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5日,是朱熔基谢幕的日子,3月6日,《南方周末》打破常规以全部24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朱熔基的悲惨身世、求学之路、宦海生涯等,并给了他过高的敬意、过高的评价,称之爲“一代英雄”。从根本上说,朱熔基没有走出传统型的“贤相”模式,至多不过是个清官,类似于包拯、海瑞,和“当官不爲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七品芝麻官。在他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一毫现代人格的闪光,感受不到一个重大转型时代一个政治家追求现代文明的理想。他带有强烈个性特征的施政作风,使他在同时代的其他技术官僚中如同鹤立鸡群,他富有民本色彩的个人魅力倾倒了从来就对明主青天感恩戴德、顶礼膜拜的中国人,一个没有走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老大民族,有著根深蒂固的青天情结,从来就只会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时刻祈盼著救世主的降临。

当五年前朱熔基初登总理之位,发表“万丈深渊”和“地雷阵”的豪言壮语时,那麽慷慨激昂,多少人曾对他寄予巨大的希望,以爲他会带中国走上健康的文明之路,以爲他有道义的担当,能与权势集团抗衡,在无情的事实面前,这些幻想之花迅速凋谢了。过去的五年,或许他也想有所作爲,他也有治国富民的抱负,但他推行的改革都局限在经济领域,充其量只是16世纪张居正式的改革者,或者19世纪张之洞、李鸿章式的洋务派,他推动中国加入WTO,爲中国经济与国际接轨扫清了障碍。在现存制度的框架内,这一切都值得肯定。但历史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在2000年台湾总统大选前夕那番声色俱厉的恐吓,忘不了2001年春天江西芳林村小学爆炸后他的言不由衷……身爲一国总理,二人之下,十三亿人之上,他依然是那麽无奈。制度的缺陷自然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但身爲政府首脑,他无疑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退隐只是传统中国的选择,是一种逃避。当过二十年右派的朱熔基难道不知道中国的征结所在?他知道,但他无奈。他只有选择离去,以显示自身的高洁。在腐败透顶的官场中,他公开以清官自许,表达了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决心,也因此赢得了千万国人的心。

中国人是很容易满足的,几千年来日思夜想有一个好皇帝,退而求其次也要有一个好清官。1949年后,周恩来曾满足了国人的这一心愿。1998年,朱熔基也给了国人类似的安慰。难怪在他谢幕之时,象征著良知和正义的《南方周末》还要如此隆重地爲他送行。现在来爲朱熔基盖棺定论还爲时过早,我们可以说他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一个真诚的人,一个充满平民情怀的大官,但在他的宦海生涯中没有爲推进中国的民主政治,改善中国的人权状况做过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恐怕是不争的事实,至少目前还没有听说过。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毕竟,仅有青天是不够的,什麽样的明君圣主、青天老爷也不会带给我们真正的文明、真正的幸福。青天一去兮不复返,只有走出了青天情结的民族,才有资格享受人的生活,否则什麽样的人均GDP也不会带给我们尊严和自由。

(原载《大纪元》)(3/7/2003 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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