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在贫乏时代画饼充饥

近几年,随着金克木、钟敬文、张岱年、启功、张中行等耄耋老人的逝世,“国学大师”的帽子漫天飞舞,成为一种单调、枯燥、乏味的谥号。这些学者常常是以小品文、散文、书法乃至资历与年纪而为传媒、公众所知,就是他们自己,因为曾拜在真正的“国学大师”门下,知道这四个字的深浅,所以也不敢自认为“国学大师”,譬如季羡林老先生,前不久就把自己文集前言中的“国学大师”删去,并且对学生说:“真正的大师是王国维、陈寅恪、吴宓,我算什么大师?我生得晚,不能望大师们的项背,不过是个杂家,一个杂牌军而已,不过生的晚些,活的时间长些罢了。”

我相信,季老的话,并非自谦,乃是自知。而传媒与大众对“国学大师”这种高得吓人的头衔有一种特别的热衷,则是一个饥渴时代的一种精神症候。钱钟书去世的时候,就有人宣称一个学术时代的结束,巴金去世的时候,也有人宣称一个文学时代的结束。那些在教科书中备受敬仰的“大师”们一个个成为耄耋老人,并不可避免地故去了。媒体与公众慌不择路地寻找新的“大师”候选人,满足自己对一个领域的权威与偶像的期待。几乎是一切的“杂牌军”,只要岁数足够长,做的学问与“国学”有点沾边,就成了“国学大师”。特别是2004年以来的民间读经运动,到2005年人民大学“国学院”的重建,昭示着在学界乃至公共领域中传统话语的复兴,人们对传统文化常识越是熟悉,便越是需要有一个“大师”级人物,作为心灵的安慰,作为偶像、权威。真正的学术大师的消逝让人们觉得心灵的饥渴,所以需要画饼充饥,真正的学术大师的逝去让人们觉得学术的孤独,所以需要多刻几个盖着“大师”帽子的雕像,可以说,“国学大师”的泛滥,乃是这个贫乏时代自知贫乏的表现,而一个时代如果过于贫乏而降低了“大师”的衡量标准,则意味着这个时代在贫乏中将会沦向更加贫乏。

什么是“国学”?胡适在《发刊宣言》中说:“‘国学’在我们的心眼里,只是‘国故学’的缩写。中国的一切过去的文化历史,都是我们的‘国故’;研究这一切过去的历史文化的学问,就是‘国故学’,省称为‘国学’。” 既称“大师”,便要在国故学中有所建树。像王国维、陈寅恪这种既对传统文化有深切的关怀,又在很多门类的研究中有自己的建树的学者,才能称之为国学大师。真正的“国学大师”早就离去了,那些在现代中国叱咤风云的大师们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而他们的学生,有的以回味上半生的荣耀来掩盖下半生的苦涩,有的不得不以“毕竟是书生”聊以自慰,有的在人格上学术上都变节以至于写下了让后人觉得宁可烧掉的文字,他们笼罩在他们的老师的背影之中,但是现在也纷纷被谥以“国学大师”的称号了——我觉得,这对他们,与其说是荣耀,不如说是侮辱。像季羡林、张中行、张岱年等老先生,他们是一流的学者,但是如果要硬给一个与“国学”相关的名号,他们只能是二流的国学研究者;像启功先生,他是一流的书法家,但是如果逼着他跟王国维、陈寅恪们比“国学”,则不免沦入末流。

所以,在一个饥渴的时代,在一个意识到贫乏的时代,我们只能更加热切地仰望星空,而不能把萤火虫当作星星。一个时代没有大师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个时代普遍降低了大师的标准,让太多人成为大师,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失去拥有真正的大师的可能。

与时俱进的“性感国学”

  现代传媒有一种力量,化神奇为腐朽!用另一种语言说就是“从神坛回到人间”。

  国学这个词的出现,并不是呼应时尚,而是基于西化、全球化的恐慌,还有挥之不去的自卑感。在某个时期,国学或许是面旗帜,但在今天,它越灭越庸常。一个词听多了之后,难免反感。

  暑假看到“国学家”们开了博客,将一些旧文章贴出来,实现了从小众走向大众的革命性变化。国学也要娱乐了,娱乐越来越有文化,中西合璧了。好象是莫言写过一篇小说,主角是个混血儿,有严重的恋乳癖。文学家的臭觉好过学问家。

  这个月,“国学辣妹”浓妆上网,光速传播。不知道是“国学辣妹”的自作主张,还是网络编辑们的色情癖发作,“国学辣妹”对性开放、情爱的追求远比她的“祖先”白居易热辣。北大教授将章子怡与孔子对比,他与“国学辣妹”应该好好交流交流。因为两人都触及到了一个问题:冷兵器时代的思想如何在网络时代“保鲜”?

  中国人一贯善变,孔孟二老早就为子孙们的善变找到了借口,那就是“文武革命”。你不合我的意,我可以革了你的命!按儒家的话说,君子要唯义为从,义从何而来?问天去吧!天派我来杀了你,你就得认命,你的子民也得认命。更朝换代,中国文人用“文武革命”遮羞,心安理得地做着遗老。葛兆光有篇文章:《明代衣冠何处寻》。朝鲜人来到已是清王朝的中原,穿着明代服饰,在汉人知识分子面前洋洋得意,汉人也觉得心里发虚,将之归罪于满人的杀戮。两者的心态都是很有趣的。

  扯回来说,所谓的“国学”要在现代传播,难道在现代化的传媒之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中国传统文化之所以能绵长如斯,那是因为它被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管他姓什么,是什么民族――认作了国家意识,是“统治阶级”的思想。现在换天了,农村、城市都是伟大的“社会主义思想”,传统文化的阵地早就在官方语言中沦陷了,传统文化注定是小众的东西了。

  传统要重新回到大众,最好的办法是将传统溶入当下的制度建设,而不是将它交给娱乐的魔掌。

  这可能有点想当然。但是,传统不能总是“扶贫”或“保护”的对象,众所周知,中国有很多地方是越扶越穷的,甚至穷到一年到头都在等扶贫款。被“保护”的传统,它的最终命运难逃死亡。通过制度建设,将传统文化、精神输进大众生活。比如在基础教育中加强传统艺术教育、恢复以家庭为单位的成人仪式,在建设法治社会的过程中,多利用传统中的合理因子。断裂式的发展是数典忘祖,最好是传承式的发展。

  孔老先生已经有标准像了,早先,马克思也有标准像,马克思和孔子结合在一起,是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呢?

刘大生:世界上有没有不落得太阳——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85周年而作

一、苏共垮台的根本原因

有些同志问:苏共垮台是政治原因还是经济原因?笔者以为,这是一个伪问题。苏联同志政治上再错,也没有朱元璋和多尔滚杀人多,至少在杀人比例上没有朱元璋和多尔滚高。明清两朝各维持了将尽300年,苏共的统治才70余年。所以,政治上的问题不是苏共统治70余年就垮台的根本原因。苏联经济上再差,也没有像毛泽东那样饿死几千万人。中共尚且不垮,苏共却已垮台。所以,经济问题也不是根本原因。

周王室基本上没有犯政治罪恶。同前朝的夏桀、商纣以及后朝的秦皇、汉武相比较,周朝的错误算得了什么?但是,姬周的统治最后还是垮台了。试问当今之中国,谁是周天子的臣民?

光荣革命之后,英国王室再也没有犯过大的政治罪恶,然而,在美洲殖民地上的英国人仍然要脱离英国王室而独立建国,今天的澳大利亚甚至有人发起全民公决,意图废除英国国王的元首地位。

即使政治经济都搞得很好,当家作主的人民,难道不可以这样说:“党阿,你太辛苦了,你休息一下吧!”况且,人人都有求新求异心理,任何人都不愿意老是穿同一件衣服。即便这件衣服在政治上经济上都没问题,人们也还是想再买几件衣服换着穿。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朱元璋时代,多尔滚时代,人民没有那么多衣服可以挑选,所以,统治者作恶多端,却能维持几百年。苏共时代,世界上的衣服多了,人民当然要及时挑选更换,所以,苏共统治70余年便告结束。

有些人常说,苏共之所以垮台就是因为政治上放松了对自由化的镇压。此言差矣!秦始皇对自由化的镇压如何?罗马里亚共产党对自由化的镇压如何?不是同样垮台吗?光荣革命以来,英国王室对于反对君主制度的自由化势力从不镇压,却没有垮台,这又怎么解释呢?

世界上没有不落的太阳。这才是苏共垮台的根本原因。

二、专政集团不能回避的问题

世界上没有不落的太阳,历朝历代的专政集团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都考虑过,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大家都用一张纸将它包起来,谁也不想说出来,谁也不公开讨论这个问题,谁也不讨论应对的办法。秦始皇以前的专政集团不讨论应对的办法可能是出于狂妄无知,后来的专政集团不讨论这个问题,不讨论应付的办法,一个劲地含万岁、万岁、万万岁,则完全是因为胆怯和无能。正因为无知、胆怯、无能,才没有将那张纸捅破,才不敢将那张纸撕破,才不敢从根本上总结执政经验,才一次次地设计不落的太阳,又一次次地让太阳变成流星和陨石。

在周朝人看来,夏、商的灭亡是因为夏桀、商纣的残暴,那么,我姬周政府不残暴不就行了吗?不残暴当然好,但是,大约800年后,姬周还是灭亡了。

在秦始皇及其幕僚看来,姬周之所以灭亡,是因为搞了分封制,诸侯国尾大不掉,逐步架空中央。所以,秦始皇不搞分封制而搞郡县制,搞中央集权,秦始皇以为,这样就可以万世不朽了,太阳就可以永不落山了,嬴秦党就可以永远执政了,不料却三世而亡。

在刘邦看来,嬴秦之所以失去执政地位,并且亡党亡国,是因为搞了焚书坑儒,是因为完全废除了分封制,那么,我刘邦就不搞焚书坑儒,就不完全废除分封制,这样,我刘汉党就可以永远执政了。但是,大概也就200年,刘汉党还是垮台了,太阳还是陨落了。

秦汉以后,中国历史上的优秀的政治家们不断地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不断地完善统治方法,不断地提高执政能力,不断地设计不落的太阳。但是,没有人创造出不落的太阳。李唐集团在执政期间,对中国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但是,300年不到还是垮台了。朱明集团执政能力不可谓不强,但也没有超过300年。

而且,这些专政集团垮台都垮得很惨,都变成了流星和陨石,没有一个成为行星和月亮,更没有一个能够东山再起。

为什么垮得很惨呢?原因就在于他们所有的政策和法律都是为太阳不落山的目的服务的。当太阳还在上升的时候,他们的政策和法律总是容易贯彻实施,当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他们制定的政策和法律就很难发挥作用了,越是好政策,越是好的政治家,越是励精图治,其结果越是具有悲剧性。

可见,世界上并没有不落的太阳。每一个专政集团由小到大、由盛而衰是一个规律性的问题。专政集团应当坦然面对它,就像每个人必须坦然面对生老病死一样。不能用虚伪的纸、胆怯的纸将它包起来。

三、太阳降落的方式

政治上、经济上的问题不是太阳落山的主要原因,但却是太阳能不能再升起来,能不能获得新生的主要原因。降落的太阳究竟能不能再升起来,既要看太阳的经济业绩,又要看太阳的政治选择——降落的方式。政治选择比经济业绩更重要。

降落的方式不外乎这样几种:

一是宁可停止地球转动,也不主动降落分毫。这些专政集团明白,太阳之所以降落,是因为地球和行星老是转动,如果停止地球和行星的转动,太阳就不会降落。但是,地球和行星都不转动了,太阳的引力系统就会失衡,最终导致太阳爆炸,变成流星,彻底陨落,化为陨石。柬埔寨共产党、罗马里亚共产党正是如此。中国历史上的专政集团也是如此。

二是既想降落,又不想降落;既想让地球和行星继续转动,又时不时地让地球和行星停顿。地球和行星的时常停顿,同样也导致了太阳引力系统的失衡,虽然没有引起爆炸,却也引发了太阳的分裂。于是,一颗太阳变成了若干颗行星。悲乎?壮乎?悲壮乎?苏共、南共是也。

三是不情愿降落,但也没有停止地球转动,最后主动降落。于是,晚上落下去了,早上又升起来了,蒙古共产党是也;这边落下去了,那边又升起来了,台湾的中国国民党是也。

蒙古共产党(人民革命党)在苏联的压力解除后主动转型,虽然在1996年的大选中失败,一度降落,但不久之后又重新升起。在1997年的总统选举中,蒙共中央主席巴嘎班迪获得胜利;在2000年的国会选举中,蒙共大胜,获得76个议席中的72席;在2001年的总统选举中,蒙共候选人巴嘎班迪获胜连任;在2004年6月的国会选举中,蒙共获得76个席位中的36席,虽有失利,但仍然是国会的第一大党,获得了总理职位和组阁的主导权;在2005年的总统选举中,蒙共候选人恩赫巴亚尔获胜。蒙共成了蒙古能降能升的太阳。

今天的波兰民主左翼联盟其实就是当年的共产党,是落山以后重新升起的太阳。

国民党在大陆时也企图阻止地球转动,结果从全中国的太阳变成了台湾岛的太阳。但是这颗台湾地区的小太阳由于主动转型,既没有变成行星,更没有变成流星。而是成了能上能下、能降能升的太阳。这一边,他们丢失了“总统”宝座; 那一边,他们赢得了立法院的多数和县市长的多数。

苏共如果不选择8.19政变,今天恐怕仍然是苏联的执政党,至少也是苏联议会中的第一大党。苏共在8.19期间,如果选择大屠杀的话,今天的苏共就有两种相反的可能。一是镇压成功,继续是苏联唯一的政党,继续当不肯落山的太阳;二是屠杀失败,苏共自我爆炸,太阳变成流星,然后陨落,化为陨石。

今天的苏共虽然已经不是太阳,但是也没有变成陨石,而是原苏联地区的行星或者月亮。一颗太阳变成了15颗月亮,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这要归功于苏共及其军队在8.19期间没有真搞大屠杀。

四、中国共产党应当讨论自己的专政期限

以专政方式执政的中国共产党,作为照耀中国的太阳,最多能够维持专政多少年呢?或者说应当追求多少年限的专政呢?共产党是以历史物质主义(又译“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在历史规律面前不应当胆怯。既然世界上没有不落的太阳,就应当坦然地面对这个问题。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国共产党并没有能够坦然承认这个问题。

毛泽东同志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党改变颜色,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一党专政是很难长期维持的。但是,他又不甘心,他不承认党改变颜色是历史的必然,即使是必然,他也要“战天斗地”、“人定胜天”,也要和客观规律决一雌雄。所以他老人家从不考虑如何结束专政,而是千方百计地防止专政的结束,意图当然是要共产党千秋万代永不变色。他说:保证“党和国家不改变颜色”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万年大计”1这和历朝历代的执政帝王的执政逻辑一脉相承,完全一致,主观愿望很好,客观上却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考虑外部因素,不考虑国际环境的变化,按照中国历史自身的逻辑发展,中国共产党连续专政200年到300年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与国际环境结合起来考虑,就很难说了。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的政治传统,全民族的政治理念都已受到冲击。在中国宪法和世界各国宪法一样,已经宣布人民当家作主,已经宣布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自由的现代社会,仍然要坚持两三百年的一党专政显然是不合适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务实的邓小平同志就不再像毛泽东同志那样有“千年大计”和“万年大计”了,邓小平同志只有百年大计。邓小平同志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即坚持一党专政和改革开放)“要管一百年”。2一百年以后怎么办呢?邓小平同志不敢说得更明白,不敢将那张胆怯的纸彻底捅破。但是,根据正常逻辑,既然一党专政的路线管一百年,一百年以后当然也就不搞一党专政了。那么,从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结束算起,到2056年就应当结束一党专政。

邓小平同志还说:香港的制度五十年不变,“五十年以后更没有变的必要”,3因为“到了五十年以后,大陆发展起来了,那时还会小里小气地处理这些问题吗?所以不要担心变,变不了。”4“大陆发展起来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大陆也自由化了,和香港不矛盾、不冲突了,香港当然也就没有变的理由了。这是邓小平同志的言下之意和言外之意。只有这样理解,才能让人确信香港五十年以后的确“更没有变的必要了”。如果仅仅理解为“大陆在经济上发展了,富裕了,强大了,就更不在乎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搞什么自由化了”,那就不能让人信服。因为,一国两制在根本上是冲突的,强大的非自由化的大陆不可能容忍自由化的香港长期存在。这不是大方和小气的问题,而是内在的性质矛盾,就像癌细胞和非癌细胞不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长期存在一样。南北美国的一国两制,重庆与延安的一国两制,汉藏两地的一国两制,都是失败的,都是以战争结束的。香港和内地的一国两制,能维持五十年恐怕已经是奇迹,五十年以后还要继续维持是不可能的。如果五十年以后香港的自由化真的按照邓小平同志的设想,仍然不变的话,只能以大陆实现自由化为基本条件。果真如此,中共的专政体制就应当维持到香港回归满五十年,即2047年。

邓小平同志又说:中国“大陆在下个世纪,经过半个世纪以后可以实行普选。”5也就是说,在香港回归53年后的2050年全国可以实行普选。普选了,还能实行专政吗?当然不能,你以专政为竞选纲领,选民不会选你。普选了,选民一定要选共产党吗?当然是两种可能,一种是选共产党,一种是选别的政党。2050年实行普选恐怕才是邓小平同志主张香港“五十年以后更没有变的必要”的真正理由。

不管是2047年、2050年还是2056年,如果中国共产党认为邓小平同志的论断是有道理的,那么,从现在起就应当向党内党外、国内国外讲清楚这个期限。如果认为邓小平同志的论断是不科学的,现在的领导同志不妨确定一个新的期限。以后的政策和法律就围绕这个期限制定实施,那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态度。

现在,既不说千秋万代永不变色,又不说出一个具体的期限,无论是对中国共产党自己,还是对中国普通老百姓,这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没有一个明确的期限,提高执政能力的任何努力都是盲目的,甚至是适得其反的。以2047年为期限去提高执政能力,说不定能够顺利达到目的。不以2047年为期限,而以维持太阳永不落山为目的去提高执政能力,那是肯定不能成功的,说不定等不到2047年就会将太阳变成流星。

笔者的智慧不足以为中国共产党提出一个最佳的转型期限。但是,笔者以为,早转型对中国共产党更有利。中国国民党如果在美丽岛事件之前转型,陈水扁根本当不了台湾的主持人。波兰共产党如果在格旦斯克列宁造船厂大罢工之前转型,瓦文萨也当不了波兰的普雷斯登特。

刘大生 2006年4月4日于江苏行政学院

原载《争鸣》2006年第7期

【何家栋遗言】不要打老百姓,不要一派专政

姚监复记录,高瑜整理

谈话人: 何家栋、高瑜、姚监复(编按:前国务院发 展研究中心农业生产力研究室主任)、 廖美香、蔡秀霞(编按:廖为香港记者、 蔡为前香港记者)、韩三洲(编按:何家栋 女婿)。
地 点: 同仁医院住院部、西区、十三层、十八室
时 间: 二○○六年十月二日

高瑜:何老,您好些吗?您看谁来看您了,这是姚监复先生。 ( 何家栋先生高兴地与姚监复握手 ) 。何老,廖美香也来看您了。

 廖美香:何老,您好!(何老激动地与廖美香拥抱。)

 何家栋:小廖,好几年不见了,还是那么美,那么香!

 高瑜:这是蔡秀霞。

 蔡秀霞:何老呀,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

 何家栋:上次我们还一起吃海鲜,你的小公司怎么样了?

 蔡秀霞:唉呀!您还惦记我的小公司!

 高瑜:何老,小廖这次是做为北大留学生,受中联办的邀请来北京的。 

 廖美香:三十日参加了国庆宴会,曾庆红接见了我们。

 何家栋:(拉着廖和蔡的手)我的左眼早就瞎了,现在右眼也不行了,现在你们在我面前,我已经看不见你们了,我要请你们向曾庆红,向中央转达我的意见:一个十五岁参加八路的老党员,八十三岁的老人的心里话:不要打仗!不要打老百姓!不要共产党再打共产党!赵紫阳、胡耀邦都是共产党,为甚么要打倒他们呢?

( 此时,他泪流满面,失明的双眼直瞪着来访者廖、蔡为他拭泪 ) 。

不要报复,要和解,要宽容
姚监复: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何家栋:那是说拿武器的中国人不打拿武器的中国人,我还要说的是拿武器中国人不要再打没有武器的老百姓。刘源来看我,我对他讲:「你们是军人,你们再不要打老百姓,不要打自己人,好吗?」下决心不要再打了,要与老百姓和解。(再对廖、蔡):请你们转告上边,传给曾庆红,要学会宽容、和解,不要报复、要和解。对六四可不急于平反,不要提「惩办李鹏」,我不主张再提这些口号,这意味着要采取报复行为,我不主张报复。对六四受害者要恢复名誉,承认是公民,不是暴徒。领导者何苦背上那么多包袱?不要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出题目。

历史要让历史家去写,一切交给历史去裁判!再不要用军事手段、用暴力对付老百姓。对邓小平的功过,也交给历史裁判。六四可以保留意见,可以讲是在一个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下,领导人采取了一个错误的行动。

现在要提倡全民和解的精神,谁错了?谁都有错,历史会打下完满的句号,不必现在争历史地位。有些问题,以后再说。这样提法,有人会说我是「投降派」(再一次泪流满面)只要不再打老百姓,我愿意当一回向党投降的「投降派」。我可以给他们下跪(这句话姚先生有意没有记录,我认为补充上为好。高瑜记)

全民和解,不是不断地以报复对报复,可能年轻人、孩子们不赞成,但是没办法,为了国家,需要当向党投降的投降派,我是为了全民和解,主张宽容,请孩子们原谅,八十三岁的老人糊涂了。

 何家栋:我的日子不多了,过去没有为党为人民作甚么贡献(咳嗽,高瑜为他接了一口血痰)。请你们把这些心里话传到上面去。可以「一党专政」,但是不要「一派专政」。延安整风批判王明、博古,毛泽东还把他们选进中央委员会,给予工作,对于有反对过自己意见的人,还采取了宽容、团结的态度,那时还不是「一派专政」,从文革时期就是「一派专政」了。为甚么到了八十年代对胡耀邦、赵紫阳就不能采取宽容的办法呢?为甚么放弃了和解、宽容、团结的传统,要搞「一派专政」呢?要下定决心,在党内不要打自己人、打好的共产党员。要学会宽容、和解。宽容比自由更重要,和谐比民主更重要,上面有人对我很反感,也没有办法,党内鱼龙混杂,有好人、也有坏人。我对党仍然抱有期望,对党中央抱有期望,对曾庆红也抱有期望。我期望不要一派专政,不要再打自己人了!要宽容、容得下不同意见的人,否则选来选去更不理想,不要一派专政。

现在中国老百姓没有造反的可能性,武装镇压太不得人心。中央要有自信、要大方一点,不要怕人讲话,开放一点,开放到让人都能讲话,不要打。党是代表人民利益的,怎么怕人民、打人民?当兵、当警察就准备为人民服务、牺牲,怎么怕打呢?打几拳、砸两块砖头怕甚么?怕人民打,就不要当兵、当警察、当人民解放军,当人民警察就准备可能挨人民打,可以挨打。而拿武器的人专打平民百姓就不好,千万别打老百姓,几年前我对刘源说过「你当了武警的领导,千万别打老百姓,别打没有武器的老百姓!」

当初革命是干甚么?为了甚么?不要忘记过去,不要背叛人民,不要怕人民,不要打老百姓,可以讲理嘛,老百姓真有错误、犯了罪,你有武装可以抓捕,公开审判、判刑嘛,不要用武器对付老百姓嘛,不要这样,绝不要这样,党要有自信心,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现在老百姓没有造反的可能性,不要怕。(何老不顾疲倦,继续讲下去。)

历史的玩笑:红色反动文人

何家栋:现在主要问题不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主要问题应该反对无产阶级自由化。现在领导部门、宣传部门不讲规则、秩序,真是严重自由化。应该反对无产阶级自由化,搞上点资产阶级自由化,老百姓还可以说话,要是搞无产阶级自由化,老百姓就没法活了。民主是少数服从多数,百分之五十一的人赞成表决通过时,对百分之四十九的反对者就不是民主自由了。民主可能以多数人的名义进行专制统治。要自由,就要宽容的环境,宽容比自由更重要,胡适当年向蒋介石要自由时,就提出过:「宽容比自由更重要」。(对姚):杜润生、李锐等老同志是旗手,我们跟着他们走。鲍彤的修养、学养很好,我崇拜他,请你向他们和其他老同志转达我的问候,向他们问好!我建议在大陆出版《刘宾雁纪念文集》。

 高瑜:何老当年是因为出版刘宾雁《在桥梁工地上》两人一起被打成右派的。

 何家栋:要想想,成见毁人到多大程度啊,我十五岁参加八路、入党,解放后是极右派,极端右派,在工人出版社写了吴运铎,用第一人称写的《把一切献给党》 ……

 高瑜:这是您第一个喊出的口号!

 何家栋:(笑了)反右运动中我被打成右派,又变成了「红色反动文人」的右派。历史对我们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莫名其妙!下放了,别人也不敢喊我「右派」,极左派怎么成了右派了呢!我这一生是挺有意思的讽刺小品。

 姚监复:你是个「把一切献给党的右派!」

 何家栋:可见,成见毁人到多大程度啊!曾庆红可以多作些工作,同知识份子讲讲和,有些关于他的传闻,但是真正的实际表现并不多。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坏,希望他更多的正面表现。我愿意投他一票,希望他更有自信心,多做一些有实际表现的实际行动。

 姚监复:曾庆红当中央组织部长时,以中央组织部课题组名义出版了《中国调查报告——人民内部矛盾的研究》,书中提出过:对人民内部矛盾「慎用警械、警具、武器」 ( 何点头 ) 。

 高瑜:何老,刘亚洲看您来啊。

 何家栋:来啦!

 韩三洲:就前两天。

你是一只勇敢的雄鹰

何家栋:我写了文章批评刘亚洲,讲了他很多坏话,但是他能容忍。对他这个人,我很佩服,虽然他坚持毛泽东的正统观念,但是他能听取不同意见,有自信、不怕辩论。想正本清源,这个人有特别可爱的一面。他是有消解能力的,有的领导自身没有消解能力,肚量又小。如让刘亚洲当宣传部长,比较难对付,现在的宣传部长好对付,几个小人物写文章声讨,都应付不了。如果让刘亚洲当宣传部长,他出题,有人就可能交白卷,有能人不会用,人才从来不受重用。

 何家栋:我现在是无忧无虑更无畏。我写的东西检了话头,没有创见,没有多大历史价值,我的日子不多了,没有多大贡献,我只想好好报效自己的祖国(紧握姚监复的手),相见恨晚,我不是名人,谢谢你送的书。

 姚监复:你的文章是理性的、深刻的,将留在中国的历史中。我代表一些你认识的同志问你好!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高瑜:何老,我快走了,我的讲话稿写完了,我提到您,我要把我这次获得的水晶鹰送给您,因为您就是盘旋在祖国苍天、俯视厚土的一只勇敢的雄鹰。

 何家栋:你去吧,夸奖你就是自家人夸自家人了。(对廖、蔡笑着说):我作过一个梦,梦见在香港搞民主表演,「香港民主无厘头」(大笑)。

廖美香、蔡秀霞:何老,欢迎您到香港去,我们陪您到处看看,陪您逛街。

 何家栋:不给签证,无法去。

 高瑜:去年年初,香港邀请,李锐、何老都没有给签证。

 何家栋:以后也不可能去了。十多年前我见到廖美香,我亲了她,说又美又香,今天她又亲了我,哈哈 …… 又见到蔡秀霞太好了。高瑜是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最勇敢的记者,希望你们幸福,为祖国多做一些报效祖国的工作。

何家栋先生又同姚复监合影,此时何老儿媳带着广安门医院专家来给他看病,何老站起来,「给我们家的四口人照一张像。」「再给我和我的医生照一张像。」在欢乐中一一留影,一一握手、拥抱、道别。

——《开放》2006年11月号

余世存:关于别林斯基

我在给企业职工的演讲中,谈个人危机与时代的精神状况,多次提到了别林斯基。

从普希金、莱蒙托夫开始,俄国诗人与帝国在精神上的离异就开始了,准确地说,俄国诗人与帝国决裂始于1839年,别林斯基在《鲍罗廷诺纪念日》中遵循俄国历史命运的“正当性和必然性”鼓吹“沙皇”一词“充分表达并彻底穷尽了俄罗斯人民的意识”,在同沙皇的关系上,“祖国”是一个“从属的概念”。虽然半年后,别林斯基“撤回”了这篇文章,并对自己写下“这一贫乏的历史瞬间成为一种绝对权利”深感失悔,但还是导致了赫尔岑和他的断交。

1847年,天才曾为别林斯基所盛称的果戈理发表一本激烈反自由、反西方的小册子,号召国人重返古老的家长政治、复归于一个精神再生的农奴、地主、沙皇国度。别林斯基“怒不可遏”。久病虚耗,已至末日阶段的他,由海外驰书,痛责果戈理出卖光明,斥责果戈理“散发出来的,不是基督教的真理,而是对死亡、魔鬼和地狱的屈从!”

在别林斯基看来,“我们的乡下教士是粗劣通俗故事的主角……教士往往无非饕餮之徒、守财奴、阿世媚俗之流、寡廉鲜耻之人……我们的教士绝大多数不是迂腐炫学的烦琐冬烘,就是无知盲目得吓人。只有我们的文学在野蛮的检查制度下仍然露出生命与前进运动的信号。此所以我们这般尊崇作家的志向,此所以小小的文学禀赋也能成器,此所以文学职业使炫目的徽章与俗丽的制服黯然失色,此所以一个自由作家即或才力微薄,也激起广大的瞩目,而出卖天资以服事正教、独裁与民族主义的大诗人,很快丧失民望……俄国民族是对的,看出俄国作家是它仅有的领袖、辩护者,以及将它由俄国的君主专制、东正教义与民族至上的昏天暗地里解放出来的救星。俄国民族可以原谅一本劣书,但不能原谅一本有害的书。”

他在巴黎向朋友宣读这封信。安年科夫记下这一幕。赫尔岑,19世纪俄国最渊博的思想家,低声对安说:“这是天才之作。我想,也是他的遗嘱兼最后证言。”

阅读是俄国民族的生活方式之一。别林斯基致果戈理的信成为俄国革命分子的《圣经》。陀思妥耶夫斯基判死罪、侥幸死里逃生而发配西伯利亚,就是因为他在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里朗读这封信。这一次精神震荡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是决定性的。

别林斯基不屈不移、宁死不默,不幸于1848年英年早逝。他去世之时,当局对他发出拘捕令。警察头子杜贝尔特说可惜别林斯基先死,“我们本来要让他在牢里烂掉。”

伯林提到,别是去世已八年,处于19世纪最惨烈压制下的理想主义青年仍奉为领袖的一个人。在俄国知识精英眼里,他是俄国知识阶层的“良心”,是天赋灵感且大无畏的政论家;在俄国,几乎只有他是独具足够性格与辩才、而能将众人感受但无法或不愿明言之事加以清晰且厉声宣白的作家。

屠格涅夫一纸遗嘱,就使得俄国官府不得不允准将其灵柩从巴黎运回彼得堡,葬在别林斯基的墓旁。

我曾经请李慎之写点文章,李问写什么类的,我说别林斯基那类的,李说别车杜的文章也有问题,你知道吗,我说我知道。

后来者看前人缺点是容易的,继承前人“优良”一面是难的。

井 蛙:另一个世界

   我愿成为大声的朗读者
   在一堆向日葵面前显得虔诚
   
   南瓜、女巫和我旧日的恋人一起上来了
   
   他们衣着恐怖相互闲聊
   可我,握一张类似报纸的东西左顾右盼
   
   你的头顶越过一只只蝴蝶
   跨栏,人跨过人的天空
   
   熬过十二点你会被装扮成圣人
   没人哭泣
   像你诅咒我的时候我们的距离很近
   
   近得靠近最近的麦地
   
   你知道一个人的咳嗽很像荷兰人
   他疯狂地裸奔
   
   一直奔跑到我的床上
   半个割掉的冬天正在变黄
   
   而且越来越灿烂
   
   有光,我亲眼看见了
   你撵走一只不会飞的乌鸦
   
   隔墙有耳,它被钉死了
   这个魔鬼出没的夜晚
   
   我丢掉手中所有的秘密
   
   今天确实没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有人传闻你和我的脸有些饥饿
   
   我们拼命地播种
   等待一个收割的季节
   我再次成为朗读者
   
   而你,为远方点一盏灯
   一起明亮
   
   2006-10-31
   SAND BEACH

阿 钟:树干

有一段时间,树干和我最要好。

树干的家里很穷,他穿的衣服,有些是用麻袋片缝制的。有一次在课堂上,突然有许多同学都在窃笑,目光集中在树干的身上。开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树干的脸红到脖子,大概他意识到大家是在嘲笑他,但却仍强作镇定,脸朝前看着老师讲课。 课堂上的窃笑转为嘻笑,我这才发现树干的衣领处爬出一只臭虫。班里一个最调皮的学生压低声音唤道:“树干,你的衣服上有一只臭虫。”全班哄堂大笑。

我的心情十分矛盾。这的确好笑,但树干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也加入到讥笑他的行列里,我觉得自己很不够哥们。但我忍不住还是笑了,幸亏我坐在树干的后面,与他的座位隔了好几排,他不会看见我也在笑。

据说,树干的爸爸是国民党的师长。国民党对中共苏区第三次围剿的时候,树干爸爸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树干的爸爸不敢回去覆命,最后流落到了69弄。49年后,树干的爸爸因为历史上的问题,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没有公职,靠以捡垃圾维持全家的生活。

树干放学后,就背着箩筐去他爸爸那里,帮他爸爸把捡好的垃圾背回来。因为树干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她妈妈是小姐出身,什么也不会干,家里脏得一塌糊涂,走进他家,就是一股难闻的异味,他妈整天就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他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在江西插队,二姐在上学,帮着爸爸捡垃圾这样的重活自然就由他来承担了。

他的家没有门,用麻袋片和破布缝成的厚厚的门帘就是门。所谓的家,其实是三户人家的墙壁形成的一个夹弄,夹弄的顶上架了一个棚顶,就是他的家。光线从棚顶四周的边缘漏进来,所以他的家在白天还不需点灯。但是逢到下雨,对他家而言,不啻是一个小小的灾难。

棚子四周打进来的雨已不必再去顾及,从棚顶上漏进来的水,需要七、八个破罐子去接它,才不至于让水滴得到处都是。

当然,下雨天,他家就不得不点上煤油灯,否则,里面就一片昏暗,他妈妈就没法看书了。

他妈妈好象从来不出门,虽然破衣烂衫,却依然遮不去她富家小姐的本色,脸上的皮肤光洁,说话慢声细语。除去看书,家里的针线活也许是由他妈妈来承担了,但是看树干穿在身上的衣服可知,他妈妈的针线活甚至谈不上凑合,简直是极糟糕。

每天要到天快黑的时候,树干和他爸爸才回家,也许这一天的收获中就有几本破书。晚饭后的时间,他爸爸和他妈妈一样,歪倚在床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看书。

那情景真是奇特,臭味扑鼻,但久而不闻其臭,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张用砖头搭成的破床,一张缺了一条腿的破桌子,桌子下面,塞着一些不知什么破烂才使这张桌子维持了平衡,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垃圾──他爸爸和树干每天工作的成绩,有些还码放得非常整齐,上面可以放置一些锅碗之类的生活品。

昏昏的灯光一跳一跳,你无需辨认这个“房间”里有些什么东西,其实你很清楚,这就是一个堆放垃圾的地方,但却有两个老人,在臭气和垃圾的拥围下,在书本中寻乐。树干第一次借给我看的书是《天方夜谭》(今译《一千零一夜》)。

他的神情很诡秘,对我说,“这是一本禁书”,要我小心,不要让别人看见。

这本书,从其尚存的封面上还能辨认书名外,书尾已被撕去好多页,竖排本,繁体字印刷,这对一个还在念小学三年级的我来说,读起来自然很吃力。

我不甚了了地把它读完,为了卖弄,我把它拿给我三舅去看。三舅比我大六岁,那时在读初中。几天后,三舅把书还我,说:“赶紧去还给人家。这是一本黄色书,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会被抓起来的。”我不懂什么书才叫黄色书,三舅这么说,当然是在吓唬我,但我却对自己曾读过“黄色书”而暗暗得意。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天天去树干家。

放学后,树干背着箩筐去他爸爸的垃圾收集点,我就待在树干的家里玩,翻找那些破烂的旧书看。如果我把书带回家去,我就得帮树干打一瓶醋。这是树干的条件,他有一只二两重的小酒瓶,他借一本书给我,我就得花上两分钱,在他的瓶子里装满醋,树干收工回来,就着醋瓶,名曰“喝酒”,有时我忍不住,拿过瓶子,也喝上两口,吃一口臭咸菜。那时我每月可以问妈妈要到一角二角零花钱,大都花在给树干买醋上了。

从树干那里读到的所谓“黄书”,也就是《青春之歌》、《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之类,在那个年代,这些书都是毒草。那时候,树干还和我有一个约定,就是每天都要互相给对方讲一个故事,为了这,我不得不每天使劲地读小说,可以有故事讲。

我外公的烟瘾很大。每天入夜吃过晚饭以后,我家里总是很热闹,因为外公就和我家住在一条弄堂里,所以每天吃过晚饭以后,我外公和舅舅们总是会来我家,热热闹闹地聊天。有时也有邻居上我们家来,一起海阔天空。我外公不但吸纸烟,有时如果从什么地方弄到烟叶,就拿出他的大烟枪抽水烟。

有一天,我在给外公递烟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时悄悄地抽了一支藏起来。第二天,吃过晚饭后,我就去找树干。树干从家里探出头来,问我什么事,我神气地说:“我这里有烟,我们到黑弄堂去吧。”

黑弄堂就在我们学校边上,这条弄堂又长又窄,弄堂的一边就是学校的操场,一到晚上,里面漆黑一团,胆小的同学都不敢进去。我们这些胆大的同学三五成群,一到晚上,就钻到黑弄堂里哄闹,班上某个恶作剧的演出,往往前一天黑弄堂里的闹腾就是前奏。

树干一听说我有烟,赶紧三下二下把洗了一半的碗草草洗完,就和我一起出来了。到了黑弄堂,我拿出那支烟,一掐两半,把半支递个树干。树干接过那半支烟,很不屑地说:“就一支?还要一人一半呀?”树干的语气,使我感到特别难为情,觉得自己太不见世面了。

有一次,我去修钢笔,叫树干陪我一起去。修完钢笔后离开修笔摊,走在路上的时候,树干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整烟,烟套在一个硬塑料盒里,那时候谁要是有一个硬塑料烟盒是很牛逼的。树干说:“你不要回头看。我是从刚才站在边上那个老头的口袋里摸来的。”

我不敢回头看。晚上,我们又去黑弄堂了。我抽着树干给我的烟,心里有些害怕。弄堂里都知道树干在学坏,树干在外面偷皮夹子,还被抓住过几次。我父母怕我和树干一起学坏,便不许我和树干玩。我母亲关照我妹妹,说:“要是看见你哥哥又和树干在一起玩,回来告诉我。”我被人监视了,和树干玩的时候就不得不隐蔽一些,但时间长了,我们渐渐也就疏远了。树干也知道我父母对他的态度,所以他从不上我家来找我。

我从树干那里学会了用扑克牌“通关”,以前树干每天上学前,总要在家里“通关”,看看一天的运气如何。树干并不把在外面干的事告诉我,他想预测一天的运气,是否与此有关呢?我不得而知。有时我在上学前也洗牌“通关”,但那只是一种顽皮心,至于运气不运气,我倒没在乎。

后来,树干终于被抓走了,判了三年劳教。这是在我们小学快毕业的时候。进了中学,我们被分在不同的学校,我们的交往也就基本中断了。

民主论坛

美国作家利特尔凭处女作获龚古尔文学奖

新华网巴黎11月6日专电(记者林晓轩) 2006年法国龚古尔文学奖6日在巴黎德鲁昂饭店揭晓,39岁的美国作家乔纳森·利特尔凭借处女作《仁人善事》(一译《仁慈者》)成为龚古尔奖设立以来第11位获此殊荣的非法国籍作家。

《仁人善事》是利特尔直接用法语写成的长篇小说,厚达902页。这部小说通过一名毫无悔意的前纳粹高级军官的内心独白,记录了纳粹在二战东线战场迫害反抗者和犹太人的暴行。这名军官在回忆录的开头这样写道:“我所做的一切,我做的时候都已经知道后果。不管让人多么难受,多么痛苦,我的义务就是服从和执行。”

这名军官和书中出现的其他人物大多是虚构的,但军官叙述的暴行取材于真实的历史事件。为了创作这部小说,利特尔花了两年时间潜心钻研二战东线战场的历史。有书评认为,利特尔用第一人称冷静地展现暴行本身以及人们对暴行的漠然,从而强有力地揭示了历史浩劫所包含的“恶的日常化”以及人类所应承担的道德责任。

这部小说今年8月21日由伽利马出版社出版后,已售出25万册,并即将再印15万册。德国、意大利和荷兰均已购买了该书版权。上月26日,《仁人善事》获得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

利特尔1967年出生于美国纽约,父亲罗伯特是记者、近东问题专家和畅销间谍小说作家。利特尔在法国长大并读完高中,后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在2001年开始写作《仁人善事》之前,利特尔在人道主义组织“反饥饿行动”工作了15年,到过刚果民主共和国和阿富汗等地。目前,他与比利时籍妻子和两个孩子居住在西班牙巴塞罗那。

利特尔没有出席颁奖仪式,但他通过伽利马出版社表示对获奖感到非常荣幸。他解释说:“我用了几年时间,在孤独、安静的环境下完成了这本书。孤独和安静是我工作甚至生存的基本条件。我现在不想改变这种状况,这正是我今天不能到场的原因。”他还强调,不希望自己的态度引起误会。

一年一度的龚古尔文学奖设立于1903年,是法国最负盛名的文学大奖。

当面说其无道德感 成君忆向易中天道歉

当面说其“无道德感”、“伤害别人灵魂的学者该下19层地狱”惹风波

在10月29日中央电视台《对话》节目中,嘉宾成君忆当面说易中天(易中天博客,易中天新闻,易中天说吧)“无道德感”,而且以讲故事的方式表达“伤害别人灵魂的学者该下19层地狱”。这种做法在很多观众中激起千层浪,更引来网上骂声一片。昨天,成君忆表示,自己愿意向“易中天先生和他的粉丝们致歉,因为我没能清楚和完整地把我的意见表达给他们听。

事件起因

做嘉宾言辞激烈惹风波

在节目现场,成君忆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表示“易先生能火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大家好糊弄。”继而,他举了易中天在讲座中的一个例子证明他没道德感。“曹操少年时代,持刀劫持了一位新娘,但易先生说,对曹操的评价有两个意见,第一他认为曹操调皮捣蛋!第二点他认为男孩子就应调皮捣蛋,否则长大没出息。”由此,他当面质问易中天:“我不知易先生的道德感在哪里?”

接着,他又讲了个故事。一个学者和一个杀人犯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前者被打到十八层地狱,后者被打到十九层地狱。学者不服,阎王爷解释说:“杀人犯伤害的是别人的身体,你伤害的是别人的灵魂。”

说到这里,易中天打断说:“他的意思是我应进二十层地狱。这个故事不能再讲了,不适合。”并表示:“你可以坚持你的观点,可以继续批判我,没有任何问题,但不要把人家轻易就打入多少层地狱,这是很不好的做法。”

易粉攻击

文学批判不是泼妇骂街

当天节目播出后,这一段内容给包括记者在内的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易中天对成君忆的故事接连说了好几句“不适合,很不适合”,面色也有点不悦。

随后,记者注意到很多电视观众到网上攻击成君忆的发言,措辞激烈。有人认为,成君忆先生的修养不像文人。“如果你以此为职业,或者以此为乐,你总要表现出一些职业素质或者精神。文学批判不是泼妇骂街。”

还有人称成君忆此举是因为眼红易中天因为《品三国》红极一时,甚至称他是得了红眼病的瘟神。“不知道他的文化到底在哪里?还是他也想借易先生红一把?”

在论坛中,很多易中天的“粉丝”力挺易中天,甚至感慨地说:“老易不易啊。”

最新进展

成君忆愿向易中天道歉

对于这期节目引起的风波,成君忆满腹委屈。他告诉记者:“‘地狱说’源自某学者发言,他认为易中天火比超女火要好,我不能同意,因为娱乐圈道德差对社会的影响是肤浅的,而学者的道德差是对社会的大伤害。这段话并非针对易中天个人,而是对所有学者说的,包括我自己在内。”成君忆说,“他(易中天)当时打断了我的话,之后我也没机会再解释‘地狱’说。”

针对网友认为他“攻击易中天是因为眼红”的说法,他辩解自己不存在这个心态,《水煮三国》给了他很多名利上的好处,很知足,何来“眼红”一说?

但他表示,自己愿意以“诚意和善意”,向易中天和他的粉丝们致歉,“因为我没能清楚和完整地把我的意见表达给他们听。在这个纷繁的时代,‘卫道士’似乎成了可笑的贬义词。但是,我依然愿意做一个有道德追求的人。如果我自己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或者做错了什么,也请易先生和广大读者帮助我改正。”

剽窃达55处 网友剑指余华《兄弟》剽窃

曾经多次发贴指责易中天著作涉嫌抄袭的长沙网友黄守愚,在日前公开起诉易中天一事,本已不了了之,近日却猛然发贴指责中国知名作家余华《兄弟》一书涉嫌剽窃,在网上再起波澜,引得网民莫名惊诧,纷纷指责黄守愚“是不是发神经”。

举例余华剽窃达55处

11月3日晚,长沙网友黄守愚和老英子联合署名发贴《余华<兄弟>涉嫌剽窃》于红网论坛、天涯等,指出“余华的小说《兄弟》剽窃诗人长征的《王满子》”,并一一对比举例剽窃达55处之多。记者通读该贴文后发现,他所列举的剽窃之处,仅是场景和意境的相同。

但黄守愚在贴文中解释认为,余华先生的《兄弟》和长征的《王满子》在语言和词汇上,直接相同和相似;在情节上和叙述上直接相同或相似;而这种相同或相似贯穿了整个作品的前后,两个小说几乎是用同一个故事讲述了同一个年代的变迁和众多的人物命运。“从以上两部小说的原文对比看,余华在《兄弟》的写作中已经构成了剽窃”。

贴文中,黄守愚还毫不留情的指出余华在以往的写作中也存在对国内外大师的模仿和剽窃现象,并举例余华的《难逃劫数》、《许三观卖血记》模仿和剽窃马尔克斯的《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子》、《百年孤独》等。其中被模仿和剽窃过的国内外大师还有福克纳、川端康成、尤瑟纳尔、博尔赫斯、妥斯托耶夫斯基以及中国的鲁迅等等。在贴文最后,黄守愚还公布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希望诗人长征与他取得联系。

贴文发出后,网上议论纷纷,观点褒贬不一,但不少网友均持怀疑态度,质疑“黄守愚恐怕是又在发神经”。

状告易中天不了了之

在此之前,黄守愚先后在网上发贴《易中天先生涉嫌剽窃》和《易中天,你为什么不忏悔?》,指出“易中天《中国的男人和女人》第三章第一节所讲的内容,大部分系闻一多先生、赵国华先生等学者的研究成果”。

10月12日,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回到家乡长沙,接受某电视台的节目录制,并将在13日举行相关演讲。一直只在网上活跃的黄守愚为此适时向公众露面,向厦门中级人民法院提交一纸诉讼,要求易中天就著作涉嫌抄袭一事公开道歉。面对网友“自我炒作”的质疑声,黄守愚明确表示,自己起诉易中天“其实质是打一场公益官司”,主要是为了向学术界普遍存在的造假现象开炮。

然而,易中天在长沙演讲期间对黄守愚所有举动均采取低调甚至回避的态度。这一场“公益官司”最终也不了了之,而黄守愚也似乎就此隐身“网络江湖”。谁知此时又浮出水面开骂,大有对于文化名人“一个都不放过”之势!

“王满子”已授权维权

夜出昼伏,是“网虫”兼自由职业身份的黄守愚的生活习惯。联系到他电话时,他尚在睡梦中。黄守愚介绍说,他是在发出有关易中天著作涉嫌抄袭的有关帖子后,被网友老英子看到,自此相互认识并成好友。在几次网聊后,老英子向他提供了余华《兄弟》涉嫌剽窃的线索。他找到两者的资料,仔细研读了20余天后,才终于写成了这个贴文,而联合署名是表示对老英子的尊重,“不想留给别人说我剽窃的嫌疑”。

黄守愚认为,易中天著作涉嫌抄袭和余华不同,前者整段文字的抄袭,表现得非常低级,而余华仅是场景和意境、情节等的抄袭,手段表现得非常高级,但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的庄羽《圈里圈外》也是与此相同。同时,在他的贴文公布不到24小时,《王满子》的作者长征已经与他取得联系,并授权给他“全权处理《王满子》被余华剽窃之事宜”。

面对网友的质疑声,黄守愚表现出的仍是一副圣斗士的形象,他认为此次发贴指责余华和易中天事件的性质一样,都是“向学术界普遍存在的造假现象开炮”。至于外界的评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长征气愤 余华拒绝采访

记者与远在山东的诗人长征取得联系。长征表示,他是在朋友的提醒下,才知道《王满子》被《兄弟》抄袭了,感到非常的震惊和气愤,后在与黄守愚联系上后,就决定授权他全面处理剽窃事宜,并进一步证实“早已向黄守愚发了授权书”。

随后,记者拨打中国知名作家余华的手机,欲了解他对此事的意见,但一直无法接通。而据《潇湘晨报》记者在今日下午就此事电话采访余华时,他在说了一句“自今年五月份开始便不再接受记者采访”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