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一日,是中共建政五十周年。当局正在倾全国之力筹备盛大的庆典。时至今日,还在为共产专制欢庆生日的国家早已所剩无几:北韩、越南、古巴,有五千年文明并一度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的中国如今与这几个国家并列为伍,这绝不是光彩,不是骄傲,这是悲哀,这是荒诞。

五十年来,中共给中国人民带来了何其深重的灾难。今天,几乎每一个活着的中国人,都能够根据自己的亲历亲闻,讲诉出一段又一段悲伤的历史。全中国究竟有几家几户没有枉死饿死的冤魂?在五十年的时间里,中共差不多犯下了一切可能犯下的错误和罪行。有些错误或罪行本来是互相矛盾互相排斥互相沖突的,你犯了这一条就不可能再犯另一条,可是居然也让共产党全犯了,犯全了。譬如说,你既然宣布饿死事小,思想革命化事大,你如何又能宣布吃饭是第一人权,自由纯属奢侈?你既然在共产的旗号下大力灭私充公,你如何又能拼命地化公为私,而且还要继续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名字都不改脸都不红?

人们常常把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相提并论。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都杀人无数害人无数,但两者也有区别:法西斯杀的害的主要是外族人、外国人,共产党杀的害的主要是本族人、本国人。毛泽东一生杀死害死了六千万以上的无辜苍生,其中本族人本国人占95% 以上;还不是在战争时期,而是在和平时期,不是在打天下时期,而是在坐天下时期,不是对荷枪实弹的反叛者,而是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包括自己的革命战友。现在,由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信誉扫地,把毛泽东称为“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但假民族主义假爱国主义又来了,有一些人,而且正是中国人,把有史以来杀死中国人害死中国人最多的暴君称为“中国国家利益的伟大捍卫者”、“中华民族的千古伟人”(?!)。

毛泽东发明三面红旗,造成人类历史上最大饥荒,事后连刘少奇也说要“刻石立碑,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为了这句话,刘少奇在文革中死无葬身之地。几十年过去了,纪念大饥荒的石碑没有立,文革纪念馆也没有立,却立起了毛泽东纪念堂,至今仍雄居于天安门广场中央,每日接受国人的崇拜瞻仰。倘若人死后有知,几千万饿死整死的冤魂如何能够瞑目?毛泽东该以怎样的冷笑蔑视那些认贼作父的人们?

我们的后代子孙会理解我们吗?也许,他们能够理解我们以前所作的一切,因为我们天真、愚蠢、狂热、轻信;当然,也因为我们恐惧。但是,他们无法理解现在,他们无法理解在今天,在共产专制的罪恶已经不可掩盖,专制强人也撒手人寰,畸形改革埋藏的问题一一浮显,当局者非但不力图除旧布新反而加速倒行逆施的今天,为什么还有人要为这样的政权高唱颂歌,恭庆恭贺?这难道不是世纪末最大的荒诞?

国人在荒诞中生活得太久了,久到了对荒诞麻木,对荒诞习惯,对荒诞丧失了荒诞感。就在这种身处荒诞而不觉其荒诞的状态下,人们的道德在堕落。专制政权的存在,本身就在降低人们的道德水平。专制的存在越长,人们的堕落越深。

历史一再证明,末代专制的茍延残喘靠的是人们对它无穷威力的虚妄幻象。专制强,是因为我们以为它强;我们弱,是因为我们以为我们弱。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就在齐奥塞斯库垮台的一个月前,他还在党代会上全票当选,并照例赢得与会者经久不息的掌声。大船将沉鼠先知,要不,怎么会有几多权贵子弟,放着在国内的“太子”不当,跑到海外当无名寓公?说什么共产党专制还稳得很,他们都不信了,我们还信?

共产制度一度被许多人视为历史的未来,如今它却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虽然还有一大三小(中、朝、越、古)红旗未倒,但他们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们也不会忘记“十一”,不会忘记半世纪的历史悲剧。纪念“十一”的唯一正确方式是,揭露共产专制的谎言与罪恶,清理红色帝国五十年的历史与遗产,反思二十世纪人类的命运及教训。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超度那几千万死难瞑目的亡灵;唯有如此,我们才能从污秽中拯救出清白的良心,从耻辱中拯救出光辉的人道与崇高的民族精神。

共产专制必亡,自由民主必胜。◆

1999年9月

《数人头胜过砍人头》第六辑 时事纵横
(晨钟书局 二零零六年十月。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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