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机会,对个人生活的发展与表达而言,是高级文明的永不失效的指标。没有余地和机会留给个人的自由活动,就不会有任何社会能够广有诸多伟大人物。古代世界,艺术与科学中的诸多创造型的伟人产生于希腊人中间。而且在希腊人中间,正是雅典人,以其民主制度和自由的生活乐章,将其极伟大的知识的与审美的遗产给了世界。

信仰上正是以色列的神权政治的邦国,承认上帝基于社会公正的原则与以色列订立了自由的约,具备公正管理所需的秩序良好的制度,拥有为救赎负债者和外邦人的诸多准备,贡献给世界大量伟大的道德的与宗教的知识人物与领袖。简言之,希伯莱宗教,由摩西创立并经诸多先知深化,与周围民族的以及原始希伯莱部落自身的自然充拜相比,是一种伦理性的宗教;因为它基于上帝的道德选择和人之间诚正相待的道德选择之上,此选择由人间自决,该上帝的至高特徵是他先行奠定了这种道德选择的基础,并会维持那些原则。我们经常在《旧约圣经》中发现的道德性的斗争,即向他们将为之服务的人们呼吁作出选择,是通过与纯粹的自然崇拜,与它的残酷、压迫和感官本能的冲突而致的生命的表达,是一种确定人与人之间的公正和仁慈的责任的伦理意识的表达。真的,耶和华的关系被想像成主要要是面对以色列的,但同样真实的是此种关系的道德基础带来一种对个人的诸多权利与价值的认同。在给予耶和华的忠诚作为对抗纯粹非伦理的自然诸神之中,以及在包含于此忠诚中的道德责任的完成中,个人意识必然产生作用。(原著:在先知以西结那里诚正行为的个人品质变得完全清晰易懂。“惟有犯罪的,他必死亡。儿子必不担当父亲的罪孽。父亲也不担当儿子的罪孽。义人的善果必归自己,恶人的恶报也必归自己。”-以西结书18:20)

我们认同个人生活的道德价值是一种来源于希腊与以色列的复合遗产。而且自现代时代的起始直到二十世纪,欧洲文明稳步地走向了对个人的自由与机会的更为完满的认同,走向了为个人精神的护育与培养作更好的准备。西方文明的运动,整体上处在一种更深刻的自我意识以及一种更完满的个人自由的方向之上。

这个运动在宗教与伦理方面自新教改革者处获得了一种新推动。当一种由来已久的制度(此例,中世纪教会)在个人意识的关卡前受到审训并显得不足时,个人在宗教中的价值和自由就获得了明晰的表达。这个运动就其知识方面而言,始以古典学问的复活,自然的重新发现,以及未受到亚里士多德的和中世纪学者阻碍的独立科学的成长。笛卡儿的怀疑,冲破了教条的阻碍,他只是在作为理性存在的他的直接的个人意识中,发现了科学的明确可行的固定的出发点。而且现代智力在其探索和研究自然事实与理性法则的自有的一惯的权利中举步自由。所以通向普遍真理的路仅在于通过诸多个人心智中的思想活动和联合。真理的普遍性与客观性只有通过它在科学的所有同道的共同性中见证才能得以建立。所以通向真正美德与至善的路必须通过个人的创造性活动和主动性的实践理性。一种普遍的道德品质和一种公共的善现在只有通过它们在理性人类的同道的共同意识中才能获得;而不通过顺从任何绝对外在权威的诸多指示。

权威现在变附属和变体。它必须永远受老练的个人、受科学与行为中的大家的检测和修正。历史中的机构再也不能要求个人意志的盲目的不生疑问的忠诚。它们必须以它们的活力与坚固的合理性,以它们对个人的精神进步的需要重新作出调整的能力与敏捷来使它们受到欢迎。

正如佛佗、稣格拉底、基督早已传授的一样,既然道德和伦理的品质现在看来是内在情性的一种态度,人的心灵或精神的一种能功,那么每个继承而得的习惯和历史的机构,无论多么古老,都必定于个人的灵魂中的伦理的或实践的理性的关卡前遇到检测。我们知道,如果意志的价值和尊严以及个人的理性遭到侵犯,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真正的价值或尊严。所有真正的道德品质都是个人的属性。社会机构和传统,只在它们被导入并支配精神性个体的范围内,才有伦理意义。所有真正的伦理行为必定发源于内部。所有真有价值的运动必定从生命的中心走向外围。所有真实的精神生活将自个人的心灵向外发光,光照那聚合诸多个人于一处的社会关系的纽带。对个人而言的自由和机会的增长,归功于对生命中的内心的至高价值的认同。在基于个人方面之上的内在的或精神的意识和态度之中,才唯独能找到真正的伦理实在,是个发现。但是这种内在生活的自由运动需要个人不要受到大量外在强加的法律、机构、权威、僵化的教条公式和体制的阻碍与压迫。“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约翰3:8)

再也没有甚么比像白朗宁这样的诗人执着坚持强调每个个人生活隐秘运动的至高主义,总是审问以一些真正内在的个人的运动为代价的惯例上正确的活动的伦理价值。总是肯定从外部世界世观点看或许是毫无意义的诸多活动的不可见的隐秘动机的价值为一种生活意义的最终标准,更能生动地显示一个象她这样的诗人的活生生的现代性。

我随意选摘三段,它们传达白朗宁关于内在的和个人的价值的至高性的学说的这些方面。

(略)

于此言词中我们看到所有伦理价值的内在的或精神特性的振动人心的表达以及个人生活的至高尊严与意义的震撼人心的表达。我们发现以下的原则得到了清楚的表述--独一无二的赋价值予生活的伦理的或精神的品质,必定被一个人因自己而感觉和践履,即被他有意识地和深思熟虑地感觉和践履。

而且这种对个人的至高的伦理价值的感知是当代世界性的民主运动的鼓舞人心的和补救的原则。这是诸多社会改革的,当代社会动荡的,以及走向共同生活的手段与工具的社会化的所有运动的高级源头和鼓动力量。如今迈向社会改良的倾向的所有的强有力的流向,无论盲目地还是走向甚好地,在个人要获得完全机会去发展其自己的生活,去在行动与感情中充分发挥其自己的诸种可能性的需要中,总是拥它们自己的基本原则。这些鼓动和部分明确的渴望是追求精神体验的内在统一和协调的象征,是执着的要求存在的外部特征不要阻拦这种追求的象征。

无论怎样,我们必须不忽视与此等改革与进步相联的混乱和危险。个人自有的天性及其真正生活的恒久存在的外部环境,仍然不明确。什么类型的个人中停留着至高的价值与尊严?他的个性特征是什么?在何种欲望的满足中他才能达成自己真正的生活,不是每个漫无目标的冲动的满足,也不是每个飞逝的思想的喜悦,能够成为个人的至佳生活的条件。还有人的天然的个体性看来简直就是由盲目的与生俱来的冲动、天性和欲望构成的特殊的混合物。每个单独的自我总以其自己的生物冲动和兴趣的独特的混合与强度达到意识存在。对一些人而言,盘中之物比诗或艺术拥有更强大的重要性,对一些人而言,甚至比真理更为重要。一个人以甚么标准去确定这些实践嗜好不同的个人的各自的价值呢?

还有这样的问题,在自然的个人即在被认为是一堆天生的行动与欲望的个人中,似乎不存在生活的任何真正的稳定性,不存在任何中心的和恒久的统一。他为每一阵冲动之风所吹得踉跄,而且他总是强者的猎物或社会习惯与风俗的工具。如果个人的幸福仅仅由他的自然欲望的无限的满足构成,那么带着实现此幸福的观点去改革社会的将注定失败。因为自然欲望自身是贪得无厌的,并且既不知理性也不知界限,随着限制的消解和社会习俗的削弱,我们就会直接遇到失序与混乱-“所有人反对所有的人战争。”

进一步说,不能拥有一个普遍的和永恒的精神原则,个人就没有任何资源和抗力来对付社会生活的纯粹机器的挤压和暴虐。只要既存的社会机器在一个民主社会仍然维持其自身的存在,那么没有这个精神中心,人便注定成为老生常谈的浅薄无聊的应声虫,智力贫乏和传统庸才的应声虫。为个人而欲实现生活的更好的社会条件的努力必定失败,除非个人能够发现比纯粹的社会顺从或现时效用(present utility)更为高级的行动原则。没有生活的这种精神源泉,缺少任何普遍的伦理和控制的力量在他内在生命之中,个人的灵魂就必定粉碎于工作的机械运转之中,他的生命就必定枯竭于顺从的程式中,他的自发性就必定毁于老生常谈和庸俗鄙凡之中。现在甚至在穿着、举止、交往、意见等的可怕的雷同的生成中,我们看到了这些影响在起作用,人们被引向这种雷同并被迫顺从。在不顾内涵而努力计算人头数目(counting of heads)中,在检测智慧、诚实、正直中,我们看到雷同化在起作用。多数的权威仍要求成为行为和意见中的唯一的最终的权威。当真善之检测由普通人的欲望和兴趣作为尺度时,真善之检测就变成了效用。

而且在另一方面,个人对老生常谈、庸俗以及庸常的同时代社会环境的粗糙的效用标准的蛮横支配的反抗,经常是处于是纯无常的表达的危险之中。真的精神性个人与纯的意志的独特性、力量的个人主义的自我肯定以及爱力量,是混为一体的。

个人对抗当今社会生活中的一些倾向的愚蠢、庸俗和平庸的最艺术的与最有影响的表达是尼采的表达。(注:尤其要看的《左拉图斯特立如是说》及《善恶彼岸》)他的“超人”是新的与自由的个人,这种个人将是他自己命运的绝对主宰并因此而成为自己的法则。他将降服他自己的感官欲望,以便他可以完全支配自己并因此赢得控制大众。未来的伟人,不是服务大众,而且受大众的服务,社会只有走出僵死水平能产生深知“权力意志”(权力意识)的应时而起的卓越的个人,才能存在。他是群众的冷酷的主宰,藐视凡夫俗子,拒绝基督教的同情与怜悯的信条,并且鄙弃迄今为止每一个被人接受的活动原则,因为它们妨碍他的“权力意志”的肯定。他藐视由来已久的行动准则并讥讽我们惯常的道德观中的善恶。基督教道德被认成为一些弱者和懦夫的合谋,意在压服少数强而勇敢的灵魂。尼采的“超人”是对抗当代文明中的当道的老生常谈横行的盲目的贪婪的反叛,此反叛的表达带有极戏剧性的诗意的色彩。这里我们至少拥有对个人的内在价值的生动活泼的肯定,但是没有任何清晰的普遍精神基础的或这样价值的源头的意识,所以缺少对个人生活的任何积极的解释和引导。尼采的“超”人学说终结于抗议、讥讽和贪得无厌的悖论之中。因缺少积极的和普遍的伦理原则,它不具明确和连贯。它是一个艺术化表达出来的反叛,缺少超人的未来和明确的方案设计。它以否定告终。然而他的著作,特别是《左拉图斯特立如是说》、《善恶彼岸》、《道德起源》中,具有这样的伟大价值:呼吁注意纯粗野的大多数的平庸鄙俗之惯例之手中危协个人生活的内在心灵与自发性的严重危险,这种粗野的大多数快要主宰当代工业民主,并预示着在没有严肃的才智或高尚理想来为精神生活提供真正的激励或特别的引导或创造性的原则之情况下,这种粗野的多数将走向绝对的群盲失败。事实上,民主处在严重的消逝中,因为它似乎将要变成纯粹为了感官和表面性的物品的斗争。思想中的彻底和行为中的忠实,总是处在与工作中的彻底一道消逝的危险之中,因为主体急于毫无目标地获取。不能过于频繁或过于着重坚持认为:民主问题主要是行为和品格的问题。

如今,一些高尚的人,从惯常道德和传统宗教的陈词滥调,转向在献身于造型艺术中寻求精神生活的表达以及满足他们的内在和自发的个人生活的渴望。对于这样的一些人,艺术变成了伦理升华的源泉。这样的个人,在贡献性的美的沉思中,或在以新鲜形式的艺术的适当表达后的努力中,发现自由表述其内在生活的手段以及追求经验中的协调和统一的手段。在美的呈现中,无论是作为爱好者还是作为艺术家,他总是发觉自己摆脱了市场的粗鄙的实用性以及大众的苍白无力的陈腐平庸。他避开事物本来僵死的水准以及思与行的纯外在程式的室息人的气氛,进入一种自由的空气,这里,事物不由它们作为挣钱与感官满足的工具的基本用途来判定,不由这样的人来判定:他们因其智能在人群中像温顺的绵羊一样游荡,受多数选票的排行榜的驱动,受以最少支出取得最大收入的商业福音的激励,并受一种掮客和法利赛人的平庸主义的道德惯例的引导,对此种平庸主义而言,商业、职业以及社会声望中的外在的“成功”是活着的至高标准。 还有艺术自身不能单独提供一种普遍的和永久的原则,由此个人生活能被从感官无常、实用的唯物主义以及自我逐乐中解放出来,进入一个经验的精神王国。要贯彻此种解放功能,艺术必须变成生活中真理的媒介,即它必须顺应基本的道德的和精神的原则。它不是煽动感官以及人的虚荣与炫耀,而是必须在石料、色彩与声音中,迫使感官材料进入诸多理想的体现之中。它必须创造对生命的至高普遍原则而言最真实的形式。而且这些原则是伦理性的。艺术是生活的表达和侍者,而非其创造者。伟大的艺术总是升华的激情与升华的理想的结果,欧洲的哥特式教堂体现了中世纪的宗教渴望和激情,早期文艺复兴的绘画表达了新知识中的基督教与人道主义的统一。十九世纪的高雅音乐是人的精神热望的倾诉,这种人的精神受到扩大了的自然无限性的感知以及扩大了的人类灵魂对自然的双重的和复杂的关系的感知震撼,这种扩大了的感知是因科学的诸多发现而产生。而且从荷马,但丁、荷兰到哥德和白朗宁,伟大的诗歌总是受到了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创造精神的熏陶,这种创造精神吸收于并统一于某个个人的生机勃勃的才智中。

那么,艺术连同我们通常所称的行为,为了自身的发展,需要生活的理想或原则的引导。缺少对经验与行为的基本原则的诚实与忠诚,艺术总是变得无常而虚幻,而且它所产生的快乐总是变得空虚与易逝。艺术只有在其与事物的真相协调中体现生活与经历的一些面目时,它才能给生活增添持续的惠益,这种生活与经历有着独立于一时的纯粹无常易变或感官享乐之外的永恒的价值。换言之,生活中的艺术功能是要激起高雅的情感,高雅的情感为其纯洁与永恒总是依赖于个人灵魂与行为的终极原则以及存在的终极原则的接触。

个人中的自由和内在价值,只有他的自动性活动和他的私人经验在一种超个人的精神生活中有了客观的和普遍的基础时,才能实现。来自习俗的自由可能意味着失控和放纵。生命的本性可能被扭曲成纯粹的唯我主义的寻欢作乐或混乱的反复无常。真正的精神自由必须依赖于遵循一种至高的精神原则。生命的伦理本性在为普遍的伦理生活的服务中以及与其相通中才能得到。如果人间的个人要拥有真正的价值,那就必须在为绝对价值的服务中才能得到。

耶稣为个人生活提供了这种普遍基础。他的呼吁是完全面向作为个人的主宰原则的内在精神的。“你们听见有话说:‘不可奸淫。’只是我告诉你们: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与她犯奸淫了。”(马太5:27-28)“眼睛就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了亮,全身就光明。”(马太6:22)“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马太5:8)在每个个案中,正是活动的内在原则,成就人或毁弃人。

进一步说,耶稣对待每一个个体灵魂深怀敬意。他在那个被藐视的税吏拉扎乌斯的身上看到了基本的善。他赞赏在伯利恒的那个妇女的忠实行为,理解她的动机。他指责法利赛人置重负于人心之上。他敦劝门徒不要为将来过于着急,既然他们对上帝比一些鸟雀更有价值。而且,在那些他奠定了伦理的和宗教的自由的永恒原则的言辞中,他指使门徒注重灵魂,拒绝任何外在权威之中。“但你们不要受拉比的称呼,因为只有一位是你们的夫子,你们都是弟兄,也不要称呼地上的人为父,因为只有一位是你们的父,就是天上的父。”(马太23:8,9)他肯定人类需要的至高性在习俗与惯例之上。“人子也是安息日的主。”(马太2:28等) 但是耶稣将个人灵魂的这种自由和无限价值,建立在它的普遍的和永恒的真实基础上,门徒有一个父和一个主。他们互相服务就像他服务他们一样,“你们中间谁为大,谁就要作众人的佣人。”(马太23:11)并且,伦理生活的至高与不可侮犯的原则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恕的爱。“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等等。(马太5:44)这个指示来源于对每个人类灵魂的一种不可分割的价值的判断。仇恨确实有损这种价值,因此不仅伤害被恨者,也伤害恨人者。 进而言之,门徒的连续性的关注与恩惠不要完全导向外部事物。我们要关注我们同伴的灵魂和精神。“凡使这信我的一个小子跌倒的,倒不如把大磨石拴在这人的颈头上,沉在深海里。”(马太18:6,马可9:24) 有些社会生活的基本原则,我们将讨论于下章。但对个人而言的,客观的伦理原则或目标不是一种纯粹平静的社会生活,在为他人造福中,在照顾人人的衣食中,以及在推动社会和谐中,行为是不曾枯竭的。耶稣劝人宽恕仇敌,说:“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兵。”(马太10:34,路加12:51)他会毫不软弱或毫不犹豫地否定法利赛人。他从未劝导或寻求人通过牺牲个人的高级见解来取得社会和平与和谐。他从未愿意有一个受今昔习俗奴役的生命的灵魂,从未愿意赞许侵犯某人生命的价值的任何习惯。 耶稣指出个人的纯自然的或尘世生活以外的,以及实际的社会生活以外的一种至高的精神目标。人的行为要被导向获取这个目标。人的生活会转入此种较为高级的精神生活。伦理生活的目标是一种新的精神人。“你们必须重生”(约翰3:7)“从灵生的,就是灵”(约翰3:6)“这样就可以作你们天父的儿子”(马太5:45)“所以你们要完全,象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马太5:48)。耶稣教导说,存在着一种至高的与永恒的生活,其胚芽存在于人身之中。而且人的命运正是要在其自身之中使这种精神生活结出成果。这种精神生活是天国或曰上帝之国的生活。这个天国已被造好,人们可以随时进入,并且现在的尘世生活中,人们确实正在坚定地进入。耶稣关于上帝是此种精神生活的源泉与维系者的观念,我们后面考虑。但是我们概述人类个体中的此种生活的特性标记。 (1)、一个人,只在他在开放的精神想要行、知以及更上层楼的愿望中,面临着日常存在的任务和责任,问题和机会的范围内,才开始拥有并进入真正的生活。 明显的人的生活,心灵和智慧的不停的成长,这是人的真正的特权和命运,但在一个人心智向所有真理开放,他的意愿谦逊而又迫切地要拥抱所有的善,他的全部精神摆脱了狭隘的骄夸和自鸣得意的满足的范围内,才成为可能。当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马太18:3,也要比较马可10:15,路加18:17,路加9:48等等),以及“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这在神国的,正是这样的人”(路加18:16),他并不是指,为了进入总是成长的而且永恒的生活的这个新王国,一个人必须在行为与道德中拥有孩子的天真,在公共知识和科学的事情中处于孩子般的无知状态。不!关于一个孩子的最迷人的最美妙的事情是它对新影响和新观念的迫切的热烈的开放性,它的目的坦诚和诚实,它的可塑性不受个人利益的任何思想的阻碍,不受畏惧苦难后果或害怕既存惯例与意见的心理阻碍。孩子似的精神是天真纯正的精神。进入真正生活的追求,需要开放的谦逊的重的迫切的愿望,来求取更完满的真诚和更高级的正直。这种孩子似的直率和爱真诚精神,属于真正的圣徒、学者、艺术家、良民。在生活的任何的和每一个关系与责任中,只有将自己的全部心智向这种关系与责任敞开的,才正是沿着完美之道行走的人,这种关系与责任比他或他所处的时空中的社会惯例可能已经达到的关系与责任,更真、更善、更美、更有价值。他早已进入了耶稣所说的永恒的生活。

(2)、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的活动,只有在它们自内取决于诸多动机的范围内才确实是好的,他以自己的意识愿望看透了、赞同了、肯定了这些动机。耶稣反复地强调内心的这种伟大原则以及所有真正的人的或自愿的活动的个人源头。“因为从心里发出来的,有恶念、凶杀、奸淫、苟合、偷盗、妄证、谤?”(马太15:19,比较马可7:21,路加6:45,马太12:34,35等)。他向法利赛人说:“如今你们法利赛人洗净杯盘的外面,你们里面却充满了勒索和邪恶”(路加11:39);“因为你们好象粉饰的坟墓,外面好看,里面却装满了死人的骨头和一切的污秽”(马太23:27等)。

当现代最伟大的道德哲学家康德说“此界彼界,除了一种善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无条件地称为善”时,他直接以公理的形式表达了所有正确的人类活动的个人本心的这种原则,对此原则耶稣言传身教,人类中间没有一个道德师长做到了他那样。

(3)、一个人一定不能为了奖赏和报酬而行动,而应当为了工作的结果和欢乐,为了与领工(master-workman)的交流和友善的欢乐。这个原则,无论那工作是积极地致助于邻人,是讲说真理,向上帝祈祷,抑或不是,都通用。“我父作事直到如今,我也作事”(约翰5:27)。在他的楷模性的祷告中,耶稣告诉其门徒要真诚地追求日常生活的最佳需要,并在此之外,去表达他们的上帝国度会来的愿望,他们对至高的与公义的意志的服从和联合。“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马太6:10,路加11:2)。耶稣并没说服务至高者是没有回报的。他总是极着重传扬,宇宙如此秩序井然,以致于善将得胜,恶将遭到剪灭。他发现遍及宇宙之中的一种补偿或报应的法则。他宣扬,诚实地谦逊地欢快地劳动的人的精神将进入那个伟大的报偿。(比较马太5:12,10:41等;马可10:29,30;路加6:33等;以及约翰福音中诸段。)但是他坚持,人的动机应当纯洁和公正无私,为了人间的正义、和平及幸福的增进,他们应当毫不停止、毫无嫉妒地欢快地无怨无悔地工作。 葡萄园内的诸劳动者的伟大寓言中(马太20:1-16),在对所有讨出劳动的人无论工作长短,给以同样的报酬的寓意下,他一方面呼吁注意环境的和个人情形的复杂性,这种复杂性妨碍一些人在进入正确生活的可能性早已逝去之前醒悟他们的真正命运感,同时其他一些人自生活的开始便拥有劳作于正义与和平国度的伟大的优越性,不浪费一点精力与时间于追逐纯物质的物品与快乐中或沉溺于贪婪忿恨的邪恶情欲之中;另一方面,他宣扬那些为至高者以忠诚与爱的精神而劳作的人的报酬,是不可估量的。此世间的市场中的契约劳动的原则一点也不适用精神生活的诸多动机与报酬;即一点也不适用善的国度中的服务的和成长的生活。

因这这里报酬是无限的和不可估量的。不能以任何尘世的或金钱的标准评估它们,因为此种报酬简直就是所有真正劳动和服务的动机的展开;即是工作的欢乐,为真理与正义,为爱与和平而劳动得来的生命成长的欢乐。无限的报酬是诚实的和专注的工作进入与至高者沟通结友的意识的这种欢乐的说明。吉卜林(kipling)很好地表达了这个原则。-“无人再为金钱、声誉而工作,各人只为了那劳动的欢趣。而且各人在他各自的命运中,将认为事物本身是为了万事之主shall draw the thing as he sees it for the God of things as they are.”这是真正的学者、艺术家和诗人的,至少是专门被作为献身者的精神。每个人在其各自的职业中是真正的劳动者因而是真正的圣徒。而且没有任何尘世的和习俗的标准和工具能用来精确地衡量或毫不失误地检测真正的服务。

“闪电午夜纵横,光焰日间燃烧,由此盛誉消萎,由此丛欲减少;当曾有的或此或彼的可怜的行动放肆狂颠,似乎是人生的独一工作浪费了余年”-白朗宁.克里斯蒂娜税吏和妓女在受尊敬的和与上层有联系的法利赛人之前进入天国。无可指责的声音和上流社会标准会伴随精神死亡。(翻译者注:这句可能翻译错了。)

(4)、一个人其内心这种精神原则取得优势,将不会让他个人的内在的统一、自由以及平静遭到畏惧外部命运或一些人的反对而摧毁,这些人根据纯粹传统的和习惯的标准生活并判定是非。他不会浪掷自己的精力于轻率的追逐收入和快乐或社会仲裁者的赞许与同意之中。他将在内在的生活中心保持镇静平衡,这明显是一种追求真实与真诚的感情,激发活动的坚强意志。他将不辞艰险保存属于作为理性人的精神自由和思想的统一。他将知道,并由这样的知识而生活-如果他得到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他自己的灵魂,那么对一个人而言将一无所益。他将不畏惧有力量杀死躯体的人。他将不畏惧有力量将一个人排除在一些既存的组织或机构之外的人,无论这是个所谓的选出的社会“组合”,一个俱乐部,一个教会,或一个行会。他将不畏惧有力量剥夺一个人在实业中或劳动中的应得或甚至是剥夺一个人的社会声望或社会地位的人。但他畏惧有力量摧毁灵魂的人,(在主面临着犹太教士的无情的忿恨的危难日月中,门徒受到这样的警告:要畏惧妥协的精神,鄙污的关注自身舒适的精神。)-即畏惧依阿谀、说谎、欺诈、卑下的妥协和鄙污的奉称,依靠软弱地顺从商业和政治中的,社会生活和教会中的此等行为而走运和生活的精神;此等行为除了它确实存在并实施其凶恶可怕的影响,阻滞社会正义的和心智独立的以及个人美德的进步外,没有任何存在的借口。此外,他将畏惧文明中总是呈现的那些精神和倾向,它们有力量将一个人的生活抛进一个盛气凌人的自我尊崇的,一个虚爱真理的,一个个人自由丧失于懦弱的,一个由于为了安逸舒适地位、名声和财富而彻底妥协造成的僵死的灵魂的地狱。

(5)、一个遵循耶稣基督的诸多原则的人,会力求完全发挥其个人的力量,既因为它们的作为个人精神的属性的天赋价值,也因为它们推动他人幸福的价值。他将发展其个人能力到最佳处并总是运用能力于服务正义、真理和爱之中。耶稣反复强调永远抉择的必要性-即活动的必要性,充分运用一个人的能力和机会的必要性,在“不义的管家”(路加16:1-8)和“按才干授责任”(马太25:15-30;路加19:12-26)的寓言中,耶稣更特别地坚持了这点。被授与才干的人,因为没有运用它,总是因此而被剥夺。

(6)、接受耶稣生活原则的人不以其自己的生活准则判定别人的成败。他将谦恭地感觉到人类生活的,人陷于其中的命运的多种路数的无限复杂性;这些路数与人人之间的人性的基本行动的一惯相异的力量和延续有关的外部环境的复杂性,交织在一起。“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马太7:1)。“为甚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马太7:3),“因为多给谁,就向谁多取”(路加12:48)。“从东从西,将有许多人来,在天国里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一同坐席”(马太8:11,参看路加13:25-30)。 这样的一个人将于其待人的态度中努力不忘神圣之爱,这种爱于其仁慈之中,宽恕并拥抱甚至是最荒谬的最具罪恶的人子。他将于其心中努力重新培育使其阳光照恶人也照义人的,降其雨给义人也给不义人的爱(马太5:45)。

(7)、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将存有并成长着道德生活的统一或完整,既然他总是要寻求真实并服务真实,而且将永远是虚假与骗子的敌人。除了在为有意识的生存的那些理想的价值服务中,没有任何坚定的与持久的生存的统一与和谐是可能的,这些理想的价值以抽象的形式在思想中被称作为真理,在行为中被称作为真实,在人的相互关系中被称为正义,在共同的关系中被称作友谊或爱以及友爱;而且这些理想的价值在它们被个人表现和经历的具体形式中,构建了生存的真正价值,个人存在的实际的财富和协调。

(8)、总是在他人当中追求并力争推动同样的理性的自由的以及精神的个性(这种人性他经常寻求发展于自身),这样的人将在每一个道德行为中证实这种理想人性的至高权威和最终的实在,人性的这种状况在人世间总是通过个人选择真理、正义、宽恕、实际的爱、灵魂的独立和心智的统一而获得成长。

不相信一种新人性的可能性,生活就只是一桩悲惨之事,就是由意识和思想所作出的一团泥土式的短暂的解释,这块泥土受到一种动物本能的激动,倒过头被思想的力量鼓动成欲望的灼人的火焰,这种新的人性在于自由和理性的非由外部束缚乃由互敬互顾纽带维系起来的人的活的友谊,并且人不要求尘世利益或赞美而指导其自己的活动,以便通过他的行为使较为高级的人品能表现于他的生活和其他人的生活之中。仅被用来扩大并服务原始的欲望因此而降低其应有功能的思想,总是在满足它自身或空虚的满足的生活的挫折中滋生绝望和暴怒。 耶稣着重宣讲,只有他有信心去证实它,这种新人性才会生于一个人身上。精神生活始于不稳定的平衡。人的精神,在其危急时刻,悬晃道德堕落、精神死亡、失去个性的境地与道德进步、永恒生活的境地之间的生存悬崖之上。后者是这样的人的境地,他们豪迈地坚持并重新证实精神价值中的伟大信仰,并因此而在服务一种精神性人性中找到个人人格,这精神性人性被他们的自观念转变成真实,自理性转变成真实。常常这样,区别行为或言谈或思想中的不诚实的妥协与诚实的界线,或区分自我放纵与自我牺牲的界线,看来如此摇摆不定和模糊不清,以致于精神问题而言,只在心灵的隐秘之处,此界线才能被看到并保持着严肃地存活。

在通过行为证实其信仰新人性的活动中,一个人会在自身中以新的力量和更大的真实,重新创造那种新的人性。他复生于一个不能由被在感官看到或控制的国度,这个国度无法衡量,所以它从来不是生理感觉中的国度;但是它对于证实并经历它的人而言,总是成为一种永远活着的与成长着的真实,是意识存在的力源与目标。

因此为了人的意志对证实这种精神国度的醒悟,作出诸多严厉的考验,没有这种证实,人们就不能够领会并进入这样的国度。当他发现对家庭、财富、职业的兴趣模糊了对个人选择高级生活的至关重大性的认识,他便在听道者中设置了将精神危机带至要位的诸多情形,由此听道者中才会产生关于他们自己精神个性的完满意识,灵魂的神圣和至高价值的完满意识。“任凭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你跟从我吧”(马太8:22)。“可去变卖你们所有的,……你还要来跟从我”(马太19:21,马可10:21)。从这些话语中,我不能必定抽象出为了每一种生活的法则或规则。它们是针对特殊的事例而言的。它是原则,而非通过事例而闪光的偶然话语的字意上的运用。(注略)

同样的原则宣讲于婚宴的寓言中。遭拒的客人是没有准备的,因为他们专心于多种片面的问题。耶稣要求信仰是该同样的原则的另一方面。他坚持信仰是接受治疗或在其它方面接受帮助的前提,也是准确倾听并理解他的诫命的前提,他的这种坚持,在他的份上,来自这样的完全的意识-在道德和精神发展的紧急关头,一个人的生活将要坚持的方向及其对精神原则的进一步的领悟和理解,取决于意志的外溢证实。由此他所抱持的这些难喻的精神原则的至高价值感亮于其心,以及他们的与物质世界的原始行为,以及与尘世社会的无活力的惯例相比的高高在上的权威的感情,亮于其心,这个尘世社会充满喧嚣、冲突和仇恨。

在个人的道德发展的事情中,首先存在着去证实看来尽管模糊却属高级生活的初愿;其次是行为;最后是那道德和谐的完满的经验的明白的见解,这种道德和谐只有通过预期选择和行为的媒介才能冲入航道。在道德生活中,知识需要直接的个人经验,经验需要意愿的经验性证明。由于事例的本性,理想的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的精神价值的不可见的国度只有由想往这些价值的他才能得知。“人若立志遵着他的旨意行,就必晓得这教训”(约翰7:17),这种说法直指道德发展的中心含意。 新生就是走向判定一个理性的自由的自我主宰的人的固有价值、至高真实和权能的个人的与极重要的经验,这种经验初期细微,并正在人类的每个个体性之子中寻求现实化;而且它的根就在一种神的和超越的生活之中。由此而产生人的诸种可能性的新经验,这人是一种新生物,即进入一个人作为生活的一种超越秩序的成员而判定至高价值的命运的意识,同时此种新生物包含着一种个人行为,同样也包含着一种精神性的天赋与天恩的感觉,这天赋与天恩来自个人生活之外。在信新人性的紧要行为中,个人生活受到普遍生活观及接触普遍生活而扩大。他自己的行为带来了与一种生活的结伴的无限报酬,这种生活将其狭隘的和易变的存在升华至永恒的气氛之中。

在当代西方文明世界中,对个人而言,活动的自由,通常被认成是人格发展的不可缺少的条件。现代人获得了这样的观点-一种真正的道德就是内在生活的一种品质,以及哪里有暴力施于个人意志的统一之上,哪里就不会有真正的伦理生活。但另一方面,活动的自由,没有对正义与真理的普遍原则的自愿服务,就堕落成纯粹的感官放纵和唯我的反复无常,难道不是真的么?会存在着一些深刻的内在性以及永恒的个人生活?在那里思想和活动被引向文化的纯粹的外部事物之上,-被引向占取权力和财富,社会声望与作乐的手段,以及在那里灵魂专注于生活的纯粹的机器。在寻求混迹于外在获取或外在的承认的,努力只行事争取大众称许以满足自身或以他们的显赫打动大众的,或不管精神饥饿的,不满足骚动且没有内在的平衡或目标的统一而浪时于作乐之中的个人生活中,有什么真正的和持久的价值呢?

如今确实需要生活和活动中的完整与统一,需要一种永久的和指导性的活动的中心的原则,需要以信仰并接触个人如果愿意便能拥有的至高生活,来对不完善的和成长中的伦理的与个人的生活给予支持和引导。耶稣在其关于天国的传道中,提供此中心的和永久的统一的和维系性的生活原则。进入这个国度是种内在态度、一种伦理经验、一种会由个人行为拥有的视角与起点。耶稣给予个人的教训是双重的-揭示了来自社会、自然、国家、教会中的事物的纯外在迹象的令人分心的与充满矛盾的诸多倡守中,存在着内在统一、稳定、独立和宁静的可能性;号召个人通过一种自由精神的个人行为,去使这些精神真实能够在人类社会的既存秩序的混乱和冲突中赢得较高级的生活。

(完)

《杨天水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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