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雄:从没见过达赖喇嘛那样严肃——《我与达赖喇嘛的四次见面》(之五)

见面时间到了,我们从会堂侧门进去。那个侧门临时作为达赖喇嘛的专用出口,外面戒严,里面也有保镖守卫。我们被引进讲台旁的休息室。休息室面积不大,设备简陋,光线也不够明亮,跟达赖喇嘛在华盛顿下榻处的气派没法相比。一进去,看见达赖喇嘛盘腿坐在沙发上,见到我他起身迎接,伸出没穿袜子的光脚去套沙发下面的拖鞋。那是卡在脚趾上的那种便宜拖鞋,橡胶材料,在中国一般只有民工才穿。达赖喇嘛这回是像是见到熟人一样与我握手,拉我在沙发上坐下。那天除了WA和BQ在场,还有达赖喇嘛的秘书,以及西藏流亡政府驻纽约办事处的主任。我在去年波士顿的族群研讨会上见过他,是个笑口常开、和蔼可亲的人,毕业于莫斯科大学。

因为时间紧,我没容达赖喇嘛多说就抢在前面开始讲话。因为只要达赖喇嘛一开口就不好打断了,而且他往往一讲就是长篇大论,最后给你剩不下多少时间。

我把要讲的话事先已跟WA讨论过,说好有些话我只提一个头,就由WA接着用藏语往下说,那样可以节约不少时间。我先讲目前西藏的一些现状和问题。一方面经济的确取得长足发展,另一方面西藏传统文化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举了拉萨西郊一个近年出现的“妓女城”为例。那是一片又脏又乱的空地,有上百顶帐篷,大都是藏族妓女陪酒和接客之处。去那里嫖妓的多数也是藏人。喝空的啤酒瓶子在帐篷周围垒起围墙,到处回响麻将牌碰撞和打情骂俏的声音……尽管理论上西藏问题总有一天会得到解决,但如果拖得太久,即使解决也只是政治方面的解决,得到了政治上的自治和自由,却已不再是达赖喇嘛怀念的西藏,也不是热爱西藏文化的人向往的西藏,而是成了一个和中国其他地区一样的西藏。因此,认为西藏问题迟早有一天会解决,并不是安慰,而应该在西藏还是真正的西藏时,还保留着传统文化时,就能解决西藏问题,才是有意义的解决。这就要求解决西藏问题不能无限期等待,而需要抢时间。

我继而谈到达赖喇嘛以非暴力抗争解决西藏问题陷入的困境。非暴力抗争需要具备三个前提才能产生作用:第一个前提是所抗争的对象还有良知,非暴力抗争的一方用自己经受的苦难,使对方难以承受良心的谴责而让步,如马丁•路德•金所说“我们忍受苦难的能力会耗尽你们的仇恨。在我们获取自由的时候,将唤醒你们的良知,把你们赢过来”;第二个前提是需要所抗争的对象具有法治。甘地当年与英国殖民当局斗争,经常利用英国法律打官司。在英国的法治中,如果能够抓住对方不合法之处,通过法律程序击败政府是有可能的;第三个前提是要有民间社会存在,也就是社会有民间组织和团体活动的空间,起到动员社会和组织社会的作用,从而使非暴力抗争的一方不是一盘散沙,能够团结和相互协调,非暴力抗争才可形成规模,产生效果。而这三个前提在当今中国却不存在,专制政权既没有良知也没有真正意义的法治,同时限制和扼杀民间社会,因此当今世界的三个非暴力抗争的代表人物——甘地、金和达赖喇嘛,前二者可以成功,达赖喇嘛却难以取得实质进展。用台湾人的话形容,只如蚊子叮牛角。

我说,目前的非暴力抗争手段都是被动的,目标能否实现,全取决于北京政府最终是不是让步。不管你在国际上取得多少声援,有多少议会为西藏问题作出决议,发出多少谴责,以及西藏流亡者的示威抗议、绝食自焚等,都不会直接产生效果。尽管可以构成对北京的压力,但除非北京对那压力做出让步,才算有用。若是北京不在乎,对压力不理睬,就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效果也就等于零。以中国目前的状况,还看不出有什么压力能迫使它在西藏问题上让步,所以为此进行的非暴力斗争始终看不到前途。

我对达赖喇嘛讲,我个人完全赞成他的非暴力原则,但是针对中国和西藏目前的现实,必须找到一种新的非暴力抗争手段。那种手段的作用不需要通过对方让步来实现,而是取决于自己。行动一步就会前进一步;自己做多少,得到的胜利也就是多少。只有找到这样一种与过去不同的非暴力抗争手段,才能把命运掌握到自己手中,而不再取决于当权者是否给予恩赐。

WA后来跟我说,他给达赖喇嘛做过多次翻译,这一次达赖喇嘛的神态最严肃,他从没见过达赖喇嘛露出那样严肃的神情,甚至让他感到有点害怕。

我接着说,递进民主制就是这样一种新的方法。具体地讲,一个村庄的村民组成自我管理的委员会,决定村庄事务,委员会选举村长作为执行者。只要村民认准一点,以后只执行自己的决策,认可自己选举的村长,不再听从当局决策和任命,那个村就等于实现了高度自治。当一个乡的所有(或大多数)村庄都这么做了,就进入下一个层次——由村长们组成乡的自治委员会,决定大政方针,然后选举乡长作为执行委员会决策的行政负责人,从此也只执行自己的决策。认可自己所选的乡长,不再服从当局任命的乡长和书记,于是乡也就等于实现了高度自治。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从乡到县,从县到地区,整个西藏的高度自治通过一个个社会单位的分别变化逐步实现。以往社会变化的途径是自上而下的,等于一开始就得在最高层实现全局变化。那种全局变化要么是当权者让步,要么是以暴力更换不让步的当权者,困难且动荡。而递进民主的方式是自下而上的,从社会基层组织开始做起,因此社会成员自己可以把握,无需依赖当权者让步。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打破西藏问题陷入的僵局。

当然,这个过程在起步阶段肯定要经受一定考验。比如当局把村长们选举的乡长关进监狱了,怎么办?——那就再选一个。同属一个乡的村长们在一起选举一个新乡长很方便。然后村长们还是只认可自己选的乡长。尽管当局任命的乡长可以占有乡政府的办公室和公章,只要下属村长都不听从他,就等于徒有虚名。如果当局接着抓走第二个当选乡长,那还是保持非暴力,再选第三个乡长。总之专制者用暴力反复抓,人民则是反复地和平选举,他难道能把所有人都抓完吗?如果他觉得抓乡长不管用,要抓选举乡长的村长,那就由每个村的自治委员会再选新村长,然后由新村长再去选乡长。除非专制权力把所有老百姓都抓起来,否则这种选举可以无休止地进行下去。非暴力抗争运动有一个“填满监狱”的口号,那时就是实践这个口号,前仆后继,锲而不舍。

我对达赖喇嘛说,这种方式的另一个优点是,被抓进监狱的当选者危险不是很大,因为当选属于被动,而非“幕后黑手”。对所谓“黑手”,当局可以用抓“一小撮”的方式对付,但递进民主是自下而上的选举,是多数人行为,抓“一小撮”就失去了作用,也不是“斩断黑手”就可以瓦解的。当然,实际情况不会像说的这样简单,人的勇气也不总是足够充分,但是只要能坚持下去,当局的镇压很快就会无法持续,因为它的确没有那么多监狱,它也无法在当今的民主潮流和世界目光的注视下,对千千万万只因为进行了选举的人施加强硬到底的镇压。

递进民主制还有一个可取之处
,它是自下而上非暴力地在专制系统内蜕变,不需要在一开始就和专制权力的高层进行正面决战,因此专制权力对其容忍度相对会大一些。而用那种自上而下争取高度自治的方式,从一开始就得和专制权力进入到有你无我的格局,所以很难被专制权力接受。递进民主制只是在发展到最后阶段——西藏各地区的当选首脑在一起选举整个藏区最高领导人时——才会在西藏全面取代专制权力。而到了那时,专制权力已经没有能力进行镇压了。西藏的高度自治因此可以在完全不使用暴力的状态下完成。

当然,这样做的过程可能比较长,靠西藏人自己承担所有奋斗,肯定不如从中国政府那里获得高度自治的许可——中南海发句话——那样省事。但问题是什么时候中南海会发那句话呢?如果它永远不吐口,就永远等下去,等到西藏不成为西藏,藏人不再是藏人吗?那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等待没有光明,也看不到何时是尽头。递进民主虽然做起来不易,却是把命运掌握到自己手里,靠自己就可以往前走,而且走一步就离目标近一步,唯一取决的只是自己的勇气和耐心,只要不断走下去,最终总会达到目标。这条路难的只是开头,只要能把前面的坎迈过去,后面将会越来越容易,最终势如破竹。

我最后说,也许目前还不具备马上在西藏境内推行递进民主制的条件,但是海外藏人社会至少可以先做一些试验,对此从理论到实践进行研究,摸索经验,同时等待在西藏启动的合适时机。藏人有一个流亡社会,这一方面是藏人的不幸,另一方面也可以转化为得天独厚的优势。

听完我的话,达赖喇嘛开口。他谈的内容我听着似乎不着边际,绕得太远。他从他主张的“中间道路”说起,讲到未来西藏由谁管理,讲到他选定的班禅喇嘛至今尚被软禁和他对此的歉疚等,以至我一度觉得我刚讲的话他没听明白或是没听进去。不过不久他又绕回到我的话题。也许他刚才的那些迂回只是为了有时间考虑如何表态?他说西藏问题的解决首先只能寄希望于中国自身的改革,同时必须依靠西藏境内人民和西藏现任的各级干部。他目前还没有做任何针对西藏境内的活动,已经被北京扣上分裂分子的帽子,如果真要针对西藏境内做些什么,肯定会被视为更大的敌人,言下之意就是对于西藏问题的解决,他只能在海外呼吁和静等,不能主动从事针对西藏境内的任何活动。

实质问题他只问了一个,他说现在西藏人连表达一些不同意见都会被关进监狱,如何能做到让他们按照自己意愿进行选举呢?他们如果不服从共产党派遣的领导人,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不是会很严重吗?

对此我表示,因为递进民主是自下而上的全民参与,暴力镇压将面对法不治众的局面,从而失去威力。而且实行递进民主的单元只是对内自治,对外仍然服从原有的系统。当局对其容忍,原有系统还可以继续运转,如果坚持镇压,则会导致系统失灵甚至动乱。因此若能以足够耐心和填满监狱的勇气坚持下去,当局——尤其是控制力衰落时期的当局——最终很可能会妥协。何况,中国已经颁布并实施“村民自治法”,在村一级选举和自治是有法律根据的,名正言顺。只要能在村一级实现自由选举,就等于在辽阔雪域扎下实行递进民主制的根,也就具备了向上逐层扩展的基础。风险肯定不会没有,专制权力不会甘心在它体内生长异类,但相比其他变革之道,递进民主制应该是风险最小和最有成功可能的。

对于按中国的“村民自治法”进行基层自由选举,达赖喇嘛认为是一个很好的角度。但是说来说去,他最终的意思还是要靠西藏境内百姓和干部自己来做,海外藏人只能起一些辅助作用,西藏未来的希望寄托于西藏境内的人民。

事后我对WA说,怎么可能只把希望寄托给西藏境内的人民呢?他们没有组织,没有充分信息,被严密看管,只靠他们自己做不成任何有系统的事情的,只能是一盘散沙,找不到方向。

不过WA有另一种判断——虽然开始达赖喇嘛的谈话似乎漫无边际,绕来绕去,最后却是非常清楚地回到主题,内在脉络清晰,想法也非常明确,尽管有些外交辞令,他的回答却没有偏离你的主题,如果他没有被触动,他的表情不会那样严肃。

见面结束时,达赖喇嘛主动提出安排时间再跟我谈一次,这说明他愿意继续听我讲。我谈递进民主制,除了是考虑西藏问题的解决之道,也是希望把解决西藏问题当作递进民主制的开端。新制度难的是开端。西藏是我认为比较适合做开端的地方,一是有可以进行实验的流亡社会,在中国境内没有这种可能;二是有一个达赖喇嘛,他的号召可以让西藏人民产生勇气并进行广泛行动,中国却没有这样的动员力量;三是西藏有宗教信仰,因此容易产生“填满监狱”的献身精神,中国人则不容易进入那种境界。这其中的决定因素当然是达赖喇嘛,无论是西藏流亡社会还是藏人的宗教信仰都由他掌握,所以只要他能接受,递进民主制就可以在西藏开始,突破最难的开端。而只要西藏能成功,就会给中国的社会转型提供一个榜样。由此而言,达赖喇嘛、西藏、递进民主制三者结合,能够开辟一个新时代。

当然,这只是我头脑中的畅想。要想影响达赖喇嘛,几十分钟的谈话是远远不够的。他已经在原来的思维框架中走了几十年。他正在从事的事业对西方社会之倚重,也决定不能脱离西方主流模式和价值观太远。目前西藏流亡社会所进行的政治制度建设,仍然是在亦步亦趋地模仿西方代议制。在我看来,那种政治在西藏流亡社会也许能实行,但是照搬到广阔西藏的牧场和农村,一定是问题多多,更谈不上能够在西藏境内实现自我转型。

我们告辞出来时,休息室外面已经有一群南亚人在等待,前面是花枝招展的孩子们整齐排列。那些人个个手拿鲜花哈达,看上去五彩斑斓。下午讲经开始之前,达赖喇嘛还要继续见人。

2001年写于拉萨 2006年整理于北京

首发民主中国

宋永毅:别忘了王光美作为迫害者的一面

最近中共前国家主席刘少奇的遗孀王光美逝世,现领导人胡、温出席追悼会,网路上对这位元“伟大的现代女性”亦一片赞扬之声,尤其是对她文革中丧夫陷狱,更是无比同情。王光美无疑是文革的受害者,就数以百万计的文革受害者的级别而言,王光美作为当时的第一夫人,还毫无疑问是他们中最大的受害者之一。然而,历史的真相却往往是矛盾和吊诡的。在中共五十多年的政治运动中,中共党内的受害者并不只有单一的身份,他们和迫害者的身份常常是合二而一,密不可分。受害者也常常先是迫害者,受害者在意识形态上,和迫害者并没有任何不同。就我看来,王光美非但首先是一个迫害者, 她还是一个“出嫁从夫、夫丧从子”的封建女性。

“桃园经验”开文革政治迫害的先河

王光美在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地位,并不仅是由她作为外交花瓶的第一夫人的身份而定。而是她和夫婿刘少奇一同创立的河北四清运动的“桃园经验”,又称为“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1964年9月)。如果我们今天再阅读一下王光美有抚恤携手在全国大力推广宣讲“桃园经验”,便会惊讶地发现:它们是毛的文化大革命的某种形式的预演,至少为毛的文革在方法上、形式上和思想上都提供了难得的经验。而刘少奇的悲剧在于:这些她创立的经验,却都最终成了毛泽东打倒他们本人的利器。

首先,“桃园经验”在中共的最高层开创了“夫人参政”的极坏的范例,使毛泽东随后启用江青作为他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的先锋和打手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其次,王光美创立的“桃园经验” 采取“群众运动”(其实是“运动群众”)的方式, 主张另组“阶级队伍”, 进行“夺权斗争”, 又为毛的文革提供了在体制外另组“阶级队伍”, 进而“夺权斗争”的思路。最后,刘王合创的“桃园经验”中,逼、供、信和残酷的体罚现象比比皆是。为文革中的逼、供、信和打、砸、抢提供了极坏的样板。在中共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这些在刘、王直接指导下搞出来“经验”全部在复查后作为冤、错、假案平反,可见当时逼、供、信之风的酷烈。文革中青年学生到桃园去调查这个“四清”样板时发现:“在王光美的指使下,工作队大搞逼供信。 对干部实行:跟踪、盯梢、罚站、弯腰、低头、燕飞、拘留。连敲带诈,让干部脱了衣服到外面冻着。工作队动不动就掏出枪来威胁干部……王光美住的四队武斗最凶。在斗争四队队长赵彦臣时,王光美到场见赵彦臣正在罚跪,就鼓动说:‘你们搞得好,搞得对。’‘坚决支持你们,就用这个办法搞下去’。在王光美的唆使下,体罚之风,越演越烈。”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燕飞”, 就是文化大革命中斗人时极为流行的“喷气式”– 它很可能就发源于“桃园经验”! 据海外新闻单位的不完全的统计,在刘、王直接指导的“四清”中,共逼死干部群众七万七千五百六十人,在城乡共整了五百三十二万七千三百五十人。这些“四清”成绩,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复查中被证明绝大多数是冤、错、假案。

文革初期在清华大学迫害大批无辜师生

文革初期,刘少奇故伎重演,一心想在清华大学再创一个文化大革命的“桃园经验”再一次派王光美作为“普通工作组组员”的名义去清华大学直接指挥运动,立刻成为“太上(女)皇”。在王的指挥下,工作组非但立刻把校长蒋南翔和所有的副校长全部打成“黑帮”,而且残酷地迫害无辜师生。工作组一进校,就责令全部“干部”,包括教研组正副主任全部“靠边站”、“上楼”批斗。清华群众形容当时的乱斗场面是“游街一大串,斗争会一大片,劳改一大队”。全校五百多名干部中,被王光美知道的工作组打入“黑帮劳改队”的竟占了百分之七十之多!

对普通师生,只要是对中共有过一点批评,抑或对工作组有过一点非议,也立刻打成“反革命小集团”。一时清华园内冤狱遍地,“右派”丛生。据文革后统计,十年中清华大学共有包括武斗致死的“不正常死亡者”48人,其中被工作组迫害致死的就达三分之一左右!当时年仅20岁左右的工化系学生学生蒯大富不过因为“革命”过头,对工作组提了一些意见,立刻被王光美和刘少奇打成“反革命学生”,就地监禁批斗,也搞得他差一点自杀。结果这一事件被毛泽东利用作为打倒刘少奇的一着妙棋,蒯大富成了赫赫有名的清华大学造反派红卫兵请冈山兵团的“蒯司令”,王光美反而成了“反革命”。1967年4月10日,清华大学井冈山在全校批斗王光美时,笔者正在北京串联,住在清华大学。我和当时清华大学的不少师生谈起王光美在清华的所作所为,所有和我交谈的师生都认为:王光美言行虚伪做作,整人心肠狠毒,虽然造反派斗她的大会有些过份,但这也是她在清华作恶多端的一种报应。

应当指出的是:王光美在文革后只是强调自己受迫害的那一面,而对于自己从四清到文革的迫害别人的经历,却做了种种不应当的辩解。比如,她在不少场合仍然把她在四清运动中制造出来的“阶级斗争”和今天的“反腐败”相提并论,来证明自己残酷迫害别人的正确性乃至预见性。这些都是毫无反省和忏悔的一面。

一个“出嫁从夫、夫丧从子”的封建女性

尽管王光美有不错的学历和现代化的打扮,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一个“伟大的现代女性”。王光美在嫁给刘少奇以后,按她自己的自白:“一心一意地帮助少奇同志的事业”─当然是中共在中国重建封建王朝的事业。王光美作为“少奇同志派来的代表”,从来没有自己的个性,有什么独立的“现代女性”而言?

值得一提的是: 文革结束后,王光美对迫害自己丈夫致死的毛泽东的态度,逐渐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刘少奇还没有正式平反的八十年代,王光美和她的子女还基本上对毛作了一定程度的揭露的。据说她在看歌颂周恩来保护刘少奇的电影时拂袖而去,因为周其实是迫害刘致死的罪魁祸首之一─刘的专案组长。还据说在刘少奇的追悼会的悼词中,她坚持删去了“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好学生”等令人作呕的字眼。但从九十年代开始, 随着榻的儿子刘源步入政坛,不久又在武警担任了总政委, 她的两个女儿也纷纷成为经济改革中的最大的特权阶级 ─ 海外中资公司的老板,她竟然也一反常态、开始肉麻地谄媚杀夫的毛泽东了。最恶心的例子便是她对评剧艺术家新凤霞说:“凤霞,我们都是毛主席的好学生”。以至纯朴真诚的新凤霞都十分鄙视地说:“她男人都被毛主席整死了,她还说这样的话,你说坏不坏?”王光美的言行, 至少是表现了她为了维护封建皇帝毛泽东的党性,强行抑制了自己最为一个“现代女性”的人性。

其实,这里蕴藏更深的还是她对于她家庭的特权利益的切实维护,尤其是对于儿子刘源进入中共最上层的政治圈的权谋考量。由她牵头的刘、毛两家后人的“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聚会其实是刘源一手策划的“政治秀”。刘源从军以来,虽然已经官拜武警总政委和军事科学院政委,但是离开总政治部主任或更高的位子还有距离。据说其中的原因和刘少奇原来在军界并没有根基,而忠于毛泽东老军头们对刘源是刘少奇的儿子也颇有戒心有很大关系。为此,刘源策划了这一个异乎寻常的聚会,主要是为了向军界表明:他虽然是刘少奇的儿子, 但也是忠于毛泽东的。而王光美为了儿子的飞黄腾达,自然也心甘情愿地作了这一“政治秀”的主角。这里,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出嫁从夫、夫丧从子”的封建女性的形象。

王光美无疑是一个文革的受害者,但是她又同时是这一罪恶历史的制造者之一。追究历史责任、清算政治罪恶──不仅仅是为了死者和受害者,而是为了埋葬一个时代。

首发《争鸣》2006年11月号

朱学渊:评《重温:中共在野时论民主》

学渊评:我每年转发一次《中国共产党在野时论民主自由》,这些言论都发表在一九三九至一九四五年间的重庆《新华日报》上。那时间,毛泽东已经在共产党内有了绝对的威望,周恩来、王明已经受到彻底的批判,所以下述言论必是毛泽东的言论,而从词法、句法、章法看,也显然是毛泽东的手笔,他说得何其好啊!而共产党就是靠着这些美妙的言论,得了天下的。

而今日之共产党,就是当年的国民党,他们也在说中国人民的素质不良,“他们希望中国人民知识与教育程度提高到欧美资产阶级民主国家那样,再来实现民主政治。”又是何等的伪劣啊!人云:“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但也可有同样的悖论:“有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人民。”其实毛泽东(假设是他)说得好:“……在民主制度之下才更容易教育和训练民众。”也就是说先改造政府,才能更有效地改造人民。而共产党反对民主,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劣质政府,连改造的可能也没有了。

重温:中国共产党在野时论民主自由

他们(国民党)以为中国实现民主政治,不是今天的事,而是若干年以后的事,他们希望中国人民知识与教育程度提高到欧美资产阶级民主国家那样,再来实现民主政治。其实在民主制度之下才更容易教育和训练民众。(《新华日报》1939年2月25日)

单说英美吧。英美是民主国家。这是人人公认的。英美人民有各种民主权利。为了国际的地位,必须从保障基本的民主权利开步走。恐惧是懦夫,疑虑是自私,反对便是倒行。我们再度呼吁:保障人民的基本民主权利。(《新华日报》社论1944年2月1日)

中国人民为争取民主而努力,所要的自然是真货,不是代用品。化一下妆,当做民主的代用品,方法虽然巧妙,然而和人民的愿望相去十万八千里。中国的人民都在睁着眼看:不要拿民主的代用品来欺骗我们啊!(《新华日报》1945年1月28日)

现在是非变不可了!但如何变呢?换句话说我们一切要民主。我们一切制度、政策以及其它种种,都要向着能配合世界转变上去改造。(《新华日报》1945年4月8日)

党的领导地位

目前推行民主政治,主要关键在于结束一党治国。因为此问题一日不解决,则国事势必包揽于一党之手;才智之士,无从引进;良好建议,不能实行。因而所谓民主,无论搬出何种花样,只是空有其名而已。(《解放日报》1941年10月28日)

新闻自由

这说明英美在战时也还是尊重人民的言论出版等民主自由的。英美两大民主国家采取这些重大措置,正说明英美两国是尊重和重视其它党派,和他们所代表的意见和力量的。这种民主团结的精神,是值得赞扬和提倡效法的。这是英美的民主精神,也是我国亟应提倡和效法的。(《新华日报》1942年8月29日)

可见民主和言论自由,实在是分不开的。我们应当把民主国先进的好例,作为我们实现民主的榜样。(《新华日报》1944年4月19日)

法西斯的新闻“理论家”居然公开无耻地鼓吹“一个党、一个领袖、一个报纸”的主张。它们对于“异己”的进步报纸,采取各色各样的限制、吞并和消灭的办法,如检查稿件、任意删削,威胁读者、阻碍推销,派遣特务打入报馆、逐渐攘夺管理权,最后则强迫收买,勒令封闭。(《解放日报》1943年9月1日)

只有建立在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与民主选举政府的基础上面,才是有力的政治。(毛泽东答中外记者团—《解放日报》1944年6月13日)

现在,假如我们承认战后的世界是一个不可抗而又不可分的民主的世界,那么要在这个世界里生存,要在这个世界的国际机构里当一个“优秀分子”,第一就是立刻在实践中尊重“新闻自由”这种人民的“不可动摇的权利。”(《新华日报》1944年10月9日)

统制思想,以求安于一尊;箝制言论,以使莫敢予毒,这是中国过去专制时代的愚民政策,这是欧洲中古黑暗时代的现象,这是法西斯主义的办法,这是促使文化的倒退,决不适于今日民主的世界,尤不适于必须力求进步的中国…言论出版的自由,是民主政治的基本要件,没有言论出版的自由便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不民主便不能团结统一,不能争取胜利,不能建国,也不能在战后的世界中享受永久和平的幸福…新闻自由,是民主的标帜;没有新闻自由,便没有真正的民主。反之,民主自由是新闻自由的基础,没有政治的民主而要得到真正的新闻自由,决不可能。(《新华日报》1945年3月31日)

要真正做到出版自由,必须彻底废除现行检查办法。(《新华日报》1945年6月26日)

作统治者的喉舌,看起来像自由了,但那自由也只限于豪奴、恶仆应得的“自由”,超出范围就是不行的。也就是说你尽可以有吆喝奴隶人民大众的自由,但对主子则必需奉命唯谨的,毕恭毕敬半点也不敢自由。(《新华日报》1946年9月1日)

关于选举

要彻底地、充分地、有效地实行普选制,使人民能在实际上,享有“普遍”、“平等”的选举权、被选举权,则必须如中山先生所说,在选举以前,“保障各地方团体及人民有选举之自由,有提出议案及宣传、讨论之自由。”也就是“确定人民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的完全自由权。”否则,所谓选举权,仍不过是纸上的权利罢了。(《新华日报》1944年2月2日)

孙文广:"民建"座谈会发言纪

我是”民主党派”(又说是花瓶)的成员,对 “党派”身份,我不留恋,也想过退党,但现在我要利用会员身份在”党派”的会议上发声,讲出自己的观点;这是维护我的权利,也是对”党派”和自己负责。如果因为在内部讲话,而被开除”党籍”,我不会后悔,对开除,我一是不怕,二是准备,三是现在不开除也好。

2006 年10月15 日,”民主建国会”( “民建”是大陆八个”民主党派”之一)山东大学总支与淄博周村区区委一起举行”学习贯彻中共六中全会座谈会”,参加的人除了会员,还有中共周村区统战部部长、副部长、淄博市人大副主任、 “民建”淄博市主委和”民建”山东省委的干部、山大主委等共三十多人。

现在写出我在座谈会上的发言过程。

(一)两次把我叫到会场外,不让讲话

山大”民建”,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召开这种座谈会了,平日的活动是一年搞一次旅游,这次会议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我打算在会上发言。

座谈会,主要是”民建”干部讲话,以后由一位教师做”辅导报告”,报告很长,拖到11点多,我写了个纸条”是否能讲得简练一些”,交给主持者,结果他把条子压下,我又写了同样的条子递给他,他仍然无动于衷,我就讲,请留下点时间,我想发言。于是他紧张起来,把我叫到会场外,让我不要讲,我则坚持要讲,回到会场后,主持人又找了其它”领导”,到外面交谈,又把我叫到会场之外,与省”民建”的一位”领导”一起做我工作,要我不要讲话,说回学校再讲,我问他回校以后是否一定组织讨论?他则不愿做肯定答复,我表示还是要讲!说罢就进了会场。

(二)我表示了有退出”民建”的想法

辅导报告做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我立即站了起来(其它人都是坐着说话),说我要讲几句,先是介绍了姓名,说我已经退休,很想与人交流!今天开这个会感到高兴。我要说说自己的观点:”民主党派”作为政党,他的的主要任务是参政议政,我们应该讨论政治问题,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山大”民建”不讨论政治问题,我对此很不满,曾经想退出”民建”,现在有人退出共产党,我也可以退出”民建”。

六中全会提出建设”和谐社会”,什么叫和谐社会呢?”和”字是”禾”加”口”,是人人有饭吃的意思,吃不上饭,当然难和谐。”谐”字,左边是个”言”字,是言论的”言”,右边是个”皆”字,合起来的意思是:人人皆有讲话的权利,也就说人人都有言论自由,才能和谐。在”民建”应该保障会员的言论自由。

“文革”当中,我讲了几句话,结果被捕,后来判了七年徒刑,现在好一些,私下讲话,不会被抓去坐牢。但有些批评当局的言论,有些敏感的话题,还不能在报刊上发表。四年前2002 年,我写了一篇论党内民主的文章,就不能在国内发,后来只能刊登在香港的杂志上。在这篇文章中,我讲了苏联共产党戈尔巴乔夫搞党内民主,后来原苏联地区走上民主化的道路。而台湾国民党一度不讲党内民主,2000年杀出一派宋楚瑜,丢掉了政权。

禁止人们发表不同政见,是不可能和谐的。

(三)有位领导人说不要再讲了

我讲了一半,有位领导人说:”不要再讲了”,我有点儿火,问为什么不让我讲?我说:咱们民主党派要讲民主,咱们'”民建”‘的全名是”民主建国会”,如果不讲民主就应该改名字,干脆去掉’民主’,叫”建国会”算了。我还说:”我认为今天不让我讲话的是少数人,为了判断我的认识是否正确,请在座诸位,凡不希望我讲下去的,举起手来,看看有几个人?”结果三十多个人中没有一个人举手,倒是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说:”让他讲下去吧!”,于是我继续往下讲,我说:咱们民主党派搞一些旅游活动,无可厚非,但是单纯旅游不能体现我们是一个政党,要让人讲话。

(四)关于扩大党内民主

我说:这次六中全会提出要”扩大党内民主”,”民建”也应该扩大民主。重要的是改进选举制度,要加强每个会员的选举权利意识,过去我们的选举,没有形成竞争机制,基本上是上级指定几个候选人,实行等额选举。为什么不实行差额选举?就拿共产党来讲,十七大班子不好定,为什么不可以差额选举?选一个总书记,可以两个候选人,一个胡锦涛,一个曾庆红,看大家投谁的票。常委候选人可以更多些。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增强选举权利意识,要尊重自己的选举权利、投票的权利,不能随便在选票上划圈(同意)。

我们的山大”民建”主委是市政协委员,他每年要去开一次政协会议,开会之前他应该征求”民建”会员的意见,会后向会员汇报会议内容。如果他明年去开会不征求大家意见,回来不汇报怎么办?

我自己可以明确的表示,下次”民建”改选我不会投他的赞成票,”民建”主委也可以换个人来当。我以前当过十年济南政协委员,每年要去开五六天会,开会主要是听报告,很少谈敏感的政治问题,主要是领会上级精神,没有多少参政、议政的事。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开完会之后应该向选民汇报,倾听选民呼声,开会要反映民意。

(五)政党的重要功能是参加选举

在一个民主国家政党的主要任务是参加选举,提出候选人,组织竞选活动,下次在选举县、区人大代表的时候,我希望咱们”民建”, 能够组织会员讨论选举,提出自己的候选人,辅助他竞选,让大家看看山大”民建”到底是不是一个花瓶。

根据中国选举法规定,各政党、人民团体和十个以上选民联名都可以提出候选人。我们”民建”既然是一个政党,就应该提出自己的候选人。我建议,选举开始后,”民建”山大东区支部召开会议,讨论选举法,提出自己参选的候选人。我建议东区”民建”主委召开这样的会议。如果到时候他不开这个会议怎么办?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在下次”民建”支委改选时不投他的赞成票。

上次我们山大”民建”总支换届时主委得了个全票,没有一票反对和弃权。我想下次如果他不能履行他的职责,他就不会得到全票,至少我不会再投他的票。

公民的选举权和”民建”会员的选举权,是个神圣的权利,也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实实在在的一个权利。除了这个权利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实在的权利呢?我们应该珍惜自己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要充分利用这个权利,在选票上不能随随便便的划圈。我建议东区的支部负责人,能够组织大家开会讨论人大选举和提名候选人的问题,如果他不召开这样的会议,又没有满意解释,我下次支部改选的时候,我不会给他投赞成票。

(六)民主党派是不是政治花瓶?

最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报道了民建中央主席成思危先生的讲话,他说:”中国的民主党派不是’政治花瓶'”,并从各种角度加以论证。但我认为,民主党派是不是个政治花瓶,并不是我们 “民建主席”说了算的事情,要看广大人民群众的反映。据我接触,在基层有不少人认为”民主党派”就是个花瓶,这是很多人多年来形成的观念,有的说法比这个更难听。要改变这种观念,必须要有实际行动,首先”民建”内部要扩大民主,要对执政党实行有效地监督。如果我们在自己内部都不能实行民主,怎么能改变”政治花瓶”的形象呢?

(七)纪念”民建”创始人章乃器先生

民主建国会成立于1945年,章乃器是主要创始人之一,”民建”在1949 年前为争取中国的民主化做了大量工作,建国后章乃器被选为粮食部长,但是在1957年却被打成”极右分子”,撤了部长职务。主要的根据是章乃器当时说了不要搞个人崇拜,说对毛泽东也不能搞个人崇拜。现在看来他的讲话完全正确,但是他戴着右派帽子过了22 年,”文革”被打得遍体鳞伤。直到现在他的事迹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民建”中的很多人也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纪念章乃器,学习章乃器,出版他的传记、文集。

(八)国家大、人口多不是贫困的原因

中午吃饭,有人讲,咱们中国人口多,国家大,不好治理,认为这是贫困的原因,我对此提出不同看法。我说:”如果真是国家大,人口多会造成贫困,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统一台湾,统一之后不是国家更大,人口更多了吗?不是更难治理了吗?

北朝鲜人口只有2000万,是个小国,为什么那么穷?和它一线之隔的南韩,人口是朝鲜的一倍,为什么那么富?人均收入差几十倍 ?他们原是同种、同族、同文的一个国家;它们的贫富差别只能说明重要的是制度、是体制。说国家大了,人口多了,不好治理,那是为自己的落后找借口。”

今天参观了”民建”周村支部的档案室。我感觉办得很好,把每个会员发表的文章、著作、获得的奖状和自己的简历都放在里面,而且采取开放式的,使每个会员都能来查看,使会员之间得以交流,而且外边来的客人也可以查看,做到互相交流。这种透明开放式的管理,值得我们学习。建议山东大学支部,也能学习这种管理方式。

(九)在洗手间中的致意

这次座谈会上的发言者,除了一些领导人和作辅导报告作者之外,一般会员只有我一个人讲话。会上也没有会员对我的讲话进行批评或者肯定。但是会后去洗手间,却有几个会员围着我,说我讲得好,讲了真话、实话、讲了他们的心里话。

这说明了民建内部过去没有建立一个言论自由的空间。

会议结束前,主持者进行了总结,他讲的第一点就是,我们”民建”必须接受党的领导,不能削弱党的领导。我本想和他商榷几句,但是快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也不想使主持者为难,所以没有再发言。

共产党要领导”民主党派”,这是人所共知的,而在民主党派的领导层,也有人主动要求共产党来领导自己、指挥自己。最近”民建”中央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成思危先生在谈话中就说:”要大合唱就要有指挥,这种指挥,无论从历史或者从现实来看,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胜任。”(《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6 年9月20日),对这种看法,在民主党派的成员中,有些人持不同意见,但是反对意见在国内甚至”民建”内部都没有发表的机会。

(十)我的态度

大陆现在有八个”民主党派”,一个执政党,这些政党组织的成员有七千多万,他们各自的思想、行为、独立性、自由度有很大差别。

中国正在进入一个伟大的由极权走向民主的转型期,现有的政党成员,如何发挥作用值得探讨探索。对这些政党的批评,揭露文章在海外已经有很多了,国内在这方面还是一个禁区。

我自己由于多种原因,在1988年加入了”民主建国会”,还当了省委委员,山大支部副主委。在中国大陆作为一个”党派”的成员,觉醒之后,如何尽到自己的责任呢?有人说要退党,我不反对,这是他的自由权利和选择。但是我又想,做为一个”党派”内的异见人士,原本别人就是想孤立你,把你边缘化,离开了那个政党(不管是花瓶还是执政党),在没有结社自由的社会中,如果没有更合适的群体可以参加,那不是更孤立、更边缘化了吗?所以我想也可以利用自己”党派”成员的身份,利用人际关系,”党派”活动讲话的机会,表达观点,维护自己和”党派”成员的权利。当然在”党派”会议上讲话,要注意分寸,不能象海外发表文章那样秉笔直书。

我对”民主党派”成员的身份,并不留恋。我要在”党派”的会议上发出自己的声音,讲出自己的观点。这是对”党派”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如果因为在”党派”内部讲话,而被开除党籍,我也不后悔,对开除,我一是不怕,二是准备,三是现在不被开除也好。在过去的会议上,我曾经讲过一些不同的政见,最近又讲了一些,我根据回忆(没有讲稿),把这次讲活过程书写出来,错了欢迎指正。

2006年10月30 日于山东大学

焦国标:东西文明冲突的实质是什么?

文明与野蛮有冲突,文明与文明也有冲突,东西两大文明体系之间就确有冲突存在。东西文明冲突起码已有四百年,最热闹地谈论东西文明也有二十多年,东西文明冲突的实质究竟是什么?恕我无知,我还真没看到明确简捷的说法。

放眼看看,如今东西方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文明哪里有什么冲突?西服不冲突,轿车不冲突,麦当劳可口可乐不冲突,中央空调不冲突,抽水马桶不冲突,带电字的电灯电话电脑电视电梯电冰箱没有一样冲突。一言以蔽之,林林总总的饮食娱乐生活设施之类,东西方毫无冲突。即或这方面有些微小的不接轨,也是转眼即通,根本构不成所谓冲突。当然,也有一些许多年也还是不接轨的东西,比如,西方视吃狗肉为野蛮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中国则有道是要吃飞禽,鸽子鹌鹑;要吃走兽,还是狗肉。在狗文明上,东西方的冲突从来存在,依然存在,将来仍然存在。可是狗肉吃否并未构成东西文化的冲突,我们闭眼想想,屈指算算,什么时候东西方因为一个要吃狗,一个拚命不许吃或类似的争执而引发冲突?从来也没有。

那么我们看到了西方与东方的哪些冲突呢?我们看到了西方与萨达姆的冲突,与马哈蒂尔的冲突,与金正日的冲突,与卡斯特罗的冲突,与卡扎菲的冲突,与本拉登、与中国六四屠杀的冲突,诸如此类。我们还看到东方国家内部自由化与反自由化,西化与反西化,精神污染与反精神污染的冲突。这些冲突没有一次是由一方要自由地吃狗肉、坐轿车,另一方决不许自由地吃狗肉、坐轿车而引起的。

冲突的核心

从上述一个个具体的实例看,真正构成东西文化冲突的核心部分,从来不是泛泛的文明体系冲突,而是东西方政治文明的冲突,更具体一点说是东方统治集团与西方自由、民主为内核的政治文明体系的冲突。

东方统治集团与整个西方文化都有冲突,但冲突的程度不同,有的可以让步,有的宁死不让步;有的口头冲突,内心不冲突;有的内心冲突,口头不冲突。比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发生的公共场所拿着剪刀挑牛仔裤的行为,不久就听便了。这是可以让步的冲突,不会成为难以逾越的关口。可是要跨越西方政治文化关,立宪、民主、多党制、三权分立、新闻自由之类,就比狼钻火圈和骆驼穿针鼻还要难一万倍。这是宁死不让步的冲突。中国一些官员到美国看脱衣舞,乃口头冲突,内心不冲突。东方各国宪法上也一如西方地写着言论自由、集会结社自由,实际上是言论铁桶,舆论控制,乃口头上不冲突,内心里冲突。

细枝末节的冲突都不成其为问题,苏哈托、萨达姆之流的终身制、家族制,东方国家的血缘世袭和党缘世袭,诸如此类落后的政治文明与西方多党制、三权分立制的冲突才是东西文明冲突的核心和本质,难以调和。所以极而言之,东西方根本不存在什么泛泛的文明冲突,东西方只存在与西方民主政治的冲突。而且如果我们更仔细地考察,会发现东西政治文明的冲突并不是东方统治集团与西方政治文明的直接冲突,而是东方统治集团与服膺西方政治文明的东方思想文化界的冲突。因而所谓东西文明的冲突,实质是东方官方意识形态与服膺西方的东方思想文化界的冲突。不是东西冲突,而是东东冲突。

基于上述,说西方文化侵略,西方文化征服,皆大谬也。而今西方何曾以文化侵略?何曾以文化征服?过去还有传教士什么的,现在连传教士也不需要了,完全是服膺西方的东方思想文化掮客自愿引进西方政治文明,整个社会则响应风从。因而,如果说现在东西方有文化冲突,也不是西方的文化征服造成的,而是东方统治集团的文化封闭、文化排拒造成的;只存在低度文明区域的统治集团倒行逆施,故意制造意识形态迷魂阵的问题。

首发BBC

朱健国:三敬何家栋

海内外学人钦敬的何家栋先生,不幸于2006年10月16日12时20分在北京同仁医院病逝,仅仅两天就被迫在北京匆匆火化!有人似乎害怕“死诸葛吓走生仲达”?躬逢如此“和谐盛世”,何家栋先生竟然不能“和谐”从容地辞世——与众多朋友最后一别,真令人百感交集!

许多朋友在悼文中称何家栋先生是“两头真”、“职业革命家”、“自由的战士”,“宽容的思想者”,这都真实地总结了何家栋先生的人生一面。若有人要我来用一句话概括何家栋先生,我难以应试——我只是在2005年才与何家栋先生有过5小时的电话访谈,6小时的当面采访,同吃了一顿饭,发表了一篇专访——不过,我要向何家栋先生深表三敬:一敬何家栋永远乐于“平民化”,勇当虔诚谦逊的“形而中”;二敬何家栋是“新中国”出版界“永闯红线”的先锋;三敬何家栋反对复仇,力践共生。

一敬何家栋永远乐于“平民化”,勇当虔诚谦逊的“形而中”——

何家栋先生“出身于一个日趋衰落的教书匠家庭,老家是河南省信阳县双河杜河村”,出生时是一平民;去逝时居于北京安德路61号大院一座筒子楼的7层,“囚笼一般的两居室里,几乎没添啥新东西;由于视线微弱,大白天也需开日光灯。”盖棺时仍是一介平民。

若在中国今日“老革命”或“离休干部”群体中排列最差居住环境,有“三八式老革命”资历和副厅级工资级别的何家栋,可能名列第一;若在中国著名文化人中评选最差居住环境,与李慎之齐名的著名思想者、自由学者、出版家何家栋,也可能是第一。但“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按今日“深圳幸福指数”衡量,可称“毫无幸福”的何家栋先生,却一直乐在陋室心忧天下。

有学者说过,今日中国不缺“形而上”(先进文化思想),不缺“形而下”(市场文化),只缺“形而中”——缺少能与平民“同吃同住”打成一片的著名文化人,非有如此“思想中介”,难以迅速将先进文化思想传播给平民。而何家栋先生就是一个一生与“引车卖浆者流”同在贫民区息息相通的著名“形而中”。在今日幕僚文人与学院精英吃香喝辣通吃天下时,何家栋先生淡泊明志,布衣本色,平民生活,虔诚谦逊,实在是鹤立鸡群,如“高山流水”余韵悠扬。

二敬何家栋是“新中国”出版界“永闯红线”的先锋。

就像刘宾雁是“新中国”报告文学“干预生活”的先锋,何家栋是“新中国”出版界“永闯红线”的先锋——没有谁比何家栋更勇敢地贯穿了“新中国”出版界的一次次专制风暴。

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明写有“公民有言论出版自由”,但何家栋先生以一系列亲历的经典风波一再铁证:中国近六十年来从无言论出版自由!何家栋先生以他“红色出版家”60年的独特一生,一再“天问”:“社会主义新中国”为何从无出版自由?何家栋的存在,让专制者深感难堪,所以,何家栋先生必须在死后两天便匆匆火化,尽快消失!

自幼受到父辈自由民主理想激励的何家栋,于1938年投奔扛“新民主主义”旗帜的中共,1945年开始直接追求出版自由——于北平(北京)参与创办中外出版社,在“白区”秘密再版延安发行的《白毛女》、《李有才板话》、《中国通史简编》等禁书。不料四年后“新中国”成立,何家栋创办工人出版社,中国出版界反而由民国时出版自由不多的“白色恐怖”,变为毫无出版自由的“红色恐怖”。何家栋最初善解为这是“社会转型初期”的“临时戒严”,一时还积极配合变通,“为党当枪手”,急“救星”所急,编创出版了轰动一时的“红色文学”,甘当《把一切献给党》、《我的一家》、《方志敏战斗的一生》、《赵一曼》、《胸中自有雄兵百万》等革命故事的执笔人。到1956年,何家栋觉得“临时戒严”该松一松了,便大胆地出版刘宾雁“干预生活”的报告文学《本报内部消息》,结果定罪“向党进攻”归入“右派”。1962年因参与小说《刘志丹》的写作出版,又被钦定“利用小说进行反党是一大发明”的大罪人。

原以为“文革”过去,宪法可以兑现,毫无出版自由的“红色恐怖”可终结,谁料虽然“改革开放”了,1979年重新改写出版的《刘志丹》,却马上再次遭禁;1984年何家栋主编《开拓》杂志,发表刘宾雁的《第二种忠诚》,结果被令销毁全部刊物,受到“提前离休”的“优待”;1988年6月,在于光远等人支持下,何家栋接任《经济学周报》总编辑,仅仅生存一年,1989年6月11日又被迫停刊;2004年5月,与陈子明合作,何家栋出任《改造与建设》网站法人代表,不到一年,《改造与建设》奉旨关闭。

更可叹,何家栋先生临终编辑的自选集《何家栋文集》书稿,竟然被人在2006年10月17日凌晨5点钟从出版者丁东家强行搜走!可怜何家栋先生进入“革命阵营”68年,以“职业革命家”的热情从事出版事业整整60年,却四十年入冷宫,十四年流放,七遭获罪,到死也不能自由出版一本自己的文集!

难能可贵,何家栋先生始终毫不气馁——2005年6月25日,他在接受我采访时,说到因批评中宣部而被迫离开北大的焦国标,动情地大声疾呼:“保卫焦国标就是保卫言论自由!”

三敬何家栋反对复仇,力践共生。

人类不断制造敌人,信奉“有仇必报”的复仇文化传统,是人类多灾的根源之一。

何家栋一生饱受专制压迫,但他从无向专制复仇的思想,虽不断对批评中共,但从不想以非民主方式推翻执政党。

2004年7月7日,何家栋为崔卫平翻译的亚当?米奇尼克《通往公民社会》一书撰写了序言《灰色的民主与金色的妥协》,倡导:即使面对专制者,也可“我们可以谈话,没有仇恨”民主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红色的,而是灰色的。民主为使社会各利益主体达到最基本的合作状态,就需要各利益主体不断互相妥协。何家栋先生便把这种可能实现共生的妥协称之为“金色的妥协”。因为历史一再证明:“革命是自由的儿女,但却是专制主义的父母。”最终会出现“革命吃掉了自己的儿女”的悲剧。

这就意味着,何家栋先生愿与世间一切思想文化和利益团体协调共生。

这对长期生活在恐惧与仇恨之中的国人极具启示。只有“共生论”才能解决统治者与民众之间的巨大矛盾。人们只要明白:世上无敌人,只有病人,就有可能学会相互监督与退让的共生方式,从而超越恐惧与仇恨,达至民主自由共生的和谐。

说何家栋是中国自由主义的领军人物之一,不如说何家栋是中国“共生主义”以身示范的先驱。

托马斯?曼有一句名言可以算是何家栋命运的精神画像——“因为你的命运不是存在于欢庆的政治胜利之中,或者向你自己的民族献媚之中。你必须对被损害的目标保持忠诚,说出令人不愉快的真相,并唤起反抗。你注定要接受来自朋友和敌人的殴打,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你本不会获得的善。”

一日为师,终生为灯。别了,何家栋先生,请接受我深深地“三敬”!

2006年10月28日于深圳“早叫庐”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在从前的男人眼中,女人似乎只有两类,不是圣女,就是荡妇(或者叫狐狸精)。圣女可以在道德上支持贤人和圣君齐家治国,而荡妇则倾人之家,覆人之国。圣女必须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礼教,而荡妇则追求个人幸福来妨碍社会

“幸福是一只温暖的小狗”

很希望能在网络中找到一种归属感,做惯了逍遥派的我有时也这么想。

看《动物世界》,平日横行霸道的螃蟹在褪壳的时候显得那么让人怜惜,为它能否安然度过这毫无防御能力的一刻我要捏一把汗。可是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要长大、要成熟,就得一层一层地脱胎换骨,就得忍受那间歇性的痛楚和煎熬。

比螃蟹幸运,我们还有可能寻求到一个归属,不用在危险的成年礼仪式上一次次蜕壳。我们渴求一个充满人情味的空间,最好它是虚拟的、能够使我们灵活地掌握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它又的确是存在的,在荧屏熄灭的那一刹那,让我感觉到置身于茫茫人海时淡淡的对家的眷恋。我不相信论坛的宿命是统统沦落为一个发泄剩余激情的渠道,哪怕它曾经八音齐奏,琴瑟和谐。因此我远离一桌桌光艳的大杂烩,那里貌合神离的人们迟早要散去,我希望论坛盈着浅浅的一碗酽茶,呷完以后可以慢慢地斟上。

想起了史努比,那只号称“人文主义”的狗现在在干什么?它的小主人和小朋友们应该长大了吧?糊涂塌客能展翅高飞了吗?朋友们都长大了,而史努比仍然戴着空军头盔坐在自己的小房子上表演,仍然在呼哧呼哧地满山坡跑步,把那一点点可爱的思想抛到天上,扔在路上。大概,它的心里早早地揣上了孩子不祥的预感?

它预感到了人的烦恼,当他(她)不得不走上自己的路。就像现在的我,不合时宜地背着读书的嗜好,一面留恋昔日的幻想,一面深为眼前的道路迷茫。我为我的思考寻求对话的依托,但是同龄人视我为故作高深,掸掸袖子敬而远之,长辈更看作少不更事,翻翻白眼一笑置之。我的身边,越来越难以见到冬天袅袅的炊烟、夏日翻飞的蒲扇,一扇铁栅栏门没能挡住外人的侧目,却取消了交流的可能。当社会借助私人权利的范围日益扩大而进步时,“以邻为壑”也就归于日常生活的方式之中。谁不是游荡在窥视与被窥视之间呢?成年后的焦躁来自现代性的神工鬼斧,酷似幼年背着书包出校门的我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大笑时,心头掠过的紧张。

然而史努比永远长不大,它无忧无虑的生活每一刻都糅进了深深浅浅的惆怅。它是一只没有同类为伴的狗,所以用一台袖珍打字机,记录下心里被岁月堆积起来的孤独和幻想。它当然不会满足于在查理•布朗在睡梦中念叨红头发小姑娘的时候,咬着空饭盆敲他房门的恶作剧,因为看到主人失望的眼神,它没有吃吃地偷笑而是若有所思:一个孩子的单相思,在它眼里也许是整个人类的孤独。

面对一只义务替人思考的狗,我不得不去探求一些概念——自由、理性、孤独、骄傲的内涵:人不可能完全诠释自己,但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充分依据——它关乎我在每一个岔路口的命运抉择,关乎踩下每一个足迹时,心中荡漾的幸福感。在永远长不大的小狗身上,长大了的我寻找到了安慰。坐下来,打开电脑,把史努比用“思想气球”包裹的文字用键盘输入到屏幕上,向远方一个个有趣的符号吐露心声。史努比一直在写信,写给表哥,写给小鸟,写给不知名的飞行员,交流就是这样超越幻想成为可能,露茜因此说出那句经典的话:“幸福是一只温暖的小狗”——想起这些,心里便是阳光一片。

史努比仍然是孤独而忧伤的,可它在一圈无邪的小朋友的簇拥之下,捧起一个只会用火柴棍语言说话的鹅黄色的小鸟,耽耽地幻想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好像幸福地陶醉在遐思迩想、大化流形的精神生活之中。于是我可以说,所谓“归属”,应该是一种复合的“在场”,在共在的基础上提炼出自我的精华——这使得不英俊、不乖巧、不善解人意的史努比成为一只长不大的狗,一只“温暖”的、给别人和自己带来幸福的狗。于是我们描述史努比的时候,就会想起很多很多的定语来修饰“一只黑白狗”:爱幻想的、老聪明的、好恶作剧的、表情特酷的、大巧若拙的、懂得孤独的……

孤独的每一天,很多奇迹跳动在眼前:来自思辨的愉悦、来自情感的激荡、来自交流共鸣的回声……我把它们一个个叠在论坛上,听凭那些只属于童年的快慰穿越时间无声地增长,驱赶开一时的寂寞与哀伤,把任何归属交给时间去温柔地“悟”。屏前的对话拉近了我和网友的距离,书案前的阅读则拉近了我和作者的距离,当耳机里传来悠扬的乐曲,又有人在走近我的思想深处。最终,我能和“我”对话,不管“我”是哪一个“我”;我也能和“你”对话,因为“你”是另一个“我”——我和你,一起呷这碗酽茶,然后相互斟满对方的茶盅。“回归虚拟”不是孤独者的无奈之举,而是钢筋水泥丛林中的人协调自我和外界的努力的结晶。归属不再诉诸具体的感觉,它就像掀开的一页书香无所不在,到那时,幸福该是怎样的一种温暖!

漫长的读书岁月里,我第一次发现我是如此需要交流,需要这些隐没在有趣符号背后的心灵。和史努比的小朋友们一样,和所有人都一样,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去爱、去微笑、去珍惜,或者,去寻找一只能够带给所有人温暖的小狗。

这样,我同网络牵一牵手,告诉它:我来了,我来寻找温暖,我是我的家园里心平气和的一员。

这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文革暴风雨中一羽毛 失落的童年

巫一毛著书回忆失落童年
巫一毛写书回忆失落童年

美国加州硅谷地区一家IT公司的高级主管巫一毛最近出版了一本英文回忆录《Feather in the Storm, A Childhood Lost in Chaos》,中文译为《暴风雨中的羽毛,失落在混乱中的童年》,讲述了她在中国度过的幼年和青少年时代。有读者赞扬巫一毛的童年回忆录令人惊心动魄,又令人心碎。与此同时,巫一毛承认,让华人青少年,尤其是在美国出生的华人了解、理解她以及她父母一代人经历的苦难,是非常艰难的挑战。

*父亲巫宁坤被定为右派*

巫一毛的父亲、原北京国际关系学院英语教授巫宁坤早年留学美国,一度跟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李正道同学。

1950年代初,巫宁坤满怀为建设祖国做贡献的热忱返回中国,但回到中国共产党统治下的中国之后,不断被迫经历一场又一场无可逃脱的政治运动,在1957年因为听从中共领袖毛泽东的号召,给中共提了意见,因而被中共当局打成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投入监狱。

*名字出自唐诗 父亲寄予厚望*

巫一毛1958年出生在北京。当时,中了中共领袖毛泽东的“阳谋”深陷囹圄的父亲巫宁坤教授在监狱中得知女儿出生,用唐代杰出的诗人杜甫赞颂诸葛亮的诗句“万古云霄一羽毛”为她取名“一毛”。

用巫一毛自己的话说,父亲“渴望着未曾相见的我能如鸾凤高翔,独步青云。他更希冀着我能创奇功伟业使历代敬仰”。

*饥荒动乱伴随成长*

然而,等待着巫一毛的却是毛泽东领导的中共政权带来的大饥荒,然后是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十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浩劫、大动乱,父母饱受迫害、摧残,巫一毛本人作为右派的子女也跟着受尽苦难。

在当时的中国,成千上万的家庭都有类似于巫一毛一家的经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可怕的年代似乎成了遥远的过去,听上去象是天方夜谭。

*回忆录感动9岁华裔男孩*

巫一毛的英文回忆录《暴风雨中的羽毛,失落在混乱中的童年》出版之后,一位记者看到一个不到九岁、阅读能力不错的华人男孩津津有味地阅读这本回忆录,读完之后还能朗朗上口地讲述回忆录中的事情—在1960年代初中国当局制造的大饥荒年代,巫一毛的姥姥如何把活命的口粮节省给她吃,她的舅舅如何看不下去,担心她姥姥会饿死,于是如何把她送回到她那处于困境中的父母身边。

看到这个美国土生土长的华人小学生如此津津有味地阅读巫一毛的英文回忆录,然后又如此津津有味地讲述书中的事情,那位记者不禁产生一个强烈的疑问—这孩子知道回忆录写的是实际发生的残酷事实,而不是天方夜谭,也不是哈里波特吗?假如这孩子不知道,如何让孩子知道呢?

*子女对这段历史不感兴趣*

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巫一毛说,她先前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也没有被问到过这个问题。巫一毛有两个在上中学的孩子,一男一女。那么,她本人怎样跟自己的孩子进行历史的沟通呢?

她说:“我跟他们讲,跟他解释,他就说:Oh, that’s the past, that’s china, this is now, 我不要听。”

巫一毛说,两个孩子在美国出生长大,不会说中文,对中国也不是那么关心,认为妈妈讲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是中国的事情,现在是现在,他们不要听过去的中国的事情。

*巫一毛:希望孩子们不再遭受苦难*

巫一毛在回忆录中写到,她写这本书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能通过讲述自己的苦难经历,有助于别的孩子永远也不会被迫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苦难。但是,作为一个华人,如何让自己在美国出生的孩子了解中国,了解中国苦难的过去呢?

她说:“我觉得非常难。我的两个孩子,儿子18岁,女儿15岁。他们吃饭,饭剩了一大堆,就一下子倒掉。我的女儿现在特别喜欢做菜,稍微炒得焦了一点,糊了一点,整个一锅菜就倒掉了。对这种事情,我非常火。我就跟她讲,我们那个时候假如能得到这样的菜吃,不知道会有多么的高兴。我们当年就差一点饿死了。但是,她听了我说这样的话还不高兴,跟我说‘没有关系的,现在不会挨饿了,妈妈,那是过去的事了。’”

*巫一毛:不能忘记过去*

巫一毛在回忆录写到1978年她上大学为止。自那时以来,将近30年过去了。在中国,“文化大革命”以及“反右运动”依然属于所谓的敏感题材,有关的研究以及研究成果的出版依然受到执政党宣传部门的严密控制。生活在美国加州硅谷地区的巫一毛认为,在这种大背景之下,保存历史纪录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也是她写回忆录的初衷之一。

她说:“过去的事情不能把它忘掉。因为像文革十年给中国人民造成的灾难,如果我们再不把它写下来、记住,下一代人就不会记得,就不会知道。”

斯蒂芬.金轰动性爱情小说出版

美国恐怖小说大师斯蒂芬。金总能给人带来惊奇。日前他出版了一部小说新作《丽茜的故事》,但出人意料的是,此书并非惊悚题材,而是爱情小说。

这本书早在今年2月他出版的小说《手机》的最后就已经附了12页未完成的手稿,从而让读者备受期待。但直到8个月后才宣告出版。应该说,《丽茜的故事》可能会让许多读者失望,他们没想到金会讲这么一个故事:丽茜是位中年妇女,是作家司格特。伦敦的遗孀,她 一面设法治愈丧夫之心灵创伤,一面受着亡夫留下的各种遗物的不断影响,因而逐渐在往事的记忆中越陷越深。评论界认为,《丽茜的故事》是斯蒂芬。金自1982年的短篇小说集《肖申克的救赎》以来创作的第一部非恐怖小说。

斯蒂芬。金在1998年遭遇车祸之后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涯,2002年时宣布封笔。但今年连续出版两本小说,让读者颇感惊喜。评论家们说,《手机》和《丽茜的故事》标志着金全面回归文坛。虽然不是恐怖故事,但《丽茜的故事》一面世便获得一片叫好,《纽约时报》把它称为金近年来最好的作品。

金虽然名满天下,但是始终没有获得主流文学界的全面接受,因此前些年他被授予美国国家图书终生成就奖引起了很大的异议。因而,《丽茜的故事》被看作是作家证明自己也有严肃文学创作能力的一次尝试。现在看来,他的努力已经有了一点成效。《丽茜的故事》向叫好又叫座的方向发展,正式发行仅过一天,立刻进入了亚马逊网站畅销榜前5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