，铅、镉、铬、砷为一类重点防控的重金属，镍、锡、铜、锌为二类重点防控的重金属。这些重金属对环境的污染特别严重。但是报告声称，由于已经建造了废石堆场和尾矿库，对废石和尾矿进行永久堆放，安全处置率达到百分之一百。关于废水，报告认为选矿废水、尾矿库废水均经过沉淀池沉淀处理后全部用于再生产，没有废水外排。废气排放也完全符合国家标准。

根据报告的资料，该公司每年向地方政府交纳数目不菲的排污费，而政府允许的每年的排污量也相当可观。比如每年可排废水中的COD（化学需氧量）达100吨。按照政府允许的COD排放标准为100mg/L计算，每年可以排放十亿立方米的高度污染的废水。

COD排放标准100mg/L是个一个什么水平？根据现行的技术标准，当COD大于20g/L大于等于30g/L为四类水（重度污染），当COD大于40g/L为五类水（严重污染）。COD高达100mg/L是极度污染的水，但却是政府允许企业排放的废水。

既然在矿产生产过程中全部废水都经沉淀处理后用于再生产，没有废水外排，为什么政府又允许每年十亿立方米极度污染的废水外排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那数目不菲的排污费？政府拿了排污费又用在什么地方了呢？

河流中大量鱼的死亡，喝河水的牲畜死亡，都证明了《环境保护核查技术报告》的“没有废水外排”的结论是完全错误的。而政府制定的过高的排放标准和允许排放量是造成力曲河水质污染的主要原因。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锂和其他稀有金属矿产开采，废水外排。不但危害当地藏族居民的身体健康和生态环境，而且也破坏了南水北调西线工程水源地的水质。

三、拉萨河的水污染

拉萨河因流经西藏首府拉萨而得名。根据官方发布的数据，拉萨河水质现在还是三类水（轻度污染），还可以作为生活饮用水源，和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生活饮用水源的水质差不多。轻度污染的三类水的COD（化学需氧量）含量为大于15毫克／升但小于等于20毫克／升。而按照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饮用水源的技术标准，化学需氧量（COD）大于8毫克／升而小于等于20毫克／升的为四级水，是重污染水，不但不能作为生活饮用水源，也不适合作为农业灌溉用水。之后中国更改了饮用水源的技术标准，使得污染的饮用水源变成“没被污染”的饮用水源，不合格的饮用水源变成了合格的可饮用水源。但是这不能更改河流被污染的事实，也不能更改被污染的饮用水源对居民身体健康的危害，也不能更改被污染的水源对生物世界的危害。

下面是过去和现行生活饮用水源技术规定中关于化学需氧量的对比：

原技术规定

现技术规定

和力曲河一样，拉萨河的污染也是主要来自中上游地区的矿产开采，特别是金矿开采。拉萨上游的墨竹工卡县的甲玛乡，是藏王松赞干布的诞生地，是西藏历史的名胜古迹。这个地区拥有金、银、铜、钼、铅、锌等多种矿产，现在是西藏最大的金矿开采地，每天的开矿规模超过一万吨。为了节省生产成本，提高利润，这里的企业没有污水处理设施，含有重金属物质和化学药物的污水直接流入河流中，导致周围的村庄居民失去了饮用水源，牧场上的牧草也含有毒素，牲畜死亡，农牧民患病。这也是产自西藏高原的冬虫夏草砷超标的原因。

加上政府在拉萨河上建造大坝，使得水流变缓，河流的自然净化能力大为减弱，使得工业污染对河流污染的程度不断累积加重。同样，汉族专家把在中原大地自以为成功其实是失败的经验带给藏区，加大化肥施用量来提高青稞的产量，也加重了拉萨河的污染。

和拉萨河一样受污染的还有年楚河、尼洋河，水质都是现在的所谓轻度污染的三类水，这三条河流域是西藏高原人口密度较大的地区，所以水污染的危害大。

四、湟水河水质为劣五类

西藏高原上水污染最为严重的是湟水河。湟水河又称西宁河，全长374公里，是黄河上游最大的一条支流。湟水河发源于祁连山系大坂山南麓，穿过西宁盆地、民和盆地，与大通河汇合后流入甘肃省，然后汇入黄河。青海省人口的百分之六十生活在湟水河流域。因此，湟水河也是青海的母亲河。根据张惠远等提供的资料，湟水河污染严重，特别是湟水河西宁下游段、湟水河民和桥断面和小峡桥断面，水质均为劣五类，主要污染指标为高锰酸盐指数、氮氧和五日生化需氧量。

还是根据张惠远等提供的资料，西藏高原河流水质的基本情况是：

一类、二类水质占39.1%；三类水质占13.04%；四类水质占21.86%；五类、劣五类水质占26%.

这是按照现行的技术规定分类，约52.14%的河流水质尚能满足生活饮用水源的要求。若是按照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标准，只有不足40的河流水质尚能满足生活饮用水源的要求。

西藏高原是亚洲的水塔，在下游河流流域生活着二十亿人口。在经典中记载，佛教大师阿底峡用优美的诗歌赞美西藏高原的水：“雪域之水，尝一口冰凉爽口，新鲜纯净，清澈又香甜；喝起来不伤脾胃又滋润水田，这就是有八种优点的藏地之水。”如今，西藏高原已经不再是一片净土和一池清水，如不看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任其继续发展，西藏高原河流的水质也无法承担亚洲水塔的重任。

【民主中国首发】时间：6/13/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