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局的个体企业科科长胡达离开会议大厅一会,心里不住地想:“妈的,一天到晚这样改,那样改,烦死人喽,上面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随便动动嘴,我们就要跑断腿。”突然有人走到他旁边说:“胡科长,想啥大心思哩。”胡科抬头一看,说:“哦,小九子,你的娱乐城生意好吧?”小九子说:“蒙胡科长照应,还可以。”胡科长说:“听说昨天从外地引进一批歌星,长得怎么样?”小九子说:“科长的信息真灵通,长得还用说,个个像演员,我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去娱乐城给新来的台姐搞个三讲。”胡科长故意摆架子,说:“本来我是要到下面直属所主持三讲汇报会的。”小九子说:“胡科长,我们那里是个体经济,是社会的边区,更需要您去搞搞三讲。”胡科长鼓起嘴巴,没说话,小九子拉着他进了路边的红旗轿车,呼的一声,将胡科长带到娱乐城侧厅。进门上三楼大厅后,小九子吩咐手下一个人,说:“将新来的台姐招过来,接受胡科长三讲训话。”不一会,有十几个台姐,或浓装艳抹,或袒胸露背,陆续到了大厅,小九子说:“各位小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税务局的个体企业科的胡科长,特地关心我们娱乐城,来给大家谈谈三讲。”有几个台姐嗤嗤一笑说:“三讲是北京那些大人常放在嘴边的口头禅,我们台姐要听什么三讲。”小九子脸一沉,说:“现在社会有几大老虎很厉害,电老虎、路老虎、医老虎、税老虎,难道大家一点不了解行情么?胡科长可是通情达理的人,不像一般税老彪那么残酷无情。”台姐们倒听来津津有味。那胡科长的眼从这个台姐的胸脯扫到那个台姐的大脚,然后说:“我看各们位小姐的素质还不错,适合听听三讲,三讲就是讲政治、讲学习、讲正气,我希望各位台姐也要讲政治,那就是要坚定多盈利多上税,讲学习就是要多学学老台姐的经验,怎么样能既立于不败之地,又能为地方多增创税收,至于讲正气,我看能战败所有的服务对象,多掏他们的口袋,就算有正气,当今是改革开放的攻坚阶段,各位胆子要大,步子要快,不要让有钱的男子从你们身边溜掉。要知道不坚持这样的三讲,你们不能富,我们地方税务也得穷,总之要把三讲与三陪紧密联系起来。”小九子示意一位丽人坐到沙发上,说:“其余人回休息厅去吧。”台姐陆续离开,胡科长坐在红木椅上直咽唾。小九子说:“伍小姐,胡科长认为你看上去才貌兼优,单独给你补补课。”将胡、伍二人送到楼上一个小包房 ,自己便坐到长廊上望井岗山上的绿树。

胡科长在包厢里拉着伍小姐的手说:“你的眼亮得可以说话,我要向你传传真经哩。”伍小姐任他乱动,说:“我真幸运,能得到胡科长的特殊关照。”胡科长说:“我还有一个真三讲,那才与我上级精神一致哩。”伍小姐说:“那你早点说给我听听。”胡科长说:“这可是真三讲,一点假大空没有,都是实实在在的。”伍小姐说:“不要捉迷藏了,把你的三讲亮一亮呀。”胡科长搂紧伍小姐,嘴亲她的嘴,手乱动她的胸脯,然后又在她裙下乱动,说:“我的三讲只讲嘴唇、讲胸脯、讲裙下。”伍小姐嘻嘻一下,说:“胡科长坏死喽,那么细心,把我们女人的要害部位研究的一清二楚。”胡科长说:“不细心怎么行?我们布尔什维克人是最讲认真二字的。”伍小姐透过帘子缝隙指着窗外说:“毛泽东当年就在那上打游击的,他在阴曹地府里,要是知道你们干部个个这样坏,要枪毙你们的哟。”胡科长说:“没那回事,他老人家也很风流哩,比我坏一万倍。”渐渐地包厢里只有喘息声了。

离开娱乐城后,胡科长沿街迈着八字步,东张西望,下午上班的人流在他身边匆匆流动。经过一小酒馆时,不免朝望几眼,只见店堂空荡荡的,一位少妇立于票台前一手托着腮,楚楚动人。胡科长心想:“现在酒馆、饭店里的女人有几个好货,她手托腮,说不准在想那种好事吧。”这时那妇女发觉有人望她,便放下手,两手捂柜台,挺直身子,细看门外,四目相对之时,胡科长心想:“果然这少妇是个风流女子。”举步进入堂内,那女子热情地说:“老板要啥酒菜。”胡科长狡黠一笑,说:“我要的你们店可能没有。”那少妇说:“我们店号虽小,炖蒸炒烤、川味广味,火锅小吃, 样样俱备。”胡科长低头想了想说:“我们不谈吃的,我是税务局的,就管你们私企,今天来宣讲增值税。”那少妇一听是税务局的,便走出柜台,说:“请坐,贵姓?”胡科长心头一喜,说:“免贵姓胡,小姐怎么一人开店?”那妇女说:“几个服务员累了,现在未到上客时间,我让她们在楼上休息了。”胡科长说:“小姐真是心善,面容安详如满月。”那妇女说:“谢谢,请胡先生谈谈增值税吧。”胡科长说:“增值税的事慢慢谈。我来此店收税时,好象店主不是你?”那妇女说:“我是前几天才来承包的。”胡科长问:“哪里人?听口音象是外地人。”“乐山的。”胡科长说:“哎呀,那可是旅游圣地,是出仙女的地方。”那妇女嫣然一笑,胡科长有些痴迷迷的,双目颇显睡意,伸手放到那妇人手上说:“你的手腕配这手镯,真好看呀。”那妇女抽回手,说:“胡先生,要讲增值税,请快些讲吧,过会上客的时候就到了。”胡科长望见外面有不少人走向店堂,又想到下午还要上班,便起身告辞,说:“我们布尔上们维克人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能占有盈利的时间,我看改个时间,晚上我来你看好不好?”那妇女有些为难说:“晚是我们这里最忙的呀!”胡科长脸上显出不悦,说:“再忙也要接受税务部门的业务指导。”那妇女连忙改口,说:“晚上就晚上吧,胡先生。”胡科长递上一张名片,说:“只要诚心接受指导,你的生意会一天天好起来,这名片,你拿着,有事尽管找我。”转身继续迈着八字步,沿街而去。一路上,心里琢磨:“那妇女的丈夫在何处呢?说不准又当鸡头又卖淫,那眼睛、那鼻子、那脚脖子多迷人!哼,刚才要不是急中生智,想了个宣讲增值税的事由,就无法搭这么长时间的话,……怎么把她攥在手里呢?”左思右想,撞到一根电线杆上,才发现自己走了税务局的大门。

晚饭后,胡科长拎起公文包,要离开家门,他老婆在后面拉住他问:“又到哪里去,一年没见你几个晚上陪老婆孩子看看电视,一天到晚,像个没腚的猴子,乱蹦达。”胡科长说:“哎呀,别胡闹嘛,局里布置的任务,叫我们抓紧上门宣传增值税的重要意义,我是党的干部,组织的话不能不听呀,怎么能一天到晚在家陪你们?”老婆问:“是不是在哪搭上姘头,扯个公务谎子,去会婊子?”胡科长连忙说:“越说越不上套路了,扎姘头嫖台姐的事,我是一向不沾的。那些不光是有损于党和政府的形象,也容易弄丢差事,我的职务丢了,你和孩子喝西北风么?”他老婆见他郑郑有词,放开手说:“公务一办完,早些回来,走路上可别上那些野鸡的当哟!”胡科长急忙下楼,好象离弦之箭,嘴里连连说:“你放心。”

进了那乐山妇女的酒馆,胡科长发现那妇女正在倚柜凝望,俩人相互打了招呼后,那妇女引胡科长到里屋,分宾主坐下说:“多谢胡科长的关照,请您快点讲讲增值税的知识,好让我们小店依法经营,照章纳税。”婉尔一笑,替胡科长泡了杯青茶。胡科长直呆呆看她,木纳半天,说:“增值税嘛,本来也不复杂,比如你们一个月用去成本十万元,卖出的酒菜的价格是十八万元,那么增加出来的八万元就是增值部分,这部分钱要按百分之十七交税,嗯…嗯…”手伸抓那妇女的手说:“晚上灯光下,你的手腕手镯更迷人。”那妇人说:“胡科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找个人陪你,自己要到店堂忙忙罗。”胡科长说:“没什么事,哟,有事有事。”那妇女只好陪坐等候他下面的话。胡科长说:“增值税的大概,我说过,但有许多细节,复杂的很,弄不懂的话,做生意就要吃亏,那偷税漏税可要吃官司的哟 ,就是劳教、罚款也不好受啊!给我弄点酒来,我给你详细讲。”那妇女来到前堂,喊一个女招待端几杯葡萄酒来,胡科长一一饮下,那女招待退步转身离去。接着说:“来瓶白酒,要点刺激点的。这葡萄酒套淡了。”女老板叫服务员拿了瓶“贵宾洋河”,胡科长拧开瓶盖,咕咕一阵,喝了半瓶,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竟坐到那妇女的身边,将手放到人家的膝盖上,那妇女起身有些愠色,说:“胡科长,您是国家公务人员,怎么一点也不守规矩呀。”胡科长迷着眼说:“公务?我这就是在干公务呀?你没听说过四项基本原则?”那妇人说:“谁没听过,报纸电视一天到晚讲。”胡科长说:“你说说给我听,说对了,我走路,说错了可要给我看看你的宝库。”那妇女说:“胡科长说话算数么?”胡科长说:“怎么不算数?我要说话不算数的话,随便你怎么摆弄我。”那妇人说:“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胡科长摆摆手说:“别说了,我知道一答就错,我来告诉你:我们是布尔什维克,我们有很多的特别,公务之余吃喝玩乐,长期坚守着四个基本原则。”那妇女问:“到底是哪四个?快说说,科长先生,我还有正事哩。”胡科长说:“我们的工资基本不用、我们的腿基本不走路、我们家里的饭基本不吃、我们自己的老婆基本不睡。”那妇女感到又好笑又好笑,正待发作,胡科长凶狠地说:“你输了,就要听摆布,不过我们是文明人,不会叫你难堪,只要你掀起裙子,让我好好看你膝盖上面那段。”那妇女大声喊叫,从前面店堂冲过来几个女招待,手持托盘,见到胡科长的手伸在女老板的裙子下面,便将盘子往胡科长身上便砸,胡科长倒至沙发上,醉眼微闭说:“我是执行公务的,你们打我是犯法的,我要封你们的店,你这个女人要不听我的话,我要叫你的店关门!”说着,竟打起了呼噜。(完)

《杨天水文集》《公务集》9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