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杰:萧山教案与土地私有权问题

震惊中外的浙江萧山教案目前正在审理过程之中,六名无辜的基督徒仍然被关押在当地监狱之中。萧山教案并非基督徒蓄意对抗当局,而是源于当局粗暴涉足公民的信仰自由和心灵自由领域,并使用暴力手段强行拆毁由当地独立教会主持修建的一所教堂。萧山教案的责任完全在当局一方。

萧山教案是近年来中国大陆最大规模的一起教案,当局出动了数千武警、警察、城管以及其他政府工作人员围攻捍卫教堂的基督徒。此次教案彰显了中国大陆缺乏基本的宗教信仰自由这一不争的事实——因为,完整的宗教信仰自由理应包括信徒拥有自己的敬拜场所、以及在此场所中履行自己的崇拜仪式的自由。如果信徒没有不受干扰的崇拜场所,其宗教信仰自由则无从谈起。同时,此事件也表明今日中国大陆的私有财产尚未有明晰的界定、且未受到法律和政府有力的保护的事实——因为,土地是所有社会财富中最大一部分的财产,大部分的土地理应属于公民所有,而不应被某个政府所独占和垄断。在一个国家中,如果所有的公民都对土地没有真正的所有权,那么这个国家必然是一个私有财产遭到政府的无法无天的侵犯的国家。

中共当局在媒体上指责萧山的独立教会自行修建教堂,谴责此举违背相关法律法规,因此所修建的乃是“非法建筑”。与此同时,当局却不允许信众公开发表其意见与看法。这种坚持“一言堂”、自说自话、不敢呈现真相让公众自我判断是非的做法,恰恰显示出当局缺乏起码的自信心。在当地媒体上,仅有的报道是“拆除非法建筑”,甚至连此建筑是教堂也不敢提及,执政党比地下党还不如。萧山基督徒在网络上发表公开信辩解说,他们自行修建教堂乃是基于政府的“不作为”才不得已而为之:二零零六年七月十七日,萧山区党山教会的众基督教徒要求在党山镇车路湾村农民集体所有承包地(原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老教堂废址)上修建一座教堂,计划占地三点九九亩,面积八百二十平方米。经过多次书面申请,迟迟得不到建设和规划部门的批准。在无法正常办理土地报批手续的情况下,众教徒向党山镇、村两级政府组织紧急反映情况。党山镇政府承诺一个星期后,待政府为他们办齐各种手续再续建。七月二十七日,期限已过,政府依然不作答复。教徒们经过足够的等待之后,眼看工程已经延期,经济损失相当巨大,就准备继续实施建设。这才引发了当局的暴力拆除,数十名基督徒受到军警的暴力殴打,教会财产也遭到了严重的损害。

此块“集体承包地”,本来就是当地农民的私有土地。几位拥有这块土地的基督徒愿意将自己的土地奉献给教会、用以修建教堂,这就是农民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不应当受到政府无端的干涉和阻拦。当然,修建教堂以及其他建筑物,理应向建筑规划部门申请并获得正式批准。但是,当政府有关部门完全不作为,且出尔反尔、欺骗公众的时候,在公民投诉无门、如同面对无物之阵的前提下,当地的教会自行修建教堂,并未违宪。

此情况既已发生,当地政府部门的正确做法应该是:与教会加强协商,即时为教会补充办理修建教堂所需要的各种手续,最终求得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此官民争端。但是,当地政府根本不顾及基督徒纯洁的宗教感情,悍然动用国家暴力机器,伤人毁物,连老人与孩童亦受到身体伤害。从表面上看,此次行动政府大获全胜,那些手无寸铁的基督徒完全是刀俎上的鱼肉,教堂也在瞬间化为废墟。但实际上,政府却是此事件中最大的失败者,因为一旦到了随心所欲动用暴力的阶段,就表明政府已经不能继续“代表”民众利益,政府的合法性亦荡然无存。

我在为六位系狱的弟兄祈祷和呼吁的同时,也提醒广大具有宗教信仰的同胞以及其他公民一起来关注萧山教案。萧山教案与我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它已然释放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土地私有权一直得不到根本解决,数亿宗教信仰者的信宗教信仰自由便无法落实,而更多普通公民的财产权也只能处于残缺不全的状态。萧山教案凸现出宗教信仰自由与土地产权之间的“重合点”。抽象的宗教信仰自由是不存在的。在第一个层面上,宗教信仰自由与其他自由密切相连,它不可能独立地、突兀地存在。比如,传播福音的自由,就需要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在背后支撑。在第二个层面上,宗教信仰自由与其他公民权利密切相连,自由、民主、平等与权利乃是环环相扣、密不可分的。

公民如果不能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住宅,其他的权利和自由便难以维系。比如,没有明晰的土地产权,信众和独立教会便无法修建教堂,也就无法实现其完整的宗教信仰自由。当下中国存在数以千万计的家庭教会会众的事实,即说明这些独立教会难以通过合法的手段购买土地、修建教堂,以供会众崇拜。所以,会众只能在各自的家庭中持守信仰。这一畸形现象,使得宪法中所规定的宗教信仰自由被架空了。职之是故,如果中共当局不即时将土地所有权归还给广大民众,那么“和谐社会”的宣告便永远只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如果普通公民的私人住宅和宗教团体的建筑物不能成为“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的“自由堡垒”,那么“以民为本”的诺言便永远只能是“以民为敌”的现实。

中共建政之前,在“苏区”、“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之内,即开始以血腥残暴之手段非法没收和侵占私人拥有的土地。待其君临天下之后,更是将非法“充公”私人土地的政策席卷全国。这一剧烈变更产权关系的方式,与中共长期坚持的公有制的意识形态和经济政策紧密有关。中共从来就不尊重包括土地、房屋产权在内的私有财产权:所谓“国有”(包括“全民”与“集体”两种所有制),无非是“党有”而已;所谓“党有”,无非是“少数几个独裁者所有”而已。在“改革开放”之后的二十多年间,虽然中国的经济制度逐渐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扛起社会主义的旗帜走资本主义的道路”,但中共对土地的独霸并状态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中共继续使用非法手段侵占城市市民和农村农民的土地。土地产权的“悬置状态”,成为中共统治阶层疯狂地掠夺国家财富、与民争利、竭泽而渔的腐败行为的制度保障。

数千年来,中国的土地一直处于私有状态。经济史家王亚南在《中国地主经济封建制度论纲》中指出,在实行土地私有制的古代中国,与土地流动相呼应的是生存环境的流动,这种“地主制”的经济制度“包含了不少纯化或缓和内部矛盾的弹性”。作家胡平指出,正是因为土地可以买卖,使得有人家殷实一方却可能五世而斩,有人家本无寸地经三代披星戴月而广有阡陌,土地的自由转让带来了相当程度上的自由竞争。长期研究土地问题的学者方行也认为,地主制经济通过土地买卖、农民经营和实物地租的综合作用,能够容纳以铁制手工工具为内容的生产力以高度发展,能够容纳以个体生产为主体的商品经济以高度发展。可以说,古代中国比欧洲更加自由的土地买卖和转让制度,是中国农业生产首屈一指和文化成就辉煌的经济基础。

然而,中国共产党为了获得农民对革命和战争的支持,实现其“以农村包围城市、夺取城市并建立政权”的政治纲领,便以打土豪分田地、土地改革为口号,在农村煽动阶级对立和阶级仇恨,诱骗数百万“翻身农民”成为其颠覆国民政府的战争的炮灰。中共以土地为诱饵让农民上钩,其成功大半得益于农民的支持。农民之所以选择中共,并非为实现中共宣传的共产主义乌托邦,而是为得到眼前的“两亩三分地”。然而,在土改中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田园之乐没多久,在人民公社运动中,就被迫将土地权交给“集体”。中共的“土改”是以剥夺数百万地主、富农的土地,甚至杀害其生命的血腥代价完成的;而突然变脸剥夺农民的土地,亦广泛使用暴力手段。一名作者回忆其父亲当时被迫交出土地时的情形时说:“他不愿入社,坚决不入社。不光是他,那么多贫农也不愿入社。……不入不行,不得不入。父亲是最后一个被强拉进社里的。交出土地证,牵走了牛驴,拉去了铁轮子车,父亲一下子没了魂,也没了劲,怔怔地蹲在院子里的捶布石上,久久站不起来。他的眼泪正向肚里流……”此后的历史证明,中共在农村和城市实施的土地公有化和吃大锅饭的社会试验,以惨败告终,并且导致灾难性的后果——造成了二十世纪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几千万人被饿死的“人祸”。

毛泽东死后,邓小平改弦更张,实施“新政”。邓并非“总设计师”,在农村政策方面,他仅仅是顺应民意,解散人民公社,将土地“承包”给农民罢了。但是,土地所有权的基本归属问题仍未得到解决。学者秦晖在分析中国的土地到底属于谁的关键问题时指出:土地并不是无主的,它的处置权(无论叫所有权还是叫使用权)总得有人掌握着,抽象地谈集体、个体意义是不大的。归根结底,今天掌握着地权的不是老百姓(农民),而是官府(官员)。土地所有权是“上位权”,使用权是“下位权”。按照“使用权服从所有权”的原则,所有者只要愿意,就可以把使用者使用着的土地收回。中国的有权者可以不受租期限制、任意撕毁契约,以“所有者”的名义随时收回农民拥有的土地。这实际上不仅否认了农民的土地产权(所有权),而且也否认了农民的佃权(使用权);不仅不把农民当成独立所有者,甚至没把农民当成佃户,而是把农民当成农奴了!这种“骗人没商量”的土地制度,导致了中国农民普遍的贫困化。根据现行宪法之规定,农村的土地属于“集体所有”。所谓“集体所有”,就是村民共有。但是,农民的土地不能自主地进入市场交易和买卖,只能由“国家”征用,其实也就是由当地官员出卖。国家征用一亩地几千、几万不等,转手就能卖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不等,这是明火执仗的强盗行为。所以,如果土地产权问题不解决,“新农村建设往往变成一场收地拆房运动”。

今天,城市所面临的土地产权的问题同样严重。近年来,中国各地的房地产出现了火爆局面。很多大中城市的房地产成为“第一产业”,房价格越炒越高。北京上海的房产价格已经可以同纽约、东京相媲美了。但是,中国人花费巨资购买的房产,却没有下面的土地所有权。换言之,老百姓买的房子仅仅是可以使用七十年的“空中楼阁”——按照现行法律,住宅建设用地的使用权,最高年限为七十年。如果土地使用权期限届满,地上房屋仍然完好无损,如何协调“房”与“地”关系呢?老百姓(大部分属于正在成长之中的“中产阶级”)倾尽积蓄购买的“产权房”,是否会因为土地权收回而成为“他人的嫁衣裳”呢?学者秋风指出:七十年后某一天,如果地主——也即各地“人民政府”——硬要以“人民”的名义收回土地,那么所谓的“恒产”就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从而出现“野蛮拆迁”的又一个历史轮回。而“野蛮拆迁”正是今天房地产开发中的一个“必要阶段”。以北京为例,在“兴办奥运会”的崇高名义之下,数以万计的市民一夜之间便被从他们几代人长久生活的地理区域和文化传统中连根拔起。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对住宅的拥有权,失去的还有整个“昨日的世界”。在政府日趋黑社会化的背景下,房地产开放商一般都是与政府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士(如高干子弟),他们对拒绝拆迁的居民肆无忌惮地使用暴力手段,使得在西方国家往往要耗费数年之久才能完成的拆迁工程,在数日之内便大功告成,并美其名曰这是值得炫耀的“中国速度”。

如今,胡锦涛政权在强调保持社会“稳定”的同时,又许诺要建设“和谐社会”。然而,一个社会“稳定”与“和谐”的基础,正是对私有财产的有效保护。中国的先贤孟子早就说过,“无恒产者无恒心”,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常识。在此意义上,胡锦涛及中共当局不妨以美国为师:美国的建国先贤们在制定宪法的时候,便确定了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则:那就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先贤们深刻地认识到,土地私有化是民主和自由的基本保障。只有农民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才会有真正的自由和民主的权利;只有“耕者有其田”,社会才能稳定发展。后来美国国家的建设,西部的开发,以及工业化的发展经历,证实了土地归私人所有这一做法的明智。美国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属于私人所有。历史证明,以土地私有制为基础的美国民主制度是目前世界上比较好的社会制度,社会也保持了长期的稳定。在美国这样的土地产权明晰、私有财产受到法律保护的国家,根本不可能出现萧山教案之类的恐怖事件,政府根本不会如此蛮横地侵犯公民及社团的私有财产。因而也就能够轻轻松松地保持官民相安无事的状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是:中国的城市和乡村的土地,几乎全都处于某种“没有私有制的私有制”状态之下。这种特殊的私有制,乃是中共特权阶层的“私有制”。土地成为中共当局手上的最后一张王牌,中共自然不愿自动放弃这笔巨大的财富。但是,中共当局垄断对土地的产权,俨然成为中国社会最不稳定的因素,成为中国社会最不和谐的事实,成为滋生大规模的权力腐败的温床,也成为刺激官民激烈冲突的风头浪尖。如果一天这种垄断不能解除,那么社会的“长治久安”及“稳定和谐”就无法得以实现。萧山教案仅仅是其中一例,温和谦卑的基督徒们所采取的仅仅是“非暴力抗争”的方式。而在其他愈演愈烈的、因土地问题催生的官民冲突中,是否会生发出剧烈的冲突,并酿成大规模的社会动荡,在上掌权者理应警醒深思。

——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一日

首发民主中国

武宜三:江迅先生怎样打了笔锋先生的耳光?

【导语:中国审计署几年来公布的审计问题,哪一条不超过“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谁下台了?笔锋先生连起码判定是非的良知也丧失殆尽了吗?笔锋先生明白“倒扁群众运动早已疲惫不堪”,所以要出来加一把油,把水再搅混,“这或许才是大家必须注意的!”】

一,对法治的亵渎和藐视

笔锋先生在《台湾有恶不能除的困境》(《亚洲周刊》2006年四十六期)中说,台湾的检察官陈瑞仁认定陈水扁夫妇涉及“国务机要费”案,共同贪污了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换了任何社会,这样的领导人皆必然下台。”并铁口直断曰:台湾却是当今全球一个“有恶不能除”的特例。

笔锋先生此言差矣!笔锋先生对台湾、对陈水扁充满着仇恨,以至让仇恨迷住心窍而失去理智,到了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程度。请问:“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不过三百多万人民币。这点钱,在中国那些“为人民服务”的老爷眼中,不够塞牙缝呀;堂堂的中华民国大总统会为这点小意思毁了他的令名、清誉?陈水扁分明说“国务机要费”是用於“秘密外交”,北京大学贺卫方教授认为,这不过是“权力划分的问题,外交权力的涵意如何,总统是否享有支配某种外交经费,包括秘密外交经费的特权,这一特权不受某些立法和司法机构的管制。”(江迅:《台湾可以大陆不可以?》)

但不管怎么说,至今还没有“司法最后结果”可以証明“秘密外交”的“国务机要费”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怎么就能肯定陈水扁“必然下台”呢?对有司法独立的中华民国来说,笔锋先生的“舆论裁判”是对法治的亵渎和藐视。

二,台湾是“有恶不能除”的特例?

笔锋断言之“换了任何社会,这样的领导人皆必然下台”,又何以见得?贪污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甚至更多的,在亚非拉许多独裁国家中比比皆是。例如赞比亚总统Levy Mwanawasa为竞选连任,竞选期间每星期用大货车运土制啤酒免费派给村民;副总统为拉票,所有居民都有免费午餐、免费T恤和免费裙。(《A45》)这样大规模的贿选,岂是“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可办?结果LevyMwanawasa成功连任。

至於贪汚受贿数目比这大得多的许多中国官员,中国审计署几年来公布的审计问题,哪一条不超过“台币一千四百八十万八百四十八元”,谁下台了?

《亚洲周刊》本身就有许多例子。所以,“台湾却是当今全球一个『有恶不能除』的特例”,完全是信口开河。同为《亚洲周刊》作者的江迅先生便常常在打笔锋先生的耳光。

三,看江迅先生怎样打笔锋的耳光?

江迅先生《半年来维权事件的典型》(《亚洲周刊》2006年四十七期)列举的中国近半年来的几起与贪汚腐败有关的典型维权事件,就是赏给笔锋的有力耳光。

十一月十一日,福建省莆田新度镇顶厝村民不满徵地赔偿金额,多次上访不果。是日,五十多村民与政府官员理论,双方纠缠间一百多名武警突然杀到,手持警棍、盾牌,打伤了十多个村民,致多人昏迷,其中一名伤势严重,需做开颅手术。村民说﹕“这简直是法西斯啊,这样的政府还谈什么和谐。”

十一月八日,广东省顺德三洲村民在当局举办大型粮仓开幕式时到场聚集,要求解决被佔用土地的赔偿问题。

十一月五日,山东省济南市张庄村近千村民,抗议政府提供的赔偿房屋偷工减料及维权代表被捕,包围村政府及软禁官员,遭警方镇压,有三十多人流血受伤。

十月十六日至十一月一日,甘肃省天水市过百名基督教徒连续静坐两星期,要求政府归还原本属於教会的土地。

十月十九日至三十日,江西省南昌两所学院上万学生抗议校方欺骗学生、伪造文凭,放火焚烧教室、宿舍及警车,并号召十校联合大游行。

十月十五日,广东省顺德杏坛镇马齐乡村民因不满逾亿元卖地款被贪污,约八百村民准备到省政府抗议,与警察冲突,数十名村民受伤,二人危殆。

十月十日,广东省深圳市龙岗区岗头村两百村民,不满公安在清拆违建行动中打伤村民并拘捕伤者,连续两日包围公安派出所要求放人。

九月二日,上海市复旦大学与一所进修学校合办的课程突然停课,引起已报读的七百多名学生及家长不满,从周六起一连三日到大学外静坐抗议。

六月下旬,河南省郑州大学升达经贸管理学院的学生连续多日在校园内示威,抗议校方没有履行入学承诺,发给一级大学毕业文凭。

六月中,浙江省杭州求是学院上百学生,连续多天在校园内和浙江省政府大楼外示威,抗议校方没有履行入学承诺,向学生发出大学毕业文凭。

这几例群体维权事件,不管是征地问题还是文凭问题,哪件离得开贪污?上海严义明律师事务所主任严义明说:“造房子往往是两种情况,一是房地产公司与政府联手造房子的,另一种是房地产公司从政府手中买下土地,投资量颇大,基本上都会将政府和法院『搞定』的。这就是官商勾结。”(江迅:《游行示威是理性维权》)

四,谁更没有“羞耻之心”?

笔锋先生“铁口直断”:陈水扁绝无可能主动下台,讥笑“统治者和统治者政党不再有任何羞耻之心硬混到底”。陈水扁是凭选票上台的,除了罢免案在立法院通过,他不会下台;否则凭乌烟瘴气的“天下围攻”就下台,法治何在?

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前,不是有更多的“群众示威”,共产党不但不曾“理睬”,反而用坦克、机关枪屠杀学生和市民。笔锋先生,邓小平和陈水扁、共产党和民进党相比,谁更没有“羞耻之心”呢?我忘了先生当年是否歌颂过“群众示威”并谴责过共产党。

笔锋说:“国务机要费案”,“让台湾人以及全球华人为之愕然”?笔锋先生做过民意调查?鄙人也是华人,鄙人并不“为之愕然”。

福建莆田新度镇顶厝村村民、广东顺德杏坛镇马齐乡村民、广东顺德三洲村村民、江西省赣江职业技术学院学生、河南省艾兹病患者……会不会“为之愕然”?则请笔锋先生拿出証据来!

笔锋先生也和中国共产党的江泽民们一样,成了无需被代表者授权的“三个代表”?这倒令我“为之愕然”。

五,靠法治还是靠暴民政治?

为什么要说陈水扁一站出来就是“鬼扯一通”?民进党内的保皇派不能“站出来挺扁”吗?谁剥夺了陈水扁和他的“党内的保皇派”的言论自由?

“民情激昂”,“全台湾有六成三的人都认为他是在说谎和转移焦点”,他就该下台吗?中国土改、镇反、清理阶级队伍时的大规模杀人,许多都是靠“民情激昂”,说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文革中高喊“打倒刘邓陶”的,全中国一定超过六成三;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表决开除刘少奇党籍时,除陈少敏外全都举手表示同意。这些暴民政治的教训不值得记取吗?

只要立法院不通过罢免案,陈水扁就该“稳如泰山”。这不叫“有恶不能除”!这正是“台湾的民主品质”进步的証明,反之就是“倒退”。笔锋先生之颠倒如此,不亦怪哉!

六,世袭的独夫民贼欺负民选的总统

我不知道笔锋先生是中国人还是台湾人?我以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台湾人,都应当留意:现在不仅是“外省人欺侮台湾人总统”的问题,而是私相授受的、毫无合法性的独夫民贼欺负民选的、合法的总统的问题。“中共与国亲勾结的阴谋”岂可等闲视之。

究竟是把“非本土”和“统一”视若寇雠与异类呢,还是把“本土”和“独立”视若寇雠与异类?笔锋先生正不遗余力地参与打压“本土”和“独立”的政党政治内战,“党同伐异”“并造成凡事皆用阴谋论来抹黑对手以求自保的恶劣积习”的恰恰是笔锋先生自己。

“台湾政治的双重标准化”是否“就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但笔锋先生对中国和台湾、共产党和民进党,却实在有“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非常可怕”的“双重标准”。也正因此,当为社会公器《亚洲周刊》主笔政的笔锋先生出现了双重标准的时候,“就是再也没有任何标准,只剩赤裸裸的权力和废话”了。

七,孤注一掷,也更加不择手段

当笔锋先生说“陈水扁目前人格与信用已完全破产。一个人『已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通常这种人也就更会孤注一掷,也更加不择手段”的时候,我请他拜读一下同是《亚洲周刊》上的一段话:“江西省防暴警察和武警部队封锁学校,装甲车开进校园,向学生发射催泪弹”。究竟是谁的“人格与信用已完全破产”?谁在“孤注一掷”,“更加不择手段”?

笔锋先生连起码判定是非的良知也丧失殆尽了吗?笔锋先生明白“倒扁群众运动早已疲惫不堪”,所以要出来加一把油,把水再搅混,“这或许才是大家必须注意的!”

新世纪新闻

刘逸明:无奈的民工,无耻的媒体

据自由亚洲电台报道,119日,上百名民工冲进武汉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暴力讨薪,学校被迫停课一天。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民工以过激行为讨要工资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事出有因。该校的建筑工程竣工已经一年,但欠民工的工资却仍未付清,民工在以温和途径无法达到目的的情况下,自然会选择暴力措施,虽然暴力行为并不值得提倡,但在有关部门严重失职,温和途径几乎完全失效的时候,运用暴力手段就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从这种意义上讲,民工的行为合情合理,值得同情。

 

非常可悲的是,事发以后,武汉当地的主流媒体《楚天都市报》竟然简单地指责民工“莽撞”,这是很多了解民工处境的人所无法忍受的。媒体应该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客观报道,用心监督社会的丑恶现象,用舆论的武器对不遵纪守法的单位或者个人进行打击。然而,《楚天都市报》记者却不分青红皂白,只认为民工不对,对校方没有提出丝毫的质疑。这样的报道十分有违新闻道德和做人良知,它既然能够堂而皇之地登主流媒体的大雅之堂,足可见得媒体的堕落已经不仅仅限于记者个人,而是整个新闻行业。曾几何时,笔者在《楚天都市报》上面同样看过一篇歧视民工的报道,因为武汉的卫生状况不尽人意,所以该报记者在其报道中把责任完全归咎于外来人员。可见,该报的非人性报道已经是由来已久。

 

尚在孩提时期,笔者就跟随自己的父亲去过武汉很多回,亲戚倒是热情有加,但陌生人却给我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因为,很多武汉人见到土模土样的人就知道是从乡下去的,本来是中性词的“乡里人”在很多武汉人的口里出来就变成了具有歧视性的贬义词了。很多武汉人在骨子里就保存着一种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傲慢,他们对外来人口的歧视使得很多人都对这座城市敬而远之。外地人在武汉一般只有卖苦力的份,要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武汉找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如果没有武汉户籍和熟人介绍,几乎没有可能,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在《楚天都市报》作该报道的想必也是一个没有呼吸过乡土气息的武汉人,否则,他的心就不会如此明显地偏向原本无理的一方。

 

在中共建政之初,武汉原本是中国城市中比较有魅力的城市,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很多不起眼的城市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经济和市民素质、社会道德水平,而武汉却自甘堕落,经济上落后于其它地方暂且不说,在市民素质上也是和这座城市先前的排名极不相称。徘徊于武汉的大街小巷、公汽轮渡,打架骂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很多城市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唯独武汉有很多男男女女成天到晚沉迷于麻将桌,然而,武汉人却戏称打麻将为“爱国活动”,因为摆好的麻将形同长城一般。曾经坐过一个地道武汉人开的出租车,当我问及他对武汉这座城市和武汉人的看法时,那位司机也表示对武汉人的印象极为不好,所以他讨厌这座城市,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迁徙到其它地方生活。

 

因为曾经有武昌首义在武汉爆发,所以武汉堪称历史名城,在中国的近代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惜的是,武昌首义的主力却不是武汉人,而是鄂州人,很多武汉人只知道以此为荣,却对历史的细节不太了解。《楚天都市报》是湖北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确实不假,但其办报水平并不为内行人看好,因为其内容不但刻意迎合中共当局的意识形态,更不懂得用其舆论资源去关注老百姓的生存环境。在该报从业的记者、编辑不仅欠缺文字水平,而且丧失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这从该报不一而足的非人性报道不难看出。

 

自毛泽东时期就已经开始的对农民的政策性歧视并不因毛泽东的一命归西而划上句点,中国的农民在走进二十一世纪和高喊“和谐社会”的今天,依然是制度性的“贱民”。“三农”问题的严重性使得很多农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开始他们艰难的打工生涯。他们虽然好不容易告别了田地,但置身于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仍然倍感压抑,他们除了要忍受一些制度性的歧视之外,更要时时刻刻面对城里人的不屑眼神。笔者不到18岁就走出校门,开始了城市与农村之间的游离,武汉是我打工的第一站,虽然在那里只呆了总共一年时间,但当地的世态人情却令我大失所望,在打工拿不到工资之后,我才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南下的路途。我的很多朋友都有在武汉打工拿不到工资的痛苦经历,想起他们那到过年时仍然不名一文的情景,我的心至今都感到一丝悲凉。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人具备其它动物所不具备的人性,很多黑心的老板既然能够置良心与道义于不顾,拒发工资给民工,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算是人。曾经看过一篇令人震惊的报道,那便是王斌余讨不到工资而连杀四人的事情,可能有些人会认为他太坏,在我看来,那是一种无奈、是一种对邪恶势力的挑战,中国的黑心老板和贪官污吏如此之多,或许是因为王斌余这样的人太少。

 

温家宝总理为一位民工讨薪的事情曾经在神州大地传为笑谈,他而且发出狠话:“欠民工的钱一定要还”,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温家宝的话却并不能起到长足的作用,如今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仍然层出不穷。武汉是中原地带,在经济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在拖欠民工工资方面却走在了中国的前列,这既有制度性的原因,又有武汉地方的社会原因。民工无奈之下的暴力讨薪行为表明有关部门的不作为和公信力的缺失,媒体对此类事件的不公正报道势必纵容更多老板走上黑心的道路,也势必使得更多的民工拿起暴力维权的最后武器。正在武汉民工暴力讨薪事件后不久,河北唐山就传出了农民工侯印怀在向包工头讨薪时被打死的消息,没有强有力的监督机制、没有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国家机构、没有良好的社会道德风尚,民工暴力讨薪和民工被打死的惨剧必将愈演愈烈。

 

20061117

首发议报

台湾的民主在政治激荡中挺立

因台湾第一家庭的所引发的台湾政治风潮持续了几个月。最近司法部门的终结检调结果,认定第一夫人有罪并提起公诉,更是把台湾的政争推向了高潮,挟裹着台湾朝野的鼓荡,牵动着海内外华人的神经,考验着台湾的民主制度。

脱胎于威权政治的台湾民主制度,在监管上存在着制度的缺失。国务机要费案既有制度的缺失,也有历史的沿袭,更有政治人物的道德操守。此次政治风潮,表面上是因为第一家庭的贪腐所引发,其中蕴含了台湾这些年所积累的统独、族群、党争等问题。理性的看待台湾的这次政治风潮,笔者以为将会对于台湾民主宪政的走向成熟和巩固,具有深远的意义。

台湾司法部门不屈从于行政部门的干扰,不受民众情绪的的影响,不为媒体的鼓噪所动,独立介入调查,独立提出检调结果,说明了台湾的司法已经完全独立。一个国家的司法独立与否,是衡量这个国家民主的重要指标。台湾司法部门所具备的法律勇气,对于一个年轻的民主国家来说,对于一个有着悠久人治的传统的社会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彰显台湾已经步入法治社会。民国肇始将近一个世纪以来,所谓法律一直是政治强人的奴婢。就是蒋氏父子时期的民国,法律依然屈从于政治强权。毛泽东的中共建政以来,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法制荡然无存,社会陷于黑暗。因此,台湾此次所确立的司法独立,司法独立于行政权之外并对行政权实行制衡,这对台湾的民主宪政的成熟乃至推动中国大陆的民主化,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这是值得全体华夏子孙庆贺的幸事。

这次台湾政治风潮虽历时数月。可是,台湾的武装力量始终恪守中立,没有介入国家的政治,尽管台湾政潮汹涌澎湃,可是社会保持基本稳定。有史以来,在中国的政治生活中,有枪便是草头王,枪杆子左右国家的政治,军人干政屡见不鲜。此次军队的恪守中立,表明了台湾有了一支完全独立于政治的、以保卫国家为己任的武装力量,武装力量不再是政治人物的私人卫队。武装力量独立于国家政治生活之外,是宪政民主的基石。反观泰国最近的军事政变,再次表明台湾的宪政民主的成熟。

此次台湾的政治风潮表面上虽然交相激荡,可是由于司法独立,检调部门的有条不紊的进行司法勘查,加上军队严守中立,所以对社会的稳定没有造成过大的影响。相反,几个月的政潮实际上是一次全民范围的法制教育。通过这次全岛朝野的政治争拗,不仅是对一般百姓,更是对政坛人物进行了一次廉政法制教育。同时,也对一些制度上的却失进行弥补,将会建立更为严格的监管制度,把掌握国家公器的政客,置于全民的监管之下。“九州生气恃风雷”。在民主和司法框架下的台湾政治风潮,不啻是一次民主和法制的洗礼。通过这次洗礼,台湾的民主宪政将更加成熟巩固。只要是在宪法的框架内,只要是遵循司法的程序,陈水扁总统是否下台,都不重要了,台湾的宪政民主已经成熟运作,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这就象当年美国的尼克松水门事件一样,非但不会对国家的政治生活造成伤害,反而会促成国家的政治生活朝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不是吗?水门事件教育了美国人,同样,台湾的国务机要费案也将教育台湾人民。

台湾此次蕴含着反腐廉政的政争,对共产党治下的中国大陆人民,也有着启示和教育的意义。恰巧的是,最近陈良宇因贪腐而下台,引起了海内外华人的普遍关注。可是,整个事件都是在暗箱之中、凌驾于司法之上的、人民毫不知情的进行操作,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失望!因此我们更有理由为台湾的民主进步而庆幸。台湾每一次的民主进步,都给了追求中国大陆民主化而努力的人们以极大的鼓舞。

(2006年11月17日)

孙文广:政党制度与球赛文化——与成思危主席商榷

民建中央主席成思危,对媒体说:“西方的政党制度是‘打橄榄球’……我们的政党制度是‘唱大合唱’要大合唱,就要有指挥,这个指挥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胜任”。 本人是民建会员,对其观点不敢苟同,现提出商榷:

(成思危先生是“中国民主建国会”简称“民建”,大陆八个“民主党派”之一中央主席,是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享受国家领导人待遇,近年频频在媒体曝光,相当显眼。)

(一)橄榄球赛和政党制度

成主席说西方的政党制度是“打橄榄球,一定要把对方压倒”(注一)。

我认为“球赛”的制度和文化(包括橄榄球赛),在很多方面,能为我们建立政党制度提供借鉴与启示。例如球赛的竞争性,把球场视做竞争场,球队之间完全平等、独立,每个球队都有取胜的机会,都有被淘汰的危险。在球场上绝对不能规定哪个球队是领导者,谁是终生的冠军,人们欢迎对冠军的挑战。球场上双方要在体力、智力、技巧、谋略上进行竞争。竞争的双方必须遵守规则,球员犯规要受警告、吃黄牌、吃红牌要下场,有的还要判停赛几年。这种建立在平等竞争基础上的球赛制度,值得我们在制定政党制度时学习。

(二)世界杯与球赛文化

今年看世界杯足球赛,我脑海中闪现一个想法:中国的民主化、法制化,为什么这么难,这么慢?是不是与中国的大型球赛活动开展比较晚,不够普及有关?

中国古代虽然也有球类运动,《水浒传》介绍在宋朝就有人踢球,但那种踢球好象只是一种表演的杂耍,没有进门得分,撞人犯规等严格的制度,不像西方的球赛有严密的制度,所以不久就淡出历史了。

中国古代文化宝藏很多,但缺少竞争文化和球赛文化,这可能是中国民主化、法制化进展慢的一个原因。环顾现代民主社会,一些发达国家,大型球类竞赛都很活跃、普及。如英、法、意、德的足球运动,美国的蓝球和橄榄球,这些球类活动,不但参赛人众多,而且观众更多,当代重要球赛通过电视,有几亿人观看。这样天长日久,崇尚平等竞争,尊重游戏规则的球赛文化会影响国民素质、影响国家的政治文化。发展中国家,像南美洲,盛行足球运动,出了很多球星,在那里民主化的进程也较之亚洲进展更快。

成主席说:“西方的政党制度是‘打橄榄球’,一定要把对方压倒”。这说明他对西方民主制度和美国的橄榄球都存在着偏见。美国的橄榄球比赛,规则很明细,而且还有很多保护措施,比赛紧张刺激,受到众多美国人喜爱。对这项运动,各人喜好与否,会有差别,正所谓:“罗卜白菜各有所好”。但做为政治人物,如果厌恶竞争文化却绝不是件好事。成主席如果没参加过球类运动,也建议他多看看球赛。

(三)西方政党制度不是压倒对方

不能说西方的政党制度是“一定要把对方压倒”。在西方民主国家通过竞选一党上台,另一方成了在野,这是正常更迭,在野党仍有很大活动空间,可以代表民意监督、反对执政党,促使执政党听取民间呼声,保持清廉,也可以揭发执政党的贪腐,可以准备下次选举,在中央失去政权后还可以参加地方和议会的竞选。政党轮替并没有一定压倒谁的意思。

最近美国中期议会选举,反对派民主党获胜,执政的共和党总统布什立刻请反对党众议院的议会领袖佩洛西吃饭,共商大计。外国媒体报道,美国两个冤家对头在白宫共进午餐,经过一个小时密谈,会见了记者,强调寻找共同立场,回避细节问题。他们完全友好相待,没有把谁压倒。

西方的政党制度,可能不是最完善的制度,但这个制度,较一党专政却不知先进了多少倍,文明了多少倍。西方政党制度应该是我们借鉴和学习的好榜样。成主席对其如此鄙视没有道理。

(四)大合唱不应是中国的政党制度

成主席说(注1):“我们的政党制度是‘唱大合唱’,民主党派和中国共产党的合作共事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要大合唱,就要有指挥,这个指挥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胜任。唱大合唱,就要有主旋律……”

我认为“大合唱”不应该是中国的政党制度。大合唱是少数人的表演活动,参加者是出于某种爱好,别人无权反对,大合唱不能强迫别人去听去看去遵守。

但政党制度,一旦成为法律,全民都要遵守,谁都不能违犯。过去中国实行一党专政制度,谁反对都要遭惩罚,包括打“右派”、打“反党”、 打“反革命”、打“颠覆政府”,轻则开除公职,剥夺子女升学权,重则判刑,甚至杀头。

大合唱作为演艺形式,表演的好,可以娱乐大众,即使不受大众欢迎,但至少可以使一些参加者陶醉。大合唱要聘请有专业技能的指挥者。而民主国家的政党制度,必须保证执政党要有全体国民的多数认可,要经过选举产生。成主席认为中国大合唱的指挥者,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担任,换了他谁也不能担当,这是一种政党崇拜,是一党专政的思想基础。而现代的政党制度的思想基础,是尊崇、自由、平等和公平竞争,由选民决定谁执政。

大合唱要有主旋律,在大合唱中不能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但是作为国家的政党制度却必须要保障宪法赋予的“言论自由”“出版自由”,每个人都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唱出不同的调子,这与大合唱完全不同。一个政党制度只准唱一个调子,只准有一个终身的指挥者,那就是一党专政。

中国不应该推行一党专政的政党制度。一个国家的政党制度涉及公民的根本利益,政党制度应该保护全体公民的权利。

(五)从宪法和“党派”章程看民主党派

在中国的宪法中和各个“民主党派”的章程中都确定了“民主党派”的身份。早期的中共宪法中,还没有提及“多党”的问题。1989年六四之后,原来的政治体制改革发生了逆转,为了加强中共对“党派”的领导,在1993年修改宪法时特地加上了“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后来在各“民主党派”的章程中都重点突出了“接受共产党的领导”, 民建的章程加入了:

“本会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协商制度中的参政党”的内容。

现在全世界只有在中国、北朝鲜几个共产极权国家的宪法中,还保留了“共产党领导”的内容。全世界有还哪个政党,在自己的章程中规定,必须接受另一个政党的领导?除了中国的“民主党派”,可能很难找到其他的政党了,这就是中国特色的政党制度。

中国所有“民主党派”都承认了自己的被领导地位,直到今天还没有听到反对声音。这是极不正常的。政党本是现代社会,民主制度的产物,各个政党之间,在法律上应是平等的关系,它们之间要互相监督,互相竞争,代表不同的群体,通过正常的竞争使国家的行政司法能够保持公正,中立,廉洁,避免专制,贪腐。而在中国,通过强权统治,以宪法形式,确立一党独尊的绝对领导地位,并强迫其他“党派”就范,俯首称臣,这种一党专政下的政党制度,不可能保护公民的合法权利,不可能建设民主和谐社会。

(六)修改公务员法,端掉政党铁饭碗

按照现在中国的公务员法,政党中的党务工作者,可以享受公务员待遇,纳入国家行政编制、由国家财政负担工资福利由国家财政负担工资福利,可以按月从国库领工资,享受公费医疗,退休后享受养老金待遇。这是极端不合理的制度。这种公务员制度,使得国库成了执政党的党库,强化了一党专政,扶持了一批“花瓶政党”。

一个民主国家的政党,能否存在,能否兴盛壮大,仰仗于它是否能够代表民意,是否能在竞选之中胜出。国家不能给某几个政党,提供终身的保障,政党中的党务工作者不应该享受公务员待遇。

成主席在今年8月接受香港《凤凰周刊》采访时说,中共不久前公布五号文件,“是中国政党制度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里程碑”,他说:“我觉得强调了”民主党派“参政和履行职能的重要性,并且给予了制度化的保证……,例如在《公务员法》中将”民主党派“机关人员也列为公务员,和中共一样,这实际上落实了五号文件的精神。像这样将党派机关人员定位为公务员在世界上是不多的。”

成主席明明知道在世界上把党派工作人员定位为公务员是不多的,中国的执政党打破了世界的惯例,利用自己的特权,让自己的党员享受公务员待遇,现在分一杯羹给“民主党派”,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缺少自尊的表现,在全国大众面前树了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一个执政党,把国库变成了党库,从中自肥,这应该爱到国人的遣责。做为“民建”的主席本应与其划清界限,现在只因为自己得到了好处,而喜不胜收,夸之为“里程碑”。这种心态,这种举止,怎能叫人不称之为“花瓶党”呢?这不但污辱了自己,也污辱了广大的“民建”会员。希望成思危先生自重。

中国应该建立科学的现代化的政党制度,为此必须制定政党法,修改宪法,修改公务员法。防止执政党享受特权,也防止执政党利用公务员法来腐蚀其他政党。

2006年11月19日于山东大学(0531-88365021)

注一::见《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年9月20日第4版,《报刊文摘》9月25日第二版摘录

新世纪

莫建刚:庸俗邪恶的极权统治

如果说,在现当代国家统治的形式中,什么样的统治模式最为残暴、邪恶和庸俗,那么无疑就是极权主义所形成的专制暴政与独裁恐怖。

这一残暴、庸俗、邪恶的政权,在违反人权自由民主的价值以及合法理论的基础上,将公民社会划分出要消灭的群体及其敌对的阶级。例如在共产党中国的建政初期所划分出地、富、反、坏、右等的阶级成分。劳改农场是对人性进行彻底改变的实验场所,所有具有道德伦理以及能在政治正义上作出正确判断的人,都被庸俗邪恶的极权统治者,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中国式司法堕落的判决投入到劳改农场。在劳改农场中,以最为凶残、毫无人道的教育方式对这类人进行着对共产主义神学的归依和对党效忠的思想性的彻底清洗。在公民社会中,用共产主义政治神话的乌托邦教育,公然取消道德伦理和宗教信仰的信条。从而把杀人说谎以及用政治造假的作秀;迫使公民变为对极权统治者绝对服从。堕落法律成的机器人。极权统治者不仅镇压和迫害反对该政权的政治敌人,而且,还毫不留情地歼灭他们认为应该歼灭的顺民。在这些杀戮与灭绝人性的疯狂中,狂妄地自称为“人民的大救星”、“人民的带路人”。从而将极权统治集团提高到“光荣、伟大、正确”和坚不可摧的政治神坛。

由于卑鄙、狂妄和疯狂的迫害,使极权统治者所呈现的政治行为上的邪恶,超出人性所能理解的限度。但是这种现象并不高深莫测,因为是危害人类社会的暴行,所以其凶残的行为往往都产生于肤浅而毫无深度的思维动机,以及人性反常的现象。邪恶行为因缺乏理性的思维与感性考量的深度思想而凸显极为肤浅的庸俗常态。一个统治者由于与生俱来的私欲扩张与极端功利的索取,使其基因往往和正常人的基因、心理素质、道德常态形成反向思维。但是这个统治者所有身体的构造和生理的结构,却是平平常常的两脚动物。甚至在身体及其生理上比正常人还缺乏完整性。在理性的思维与感性的考量中,常常陷入低能而肤浅的思考模式中不能自拔。因为极端私欲和功利的扩张与索取,使极权统治者们不具备人伦道德的责任与政治正义的崇高风范。

所以在极权主义国家统治的模式中,公民所遭受的灾难和凶残的迫害与宪政自由民主国家的统治模式相比,其概率高出到使人们感到惧怕和恐怖的程度。

极权统治者的邪恶是极端恐怖的,同时其思想信念也是极其肤浅和庸俗的。他们肤浅和庸俗的残暴弥漫和糟蹋着人类社会。恰恰就是他们犯罪的本能所凸显出的非人的力量及其丧失人伦道德与政治正义的自暴自弃;象病毒一样在人类社会中相互传染。在人类社会中,趋炎附势的政治流氓、恶棍、街痞也因其极端私欲和功利的扩张与索取,而以犬儒似的吹捧以及肉麻的歌功颂德,将其恐怖极权的病毒传播和扩散,形成了在其统治的公民社会中,以一种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的自觉奴性;永远都膜拜在那个金字塔顶端的神坛上的极权主义的最高统治者。

肤浅而庸俗的邪恶统治,其思维能力与政治正义的深刻的思想是水火不相容的。因为政治正义的思想往往都是趋向于深邃的理性思维与感性的考量,从而探究一种适应于公民社会幸福繁荣的生存之道,而这种生存之道的核心,就是宽容、善良、仁慈、博爱,即从大爱到小爱、从公爱到私爱以及情爱的人伦道德的政治路径。在政治正义的驱策下,随时随地都对不适应于公民社会的行政、司法、立法的过程与条文进行监督和修改。只有这样,政治正义的人伦道德才具有深刻的量度,才能激发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的原创性,才能造就公民社会在宽容、善良、仁慈与博爱的建设中更加和谐、稳定。

极权主义的统治者们,为了使自己的邪恶统治能万寿无疆,常常以冠冕堂皇的名义实施着鲜为人知的凶残暴政。为了宏扬极权阶级的所谓优越文化,极权暴政的辩护者无不孜孜不倦地四处搜索和发掘蒙蔽公民社会的自以为能事的所谓正面的动机。使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远而具有所谓玄奥的深刻理想来炫耀世人。由此将肤浅而庸俗的邪恶的思维深化成超凡脱俗、神圣伟大、目光高深。而决非普通公民可以理解的理想宏图。深化和拔高肤浅而庸俗的邪恶思维;贬斥公民的认知能力;威胁公民理所当然地接受“光荣、伟大、正确”的开启和领导。

于是在上述事实所营造出的灾难中,铸成实现共产主义光辉未来的,使人眼花缭乱的乌托邦。

我们知道,在极权主义制度邪恶的统治中。那些为虎作伥、趋炎附势者,也实实在在地成为极权制度运行的司法和执法者。在他们庸俗而肤浅的思维里,只能容纳极端私欲和功利的索取和无度的扩张的内容。在“其行可鄙,其心可诛”(林牧语)的邪恶行为中,为了极权统治牢不可摧地运营长久,他们行使着极权主义最高统治者所授予的屠杀和迫害的权力,将苦难的同胞凶残地杀戮、镇压,使他们在其残暴而邪恶的疯狂中,家破人亡、尸骨无存。这些在极权主义最高统治者授意下的执掌着司法和执法权力的行凶者,以肤浅、庸俗、邪恶的化身,危害着公民社会的和谐和稳定。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既没有共产主义的信念,也没有公民社会所倡导的人伦道德的品行。他们无非是极权主义统治者,为其凶残的统治存在的政治工具和这台杀人绞肉机器中的部件;以及一颗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他们没有思想,更不具备人伦道德和正义品性的理想。他们趋炎附势无非就是满足于他们与生俱来的私欲和功利的极端索取和扩张。不具备理性的思维与感性考量的深刻的思想,就不可能形成具有政治正义性的正确判断。没有政治正义性的判断,就不可能得出谁是谁非的政治理念。事实证明:极权主义的专制暴政与独裁恐怖,无一不是以愚民政策对思想的钳制,同时控制着新闻媒体的新闻自由,禁止公民社会中,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的原创性及其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而为其条件。

“极权主义企图征服和统治全世界,这是一条在绝境中最具毁灭性的道路,它的胜利就是人类的毁灭。无论在哪里实行,它都在开始摧毁人的本质”(阿伦特语)。只要还有迫害、屠戮和侵犯人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不管它是否是主权国家还是什么样的其他政权的组织和集团形式,都应该受到整个国际社会的谴责。这不是什么主权国家内部的事情,也不牵扯着什么干涉内政的问题。这是一种极其严肃的国际人道的援助,当极权主义的邪恶统治开始屠戮和迫害公民社会时,国际社会的人道主义的援助就必须开始进行,同时也必须伴随着对极权统治者的无情谴责和对其进行道义的公诉。这就是说,没有干涉内政的道理,只有对邪恶政权的谴责、公诉的道义根据。由于极权主义的专制暴政与独裁恐怖的暴力、强制和邪恶的政治文化因素,公民社会中知善行善的行为,以及为了和谐地生活就需要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但是,这些最基本的政治权利的需求,要比实行了宪政自由民主制度的国家实行起来就困难重重。这就需要在强调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的人伦道德判断的同时,必须强调宪政自由民主社会制度的建设的根本原因。

民主论坛

阿  森:下海摸鱼去(短篇小说)

下海摸鱼去(短篇小说)

阿  森   

 

法兰西斯科·李,名片上就这样印着,还烫着金。老李准备回国发展,在机场和妻儿告别时,他踌躇满志,他信心百倍,他对他们说,不用多少日子了,我回来接你们着着实实让你们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别愁眉苦脸的,他对妻子说,以后赚了钱,带你去整整容,多搽点“雪花膏。有一句广告词叫什么来着:今年十九,明年十八。搞的象老太婆似的,以后怎么去社交?老李对儿子说,什么学科都没关系,中文一定要学好。三国志、西游记、红楼梦,能看就看,能背就背,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等于就是钱!

老李不是莽汉,回国创业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一直关注着祖国的发展,一直研究党的好方针、好政策,他了解到当年美国一些大财团是化了几代人的功夫建立起来的超级集团,在中国,一个不识几个字,说不定还掏过钱包,坐过牢的人不消几年就达到了这个水平,而且更气派、更厉害。老李为祖国每年都二位数的增长点兴奋的无以复加,从中国回来的人,个个都象从天堂到地狱似的。“知道有多少高楼吗,在中国?”一位朋友问老李,“全澳州的高楼加在一起还不及一个居民小区,绝对是真话,回国创业,机会多的是,中国是全世界最好投资的地方,是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俗话说混水好摸鱼,我敢保证,没几年你老李就是响当当的华侨大老板,现在的中国水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全是鱼,哪是摸鱼啊,只要来张开您的口袋,鱼儿自己就会跳进来。”

朋友的话倒是真的,因为他在报纸上、电视上、各种媒体上看到了赚到了钱笑得合不拢口的人。老李有个澳州穷朋友,回去没几年,掏出来的名片吓你一跳,三四个总经理,一个董事长,光念公司的名字,全是“环球”“宇宙”,最差也是“东南亚”什么的急得老李在被窝里和老婆彻夜长谈,虽然我们的运气不坏,赶上了“出国潮”,可是我们失去了“股票潮”“圈地潮”“投资潮”,党中央又在开会了,振兴东北可能没戏,你看一年有六个月冰天雪地的,穿著大棉袄,戴着大头帽,脚踩白雪,口吐白气,根本不是创业的地方,现在好了,风向变了,吹到黄土地,吹到大西北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那么多机遇,这回不能让它和我们擦肩而过。太太有些怕,这些年,赚到钱的人有,赔钱的也不少,我们不能贸贸然然的就朝这块“热土”扔钱。不管怎样,先得回去看看,考查一下 。鱼是看见了,问题是用什么方法去抓。

老李这次回去已经是第二次了,是动了真格,怀里揣着澳币。开发大西北,黄土地上的人民盼望了很久,它不但振奋了中国的中国人心,也振奋了外国的中国人心,那里有祁连山脉、西藏高原、青海湖、可哥西里、香格里拉,那里有无尽的无人知晓的宝藏。作出投资大西北的决定,老李是第一次考察后才决定的。第一次老李没带钱,倒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只想探探虚实。第一次,同胞的热情使他兴奋莫名,终身难忘。那是西北边陲的一个古城,据说当年李白同志酩酊大醉,吟出“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传世佳句,就在这个地方。这城市文化底蕴相当浓厚,一砖一瓦都能追望到公元前几千年,西北人的一颦一笑全都挂在脸上。老李是这样向太太描述的。

出了长途汽车站,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已经铺好了,没有分清东南西北,一串‘五千响’炸的是烟雾缭绕,一阵闪光灯亮过后,三位领导徐步向前,紧紧握住老李的手。“可把你盼来了,我们这个小县城天天盼望海外商人来投资、办厂、开公司搞实业。想不到盼来的一位是说中国话的海外商人,真是血浓于水啊!”说着说着,眼眶里泛着泪花,三位领导,一位管招商引资的县长,有决策权的。一位县政协主席,(代替侨办主任,因为那个地方从没出过华侨,所以没有侨办),一位是公安局长,负责保驾护航。三人围着老李,就象失散多年的孩子,又疼又爱又亲切,只见县长一个手响,顿时锁呐齐鸣,锣鼓大作。老李虽然读过书出过国,留过洋,即便没有见过也肯定听说过,可今天这场面完完全全、实实在在是冲着他来,活过这把年纪,杀了头也不敢想啊。这种待遇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是皇帝才能享受的。还没等老李回过神来,一只醒狮窜到他的面前,随着鼓点,前扑后仰,摇头摆尾,突然一个地滚翻站在老李面前,猛一回头,有点像跳探戈舞的摆头动作,狮子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县长递上一只大笔:“请华商李先生点睛!” 

虽然老李到的是西北的一个穷县城,可他看到仿佛唐明王走进了咸阳官,县委一班人带老李参观了当地的名胜古迹,品尝了当地的风味特产,并向老李汇报精神文明的工作,是夜,县长作东,开席二十桌,七姑八婆,坐的满满的,笑声、叫声、喝声、干杯声,加上抽烟的人特多,老李就像坐在澡堂里一样,头晕晕的,县长女儿真情奉献卡拉OK一首《故乡的云》,还给老李一个甜蜜的微笑,当唱道“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老李在飘,老李醉了,半醒半梦中,大屏幕电视中放出当天县里头条新闻。“在党中央开发大西北的英明决策下,在县委正确领导下,在县委各部委的大力推动下,我县的改革开放的步伐迈得更快更大了,县委大办改善投资环境,促进了招商引资,今天我县还来了澳大利亚商人李先生,李先生非常满意祖国的进步,表示要大力度开发大西北。李先生是澳大利亚商人,澳州盛产羊毛、小麦、铁、煤……”老李和县长一样,电视里说什么都没听进去,腿却站不直了,结果被两个漂亮的小姐腾空架了出去,象一团泥巴扔在床上。

老李在澳州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洗碗、刷盘子、清洁工、送报纸、教中文,好不容易夫妇俩撑了一个小生意,就是那种吃不饱,饿不死的活,以前咱们在国内奋斗目标,能有一幢洋房,能开上汽车,能让孩子送到讲英文的学校,发工资的时候拿到的是外币。这一切老李都做到了,他放进收款机里面去的全是画着英国女皇头像的钢蹦,维多利亚式的房子前停着自己的汽车,该满足了吧?还有什么,非要把全世界变成你的不可。老李不一样,他想得远,想到用自己的能力为祖国、为家乡人民作点贡献,如果可能,或者顺便也替自己摸几条小鱼。改善改善生活。

老李带回澳州的有廿多份合作意向书,老李太太怎么都想不清楚老公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和魄力,签了那么多的合约,钱!钱从什么地方来?太太心里明白,老李心里也明白,即使把家挡连同人全卖了,也只有这点钱,到国内去投资,恐怕只够开张剪彩、放几个鞭炮而已。老李对太太说别着急,这只是意向书,意向书的性质是双方是否有合作的意向,是否有合作兴趣,说的具体点,老李对太太进一步的解释到,“县领导带着参观了廿多个企业,有加工的、有做成品的、有农业的、有工业的、有高科技的、有服务行业,五花八门,每个企业都象过节一样以贵宾接待,参观十分钟,剩下的时间全在饭桌上,那飞禽走兽、乌龟王八全往你碗里塞。酒倒的象流水,真是热情的不得了,那些日子,我脑袋没有一天是清醒的,连撒的尿都是一股酒味,吃完饭问你好不好,不知是问企业好还是饭好,只要你一点头,一迭厚厚地合作意向书送到你面前让你签字,开始还有点怕,签多了,才知道,意向书把什么都说了,也等于什么也没说,签个字就象吃完饭别人买单,然后你签个字,让他回去可以报销,仅此而已。在中国,有一批海外商人就是靠签意向书混日子的!

当然老李夫妇是对老实人,他们没想到签意向书中的无限商机,只考虑这至少可以解决温饱。他们认认真真地研究了所有意向书,西北人民的深情厚意、热烈期盼,一幕一幕像过电影似的,老李无论如何要为西北人民点些什么了,他决定投资,但是投资多少却难倒了老李夫妇。网大抓大鱼,抓世界上最大的鱼,于是状况出现了。

那天县长和老李喝得谁看谁鼻子和眼睛都倒过来时,县长问老李准备投资多少?老李伸出一个指头“一个亿?”“不不不”老李的头晃得象摇郞鼓,“一千万?”“不不不”老李的荷包象被抢劫了一样。“一百万?”老李心里明白,即便一百万,由澳币换成人民币,大部分还得从银行借,有钱的大佬投资是投用不完的钱,老李三流投资用的可是借来的钱,输不起啊!老李反复研究了一大迭意向书,还是发现了一个商机。有一个投资机会是这样的:城东有座山,山边有个坡,坡上有个洞,洞中流泉水,水流千年长,黄金是万万两!据当地人说,此水可神了,里面含金银铜铁锡,维生素也是ABCD,还加E,喝过水,有病治病,无病防病,百姓就没见过生癌的,女人生不出娃,喝上一口,即便早产三个月,个个都是十斤重啊。这倒是一个绝好投资项目,你想,这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搞个塑料瓶,往里一灌,就是现成的矿泉水,再取一个好的外国名,注明是中外合资企业,好的产品,加上好的包装还愁不赚钱?老李甚至连广告词都想好了“现在就喝=现代生活”这个项目,投资少不说,见效而且快,想到这儿,半夜里就是不梦见北京的金山上,也会笑出声来。

投资中有一个重要环节,就完成各种口舌,繁絮的文字以后,资金何时到位?资金不到位,永远是纸上谈兵。它有点像哲学中的一个“度”,它是事物发生质变的一个转折点,商人,特别是中国的商人对资金到位看着比投资是否成功来的更重要,再通俗一点说,付钱之前,您是爷,付钱之后,您是孙子。老李为了使这个企业更具有中外合资的色彩,他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了“法兰西斯科”。这个名字长了点,可念起来还是顺口,老李倒不是崇洋迷外,只是想把这矿泉水做成名牌,使祖国的大西北再多些异国风采。

老李离开祖国的时间好象久了些,有些情况是他不太能完全了解的,或者说根本不了解。老李投资了三个月后,合作方希望老李再追加一百万,原先投资的一百万连个厂房都造不起来,只围了几堵墙,瓦片都无法着落。老李急了,原先说好别说厂房、设备,连流动资金都说没问题,一次性投资搞定。就等着装箱卖钱,收回成本,钱到哪里去了?合作方非常的诚恳,讲道理。他们说,占用耕地要钱、失去土地的农民要钱、利用国家的水资源要钱、环保要钱、工商要钱、税务要钱、员警要钱、没钱上学的娃娃搞个“希望工程”你总要付些钱吧,你想想这是我县第一个中外合资企业,不搞得象样点、正规点说不过去吧?谁愿意把钱扔在水里,半途而废呢?

老李的手在抖,脚在抖,浑身在发抖。老李一边抖一边向银行再次贷款,他想的太明白了,再投,风险加大,不投前功尽弃。他象坐在CASINO里的一个赌徒,只有赌下去还有希望,此时此刻你起身走人,CASINO不会把钱还你,为了换回你的好脸色,它只会说“欢迎你再来”。老李把自己的希望、命运、前途以及太太脸上的皱纹全放在第二次投资上了,就象一颗白球跳跃在大大的转盘上,生死由人,听天由命。

还别说,老李赢了。虽说加大了投资力度,延长了投资时间,可厂房还是造起来了,机器也运来了,工人也培训完毕,老李人在澳州,远隔万里,那颗焦急、操劳的心一刻都没停止过。随着工程的进展,他的心才一点点舒缓下来。谁投资没有个一波三折,赚点钱就这么容易嘛,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不说罢了。老李搂着太太说:“厂造成了,我们的小店也别开了,在国内是国内的苦,出国是出国的苦,苦了一辈子,矿泉水厂只要能赚点小钱我就心满意足了,开张剪彩那天,我们一起回去。”太太幸福的直点头。

他收到国内一封信,老李以为是厂建成了,回去剪彩去。但不是。信是这么写的,鉴于水源上游建成化工厂、造纸厂、皮革厂,水质已被污染,含有大量有害元素,为保证人民的健康,故下令停建矿泉水厂撤销此投资项目。

老李最近眼睛不好,去专门的医院看了病,医生说眼珠直了,很难修复的;老李最近的耳朵也不好,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小店的门铃“叮咚”一响,才有反映,老李最近嘴巴也不好,什么话都说不清了,只会说一个“鱼”字。

太太更可怜,整天对着墙壁,一个劲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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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轩:生命的错觉(散文)

生命的错觉(散文)

子  轩   

 

据澳洲电台报道:近几年来有接近四分之一的高薪厚禄人员,抛弃优越的城市生活,移居乡野,亲躬劳作,饮天然雨水,食自种蔬菜,领略生命的真实本质。

我对戴维说:“我厌倦都市生活,太多的伪饰让我茫然,写不出真东西。”

戴维笑了:“那你真该早认识我,我的生活会让你远离都市!”

我常常坐在他的“哈里”摩托车后面飞驶在维多利亚省的旷野之上,看小镇古老的廊桥,河边快乐的孩子,等待沉静如水的落日辉映那笔直的乡间大道穿行在未知的远方。土地,丰富而博大,我被感动得无声无息。

他的朋友全是乡下人。但不是准确意义上的乡下人,而是自甘为农的那种。

戴维是个越战老兵,曾经越战回来后在政府有个受益终生的职位,但他还没干到十年就离开了,而且彻底地卖掉了墨尔本的房子,在山里自己盖了一幢泥巴和木头结构的大屋,开出四英亩的葡萄园,清淡简朴地生活。他喜欢读书,喜欢酿酒,喜欢摩托。他不喜欢一个数字:二十八。因为越战中,在他的枪口下倒下过二十八条生命。

 

我躲在他大屋的尖顶小阁楼里写文章,没日没夜的。写不出来了,就跑出去帮他干活,或坐在屋前台阶上,和他一样抱着酒瓶子晒着太阳听他讲故事。天空,蓝得透明。葡萄藤,绿绒绒地一排排齐整整顺山坡而下。道路,在葡萄园尽头划着弧线飘去。记得远处对面的一家养了几匹马,偶尔跑起来就算是个动静了。在这静谧中,脑海里的一朝一夕会像老电影似地慢慢播放出来,绵长有如一生。

听到有摩托声由远而近的时候,我会走出阁楼,那一定是他的朋友来了。比尔曾是个出色的心脏外科医生,现在在雪山脚下有一小山庄,六英亩的山野,冬天被白雪所覆盖。他常带来威士忌豪饮,喝多了便说起以前的手术台,他手脚并用地描绘开胸手术:一刀下去割开皮肉,鲜血淋漓中翻开来找到动脉,再锯断几根胸骨,手伸进去,能握住跳动的心脏。然后比尔说,他厌倦了,厌倦了睁眼闭眼灯光血光,就是看不见阳光看不见笑脸的日子。

戴维有次告诉我,比尔辞职前的年薪过了八十万。我咋舌:那本该是怎样的浮华生活!戴维又说,但现在的比尔是健康开心的。他能喝一整瓶威士忌,以前怎么敢!如今他能一次劈出一周用的木柴,棒着呢!我看着比尔骨结粗大的糙手握着晶莹的酒杯,心里想象着清晨薄雾中他挥动斧头一脸汗水的姿态,笑着为他干掉杯中的酒。

 

秋天的葡萄园是遍坡的金黄。戴维找来两个帮手一起忙碌,也是朋友。其中一个年近七十,头发没几根,白色的胡子却茂盛得很。他叫多明吉,西班牙斗牛士的后代。不过他是个有名有实的澳洲作家,在山的那边占据着六十英亩的土地。多明吉不种葡萄只养牛,他的十几头牛全有自己的名字。春天时曾和戴维去他的寨子看小牛的出生:哆嗦着细腿刚刚站起来的小东西,我为它戴上了名字牌“多明歌”,那是我起的,充满歌剧的色彩。

秋天的多明吉老人从葡萄架中走过来,辉煌的夕阳交映着他变成金色的大胡子,带着一身汗味他搂住奔过去的我,爽朗地笑道:“你的多明歌已经是只雄壮的公牛了。走,到我那儿喝酒去。”我跨上他的那辆哈里,绝尘而去。

多明吉的老伴安妮会做上好的晚餐,用大蒜烧的很嫩的油煎小鳗鱼,鱼全煎得像竹笋,有点脆却非常滑口,一人一大盆,还有新鲜的蔬菜沙拉,是自己种的,配的乳酪块儿也是自家做的。坐在圆型的餐厅透过落地的玻璃正能看见血红的日头溜下了山坡。多明吉家中有一个大展室,陈列他收藏的斗牛士专用的服装与用具。他的父亲曾经是西班牙最值得骄傲的斗牛士之一,当年名扬欧洲大陆,富可敌国。我喜欢让多明吉给我展示那一套套沉重华美的用缎子和丝绸制成的斗牛服,色彩艳丽的斗牛披风,还有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西班牙文报纸,里面有一位英俊的斗牛士,他舞动着披风,面对直冲过来的公牛,傲然独立。那就是他父亲。“无比辉煌!”我边赞叹边想象那盛况。我曾不断地问多明吉:“你为什么不做斗牛士却躲在澳洲乡下?”他总是叼着烟斗笑而不语。

多明吉的书只写澳洲的土地,他专注于斯。其中的一本就写得全是这片山谷中每一个或存在或消失的村落的传奇,土著,白人,亚洲人,罪犯,丰富而神秘。他的创作状态是绝对孤独的。他的庄园里只有一台十几年高龄的小电视,还被放在厨房里,那只给安妮做消遣。说起来,他们俩有七八年没看过一场电影。“商业垃圾!”老人极其不屑一顾。

 

记得他们几个朋友有时结队出游,都骑着“哈里”摩托。乡间的大路扬起一片“狼烟”,马达轰鸣而过,带着各自不同的记忆和背景,他们穿山跨省,领略更不为人知的原始印象。我要求戴维:带点照片回来。他嘲笑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们会用脑子记!

他们不喜欢任何“形式”上的东西,更是曾经“沧海”决不做那种付出代价却无实际意义的事情。他们也许会停下车,几个人坐在路边分享点啤酒,看一眼邂逅的落日,但肯定懒得在平淡的城市中间做任何流连。戴维把城市比成一片石头森林:灯火密实地挤在一起,庞大而没有出路。

 

我想,戴维一定重回过越南,一定有感于那个热带的狭小国度。他应该见到过头戴斗笠的三轮车夫慢慢地踩着高大的三轮车在城市里穿行,拐弯时会敲响叮咚的车铃声。他应该遇到过许多笑容羞怯眼神明亮的越南女子,带着清香洁白的茉莉花。

因为,他始终把“二十八”藏在心底,只有纯净的民风和结实的土地才能让他的生命释然。

因为,他说过:物质的色彩和欲望的气息常常使人对真实产生错觉。他不想他的生命始终在错觉中。

 

那一年,老多明吉突然去世了。意外事故,是他的两条公牛打架把他撞到牛栏上引起脑溢血死亡。安妮说,他死时还靠着栏杆边说边笑呢。

葬礼就在他农庄镇上的教堂举行。安妮用自家房前屋后的鲜花精心为丈夫编织了巨大的花圈环绕着老多明吉笑容明朗的遗像。两个儿子,州议员们,和几大出版界的巨头都来到了小镇上。尖顶的石头小教堂装不下如此盛容,教堂外的窄窄的街道被乡邻们自发地封住了来往车辆,上百人静静地站在阳光下,古老的双层小酒吧肃穆在众人身后,共同守候着棺柩抬出。

送殡了。殡葬的队伍不是普通的汽车,尾随灵车的是六十辆黑色的摩托车方队,一色的“哈里戴维森”,每人身着黑色的皮衣皮裤摩托服。六十辆摩托车的马达声长久地轰鸣着,震彻了山谷。

这是老多明吉真正想要的,我们都知道。

老人的墓地就在庄园辽阔的山坡上。正值春天。遍坡遍野开满了粉色,白色,蓝色,紫色的小野花,铺天盖地,茂盛而斑斓。这是澳洲维多利亚的春天,这是老人眷恋的土地。

 

葬礼归来,我和戴维坐在途中一家小镇的酒吧门口,阳光普照着对面山坡上欢快的人们。赶上镇子的集市,小摊小贩一家连一家,色彩明艳的遮阳伞下有吃有喝有手工艺术有各色服装,都是自己制做自产自销。有时,人们就为图个乐儿,便将上百年的集市传统存留到了今天。生命总是令人感动的。

我对戴维说:“我的书稿很快就要完成了。顺利得忘记了以前竟有过那么多的茫然。”他问:“会出版吗?”我说:“不重要。我自己很满足。有人说过:放弃了寻找便意味着学会了找到。”他莫名其妙地问:“你找到什么了?”我笑而不答。

我想,如果我能坚定地相信记忆是准确的话,我就会像一只大蜘蛛,在行车的公里表和走过的村镇名称的交错里,继续编织出无数真实的故事,然后穷尽一生妄想着试图告诉人们:生命该怎样地保持和谐,美丽,与真实。

 

我似乎记得好像就在那家酒吧的台阶上,在闪烁的人群和细碎的阳光里,我和老多明吉还有过一次对话。

我问:“告诉我,你一生是否曾想作个斗牛士?”

他说:“想过。”

我又问:“因为那些辉煌?”

他说:“对。”

我再问:“为什么放弃?”

他说:“因为辉煌并不真实。”

我还问:“是因为人们的记忆会有错觉?”

他说:“是生命本身会有错觉。”

然后他挡住了我的无穷的问题,渐渐消失了:“辉煌是给别人的,真实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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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建刚:印象小村庄(诗三首)

印象小村庄(诗三首)

莫建刚   

 

我来到这北方的小村庄
黎明,太阳站在我的头顶上,吹奏着我的长笛
戴着这金色的王冠
在田野上鸣响,在小路上荡漾
那哼着小曲的烟囱,在房顶上厥着嘴
吐出淡青色的烟圈,和我的笛声飘来飘去
在蔚蓝的空中袅袅升起

我来到这北方的小村庄
在那些被岁月和炊烟所吞噬而倒塌的
庭院旁,吹奏着我的长笛呀
柔声的奏鸣来自我的心灵的渴望
那爬满土墙的长着荆棘的花冠
在风中摇晃着脑袋
在风中和我歌唱

我来到这北方的小村庄
宽阔的的河流从群峰的深渊喧哗而来
悲伤的鹅卵石铺满河滩
那条被遗弃而哭泣的小船浅搁空岸
水藻披挂在它的身上
象一件翡翠般绿色的蓑衣
水波拍打,来自远方的叹息
苍茫的峡谷一大遍黑色的马群奔腾而出
刹那间,这群冲向大河的野马
仿佛摔倒在河滩,嘶鸣、怒吼
一团团闪着电光的乌云,河水震响
溅出无数黑色的浪花

我来到这北方小村庄
那憨笨的驴拉着沉重的石碾
哼哼地打着鼾,它默默地转着
在时间的每轮上,在村口的小路旁
那棵高大而衰老的槐树
这历尽沧桑的老人从梦游中醒来
他轻轻地拂拭着衣襟
把挂满珍珠般的露水,一颗颗抖掉
马车把五月的风拖进麦田
扬起的麦花带出了麻雀喳喳的欢笑
小狗蹦跳,摇摆着它的尾巴跟着我
走出了村庄,那汪汪的吠叫声
咬住我的影子,在阳光下越拉越长

 

 

夏天的黄昏

 

黄昏,夏天的河湾
那扬起雪花般的波浪
它欢快地蹦跳着,欣喜的唱着歌
头也不回地跟着绚丽的晚霞
奔涌,舞蹈,痴情的扑进敞开胸怀的山崖
夕阳望着这远去的浪花
妒忌的痛苦使它恼怒,它发着脾气
象一个红色的绣球,一连串
连滚带跑,一下扑在山垭的肩上
如同傻大姐似的迸发出愤慨的嚎啕
胀红的脸蛋摇晃出炙热的火光

黄昏,夏天的山岗
那长满野高粱的山坡
现在已是一遍青沙帐
你是否还在等待着你的心上人呵,姑娘
他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荡起一只苦闷的小船远走他乡
河岸边只漂泊着一条被遗忘的木桨
还有那座空荡的小屋里闪烁着哀怨的烛光
如今,在这荒无人迹的山岗上
只留下你孤独的倩影
象夏天里最后一朵野蔷薇
望着远处葱绿的山崖里那条飘带般的河流
露出惆怅和伤心的一丝微笑

夏天的黄昏
在月亮升起的地方渐渐消失
天边那黑色的云彩
编织着枭啼的梦幻
失群的大雁在长空中发出揪心的哀鸣
莹火虫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乡村里一声声呼叫的吆喝
唤醒了一盏盏欢乐的灯火

 

 

我酣酗朦胧地游荡在故国大泽的荒漠上
源流干涸,已悄然龟裂於原始的往昔
古铜般腾空超越的咆哮
生命强悍的骚乱
在午后酒香淳静的恩赐的思愁中
带着与世隔绝的长河落日的余辉
在荒原的大峡中回响

源呵,古中华生命的苍莽
我再不能裸赤着贞洁的躯体
回归那辉煌原始的
大泽之地
冰雪的灿烂
冲撞的狂澜
一阵阵擂击的古元音
荡涤尘埃中枭杀的昏冥

大泽的源流呵,我难舍难分地依恋
沉浸在你落日余辉的梦幻里
聆听那大峡河川的号角啦
漫山遍野幽菊的金阴,凄呖的缭绫

只是,当我慵倦惆怅地离开幻象的那一瞬
夕阳伸出了炙热的双手
把我酣酗的影像,印留在干涸的大泽之源
而在这长长的身影的上空
有一只凶悍的鹞鹰在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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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  蛙:我的童年玩伴 (短篇小说)

我的童年玩伴 (短篇小说)

井  蛙   

 

春天的枝桠还嫩,我爬上树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爬,兴致勃勃地边笑边往上赶,因为,别的孩子们在树下看热闹呢。我要把我的风筝扯下来才行。否则,他们会笑话我没用。

我从来不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叫它树。所以,它就是树了。

“快点啊朵朵!你是不是在树上睡着了?往上爬多几步就够得着风筝了!快点儿!风都快回家去了,没了风,风筝就不能放了!”不知道是谁在叫嚷,叫得我浑身发抖,脚都软了。

“哦!别催我!”

今天早上,我趁妈离开家门,我把家里的那些青苹果都一一偷了出来,给这帮小伙伴们吃了。他们家都很穷,每个人都穿着露出脚趾的布鞋,衣服也是哥哥姐姐穿旧了留给他们。我也穷,可是,我妈的手工艺很棒,她能绣花、织毛衣、做衣裙。因此,我的衣服有很多款式,尽管也是我姐姐穿旧的留给我的。

我把这帮家伙都当成好朋友,有吃的同享,有难同当。虽然,他们不比雪莲,我最最要好的死党。她和我,每天呆在一块儿,好事做绝,坏事最尽的那种好朋友。我跟着雪莲去偷农家的果果,还爬树、下井、上瀑布。这条命是上帝恩赐给我的,好几次几乎掉到井里被淹死,就因为没淹死,我还大胆地爬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上去。为了能追上雪莲,我命都不要了。

雪莲,脸是圆的,我也是圆的;雪莲身高1米1,我也是1米1;雪莲6岁,我也是6岁;她的头发枯黄枯黄的,我更是黄毛丫头了。她父亲是渔民,母亲是开小商店的小主妇小商人。他们一家去年才搬到这个村子来生活,因为她父亲的渔船在这个码头靠岸了。

我们家也是外地人,具体是哪来的外地,我妈从来不愿意告诉我。我父亲,他不在我们身边,也许死了,也许也像雪莲的父亲一样出海打鱼了。我多么渴望我父亲和雪莲的父亲一样,在大海里与风浪打拼,是渔船上的英雄。对我的想象,妈不反对也不解释。

我就默认了我父亲是一个勇敢的渔夫,所以,我从小喜欢戴渔夫帽。我是渔夫的女儿,一个勇敢的渔家女。

我的脚就是够不着那枝桠,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跨不上。我热得一额汗。他们就在树下狂催我。我只好一个飞跃,手抓住头上那根树枝,希望这样就能撑上,并且脚也同步上去最高的地方。这样的话,我要取回我的风筝就轻而易举了。可是,当我正要赞美自己的聪明才智时,没想到,我头上的那树枝是一棵刚发芽的嫩笋,噼啪一声就断了。我一时失去重心,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只觉脑子轰响了一阵,迷迷糊糊中便失去了知觉。

那是一棵大树,在一个6岁的孩子面前,再小的树也是大树。总之,它在我记忆中就是大树。我从大树上摔了下来,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周遭一个人影也没有。早上我偷家里的青苹果给小伙伴们吃,现在,他们却不知去向。我不知道自己在树底下昏迷了多长时间,可是,我知道,我爬树的时候是刚吃完早饭,现在是要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时候,我很惊慌。为什么伙伴们都弃我而去呢?我摔倒了他们没帮忙叫大人来救我,也没一起催醒我。为什么呢?我一时愣住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友谊的破裂,那种失落感很酸涩很惶恐。我把这些人当成好朋友,我帮助他们,我偷家里的零食给他们吃,我和雪莲一起摘的果果给大家分享。他们却在我遇难的时候离弃我。

今天,如果雪莲在的话,她肯定不会跑掉不理我的。我坚信,雪莲是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所以,她是我最好的玩伴。是我儿童时代带给我最多快乐的朋友,她使我勇敢,懂得了正义。尽管,我和雪莲一起骗过一个傻女的鸡蛋,还骗过她的钱。后来遭受挨打也是一起共同分担的,我们都勇敢地认了错。

我的后脑勺摔伤了,流血。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子,将头上的血擦干,虽然人感觉晕乎乎的,毕竟我6岁时候的体质还不错。没什么大碍。回到家,妈问我上哪儿去了?

我撒谎:“和雪莲到码头上捡螃蟹了。”

我妈知道我撒谎,但是她没拆穿我。因为雪莲找了我一整个下午都没找着。

我学会撒谎也是雪莲教我的。她说,对母氏家族不用这么诚实。反正做妈妈的,是也不满意,不是也不满意。

那天我没敢喊疼,怕母氏家族发现我从树上摔伤,怕她骂我。直到夜里,睡着之后,妈才在我头发上发现了血迹,伤口上还没停止流血。她吓坏了,赶紧用她那三脚猫的护士经验帮我包扎头部。可是,我妈有个怪癖,她总是在我摔伤了或者生病的时候骂我,而且骂得比平常还要厉害。我就在三更半夜里,被她一把拉醒。

“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谁打你了?说!你不老实说,我就送你到工厂去当工人!一天干活12个小时,没吃没喝的!”

“不要啊!哇…不要啊!我说!我说!”我最怕的就是工厂了,她在我一睁开眼睛开始就给我输灌了工人的悲惨命运这样的人生观念。所以,每次我不老实,她就用送我到工厂当工人来吓唬我。我真笨,真被吓着了。

“我从树顶上摔下来了…嗯…上去取风筝…风筝给风吹到树上去了……”我支支吾吾,像个犯人。

我没把伙伴们弃我而去的事情告诉妈妈,如果说出去,她就禁止我跟他们玩了。我为一个6岁孩子成熟的心智感到欣慰。我总是喜欢替别人着想。但是,他们却不把我当成好朋友。

“你跟谁在一起爬树了?”妈是上帝制造出来的聪明女人,我眼睛一眨,她就知道我是否在撒谎。

“今天?我自己。”

“那下次要有很多小朋友在的时候才可以爬树哦!否则妈妈会担心的!知道吗,笨蛋!”

“知道了。”

当晚,我成了一个伤员躺在被窝里。妈妈还给我熬汤药,好像是田七什么的。很苦。

第二天一早,雪莲来我家了。她邀我到她家渔船上捡螃蟹。好像上帝早已经赐给我灵感,让我在妈妈面前先撒个谎,然后才把我撒谎的事情变成真实的。没想到,这却是真的。

“捡螃蟹?好哦!我最喜欢捡螃蟹了!”我顾不着头疼就下床穿鞋子了。

但是,我把我昨天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知道。雪莲很生气,她说:

“咱们以后别跟这些乌龟王八蛋玩了!”

“好的。我知道了。”

可是,我这人记性特别差,在雪莲家的船往另一个码头上靠岸,她与家人迁离此地之后,我还是和那帮乌龟王八蛋玩了。并且,有好几次,仍然偷家里的东西给他们吃。

雪莲家的渔船不大,是到浅海捕鱼的渔船。木的,上面有一枝船桅。我远远的就能看见渔船上飘荡着一面船帆。码头上很多人在排队买鱼。雪莲的妈妈正在忙碌,把一簸箕一簸箕的鱼往鱼称上倒,然后,妇人们付了钱满脸欣喜地拎着鱼往家里去

这是一星期才有一次的村中盛事。我看到码头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头就不痛了。我和雪莲奔跑在码头的长堤上,迎着秋天的凉风,那些秋刀鱼和大马哈鱼在渔船上奄奄一息。一股熏人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那些小伙伴们也到雪莲家的渔船上来捡没人买的小鱼。可是,雪莲不让他们捡,她说:

“这些都是坏小孩,长大了也会当坏人的。”我不理解,为什么小孩在小时候坏长大了也坏呢。但是,我们都只有6岁的智商,没能很好地理解这句她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话。

我没敢帮雪莲呵斥那些小伙伴们,因为我一叫头就疼个不止。本来妈妈不让我今天下床的,可是,我是一只活螃蟹,不动会死的。我站在船边,看着雪莲把已经死掉的螃蟹往竹篓里扔,还有一些虾和细细的白饭鱼。

雪莲的妈妈和我妈妈关系比较好,她有点崇拜我妈,据说妈在这个村子里是最有学问的女人。所以,雪莲的妈妈总是把鱼留着,然后叫雪莲送到我家。那样,妈就不用花时间去排队了。

可是,我和雪莲在那个渔村只相处了一年时间。而且,距离上小学只有二十多天。雪莲在我开学之前就搬走了。我至今也无法知道她究竟是否还记得我?是否在中国哪个城市或者哪个乡村过着幸福的生活。除了记忆,这个童年的小伙伴,在我走过的人生道路上没再碰上,也许碰上了也认不出来。我为此,感到无比的伤怀和失落。

我在整个小学期间,也辗转住过很多个地方,猫换窝一样读过五六家学校。始终,我们都没再见过面。

 

2006-11-5
SAND BE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