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海上,三等舱内空气沉闷、污浊,我长久地陷入思念中。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一年,而那次航行也算不上刻骨铭心,可不知为何令人难以忘怀。我时常感叹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尽管哲人告诫过:不要去问。我总是能记起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却老是忘记那些关键的。比如尽管我曾很多次试图去牢记,和她相识的日子究竟是哪天?但就在此刻,我再次对此一片茫然。

那天是我第一次乘坐通宵达航船,从海口去往北海,你问我兴奋吗?大概吧,不过当时我觉得趁此机会在船上好好休息似乎更为重要一些。可我无法睡去,不知是缘于心绪还是闷热。我本准备买散座,那很便宜,但是那趟船不卖散座,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每次乘船都坐三等舱,是最物有所值的舱位。不过登船不久,我就后悔了,应该买四等舱,是大敞铺,虽说不安全,可空间非常大。已习惯了在不安全的地方过夜,我的装束应该不会引起盗匪们的注意。而三等舱空间太小,没有窗户,八个人挤在一起,舱门一闭,令人窒息。

好在月亮很美,尤其是离了海口,进入北部湾之后。有个想法令人觉得好笑,我在想:越南人会不会来袭击我们。越南是个很好的国度,如果没有共产主义,那会更好;即便有了共产主义,也不见得就比我们更糟糕。大海非常平静,月亮将盈未盈,海空一片墨色,只有月光洒在船尾翻起的海浪上。我奇怪那浪花为什么是白色的,不过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这就象在奇怪越南新娘为什么身着白丝绸织成的奥黛一样。我要是汪兆铭的话,才不会从越南乘船去上海,我和陈璧君留在越南,让她穿上白丝绸的奥黛。请不要对我说那时国已破亡,在越南亦不可能得到幸福。难道回了上海,又有所谓的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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