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生“复活”,从挪威到中国

 2006年是挪威剧作家易卜生逝世一百年纪念,贯穿全年重新为作家“立碑作传”的活动,1月中旬在作家辞世的奥斯陆率先展开。
  挪威中国艺术家共推新版《玩偶之家》
  1月14日,“全球纪念易卜生系列活动”开幕晚会在奥斯陆市政厅举行,挪威国王和王后出席了有中国杭州越剧团参演的两小时盛会。世界各国10位杰出演员被授予“易卜生100年”特别奖。1月15日,以易卜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为主题的雕塑展在挪威国家图书馆开幕,主要展出挪威女雕塑家妮娜·孙德拜(NinaSundbye)的作品,挪威财政部长与丽芙·乌曼等10位刚获“易卜生奖”的演员列席。在易卜生的出生地希恩(Skien),易卜生博物馆将于5月23日重新开放。易卜生剧院总监英格尔·布尔逊(IngerBuresund)介绍,曾在2004年来京演出《培尔·金特》的易卜生剧院将制作一台新版本的《玩偶之家》,由中国国家剧院和北京现代舞团的演员出演,易卜生剧院邀请一位挪威“新一代”导演与林兆华合作执导,音乐委约郭文景创作,最特别的是会请来中国的剪纸艺人担任“舞美总监”———给舞台剪出红纸的“玩偶之家”屋子。该版“娜拉”计划于今年9月25日在北京首演,2007年初到挪威上演。英格尔提到,易卜生剧院擅长做户外即兴表演,变换演出地点的时候,用车将演员连观众一起运到新地点继续演。2004年在北京的演出原本已经计划好在东便门一带做户外即兴演出,但前年年初的“密云事故”导致计划临时搁浅,然而在天桥剧院演出得到的反馈“还是很不错”,之后还邀请了中国国家剧院八位演员到挪威继续演《培尔·金特》,并引发了剧院再访北京的打算。
  挪威掀起易卜生热潮
  在奥斯陆城内,可以随处看到易卜生“复活”的迹象:他逝世前最后17年每天中午准时12点前往喝咖啡的“大饭店”,成为挪威导游介绍给旅客的必游之地。从“大饭店”步行可到的易卜生故居正在全面修葺中,世界各地的游客很快就能亲临1906年易卜生谢绝一切访客的书房。奥斯陆市中心的墙上、咖啡馆和酒吧的窗上,随处可见易卜生的肖像,剧场海报上可见“好莱坞易卜生”等等。在易卜生出生地希恩的易卜生剧院,今年夏天将排演一部综合性的易卜生作品“串烧”,英格尔说主要与自然景色结合,形式包括音乐、舞蹈和戏剧。而每年3月20日易卜生诞辰那天,挪威政府设立的“易卜生戏剧奖”都在希恩颁发。
  易卜生剧院的执行总监格蕾·韦(GryWie)告诉记者,易卜生剧院一向极少演易卜生的剧作,今年是例外。希恩的居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看易卜生的戏剧,因此剧院主要针对外地观众,在选择剧目上以新创作为主,即使是易卜生的作品,也偏重创新的演绎方式,主要就是演《培尔·金特》———“金特在45年内足迹遍及欧洲,我们特意把易卜生和金特两个角色分离开,让观众随着金特周游历国”。说到《培尔·金特》,英格尔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秘密:《培尔·金特》组曲的作者格里格有信件显示,当年易卜生向格里格委约作曲时,格里格原本“非常厌恶该剧浓郁的民族主义情绪”,答应易卜生后打算以同样富含“民族主义”的音乐讽刺该作品,不料反响奇好,而且没有人读出当中的反讽意味。英格尔说,在挪威大家对这一段掌故都三缄其口,不愿意破坏《培尔·金特》在戏剧和音乐上的双重“国宝”形象。
  在挪威期间,记者分别对挪威易卜生研究中心教授克努·布伦希尔斯沃勒(Knut Brynhildsvoll)和挪威电影及戏剧界“国宝”丽芙·乌曼(Liv Ullmann)做了采访,他们谈了自己对易卜生的感受,也能从一个角度看到今天易卜生在挪威人心目中的地位。

  丽芙·乌曼:易卜生是我的好老师
  新京报:你在挪威被公认为演易卜生最有名的演员,你演了易卜生的许多角色,有何体会?
  丽芙·乌曼:很难说我如何理解易卜生,因为女性是个体的人,在易卜生不同的戏剧里有不同的形象。但他剧中的女性大多象征是在往“真知”的路上,途中总遇到因为成长背景或社会现状带来的阻力,她们中间因而产生了分化:一部分选择回头,一部分选择继续向前。因此我理解她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
  新京报:你会把易卜生作品中的女性跟你自己的生活经历联系到一起吗?它们有怎样的联系?
  丽芙·乌曼:我从易卜生的戏剧中领悟到许多智慧,不少角色我演了不止一次,每次演,随着年龄阶段的不同,我都有新的发现。易卜生是我的好老师。我没有最偏爱的角色,但《玩偶之家》中的“娜拉”是我演得最多的,对我来说也最具有启发:我们女性,其实一直都像娜拉那样不断起舞,但并不是绝望的舞蹈。我们在以各自的方式起舞,在大多数依然以男权为上的社会中,在追寻真知的路上。
  新京报:比方说,第一次演《娜拉》和现在看剧本,感觉具体有什么不同?
  丽芙·乌曼:我第一次演娜拉是25岁的时候在电台,第二次是30岁在剧院演,然后32岁的时候做巡演,40岁的时候去百老汇演。现在我重看剧本,感觉完全不同:最强烈的感觉是娜拉要展示的是许多不同的大写的“人”,而不仅是一个个体。
  丽芙·乌曼,挪威最有国际影响的电影、戏剧演员兼导演 

  布伦希尔斯沃勒:易卜生不局限于时代
  新京报:请介绍一下易卜生研究中心的情况,挪威本地的学生多吗?
  克努:易卜生研究中心是挪威惟一研究易卜生的学院,我们每门课程有10到15人,不想再增加人数,因为教授只有两三个。学生来自世界各地,没有什么挪威人,因为研究中心是用英语教学的。目前有两个中国人在易卜生研究中心攻读硕士学位。我们跟中国的清华大学等都有合作,去年我们在中国有过易卜生研讨会,今年8月我们会在南京举办研讨会。
  新京报:易卜生今天在挪威受欢迎程度如何?
  克努:这一代我不确定。我们那一代读书的时候,课本里都有易卜生的作品,是必修的,但今天不是每个学校都这样了,今天的教学只是鼓励学生结合挪威、瑞典和丹麦的文学传统去自己写作。但我认为人们还是需要阅读自己国家的文学经典的,强制阅读在某种阶段也是应该的。
  新京报:易卜生擅于刻画19世纪的社会现象,你认为易卜生的作品是不是有时代局限性?2006年挪威要发起全球纪念易卜生的系列活动,你认为会不会勉强?
  克努:易卜生并不局限于某一个历史时代,他的作品也不限于关注社会问题。只有阅读过易卜生,才会了解他的东西多么有意思。他的作品蕴藏着不同层次的含义,可以代表不同的象征意味,任何一个时代读他都会有新的视角、新的领悟;易卜生的作品也会令读者联想到自己的生活经历。也许这是易卜生的戏剧登台之多仅次于莎士比亚的原因。
  克努·布伦希尔斯沃勒,挪威易卜生研究中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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