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和我的土，
却不是你和我的国。
001 幽僻角落的恋歌
chere：
我在无人知晓的尘封中，
寻觅下一站归期。
外面的世界里
燃烧着洪流的印记。
而我，
只愿每个星垂之夜向你轻声诉说。
高原的春天花开花尽，
寒潮在日出之际渐渐消散，
又在日落时分悄然复来。
sun rise，sun set……
sun rise，sun set……
我听着如歌的行板，
读着泰戈尔。
你若能来，
这幸福便有了灵魂。
映山红即将凋零，
你何时到来？
那哀叹红销香断的人儿，
早已化作漫天的思念
随月光撒在大地。
而我
却在凋零的花前秉烛凝视，
等待着她结出果实。
远方的人有千千万万，
我的牵挂吹起满地尘埃。
待到在你梦境中睡去的深夜，
尘埃啊……落吧……
002 七夕夜的海
我有半船
看似正在凝聚的忧伤；
你有漫天
永远无法消散的美。
夜色沉了，
风波却剧之更甚。
在这七月初七的海上，
你的眼眸胜于珍珠。
而薄雾尽头的上弦月，
尤自期待后羿挽开。
要是脚下没有土地，
灵魂是否可以
散得干净？
而远方飞越河汉的鹊儿，
衔着自由之歌编就的葡萄藤。
我想
若沿着这藤条攀援，
便可以通向你心灵的深处。
可是这海上的风波，
还有愈发深沉的黑幕，
要将我羸弱的躯体吞没。
唯有远方的薄雾，
以及那更加遥远的雾后之月，
是你
撒着紫罗兰的裙裾，
在天幕里
轻轻舞动。
故去的老牛垂泪了吗？
用它生命织就自由之翼，
也飞不到爱人的身边。
而我的海呀，
我的土地。
你们拿什么
赐我一双生命的翅膀？
我要插上它，
飞越繁星点点的泪河。
003 寄给你的远别
chere
达着月色的列车，
我送你
去向远方燃烧的篝火。
长庚星在墨蓝中天，
透过薄云投下一片深情，
而你的身影，
正穿越踟躇的秦岭。
我等待仗剑的歌者，
从秋海棠的背影后
挥动一只飞舞的萤火虫。
带上千年嘱托，
跟随那流萤追逐夸父。
当你的目光射中我脚踝，
我将魂魄寄予山阿。
青牛的倒影，
托起九曲黄河。
当黄水倒卷回到高天，
我的思念早已
在夜风里
摇晃起你的裙裾。
004 写在你无言纸上的诗
与君说行迈，行迈雪转瘦；
意欲挽君袍，风吹龙钟袖。
三春草未发，九江如注愁；
巧笑不堪闻，霜天还依旧。
一说尘沙起，迷迷复迷迷；
廿八未逢君，逢君泪如雨。
参星空倒挂，藤枯寒鸦去；
此心逐月远，不见来时路。
再说雨涟涟，痴儿渐行远；
感君鬓发青，镜里关山骈。
四月游子归，游子何日还？
家国徒离离，坐立不得安。
三说君莫嗔，行迈何深深？
子胥漂忠骨，萧郎成路人。
去时音讯绝，万绝尤见君；
行行不敢忘，流采照吾身。
子佩长低吟，子衿自青青；
野有三千麇，仆有通灵印。
流年生华发，一杯慰飘零；
所以辞君去，千载盼来生。
005 我看见了
菲迪娅在夜雨的街头与我辞别。
莫非是
海市蜃楼？
我在雨中奔跑，
这是我的雨，
送我回到母亲那里去。
我是一个孩子。
猪、狗和臭虫呀，
不要把脚踏进雨水塘子里。
我听见，
莫耐的魂魄在睡莲池边哀泣，
而贝多芬在天空中
吹胡子瞪眼睛。
chere
我看见了，
于是雨回到了童年。
我怀疑，
这雨，
是你掷过来的万朵花儿。
bonjour，
medamoiselle。
006 无题
（久未写诗，作有韵尝试。）
我不敢面对庄周之梦，
在通往远古废墟的路上愁肠百结。
拉栖梦代啊！
似乎又是一个重归温泉关的时节。
疏林的黄昏中晚鸦难觅，
尘嚣湮没进故园的雨夜。
瓦尔登湖是异国的纸片，
我要做个丝瓜架子。
眼里黄沙，远方渐成迷离；
心头忧思，何土堪适？
ma chere
故国的魂魄正在死去，
而我们，
又能从哪个角落里醒来？
唯有这沉沉夜色
依旧冷雨凄凄，
冷雨凄凄。
Daphne化为月桂树，
Apollo双泪如注。
还能去找什么？
难道只剩
巴颜喀拉的断肠路？
Amerika仅隔了重洋，
我的大夏，
却隔着迷雾。
chere
苏格拉底没有死，
而我却从未活过。
愁苦而终穷，
是为换回一个机会，
向你诉说。
请你举头看吧，
群星
是我掷上高天的花朵。
你想她们时，
她们便会
凝成霏雨飘落。
请你记得，
请你记得。
007 林昭日到了
这个日子来临了，
chere
你在哪里？
我想要等待
一个消息，
却又不敢尝试
那等待的滋味。
窗外有低矮的百年老屋，
以及更加低矮的碧云天。
我把肉体陷于此地，
却将灵魂托付到哪里？
穆斯林的祷告声
不知从何处走来。
我听不懂，
我也不能知。
无他神祈
唯有安拉
默罕牟德
是主使者
也许你正路过，
最后一朵正在凋零的花儿。
你不要忧伤，
chere
有一天我会见到死去的故人，
有一天我会见到……
我会见到谁？
008 暮雨与河流
下到天涯的异国去，
这里有一条南行的河。
雨坠落了，
纷纷里何处寻找什么落日？
灯火是两条紫色长蛇，
它们没有故里。
而我的故里啊！
我们早已对面不能相识。
这河上本没有灯火，
这是我的河。
这雨里也没有哀愁，
我曾在她怀抱里奔跑。
而今黯淡了一个人，
消逝了一个世界。
chere
这世间本没有泪水，
只是因为我们眼睛迷离了，
上帝才赐下粒粒珍珠。
我想要走到
碧云那边去，
那边的雨似乎浓些。
但是我没有翅膀，
肩上的枷锁
要将我拖向普罗米修斯受难的悬崖。
我不是普罗米修斯，
我只是是个孩子。
鹰啄食我的心脏，
我会疼痛。
如果这黄昏的雨，
不是落入河面。
那就是在
冲刷人们心头滴出的鲜血。
我这里还有最后一片
啄木鸟的羽毛，
要是雨打湿了它，
便只能任它顺流而下，
去向南天之外的异乡。
也许
在海洋最深处的波涛中，
早有一个百年的漂流瓶等待。
去吧，
我的羽毛。
只怕你还未梦见海，
便已在浮世的泡沫中受尽凌辱，
然后客死在
冥河岸的暮雨中。
009 为了离去的歌声
我踩着你远走的足迹，
要沿着相反的方向，
去白云收尽日落处。
让埃及退到地平线之后吧，
哪里有需要呼吸的心脏，
哪里就是霜冻的耶路撒冷。
chere
有人在天边流着热泪呼唤一个名字，
那名字，
指向我们垂死的故国。
我要过去，
我们只隔了一条流淌火焰的泪河。
而你却要远走。
我把你的眼眸刻进每一寸灵魂，
放入长河之火中焚烧。
当那魂灵的飞灰被长风吹散，
她们化作金子和珍珠。
铁杉的每一寸肌肤
都长满针刺，
铁杉不会开出鲜花。
我倚着铁杉想看看西风如何吹走流云，
我听见铁杉在哭泣：
天车拉不动太阳，
天车拉不动太阳……
010 思念
chere
又是一夜夜深人静，
春花已残，
秋月难觅。
高烛只能照见逝者，
却照不见未来。
我不知你何时才能休息，
只愿我写下无声的诗句，
你能在疲倦中遥知。
我环望陋室的四壁，
这里没有浮华，
这里有你的影子。
我看着你，
无法诉说，
我有一千个命运，
却要去选择最孤苦的一个。
未来，
那是怎样的摧残？
我会死，
然后在死去之后梦见你。
或者，
我在梦中死去，
然后魂灵归于你。
chere
唤一声，
这是催心肝的相思。
没有长安，
长安不过一场别离梦。
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
然后我们再不回来，
再不回来……
011 远望
我怎能不恨
这眼前的群山，
它在云霞里
抱着死去的亡灵入眠。
许多人死在这里，
但更多的人
却没有来过这里。
我若是夸父，
才不会去追逐什么太阳。
我要撒开流星，
踩着山河到你那里去。
ma chere
我望眼欲穿。
我所有的期盼，
都是在等待一个黎明的到来。
天不是穹庐，
它连我悲伤都笼盖不了，
又如何笼盖四野？
只有空指长空
大吼一声：“奈何！”
不！
你错了！
众叛亲离决不是我们的前途，
神已经启示：
我们会有众人的祝福。
012 柳
云水升时画角低，流光收处车马稀；
柳绵难谙离人恨，空挽残梦向南溪。
013 哀歌
chere
为何你的蓓蕾包涵忧伤？
我在无名的烽烟角，
颤抖地致于你无声的爱。
昨夜雨滴又从树梢顶上下来嬉戏，
摘下倒数第八朵杜鹃，
留在青石上。
我不敢多看你。
每一次注目，
都忍不住想要拥你入怀。
用我炽热的魂魄，
吻你孤寂的唇。
chere
繁华转眼落尽，
雨季将来。
那后半生的屈辱与灼痛啊！
行路者谁人不知？
要是你和雨季一同到来，
我是该欢畅？
抑或悲伤？
我不敢面对，
在眼前枯萎白发和皱纹。
但我又如何面对，
漫漫雪夜？
长江也许还要流走，
你不要哀伤，
来生的音讯已经自群芳之国传来。
我拾起这留在横断山麓下的一片思念，
将心灵飘散在远方。
我在这里，
chere
我并非一无所有，
我有世上最刻骨铭心的思念。
哪怕这一生所有的血泪文字，
都见不到阳光。
我也要用它们，
来践踏自己孤苦的命运。
雨季将来，
雨季将来……
014 听琴
我闻明君琴一曲，空向青衫泪阑干。
孤灯不照离人泪，夜来还恨长空寒。
谁言天地窄？ 缘何对面不得见。
欲将千金买醉归，可怜家国何漫漫？
初闻流水做悲声，间有钟鼓断余生。
鸿鹄天上鸣啾啾，一声一声满江城。
扬子江上扯孤蓬，别辞未道走燕京。
浮云一去何处觅，长街尽处陷黑囹。
我闻君声转顾盼，八千子弟乌江岸。
大隐声头怀激烈，纤指挥处是雄关。
或有雷动开山河，奈何流水追流年。
故人南望不得语，残雪早华故国满。
又闻此情动地舞，舞恸大江洗荣辱。
百年千载何匆匆，孤鸿不见归时路。
击节一啸为君起，愿为风波起朝暮。
而今夙愿无日偿，一捧浊泪祭天柱。
忽然慷慨转忧思，不知明君心恨谁？
台城柳色空自伤，不向灞桥可攀折。
我为明君长叹息，此恨可堪换归期？
关山难渡尤可渡，我有房星可相知。
015 小院清晨
我看见一口深井，
井底是冥色天空。
猫儿踩着墙头青苔，
追逐远行的黄雀。
石缸里的金鱼已成追忆，
杜鹃花在墙角挑着露珠。
我把青石踩出一个小小秘密，
闭上眼凝视你的双眸。
也许，
雁已北归。
大河用温暖的波浪
送别歌声中的旅人。
日出之前，
一切都渐渐归于遥远。
云霞被高墙阻断，
我不要架六虬的天车，
我要在这里等你。
楼上的母亲尤在梦中，
而远方的你已开始劳作。
ma chere，
捧一泉清波献给你。
这不是泪，
泉香而酒冽。
我似乎忘记了，
那个被遗忘的时代。
怀中的故国，
正将心脏镀上金边。
听呀！
画眉鸟在邻家山茶花上唤着你我的名字。
薄雾升腾，
晓色半生。
在长江头与横断山麓之间，
维纳斯之灵驻足了。
016 题照片
舞者
归期孰道似无涯，三月寒江凝蔻华。
晓云深处妆成火，暮雨尽时魂伴葭。
子规未啼君休舞，精卫不鸣仆可察。
明君何故眸频转？青鸟一飞万里霞。
〔水调歌头〕琴者
扬子岂堪望，千里对潇潇。
此间月朗云淡，孤鸿远中宵。
莫问痴儿何去，且作长歌一曲，寥寥落君袍。
数尽千帆影，深梦过临洮。
不闻君，身安在？故园憔。
铮铮烈烈，弦弦柱柱青丝遥。
不见长河东流，唯遗关山迢迢，敢问弄离骚？
奈何残红尽，何年共明朝？
017 请你
请你
在我目光深处
流连片刻
我想
唱那支
来自北方草原的歌
是苏武
在风雪里思念故土
是文姬
在刀兵中辞别家园
贝加尔湖早已远去
一千年
敲碎了我那瓷器的国度
寒鸟
是否踩痛了你
封闭的心灵
请你
在我目光尽头
停留片刻
我想
写那首
来自南方原野的诗
是完淳
在囚车里梦见母亲
是香君
在血滴中绣上桃花
镇南关似乎不再回来
一百年
撕破了我那丝绸的国度
昏鸦
是否啼醒了你
沉睡的断肠
018 小夜曲
霞光尽兮，青鸟不飞；
思故人兮，我心欲归。
冥色降兮，碧云不收；
思故人兮，我心长留。
朗月耀兮，流光不止；
思故人兮，我心何痴？
019 晨歌
若有人兮思明君，关河远兮梦先行；
雾冥冥兮梦不知归何处，心忧劳兮泰山轻。
感此思君时，昊天万里啼早莺；
我心长作天上水，何处楼台觅月影？
有人楼上思明君，黄莺远兮意难平；
何当挽入燕山月，与君一步一相倾。
020 等待
我等待喜马拉雅的冰川消融；
我等待塔克拉玛干的砂砾复生；
我等待黄河之水从天而降；
我等待如梭的万年化作瞬间。
我等待踩着金轮子的信使，
送来马拉松的音讯。
我等待三生石之侧，
刻下拉栖梦代的名字。
我等待耶路撒冷的哭墙上，
幻化出异国的铭文。
我等待爱斯基摩人，
砌一个婚礼的冰屋。
我等待远古的哲人，
告诉我篝火的秘密。
我等待旷野的流星，
于你心头重归故里。
民主论坛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