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就在广志他们和黄元济的大部队开始作战的时候，黄元济带领的另一支队伍几乎也同时到达了子虚城的东城门，他们支好四门重炮，就对着城门开始轰击了。
炮声惊动了城里的百姓，胆小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胆子大的就跑出来查看究竟，一些青壮年就跑到子虚县联合政府找轩原他们。扬波今日和轩原守在城里，他和珵美一起领着一帮人在布置一处大房子，预备利贞从山上带回来的随军家属居住，听到炮声，他自己领着一些人来到了遭到炮轰的东城门。轩原和一些城里的青壮年早已到了，正在查看情形。黄元济还拿着喇叭对着城里喊话。
“城里的乡亲们听着：我们是皇帝的军队，我们只要叛军，不会伤及百姓，只要你们不帮助叛军，朝廷绝不会为难你们！凡是帮忙抓住叛军的，大大有赏！”
在几门大炮的轰炸下，城门有些经受不住了。子虚县城不算是一个战略要地，所以城门修的不是那么牢固，自城门修好以来这是第一次受到轰击。轩原看到情势严重，连忙让大家下了城门。他和扬波披挂好，骑在马上，轩原清点了随行的人数，大概只有二三十人，加上陆续拿着武器赶来的城里的青壮年，也不过四五十人。
“刚才目测了一下，敌军大概有千把人。”轩原对身边的人说，“难道今日子虚县城要丢在我轩原手里了？”
“大哥，我们只有拼死一战了。”扬波说道。
“元帅，已经通知其它城门的守城士兵也赶来一些支援。”一个跟随着轩原的副将说道。
这时，刘秉德和刘平骑着马赶来了，说道：“元帅，已经通知各家各户的男丁拿着武器一起来应敌了，马上就到。”
一些百姓拿着长柄刀、长矛、火枪等各种武器陆续赶来，聚集在了城门口。
轩原对身边的人说道：“百姓们不会作战，我看是白白送死。”
刘秉德骑着马，凑近轩原身边，大声喊道道：“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平对着聚集来的百姓喊道：“乡亲们，我们好不容易逃脱了江县长的魔掌，难道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吗？守护子虚县城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打跑敌军！”
一些人在下面应声道：“说的好！保卫我们的县城！”
一个店铺掌柜模样的人问道：“可是我们没有杀过人呀，怎么作战？”
一个胖乎乎的下巴刮得精光的旅馆老板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听，外面说了，只要不帮助叛军，就不追究责任。”
一个年轻人说道：“轩元帅的军队怎么会是叛军呢？他们是为了我们的。”
旅馆老板撇撇嘴说：“现在是敌强我弱，说这些有啥用？凭他们百十人能挡住皇帝的军队？他们在争抢地盘，让我们老百姓送死啊？”
一些人沉默了。
城门已经快撑不住了，轩原顾不得其他了，命令身边的人注意敌军，一进来就杀上去。他们没有发现身后的老百姓在陆续离开，等到城门被击破之后，敌军跟着冲了进来，轩原和扬波等人一拍马就迎上去了，刘平和刘秉德想指挥百姓跟着冲上去，一回头，才发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没办法，他们一百多人只好奋力作战。幸好平时轩原的训练严格，士兵们个个精于作战，但是勇敢参战的一二十个百姓就惨了，有的送了命，有的身负重伤，刘秉德身上也中了几剑，生命垂危，刘平一边肩膀受了伤，只剩一只手还在奋力杀敌。
轩原跟黄元济狭路相逢了。黄元济早就听说过轩原的大名，他心想一个下等流民有啥了不起的，他早就想会会他，亲手宰了他，好让朝廷上下知道他的厉害，今日果然遇到了。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就厮杀在了一起。轩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于是也使出全部精力对付这个劲敌。黄元济武功精到，套路熟练，轩原却是实战经验丰富，身手灵活，两人倒是棋逢对手，最后轩原在体力上占了上峰，半个多时辰之后，当轩原一剑刺向他的喉咙的时候，黄元济愣住了。
“你是想以身殉职，还是带着你的人离开？”轩原问他。
黄元济看了看喉咙前的长剑，不服气地用手把剑拨在一边，翻身上了马，对剩下的士兵一挥手说道：“走！”
说完他带头出了城，剩下的一二百个士兵也骑着马跟着他离开了。
当广志和翰飞、承宇三人感觉有异，赶回城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时躲藏起来的一群百姓从四面八方回到了城门口，对着轩原和他的人竖起了大拇指，夸不绝口。
轩原哭笑不得地问道：“才刚你们去哪儿了？”
旅馆老板站在人群的前面，说道：“元帅，你也得为我们着想呀，万一你们失败了，我们这些小民岂不遭殃？你们说走就走了，我们还要过日子呀！”
“好了，好了！赶快救助伤员，打扫战场吧。”轩原无奈地说道。
“多谢元帅！”几个人同时说道，旅馆老板说道，“乡亲们，行动起来吧，不要楞着了！”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轩原面前，朝他施礼，轩原定睛一看，原来是茶馆遇到的那个农民。
“你也来了？好，好！你哪里受伤了？”
“报告元帅，我没有受伤，这是敌兵的血。”老农自豪地说。
轩原拍了拍他的肩膀。
扬波和刘平护送受了重伤的刘秉德回家了。没多久刘秉德就不治身亡了，临死前把珵美托付给了扬波。珵美一家悲痛欲绝。
等到晚上，利贞和女兵们带着一大帮老弱妇孺回到城里的时候，又惊又喜的利贞不禁向轩原祝贺他的胜利。
轩原却心情沉痛地说：“有啥好祝贺的？不管死的是自己人还是敌兵，都是生命啊！”
“你这菩萨心肠，怎么做大事？”利贞不满地说。
“我是很矛盾啊。”轩原若有所思地说。
广志的军队俘虏了一些黄元济的士兵，他们本来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广志命令他们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愿意留下的就收编在军队里。等安排好俘虏，广志想回去的时候，一个俘虏小头领朝他喊起来。
“大志？你是大志？”
广志愣了，仔细一看，认识！原来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胜。
“陈胜兄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广志惊喜地说。
“是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上面命令我们来攻打叛军，没想到你就是叛军的首领啊。”
“走，到我那里去，好好叙叙。”广志说。
陈胜跟着广志到了他的家。广志命令士兵端来了了酒菜，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叙着旧，从儿时一直说到了现在。
“你还没有结婚？”陈胜问道。
“是啊。你呢？”
“我都四个孩子了，大的已经十三岁了。”陈胜嘿嘿一笑，又皱着眉头说，“这几个小子，可把我给吃穷了，唉——”
“人丁兴旺就是好事啊。”广志还颇羡慕他。
“那你为啥不结婚？对了，你还记得陈令仪吗？当初咱俩都喜欢她，可是她看上你了，我以为你俩会结婚呢，后来你却离开村子了，她和别人结婚了。”
广志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得事情，于是说道：“我知道，她结婚的那天我也回去了——”
“是吗？我没看到你。”
“她过的好吗？”
“前些年还挺好的，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了，她男人挺疼她的，去年还是啥时候，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好过，打过她几次。我只是听说，没有见过她。”
“真的？”广志愣住了，不禁握紧了拳头。
当天晚上陈胜就住在了广志的家，以后就跟着广志的队伍了。
第二天一大早，广志吃过早饭就去找轩原，说道：“轩兄弟，今天没啥重要的事吧？我想出去一天，散散心。”
轩原也刚吃过早饭，利贞给他端来了早茶，他正喝着呢。
“你出去有啥事吗？今天要跟各地赶来的代表开会，已经推迟好几天了，不能再推迟了，有的还急着回家呢，被毁坏的城门正在修缮，你不过去看看吗？”
“这些事你们商议就行了，城门我昨天看过了，工人们很用心，负责的人也很专业，大可放心了，其他的事我也不懂，说实话，我只会带兵打仗，治理百姓好像是你和利贞的强项。”广志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轩原笑着说：“要说治理百姓，我和利贞也没经验，也是在摸索，最重要的是让老百姓能够自己管理自己，这才是我们革命的意义。你还别说，我接触了一些人，发现他们聪明着呢，谈起如何治理自己的社区来，说的头头是道，比我们擅长多了，这就是民意啊！你即使不懂，也得坐在那里听听，不接触百姓，怎么知道他们需要啥，不需要啥呢？我们干革命的，千万不能脱离民情自己干自己的呀！”
“你说的极是，轩兄弟。改天我一定认真坐在会议厅里倾听民意，今天我真有事儿。”
“咦？刚才不是还说没事儿吗？好吧，我就不打听了，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自己能解决。”
于是广志就独自骑着马匆匆出城了。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各地赶来开会的人陆续到了联合政府会议厅，有的是第一次从外地赶来，不免感觉新鲜有趣，不停地四处打量，问东问西。
几个从农村赶来的人站在会议厅门口，拘谨地问正要进去的刘平：“请问大人，嗯，先生，我们是农民，没啥规定吧？”
刘平一只肩膀还包裹着纱布，说道：“没规定，跟我们一样。轩大元帅说了，以后农民不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职业，谁想干就干，以后你们不要称呼自己为农民了。”
几个农民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啥区别吗？”
“区别？”刘平停顿了一下，抓了抓头皮，“等会让轩元帅给你们解释吧。走，进去商量！”刘平带着他们进去了。
上次那个农民也来了，看到在门口桌子后面负责登记名字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叫起来：“王主簿大人！原来你还在衙门工作。”
王既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认识我？现在我不是主簿了，是联合政府会议处的秘书，你叫我王秘书就行了。”
“你们原来县衙的人我颇认识几个呢。想不到变天了，还是你们在做官，这跟原来有啥两样？”
“现在可不是做官。轩大元帅说了，我们只是在工作，如果干的不好，不称职，老百姓就能把我辞退了。”
“哪个老百姓？农民也行？”老农迷茫地问。
“所有的人，都可以来投票，决定政府的事儿，以票数多的为准。”
“所有的人？那也太麻烦了吧？”
“只要愿意，都可以，不愿意的，就不来呗。轩大元帅是这样说的。”
“这样啊？”老农想了想，又说，“万一有的人使诈呢？他叫了一帮自己的人来投票，他票数就多了呢？”
“啊？这倒是个问题，等会开会的时候你可以提提。”
这时轩原笑着出现了：“老哥，你这个问题好哇，待会我们商量商量。对了，上次忘了问你的名字了？”他握住了老农的手。
“我叫张发财。”老农激动地说。
“发财？好，好，好名字！”轩原一边说，一边问王既明，“代理县长刘平来了吗？”
早已经站起来的王既明回答道：“来了，在里面布置呢。”
“好，好，老哥，咱进去吧。”轩原拉着张发财的手，一起进了会议厅。（未完待续）
来源：作者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