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文学院常务秘书

(2002年10日10月)

2002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匈牙利作家伊姆雷·凯尔泰斯,以表彰“其写作坚守个人对抗历史蛮横的脆弱经历”。

伊姆雷·凯尔泰斯以其写作探索,在人类日益彻底地从属于社会势力的时代,作为个人继续生存和思考的可能性。他的作品不断回溯其人生的决定性事件﹕在纳粹对匈牙利犹太人迫害时期,一个十多岁少年被带到奥斯维辛集中营所度过的岁月。对凯尔泰斯而言,奥斯维辛并非异乎寻常地发生,并非像异物自外于西欧正常历史,而是人类在现代生活方式中堕落的极端真相。

凯尔泰斯的第一部小说《非命者》(1)(1975年出版)讲述少年科维斯的故事,他被抓到一个集中营,但适应而存活下来。作品运用一种疏离的笔调,把集中营的现实完全视为自然而然,日常生活一如他处,当然不具感恩的条件,但也并非没有快乐的时光。科维斯以孩子的眼光看待事物,既不完全明瞭,也未发现彆扭或不安──他缺乏我们的现成答案。或许,其描述之所以达到令人震惊的可信度,正是由于缺乏那种道德义愤或抽象抗议的因素作为呐喊主题。读者不仅面对暴行的残忍,而且同样面对体现暴行实施特征的轻率。施暴者和受害者都被切身的实际问题所困扰,重大问题反倒不复存在。凯尔泰斯的启示是﹕生存即适应。囚徒承受奥斯维辛的能力,被归结于日常生活及人类共处所体现的同一原理。通过如此思考,作者使自己归于一种传统理念﹕生存与心毂舜苈阌场P尔泰斯在

《安息文──给未生之婴》(2)(1990年)中,展示了他童年生活的一向消极画面,并由早年遭遇而导至一种以集中营为家的似是而非感。他完成其无情的存在形式分析,是通过把爱描绘成为顺应的最高境界,而顺应则是完全屈从于不惜一切代价而活的欲望。对于凯尔泰斯而言,人的精神量度存在于无力适应生活之中。一旦基于人类集体需要和利益来看待,个人经验就似乎一无所用了。

在他1992年的短篇集《船工日记》(3)中,凯尔泰斯展现了他智慧的渊博。他写道﹕“理论上的论证只是些解释”。但是,他仍然与伟大的文化批评传承──帕斯卡尔﹑歌德﹑叔本华﹑尼采,卡夫卡﹑加缪﹑贝克特和伯恩哈德,孜孜不倦地展开对话。在本质上,伊姆雷?凯尔泰斯是只有一人的少数派,他把自己基于犹太概念的血缘关系,看作敌人强加的定义。然而,这种粗暴的归类化,就其后果而言,仍然是他最深入了解人性及其所处时代的开端。

《非命者》之后的小说是《惨败记》(4)(1988年)和《安息文──给未生之婴》(1990年),它们的特征大致就是对第一部关键作品的评论及增补。现实成为《惨败记》的主题,在等待那本料想会被拒绝出版的有关奥斯维辛的写实小说过程中,日渐苍老的作者为消磨时光,以卡夫卡文体创作了一部当代小说,描述社会主义东欧的幽闭恐怖症。最后,他获悉前一本书无论如何终将出版,反而只感到空虚。一旦展现在书市上,其个性就变成一件物品,其隐秘也成了家常话。在凯尔泰斯的文体中,可以明显地体会到他拒绝妥协的态度,使人联想到厚实的山楂树篱,密集多刺以阻无备之客。但是,他解除了使读者受迫的感情负担,而激发起一种独特的思想自由。

译注﹕

(1)《非命者》(Sorstalansg)﹕英译本Fateless (1992),瑞译本Steg fr steg (1985),Mannen utan de(1998),暂无中译本,但有多种译名──没有命运的人﹑无法捉摸的命运﹑无关命运﹑并非宿命﹑非劫数﹑厄运等。此译“非命”,按并非命中註定之意,取自《墨子·非命》。

(2)《安息文──给未生之婴》(Kaddis a meg nem szletett gyermek.rt)﹕英译本Kaddish for a Child not Born (1997),瑞译本Kaddish fr ett oftt barn (1996),无中译本,但有多种译名──给未出世孩子的安息文﹑为没有出生的孩子祈祷﹑为胎儿祈祷等。

(3)《船工日记》(Glyanapl)﹕瑞译本Galrdagbok(2002),无中译本,但有多种译名──划船苦力的日记﹑苦工日记﹑船舱日记﹑厨房日记等。

(4)《惨败记》(A kudarc)﹕瑞译本Fiasko(2000),无中译本,但有多种译名──失败﹑惨败﹑退稿等。

《新闻公报》的瑞典文原本和各种语言的译本,可参考瑞典诺贝基金会版权所有的(Copyright The Nobel Foundation)“诺贝尔电子博物馆”的相关网页﹕

http://www.nobel.se/literature/laureates/2002/press.html

文章来源:张裕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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