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城:侯孝贤的花样年华

七十年代末,我从乡下返回城里。在乡下的十年真是快,快得像压缩饼乾,可是站在北京,痴楞楞竟觉得自行车风驰电掣,久久不敢过街。又喜欢看警察,十年没见过这种人了,好新鲜。尚记得十年前迁户口上山下乡,三龙路派出所的户籍警左右看看,说:“想好喽,迁出去可就迁不回来啦!”我亦看看左右。八零年,开始厌警察,朋友指导我说这才有个北京人的样子嘛。路何漫漫,接着虚心接受城里人的再教育罢。另一种回到城里的感觉是慌慌张张看电影。北京好像随时都在放“内部电影”,防不胜防,突然就有消息,哪个哪个地方几点几点放甚么电影,有一张票、门口儿见。慌慌张张骑车,风驰电掣,门口人头攒动,贼一样地寻人,接到票后窃喜,挤进门去。灯光暗下来,于是把左腿叠过右腿,或者把右腿放到左腿上,很高兴地想,原来小的在乡下种地,北京人猫在“内部”看电影呀。

慌慌张张的结果是看了不少愚蠢的中外电影,心理学的逻辑认为“被诱惑”不成立。想想自己,有道理,应该不会“被电影愚蠢”,而是我愚蠢。但聪明人之多,使八十年代初五年大陆文艺热闹非凡。与其说政治集权,不如说文艺人将政治通于“商业广告”,凡触政治大小忌,必沸沸扬扬。也难怪,几十年下来,文艺人都兼精政治,只是闪避和手眼通天的区别。京中会议讲演繁多,小道消息惊心动魄,无数天才乃至各种主义直至特异功能,轮番淘汰。没有快刀斩乱麻的本事,只好一个晚上都是梦。

一九八六年春,由拍了《黄土地》而声名大噪的凯歌介招荣念曾给我认识。这荣念曾甚是谦谦,骨子里却侠,我因下面一件事总要感谢他。

一天荣念曾邀我去他那里,说录了几个东西,值得看看。荣念曾住北京西郊友谊宾馆,是个有警察把守的地界,我骑自行车去,自然被叱下来,在小屋里盘问许久。

找到了荣念曾,五十年代曾经是苏联人住的单元里有一架日本电视机,还有一部SONY录像机。荣念曾把一盒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一会儿,影像开始出现了。初时我倒不在意,因为北京流傅各种录像带,又常会碰到十几人屏声静气地看妖精打架,带子翻录的次数过多,成年男女妖精真成绿的了。

厂标之后是创作人员,导演侯孝贤等等,都规规矩矩。我还记得第一个画面是门柱上钉块小木牌,楷书“高雄县政府宿舍”,开始有画外音,好像是个男人揉着眼睛自言自语。我很喜欢这种似乎是无意间听到的感觉,有如在乡下歇晌,懵懵然听到甚么人漫声漫气,听也可,非听亦可,不必正襟。

画面也像是无意间瞥到的,我于是危坐,好象等到了甚么。阿哈赢得玻璃弹子,将它们自以为稳妥地藏在树下,回去被母亲问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犟嘴,被母亲打,直接转回树下,玻璃弹子统没有了,母亲用蒲扇打阿哈的小腿,阿哈跳来跳去,远处祖母坐人力车回来了,于是一家人走过去。摄影机并没有殷勤地推拉摇化。

我心里惨叫一声:这导演是在创造“素读”嘛!苦也,我说在北京这几年怎么总是于心戚戚,大师原来在台湾。于是问道侯孝贤何许人,荣念曾答了,我却没有记清,因为耳逐目随,须臾不能离开萤幕。

从来没有看到过拍得这么好的少年人打架。人奔过来,街边的老头依然扳着腿吃食,人又奔过去,转过街角,消失,复出现,少年人的精力,就是这样借口良多,毫不吝啬。挥霍之中,又烦愁种种,弹指间就嘴上长毛。第一次遗精,用手沾来闻,慌慌的。父亲死了,守夜时听鬼故事。母亲死去,哭得令哥哥奇怪地瞄一眼。人就是这么奇怪地长大了,渐悟世理。而明白之后,能再素面少年时的莫明其妙,非有特殊的品性。

在此之前,我看过特吕佛(F. Truffaut)的《四百下》(Les Quatre Cents Coups),好像只是用铅笔在纸上擦来擦去,一个电影就拍完了。当时也是打听这特吕佛何许人,说是法国人,于是铭记在心。后来在香港得陆离送的一薄本楚浮专集,才知道楚浮即是大陆译成特吕佛的,《四百击》译为《四百下》,但我喜欢楚浮这译名。

看完《童年往事》我大概有些颠颠倒倒,荣念曾在一旁请人一顿好饭似地微笑着。看另外一盒现代舞蹈时,凯歌来了。凯歌拍完《黄土地》后,正在筹拍《孩子王》,我怕干扰他,言明绝不参舆,但还是忍不住用《童年往事》暗示了一番。凯歌到底强悍,不受影响,拍成自己样式的电影,顺便用镜头将《棋王》、《树王》也轻轻扫荡了,自有幽默在,令我思省当初用暗示干涉创作自由的溢好心。

一九八六年夏天,我在香港留了一个月。一日方育平来,说侯孝贤这两天在香港客串舒琪的《老娘够骚》,愿意的话,去看看。当然愿意,并促快走,方育平说,要到晚上啦。

方育平开车,走了很久。香港地方小,走那么久,无疑是我错觉所致。那时海峡两岸还在神经过敏抽筋时期,所以方让我候在路旁,他唤侯孝贤出来。当夜无月,又不在城里,黑暗中点了支烟,老老实实地吸,一会儿,方育平引侯孝贤、柯一正来,握手,与侯孝贤的第一面竟是看不清面目。互相问候,我当下即辨出《童年往事》要的画外音就是孝贤的声音。

到得亮处,孝贤是小个子,直细的头发扇在头上,眼睛亮,有血丝,精力透支又随时有精力。孝贤很温和,但我晓得民间镇得住场面的常常是小个子,好像四川的出了人命,魁伟且相貌堂堂者分开众人,出来的袍哥却个子小,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摆平了。

孝贤提到他想拍《孩子王》,令我一惊,其实大喜,继之无奈,告诉孝贤凯歌已经着手了。

在香港只得惊鸿一瞥。后来孝贤托人带到北京一盒牛肉乾,儿子立刻拿了几大块到街上与邻居小孩分吃,不一会儿即进来再要,说,隔壁小军他们喜欢吃,我说,告诉他们,你爸爸也喜欢吃。

第二次见面是当年九月在纽约,林肯中心放孝贤的《童年往事》,胶片的,也就是真迹,于是赶去看。在门口会到孝贤,焦雄屏用我的相机拍张照片,洗出来是模糊的,类似夏阳笔下照像写实主义的闪过的人影。后来去张北海家聚,拍的几张,亦是模糊的。我寻思这侯孝贤果然厉害,有他在镜头里,大家就都不清不楚的。

这之后的收获是谭敏送的孝贤的《恋恋风尘》与《风柜来的人》的翻录带。住在丹青家,两个人点了烟细细地看这两部题目无甚出奇的片子,随看随喜。完毕之后,丹青煎了咖啡,边啜边聊,谈谈,又去放了带子再看,仍是随看随喜。之后数日话题就是孝贤的电影,虽然也去苏荷逛逛画廊,中城看看博物馆,买买唱片寻寻旧书,纽约亦只像居处的一张席子,与话题无关。

《恋恋风尘》与《风柜来的人》,都有一个难写处,即少年人的“情”。民国之后,动辄讲“大时代”,到底也有过几回大境遇。不料这“大”到了艺术中,常常只僵在一个“大”上,甚或耻于“不大”,结果尾大不得调之。四九年以后的大陆,时时要大,不大,不但是道德问题,而且简直反革命,例如向党生之日的某某周年献礼,你敢小么?

不妨随手摘录些耳熟能详的日常用语:大跃进,大扫除,大鸣大放大字报;大团结,大锅饭,大大低估了;大丰收(该词难解在“丰”收难道会是“小”的吗?),大检查,文化大革命;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大多数是好的;大兵团作战,大大推动了,三大法宝;大讲特讲,社会主义大家庭,大是大非;大公无私,大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比较下来,大头针,大写字母,大肠杆菌,实在无颜称“大”。

八五年在上海与朋友闲扯,其中一个女作家忽然恐惑起来,说,北方人有黄河可写,我们上海人怎么办?我只好苦笑,安慰说上海不是在长江的入海口嘛。还记得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朋友翻看洋文画册,终于不解地合上画,叹道,都说是大画家,怎么老画些小苹果儿?我倒喜欢他大话说得老老实实。

终于弄得头大,青光眼,常用胸呼吸,小腹退化。几次看别人拍电影,都是打板后,没人叮瞩,演员们却个个微微把肩吸高了。后来学得一个“没有表演的表演”,又卖力去表演“没有表演”,浓妆淡抹总不相宜。但这些常常被自用一个“风格”来圆场,观众当然明白那骨子里是“不明就里”四个常用字。中国三四十年代的电影,一路好好的,结尾忽然说起大话来,处在当时,可能有彩头,时过境迁,只觉得像细细吃面忽然打嗝。

转回来说这个“情”,焉能不大?即使大,亦是大有大的用法。看《甘地传》暗杀一场,上百万人的场面,几闪而过,类似大鼓只敲了三两下,毫不痛惜投资。苏轼写《赤壁怀古》似倾盆大雨,中间却撑出一柄伞,说,“小乔初嫁了”。中国文章中的大,总是与史与兴亡有关,诗亦是这样,可中国没有史诗,只称诗史,甚么道理?说“诗言志”,翻看下来,诗还是言情的多。写“情”这个东西,诗词中讲究起于“象”。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壮志难酬,写来却实在得有灯有剑。大归大,仰之弥高且虚,脖子酸了,起码要腹诽的。

但少年人的“情”之难写,还不在此,而是挥霍却不知是挥霍,爱惜而无经验爱惜。好像河边自家的果子,以为随时可取,可怜果子竟落水漂走。又如家中坐久了的木凳,却忽然遍寻不着。老年了才恭恭敬敬地晒太阳,其实那东西与少年时有何不同?而最要命的是那种劝也白搭的伤感;或者相反,阳刚得像广东人说的“死鸡撑锅盖”。

《风柜来的人》片名中性,《恋恋风尘》我初见时略有担心,一路下来,却收拾得好,结尾阿远穿了阿云以前做的短袖衫退伍归家,看母亲缩脚举手卧睡,出去与祖父扯谈稼穑,少年历得凤尘,倒像一树的青果子,夜来风雨,正耽心着,晓来望去却忽然有些熟了,于是感激。

《风柜来的人》以少年挥霍为始(挥霍永远有现代感),忽然就有尴尬的沉静,因为尴尬,所以还时时会暴躁,这暴躁并非不纯,原来质感就是道样的。

《童年往事》倒是有了不同成长时期的过程,但并非以童年为因,少年青年为果,而是一个状态联一个状熊。中国诗的铺成恰恰是这样的,我想中国章回小说的连缀构成,可能有中国诗的“基因”影响。中国诗有一个特点是意不在行为,起码是不求行为的完整,这恐怕是中国诗不产生史诗的重要原因罢。孝贤的导演剪接意识是每段有行为的整体质感,各段间的逻辑却是中国诗句的并列法,就像“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四句,它们之间有甚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没有,却“没有”出个整体来。孝贤的电影语法是中国诗,此所以孝贤的电影无疑是中国电影,认真讲,他又是第一人,且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第二个中国导演这样拍电影。贝托鲁奇《末代皇帝》,再怎么用中国人,由语法即是西方电影。我也因此似乎明白了八十年代初大陆兴过一阵无情节电影而终隔一层的道理。

说孝贤的电影语法是中国诗,很多人都已经看出,但执这种语法类型就是好,需再申说,因为类型还只是分别。中国早期电影的语法显然有美国好莱坞电影的语法,亦有声有色。另有几部的拍法则据说先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其实是西方诗和东方诗的混合,本来已经有了一种成为经典的可能出来,例如费穆的《小城之春》,张爱玲的《太太万岁》,石挥的《我这一辈子》,但都因似乎与夺取天下的大时代无关而被批判遗弃。之后是大陆全盘苏化。我小时恨上课,游逛时劈面望见苏联影片《爱莲娜,回家去!》三层楼高的广告,吓了一跳,以为要发起整顿逃学的运动。看了《库图佐夫》的剧照后,不服气水浒一百单八将竟没有一条好汉是独眼龙。五十年代中有过一阵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小影响,结果是由留苏的成荫拍《上海姑娘》,名为展示留苏回来的成果。中苏政治反目后,电影亦反目,结果是不动声色地好莱坞语法成为御用语法,一直到江青用好莱坞传统细细监修完毕八个样板戏。好莱坞就好莱坞,只要百姓有娱乐,苦累得忒狠,九十分钟的梦不无小补,电影刚在法国发明出来时也是一种杂耍。谢晋亦是继承好莱坞,把玩得炉火纯青,朝野称善。这一脉香火,庙正多,只有认认真真续下去的问题。

用各种语法去拍,都有可能是好电影,问题是除了苦学勤问都可得到的“智”,谁有“慧”?大概是命,石头里蹦出个猢狲,台湾出了个侯孝贤。尽可以用各种流派去比量孝贤的电影,尽可以用孝贤去串联小津、费里尼甚至安东尼奥尼等,孝贤的电影都是自成智慧的。大师之间,只有尊敬,真理的对面,还是真理,无小人戚戚。这恐怕是我敬孝贤的基本道理罢。至于申说孝贤的电影与中国诗的关系,讲得精采的还是朱天文在《悲情城市》一书里的“十三”问,我当知趣就此煞住。

我真糊堡,竟然没有想到孝贤是不是应该拍大题材电影。直到孝贤带《悲情城市》到洛杉矶首映(究竟是甚么“映”,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姑且“首映”),我才发现赫然有了一棵大树。

八九年冬,说洛杉矶有冬,无异“为赋新词强说愁”,孝贤由纽约沿路过来,一行还有朱天文,吴念真,舒琪。吴念真半路走了,我心仪甚久,却无缘识面。

放电影的前一晚,卢非易一车将他们载来,我却正在洗手间,听得外面车门关得砰砰响,心里着急。出来相见,孝贤还是那个孝贤,一棵大树瞒得严严实实。朱天文却令我一惊,小个子,话不多,渺目烟视。孝贤的几部好片都有朱天文编剧,其才已是侯孝贤电影的构成之一。天文离洛杉矶时送我她的书,当夜即读,甚是敬佩,此处不表。

第二天去西好莱坞看《悲情城市》,映前不免是礼服晃动,酒食随取的老套,顿生无聊之心,想,孝贤的电影在此地演,若错,自在误上。

果然,映后的现场座谈,只有散落的十数人,听问者的英语,都带口音,心下释然,笑道礼服们散去得有道理,片中那样庞杂的血缘关系,简直是考美国人心算。意大利人对家族关系的理解真是一流的,《悲情城市》得威尼斯大奖有道理。

《悲情城市》令我想到贝托鲁奇的《1900》。《1919》有历史的美和因无奈于历史而流露的嘲弄之美,其结构是“历史”中的“历”,“史”反而是对“历”的观念,贝托鲁奇以二者完成其审美的质量,但许多人不也是这样做的吗?所以《1900》的好处在钟情于角色的生长质感而惑于观念对生长环境的价值判断,无论角色的还是导演的。孝贤的《悲情城市》其实不当拿来类比。《悲情城市》被喧闹于历史,我认为那是正常的商业手段。《悲情城市》是伐大树倒,令你看断面,却又不是让你数年轮以明其大,只是使你触摸这断面的质感,以悟其根系绵延,风霜雨雪,皆有影响,不免伤残,又皆渡得过,滋生新鲜。《童年往事》其实已是大片规模,但人都作小片看,一个人从小长到知情知爱,其艰难不亚于社会的几次革命,之间随时有生灭,皆偶然与不可知。片尾兄弟几个呆看人收拾死去的祖母,青春竟可以是“法相庄严”,生死相照,却不涉民族人性的聒噪,真是好得历历在目在心。埃托莱。斯柯拉(Ettore Scola)的电影《家族》(La Famiglia)纵八十年,横五代凡数十人,看完却惊异完全没有外景如有外景及戏剧功力之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我常以为法国人意大利人天生会用电影说话,孝贤则使我同样看他的电影。

《悲情城市》有一点极难拿捏,就是有关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易描实,因为这种人常示人以思想,转述他们的思想,搞不好就让人误以为是创作者的思想。孝贤以前的作品里还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知识分子甚至有关他们的命运,这一次陷阱得以渡过,是孝贤拍“天意”,以“自然法则”出入,是以知识分子展现为现象,“自然法则底下人们的活动”。由此反观回去,孝贤的电影美学其实一向如此,照说本不该对孝贤有“大题材”“小题材”的要求。这种要求,如果不是投资者的广告手段,就是某某分子自作多情的偏狭。中国大陆电影受“大题材”之误,其实已到了甘心情愿的地步,又常常是哲学之狼披上庶民的外衣,狗嘴里偏吐出象牙来,观众不傻,当然将“悲剧”作“喜剧”看。我若滥好心,倒可以拿大陆的例子来劝孝贤,可孝贤在这方面是“免疫”的。所以找指《悲情城市》为大树,是指人物关系庞杂,却自然生长为树。

所以这“历”这“史”,才来得活,来得泼。其中各色人等,若大风起,不同树木,翻转姿态各异,却无不在风向里。小角色妄得一个“风”字,大师只恣意写树。

孝贤的难学也在这里,看就是了。这类东西尽可以分析,尽可以研究,但生猛海鲜常可轻易摆脱抽象之网。此,也是我认为的孝贤的好,自己总是再看一遍又不同一遍。细想道几年的交往,孝贤原来没有说过几句话,倒是我尽在聒噪,悔得躲在床上学曾子三省吾身揪头发。

孝贤他们那晚在我屋里坐,真是天地不仁,温度几近于零。我心里甚替天意过意不去,大家却聊得好。终于又是离开,孝贤他们走到院子里,打开车门,进去,车发动了。因院子里路不得回转,车打亮灯后,倒行出去,让人觉得告辞像一段影片倒放。

其实是不可能再正放了,孝贤他们此去,返回台湾,还有下一部影片要做。我看着一行人离去,如我每次看孝贤的片子之后一样,心中只有感激。

切莫把宪法修成红旗谱

日前,著名党史专家郑必坚先生在《人民日报》上撰文,题目是《和谐社会,又一重大理论创新》,他说,“《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纲领性文件,是中国共产党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又一个伟大创新。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郑先生把和谐社会的理念,提到了重大理论创新的高度,无疑是以前没有过的。也令我不期然地想起了一个问题:三年后的全国人大开会的时候,会不会把“和谐社会”写进宪法?

自从现行宪法制定出来之后,每一届全国人大都要修宪。1988年第一次修宪,增加了2条修正案;1993年第二次修宪,增加了9条修正案;1999年第三次修宪,增加了6条修正案;2004年最近的一次修宪,则增加了14条修正案。也就是说,从1982年宪法制定至今25年间,修宪已达五次,共计有31条修正案。如此频繁的修宪,在中外宪政史上,是不多见的。拿美国1787年宪法来说,它从问世至今,三百二十余年间,仅仅通过了27条修正案。

一个国家频繁的修宪,说明了什么呢?说明这个国家的国基是不稳的。也说明这个国家没有很好的保护公民的权利,也没很好的限制政府的权力。

我们国家频繁的修宪,其中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以党义来代替公意作为全体国民的指导思想。本来,马列毛邓及三个代表,都是一个党的指导思想,入党章无可非议;但是,现在的情形是,不仅入党章,还入了宪法。这就有问题了。这是以八千万党员的党义来代替十三亿国人的公意。

这样做的结果是,本来作为全体国民授权委托书的宪法,变成了全体国民要服从、遵守和接受指导的一纸命令,成了硬邦邦的东西。鲁迅曾今批判二十五史不过是帝王的家谱;就是因为这些国史里,塞了太多帝王的私货,不是具有人民性的史书。回头再来看看我们的宪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1982年的时候,规定全国各族人民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到了1999年,就变成了全国各族人民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指引下;五年后的2004年,更变成了全国各族人民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指引下了。目前,我党才经历了三个“核心”,如果以后的第四个领导集体、第五个领导集体以至第N个领导集体都把自己的一套理论塞进宪法里去的话,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宪法还要不停地修改下去;修到最后,宪法不能再叫宪法了,得叫“红旗谱”。

肖余恨:置身于一个民意与利益集团对决的时代

现在有些事,单独看还不怎么刺目,放在一起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

这两天,尽管有消息说上海的房价降了10%,还是有专家发出恐怖的预言:中国房价还要再涨20年,这不能不让已经气喘吁吁的老百姓目瞪口呆!国际原油价格已经跌至今年谷底,但强行涨价时声称与国际接轨的有关部门,一直按兵不动,静待国际油价反弹,好证明自己不轻易降价的远见。再看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养路费之争,别说交通部门续征的法律依据已经不复存在,就是有这么一个法律,如果反对征收的民意如此强烈,恐怕也不能不考虑对其进行审查和修改吧。《收容法》不就因为不得人心而被废除了吗?

药价一直虚高不下,虽然不断降价,但低价药反倒不见踪影,换个马甲贴个标签,就“摇身一变”成昂贵的新药了。只要改革,就总拿涨价说事,有的地方拟进行医疗价格调整举行听证,其中137个项目有125个拟涨价——这年头,一说听证,全国人民都笑了,因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这次听证可能会“去掉一个最高分”,但肯定会以有关部门满意的价格,昂然通过听证。

这倒让人想起一则反映民意的段子:罚款和创收在一起,听证和涨价在一起,改制和鲸吞在一起,考察和观光在一起,冤案和刑讯在一起,研讨和吹捧在一起,矿难和官股在一起,数字和升官在一起,买官和卖官在一起,毕业和失业在一起,偷情和隐私在一起。呵呵,你和谁在一起?

是的,我们置身这样一个剧烈变革的社会里,我们又和什么在一起呢?

我们置身在一个民意和利益集团对决的时代,我们和各种各样的矛盾在一起,总是置身于不同的系统里:在这一系统里,我们可能是既得利益者;在另一系统里,可能又是弱势者是被盘剥者。强势和弱势都是相对的,作为教师可以向学生乱收费,作为病人时只能挨医院宰,只有那些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人,才能够打通系统间的壁垒,以权力、金钱、关系置换成硬通货,在这个社会里如鱼得水、占尽先机。但不管怎么样,一个社会,如果既得利益集团在和民意对决的时候,总能够不管不顾,顾左右而言他,理直气壮地继续利益之旅,恐怕不是好事,这必将增加系统间和谐磨合的社会成本。矛盾可以被忽视,但不可能消弭,累积起来的矛盾,总会找到爆发点。这也正是“无直接利益冲突”为什么盛行的客观因素之一吧。

和谐社会当然也会有矛盾,但这种矛盾会在正当的反馈机制中,得到及时反映和逐步解决。在建设和谐社会的进程中,我们会不断地面临民意与利益集团对决的这种局面。利益集团的强势地位,决定了它们总会在一定时间内占有上风,但不会永远占据上风。在全社会法律意识和权利意识普遍觉醒的今天,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协调机制来解决冲突,那么社会和谐就无从谈起,冲突只会剧烈。

何清涟:透视中国权力授受过程中的官位买卖

观察一国政治状况的最佳切入点,应该是该国的官员任免制度。从这个角度来观察中国,倒是可以发现中国为政治学研究所做的独特“贡献”:权力授受过程中的官位买卖为学术研究提供了一个罕见的分析样本。近两年来腐败官员当中因出卖官位而知名的几位“大鳄”有:出卖官帽高达260多顶的黑龙江省绥化市委书记马德,陕西省商洛市“卖官书记”张改萍,而山西省长治县原县委书记王虎林更是创了纪录,在离任前夕一举批发了432顶官帽。

可悲的是,这些买官卖官行为既非中国官场的偶发现象,也非少数官员道德水平低下所产生的恶果,而是中国政治权力授受过程中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不过,至今被揭露出来的还只有政府中低层级中的买卖官位,省级及更高层级的官位买卖目前还是不宣之秘。

由于腐败泛滥成灾,用传统的方法研究腐败已经远远不够。故此中国在有关腐败的研究中,已经出现了专门化倾向,比如“商业贿赂”专研究与经济有关的腐败,而对“买官卖官”行为的研究,已经纳入“国家社会科学研究计划”的重点课题。

一个名称为“中国惩治和预防腐败重大对策研究”的研究报告前一段时期出炉。该报告主持人王明高为“买官卖官”总结了四种方式:“越级”买卖、“合法”买卖、“公开”买卖、“批发”买卖。

其实,这四种方式并未囊括全部方式以及买官所花费的全部费用,除了买卖官职时所发生的费用之外,还有每年必须交纳的官位维持费用。对于拥有官位出售权的卖官者来说,将某个官位出售一次,可以得到一笔贿金,比如4万元。如果严格遵循5年一届的规则,那就意味着5年之内这个职位只能为卖官者带来4万元的收入。对卖官者来说,这种一次性买卖显然无法达到“收益最大化”。因此,除了一次性的买官费用之外,买官者还需要支付维持费用。

要想逼买方支付维持费用也不难,只需将官员的任职期限变成不确定的,可以长达数年,也可能短至几个月;买官者任职之后不再上交维持费用,卖者就可以“根据工作需要”调整买者的职务,将其从肥水衙门调至清水衙门或者级别相等却不任实职的闲散官员。因卖官者手握任免大权,买官者获得官位后,基本都会付出维持费用,逢年过节以及上级官员家人婚丧喜庆包括生病时,下级的送礼就是维持费用,这笔费用一般是该官员凭借权位可能获得的灰色收入的几分之一――卖官者对于自己手下的官位可能获得的灰色收入心中有数,送少了绝对不行,会影响上下级关系,不利于保持官位。

买官者的费用来自何方?答案很简单,来自任职时期的灰色收入。其主要途径是侵夺其任职地的公众利益。以乡镇长为例,他们获取“灰色收入”最常见的途径是:在发包公共工程时收取建筑商返还的高额回扣、处理“超计划”生育罚款、发放救灾扶贫款,乡镇企业的承包或出售等等。

正因为当官在中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故此,中国年轻人的就业首选是考公务员。今年上海调查最受年轻人青睐的七大行业,结果排首位的竟是吃公家饭(即做公务员)。根据统计,今年全国报考公务员人数已接近100万人。

有人将目前中国官员的卖官比之于清代的纳捐制度,这完全忽视了两者的本质区别。首先,清王朝是家天下,朝廷卖的官职是自家的,大多情况下是因为战乱、灾荒,政府遇到财政困难才卖官鬻爵。在正常情况下,卖官鬻爵颇为朝廷清议所诟病。而现阶段中国的卖官者只是权力的代理人,官位买卖完全与公共利益无关,只是官员个人贪贿敛财的手段,所得的卖官收入并不上交朝廷,而是完全收进卖官者私囊。其次,清王朝卖官鬻爵的恶果如皇室倾覆、法统断绝等,全由朝廷这个卖家自身承担,而中国官员卖官所导致的恶果却由社会公众买单。

通过上述对比,人们可以看到,在目前这一专制政体下的买官卖官机制,是一种比封建王朝家天下的纳捐制更恶劣的卖官机制。任由这班贪官污吏如此这般闹腾下去,只会使中国陷入一种国将不国的困境。

寒 山:无产阶级领袖与小资产阶级女性

在纪念文化大革命发动40周年的一页将要翻过去的时候,王光美女士去世了。王光美和她在文革前后的遭遇,已经有很多人谈过了。我们今天是从王光美和刘少奇的婚姻谈谈中共领袖的婚姻和男女关系。

也许有人会从今天中国的现实出发,说婚姻和男女关系是纯粹私人性质的问题,不应该成为公共话题。但这并不适用于共产党领袖,因为正是毛泽东和刘少奇那一代的共产党革命把婚姻和男女关系从私人事务变成政治问题,选择对象和建立家庭都要服从组织的需要,至少不能和组织相冲突。

其次,也正是他们那一代革命领袖把中国人划分成革命的阶级、反革命的阶级和可以团结但必须改造的阶级,而婚姻和男女关系,作为最密切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按照党的要求必须放在这个大的阶级关系的框架下来处理。

第三,更重要的是,共产党的领袖,尤其是中共的领袖,恐怕是世界历史上除了宗教革命以外所有革命中最提倡革命道德的了。毛泽东的道德说教有他的老三篇和无数语录题词为证,而刘少奇,作为党的组织工作的领导人,不但被很多干部甚至是西方研究中共的人认为是党内最严肃的领导人,他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也被当作是思想改造的教材。那么,在这样一场号召别人在道德上不断提高自己的革命中,党的领袖的婚姻和男女关系就更不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问题了。

在王光美之前,刘少奇有过5次婚姻,前一个妻子和刘结合时只有17岁。刘和王相差23岁,当时刘是中共第二号人物,而王是一个刚刚由“组织”安排到延安的翻译,甚至连延安整风都没有参加过,除了年轻漂亮受过高等教育以外,连共产党员都不是,更不用说具备“共产党员的修养”了。但根据中央文献出版社的《王光美访谈录》,王自己说刘少奇在见过她两次以后–这两次中有一次还有外人在场–对她就有了意思。第三次见面时就要求她和自己一起行动。第四次单独见面时就表达了“愿意跟我好的意思”,当时王仍然还不是共产党员。

王不但觉得自己的非党员身份成了她和刘发展关系的障碍,而且担心人们会不会认为她在利用与刘的关系来解决自己的入党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王还不是党员,但中共所有高级干部对她都表示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和尊敬。她第一次到刘少奇的窑洞,是朱德夫妇带去的。现在我们知道,朱德夫妇是有意为刘作媒,特别是因为刘刚刚离婚的前一任妻子也是他们介绍的,但没有和刘处好,因此他们觉得自己对刘有这个义务。而朱德的介绍看来也不过是整个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党中央以组织的身份立刻就介入了。

当王第一次单独去了刘的窑洞谈话但刘还没有表示出“那个意思”的时候,当天晚上中共中央举行宴会,欢迎周恩来等国统区回来的中央要员,在这个场合连党员都不是的王光美竟然不但被邀请,而且被安排坐在中央领导人的第一桌,听刘少奇代表中央讲话。王说,到了这时她才知道刘少奇“是代表中央、代表毛主席。知道他曾经是中央代理主席。”这当然是一句份量很重的话。

当刘少奇对王光美表达了“那个意思”之后,王提出要了解他个人的历史,刘让她去找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安子文;王光美提出要了解他的婚姻史,刘让他去找邓颖超。当王光美找到安子文时,她说安的口气听上去似乎她“已经和少奇同志在一起了”似的。

所有这些都说明,在刘少奇对他的兴趣的背后,确实有整个中共中央的组织机器和人事关系在起作用。因此,这样的婚姻,决不是什么纯粹私人性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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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一周的节目中介绍了王光美和刘少奇结识的经过。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王光美访谈录》中,王光美说刘少奇在和他见过两次面后就有了“那个意思”,第三次见面就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行动,第四次见面就表达了愿意跟王“好”的意思。

与此同时,中共一些高级领导人,尤其是朱德夫妇和中央组织部的领导人,热心帮助王接近和了解刘。当刘向王表达了心意后,当天晚上中央举行宴会欢迎周恩来叶剑英等从国统区回来的中央要员,在这个场合连党员都不是的王光美竟然被安排和刘少奇等中共最高领导人坐在第一桌。

所以,刘少奇对王光美的感情并不是在经过相当的交往和了解之后产生的,更没有所谓“谈恋爱”的过程,而是非常直截了当。那么,就算是“一见锺情”,也要等对方的答复吧?但没等到王答复,中共中央就把王光美安排到了中央晚宴的第一桌,中央其它要员对王也表现出关心和尊敬。当王光美提出要了解刘少奇的家庭和个人经历时,这些纯粹个人性的要求本来应该是“谈恋爱”的题中应有之义,但刘却要王到中央组织部门和其它领导人那里去了解。

刘少奇当时是中共中央第二号人物,有过五次婚姻,年过半百;而王光美只有二十七岁,不但是公认的美人,而且出身名门,受过高等教育,英文流利,没有婚史。在这样一个年龄、地位和个人经历的差异下,短短的四次见面之后,刘和王就确定了关系。对于任何对世态人情有起码现实感的人,《王光美访谈录》中所提供的这段历史都远远超出了私人婚姻的范围。

这并不是说两个在各方面反差都太大的人不能结为夫妻。但是婚前的了解和感情的培养即使对于年龄相仿的人来说也是必须的,何况是一对相差将近30岁的人。这也不是说组织安排的婚姻就不会有幸福,我们可以充分相信刘和王有过幸福的家庭生活,但这正如买卖婚姻和包办婚姻下也会有幸福家庭,而人们并不能拿这种幸福家庭的存在来说明这种婚姻制度和习俗的合理性。何况在刘和王的结合中组织的干预几乎成了权势的炫耀,远不是介绍和安排。

刘少奇和王光美之间的婚姻其实是中共高级领导人婚姻的一个缩影。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们都口口声声讲阶级成分,讲思想改造,讲男女平等。但看一看他们的婚姻对象,有几个是出身工农、经历生死考验或是吃过苦?又有几个是和他们年龄相仿?相反,他们看中的都是从城里来的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即使不说家庭出身,她们本人起码是小资产阶级。刘少奇是中共组织工作领导人,思想改造的倡导者,《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的作者,而王光美连党员都不是,但刘竟然一见之下就不但产生了“那个意思”,而且还利用他中共第二号人物的权势去达到目的,不要说“共产党员的修养”,连起码的阶级意识和革命警惕性都没有了。而中共中央机关竟然也就不但对王敞开大门,而且竭力促和她和刘的婚事。

中共的革命不但自称是“改天换地”或者“开天辟地”,要和一切“旧思想、旧习惯、旧风俗”彻底决裂,但别的不说,看看这些领导人的婚姻,人们就不难明白,这个革命其实是历史上两性关系中最恶劣形式在20世纪的重演:身居高位的男人利用权势排斥男女关系中的自然竞争,确保自己获得年轻漂亮的女性,为此甚至不顾自己政党所提倡的最起码的政治教条。作为有魅力的女性,常常是还没有和“革命”相结合就被领导革命的男人结合了。当这种婚姻和男女关系在高层领导人中成为常态并受到“组织”的默许甚至纵恿时,人们还能指望这样的革命能实现它所许诺的“平等”吗?

吴弘达:沃尔玛与共产党的合作

美国的沃尔玛(WAL-MART)是世界第一大的企业。它自美国发展起来时,以宣扬卖美国货为荣。当中国在八十年代开始“改革、开放”的新政策后,沃尔玛大力突破进入中国市场,沃尔玛在中国如今已有62家分店。现在美国的沃尔玛店内充斥着“中国货”。资本主义随着利润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沃尔玛在美国的店不允许职工建立工会,这是资方的权利。劳联-产联(AFL-CIO)对此特别在意,双方一直有打不完的官司。劳联-产联曾经发生过多次示威抗议。我也参加了这种抗议,甚至在沃尔玛的全国股份代表大会上去抗议。但是多年来,沃尔玛巍然不动,在美国的沃尔玛就是不允许建立工会。恐怕全世界的沃尔玛——除了中国——都不允许建立工会。

今年九月中华全国总工会终于突破与沃尔玛达成协议,在中国的沃尔玛的62家分店全部建立中华全国总工会的工会组织。会员一开始就达到六千人,中国对此非常兴奋,宣称沃尔玛的案例是对中国外资企业建立工会起到了“积极的示范和推动作用。”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徐德明表明:2006年在中国的外资企业的工会建会率将达到60%。这是八十年代开始,外资企业进入中国后的新的高潮。徐德明还表示将对富士康、戴尔、柯达等一批大型外资企业进行“跟踪和等待”,目前这些外资企业一直拒绝建立工会。中华全国总工会将以沃尔玛为例,突破这些外资企业拒绝建立工会的压力,以“星星之火形成推动全国外资企业建会的燎原之势。”

一般来讲,建立工会是一种正常的政治社会动态,工人组织起来以维护自身的利益,依法分配资本方面的种种设施。美国的劳联-产联是一个巨大的各行各业的工会聚合组成的工会群体,长期以来作为一个政治社会的实体存在于美国,但是,除了它之外,美国还有许多独立的工会,大大小小分散在全国各地,这是人们的基本权利,这是结社的权利。中国有结社的自由吗?

中华全国总工会是什么样的组织?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主要职责按它的文件,其内容如下:“根据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和工运方针,围绕党和国家工作大局,贯彻执行中国工会全国代表大会和支委会议确定的方针、任务和做出的决议。”以及“承担党中央、国务院交办的其他事项。”自中华总工会成立之初,就可以看到它是中共的外围组织。就如中国共产党的妇女会、政治协商会、宗教、共青团等等组织。这些组织是中国共产党的对某一方面的特别组织。中华全国总工会是中国共产党在工人方面的组织。它的目的是替共产党工作。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主席如今是王兆国,他是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局委员。

沃尔玛不同意中国工人(包括全国各地的工人)独立和自由的组织自己的工会,却同意中华全国总工会在它的企业中成立组织,这是有其深远含义的。沃尔玛在中国的企业规模相当大。沃尔玛在一个共产党统治下的地区扩大资本主义的势力,有其艰难的一面。但是,沃尔玛竟然放弃了原有的原则,即不允许工人组织工会而允许中国共产党控制下的工会进入企业,这是非常不同的一件事。这表明沃尔玛为了资本和利润投降了共产主义。

当然,中华全国总工会在沃尔玛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组织工人示威、抗议或与资方对抗,反之,它会协助资方管理企业,组织工人们的娱乐、休息等活动,使企业保持“和谐”,这也使资方一定的放心并感到没有问题。这是一个策略和步骤问题。我们并不相信共产党,并不是仅仅因为共产党的历史和事实,而是共产党的宗旨和目标。它的宗旨及目标可以在不同环境下,不同条件下可以转变。可以看到今天中国共产党的党章与1921年成立之初的党章,与1949年建立全国政权的党章,与1970年代毛泽东的“九大”的党章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独裁的党,是一个与民主及自由完全南辕北辙的党,这已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恐怕连沃尔玛的负责人也难以否认的。

沃尔玛并不是所向披靡。在德国它就没有市场,曾开设过一家店,现在被关闭了。最近9月26日菲律宾的某个工厂也在指责沃尔玛. 唯独中国62家沃尔玛店的工人在中华全国总工会的“领导下”与沃尔玛“和谐”相处。

沃尔玛开创了一个恶例。

傅国涌:霍英东的名字不会随风而去

霍英东走了,这位创造过商业奇迹的超级富豪,他的名字无论在香港还是在内地,人们都不陌生。他白手起家,不靠祖上遗荫,完全从艰难困苦中打拼出来,提供了20世纪香港商业社会创业成功的一个典型范例。他出身贫寒,到6岁都没穿过鞋,7岁丧父,在贫民窟里长大。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当他踏上这条通向有荆棘也有玫瑰的创业路,正好赶上了一个东亚经济复苏的大时代。他在30岁之后进入房地产业,首创了“分期付款”、“卖楼花”等举措,如今已是全世界地产行业的通行做法。他在商界从此一路高歌,在许多行业都有成功的投资。在挡不住的滚滚财富面前,他没有像有些暴发户那样追求奢华的个人生活,据说,他一直保持着节俭的习惯,在饮食方面,他偏爱的不过是粟米和芋头,到晚年都没有改变。他在日常生活中的节俭与他对社会的慷慨捐赠恰好构成了十分鲜明的反差。

巨额财富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其中固然包含着个人奋斗的辛劳、汗水和智慧,同时也是特定社会所提供的空间与机会,是许多的机缘巧合所造成,换言之,即时代因素、个人因素和其他因素的综合结果。财富的积累到底用来干什么?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还是捐赠给慈善、公益事业,回馈社会,造福社会?答案应该清楚的。1984年,由他出资10亿港元的“霍英东基金会”,主要就是为了向内地捐赠而设立的,其中一部分是现金,一部分是他投资的产业(如广州的白天鹅宾馆、中山的高尔夫球场),每年的利息和赢利用来捐款。有一年,专程来到福建,参观了华侨陈嘉庚先生捐资创立的厦门大学,以及在故乡集美捐资兴办的“教育城”,陈氏倾力造福桑梓的事迹,令他深为感动。他后来在自己的故乡广东番禺大事开发,投资规模超过了“霍英东基金会”。这当中隐约就有陈嘉庚先生对他的影响和启示。

《大公报》称霍英东是全港捐献最多的大慈善家。过去的数十年间,他的慈善捐款大约在150亿元以上。2002年4月,当他退出“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时,作出一个让人吃惊的决定,他将价值约60至70亿元的股份全数设立一个基金会,帮助澳门的建设。这些年来,据说他为内地的文化、教育、体育事业以及故乡番禺建设捐赠的数额,总数已超过了40亿港元。难怪有媒体说他是对内地捐款最多的华人资本家。 

自20世纪60年代起,霍英东就和内地有生意上的合作。1978年开始,他率先在内地兴建酒店,并投资其他产业,可以说参与了中国大陆经济改革与开放的全进程。早在1979年他就被聘为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在他的一系列长长的履历、头衔中,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标记。香港舆论称他“爱国至诚、为人谦厚”,当然不光是指他对社会的捐赠,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浓厚的大中华主义情结。他积极支持香港回归,乐于充当香港与北京之间的桥梁,他热心为北京申办奥运会而奔走,处处体现出大中华情结。这一点,不仅在他,也在他同时代的一些香港富豪身上可以看到。这种情结之所以在他们那一代人身上显得那么强烈,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生活的那片土地曾经长期是英国的殖民地,他们的成长期又恰逢抗日战争,亲历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的岁月,见证了香港在日本军国主义刺刀下颤栗、呻吟的日日夜夜。他们对故国、家园的感受是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不容易体验到的。

作为香港红色资本家的代表人物之一,霍英东晚年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以“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身份出席一些公开活动,亦商亦政,其象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他是商人,更是中国人,他的眼睛里始终含有一种对泱泱大陆的特殊感情。他的内心世界是丰富而复杂的,表现在立世行事上也不是那么简单化,包括他选择与北京政权站在一起都足以引起非议。霍英东的离去,意味着那一代红色资本家的陆续谢幕。当他们成为历史之后,他们的财富神话、人生传奇、政治选择,将依然是市场化社会里常说常新的话题,霍英东这个名字也注定不会轻易地随风而去。是耶,非耶,他都逃不了历史最终的评判。

张广天:滑天下之大稽

余秋雨因在做评委时将“仁者乐山”之“乐”读做“le”,结果引得十万条短信挑刺。有人正音,此“乐”须发“yao”之去声。而此后,余抛出数种说法为自己辩解,类似汉语读音的简化、类似自己不喜欢成语成语破坏写作创造力之云云。先不论余的态度的可疑之处,其正音万众与开脱一己,实在也是五十步与百步同愚。

中国语文的最大弊病就在于音、形、义的不统一,而中国语文的最大好处也在于根本不管这种不统一。举例说吧,“语文”二字,全国各地加上其他用汉字的区域国家,其发音便有天差地别的异样,但书写就一种(这个先抛去繁简不谈),就是所谓“书同文”。确立汉字的法定地位的统治者,早就下了死律,即不管你读什么,写出来一样就是我中华一家。

那读音有无王法呢?难道可以一派胡言吗?读音也是有王法的。方言可以按民间的意思来,官话就要雅正。但这个政权正一遍,下个政权又正一次。台湾有台湾的语音王法,人民共和国有人民共和国的语音王法,甚至连东京和汉城还有他们在汉字下面的注音标准。那你说,究竟该怎么念?是不是当朝王法不到之处,便可沿用前朝甚至前前前朝王法?或我朝王法疏漏之隙,也可比照他国甚至敌伪分裂政权的王法?类似“乐”在论语里的读音?

说老实话,我就基本从来没按北京话或普通话读对过所有的汉字,因为我的母语是上海话。我学你们这个“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所谓“普通话”比他妈学英语还难!好在有这些个统一的方块字,使我这个外乡人终究没有沦落为外国鬼子。我非常理解一个日本人在明治维新以前是怎样说一套写一套的,我们以吴方言为思维出发的人基本也在受这种奴役。

但这个事情未必就是坏事。对我们外乡人来说,既然书面语的地位在中国语文中是绝对的,那我们学好书面的文字表达,成本还是要比学一种音义一体的语言要低。因为,汉字掌握它五百就可以阅读,一、二千就可以应付常规的写作,而四、五千基本就是学问家了。而学习以音为主的语言,先别说舌头伸屈的生理困难,就是搞清楚音义的一一对应也要付出你的小命一生。

古人读“乐”为“yao”或“yue”,与今人读“乐”为“le”,对我这个外乡人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这些生来南腔北调的人,唯一的意义是,分清楚此“乐”不是彼“乐”就可以了。反正,我写出来是给你念的,我难倒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至于,我当一个戏剧导演和编剧,那就更轻便了,我的词始终是交给演员去发声的,他读对读错,关我屁事!曾经有个演员底下窃窃私语,说:“这个导演口音那么重,如何纠正我们的台词?!”是啊,我如何纠正他的台词?

前些天《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采访我,要我谈鲁迅,我就怕了。我说这样吧,你传问题过来,我书面回答,咱们笔谈,原因就是我说话你听不分明的,我口音重,往往产生令人诧异的歧义,这样对刊物的读者是不负责任的。可是,人家不相信我,以为我在骂人,骂人家文化水平低,听不懂我的前卫术语。这个真是很冤枉,实在是常常我说“民族主义”被记录成“民主主义”、说“优伶”被写成“幽灵”而带来的尴尬。诸位北方地面上的阿姨、叔叔、兄弟姐妹,请高抬贵手,今后放兄弟一马,实在是我的普通话太烂,造成大家忠实记录的误传误达,以至于把一个心肠很软的人弄出了愤世嫉俗、三头六臂的恶相,搞得大家三更半夜里也惊魂不定。多有不是,请周全包涵!

陈破空:胡锦涛反腐与海外媒体的作用

十月,“国际反贪局联合会第一次年会暨会员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胡锦涛在会上讲话,声称:反腐,是当前中国政府的“首要任务”。这句话,本身说明中共官场腐败的深重。各种迹象显示,胡温反腐,声音不小,动作不少。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众多中共高官腐败案,都首先在海外曝光,然后在国内应验。如此情形,难道是因为,当国内媒体无法行使监督职能时,海外媒体开始发挥监督作用?

诚然,海外舆论,对中国的影响,不容忽视。当今中国,本来就是海内外舆论共同塑造的结果,包括中共官方的舆论,与之对立的舆论,以及中立的舆论;中国现状,本来也是国内外各种力量交汇的结果,不仅仅由中共主导,还有抗衡中共的民间民主力量的制约,以及国际社会的规范与鞭策。

但海外媒体毕竟隔了一层,又面对中共资讯封锁,对中国的深入了解,相对有限。对中共党内活动,更是雾里观花。如果说,由于中共官场普遍腐败,外界随意猜测,也八九不离十,但那些栩栩如生的案情细节又从何而来?部分海外媒体曝光的消息,甚至达到了近乎百分之百的准确度。这只能说明,海外媒体披露的中共高官腐败案情,决非空穴来风。恰恰是中共高层本身,通过海外媒体,故意对外放风。这种做法,显然出于权力斗争的需要。

陈良宇下台后,爆出他拥有情妇;邱晓华落马后,也爆出有情妇;贾庆林虽然还高高在上,但有关其情妇的传闻,在海外已经炸开了锅。据此推断,贾庆林的位置迟早不保。在中共官场,蓄养情妇,如果是问题(当然是问题),那么,大部分中共官员都早就应该“下课”。连毛泽东的头像,也都早该从天安门城楼上卸落。因为,蓄养情妇,是从毛泽东开始。毛泽东蓄养情妇之众多,当今中共贪官,恐怕谁都望尘莫及。

中国社会之堕落和糜烂,早就回到了北宋西门庆时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权钱交易和情色交易的故事,多如牛毛,已经让人听得麻木。最近的统计显示:中国亿万富豪中,90%以上为中共高干子弟。再次证明,腐败,不仅仅是人的问题,更主要是制度问题。胡温反腐,有无决心,以及决心是真是假,关键就看能否触动制度。

胡锦涛在“国际反贪局联合会”上的讲话,流露端倪。一方面,他强调反腐的决心,与最近的动作相呼应,或为最近的动作打掩护(证明不是“权力斗争”);另一方面,却语带玄机的表示:反腐国际合作,需要“尊重主权”、“尊重国情”。

胡锦涛的意思,是要求他国理解,中方反腐,并不触及现行制度,而是在维护中共执政地位的前提下进行。这等于公开承认,胡锦涛的“反腐”,与江泽民的“反腐”,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为了权力斗争,虚晃一枪。

现行制度,具有纵容腐败的条件,而不具有防治腐败的条件。这恰恰就是中共官场腐败泛滥的症结所在。纵容腐败的条件是:一党制、一元化、“一把手说了算”;防治腐败的条件是:民主和公开选罢官员,新闻自由,舆论监督,司法独立。人治下的“反腐”,就是历代封建专制者所重复的:杀鸡儆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在国际上,中方引渡贪官,障碍重重。这些障碍,与其说来自于他国,不如说来自于中国本身:落后的人权理念,黑箱的司法操作。胡锦涛发言暗示中共专制不变,为在北京召开的“国际反贪局联合会首届年会”,实在是抹上了一笔讽刺的色彩。

RFA

阿 海:五亿人民币建造历史笑话 香港新书惊爆广州丑闻

香港开益出版社最新出版的《解码哥德堡号:真相与谎言》一书,揭露了瑞典仿古船“哥德堡”号访问中国时候制造的大量谎言。尤其是用大量的背景调查和专业的历史考据,惊爆出广州市政府为了建造面子工程,不惜花费五亿人民币的纳税人的血汗钱,迎接“哥德堡”号。但是其中用三亿多元建造起来的南海神庙,却是一个历史的笑话。

瑞典西部政客的谎言

瑞典东印度公司在清朝前期,曾经派遣大量贸易商船,在广州进行贸易。1994年起,瑞典民间人士和学术界启动了复制其中一艘沉没商船“哥德堡”号的项目。但是,这个项目很快被瑞典西部的几个政治家所把持。今年7月18日,“哥德堡”号到达广州,受到广州市政府的隆重迎接。

为了取得该项目最大的利益效果,把持“哥德堡”号项目的瑞典西部政客不惜在中国媒体上制造大量的谎言,包括“瑞典东印度公司历史上从未向中国走私过鸦片”,说是“哥德堡”号“完全按照260年前的历史航线前来中国”;“哥德堡”号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木制帆船等等。

旅欧历史学家钟瑞海,根据大量的第一手的瑞典文档案,在《解码哥德堡号:真相与谎言》一书中,以严谨的历史学考据手法,逐一揭露了瑞典西部政治家在中国制造的谎言。根据钟瑞海的考据,瑞典东印度公司早在1767年,就有三个重要大班联手,向广州走私鸦片150多箱的劣迹。同样,历史考据还表明,操作“哥德堡”号项目的西部政治家们在将“哥德堡”号驶往中国途中,完全是按照他们的功利目的,而随心所欲地停靠,所谓的“260年前的历史航线”完全是欺世之谈。


五亿纳税人的血汗

《解码哥德堡:真相与谎言》一书揭露最深刻的,还是广州市政府花费大量的纳税人血汗,为迎接“哥德堡”号而制造历史笑话的真相。书中揭露,由于原定胡锦涛将在广州会见随船而来的瑞典国王,因此广州市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制造面子工程。根据广州市官方媒体的报道,活动前后广州市共计花费了五亿多人民币,超过“哥德堡”号建造和航行总费用的一倍多。

根据瑞典媒体的计算,“哥德堡”号从建造到航行,总费用为三千万美金,合计人民币2.5亿。而所有这些费用,都是依靠民间捐款而来的;没有人敢动用纳税人的钱。但是,广州市仅仅为了迎接“哥德堡”号,就不惜花费五亿之多,而且每分钱都是纳税人的血汗。

在这其中,广州市花费了二亿人民币,专门重新建造了一座南海神庙,并且在这个南海神庙的前面,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然后又花费一亿多人民币,专门开挖水道,将人工湖和珠江水域连接起来。在开挖人工湖和植树绿化的时候,强行拆迁原来居住的农户,剥夺农民的土地,几乎酿成血案。

除此之外,广州市还出资一亿五千多万整修了四个码头,整修广州十三行路和通往海珠区的道路。甚至借口迎接“哥德堡”号,建造了一条豪华的复古游艇“南海神庙”号。更有甚者,居然用公款派遣了两个庞大的代表团前往南非的伊丽莎白港和澳大利亚的弗莱曼特港,去考察所谓的“迎接哥德堡号的经验”。而这两个港口,都是瑞典东印度公司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到过的港口。这个庞大的代表团到处游山玩水,重点考察的却是当地的赌场和娱乐场所。但是这一切,都归广州市的纳税人买单。广州市政府甚至不惜动用海军军舰为“哥德堡”号入港时进行护航,这自然也不能让海军白白帮忙。所以前后花费加起来,五亿人民币只多不少。


关公战秦琼的历史笑话

书中揭露,实足花费了三亿人民币的南海神庙,其实却完全是一桩笑话。广州政府花费纳税人巨资建造南海神庙,其唯一的依据,就是中国古籍上有一句记载,“中外船舶出入广州,船员按例要到(南海)神庙内拜祭”。

但是历史学界人人都知道,南海神庙早在明朝末年就已经尸骨无存,现在残留的南海神庙是晚清重建的;所谓“船员按例要到神庙内祭拜”,指的清朝以前,南洋各国贡使,或者本来就是信妈祖娘娘的,或者是自认中华属国,不得不以中华习俗祭拜海神。这南海神庙,无论从时间和空间上,八竿子和清初前来贸易的西洋商船打不着关系,更是和“哥德堡”号丝毫不沾边。

清朝外洋船到广州之时,自有一套迎接的礼节,通常由粤海关监督亲率家人和衙役到黄黄埔古港(在海珠区而不在黄埔区),代表皇上赠送“牛酒”犒劳,并丈量船只大小,对商船课以进口固定税。仪式前后也放炮致意,场面热闹。

但是广州市政府根本不把历史学家的建议放在眼里,一意孤行,要在胡锦涛到广州会见瑞典国王时大大地露一回脸。结果中央临时决定在北京会见瑞典国王,广州政府的一番苦心全成了珠江之波,落花流水去了。最有趣的是八月十九日,当哥德堡号离开广州的时候,这个以迎送“哥德堡”号为名建造起来的南海神庙,还真的上演了一场当代最滑稽的历史闹剧:金发碧眼的“哥德堡”号船长,居然拿着一束香,对着南海神庙的妈祖娘娘跪拜祭祀。这肯定是最新版本的关公战秦琼的当代历史笑话。

──《观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