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推出了七篇文章，總共歸於底下五個專欄：《運動留痕》一
篇；《迫害實錄》兩篇；《讀史論今》、《文藝春秋》各一篇；《台
灣問題》兩篇。下面我們來簡介各篇文章。


運動留痕

　　◆《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頒發給唐荊陵（兩篇）》

　　　◇獨立中文筆會：《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頒獎辭：倡導和
　　　　推動非暴力抗爭的唐荊陵》──筆會將把第九屆“劉曉波寫
　　　　作勇氣獎”之一授予唐荊陵，“以表彰他們長期堅持關注和
　　　　維護弱勢群體的基本人權，倡導和推動非暴力抗爭的勇氣和
　　　　奉獻。”頒獎詞首先介紹他的生平，接著介紹他的參與東莞
　　　　興昂勞工騷亂案件和太石村罷免事件；然後點出他在2006∼
　　　　2010之間所發起的七個非暴力不合作行動以及出獄後他“回
　　　　到廣州，與維權人士袁新亭、王清營等合作，繼續推動公民
　　　　不合作運動，推行非暴力抗爭的理論”。

　　　◇唐荊陵：《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答謝詞》──答謝詞中
　　　　他感謝筆會的授獎，對劉曉波的蒙難表示遺憾，並說：“我
　　　　們的手腳可以被鐐銬和鐵窗束縛，我們的身體受到毆打，我
　　　　們的尊嚴被蔑視，我們的工作和財產被侵奪，但我們仍將堅
　　　　持發出自己的聲音，直到自由的福澤遍滿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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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害實錄

　　◆自由亞洲電台：《打壓基督教再出新招．開展“黨控教”宣傳
　　　活動》──“大陸當局在大規模拆毀教堂、十字架及抓捕神職
　　　人員後，再推出打壓教會的新招式，企圖全面黨控教會。有地
　　　方單位在黨員中開展《反基督教》黨課，以及用黨員幹部標準
　　　來選擇神職人員。海外牧師斥責中共對基督教的抹黑手法，呼
　　　籲國內外教徒聯合抵制黨控宗教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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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昆：《我的法庭無罪陳述》──“張昆因揭露監獄酷刑遭徐
　　　州警方打擊報復，在2017年6月30日被徐州警方以涉嫌‘尋釁
　　　滋事罪’逮捕。張昆案本月5日在徐州鼓樓區法院開庭宣判，
　　　獲刑二年六個月。……本文是他在法庭上的無罪陳述。”文
　　　中，作者論述了數個重要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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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史論今

　　◆茆家升：《“鄉村自治”的終結與中國大動亂的肇始》──
　　　“彭湃毛澤東兩位所謂‘農民王’，是終結中國數千年‘鄉村
　　　自治’的始作俑者。他們以俄為師，在中國廣袤農村，推行暴
　　　力革命，消滅私有制。對貧苦的鄉村，做徹底的剝奪，不惜大
　　　量殺人。受害的首先是土地紅利主要提供者，也是士紳文化的
　　　傳承者，中小地主階層。而延綿數千年的宗法制度，也被徹底
　　　摧毀。億萬農民失去生存的家園，和文化道德的依托，再加上
　　　異族的入侵，從此近百年的大動亂大災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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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春秋

　　◆嚴家偉：《黑暗年代裡一段充滿人性光輝的友誼》──“……
　　　在上世紀50年代，中共當局大搞政治運動，以檢舉、揭發，告
　　　密，出賣朋友親人為‘進步’表現的年代裡，本人卻有幸遇到
　　　了這樣一位忘年之交的“閨蜜”。真是難得的緣份……。”
　　　1955年春，17歲的作者因為有一次搞“安裝搶修突擊，連續加
　　　班，累得身體實在無法支持了。要請假必須有醫務所醫生的診
　　　斷證明”，一位比他大20多歲的女醫沒有刁難他，後來竟然成
　　　為他的“忘年之交的‘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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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問題

　　◆美國之音：《〈台灣關係法〉40年．白宮國務院高官首度公開
　　　參加慶祝酒會》──“慶祝《台灣關係法》40週年，美國白
　　　宮、國務院及國防部多名官員5月8日首度公開參加台灣駐美代
　　　表處在國會山舉行的慶祝酒會，對川普政府支持台灣的態度做
　　　了清楚的表態。”與會的眾議員游賀表示“是承認為國家的時
　　　候了”，他“有意與行政部門合作，維護《台灣關係法》，並
　　　與台灣達成全面外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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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國健：《反中護台成為美國共識》──“美國聯邦眾議會通
　　　過了《台灣保證法》，將要求行政部門對台軍售常態化，還要
　　　支持台灣的外交上的有意義參與。”“各界注意到最大的進
　　　展，應該是《台灣關係法》規定要提供台灣防衛性武器，而
　　　《台灣保證法》則是進一步加碼，改為對台軍售要常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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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頒獎辭：　　獨立中文筆會　│
　│　　倡導和推動非暴力抗爭的唐荊陵　　　　　　　　．　│
　│　◆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答謝詞　　　　　　唐荊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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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荊陵 肖像


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頒獎辭：
倡導和推動非暴力抗爭的唐荊陵

獨立中文筆會


獨立中文筆會在此宣佈將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第十三屆
“獄中作家獎”）授予本會會員劉飛躍和榮譽會員唐荊陵，以表彰他
們長期堅持關注和維護弱勢群體的基本人權，倡導和推動非暴力抗爭
的勇氣和奉獻。

唐荊陵，現年47歲，出生於湖北省江陵縣（現荊州市荊州區），維權
律師。他長期介入勞工權益等公民權利案件，是中國非暴力不合作運
動的主要推動者之一。

　　★唐荊陵於1989年考入上海交通大學應用化學系高分子材料專
　　　業，1993年畢業後分配至廣東從事化學工程技術工作，連續多
　　　年擔任交通大學廣東校友會理事。

　　★他於1997年參加汕頭大學法學院法律培訓，10月通過律師資格
　　　考試，次年8月獲律師資格證書，11月取得律師執照後開始獨
　　　立執業，2000年3月轉入廣東華之杰律師事務所擔任專職律
　　　師。

　　★2004年7月，唐荊陵介入東莞興昂勞工騷亂案件，使被羈押超
　　　過九個月的10名勞工被告全部被緩刑釋放並取得“人道補
　　　助”。

　　★2005年8月，唐荊陵介入著名的太石村罷免事件，擔任因參與
　　　罷免被迫害村民的行政訴訟代理律師和辯護律師，11月被所在
　　　律師所因在政治壓力提前解除律師聘用合同，儘管年底太石事
　　　件中的所有在押人員均被釋放，但唐荊陵的律師執照被吊銷及
　　　執業證被停用至今。

　　★自2006年起，唐荊陵推動了一系列非暴力不合作行動：

　　　☆2006年發起《中國公民不合作──贖回選票行動》，正式提
　　　　出“選票裡面出政權”的理念，倡導通過非暴力行動改變中
　　　　國；
　　　☆2006∼2009年代理新會疫苗受害兒童追究相關生產單位和疫
　　　　苗分配部門的產品責任，協助受害家長提出建立疫苗受害家
　　　　庭的救濟和保障機制的倡議；
　　　☆2007年4月發起《六四靜思節行動》，倡議中國公民或者支
　　　　持人士通過自行接受“六四”為個人紀念日，並努力通過各
　　　　種必要和合宜的方法推廣該行動直到“六四”成為國家的紀
　　　　念日為止；
　　　☆2008年初發起紀念“林昭死難四十週年”的《四二九林昭日
　　　　行動》；
　　　☆2008年參與首批聯署劉曉波推動並因此被捕後於12月9日發
　　　　表的《零八憲章》；
　　　☆2009年10月1日發起《五千天告別專制倒計時行動》；2009
　　　　年12月在劉曉波案庭審開始後參與聯署《我們願與劉曉波共
　　　　同承擔責任》聲明；
　　　☆☆2010年6月旅行國內多地，為發起“我要直選行動”做準
　　　　“備；
　　　☆2010年8月和一些勞工維權人士和機構發起《我的583行
　　　　動》，以推動提高勞工待遇和自組織水平；2010年底中東地
　　　　區茉莉花革命興起，中國國內人權活動者被當局大規模拘
　　　　禁，唐荊陵於次年2月22日被廣州警方帶走，3月1日被以涉
　　　　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的罪名限制在廣州市番禺區大石培
　　　　訓中心“監視居住”，至8月2日以“取保候審一年”釋放，
　　　　但被強送回到湖北老家。

　　★取保候審期滿後，唐荊陵回到廣州，與維權人士袁新亭、王
　　　清營等合作，繼續推動公民不合作運動，推行非暴力抗爭的理
　　　論，

　　　☆在網上發佈《粉碎邪惡軸心》、《草根群眾組織》等書籍的
　　　　文章，
　　　☆印製了“公民不合作運動”系列叢書《粉碎邪惡軸心》、
　　　　《草根群眾組織》、《從獨裁到民主》、《論戰略性非暴力
　　　　衝突：關於基本原則的思考》、《自我解放》等書籍及宣傳
　　　　單張、書籤、小旗等，
　　　☆郵寄上述書籍、宣傳單張給全國各地進行傳播，
　　　☆向其他在廣州參與聚會的民主人士派發書籤、小旗等。

　　　☆2014年5月16日，唐荊陵與袁新亭、王清營三人被廣州警方
　　　　以涉嫌“尋釁滋事罪”刑事拘留，關押於白雲區看守所──
　　　　合稱“廣州三君子案”；
　　　☆6月21日改以涉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正式逮捕；
　　　☆2015年6月19日在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審，7月23日和24日
　　　　再次開審；
　　　☆2016年1月29日宣判，唐荊陵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和剝奪政
　　　　治權利三年（袁朝陽和王清營分別被判刑三年半和兩年
　　　　半）；
　　　☆5月31日被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唐荊陵現被關押於廣東省四會市懷集監獄。


“劉曉波寫作勇氣獎”原是獨立中文筆會於2006年設立的“獄中作家
獎”，前四屆獲獎者為

　　楊天水、張林、呂耿松、杜導斌、徐澤榮。

2010年為紀念已被判重刑11年的本會榮譽會長、前會長劉曉波20多年
來的寫作勇氣和對本獎的一向支持而定現名，前八屆獲獎者為

　　劉賢斌、扎加納（緬甸）、哈達、秦永敏、陳衛、
　　卓瑪加、吳義龍、譚作人、阮春義（越南）、
　　陳樹慶、浦志強、阿勒辛加斯（巴林）、胡石根、
　　馬赫瓦什．薩比特（伊朗）、朱虞夫和
　　伊力哈木．土赫提

共16人，其中七人仍在獄中。去年7月13日，劉曉波因遭長期監禁迫
害患病去世，但其精神長存，本會也以此獎的頒發，繼續弘揚他和得
主們爭取寫作自由的勇氣。

（獨立中文筆會獄中作家和自由寫作委員會協調人張裕執筆）


〔原載《獨立中文筆會》2019-05-08；https://www.chinesepen.org
/blog/archives/126678〕



∼∼∼∼∼∼∼∼＝＝＝≡≡≡☉☉≡≡≡＝＝＝∼∼∼∼∼∼∼∼



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答謝詞

唐荊陵


尊敬的各位筆會同仁，尊敬的各界來賓們：

當我於2019年4月29日跨出中共監獄的大門後不久，很榮幸地得悉我
與劉飛躍先生獲得第九屆劉曉波寫作勇氣獎的消息。遺憾的是，我也
同時得知劉曉波先生因繫獄而蒙難的噩耗，以及，作為我好友，同時
也是著名人權活動家的劉飛躍先生仍然被囚的消息，因此，我們不能
出席於諸君的面前，分享我們對真理和正義的堅持，一同緬懷逝去的
師友和賢者──劉曉波先生。

一直以來，我不揣綿薄，致力於通過示範人人可為的公民不合作行動
推動中國的民主和人權事業。我們將從一代代不屈的中國人手中接過
自由的火炬，在今天國內諸多民主和人權活動人士紛紛下獄和遭受各
種迫害之際，黑暗似乎籠罩了整個中國，我們也看到越來越多的人站
出來為被侮辱、被踐踏、被消聲的人們發出正義的呼籲。

我們的手腳可以被鐐銬和鐵窗束縛，我們的身體受到毆打，我們的尊
嚴被蔑視，我們的工作和財產被侵奪，但我們仍將堅持發出自己的聲
音，直到自由的福澤遍滿這地。


唐荊陵

2019-05-07


〔原載《獨立中文筆會》2019-05-08；https://www.chinesepen.org
/blog/archives/126676〕

2019年4月24日，河南鶴壁無線電管理局官微發佈消息，稱
舉辦主題為《基督教對中華民族安全的巨大危害性》的專題
黨課，遭海內外基督徒批駁。（鶴壁無線電管理局官微）

〔記者吳亦桐、文宇晴報導〕大陸當局在大規模拆毀教堂、十字架及
抓捕神職人員後，再推出打壓教會的新招式，企圖全面黨控教會。有
地方單位在黨員中開展《反基督教》黨課，以及用黨員幹部標準來選
擇神職人員。海外牧師斥責中共對基督教的抹黑手法，呼籲國內外教
徒聯合抵制黨控宗教的計劃。

河南省鶴壁無線電管理局週三（24日）發佈消息，稱近年基督教在中
國大規模擴張，為了讓全體黨員“正確認識基督教”，防止出現意識
形態偏差，舉辦主題為《基督教對中華民族安全的巨大危害性》的專
題黨課，並宣稱收到良好效果。

該消息發出後，有基督徒發出質疑和抗議，認為這樣的黨課與中國憲
法以及國家政策相違背。隨著事件的發酵，至週五（4月26日）早
晨，鶴壁無線電管理局官微刪除相關內容，本台多次撥打該單位電話
皆無人接聽。

美國華人牧師劉貽在接受本台採訪時，斥中共對基督教污名化和詆譭
的作法非常無恥，真正對中華民族帶來巨大危害的正是中共本身。

劉貽說：他們已經不怕輿論了，就是公然的向基督教宣戰，在習近平
上台後很明顯的反對基督教，在共產黨的內部開會時用各種方法詆譭
基督教，完全是建立在謊言當中，因為基督教對中國帶來的影響是非
常深刻、益處是非常大的。其實對中華民族帶來巨大危害的是共產黨
自己。

與此同時，有跡象顯示，黨控基督教正在全國範圍內蔓延和公開化。




2019年4月17日，福建省基督教兩會召開會議，宣佈
將選拔擁護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等的人員
擔任神職。（福建省基督教兩會網）

福建省近日曝光按黨員幹部的標準和要求選擇牧師。福建省基督教協
會和三自愛國教會組成的基督教兩會，本月17日召開會議，該省基督
教協會副會長張記有宣佈，將選拔擁護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
度、遵紀守法、堅持三自原則、團結信徒、走愛國愛教及基督教中國
化的道路的人擔任神職。

江西省的王牧師向本台透露，當局對基督教的打壓不斷升級，全面黨
化。

王牧師說：神職人員一定要擁護中國共產黨，它們的牧師必須到人民
大學學習六個月以後才能回到家裡按立牧師，意思難聽的說，一定要
聽共產黨的才能按立牧師，共產黨叫你幹甚麼就必須幹甚麼，才能做
神職人員，才能做教會負責人，逼迫壓力是很大的，文化大革命也就
不遠了，魔鬼是不甘心失敗的。

德國台灣裔牧師成世光也認為，中共在上台後製造了巨大的道德真
空，中共懼於基督教對公民的啟智；他呼籲國內外基督徒團結起來，
拒絕向中共妥協。

成世光說：中共這最新一波的宣導完全是謊言、不實的抹黑，我們要
嚴正的駁斥。過去中共一直不遺餘力的拆教堂、抓信徒，現在又發動
基層做這樣負面的宣導，可見天主教教宗在過去想藉著與中共妥協，
來得到中共對教務發展，這樣的作法是錯誤的。相信真理的人是沒有
辦法和要把宗教埋葬掉的政權妥協的，呼籲國內的教會，也呼籲海外
自由的教會同心合力抵抗這些不實的措施。

早在2013年，中國政府背景的《環球視野》就曾刊出《基督教對中華
民族安全的巨大危害性》的未具名文章。指稱西方國家機器與境外
“境外反華政治勢力”支持的基督教組織共同發力，推動基督教在中
國的發展，其速度超越其他所有宗教，青年信徒比例上升。文章提出
的對策既包括增強國家對意識形態的掌控、及開展基督教批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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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自由亞洲電台《普通話．新聞》2019-04-26；https://www.
rfa.org/cantonese/news/religion-04262019095918.html〕

　┌──────────────────────────┐
　│　這一篇長達萬字的“法庭無罪陳述”，被我們改正了一　│
　│　些明顯的白字，作了一些小小的潤飾，同時添加了一些　│
　│　分節的符號。歡迎讀者、尤其是作者本人，給我們指出　│
　│　因而需要改正、或改好的地方。我們將陸續給予更新。　│
　│　　　　　　　　　　　　　　　　　　　　　　　　　　│
　│　　　　　　　　　　　　　　　　　 ──洪哲勝 編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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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張昆因揭露監獄酷刑遭徐州警方打擊報復，在2017年6 　│
　│　月30日被徐州警方以涉嫌“尋釁滋事罪”逮捕。張昆案　│
　│　本月5日在徐州鼓樓區法院開庭宣判，獲刑二年六個　 　│
　│　月。據消息人士透露，張昆將上訴，爭取自己的權利到　│
　│　底。本文是他在法庭上的無罪陳述。　　　　　　　　　│
　└──────────────────────────┘


今天，我再次來到了這個曾經判我冤案的法庭上。一個冤案緊還沒來
得及平反，一場新的冤案又在這裡進行，不出意外等待我的將是一紙
有罪判決。

命運如此捉弄於我，這個荒唐的現實帶給我的強烈衝擊使我遍體鱗
傷。不過，我仍能感受到我那顆被信仰佔據的勇敢之心怦怦在跳，當
我閉上雙眼與靈魂對話時，我領悟到，肉體不可避免地都要化作虛
無，而一切美好的追求和有價值的思想，必將超越時空的限制而獲得
永恆。

在這裡，我要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正義雖然會遲到，但我也一定等
得到！


三年多以前也是在這個法庭，同樣的審判陣容，同一名法官以相同的
的罪名審我。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有了辯護律師。有時候我在想，如果
上一次也有辯護律師，是不是就有人關注我，我就不會遭到酷刑了
吧。可是沒有如果，一切都不能重來。

我終有了辯護律師，我很感激我的母親幫我請了兩位優秀的人權律
師，這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不僅是因為有了律師，更重要的是從
小到大這是母親第一次尊重我的意見。也許這是她沒有選擇的選擇，
但說不定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和家人的關係重歸於好。


　　　　　　　　＝＝＝≡≡≡☉☉≡≡≡＝＝＝


一直以來，家裡的事情、我的事情都是母親代我做決定的，我沒有選
擇權力。在我童年的記憶裡，對我來說只有痛苦和恨。我經常被暴
打，有的時候持續幾個小時。有的時候她和父親配合著打我，我的哭
喊聲整棟樓都聽得到。打到半夜吵到鄰居睡覺，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等鄰居走後打罵還會繼續。父母親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很軟弱，在外而
受氣回自家後他們也會拿我出氣。在我的家庭裡，只有無休止的打、
罵、吵，很多時候他們之間僅是因為一點事就大打出手。

我的父母是經人介紹認識的，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在他們那個年代很
少有自由戀愛，都是說的對象。據母親說，結婚的時候她哭了，她不
想嫁給我父親，嫌我父親太矮，只是大姨硬給母親保的媒。大姨說父
親雖然矮了點，但是人老實、心眼好。父親不愛說話，給人的感覺很
老邁，一起生活才發現，父親的脾氣很暴燥。母親說：是父親把她的
脾氣帶壞的。到底是誰帶壞的誰，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有的時候我會問：我是揀來的孩子嗎？為什麼打我這麼重？他們說打
我是為我好。越打我越糊塗，我也不知好在哪裡。他們並不懂得講道
理，所以我除了一次次受傷外，並不清楚自己錯在哪裡。有一次我的
耳朵被撕裂了，全身都沒力氣，我就躺在被窩裡看著血淋淋的身體忍
不住流淚。我告訴自己，我還小，或許我現在還不能夠完全理解爸爸
媽媽對我好的方式，等我長大了我就明白了。

等到母親發現我把床單染得都是血，她又把我打了一頓。母親總說我
不是好孩子，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在她眼中不按照她的標準去做就
是不對。


我卻認為自己是好孩子，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父親送我
去上作文補習班，結果他在回來的路上喝醉了。那時的他只知道抽菸
喝酒打牌，從不讀書。我扶著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這個過程我從
來沒有跟他說過。在上樓梯時，我的力氣太小架不動他，手就從他的
胳膊上滑落了。為不讓爸爸受傷，我瞬間倒在了地上、用身體作成肉
墊。他的身體壓得我撞擊地面，我感覺好痛。但痛是幸福的痛。如果
爸爸當時也知道，我想他一定也很幸福。那是1997年，我10歲。

在1993年，母親帶我去參加學前班的入學考試，考試的內容是從1數
到100。當我數到一半的時候我停了下來，老師說你們明年再來吧，
就這樣我比別人晚上了一年學。看到別人的孩子都上學了，母親說我
笨，並把我打罵了一頓，耳朵扭得好痛。我當時什麼都不懂，只知道
哭，其實我很渴望母親能夠說一句“孩子沒關係，每一個失敗都是下
一次成功的開始”來安慰我。我也希望小學老師能夠說一句：“小朋
友，別緊張，上我Tiya〔？〕，再試一次”！可是都沒有，我期待的
美好畫面始終沒有出現。

從那以後我開始討厭上學，學校帶給我的是一種很不愉快的體驗。上
了小學，數學老師戚志師老是罵我，說我坐在那裡像一坨屎。同學們
都嘲笑我，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就叫一坨屎。我幼小的心靈受到嚴重的
傷害，從此在別人面前再也不敢抬頭。有一次大掃除，老師分配我和
一個同學掃廁所，這個同學當場就哭了，我還記得他叫陳明，別人都
叫他敢明，我很同情他。因為我也打掃過廁所，我深知被人嘲笑的滋
味有多麼難受，於是我就幫他打掃起廁所，結果被同學給舉報了。老
師就非常嚴厲地批評我：分配你打掃廁所了嗎？你把自己的活幹好，
沒讓你幹的你不要幹。又有一次大掃除，有一個回學幫助另一個同學
擦玻璃，有說有笑其實是在玩，老師一來就緊張兮兮地假裝在幹活。
在班會上，老師還表場了這兩位同學團結友愛，相互幫助，號召大家
向他們學習。我就不明白了，我幫人打掃廁所是在實打地幫助人，同
樣是幫助人，為什麼別人是團結友愛，而我卻變成了不服從安排。同
樣一件事還可以有兩種意思完全相反的解釋，這是為什麼呢？


　　　　　　　　＝＝＝≡≡≡☉☉≡≡≡＝＝＝


開始我以為因為我成績沒人家好，後來我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別人的
爸爸是領導，而我的爸爸只是一名普通工人，並一輩子沒往上爬過。
這是一個拼爹的時代，有個好爸爸就可以少奮鬥20年。我和媽媽也曾
埋怨爸為什麼當不上領導。得出過一個結輪：我爸爸是不行的，我只
能努力使自己成為領導。這或許是大多數中國人認為最正確的道路。
社會上流行一句話：越有錢的越有錢，越有本事的越有本事。

領導的孩子就可以欺負普通人的孩子，長大後我發現這是不對的。那
些當不成領導的人的孩子也就越無能，越無能的孩子越無能。意思是
說越有本事的人，下一代也一定有本事，沒本事的人下一代很難出人
頭地。也就是說，現在是一個生而不平等的社會，讓我想到馬丁．路
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有一天，黑人的孩子可以和白人
的孩一樣，在同一塊草坪上玩耍。

我也有了一個夢想，我夢想有一天，我們的老師不再區分這是誰家的
孩子，我們的學校不再區分你戶口是哪裡的？

人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是無法選擇的，不能因為上一代身份地位的不
同，就可以成為下代不平等的理由。所以我決定要像馬丁．路德金那
樣站出來發出自己的聲者，推動社會進步！


你們或許會說：社會進步跟你有什麼關係，別把自己想得這麼偉大，
沒有你地球照轉。我們不妨換一種思維方式，從環保說保護環境，從
我做起，不亂丟垃圾。你也可以跑過來說：你亂不亂來地球照樣轉，
你一個人影響不了世界。如果人人都這樣想，那麼我們生活的世界是
髒亂差的；如果人人都想著我一人的行為也會對環境產生影響，那麼
我們生活的環境就會是乾淨美麗的，看著也舒服都不忍心破壞它。

推動社會進步是一樣，只有每個人都去追求它才會變成我們想要的樣
子。好的社會需要有人先站出來、有人倡導才能帶動起來。這就是我
們公民一類人存在的價值。

坐牢也是推動社會進步、中國進步所必需付出的代價。古今中外有很
多人為此坐過牢。他們一開始被當成異類而遭到全社會的反對，後來
人們發現他是對的，進而顯示出他們的偉大。這是社會發展恆久不變
的真理。有人會問：既然是對的，為什麼還要抓他們。因為要為弱勢
群爭取利益就必然會動到特權階層的利益。蛋糕就這麼大，本來只夠
喝湯的，肉是人家的，你現在想吃肉了，你吃一塊，人家就少吃一
塊，人家當然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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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審的時候，一個年輕的警察說：社會上不公平的事這麼多，你能問
得完嗎？你不要老是盯著社會的黑暗面。我說：你們的工作不也是接
觸社會的黑暗面嗎？我們在黑暗中行走，為的是要尋找更多光明！

監獄就是一個黑暗的地方，它同時是個小社會。近臨獄前，我很嚮往
這個地方，因為監獄是產生偉大思想者的地方，如同人類文明的發源
地，一個實驗室。周文王在獄中發明了後天八卦，稱為周易；曼德拉
在獄中思考南非的命運感動了世界。經歷過彭城監獄我卻發現：當下
中國的監獄產生不了思想者，這裡也不是改造人的地方，而是生產仇
恨的魔域。

司法部規定監獄實行５十１十１改造模式，即天勞動五天學習一天休
息一天。可在彭城監獄僅有的休息時間是每個月的會見日，其它時間
我們就像機器人一樣拼了命地幹活。早上起床天是黑的，收工回去天
還是黑的；有關係的人閒死，沒關係的人累死。有的人不幹活就意味
著有人要幹兩個人的活。為什麼同樣是坐牢、有的人日子過得像在天
堂，有的人卻如同在地獄？沒關係的人還要被虐待，腿被劈成一字
型，或者用便池水沖涼。他們心中充滿了怨恨，一些服刑人員說出去
後我還得繼續報復社會。有的說要炸幼兒園，有的說要炸公交車，他
們把目標鎖定在弱勢群上。這種關係是你欺負我，我不敢反坑，我只
能欺負比我更弱的人。

我在《the Economist》上看過一篇文章，研究表明：一個人長期在
壓迫中成長，或者經常遭受不公正的對待，那麼當他得勢的時候，也
會使用同樣的方式壓迫別人，從受害者變成施暴者。相反，一個人長
期在理解和關愛中成長，那麼當他有所成就時也會關愛別人。人人都
互相關愛，這個社會就變成有愛主導的社會。從此進入良性循環的社
會，這就是好的社會環境。好的環境可以使壞人做好事，壞的環境可
以使好人做壞事。好的社會環境的可以避免惡性事件發生，降低社會
管理成本，節約的成本可以用於改善公眾福利。

中國必須從維穩社會全面轉型到民主社會，我們有責任轉變全社會對
服刑人員的舊有觀念。對服利人員不能再說整死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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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上有這麼一段論述：該隱因為嫉娘所激起的怒氣，殺害了他
的弟弟亞伯而在地獄受詛咒。該隱的耕地不再給他效力。他要流離飄
落，凡遇過他的人必殺他。該隱對耶和華說：“我的刑罰太重，大於
我承擔的。”耶和華就在該隱身上做了一個記號，避免別人去殺他。
耶和華對他說，“凡殺該隱的，必遭報七倍”。

這是《聖經》給人的啟示。我想每個人都曾經犯過錯，在他的一生中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進監獄。即使是中共的大老虎，人犯了罪就應該
得到應有的悲罰，但不過度，否則失去了教育和改造人的目的。


除了《聖經》以外，我國古代歷史上也有類似的記載。紀元前167年
左右，齊國的官員淳于意觸犯了法律，被判處肉體處罰。肉體處罰就
是對人體造成傷害的刑罰。這在趙薇、林心如主演的電視劇《還珠格
格》中容嬤嬤用竹籤子插入人的指甲裡，就是肉體刑罰。當然，容嬤
嬤和彭城監獄的警察一樣，動用是更為惡劣的刑罰。

我們再回到這個故事，衙役要把淳于意押解到長安監獄服刑。淳于意
的小女兒緹縈一路跟到了長安。緹縈大膽上書漢文帝，說我父親為官
清廉，齊國的百姓都對他交口稱讚，如今，卻遭罪要受肉刑，小女切
痛：死者不能復生，受刑之人被割去鼻子或斬斷其趾，也無法恢復，
縱然想要改過自新，也已經沒有辦法了。小女子情願獻身做官婢，來
代父贖罪，使他可以自新。

漢文帝看了緹縈的上書倍受感動。他覺得肉體處罰過於殘暴，於是下
詔書廢除肉體刑罰，改用其它刑罰方式。漢文帝還廢止了連坐制度，
他說：法律是治理天下的依據，法律對違法者本人做出處罰後，還要
株連到他本來無辜的父母和孩子，我覺得這樣的制度不可取，從今以
後連坐制度廢除。說到這裡，我想到了我們的公安國保還威脅我父
母，要開除他們的工作，真是連古人都不如。


古代被定有罪的人額頭上會被紋一個刺青，好像是一個囚字，這個囚
字會跟著你一輩子。我記得電視劇《水滸》裡的宋江就有。漢文帝把
這個制度給廢除了，他所遵循的理念是，我犯罪坐牢之後就代表已經
受過罪了，我回歸社會就是一個合法公民不應再受到歧視性的政策。
而生活在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我們，出獄後還會受到種種不平等的對
待，犯過一次罪就沒有任何活路。試問人如何能改好呢？從短期的40
年看改革開放後，比改革開放前進步了不少。但從幾千年的歷史全局
來看，我們的某些司法理念反而是退步的。

我最直接的感受是出獄後去辦護照，不給我辦港澳通行證，也辦不了
護照，問情況也不告知是什麼原因。這種不按規則的行事風格，讓我
感受到極度危險，促使我全力反抗，力求社會關注來保護自己。


當我看到起訴書中說我是累犯應予以從重處罰的時候，我腦海中浮現
出一個我至今都無法回答的問題：你們把我判重我就不敢報仇了嗎？
你們殺了我中國的司法改革就成功了嗎？我想用行動證明答案是相反
的。現在，越來越多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進來給出相同的答案。

我在服刑期間牙齒被打掉了二顆，鼻梁骨被打成粉碎性骨拆。這是鐵
的事實，難道就不該有人付出代價嗎？

我們維護服刑人員的合法權益，使服刑人員切身感受到公平正義，幫
助他們從報復社會的心態轉變成感恩社會。我犯了罪，家人不但沒有
拋棄我，社會更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便會努力工作來回報社會，從
此我變成了一個價值的創造者。你點份餓了麼，我給你準時送達；我
生病了，你又為我服務；我們的收入在共同的增長；生活成本在逐步
降低。因為你創造的價值不再被我偷了搶了騙了，在這種相互積極的
作力下，改變的不僅是服刑人員的個人命運，受益者還包括服刑人員
的下一代以及家庭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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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多年前，我教一群孩子踢足球，聽到過這樣一段對話：他爸爸是勞
改犯，我們不要跟也玩。我希望10年之後能聽到：他爸爸是勞改犯，
可是他是無辜的。我更希望15年後，我能聽到他爸爸是勞改犯，我們
不僅不要歧視他，更應該鼓勵他勇敢面對生活。我們把球傳給他，用
一場比賽的勝利來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吧！

對，這就是足球的魅力！


我的爸爸雖然是勞改犯，但是隊友們並沒有瞧不起我，我要在綠茵場
上證明自己。

又過了10年，勞改犯孩子都長大了，他們理解真正的團隊精神不是衝
出亞洲走向世界，而是我們心中滿滿的愛，當他們代表中國國家隊征
戰世界杯時，他們的爸爸也都成了自己兒子的球迷。有爸爸在乎我在
世界的舞台贏得比賽，其實這個時候爸爸已不在乎比賽的輸贏。因為
在球場之外，受益者從一個人變成了一群人，從一群人擴大到全體社
會成員，所有人都成了這場比賽的勝利者。這種改變所帶來的價值將
比捧起大力神杯更有意義，因為社會的互利模式引擎將會被一鍵啟
動。

互利模式區別於互害模式。在互害模式中人都自作聰明，人人都堅信
自己無比正確。在互害模式中，最常見的就是老人倒在馬路上我不
扶，只有傻子才去扶。同樣，當我老了也不會有人扶我。而互利模式
中，不讓善良的人受到傷害成為社會成員共同的責任。


我非常確信一點，你們今天對我的審判就是在審制一個國家的良心！
是在逆歷史潮流。我再一次重申我無罪！我請求我的辯護人對我進行
無罪辨護。我要求檢察官立刻撤銷對我的所有指控。

本案所指的尋釁滋事罪名不應該成立，沒事找事才叫尋釁滋事，而我
本人是彭城監獄酷刑的受害者。設想如果這些警察沒有虐待我，我敢
於這麼反抗嗎？你問問社會上的人誰敢沒事找警察的事，這不是被逼
急了嗎？這不是投訴無門嗎？

我知道你們或許聽膩了千古不變人民喊冤，沒經歷過酷刑的人是說不
出來還樣的話的。因為慌言製造者只能編選外在的故事情節，卻無法
輔捉真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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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無神論觀念的存在和信仰的缺失，他們認為，我在，世界就
在；我不在了，世界對我來說就不存在了。所以我什麼都不信，我只
做我自己，我只信人民幣！他們通過抬高自己和貶低別人的方式達到
目的。施酷刑者相信他們的世界是正義的，並且他們把世界分成我們
和你們，我們是本地人，你們是外地人，我們是江蘇人你們是安徽
人，我們是警察你們是罪犯等。把人分成我們和你們是中國社會的普
遍心態。如果你聽說過墨索里尼或阿道夫．希特勒你就會發現，中國
社會產生這種心態還是非常可怕的。法西斯主義者優化人種的觀念製
造了針對猶太民族的大屠殺，其中包括婦女和兒童。施酷刑者認為我
們是優質人種你們是窮質人口，殺你們是為了全人類。同樣的心態反
應到獄警身上則變成：我們是警察，你們是犯人，你們是自討苦吃，
你們這些人不犯罪不就不逮捕你嘛。你們受酷刑是罪有應得，你們越
是痛苦，我們就越有理由上刑，因為效果達到了。最為可怕的是這種
思維方式，並不會引起監獄警察們自問：我們會不會太殘忍了？因為
實現正義的精神狀態是以虐待他人為前提的，於是這些獄警們就把受
害者當作對社會秩序的威脅或對種族不純的污染。這些要件完整地構
成了滅絕人性的成淫心理條件，我們就不難理解和法西斯同盟的日本
軍國主義者在南京屠殺中國人民的反人類罪行是如何產生的。並不是
說日本人天生有多壞，而是基於某種環境下，人類已經無法跳出本身
看問題了。當日軍向手無寸鐵的中國民眾實施暴行時，他們堅信自己
是正義的，就像傳銷受害者堅信自己能夠成為億萬富翁一樣。

正義的錯誤在中國每天都上演著，只是這些人自信自己的世界是正確
的，卻不知道自己世界也是錯誤的，包括最應該守護公平正義的公檢
法官。我每每回憶起那些後來被證明是冤假錯案的判決時，法官當時
也認為自己是正義的，自己也是正確的。要是我提前知道是錯誤的，
我還判他幹嗎？我們不斷思考那些在冤案中的被告人，為何要滿懷熱
情地給判處他死刑的法庭予以配合啊。要承認那些他自己從來沒有做
過的罪行，因為起作用的不再是法律，而是一種意識形態下情感統一
的總體意識。它代表神聖的人民，受審者被置於與人民相對立的位置
上，因而總體上是有罪的細節就完全不重要了。政法系統在統一的目
標和指引產生的維穩力量的威懾力，使無罪的受審者無法反抗並自覺
有罪。他們認為配合可以獲得從寬處理，也就不再計較真相了。而法
庭認為你自己都認罪了、還有什麼理由不判你？即使你這次是冤枉
的，你肯定還有別的事情。對於追求真相和尋求普遍正義的反抗者來
說，反抗可能面臨更為嚴重的刑罰，因而遭到法官和旁觀者的嘲笑。
反抗者可能陶醉於自己揹負的歷史使命並獻身於歷史的終極目標，對
抗法庭不僅需要有勇氣就夠了，還需要強大的使命感作支撐。這是一
種可悲的存在，因為實現正義的途徑不是靠法庭內的技術辯論，而是
完全靠一種運氣，這需要受審者的家人率先站出來，不斷上訪還要有
政法系統的良知力量和媒體支持所帶來的社會廣泛關注，最後由最高
層甚至領導人的批示重審。滿足這些所有條件，才能糾正一個錯誤的
判決。很多人直接輸在了第一個階段上。即使正義到來了，它也遲到
了。給予再多的國家賠償也買不回我失去的青春，更換不來我失去的
生命！


總體意識代表的人民產生的正義的錯誤，給個人、家庭甚至社會帶來
了災難性的後果。當1966年毛澤東決定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
底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聽毛主席的話，按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
的好戰士是無比正義的！只要是毛主席說的話就是正確的。所以當紅
衛兵鬥死人的時候，他的心態是這樣的：死得好。你死我高興，我替
毛澤東剷除了走資本主義路線的反革命份子！

明白上述概念後，我們再回到彭城監獄施酷刑者，其實是被人為製造
出來的。他們逐漸被推向這種變態的精神狀況中，由善良的警校畢業
生演變成施加酷刑的惡魔。他們的變態始於酷刑室的門外，他們聽到
裡面傳來受害者腿被劈開時，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進而又同睹酷刑
全過程，最後變成酷刑的實施者。我們可以想像一下，一個實習生一
開始就敢給病人做手本嗎？血腥的場面他恐怕看都不敢看吧，可是看
多了也就習慣了，他最後都敢解剖屍體了。這是環境創造出來的結
果。在彭城監獄的工作環境中老警總會潛移默化的給新警員洗腦：跟
我學著點，學校裡的東西和現實社會不一樣。等到新警員從心理上認
可這種觀念並進行自我暗示時，他會告訴自己：我剛來，我得和老幹
警處好關係，我得給領導留個聽話的好印象。不知不覺中新警員的心
態已經妖魔化，轉變成我不考慮這樣做是否正確，我只考慮領導滿不
滿意這種心態。還可以形容成：我殺一個人的時候有點緊張，我殺第
二個人的時候就不那麼害怕。or，新警員開始感覺無所謂。由於除我
之外沒看任何反抗者出現，他們開始慌亂起來，每天變本加厲地對犯
人施以酷刑。他們除了在尋找一種自我安慰式的正義感之外、還會把
對世界和人生的所有不滿發泄在某個受害者身上。以此獲得到的快慰
可能比做愛更加刺激，他們自此擁有了和毒品吸食者一樣戒不掉的習
慣。新警員成長為老幹警了，並開始陸續退休了，又一批新警員入職
了，成長起來的新警員會對下一批新警員說，你們在學校學的和這裡
的不一樣，跟我學著點。如此反覆形成惡性循環，不斷往社會輸送對
社會產生強烈不滿的刑滿釋放人員。

這些獄警既然能夠迅速地適應惡魔的一面，又能在下班以後回歸正常
的自我，他們和演員最大不同是他們演繹的都是紮實的自我。這種陰
陽人生或叫兩面人生，被公安局長王立軍和政法教皇周永康案例所證
明：他們一方面要求下屬不要當保護傘，實地裡卻是最大的保護傘。
當他們脫掉警服開始尋歡作樂的時候，他們得眼神裡只剩下赤裸裸的
貪婪。而他們丟在床上的白色警服已變成五顏六色，形成了人民警察
為人民的巨大諷刺。

兩面人生是終日作惡的關鍵，隨著公眾對這些問題不斷深入的了解，
他們越發相信反抗的聲音的存在有助於我們提出問題，是為了解決問
題直面問題，比迴避問題好。解決問題比掩蓋問題有助於消除兩面人
生並促使社會進步與公正。

手機用的時間長了就會變慢，是時候刷系統了。正如亞里土多德所
言：解決一國內憂不能依靠偶然的機會，只能依靠運行良好的規則！
它指的就是一種系統，系統壞了要重做，修修補補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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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故事說：兩個人被困在一個島上他們都要生存，而島上的資源
是有限的，請間他們如何分配己這些資源？

　　Ａ、我把Ｂ的資源全歸我；
　　Ｂ、我奴役你，你為我幹活；
　　Ｃ、把島分成兩半，一半歸你，一半是我；
　　Ｄ、我們合作，通過談判達成雙方都有權利的方案。

顯然選項Ｄ是最難達成的方案，卻是真民主，這種契約下達成的法制
才是真法制。而選項Ｂ你是在我的領導下，我給你點甜頭你還是要聽
我的，因為我有權，你不聽話我收拾你，這是假民主。

民主發展到今天，其實早已有了共識，全世界大多數國家的人民都分
得清，只有少數幾個國家分不清假蘋果和其它假貨。當然也有高仿
的，有的國家滿條大街都寫著民主自由，可一點都不民主。

民主也不是哪個國家的專屬，它屬於全世界。早在2000多年前，古希
臘人就聚即在公園、廣場發表演講，討論如何管理國家和城市，對公
共政策發表看法和進行表決。每一個普通希臘人都有權和自由的表達
他們的思想和意見。同樣擁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國，直到今天這裡的民
眾仍然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因為專制者控制了國家的機器和各種社
會資源。


100多年前，在北京的圓明園裡收藏著只屬於愛新覺羅的奇珍異寶。
滿清王朝的閉關鎖國腐敗無能，官三代富三代橫行霸道侵佔民田、強
搶民女的事情時有發生，讓老百姓苦不堪言，只能進京告御狀；卻發
現京城裡的餐飲業、娛樂業一片繁榮景象。官家子弟在妓院喝花酒、
找樂子成為新常態。

受西方民主共和思想的影響，一些義士率先站了出來，他們以救國救
民為已任，為了喚醒民眾不惜付出年輕的生命。有的幹出了驚天動地
的事而名垂青史，有的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默默無聞。歷史總是驚
人地相似，那時的人們也在勸說這些擁有進步思想的年輕人過好自己
的小日子，不要管國家大事。找一份工作好好上班，別想寫些沒用
的。一個義士離家前對母親說：“國沒了家還在嗎？”

慈禧老太太感受到了這種威脅，她討厭民主，認為民主對愛新覺羅沒
一點好處：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豈能毀在我手上，於是她所控制的國有
宣傳部門展開了猛烈的反擊──千萬不要上洋人的當，民主不適合中
國的基本國情，中國必須走屬於自己色彩的道路；中國太大，一民主
就會亂；你們現在吃的飯是皇上恩賜給你們的，沒有皇上怎麼能行
呢？於是老百姓就信了，他們從沒想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取代皇
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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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車輪在無情地滾動著，從辛亥革命到全面抗戰，從89六四到人
類進入互聯網時代，中國人追求民主的腳步從沒有停止。

1937年5月，在延安召開的蘇維埃會議上，毛澤東作了人民要有集
會、言論、結社自由的報告。他說：我們要反對國民黨一黨獨裁，要
求國民黨開放黨禁，釋放政治犯，並給予包括中共在內的一切黨派的
民主權利。

1945年8月，一個來自美國的小男孩從日本廣島上空降落，隨後的一
聲巨響震驚了全世界！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中國人民在抗日戰爭中
取得了勝利，接著，國共兩黨進入建國談判，共產黨在中外記者會上
回答外媒記者提問時說，我們感謝美國人民對中國人民的無私幫助，
美國是自由的燈塔，我們要推動中國擺脫數千年來的專制政府，建立
美國式的民主。

今天看來，共產黨當年的承諾在哪裡？現在好多共產黨官員把妻子、
兒女送到美國享受自由去了，可憐的勞苦大眾卻要被迫成為社會主義
的接班人。

在《歷史的先聲》中記載了中共在野期間得大量言論，其中包括中共
喉舌《新華日報》等大篇幅地呼喚民主自由的文章，不留情面地猛烈
抨擊獨裁！其社會責任感比美國美國《紐約時報》還強烈。

在遠東第一大城市上海南京路上的有軌電車叮咚、叮咚開過，那熟悉
的賣報聲清脆入耳。《新華日報》刊登的文章看得讓上海市民激情澎
湃、熱淚盈眶，千百萬的中國人加入到了支持共產黨的隊伍中來。可
是1949年取得政權後，那些在報紙上天天呼喊的民主自由，真的實現
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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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你們有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法律人，你們比我更有責任
推動中國的民主法治建設，本案的審判結果同時也在決定你我共同的
未來，我希望你們對歷史負責，用好人民賦予你們的權利。今天的一
切都將被記錄下來、成為未來的人們點擊觀看的珍責記憶。你們法袍
上象徵著公正的天平才是審判的唯一標準，本案明顯存在法進律以外
的因素、干擾本案的公正性。

讓人民群眾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都能夠感受到公平正義！這是共產黨
在全面決勝小康社會中又一次對人民的莊嚴承諾：一場不公正的審
判，其惡果將超過十次犯罪所帶來的傷害！這是共產黨的領導者在全
面依法治國的改革中向世界發出的聲音！

18年後又有一群孩子成長起來，他們打開18年前的報紙檢驗中國共產
黨今天的承諾兌現了沒有。他們觀看今天的庭審有沒有給中國法治留
下最後的一絲尊嚴，他們看到視頻中那個屢教不改、不識實務的被告
人時會想些什麼？是嘲笑呢？還是感動呢？


最後我再一次感謝我的爸爸媽媽，謝謝你們按照我的意願幫我請了律
師。感謝兩位人權辯護律師吳紹平律師、趙永林律師，你們也是我的
見證人。感謝所有關注我的朋友，你們每個人的名字我都記得，也請
你們記住我，請在我的姓名前加上公民二字，這是我們共同的身份，
我是公民張昆。

除非死去，決不放棄！
為了正義而生牢，我驕傲！我自豪！


無罪辯護人：張昆

2018-12-27


（轉自《民國人》）

（編輯：Jenn）


〔原載《中國公民運動網．觀點轉載│公民人物》2019-05-09；
https：//cmcn.org/archives/39200〕

　┌──────────────────────────┐
　│　【提要】　　　　　　　　　　　　　　　　　　　　　│
　│　　　　　　　　　　　　　　　　　　　　　　　　　　│
　│　彭湃毛澤東兩位所謂“農民王”，是終結中國數千年　　│
　│　“鄉村自治”的始作俑者。他們以俄為師，在中國廣袤　│
　│　農村，推行暴力革命，消滅私有制。對貧苦的鄉村，做　│
　│　徹底的剝奪，不惜大量殺人。受害的首先是土地紅利主　│
　│　要提供者，也是士紳文化的傳承者，中小地主階層。而　│
　│　延綿數千年的宗法制度，也被徹底摧毀。億萬農民失去　│
　│　生存的家園，和文化道德的依托，再加上異族的入侵，　│
　│　從此近百年的大動亂大災難開始了！　　　　　　　　　│
　│　　　　　　　　　　　　　　　　　　　　　　　　　　│
　│　彭湃本人的經歷和其家族命運的跌宕起伏，更有其標本　│
　│　意義。　　　　　　　　　　　　　　　　　　　　　　│
　│　　　　　　　　　　　　　　　　　　　　　　　　　　│
　│　上世紀20年代，彭氏發動海陸豐起義，成立中國第一個　│
　│　蘇維埃政權，先後以土地革命名義，大量殺人。大動亂　│
　│　曾迫使當地八分之一人口，逃避粵港；六十年代被殺者　│
　│　後人，在文革期間，又以“革命委員會”名義，大量殺　│
　│　傷彭氏後人親屬！　　　　　　　　　　　　　　　　　│
　│　　　　　　　　　　　　　　　　　　　　　　　　　　│
　│　暴力革命致使如此冤冤相報，還不該發人深省嗎！　　　│
　└──────────────────────────┘



壹



中國歷來農耕立國。由於千年皇權不下縣和綿延數千年的宗法制度與
土地私有制形成的鄉村自治狀態，先民們過著自耕自給，遠離皇權相
對自由散漫的生活。幾千年來，歷經多次皇朝更迭的大動亂，戰爭、
災荒、瘟疫等種種劫難，先民們憑藉腳下幾畝薄田，幾片山林，幾畦
菜地，和吃苦耐勞，艱辛發奮的精神，都堅強地生存、繁衍下來了。

但是，也因為幾千年帝制的桎梏，儒家三綱五常的束縛，還有分散的
單一的小農經濟，產量低，物資匱乏，缺乏競爭力。加上多年的固步
自封，已與世界潮流脫節，直到1840年的鴉片戰爭，中國保守的大
門，被外強的堅船利炮轟開。古老的中華民族，才切身感受到危機的
到來。

於是一批批有識之士，在認真反思本國本民族種種積弊的同時，也紛
紛走出國門，去見識滾滾前進的世界潮流。當然，紛紜繁雜的世界潮
流之中，也是泥沙俱下、五顏六色，其中發光的不全是金子，嗓門大
的不一定就是真理。

果然，各種正說邪說正理歪理，都戴著各種面具，藏著各種野心禍
心，打著各種旗號，湧進中華大地這塊閉塞已久的土地上來了。中國
延綿數千年的鄉村自治’生態，被徹底終結，近百年來的大動蕩也一
發而不可收了。

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主要是兩股思潮：一是以英國工業革命、法國
的人權宣言、美國的獨立宣言，所帶來的在器物、制度，和文化上的
大變革，和由此行成的民主、科學、憲政、自由、平等、人權和市場
經濟的大潮，孫中山先生所說的“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
逆之者亡”主要就是指它們。認識它，接受它並在中國傳播開來的代
表人物有魏源王韜林則徐梁啟超孫中山宋教仁蔡元培胡適等，當然也
包括鼓吹“德先生”（民主）與“賽先生”（科學）的陳獨秀。

在這樣的世界潮流推動下，近100多年來，中國發生兩件變革性的大
事：一是由孫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成功，推翻了數千年的帝制，
成立了亞洲第一個民主國家；一是由胡適陳獨秀蔡元培等發起的新文
化運動，批判舊文化舊禮教舊制度，引進推廣民主、科學，及自由、
平等、人權等普適價值。

可惜，這股民主大潮，由於人所共知的原因，在大陸中斷了，以後只
在偏居一隅的台灣島上，才有延續與發展。

其二就是發端於馬克思恩格斯合著《共產黨宣言》的發表，所帶來的
紅色大潮，號召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用階級鬥爭和暴力革命的手
段，砸爛舊世界，建立一個以階級鬥爭為綱無產階級專政的新世界，
要消滅私有制，包括剝奪農民和小工商業的資產；要和舊的傳統做徹
底決裂，甚至要破除婚姻和家庭的“束縛”，據說那樣就可以到達人
人都能“各取所需”的共產主義極樂世界了。

今天來看別說這樣的烏托邦是如何的荒唐與充滿暴力血腥和滅絕人
性，但其開始鼓吹的反剝削均貧富的主張，確實也蠱惑了一批知識分
子，願意為它赴湯蹈火，甚至流血犧牲，從而也成就了一些早期的中
國共產黨人，其代表人物有陳獨秀、李大釗、惲代英、肖楚女、夏明
翰、彭湃等。

有兩位人物，特別值得關注。就是共有“農民王”頭銜的彭湃和毛澤
東了。他倆應該是終結中國鄉村延綿數千年的“鄉村自治”政治生態
的始作俑者，是在中國廣袤鄉村推行暴力革命，階級鬥爭，和消滅私
有制最有力的鼓吹者和頑強的推行者。由此帶來的鄉村乾坤大顛倒，
其後果是福兮？禍兮？他倆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是農民的大救
星，還是災難連年的災星？兩位之間有何異同，歷史應該如何理性客
觀地評價他們？

說來話長，還得從中共成立說起。



貳



中國共產黨1921年的成立大會，是在共產國際派駐中國的代表，荷蘭
共產黨員馬林的主持下召開的。（據葉永烈先生文章，1921年10月4
日下午2時，巡警突然包圍了上海陳獨秀住所，逮捕了陳獨秀和夫人
高君曼、一大代表包惠僧、楊明齋、柯慶施，是馬林花了保金500兩
白銀，保五人出獄的。）

以後長時期中共只是共產國際一個支部。共產國際有責任給中共支部
以物質援助和理論指導，比如定期發放一定數量的盧布，當然也就有
了對中共指手畫腳的種種權力，包括領導核心人員的組成，重大方針
政策的制定等等。以後共產國際的駐中國代表如鮑羅廷、越飛，直到
長征時的指揮官李德，都是中共頭上的太上皇。不釐清這個事實，就
不能理解中共的許多政策，為何和蘇聯驚人的一致。中共領導人都在
說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當然也有個彆不聽話的，比如陳獨
秀，但很快被邊緣化，直至開除出黨。

但是，中共和蘇共所走的路並不一樣，中共走的是農村包圍城市的
路，也就是說中共是發動農村革命起家的。雖然中共早期也搞過奪取
城市的鬥爭，比如南昌起義、兩次攻打長沙、攻打贛州等，但因為都
失敗了，才決定革命從統治力量薄弱的地方，廣袤的農村開始，即土
地革命。

中共黨史通常稱1927∼1937年為土地革命時期。其實這個時間，還可
以提前，至少可以提前到1924年7月3日，即第一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
所（農講所）開學的日子。

雖說那時中共還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沒有根據地，“打土豪，分田
地”還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農講所”還是以國民政府的名義舉辦
的，但我們只要重溫一下當時廣州“農講所”，和1927年3月成立的
武昌“農講所”里，所學習的科目，和因理論聯繫實際需要，而採取
的革命行動，就能理解那短期培訓班式的“講習所”，在中共的革命
史上，起到過怎樣的指導作用。

如廣州農講所第一屆共有學員38人，其中共產黨員和社會主義青年團
員20名，彭湃為主任。講習所注重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既開設基礎理
論課、專業課，如《帝國主義》、《社會問題與社會主義》、《中國
史概要》、《中國農民問題》等，也開設軍事訓練課程，軍訓時間佔
期1/3。此外還組織學生深入農村調查研究中國農村的現狀及問題。
學生畢業後須回原地，從事當地的農民運動。

再看看武昌農講所。1927年3月，毛澤東在董必武等支持和幫助下，
創辦了武昌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招收了700多名學員。3月7日開
課。4月4日，正式舉行了開學典禮。農民運動講習所的教職員中有惲
代英、方誌敏、彭湃、周以粟、夏明翰等。毛澤東親自參加學員的討
論會，指導學員下鄉調查，通過實踐掌握革命的理論。

學員經過三個多月的學習和參加鎮壓麻城縣地主武裝紅槍會的反革命
暴亂，以及粉碎反動軍官夏斗寅的武裝叛亂的實際戰鬥，不僅學到了
革命理論，而且得到了革命實踐的鍛煉。

1927年6月18日結業後，學員們響應“到農村去，實行農村大革命”
的號召，奔赴農村從事農運工作，這些人後來絕大多數都成為革命的
骨幹，和老一輩革命家。

這些骨幹們可以是一群人或十幾個人，有時可以是一個人幾個人，走
進本來是相對平靜的農村。去幹什麼呢？去造反！具體點說就是：
“打土豪，分田地。”就是農村暴力革命，就是去終結在中國廣袤鄉
村延綿數千年的“鄉村自治”的政治生態。

中國共產黨的興起，就是這樣起家的。以上提到的中共早期領導人，
有兩個人最受注目。一是廣州農講所第一期和第五期主任彭湃，另一
位當然是靈魂人物毛澤東了。他倆有一個共同的頭銜：農民王！彭湃
烈士1929年就死了，而毛澤東則主宰了中國人命運幾十年。



參



今天，我們是否可以客觀公正地評述兩位農民王，特別是毛澤東，當
年都幹了些什麼，當然是黨史上明確寫著的是，1927∼1937年的土地
革命，即由“打土豪，分田地”發軔的暴力革命，如暴力土改、消滅
私有制和階級鬥爭等等。直到主要依靠農民的力量，奪取了全國政
權。

然而未想到的是，在新政權裡，幫助毛澤東打天下的農民們，卻受到
的傷害最大：從戶籍制度分成農和非農，把億萬農民作為二等公民，
圈死在農村里；再到經濟政策上的產品價格剪刀差，把農產品價格壓
的很低；實行“統購統銷”，剝奪農民土地產品的支配權；當然最嚴
重的還是，以農業所謂社會主義改造為名，強制推行農業合作化，小
社、大社、直到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億萬農民不僅失去了土地耕牛
農具等所有生產資料，最後連活命口糧，也被以“反瞞產私分”強行
搜刮走。結果僅三面紅旗一役，就餓死了三干多萬老百姓，其中主要
是農民。而這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竟然都是號稱“農民王”的毛澤
東！

為什麼會這樣？是毛澤東背信棄義，建國後忘了幫助他打天下的農民
兄弟，而致在農業政策上，出現的一系列失誤，釀成的惡果，還是毛
澤東這個所謂農民王，從開辦農民運動講習所起，就是虔誠的馬列主
義信徒，主觀上就是認為它是終極真理，所以即使到農業合作化已徹
底失敗，大批農民被活活餓死，土地荒蕪，百業凋零，乃至神洲陸
沈，依然我行我素，頑冥不化，死不悔改，典型的古巴格瓦拉式的共
產主義原教旨主義者？

毛澤東是否背信棄義，欺騙了幫他打天下的億萬農民，今天還有討論
價值嗎？稍加回顧，僅從延安以毛為首建立邊區政府起，看看毛們向
國人，乃至國際輿論，由其喉舌《新華日報》為代表的白紙黑字公開
聲明，和毛本人回答中外記者的談話，不都是信誓旦旦，一再表明，
我們決不搞一黨專政，要保障新聞自由，要軍隊國家化，要一人一票
無記名氏的選舉領導人，一句話要實行美國式的民主。試問毛掌權之
後，哪一條實現了，遑論農民問題。

再說說毛是否為馬克思主義原教旨主義者，或曰毛是什麼真正的馬克
思主義者？那什麼是所謂的馬克思主義的原教旨呢？在下草民是一頭
霧水，一竅不通。只知道這股紅湯，流到那裡，那裡就是災難、動
亂、血腥！

也有人說毛本人並不讀什麼馬列的書，一生都鑽在中國的古藉線裝書
裡，僅二十四史就讀了多遍，此言不謬，已有毛圈點批註二十四史出
版為證。那毛從古藉中都學到什麼呢？對此毛倒襟懷坦白，公然鼓吹
“天下苦秦久矣”的暴君秦始皇，還要“百代都行秦政事”，還有就
是讚賞並身體力行，以韓非、李斯、商鞅為代表的酷刑與陰謀詭計！
一國領袖竟然鼓吹這種封建糟粕，毛制下國人還有安穩的日子過嗎？

從1924的“農講所”開始，到1976年9月毛死掉，別問中共換了多少
屆領導人，從農村暴力革命的角度看，毛澤東是當之無愧的領袖群倫
的一號人物，始終站在舞台中心。也就是說中國農村問題，幾乎全憑
毛澤東主宰，而且數十年是一根“紅”線，貫穿到底的，並沒有建國
前後的區別。

或是說就中國農村的變革而言，不能說一切功過是非，全由毛一人擔
當，比如大躍進時數千萬農民被餓死，只追究毛的一個人的罪責，固
然是不公正的，但從已披露的史實看，毛澤東絕對是罪魁禍首，且怙
惡不悛，到死也沒有一絲省悟。縱觀其一生，如中共政治局委員、國
務院副總理方毅先生在中央四千人大會上所言，是古今以來中國第一
暴君！對這樣禍害中華民族至深至重的惡魔，只能永遠把他釘死在歷
史的恥辱柱上，國人永遠以此為戒！

毛給國人帶來的災難，對廣袤鄉村來說，歸根結底還是土地問題。文
前曾說土地是億萬鄉民的命根子，也可以說是鄉民們的保護神。我們
中華民族能相對平靜地綿延數千年，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土地私有
制，和與此相關的“鄉村自治”政治生態。只要億萬鄉民固守著腳下
屬於自家的土地，戀戀不忘“落葉歸根”，中國就亂不到哪裡去。反
之，廣大鄉民們一旦失去了土地，就是失去了生存的根本，就是無根
的浮萍，就是一群失魂的浪人，那什麼樣意想不到的怪事壞事都會發
生，包括自身受到侵犯和侵犯他人。

有人說土地私有應該包括土地所有權、土地經營權、和土地產品的支
配權。其實本來沒必要這麼細分的。在屬於我的土地上，我想種啥就
種啥，想怎麼種就怎麼種，乃至土地想買想賣，都是我自家的事。至
於種出來的莊稼，除了交公糧，當然歸我所有。就像我開一家商店，
買什麼賣什麼，是賺了還是虧了，當然也是我自己的事，除了納稅，
資產也當然歸我所有。會有什麼問題嗎？

未想到這些常識範圍的事，在毛時代天翻地覆了。農業合作化愈演愈
烈，農民們剛到手的土地證，未捂熱就沒了。一句工商業改造，你的
商店工廠也沒了。既然土地商店工廠都沒了，還談什麼經營權和支配
權？既然國家資源勞動成果和勞動者本身，都屬於執政者，在領袖專
政完成之後，財富勞力都成毛的私產。還有百姓的活路嗎？出現餓殍
遍地、經濟衰退，乃至文化毀棄、道德淪喪，是必然的事。而這一切
都生髮於消滅私有制和暴力革命。

應該承認，毛死後鄧主政，實行改革開放，是歷史的進步。就土地而
言，宣佈解散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制，即所謂“上交夠國家
的，留足集體的，剩下來都是自己的”，也就是可以理解為在土地產
品分配權上，執政者向土地耕種者，作了一些讓步。

近年據說開了一個大口子，農民有了土地經營權，政府向土地耕種
者，發放了類似城市房產證的小本本。雖然它還不等於田契，還不是
土地所有權，沒有突破土地權屬於國家的所謂紅線，也算是時代的一
大進步了。進步大小都是好事，都比固步自封好，更比倒退好！這也
是歷史的必然。

說遠了，再說說另一位“農民大王”彭湃的故事。



肆



而另一位被毛親口封的什麼“中國農民運動大王”彭湃，他的遭際，
他的大家族命運的跌宕起伏，則給了我們有關農民運動，更多的信
息，甚至可以說，對他的反思，有著標本意義。

彭湃的身世與毛澤東大不一樣。毛只是一個出身於小地主家庭，卻不
安心務農，也不認真讀書，只是一個遊走在城鄉之間的邊緣人物。彭
湃則出身於大地主，或曰名門旺族，自幼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及長
留學日本，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曾是基督教徒，後受俄國十月革影
響，信奉馬列主義，歸國後積極從事農民運動，從理論到實踐都有重
大影響，是國共合作期間，國民黨政權創辦的農講所的創始人，又是
重要的理論教員。

應該說彭湃對馬列主義的信奉是真誠的，他歸國後的所作所為，都是
他的主觀行為，並非受他人蠱惑。

彭1921年夏回國時，曾被主政廣東的陳炯明任命為海豐縣教育局長，
後辭去。1923年發動農民運動，任農會會長。農會會員達兩萬戶十萬
人，後農會快速發展至全省，彭任省農會會長。後因利益矛盾與災
情，陳炯明下令解散農會，農會骨幹轉入地下，彭湃投反陳炯明的孫
中山。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領導的國民黨部分勢力在上海開始清黨，捕
殺中共成員，並成立南京國民政府，與武漢國民政府對立，史稱“四
一二政變”、“寧漢分裂”。彭湃時任武漢國民政府中華全國農民協
會執行委員兼秘書長，被南京國民政府通緝(《國民政府通緝共產黨
首要令》)。4月底，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武漢召開，彭
湃當選中央委員。7月2日，汪精衛武漢政府宣佈解散共產黨機關。國
共分裂後，彭湃參與領導了南昌起義。

1927年10月，彭湃發動海陸豐暴動，佔領海豐、陸豐兩縣，發動、組
織農民，成立農會，彭湃當眾燒燬自家祖傳田契，將自己的農田分給
農民無償耕作，同時自己過著儉樸的農民生活。1927年11月21日，成
立海陸豐工農兵蘇維埃（工農兵民主）政府，為最早的中國蘇維埃地
方政權，形成割據勢力。制訂和頒佈了“土地革命法規”，主張“一
切田地歸農民”，實踐“耕者有其田”。因“四一二”清黨開始的
“白色恐怖”地主得勢時採用恐怖手段濫殺農民、農會成員，而當地
農民復仇時則以牙還牙也採取恐怖的方式折磨虐殺反對者。

彭當時的職務是“中國共產黨東江地區特委書記”。蘇維埃政權裡的
共產黨員有85%是當地農民，2.3%是知識分子，這些知識分子行使大
部分政治權力，而他們同時嚴格受到“東特”的控制。目前沒有史料
證明彭湃有過試圖阻止屠殺的行為。1928年2月29日，蘇維埃政權被
政府軍擊潰，彭湃率領殘部撤至大南山地區。

1928年7月，彭湃在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共中
央政治局委員，同年底任中共中央農委書記兼江蘇省軍委書記。1929
年8月24日，由於軍委秘書白鑫的出賣，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
貞、張際春五人在上海公共租界新閘路經遠裡白鑫家中舉行江蘇省軍
委會議時被捕。彭湃在獄中屢遭酷刑，拒屈，8月30日被國民政府淞
滬警備司令部秘密槍殺於上海龍華刑場。

以上是摘錄於維基百科的彭湃詞條，應該是信史。

早年他是出於信仰拋棄財產而投身革命，以後歷經磨難，依然革命意
志堅定，九死未悔。直至被叛徒出賣被捕，獄中屢遭酷刑，堅貞不屈
，終遭殺害，年僅32歲。表明中共早期的領導人彭湃烈士是革命的一
生，是光輝的一生。

但是，彭湃烈士革命的一生，還告訴我們一些什麼呢？本著尋求歷史
的真實，和對烈士的事業，尤其是他這位“農民運動大王”所從事的
農民運動客觀公正的評價。如果不為烈士諱，彭式的農民運動，總體
來說，和毛澤東一樣是失敗的，它並沒有給他那個國中之國的海陸豐
蘇維埃政權的子民們，帶來幸福安康和富足。由於延綿數千年鄉村相
對平靜的“鄉村自治”的局面被徹底打破，帶來的是相互仇恨和殺
戮，是動亂逃亡，以致“40萬人口的海陸豐地區，有超過5萬名民眾
逃離到香港、廣州避禍。

此乃為何？是有悖於彭湃投身革命的初衷，還是他也奉行的是從馬克
思到列寧斯大林，倡導的階級鬥爭、暴力革命，和消滅私有制的歪理
邪說？網上有材料表明，應該是後者，即海陸豐的農民運動，是暴力
革命的後果！

至於施行過怎樣的暴力？造成怎樣的惡果？網上還有一篇題為《恐怖
的海陸豐起義之革命綱領》可供參考。下面是此綱領的要點：

　　　一，籍國民黨者殺。
　　　二，反土地革命者殺。
　　　三，曾任文武官員者殺。
　　　四，曾充民團警兵者殺。
　　　五，曾充反動政府機關差役伙夫者殺。
　　　六，一切地主土豪者殺。
　　　七，討租討債者殺。
　　　八，還租還債者殺。
　　　九，藏匿契據者殺。
　　　十，立妾蓄婢者殺。
　　十一，不服徵兵者殺。
　　十二，當堪輿命卜者殺。
　　十三，當巫婆媒婆者殺。
　　十四，吸鴉片者殺。
　　十五，慣作盜竊者殺。
　　十六，盲目者殺。
　　十七，瘋癲者殺。
　　十八，殘廢者殺。
　　十九，老朽不能操作者殺。
　　二十，信仰一切宗教者殺。

也許事實並沒有如此恐怖，但暴力革命地區八分之一的人口，不得不
逃難，即可反證暴力革命的殘酷、暴虐和恐怖！而維基百科中的這一
句話，“目前沒有史料證明彭湃有過試圖阻止屠殺的行為”說明彭湃
對這樣的惡果難辭其咎。

為了說明一種歪理邪說帶來災難的廣泛性，我們不妨再抄錄一段，
1947年邊區暴力土改時，農會公佈的有關條例，來證明毛澤東、劉少
奇氏的暴力土改，和彭湃的海陸豐起義，是一脈相承的。

根據毛澤東著作《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的指示“一切權力歸農
會”的精神，率先成立鄉農會，農會貼出《告農民書》，前五款是：

　　１，地主階級必須徹底打垮，不問大小地主，男女地主，本村外
　　　　村地主，以及裝窮的地主，化裝的地主，大家都可以清算
　　　　……大家要拿去鬥，就可以拿去鬥……不管他是怎樣的人，
　　　　大家要怎樣懲辦，就可以怎樣懲辦。

　　２，富農的封建剝削和封建壓迫，也必須消滅。富多餘的一切財
　　　　物，必須拿出來。罪大惡極的富農，大家要怎麼懲辦，就可
　　　　以怎樣懲辦。

　　３，農民當中少數惡霸、敵偽爪牙和地主的狗腿子，大家要怎麼
　　　　懲辦，就可以怎樣懲辦。

　　４，中農必須拿出多餘的土地抽出來分。

　　５，雇農_貧農，是實行平分土地最堅決分子。這些人當中，有
　　　　小毛病，不能給他們戴上二流子_傻瓜_懶漢帽子。

《告農民書》最後強調：

　　“共產黨和毛主席都批准了咱們，有監督、審查、批評、處罰、
　　表揚、教育的權利。”

人民法庭既然有政府的支持，那麼，我們可以鬥爭，可以處分，可以
撤職。（見《晉綏日報》民國36年9月24日）

認真分析一下，兩者有相同也有不同。海陸豐蘇維埃時代還可以避難
港粵，而晉綏土改則一直延續到1949年之後了。當然，49年之後的海
陸豐，農村問題上，和全國一樣，只能是亦步亦趨了。



伍



未想到的是，上世紀1920年代，彭氏農村暴力革命所帶來的相互仇恨
和殺戮，居然會在40年後，文革時期竟風雲再起！

1966年文革開始，海豐發生了反彭湃事件：彭湃的堂侄彭科於1967年
被斬首示眾（涉案者文革後被追究法律責任）；曾任海豐縣長的彭湃
三子彭洪從廣州華南農學院水稻生態研究所被抓到海豐批鬥，1968年
遭殘害致死；年近百歲的母親周鳳亦遭到批鬥致傷並被捕入獄（周鳳
早在1956年赴京，即受到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等人的接見，被譽
為“革命母親”），後經周恩來干預方獲救。

就在彭家人在北京為營救周鳳老人而奔波時，千里之外的海豐，“反
彭”浪潮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史料記載，1967年，“反彭”分子
揚言獲得林彪“批示”，在海豐製造了血腥鎮壓和長達半月的圍剿，
100多名幹部群眾被殺害，800多人被打成殘廢或重傷，3,000多人被
打傷……

關於彭湃之子彭洪被抓走批鬥，曾失蹤十年成謎，最後確定被害致
死。網上有一張貼子：

　　“1968年9月1日晚，彭洪從牢房被押走。接著，緊挨著的公安局
　　大樓內，響徹著吆喝、毒打、慘叫、呻吟的聲音，持續至深夜。
　　一會兒安靜後，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又出現了。一個老幹部偷偷
　　爬上窗口望出去，只見幾個人用床板抬著不能動彈的彭洪，把他
　　扔回關押的牢房。9月2日深夜，兩個農民抬走了包裹著的彭洪屍
　　體……1978年11月，為了查明彭洪的死因，工作組決定提棺驗屍
　　……”

試問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正宗的革命烈士，毛澤東御封的“農民
運動大王”，中華大地第一個蘇維埃政權的締造者，彭湃的家族，進
行如此喪心病狂的迫害？而且還那麼“理直氣壯”。四人幫垮台後，
習仲勛主政廣東時，在對彭氏血案平反過程中，還有人頂著不辦，還
揚言要上告中央？下面轉一個小貼子。


　　力排阻擾，習仲勛揭開“反彭”蓋子

　　1978年，習仲勛主政廣東後，隨即揭開海豐反彭湃烈士事件的蓋
　　子。這年6月，省委四屆一次常委擴大會議進行整風，習仲勛提
　　出，應為這起駭人聽聞血案中的死難者平反昭雪。《胡耀邦與平
　　反冤假錯案》中記載了這樣一個細節：有人表示，對“反彭”事
　　件中死難者，不能平反昭雪，否則就上告黨中央。習仲勛勃然大
　　怒，對這個“殺人有理”的傢伙說：“你要是不上告，你就是王
　　八蛋！”


彭氏血案終於在葉劍英、習仲勛等領導的直接干預下，獲得了平反。
但卻並非如善良的人想像的那樣，好人揚眉吐氣了，壞人受到了嚴
懲。對此網上也有一個小貼子，談到此事。


　　3,200多人獲平反．彭氏後人未要求嚴懲兇手

　　“在彭家獲平反昭雪後，陳平和兒女沒有要求嚴懲迫害彭洪的兇
　　手。彭伊娜說，當時國家百廢待興，我們家人一致認為，要向前
　　看。彭家冤案是‘文革’特定歷史時期出現的問題，不是個人的
　　問題，不應怨怨相報，否則永無了結。但是，黨、國家、民族不
　　可以忘卻這段歷史；我們所有經歷過‘文革”的人們，都應該自
　　省和反思。

　　“於1929年為革命被國民黨殺害的彭湃，在九泉下或許不會想
　　到：他的歷史功績曾一度遭到篡改，他的骨肉也為之蒙難。今日
　　前來瞻仰彭湃烈士的後輩，或許也並不了解這些。

　　“既然實地採訪的記者，都不談此事，我們後來人還能說什麼
　　呢？但總是感到疑慮重重，它究竟是文革中的孤立事件，還是與
　　40年前的海陸豐蘇維埃成立時的相互廝殺，有某種關聯？如果是
　　前者，別說是對彭湃烈士的母親和後人，即使是普通刑事案件，
　　100多名幹部群眾被殺，800多名重傷殘，3,000多人受傷，亦是
　　一件極嚴重的事件，按常理那些涉案人員，在爾後的清理文革三
　　種人活動中，必定會有相當多的案犯和作惡者，受到應有的懲
　　處。可是我們在網上並未查到相關報導。更不可解的是，為何彭
　　家後人等，在3,200多人獲平反後，彭氏後人未要求嚴懲兇手。
　　只說‘不應怨怨相報，否則永無了結’嗎？還是歷史根源太深，
　　抑或有些難言之隱？

　　“其實僅‘怨怨相報’四字，已經透露出很多信息了，起碼表明
　　它不是文革中孤立事件，而是積怨已久。而怨從何來？雖未見正
　　式記載，但回顧歷史，只能是40年前的暴力革命了。只能推測
　　出，當年的濫施酷刑濫殺無辜，是極其嚴重的，仇怨經久積聚，
　　等待時機，終於在文革中，據網載以‘革命委員會’的名義，施
　　行殘酷的報復了。

　　“行筆至此，我十分理解，也非常敬重彭氏後人未要求嚴懲兇手
　　的寬容精神。我們中華民族是很講恕道的，所謂仁者愛人。他們
　　提出的‘不應怨怨相報，否則永無了結’，無啻於天籟之音。是
　　毛時代什麼階級鬥爭為綱，全社會成了一架碩大無朋絞肉機年
　　代，久違了的聲音。但願我的祖國，我的同胞能早日從人整人人
　　吃人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同胞之在間互敬互愛，共建美好的家
　　園，應該不是奢望。無論現在中國存在的問題再多，都是可以通
　　過和平的方式，改革的方式解決的，都沒有理由要回到階級鬥爭
　　為綱的恐怖年代，它帶給中華民族的傷害太大太深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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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編按：由於原文引用網帖時沒有明確表明何處是帖子的　│
　│　　　　末尾，而從文章的內容判斷，我們也沒有把握它　│
　│　　　　在哪裡。如果讀者或作者知道我們現在的編排有　│
　│　　　　誤的話，請通知我們給予訂正。拜託了。　　　　│
　│　　　　　　　　　　　　　　　　　　　　　　　　　　│
　│　　　　我們的電郵地址：caryhung@aol.com。　　　　　│
　└──────────────────────────┘


【結語】


“鄉村自治”的政治生態，是基於千年皇權不下縣，土地私有和宗法
制度的共同基礎。數千年來它既保護了我們先民的生存權利，也限制
了鄉村的發展。在世界潮流的推動下，走向衰落直至消亡，是歷史的
必然。

但是，中國人的不幸，“鄉村自治”的消亡，緣於馬克思列寧斯大林
為代表的紅色大潮的侵入，緣於在鄉村黨組織和政權機構的無遠弗
屆。以彭湃毛澤東兩位“農民王”為代表的極權者，竭力推行暴力革
命、階級鬥爭、消滅私有制，和與傳統決裂，所帶來的血雨腥風、殺
戮、仇恨，和餓殍遍地、文化與道德的衰退。很多傷害是長久的，很
難恢復的。


（2014年7月初稿；2017年8月二稿；2019年3月定稿）

                           
〔原載《議報．大陸．歷史回顧》2019-04-21；http://www.yibao
china.com/article/Display?articleId=7934〕

人生能結識一知心友人已難，能有一異性知己更難，但若能有一忘年
之交的異性知己，則難上加難。現在社會上有個流行詞曰“代溝”，
即謂兩人年齡相差超過了一代（一般指20歲以上），他們之間在思
想、見解、感情等諸多方面就會出現一條“鴻溝”，彼此產生隔膜，
甚至思想上無法交流、溝通了。所謂“忘年交”即在兩個年齡相差甚
為懸殊的人之間，不但不存在“代溝”，反而更能有諸多的共識，諸
多相通的情懷與感受。甚至到了無話不說的程度。

近年隨著網絡和電視劇的“飛入尋常百姓家”，又產生了一個新潮詞
彙“閨蜜”。所謂閨蜜，即是“閨中密友”之謂也。最初是女性之間
的專用詞語。但隨著社會的進步，這詞語也進入了男女之間，即男女
二人間，可以完全相互信任，互相視為異性兄弟姊妹一般。有委屈的
時候可以相互傾訴，有感情煩惱的時候可以相互攀談。這樣的友情自
然令人艷羨不已。尤其在上世紀50年代，中共當局大搞政治運動，以
檢舉、揭發，告密，出賣朋友親人為“進步”表現的年代裡，本人卻
有幸遇到了這樣一位忘年之交的“閨蜜”。真是難得的緣份，說來還
真有點話長。


壹


上世紀50年代初，毛澤東暴政統治下的“土改”運動使我的家庭在經
濟上完全破產，陷於家徒四壁的窮困之中。1953年我初中畢業後，由
於經濟困難，只好去投考了一個屬一機部的兩年制中專，學習工業統
計專業。因為該校不但不交學費，還每月發給12萬元舊人民幣（合今
人民幣12元）的助學金。當時一月的伙食費只消5萬元（舊幣。下
同），還每週吃三次肉。我一月只用兩萬元錢買點洗滌類的衛生用
品，其餘的錢拿去接濟我的父親和姑姑。

我父親37歲才得我這個“獨子”，先前育有一女名韻華，我這位姊姊
不滿八歲便患了肺結核，那時沒有抗結核藥，差不多像現在患癌一
樣，無藥可救不治夭亡。母親悲傷過度，在我兩歲時便離開人世。父
親未再續弦。我的姑姑（父之妹）小時因罹患小兒痲痹症成為殘疾
人，終生未嫁，父親將我“過繼”在她名下，她便在家像母親一樣將
我帶大。姑姑嚴植芬知書識禮，尤愛文學，從小在文學上對我的薰陶
和影響，使我終於走上了文學之途。1950年我祖母去世，一家就剩下
我們三個人了。

1953年1月29日我還未滿16歲，便第一次離家外出去讀那個中專，當
時（它設在金堂縣）被稱為“參加革命”。對於一個還未成年、一直
在親人溫馨呵護下生活的我，對將去投入的這個所謂的革命陣營，非
但沒有多少好感，而且是充滿了疑懼和惶惑。早在1948年國共內戰時
期，我從父親那裡就看見過一本白皮封面大黑字的小冊子題為《鐵幕
下的悲哀》。“鐵幕”就是指的毛澤東暴政統治下，各種血腥恐怖的
事件，真是叫人不寒而慄。那時看了還只是恐懼，現在一切都成了現
實。誰知道在那個“革命陣營”裡等侍著我的是什麼呢？不去嗎？無
法生存。那時根本沒有個人謀生的途徑，只有去吃“革命飯”。大概
正是由於這種惶恐和無奈的心緒，我父親去到成都一座叫“青羊宮”
的廟上在神前給我求了一“籤”卜問我的“前程吉凶”。誰知得到的
是一張“下下籤”，上面竟然這樣寫著：

　　“虎入圍場，弓矢齊張，縱能逃脫，難免驚惶”

“籤”上都是所謂的“隱語”，即比喻之類的話，但一看就知非吉言
也。父親當時簡直驚呆了，我看見他眼裡閃動著淚花。為了減輕父親
心裡的負擔，我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說：“信他這些鬼話幹什麼？全是
無稽之談。”我姑姑也附和著我說：“讀書人別信這些，孔子不語
怪、亂、力、神，這籤上的話更不必去當真。”話雖這麼說，可是大
家心裡都好像籠罩著一層什麼陰影。所以當我離家那天，他們把我送
到成都市北門梁家巷分手時，父親和姑姑都忍不住哭了。我一下也無
法自持，於是哭成了一團。這時我心裡想起了《鐵幕下的悲哀》中說
的“折散家庭”的慘劇，沒想到“今朝都到眼前來”了。我邊走邊回
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僅想起了中學課本上朱自清先生的散文
《背影》，更油然而生了生離死別的悲痛……


貳


在當時官方宣傳的流行用語中“革命大家庭的溫暖”是叫得震天響的
一句話。就像今天的“Ｘ個代表”，“Ｎ榮Ｎ恥”差不多。可是我自
從投入這個所謂的“革命大家庭”以來，就從未體驗到半點的“溫
暖”。真正體驗到的只有無情、冷酷、爾虞我詐，乃至你死我活的爭
鬥。今天我看到有的人寫回憶錄式的文章時，說什麼50年代反右鬥爭
前，社會風氣如何“正派”，人與人之間關係如何“真誠”。真忍不
住想問他一句：你當時是被人“監督”，還是在“監督”別人？在這
個所謂的“革命大家庭”里，冠冕堂皇的口號是“互相監督，共同進
步”。實則是少數人“監督”大多數人。少數人在“追求進步”，多
數人則常處於“落後挨整”的狀態。這些少數人首先是黨員，那是
“大哥大”，絕對擁有“監督”別人的特權，其次是團員和一些所謂
家庭出身成份“好”的人，他們是“監督”者中的“笫二梯隊”，此
外還有些家庭出身又不“好”，又想追求“進步”的，只好賣身投靠
到一、二梯隊去充當“外圍”成員。鄙人既不可能躋身一、二梯隊，
又不想去當“外圍”成員，所以處境可想而知了。

那時沒有雙休日，只有星期天是休息日。一到這天晚上學生們便按班
級、或分小組召開“生活檢討會”。“生活”如何“檢討”，實在耐
人尋味。原來所謂檢討“生活”就是找每個人這一週裡的缺點、毛
病。說“每個人”不確切，黨、團員那肯定是先進的，所以需要“檢
討”的每次都是我們這些“出身剝削階級家庭”的落後份子。人家為
了表明自己的追求“進步”，靠攏組織，就在我們這些人身上“雞蛋
裡挑骨頭”似的找毛病。比如有一次吃飯時用胡豆（蠶豆）當萊，由
於那個胡豆很老，殼很硬，我在吃的時候便將殼吐來丟了。那些“進
步”人士便在生活檢討會上罵我是“資產階級少爺小姐的樣兒，吃胡
豆還要吐殼，沒有一點勞動人民的思想情感”，甚至還要聯繫到我的
家庭出身，父親是國民黨的反動官吏等來分析批判我的“思想根
源”。我實在受不了，便說：“不就是吐丟了幾個胡豆殼嗎？什麼就
資產階級、勞動人民了。莫非勞動人民吃穀子不去殼嗎？”這一下不
得了，說我“仇視勞動人民”，幾個周開生活檢討會都“請”我當
“主席”。諸如此類的麻煩簡直經常不斷。尤其是說話，稍不注意就
說你是“政治上原則性的錯誤”（那時還沒有“反黨反社會主義”一
詞）。而且我發現那些專門“監督”人的“進步人士”，學業上考試
都常不及格，卻成天專門注意別人說了什麼，作了什麼，還拿來記在
一個小本子上。就憑這一手“靠攏組織”，人家不但照樣畢業，分配
的單位比我們好。

那個年代的學生，都尚且生活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其他人就可
想而知了。一個遠離家庭、親人的我，在恐懼不安中找不到任何人可
以傾訴，更不可能有人給你半點寬慰，真象生活在一片沙漠裡，看見
的是狼影幢幢，聽到的是狼嚎陣陣。我好想離開那個什麼“革命大家
庭”，我好想家、好想親人，甚至想得在夜裡一個人偷偷地哭。但一
切路都被堵死了，完全身不由已，只有任人擺佈。也可以說，就是從
這個時候起，在我少年的心中已經朦朧地意識到，這個制度是非人性
的，反人性的。


參


好不容易盼到了畢業，雖然我業務考試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但唯有
不考試的“政治”一科我是不及格的。所以那些通過補考才勉強及格
的，但政治上表現好，家庭出身好，照樣分配在成、渝、昆明等大城
市大廠礦裡，我則被分配去川南小縣隆昌縣一個新建的廠叫隆昌碳黑
廠（後更名隆昌氣礦），是一個用天然氣生產工業原料碳黑的工廠。

臨行前我的班主任老師劉祖貴，是個老教師，把我叫去單獨對我說：
“嚴家偉，你人年輕聰明，成績也好，就是政治上要多爭取啊……”
說到這裡，他似欲言又止，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中國的許多事，人
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不能說穿。

我們有十來個同學，分配到這個廠，半數都是或家庭出身不好，或政
治表現落後的。其中好像對我印象特彆不好。認為我資產階級思想嚴
重，政治上表現落後。這些東西你一離校，檔案便如影隨形跟著你轉
到你所在的單位來了。這就是人家對每個人的有效監控。於是廠裡人
事科不讓我搞統計管理工作，分配我到機修車間一邊作生產記錄，一
邊與工人一起學習干鉗工。還美其名曰：先到基層車間鍛煉。一天到
晚弄得我筋疲力盡，人家還說我勞動態度消極。

1955年春有一次搞什麼安裝搶修突擊，連續加班，累得我身體實在無
法支持了。要請假必須有醫務所醫生的診斷證明，否則免談。我抱著
試一試的想法去到醫務所。先看到的是那個什麼張主任，一臉不耐煩
的樣子對幾個要求請病假的人說：“你們體溫正常不發燒，我不能給
你開病假條，要不然領導追究下來，我都要倒霉。”我見此狀，便走
到另一間屋去，看見坐著一個中年女醫生，不但儀態端莊，面容慈
祥，且說話和氣，我這人有點“以貌取人”的習慣，便覺這位女醫生
應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我當時完全是一副孩子模樣，怯生生地向這女
醫生說自己：“頭痛、頭昏、周身乏力……”卻一時還未敢把想請病
假說出口。誰知那女醫生忽然問我：“你說話口音像是成都人吧”？
我連忙說是。女醫生說：“我也是成都人，老家就在西門長順街，你
呢”？我說：“我家在西門撫琴台街”。女醫生笑著說：“哎喲，隔
得好近，街坊鄰居啊”！接著她又感嘆似的說道：“離開成都20多年
了，好想回去看看，就是沒時間。”那時，過春節也只放三天假，交
通又不便。我說：“我也成天想家呀！”於是他又問我家裡還有什麼
人，甚至笑著問我結婚沒有？我說：“我才17歲呢，哪有資格？”她
笑著說：“明年就夠資格了”。那時沒有計劃生育，沒有什麼“晚
婚”，18歲就可結婚了。

我們越說越投機，於是她小聲問我：“是不是累倒了，想請一天
假？”我紅著臉點頭默認。她抿嘴一笑說：“我看你也沒什麼大病，
就是身體顯得單弱點，斯斯文文像個女孩樣。”邊說就給我開了一張
診斷證明書，上面寫著：上呼吸道感染。查T.38度。下面署上醫生的
名字“熊先蓉”。就這麼一天病假，也可讓一個快被奴役式的勞作壓
垮的人緩過一口氣來。這是我到所謂的“革命大家庭”中來後，第一
次有人這樣主動關心和幫助過我。因此“熊先蓉”這個名字便永遠佔
據了我心田中的一個位置。

以後我們上下班相遇，總要互相點頭打個招呼，我開始很有禮貌地叫
她“熊阿姨”，她連忙悄悄對我說：“別這樣喊，人家聽見又是什麼
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了。”那年代就這麼可笑又可怕，於是我只好
叫“熊醫生”。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接觸不斷增多，彼此都有了進一
步的了解。原來她的丈夫姓劉，是國民政府的一個軍官。1949年共產
黨佔領隆昌後，第一個被殺害的就是她的丈夫。這時熊醫生才32歲，
但已育有四個女兒，一家的生活重擔就壓在她身上。幸好熊醫生早年
畢業於成都醫士學校，而那時共產黨是奇缺醫務人員，因此她才有了
一個“參加革命工作”的機會。否則，你一個“反革命份子家屬”討
飯去吧。就這樣她含辛茹苦地帶著四個女兒過著十分清苦的生活，我
幾乎沒看見她穿過一件新衣服。聽她講她與丈夫劉先生也是包辦婚
姻。憑她的才貌完全可以另成新家。但中國的女性，就這樣富於奉獻
和犧牲的精神，矢志不回頭。


肆


1955年秋，老毛借整肅胡風在全國掀起了“肅反”惡浪。即要肅清一
切“反革命份子”。隆昌碳黑廠當然也不例外。它當時是一個近千名
職工的中型國營企業，屬化工部，對外稱303廠。於是一些所謂重大
嫌疑的便直接關起來隔離審查，已形同囚犯。另外還有一些人，領導
覺得你“可能有問題”或一貫表現不好的，總共約有六、七十人，便
弄來集中成立了一個美其名為“職工學習隊”，集中住宿，進行學
習，星期天才准回家。熊醫生和我這一次不期而遇都被“圈”進隊裡
來了。所以熊醫生看見我，都有點吃驚的悄悄問我：“你還是個娃
娃，關肅反運動啥事啊，怎麼也弄到這來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
領導確實“慧眼識人”，肯定認為我雖還未滿18歲，但一貫思想反
動，已屬“反革命份子”的接班人或第二梯隊成員了，足見黨的英明
偉大，偉大英明！

不過正是這長達三、四個月的“集中學習”中，使我有機會和熊醫生
進一步成為了“忘年之交”的好朋友，在那個黑暗的年代裡真是不可
多得的好時光。

我和熊醫生恰巧分在一個小組，一組約八、九個人。說實話，當時的
運動還沒有像反右、文革那麼野蠻。何況我們這批人，他們只是對你
懷疑，不放心，把你“掛起來”審查，並沒抓到什麼憑據，所以只是
學習報紙、文件，動員你向組織“交心”。比如熊醫生就一再追問他
已死了的丈夫，還和哪些人有過什麼關係、來往，企圖從中挖出“暗
藏的反革命份子”。對我則更離奇，他們“動員”我說：“你父親
1935年前後是國民黨偽24軍旅部電務處長，當時正是紅軍萬里長征經
過四川，他有哪些阻撓紅軍長征的行為，向組織上說清楚對你有好
處。”我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說：“請你們看看我的檔案，我
1937年出生，1935年我不但未到這個世上來，甚至娘的肚子裡都還沒
有我，我怎麼知道父親幹了什麼？”他們就是這樣異想天開，給你胡
攪蠻纏，弄得你啼笑皆非。

由於從這批人身上撈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材料，所以後來他們都搞
得懶心無腸了，就把我們這些人限定在那裡，除了星期天不許外出，
天天學習討論，已全流於形式。所謂小組討論，實則是三三兩兩自由
結合去閒聊。於是我有了更多時間和熊醫生在一起閒談，一同回憶過
去美好的時光。各人述說自己的家庭，個人的往事，心酸的遭遇，彼
此都非常信任無話不談。每逢星期日我幾乎必去她家裡，一玩就是大
半天甚至一天。她四個讀書的女兒也在家。一個個天真可愛，我們一
起去買萊，一起作飯、看書、講故事、唱歌……，大家簡直就像一家
人一樣。熊醫生年輕時，不但在校學醫成績優秀，還能歌善舞，多才
多藝。在成都一次學生演出的文藝晚會上，熊醫生以一曲神話歌劇
《葡萄仙子》傾倒了全場觀眾。台下一位姓劉的年輕軍官更是對台上
的這位小“仙子”一見鍾情心儀不已，於是他通過一位有身份的人物
作媒，一年後把剛剛畢業的小“仙子”娶為了他的夫人。隨著熊醫生
講述的故事，我們一起輕輕地唱起了《葡萄仙子》的主題曲：

　　雲兒飄，星兒搖搖，
　　海，早息了風潮。

　　聲兒靜，夜兒悄悄，
　　　愛奏樂的蟲
　　　愛唱歌的鳥
　　　愛說話的人
　　都一齊睡著了。

　　待我細細地觀瞧，
　　趁此夜深人靜時，
　　撒下些快樂的材料……

一曲終了，我們都沈浸在詩情畫意的享受裡。小時候，我姑姑也教過
我唱這支歌。現在由熊醫生來領著我們唱時，恍惚中我似乎分不清她
是熊醫生還是我日夜思念的姑姑，她是我的同事、朋友，還是我的長
輩、親人？似乎兩者都是。自從為生活所迫離家出走，進入這個所謂
的“革命大家庭”，受到的全是白眼、冷遇、歧視，只有在熊醫生這
裡，才又一次體驗到了人性的善良，家的溫情。


伍


可惜好景不常。1956年隆昌碳黑廠劃歸石油部，不久我被調去敘永高
木頂石油勘探隊。領導對我說：“這回你去搞你的專業了，不要再牢
騷怪話了。”但我卻真不想走，不是捨不得那個碳黑廠，而是捨不得
離開像親人一樣的熊醫生。臨別前，她專門請我去她家吃飯。飯後我
們談了很久，很久。我總是捨不得走。最後熊醫生送給我兩張照片，
一張是她穿著白大褂掛著聽診器的工作照，另一張則是她當年演《葡
萄仙子》時照的，照片都有些發黃了。照片背後是她當年題寫的一首
小詩：

　　綺羅陣陣怯春寒，斜憑朱欄翠袖單，
　　願把愁心付柳絮，隨風吹去解儂歡。

那是一個天真小姑娘的夢，後來她也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可是卻被一
群魔鬼蠻不講理的給毀了。但她沒有倒下去，以一個母親的勇氣承擔
了一切苦難，撐起了四個孩子頭上已經塌下來了的“天”。這就是一
個平凡而偉大的中國母親。

那兩張照片，我一直像寶貝一樣的珍藏著。可惜在1957年我因所謂
“右派”與“收聽敵台廣播反革命罪”被捕時，那些照片都落入了那
幫“大蓋帽”的手裡。


陸


1975我還是個戴著“反革命”帽子的“就業員”，來往信件都要被檢
查，我利用一個外出的機會，偷偷的給熊醫生寄去一信，請她收到後
回信寄到我妻子農村的家裡，這樣我就逃避開了檢查。可是信寄出後
如石沈海，我既非常失望，更多的是擔心。那個年代誰知她會不會出
事？我只有在心中暗自為她祈禱。

流年似水，不覺又是四年。1979年12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在妻子家裡，
農村大隊郵遞員把一封信送到我家，一看是從成都寄來的，從那筆跡
上就認出了是熊醫生。我高興得跳了起來。真是“先下千行淚，開君
萬里書”啊！

1980年元旦，我利用假日專程到成都見到了闊別20多年的她，她已是
滿頭銀絲，不過精神還不錯。原來在文革中她也被鬥得死去活來，差
一點被整死。後來一位好心的醫生同事救了她，故意將她“誤診”為
“胰腺癌”。於是她的大女兒劉朝浚（成都話刷團演員）便藉此理由
將母親接到成都就醫，才終於逃過了這一劫。我那封信寄去時，她已
離開了隆昌，又是一位好心人幫她收下來保管著，三年多後才輾轉託
人交到她手中，她立即就回了我的信。

這次重逢，大家都禁不住泫然淚下，憶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問及
過去在一起的許多舊友故人，都被永遠掩埋在歷史的“沙塵暴”裡
了。真是“別來滄海事，語罷暮天鐘”，真恍如隔世的感覺……

1988年熊醫生因心臟病突發，逝世於成都。享年72歲。我遠在川南，
那時的通訊還十分不便，當得知噩耗，已無法去送她最後一程，竟成
終天之恨！

她是我在所謂的“革命大家庭”裡難得遇到的一個好心人，一個看似
平凡，但卻是十分善良而可敬的人。就像在浩瀚的沙漠裡，一塊生意
盎然的綠洲。更是我一生中難得的緣份！

啊，閃爍著人性光輝的忘年之交的“閨蜜”！


（2019-04-02完稿）


〔原載《議報．大陸．公民社會》2019-04-02；http://www.yibao
china.com/Article/Display?articleId=7927〕

5月8日台灣駐美代表處在國會山舉行慶祝酒會

〔記者鍾辰芳華盛頓報導〕慶祝《台灣關係法》40週年，美國白宮、
國務院及國防部多名官員星期三（5月8日）首度公開參加台灣駐美代
表處在國會山舉行的慶祝酒會，對川普〔或譯“特朗普”〕政府支持
台灣的態度做了清楚的表態。

酒會最引起注意的是川普政府多名官員的公開出席，包括國務院主
管國際組織的助理國務卿凱文．莫（Kevin Moley）、政治軍事事務
助理國務卿克拉克．庫伯（Clarke Cooper）、亞太事務首席副助卿
帕特里克．墨菲（Patrick Murphy）、國防部印太安全事務首席副助
理部長海大衛（David Helvey）、白宮國安會亞洲經濟安全事務主任
田家希（Josh Cartin）、國安會中國、台灣、蒙古事務主任簡以榮
（Ivan Kanapathy）、國安會網絡政策主任普蘭基（Sean Plankey）
等，這麼多官員出席是過去前所未見的景象。

由於美台之間的非官方關係，過去美國行政部門官員總是避免在台灣
政府舉辦的聚會中公開露面，也竭力避開媒體的注意，但是在這場酒
會中，更特殊的是國務院兩位助理國務卿還公開發言，表達美國政府
對台灣的支持。

莫里說，出席酒會的有共和黨、民主黨，保守派及自由派，

　　“所有人站在一起只為了一個議題，那就是為了支持台灣：你們
　　的獨立、你們的民主、你們的力量和你們的友誼。天佑台灣！”




美國國務院政治軍事事務助理國務卿克拉克．庫伯
2019年5月8日在國會山《台灣關係法》40週年酒會
發表講話（美國之音鍾辰芳拍攝）

上任才三天的庫伯也表示，美國與台灣“是一個長久的關係，也是一
個恆久的夥伴關係”，台灣是民主模範，他期待到台北訪問。

庫伯在酒會中接受華文媒體採訪時，答覆美國之音關於川普政府對眾
議院才通過的《台灣保證法》持何種態度的提問時說，國務卿蓬佩奧
已表明台灣是美國的恆久夥伴，美國與台灣是一個長久的關係，國務
院與參院外委會在一些涉台議題上合作。美國之音再問他是否近期內
將訪問台灣，他說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對於上任才三天就來參加這個
酒會，以及今後將如何處理美台關係，庫伯說，“我來這裡參加這個
活動，就代表我們對這個關係的重視。”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中）在《台灣關係法》
40週年酒會與台灣駐美代表高碩泰夫婦合影
（美國之音鍾辰芳拍攝）

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參、眾兩院外委會主席、資深議員、國會台灣連
線共同主席等數十名參眾議員都參加了這場盛會，並且接連發言表達
美國國會不分黨派對台灣的支持，以及致力於推動美台關係進一步提
升的期盼。


　┌──────────────────────────┐
　│　《世界日報》：“眾議員游賀甚至表示，　　　　　　　│
　│　　　　　　　　　是承認台灣為國家的時候了”　　　　│
　│　　　　　　　　　　　　　　　　　　　　　　　　　　│
　│　　　　　　　　　　　　　　　　　　　　　　　　　　│
　│　“聯邦眾議院議長波洛西8日出席《台灣關係法》40週 　│
　│　年國會酒會表示，美國國會對台灣人民的支持無關政  　│
　│　治，而是基於共享價值；與會多位國會議員與官員皆表　│
　│　達對台灣民主的支持，眾議員游賀甚至表示，是承認台　│
　│　灣為國家的時候了，他有意與行政部門合作，維護《台　│
　│　灣關係法》，並與台灣達成全面外交關係。”──摘自　│
　│　《世界日報．《台灣關係法》40週年．國會議員：是承　│
　│　台灣為國家的時候》2019-05-09。〔洪哲勝編按〕　　　│
　└──────────────────────────┘


就在這場酒會前一天，美國眾議院通過了兩個支持台灣的決議案和法
案，一個是《重申對台灣及落實《台灣關係法》承諾》決議案，一個
是《台灣保證法》。


〔原載《美國之音中文網．台灣》2019-05-09；https://www.voa
chinese.com/a/high-level-trump-administration-officials-
attend-taiwan-reception-20190508/4910093.html〕

美國聯邦眾議會通過了《台灣保證法》，將要求行政部門對台軍售常
態化，還要支持台灣的外交上的有意義參與。

在說明法案的意義前，先帶大家回顧一件事。幾天前，川普總統宣
佈，如果美中貿易談判還是不順，會把部分中國商品的關稅，從10%
調高到25%。川普嗆中國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有一件事值得
注意的，就是民主黨的參議院領袖舒默，立刻發文力挺不同黨的川
普。

ＡＩＴ處長酈英傑是這樣說的：“蔡總統在我眼中不只是台灣的，也
是世界的模範，美國有這樣的夥伴夫復何求。”（美聯社）

其實，舒默不只跟川普不同黨，不久前他們還為了政府預算案槓上，
讓美國政府關門了好一陣子。熟悉美國政治的人，都還記得裴洛西、
舒默（兩位民主黨的國會領袖）跟川普在鏡頭前，為了要不要蓋邊境
圍牆的事，互相吐槽的樣子。

這種狀況大家能想像嗎？想像一下，當蔡英文嗆中國時，國民黨的國
會領袖竟然跑出來聲援。這個情況台灣很難發生，但也表示，“反
中”已經是美國跨黨派的共識了。

而《台灣保證法》的意義是什麼？這項法案在國會無異議通過後，象
徵著美國共識不僅是反中，還要多加上一項“護台”。今年是美國的
《台灣關係法》40週年，在這個關鍵的一年，美方正在加碼對台灣的
支持，尤其是在自我防衛的戰力上。

各界注意到最大的進展，應該是《台灣關係法》規定要提供台灣防衛
性武器，而《台灣保證法》則是進一步加碼，改為對台軍售要常態
化。

法律的明文化，的確展現了美方的堅定態度，不過，蔡英文執政這將
近三年，美方一直都持續批准對台灣的軍售，從武器硬體，到人員培
訓跟後勤支援，具體進度一直在往前走。國會的法律比較像是給一個
更堅實法律基礎。

相較於過去美方對台灣既愛又搖擺的心情，這幾年確實是有顯著的不
同。過去，美方雖然想要支持台灣，但是又怕台灣拿著傢伙暴衝，同
時，更怕台灣包袱款款，跑去靠向中國。對老美來說，台灣無論衝過
頭或是跪下來，都是麻煩製造者。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政治局勢中，一個穩定的行動者在國際政治
中，建立一個一致而且可以預測的可靠感，其實是無比珍貴的。這正
是蔡英文的長處。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她淡而無味，沒有重鹹語言，也做不到發大財這
種浮誇的風格，但從台美關係的正面演變看來，她的確是美方相當信
賴的台灣總統。

初選畢竟是充滿衝突性，大概連民進黨內支持者都有人要當“英
黑”。不過美國人到底怎麼看蔡英文的外交成績。給他們自己講最清
楚。我就引用美國官方對蔡英文的描述來作結。

不到一個月前，ＡＩＴ處長酈英傑是這樣說的：“蔡總統在我眼中不
只是台灣的，也是世界的模範，美國有這樣的夥伴夫復何求。”


（林國健：基金會副研究員）


〔原載《自由時報．自由評論網．投書．自由開講”．轉型正義專
題》2019-05-09；https://talk.ltn.com.tw/article/breaking
news/2784807。提供者：（高雄市）Babu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