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祥:诗人的命运

辛笛的女儿王圣思编了诗人亲友的纪念文集《记忆辛笛》。

我从辛笛想到了何其芳,想起了这两位年岁相仿的诗人的命运。

辛笛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开始写诗,与《汉园集》三诗人的何其芳、卞之琳、李广田应在同时。他们在北大,他在清华。他的诗风较近于当时的何其芳,何的《预言》和《画梦录》,岂不也正是一派“南朝人物晚唐诗”?辛笛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看的,因此对何其芳的写作一直格外关切,我从圣思写的传记中发现这一点——抗战胜利后,辛笛在上海读到了何其芳参加革命以后的诗,注意到何其芳诗风的变化和发展。我猜想,这甚至可能是激发他重新执笔来写新诗的因素之一。

他却不知道,那时候何其芳反倒基本上不写什么诗了。到延安后,起初何其芳还写了《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等诗,而经过延安文艺座谈会和整风以后,何其芳力求改造自己“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感情”,并在实践中转向宣传和阐释毛泽东文艺思想,奉命与刘白羽同赴重庆,传达毛泽东关于文艺的讲话,同时参与了对胡风等人的批判,从四十年代持续到五十年代。其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只是在1949年夏的新政协上写过一首政治诗,长期收入中学语文课本(后来在1954年发表了一首《回答》,因其中有些所谓“个人抒情”而遭到批评)。他在文学写作这方面,后半生再也没有真正的建树。刘再复曾命名为“何其芳现象”,大抵是指以他为代表的一些作家诗人创作力萎缩的类似经历。

对于“少年哀乐过于人”的何其芳来说,这不能不说是悲剧性的。

辛笛不像何其芳那样,因参加革命,不断接受革命任务,并努力“否定自己”,从而远离了诗。辛笛没有在组织上参加革命工作,他之在日本占领时期和五六十年代搁笔,则是出于生存需要的全身之策,没有任何革命的藉口。并不是说他没有写诗的冲动,但他偶尔写的旧体诗只限于少数友朋间的唱和抄传。他的既具有传统文化薰陶,又吸收了西诗影响的现代诗写作,不得不留下不止一大片空白。

对于早在三十年代就写出了许多成熟诗作的辛笛来说,这难道不也是悲剧性的吗?

辛笛和何其芳所走的人生道路不同,却在未能充分施展其诗歌才华这一点上殊途同归。上天何不佑中国之诗运乃尔!

“诗有别材,非关学也”,不是说诗人可以忽略文化教养,而是强调诗人的天赋才情、慧心、悟性。在这方面,何其芳和辛笛都是得天独厚的,加之他们又都接受了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文学的良好教育,如果能有自由发挥的环境,本来可望成为在中西文化潮流汇合点上的弄潮儿,成为有所继承又能创新的闯将。

尽管何其芳有早期那些天生丽质的诗作,辛笛除了少作还有晚年一些佳篇足以传世,但是想到他们都是“千古文章未尽才”,不免令人黯然神伤。

我在少年时代读到何其芳的早期诗文,为之倾倒。几十年后,我读他的一些回忆文章,知道他虽在特定的时空一再自贬自责,但他对少作其实也是未能忘情的,这使我对他深感同情,联系他其后充当了大批判的先锋,不免叹惋。因而在九十年代初写了一篇短文《何其芳的遗憾》。有一位论者,不以我的话为然,其意若曰,你还不是多活了几年,现在才能在这里说便宜话!

这话说得也不错。何其芳不幸在一九七七年去世,他最后的欢呼粉碎四人帮的诗里,也还留有“文革”时期的烙印。辛笛同样有他的遗憾,但他有幸在“文革”后健在多年,摆脱精神的枷锁,重拾旧日的彩笔,写下了新的篇章。这是该我们为辛笛庆幸,为何其芳扼腕的了。

辛笛老人在八十年代写给我的一封信里,对我写诗有所鼓励,其间说到我的诗风近于何其芳(似指何《夜歌和白天的歌》),我在编友人信札集《旧信重温》时曾拟收入,后来考虑到信中颇多过誉,乃抽出去了。

我在八九十年代得与辛笛老人相识,有时见面,有时通信,但与我少年时心向往之的何其芳同志,则只在一九五六年艾青家中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为给辛笛纪念文集作序,由于上述的种种因缘,把这两位先后已成古人的诗家作了一番命运的对比,在纪念他们的同时,或者也还有值得深长思之的历史教训的吧。

不多说了。

(本文为《记忆辛笛》序,该书将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

他把副刊做成台湾文化思想的风暴中心

李欧梵曾经说:国民党经常会花重金邀请海内外的著名人士为政府建言,但是国民党建言会的影响力不如《中国时报》的一个“人间”副刊。

创造“人间”副刊辉煌时代的就是高信疆

1976年,李敖出狱,开始筹划获得自由的生活,照李敖的说法,他曾有过卖牛肉面的打算。当时有一个人珍惜李敖的才华,认为李敖煮的牛肉面一定很难吃,下手煮辣面不是李敖的专长,辣手著文章才是他的千秋大业。这个爱才的人,就是当时台湾著名的报人、《中国时报》“人间”副刊的主编高信疆。高信疆冒着丢职的风险在《中国时报》一连好几天预告李敖复出的消息。很快《中国时报》的读者就看到了李敖锋芒毕现的文字,经由“人间”副刊,李敖重出江湖。

高信疆,台湾《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前主编,曾任《时报周刊》总编辑,《时报文化》出版公司总编辑,《人间杂志》总编辑,《中时晚报》社长、香港《明报》集团编务总裁,马来西亚《星州日报》顾问等职。有传媒评述他“推动台湾本土艺术和文化的发展卓有功勋”。

远避喧嚣声称已退出江湖多年的高信疆接受本报记者专访,回首《中国时报》“人间”往事,重温台湾岛内的思想风暴和纸上风云。作为以往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人,高信疆已是满头华发。

变动时代的寂寞

“1976年,李敖出狱以后面临的处境是被全面封杀。‘人间’副刊发表李敖复出以后的第一篇文章《独白下的传统》被看成是对封杀的突破。李敖早年的第一本书是《传统下的独白》。出狱以后他又写了《独白下的传统》。”

《独白下的传统》在“人间”做了一整版。事先高信疆没有跟《中国时报》的董事长余纪忠说。“我知道说了就登不出来。我先发,报纸出来以后,我打电话给老板,我说我发了李敖的文章,事先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可以处理我,没有关系。老板问有问题吗?我说没问题,他说那就好。”

当年受惠于高信疆冒着风险的除了李敖,还有柏杨。在柏杨出狱不久,高信疆就去拜访柏杨,约请他写专栏。在高信疆的努力下,“人间”集结了一大批思想独到个性鲜明的学者、作家、画家和音乐家。高信疆获得了余纪忠的支持,对余怀有知遇之恩。“我一生就这么一个老板,他是我老板,也是我老师,他爱才、识才,他知道谁有哪一方面的才能,然后他又善于用才,而且他个人就有一种英雄气质,他有很强的对于艺术、文化、甚至文学和文字的见识,忧时伤国。”高信疆说自己能够跟余纪忠对话,最有共鸣的就是彼此对中国文化的关切。“我们对彼此的很多想法都能够欣然领会。2002年4月9日,余纪忠去世,时年93岁。”

高信疆编“人间”副刊有过一段风雨交加的时候,经常被人跟踪、盯梢、恐怖电话骚扰。“但我不属于任何派别,不在任何阵营,结果是要不人家对你怀有戒心,要不就恨你。现在民进党的一些大佬们当年约我出去喝茶,向我致敬,当时他们是在野政治势力。宋楚瑜当年是新闻局长,对‘人间’也难有信任,有几次约我吃饭希望沟通,也没有结果。”

“人间”创刊是在1972年,高信疆1973年接手。当时的台湾还是一个处于禁锢中的社会。1949年,蒋介石率国民党余部退守台湾,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麦卡锡阵营发起对共产主义的围剿和迫害,台湾戒备森严,台湾岛内成为冷战架构下的军事戒严体系,台湾社会中左翼知识分子与工农力量受到打击和迫害,来自于中国大陆左翼文艺的理论与历史传承都遭到残酷围剿。这种围剿和迫害一直延续到1970年代。

“我不属于任何派别,不属于任何派别的结果就是寂寞的状态。在一个变动的时代中,你不属于任何派别你就会很寂寞。因为整个时代都在选择立场,那是在打组织仗,不是在打个人仗。”高信疆在那时候得到余纪忠的支持,也受到他的保护。有一次,余纪忠特意安排台湾“国家安全局”局长黄永树与当时台湾“司法院”的院长黄少溥,同高信疆一起在余纪忠的别墅里对话。余纪忠问黄永树:高信疆究竟有什么问题?黄永树说没有问题,余纪忠就说,没有问题你们以后就不要麻烦他了。

思想风暴的中心

1976年2月开始,“人间”副刊连续推出三个大特辑“人间参与”。

“第一个大特辑就是陈若曦反映‘文革’的一系列小说,当时在台湾的报纸不敢登,因为她的文字里很多地方写着‘毛主席万岁’等等,当局一直在对民众说大陆民不聊生,但是在陈若曦的文章中,大陆的人还可以吃鱼,吃北京烤鸭,这些文字让台湾人很惊讶,当时台湾的报纸都不敢登。还有在台湾的报纸‘北京’要叫‘北平’,‘中国’要加一个框,表示大陆。‘共产党’要称为‘匪’。我接手‘人间’后所有这些都被纠正过来,中国就是中国,没有加框,毛主席就是毛主席,我也从来没有用过‘匪’字,我把陈若曦的小说全部按照实况刊登,一个字也不改。那时候是一个谎言盛行的时代,‘人间’副刊是把一个非常荒谬的颠倒的现象给颠倒过来。”

“陈若曦的专辑完了我开始挖掘洪通,洪通是个素人艺术家,不认识字,不会写字,以前做过泥水工,然后四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就发狂,热爱艺术,拼命画画,他的画没有师承,但是他的画自成一格,他不为名不为利,也不展览,也不卖画,就是狂热地画,这不是艺术是什么?做洪通,大量的做,连续5天全版,各式各样的讨论,各式各样的见解,大家来讨论洪通现象。那个时候洪通的画展在台北美国新闻处展览,门口看展览的人排长龙排了两条马路。

再往下我又做了雕塑家朱明,也是小学毕业生,自己拜师,自己学艺,后来成为一个雕塑大师,又是传统的,又是民间的,然后又是现代的,最后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我又是连续5天的做,排山倒海。“

“那时候读者电话、投书多极了,报社闹翻天了。当时总编辑、总经理、采访部主任、发行部主任、广告部主任五大巨头找我去开会,要我立刻停止。我说我是学新闻的,我当然知道报纸只争朝夕,但是新闻媒体还有一个历史使命,关键时刻要争千秋,我说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在写历史,你们要让我停止,对不起。我是主编,我对我的副刊有责任,我对我的读者,对我的新闻的认知,对历史有责任,我要负责到底。除非报社把我开除了。他们气死了。10分钟以后,我接到余纪忠的电话,我想大不了我辞职不干。结果余纪忠说:我告诉他们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理想性格,你会对报社有大的贡献,所以请他们忍耐,但是你要跟长辈们道歉,你那样讲话不礼貌。”

“1979年,台湾爆发了震惊海内外的‘美丽岛事件’。这个事件,为1970年代画出了一个悲怆的终结,也为1980年代开启了激荡的序幕。它给台湾知识分子思想蜕变一次沉痛的洗礼。它使关心这块土地的知识分子,不论身处岛上或异邦,都迫切地必须重新调整焦距,开始检讨自己理论探索的历史航道,也开始反省实践的着力点。”

1979年,高信疆在“人间”副刊上,推出一系列的思想性专辑。这些专辑,使长期以来在台湾被视为禁忌的“五四运动”浮上台面,“人间”副刊大量引进新思潮,开辟各种论辩的议题,乃至于对过去因为意识形态禁忌而具有魅力的思潮采取了更高的反省姿态。一时之间,各种跟社会实践有关的思想学说蔚为显学,使1980年代的台湾成为一个社会哲学的年代。

从1970年代到1980年代,“人间”副刊不断地推动台湾社会和文化潮流,成为台湾当时政治和文化的风暴中心之一。

绕过半个地球寻访卡内蒂

“西蒙娜-波伏娃写过一部书叫《第二性》,说女性是第二性,永远是男性的附庸。副刊在报纸的历史中一直是第二性,是报纸的附庸、配置或者点缀。我把副刊从第二性变为第一性,从报屁股的位置变为跟正刊一样重要的地位。我做的版面不称为副刊,我叫”人间“版。报纸上的任何一个版面都是重要的,否则要那些版面干什么。”

“我开始编‘人间’的时候,《中国时报》发行20多万份,后来通过我们的努力发行到100万。在那么小的地方,在那么短的时间发行100万,我很为我们的业绩骄傲。那时候对《中国时报》的读者做过一个调查,问他们最先阅读《中国时报》的哪一个版,结果是75%的读者先看‘人间’副刊,然后才去看社会新闻、国际新闻。当年的‘人间’版被别人偷呵,很多读者问我们,光要《中国时报》的‘人间’版行不行?”

高信疆从编辑到编辑主任到总编辑层层过来,工作的投入程度有过五天四夜没离开过报社的纪录,疲倦了就趴在桌上睡,跟人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就把他叫醒。“我一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为什么这么工作,我读《狄德罗》的传记,看他编辑《百科全书》,开始有钱支持,干了几年以后没人支持,他一直这样工作了二十年,最后终于完成《百科全书》的编辑工作,狄德罗有一个工作信念,他认为自己是在为人类而工作,所以他才会有巨大的奉献精神和牺牲精神。狄德罗给我很深的感动,我觉得他是伟大编辑的榜样。”

“作为媒体的一个编辑人,你应当有一个角色的自觉,有一个身份的认知。你这个身份是联系在专业精英跟社会群体之间,你应该做一个很好的桥梁。但是当你在做桥梁的过程中,尤其在一个社会处于变动、转型的时代,你必须有一个理想,就是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来做这个编辑以及你如何做。然后对编辑的责任、使命和方法你都要懂,否则你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编辑人。因为你跟公众有关,你不是在完成自己,你不是一个艺术家在做个人的创作,你是在一个社会里边,你是记录这个时代,甚至探讨现实的社会问题,以及你去追寻大家一个可能的共同的理想,这个时候你要有一个自觉。”

“这种自觉在我而言就是首先要认识你是谁,你所处的时代是什么,你的环境整体的需求和问题何在。”

“‘人间’的成功还在于编辑的独立意识和独立权力。编辑的独立权意味着你首先要有专业精神,然后才突显出你的编辑理念,你的编辑理念和你的专业精神结合之后,你的权威感跟社会对你的期待和敬重才会呈现。我读中国副刊的编辑史,看到孙伏园编《晨报》想发鲁迅的诗,后来被撤掉了。孙伏园就强调编辑的独立权,但他没有成功。那个时候我就成功了,我跟老板说副刊要独立,我签字就直接付印。余纪忠同意了。”

“编辑有了独立的权力就有了工作和创造的热忱,副刊有这样的可能性,可以办各式各样的活动,各式各样的展览,你可以提出各种命题,关注各种的社会焦点,那时候我不仅是编副刊,还演讲、辩论、座谈,电影欣赏、电影周、画展、文学奖、文学周,我样样都做。下乡、到大学,我要把‘人间’的影响力传播到每一个角落。你想它怎么会没有影响力呢?”

李欧梵曾经说:国民党经常会花重金邀请海内外的著名人士为政府建言,但是国民党建言会的影响力不如《中国时报》的一个“人间”副刊。“人间”的影响力从台湾扩展到海外,世界各地都有它的读者。“1980年波兰诗人米沃什获诺贝尔文学奖,我们接到外电传真10分钟以后就访问到他,米沃什接到我们的电话很惊讶,他说我刚刚获得消息,正准备出门,你们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以为是哪一个家人打电话来。我们做了一整版,那是华文媒体惟一一个在第一时间访问到米沃什的人。”

“1981年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是德语作家卡内蒂。在获奖的消息发布的时候,我们准备了十几个各种语言的专家和文学工作者,卡内蒂获奖的消息一出我们就迅速出击,打电话,向世界各地,我们海外的朋友又多,作家、文学教授、出版人,各方面的人都访问,排山倒海的就访问过去了。我们访问了诺贝尔奖委员会,访问了出版商,访问了他的邻居,访问了他的德国和美国的朋友,全部都访问。都是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的。当时卡内蒂在伯克利大学教书,我们八点半接到电讯,九点半报纸就要开印,我们做了一整版,标题是:绕过半个地球,寻访卡内蒂。”

诗坛大混战 赵丽华称韩寒浮躁张狂

   专访赵丽华:诗歌正在被粗暴践踏

因大量口语诗歌的流传,女诗人赵丽华成为近期网上最红的人物。由她作品引发的论战,历经20多天尘埃未落,论战话语权在网民、诗歌界、文化名流等中间几次易手。昨日(7日),面对韩寒等名流的讥讽,赵丽华接受专访首次作出回应。

  缘起:口语诗引发网民戏仿热潮

9月13日,网易文化频道的编辑小斟在制作完赵丽华的诗歌专题后,立即把自己的MSN签名改成这样一句话:赵丽华,这位诗人要走红了。

果然,该专题选录的几首口语诗歌立即引发了网友的热议。15日,本报率先发表题为《女诗人作品网上遭嘲笑》的报道,赵丽华正是通过此次采访,才知道自己突然成为“网络红人”。随后,新浪论坛、乐趣园、天涯社区、西祠胡同等社区纷纷制作专题,沉寂多年的诗歌,竟然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让赵丽华引发如此关注的,是她几年前创作的系列口语风格的诗歌。以流传最广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为例,全诗就像一段话断成四行:“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而《摘桃子》、《张无忌》等作品也极像“大白话”。

这段时期,争议的话语权控制在普通网友手中。他们不但以嘲笑的心态仿写了大量的口语诗歌,更有好事者取赵丽华名字谐音成立“梨花教”,称作者为“诗坛芙蓉”。而“梨花体”诗歌语言,一时在网上肆意蔓延。

蔓延:文学界分派“倒赵”、“挺赵”

9月18日,赵丽华在新浪博客上发表文章《我要说的话》,对嘲笑仿写作了回应,称自己的诗歌被恶搞,“属于正常现象”。“这组实验性的东西既不成熟,也很草率。所以这样的诗歌遭受批评,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不后悔这些尝试,它对我的创作而言是必要的。”

随后,诗坛各位人士借助各种方式表达对此事件的看法,一时间“倒赵派”与“挺赵派”各立山头。9月20日,诗坛泰斗、75岁的四川诗人流沙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赵丽华的这些口语诗歌“不能算是诗”。“这些文字,有的是警句,有的是慧句。但是在我看来它们还不能算是诗。”一些诗歌评论者也在论坛发表批评文章,论战的话语权从网民逐渐转移到文学圈内部。

同时,“挺赵派”与“倒赵派”针锋相对。针对赵丽华的诗歌被恶意模仿,她所在的廊坊市作家协会主席张立勤与另一位作家李宏志称赞赵丽华是诗歌“圣坛”上的一个圣斗士,认为她在“以一己之力与无知愚昧作战”。

“挺赵”运动在9月30日发展到一个高潮。在著名诗人杨黎的倡议下,国内几十名诗人当天晚上云集北京第三极书局,召开“保卫诗歌”的朗诵会,但赵丽华并没有到场。出人意料的是,现场一位兴奋的男性诗人竟表演起了“脱衣秀”,当天本来以声援赵丽华为主题的“义举”,最后只落得了“脱衣秀”的噱头。

高潮:韩寒李承鹏等加入混战

面对沸沸扬扬的“赵丽华事件”,擅长网上论战的作家韩寒终于按捺不住,从9月26日开始连写三篇博客文章,对当代诗人与诗歌冷嘲热讽:“现代诗歌和诗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现代诗这种体裁也是没有意义的”,“现代诗人所唯一要掌握的技能就是回车”,“诗人本身就有点神经质,再玩下去就要变成神经病了”。

“挺赵派”诗人沈浩波“接招”,对韩寒进行人身攻击。诗人伊沙、尹丽川、杨黎等人随后跟上,回击韩寒。网上论坛博客一时间“血雨腥风”,陷入无聊的混战。

有趣的是,本来论战中单枪匹马的韩寒,此次却有两位球评名流“帮忙”。9月29日,董路在题为《跟着韩寒一起学写现代诗》的文章中称:“韩寒这回的冷嘲热讽当属言之有物——赵体诗歌虽不乏个别佳作,但总体读来味如嚼蜡者甚多。”次日,李承鹏在题为《我不是来给韩寒助拳的》文章中,为韩寒的“小混混”名头进行辩护。

此外,9月24日,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在博客中称:“赵丽华被变成了诗歌界的某种象征性的人物,被拉下了诗坛,变成了违背‘常识’的象征,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诗人’糟糕的标志。”

“20年前朦胧诗走红的速度,跟赵丽华相比差远了。”面对这起来势凶猛的诗歌论争,一位资深诗歌爱好者如此感叹。同时,他对争议的娱乐化表示不满和痛心:“很多名流的加入,实际上让论争成为了口水战与人身攻击,根本不是在讨论诗歌问题,令人失望。”

回应:“韩寒在对骂中浪费了才华”

从韩寒、李承鹏等人加入了战团之后,赵丽华就一直保持沉默。记者昨日独家专访到赵丽华,她首次对韩寒的相关评论作了回应,她称韩寒“浮躁张狂”,在对骂中浪费了才华。

赵丽华表示,韩寒在80后的小说家里面是相对有才华有个性的。但与80后的一些顶尖诗人比如木桦、水晶珠链、吴虹飞、张小静、张鱼烧等相比,韩寒还有很大差距。“诗人东篱说一首好诗歌远超过韩寒的一部长篇,这个观点除韩寒粉丝外大家都一致同意。其实也不能怪韩寒,他在这几次网络事件的对骂中浪费的才华就不少,这样的浮躁张狂如果专注写作的话就会缩短与80后诗人的差距。”

村上春树获世界奖金最高短篇小说奖

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战胜了其他五位各国候选作家,于9月24日以短篇集《盲柳睡女》(Blind Willow,Sleeping Woman)赢得了第二届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

去年得到此奖的是旅美中国小说家李翊云,获奖作品是她的小说集《千年敬祈》(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本年度奥康纳奖的奖金为3.5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5万元),虽比去年颁给李翊云的5万欧元大为缩水,但仍可号称目前世界上奖金最高的短篇小说奖。

据主办方解释,奖金缩水的原因系此奖原拟两年颁发一次,后改为一年一奖。

不过,由于是翻译作品,村上仍要与其英译者菲利普·加布里埃尔(Philip Gabriel)和杰·鲁宾(Jay Rubin)分享奖金,而李翊云由于是英文原创,去年独享了5万欧元。

《盲柳睡女》是村上以英文出版的第三部短篇小说集,入选篇目与此前在日本和中国出版的短篇集不同。

颁奖词称:“村上以极大的诚实进行写作,不惧人与人之间经常误解的艰困。”

颁奖典礼在爱尔兰科克市的千年大厅举行,鲁宾代表自己和未到场的村上春树致辞答谢。

弗兰克·奥康纳奖以爱尔兰最著名的短篇小说作家奥康纳命名,用以奖励过去一年中以英文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入围者不限国别。

今年早些时候,村上还获得了捷克颁予的本年度弗朗茨·卡夫卡奖。

美图书馆协会公布过去6年最受非议的书

美国图书馆协会公布过去6年受抨击最激烈的书籍名单,名列前茅的包括畅销全球的《哈利‧波特》系列、史坦贝克 (John Steinbeck)的经典名著《人鼠之间》(Of Mice and Men),以及《内裤超人》(Captain Underpants) 童书系列。

据报道,美国图书馆协会从1990年开始追踪各方企图促使学校和图书馆查禁书籍的行动,并表示英国作家罗琳描述小巫师哈利‧波特的经历的系列书籍,是进入21世纪以来招致最多批评的读物,因为其中人物使用巫术,并被指诱人模仿恶劣作为。史坦贝克的作品登上黑名单,因为其中含有种族主义、暴力语言和色情描绘。《内裤超人》则被认为儿童不宜,也有“反家庭”之嫌。21世纪最受非议书籍前10名,还包括美国黑人女作家Maya Angelou描述1930年代大萧条时期一个非洲裔美国人童年故事的《我知道为什么笼中鸟高歌》(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这本极受好评的自传体小说,被批含有种族主义和同性恋成份,以及粗野文字。Robert Cormier的《巧克力战争》(The Chocolate War)和Judy Blume的《永远》(Forever),都因色情内容和粗野文字受到批评。Robie Harris为中学生提供的生理指南《It’s Perfectly Normal: Changing Bodies, Growing Up, Sex and Sexual Health》,则被批为内容太露骨。上榜的还包括Phillis Reynolds Naylor的艾丽斯系列小说,Walter Dean Myers 的《堕落天使》(Fallen Angels),以及 Alvin Schwartz的恐怖小说系列。美国图书馆协会说,美国去年共有405起正式要求查禁书籍的行动,每天平均不只一本书面对在学校和图书馆遭到排除的命运,使民众无法自由公开借阅。马克吐温、冯内果(Kurt Von-negut)、乔治‧奥韦尔(George Orwell)等文坛巨擘,以及史蒂芬‧金(Stephen King)、东妮‧莫瑞荪 (Tony Morrison)和华克 (Alice Walker) 等畅销作家的作品,也都曾受到攻击。

中国人的来生和陈良宇被查办

— 一项网络调查引起的风波

9月初,网上有一个热门话题: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据报道,这是网易文化频道发起的一项调查,结果绝大多数网友选择了不愿意,主要原因是”做一个中国人缺乏人的尊严”.

众所周知,网上调查并不具备百分百的科学性,只能作为参考,但是这项调查还是引起了巨大反响。据悉,网易文化后来还推出了”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专题,但在发布后不到一天,就应”管理部门”的要求而删除,原因不详。但专题删除后,第二天仍有海外媒体”及时”报道了网易调查事件,于是过不久,原本还在进行中的调查网页,也从网上消失了。笔者只好通过网页快照来核对事实。

本来,”管理部门”要求网站删除一篇文章、一个专题,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因为”管理部门”控制着中国大陆的任何媒体,这是公开的秘密。可是这个被海外媒体称为” 攸关民族信心尖锐问题”的网络调查,却越闹越大:在马来西亚的一家报纸首先报道”逾60% 的中国网友拒再当中国人”的消息后,《苹果日报》、《南华早报》、亚洲自由电台、美国之音等媒体,也均纷纷参与了报道——不过这些报道几乎都把来生做不做中国人的调查,和网易的两名主编被”解雇”联系起来,认为两名主编的被解雇,是因为网络调查惹恼了当局。

据知情人透露,这个说法和事实有出入,这项调查和两名被”解雇”(请注意加了双引号)的主编没有任何关系,两名主编的被”解雇”,另有具体原因。当然,我相信当事人和网易公司,是不会向媒体说出具体原因的。要知道,在中国大陆,”管理部门”粗暴强奸网站是常有的事,但是,网站被强奸了以后是不能喊疼的,你若喊疼,就会被”管理部门”加倍惦记,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于是某些”境外媒体”想求真相而求不到,只好采取猜测性报道,倒也情由可言。

我想香港以及民主国家和地区的媒体从业者,对中国大陆的媒体环境之恶劣,想必也是早有耳闻了。你想,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大陆门户网站,对于”管理部门”的强奸也只有顺从的份,更何况其他小网站了。

稍微细心一点的网民想必都早已发现,网易上的”评论频道”消失了,这个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事实。

一个大国统治者的脆弱神经

中国,是向来以大国自称的,这个大国在历史上,曾经以无比的自信和包容,吸收着各种各样的文化,但到了”人民民主专政”时代,一切都被”意识形态”取而代之了,在思想方面,自”新中国”建国之后,来了一次历史大倒退。”意识形态”成了这个国家统治者手里的”尚方宝剑”.

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这仅仅是个无法实现的假设,就算所有人都选择了不愿意,又会什么样呢,难道国家就会因此而动乱了不成?相反的,网络上的调查和言论的发表,有利于网友”发泄”自己的情绪。古人说”堵不如疏”,如果执政党执意想方设法要将情绪的出口给堵死,那才会导致真正的动乱。

什么,执政党不答应?那么好吧,我们不乞求得到宪法给予的言论自由,但臆想和意淫的权利总该有吧?网友们选择下辈子不做中国人,碍着你什么了?难道你影响了人民的今生还不够,还要控制人民的来生吗?太狠毒了。更何况,所谓来生,这仅仅是个臆想罢了,执政党竟然连这臆想的权利也要夺去——我真怀疑有一天,人民连性交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我想你该亮出你的”尚方宝剑”了。

是的,你一定会说”导向有问题”——这句”导向有问题”的份量,不亚于以前的”反革命份子”、”反动分子”这些帽子。扣帽子,向来是咱们执政党的拿手好戏。要知道,执政党是一位雄辩的辩论家,比如他在解释自己执政合法性的时候,说这是”人民的选择”,根本不给人民反驳的机会。现在,执政党的一句”导向有问题”,就可以关闭一份报纸、一个网站,威力真他妈大——这真是最好的”莫须有”罪名。

是啊,竟然绝大多数网友选择来生不愿再做中国人,这岂不是给执政党治下的大好江山抹黑?岂不是在挑战社会主义中国的地位和尊严?岂不是和爱国主义的主旋律背道而驰?这个导向问题,实在严重得很。

事实上,笔者在网上查阅之后,发现网易在搞那个调查之前,韩国也搞了一个同样的调查,结果是多数韩国网友表示来生不愿再做韩国人,我相信同样的调查在美国、在英国,在所有思想开明的国家,都不会引起当局”导向意识”的神经质爆发,唯独在中国大陆,统治者的神经才会那么脆弱。而这脆弱的背后,是统治者的心虚、害怕、没有自信,中国受这样一个”导向员”的领导,前途如何,实在是令人担心的问题。

“中国现在的状况和晚清无异”,平日里和一些朋友聊起国家现状,有时不免悲观地下这样一个结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还不到六十年,就腐败横行、矛盾丛生,这个国家将何去何从,会不会重蹈晚清的命运?要给出一个乐观的答案,实在不容易。中共中央在九月份查处了政治局委员陈良宇,可在中共的体制内,谁知道还有多少陈良宇呢?那些因陈良宇被查办、而高呼感谢党中央的人,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假愚蠢——我们对那个体制,究竟还存有多少信心?杞人忧天也罢,我也要说出自己的担心:那些心中正怀着”中产梦”的中国年轻一代,难道要和他们的先人一样,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被扔进历史的动乱中去么?

鄢烈山:憧憬是照亮心空的太阳——《精神历程:36位中国当代学人自述》

精神历程:36位中国当代学人自述

作者:曹保印 主编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鄢烈山,南方日报报业集团高级编辑,曾任《南方周末》编委。著有《假辫子·真辫子》、《冷门话题》、《中国的个案》、《此情只可成追忆》、《没有年代的故事》、《痴人说梦》、《半梦半醒》、《追问的权利》、《中国的羞愧》、《一个人的经典》、《丢脸》、《年龄的魔力》、《毁誉之辨》等17种著作,其中《一个人的经典》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

  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庸常之人,没有前辈戴煌、同龄人朱学勤、年轻人慕容雪村他们那种传奇般的经历。

  今天回想1976,甚至说不清那一年我在干什么。只记得,1975年夏季我从沔阳师范学校毕业,似乎铁板钉钉的要留校任教(我的“实习”是教本校一年级语文,教了一学期,各方评价不错),不知缘何出现变故,被留县教育局待分配;一起待分配的另外3人后来成了教育局干部,我被分到沔阳师范学校函授部,这个受县局和沔师“双重领导”、双方视为“拖油瓶”的单位,专搞一项“重要”且无聊的“教育改革”试验,在全县选择几所小学推广“三算结合”(从高位算起的珠算、口算、笔算相结合)。只记得,1977年冬季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襄阳师专读华中师院为师范学校教师在那里办的一个高等数学进修班。那么,推算起来,1976年,我应该在几个试点小学之间奔走,并有大半年住在荆州地区的沙洋师范学校,参加湖北省教育局教研室在那里组织的小学一年级数学教材编撰——那时都是各省自编教材的。

  那一年发生的国家大事,我当然晓得:年初周恩来病逝;清明节天安门广场发生了“反革命暴乱”;唐山大地震,听说死了不少人;毛泽东、朱德相继去世……说老实话,若不是后来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这些事件我很可能“下面条”,把它们发生的年头搅混。

  虽说跳出“农门”成了“国家干部”,吃上了“商品粮”,可我依然是一个“农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国家大事跟我有什么相干?我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对于“文革”,我们农民一直是这种态度。1966年底,姐姐出嫁,父亲让我“下学”挣工分。从上海串连回来我就回乡劳动了。“文革”留给我在生产大队的记忆,是有人贴过公社干部几张大字报;搞了一段时间的“早请示、晚汇报”、“忠字舞”;中共“九大”前后生产大队里搞过一两次游行喊口号;“知识青年”下乡,我们公社来了一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会唱情歌,“好吃懒做”的武钢子弟,县里可以拿他们的招工招生换钢材、化肥,有实权的干部可以把子女搭便车招进城……如此而已。1967年听说武汉有两大派系,什么“百万雄师”对“钢工总”和“钢九一三”,打得很凶很热闹。那是他们的事。不上班、武斗,照样有粮票有工资,“吃饱了撑的”。我们农民不干活谁管饭?工分少了“超支”,挨饿活该。

  1973年夏季,我报名参加招生考试。即使没有“白卷英雄”张铁生捣乱,我也只能上中专。推荐与考试相结合,先定了我只能进中专组的考场,考得再好也不能上大学。尽管如此,沔师毕业后我已提前达到了大队民办小学一位老教师对我的祝福——暨为我提出的人生奋斗目标:1970年春我到大队小学任教后,他夸奖并勉励我说,“小鄢,好好干,以后有希望转公办教师,到公社教中学。”

  直到1977年冬忽闻恢复高考之前,早已成年的我,对自己的人生一点规划都没有,甚至没有想过“人生”之类虚浮的词语;如果讲到“人生观”、“世界观”之类大词,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套话而已。

  奇怪,我当时怎么就一点政治抱负也没有?压根儿没有想过当教育局长、县委书记之类领导,甚至连当校长的野心也没有。我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只想本本分分把自己当前在干的那一份活干好,对得起良心、不让人瞧不起。至于前程,不勉强自己,也不指望别人,走一步,看一步,“人往高处走”就是了。

  当时的我,说是“多么好的群众”也罢,说是“麻木冷漠素质低”也罢,反正是知足认命、任劳任怨的“沉默的大多数”之一。但这并不表示我们这些“农民”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是1958年记事并于那年秋季上学的。记得我们一帮小孩特别起劲地传唱一些反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童谣。其中一首是这样的:“天上的星颗颗黄,队长要我卖余粮,卖了余粮吃食堂。站着吃,睡着想,没有吃的找队长。 队长把眼睛一眯,——找书记;书记把眼睛一鼓,——找政府;政府把门一关——搞单干!”这样的童谣也不知是哪家的大人编的。若是那时的农民有手机,会用、且舍得花钱发短信,想必也会“段子”满天飞的。上述童谣的流传表明,不待大人物们发明“三自一包”,也不待1978年安徽小岗村的人们“发起”包产到户,农民中早就不乏陕西农民杨伟名那样的干部群众,早就希望“搞单干”。只是历史和现实教他们记住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条祖训,能忍就忍罢了。

  1976年的我,还真以为“公社是棵长青藤”呢。虽然挨了那么多年饿,何尝想像过人民公社制度会一朝土崩瓦解?更不曾想像过改革开放、自主择业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的我,痛感自己学养不足,好多必读的书没有读,只恨分身无术,不能一变三,读书不耽误上班和写作。有时候不免自问:年轻时有时间有精力为什么没有用来读书呢?

  不能将一切都诿过于“文革”十年。1973年9月上中师之前在乡下且不论;念中师之后,如果自己渴望读书,还是有不少书可读的。至少,马恩全集、列宁全集、鲁迅全集是可以借阅的。杨小凯、金敬迈不就是在监狱里熟读《资本论》的吗?老实说,《鲁迅全集》我是1978年上大学中文系之后才匆匆翻阅一遍的,《资本论》迄今没读过(现在是想读,心静不下来了)。这些书当时若读熟了,今天仍然是一种有用的文化储备呀。

  似乎也不能说自己没有求知欲望和对于知识的好奇心。在民办小学教书时,我借来“文革”前和“文革”中的两种高中数学课本自学;读中师时从老师和同学手上辗转借来莎士比亚的两个剧本偷偷地读,被 M 同学揭发,相关一串人都受到校方大会批评……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珍惜青春,抓住一切机会汲取精神营养呢?想想,还是诸葛亮的《诫子书》说得好:“非学无以广才”,而“非志无以成学”。我当时的精神状态最缺的就是“志”:我要学那么多做什么,能做什么?

  1974年冬,有武汉知青出身的同学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唐诗选、一本普希金集子,传到我手上读过。我背诵过那首著名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永远憧憬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但这诗当时并未打动我。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悲伤”和“忧郁”,因为我并不觉得谁欺骗了我:谁也没有认真承诺过给我这个农民的儿子什么特别美好的前途呀,我们这些农民的孩子没有傻到将广播里、课本上和作文中写的话当真。所以,我们也不会相信,有什么特别“快乐的日子”在前方等着我们。

  现在看起来,我当时的心境不是有什么具体愁苦的“忧郁”,而是阴郁,是那种没有穿透云翳的阳光,没有美丽动人梦想,想像不出值得向往的远景的心灵灰暗。还是普希金说得到位,人的心只有“永远憧憬着未来”,才能振作起来,坚定不移地向前走。诸葛亮所谓“成学”之“ 志”,不论是志向还是意志,都离不开对未来的向往,对理想目标的追求与执著。

  再深入分析自己今昔心境之不同,当年无成学之志的我,可能属于那种被动的“人格”,不相信自己的言行对社会进程会产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影响。这不是“甘当革命螺丝钉”的奉献精神,而是一种无奈和放弃。而今我不再这么藐视自己了。我相信推动社会进步靠的是一种合力,是各种社会力量、利益群体在互相博弈、互相妥协的基础达成均势而形成的一种合力;而这当中就极可能凝聚了我的一丝绵薄力量。

  有研究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学者说,中国人是奴役与配合奴役,俄罗斯人是奴役与反奴役。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以当年的农民来讲,说他们对人民公社制度的“奴役”、“配合”就不仅太重而且不符合事实。他们一方面是忍饥挨饿地“配合”,另一方面又以消极怠工软性反抗人民公社制度,最终不战而胜之。如今的农民工,以所谓“跳楼秀”讨薪,也是一种“反奴役”的表达方式。当然以无可奈何的消极的方式争取“消极自由”,与确信自己的社会主体性,以一个有责任感的现代公民的身份,积极参与变革社会现状的活动,两者所秉持的人格精神是有很大差别的。
 
  毫无疑问,是1977年冬天的恢复高考改变了我的人生态度。它使我僵冻的心复苏,直觉某种机会将要来临。在写作此文时,我想到用柳条抽芽前的泛绿、春笋破土前的隆起来形容我当时对“形势”的感觉;但推敲这两个比喻并不贴切,因为春天的到来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而恢复高考前我何尝能期待什么?事实上,那时候我还不能想像推倒“两个凡是”后的中国会怎样;而1977年学校领导不让参加高考,第二年我也是经主管全县招生工作的函授部同事杜佐福绕过校方替我偷偷报的名,以致考分出来后经历了校方不肯为我写政审鉴定的曲折。那一段时间的心情并不轻松,却有了盼头。

  前25年的人生经历,使我明白了为什么古贤说“哀莫大于心死”。

  我是1978年秋季,将近26岁时上的北师大。那年冬天的北京思想特别活跃。有段时间我们吃了晚饭就往西单跑,去看大字报听演讲。我们的《欧洲文学史》教材(杨周翰等人编,1979年版)摘引的、沙俄时代的“革命民主主义”诗人尼·阿·涅克拉索夫那个名句我至今难忘,日益明晰而坚定地将之奉为座右铭。这句话出自他1856年写作的《诗人与公民》:

  你可以不成为诗人,

  但必须做一个公民。

  “公民”,当然是一种自我意识,是心灵维度的自我定位。涅克拉索夫虽然在沙皇王权的辖制下发表作品,不得不先接受政府的书报审查,但他的心从未臣服,对公民自由的向往和追求,使他与民主主义的同道们“善于说出真相”,创作了《俄罗斯女人》、《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等脍炙人口的诗篇,批判专制社会的种种罪恶,讴歌对正义事业的坚定的信念。

  这个名句中的“诗人”一词,可以替换成任意一种职业、专业和称号。我不妨将它替换成“作家”、“评论家”、“杂文家”。

  回首30年来的精神历程(若从1984年我开始评论与杂文写作算起,是22年),支持我从事“公民写作”的大略有三个心理动因。

  一是心底不服气。不承认任何人、任何势力比我高贵,不承认谁有正当权力控制我的思想和写作、强制我必须说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人最朴素、最朴实也最真实的情感和认知。用否定句式说,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用肯定句式就是那句几百年来最动人的话语:人人生而平等。这股发自内心深处的不服气,我曾庄重地表述在林贤治与邵燕祥主编的《散文与人》第一辑的《卫人新妇与杂文家》一文里(收入1997年出版的自选集《中国的个案》,作为自序):以刚下轿的新娘子即以当家主事人的口吻重新安排家什、改变挡道碍事的陈规陋习为喻,结论是“咱们的杂文家本来就是中国公民,以她那样的心态和口吻讲话,不是完全应该当仁不让吗?”这股气后来一触即发,在应邀为人作序时写下了《杂文新概念:公民写作》这篇文字。我也曾引用苏轼慰勉其弟的诗句“头虽长低气不屈”(《戏子由》),来抒发这股不平之意;更将在海外出版的杂文自选集命名为《放气集》(出版者改为《钢丝上的中国》,附注说明)。而我心里常常哼起沙奶奶痛斥胡传魁刁德一的唱词:“你有理当着众百姓讲,纵然把我千刀万剐也无妨”。(我们这代人所受的教育似抹不掉的金印,各种场景似乎都可以找到一句对应的样板戏或革命歌曲里的词来表达。就像姜文主演的那个《北京人在纽约》,他开车去赌城的路上,一兴奋就唱起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2006年1月14日的《南方日报》上有篇陈丹青的访谈,大标题是《说话比画画更重要》,最后一个小标题是《我最在乎自己能不能说话》。他说的正是我的心里话。

  我明白说这种话,对于当下中国那些仍在为温饱苦苦挣扎的人是相当奢侈的。这个除夕,我在给内蒙古的著名学者曾宪东先生电话拜年前,偶然想到上网“百度”一下他,结果看到第二条是2005年12月19日的《内蒙古晨报》所载的报道,曾宪东到医院看望当代“白毛女”黄培淑。报道说,五年前曾宪东一行发现她时,她住在山洞里,下身无衣服遮体……这个在山洞里蜷缩了23年的女人比歌剧中有奶奶庙住、有供果吃的“白毛女”喜儿悲惨得多。但是,我们这些有一定表达能力和机会的人,说话固然是自我一种根于本能的需要,我们“以笔为旗”追求社会正义,不也有利于这些仍在为生存权而苦熬的人们改善处境吗?

  如果“白说也要说”是基于不平则鸣的天理和不服气的本能,那么,我同时也相信“说了不白说”。不妄自菲薄,相信自己的言说(社会行为之一种)可以参与并影响社会的进程,有益于世道人心的变化,是水滴石穿中的一滴水,乃是我从事“公民写作”的第二个心理动因。

  正月初四(2月1日)有几位朋友电话问我:你写了“批”仇和的文章吗?有说是在“博客中国”我的“专栏”上看到的,有说是在人民网上看到的……我没有写呀。上网一看,原来是“博客中国”将我两年前发表的旧文《把仇和式的强人留给历史》于1月30日重新搬上了网(该网站上我的“专栏”文章全是编辑选贴的已发表作品)。选在仇和官升副省长的时刻重贴,我不反对。它表明我的这篇文章还有针对性。若用此文来证明“说了白说”我是不同意的。我根本没有指望人家看了我这篇文章及相关“舆论”后就不提拔仇和。我相信,持我类似观点的人一多,中国的政治文化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假如哪天有了一票顶一票的选举权,不认同仇和执政模式的人就不会投票给他这类官员。

  类似的,网上反美仇日的“愤青”很多,但这些年也总有人不断翻出我的旧作《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驳视萨达姆反美为英雄的)、《“爱国贼”》、《民主的力量》等篇什重贴在网上。作用大小不论,至少它们的存在是文化生态多元化的表现。

  相信“说了不白说”,除了不妄自菲薄的自信,还有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进步的体认。这是自我激励的第三个动因。

  如果仅从一己际遇来看,正当盛年时,不明不白被贬抑且将终老于每周听从一审二审裁决发落的最底层编辑的我,有相当充分的理由心怀怨尤,却没有任何缘由和必要对谁歌功颂德(偶然得个文学界的大奖,无改于我在新闻单位的处境;对于支持、勉励我的读者和师友,爱护、关照我的同事和某些领导个人,感铭于心另当别论)。但是,我们对于社会现状的评估,需要冷静客观。如果不是天真幼稚太乐观以致期望值定高了,如果不是囿于个人遭逢的不公不幸,我们就应该承认这20多年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认为中国社会进步、时代进步的动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一是世界巨变和开放政策带来的国际互动,世界潮流的不可阻挡给我这样的人巨大的精神激励。

  二是社会各阶层、各种势力的互动,在“交锋”、“较量”和博弈中达成暂时的平衡,其中有双方的妥协与让步。我当然愿意相信自己是站在积极力量的一面,却也时常警醒自己不要陷入“惟我独尊”的专制思维中。

  三是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经济的相对发展,对公民权利的实现具有不可抗拒的推动作用。正如没有广播电视的普及,就没有欧美国家今天的普选模式里公民参与的广度和深度,没有互联网的普及,就没有每日厚厚一大摞的市民报纸;互联网、手机短信与其他传媒的互动,无疑是这几年新闻热点和舆论沸点形成的条件。这种趋势也是不可逆转的。

  这样看问题,就是给自己加油,给一切有志于——借有李敖的话讲——反求诸己、反求诸宪法,循名责实为逐步兑现和扩大我们的公民权利的人加油。

  “心永远憧憬着未来”,只要心中还有梦,我们就能以百折不挠的毅力往前走。

陶 杰:台湾民主运动的泡沫化危机

     台湾的倒扁示威,「环岛行动」没有甚么效果,又发动「双十天下围攻」,瘫痪双十庆典,号称发动二百万群众,领袖施明德沉醉在「民主」的光环中,誓要「创造历史」。

      台湾人的问题,正是已经处身一个民主宪政的新时代,还想「创造历史」。台湾的倒扁行动,虽然动不动就号称一百几十万人,但国际传媒,却不太感到兴趣。台湾是一个长期受尽外交孤立的「岛国」,倒扁行动的群众心理至为复杂,其中一层,正是想吸引国际注目,只有《纽约时报》、路透社、CNN把台湾的民主运动放在头条,台湾人才享有成为「国际社会」一员的精神满足。

      然而至今为止,事与愿违。为甚么?因为欧美的政府和传媒,并不认同台湾这场倒扁运动是人类自由民主斗争史上突破的一章。施明德号称「南非曼德拉」,但今日的民进党政府并非南非白人种族主义的极权。台湾人的愤怒和抗争,只是远东太平洋岸的一星小小的波澜。

      甚么样的民主运动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抗争?今年十月,是匈牙利人民革命五十周年纪念。玩民主运动,想玩出一点国际水准,不妨回顾一下中欧这个小国半世纪前的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史诗。

      一九五六年十月六日,匈共政府为前内政部长拉泽克举行国葬。拉泽克在史达林时代因为反对苏共「老大哥」独裁,遭到秘密处决。国葬有三万人参加,匈共领袖表示,要由史达林个人崇拜的专制中吸取教训。

      为甚么匈共会厚葬一名前部长?因为政治气候出现了变化。一九五三年,史达林暴毙,继任人赫鲁晓夫召开苏共二十大,发表秘密报告,批判史达林个人崇拜的恐怖统治。匈牙利是雅尔塔会议中由英美苏三国领袖协议出卖给苏联的牺牲品,史达林时代的苏联钦点了一条忠实鹰犬拉科西当总理,取缔匈牙利各政党,捕杀知识分子,内政部长稍有异议,即遭秘密审讯处决。史达林死了,苏联的恐怖专政有所缓和,一向强悍不服的匈牙利人,觉得这时是行动的时候了。两个多星期之后,大学生自发聚集示威,没有组织,没有领袖,只是要求苏联由匈牙利撤军,高呼民主自由。匈共政府下令镇压,但示威群众酿成暴动,军队不敢开火,群众在街头殴毙了一些秘密警察。匈共慌了手脚,让温和派领袖纳吉出任总理。纳吉站在人民的一边,同意推行改革,要苏军撤出匈牙利,并提出退出华沙公约国组织。赫鲁晓夫假意答应,指示驻匈牙利大使安德罗波夫与纳吉斡旋,苏军刚撤出边界,忽然来一记回马枪,与一大批坦克一起突袭布达佩斯,残杀示威群众,镇压民主革命,纳吉潜入南斯拉夫大使馆,后被苏军拘捕,秘密审讯后再处决。一九五六年匈牙利人民的革命虽然失败,却为三十多年之后苏共垮台打响了信号弹。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权向自己的人民开枪,为苏联东欧大家庭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一九七六年北京「四五」天安门示威,中国的极左领袖、副总理张春桥,马上想到了匈牙利的起义,把当时示威者拥戴的邓小平,称为「中国的纳吉」,指如果邓小平上台,必会复辟资本主义。

      匈牙利革命没有英美策动和参与,因为当时英法两国正卷入苏彝士运河危机,跟埃及总统纳塞尔展开一场利益争夺的决斗。赫鲁晓夫出兵匈牙利,正是以英法出兵埃及为藉口。然而匈牙利人民起义之后,巴黎、伦敦、纽约、西柏林都有声援民主公义的示威。因为这是极权与自由的对抗,匈牙利人反抗的是一个强加在他们头上的史达林式军事独裁政权。一九五六年十月的匈牙利人联同总理纳吉,是创造了历史,因为这样的民主抗争,大气魄、大格局,是推翻一个残暴的制度,不是叫哪一个领袖下台。当时匈牙利人明白,他们反的不止是独裁者拉科西,而是要改写历史,把罗斯福和邱吉尔联手出卖给苏联的悲惨命运从头改写。民主运动必须有一个主题,此一主题必须黑白分明,是专制和自由的殊死决战,是为了挣脱身上的铐镣枷锁。台湾人身上,今日并无铐镣和枷锁,只有对岸的军事威胁,台湾今日的总统是民选的总统,施明德不是纳吉,陈水扁不是拉科西,而赫鲁晓夫那样的军队和坦克,还没有开进来。

      因此台湾倒扁运动的所谓悲情,是夸张而矫揉的,根本文不对题。人类历史上一切可歌可泣的抗争,由罗马的斯巴达克起义,到匈牙利的反苏革命,都是极权的黑暗和自由的光明之战,是电脑的「零」和「一」的二元对立。台湾的倒扁运动,渐沦为一个岛国遗民的一股寻找身份的矫情滥殇,就像大陆的《英雄》、《无极》一类「盛世巨片」,空有阵容、色彩、资金,但故事空洞,情节犯驳,对白可笑,只是一群大陆电影工作者向奥斯卡抛媚眼的一厢情愿的自恋和单恋。台湾这场倒扁运动,越演越滥,领袖施明德,越来越像中国影坛关起门来追求「自我肯定」而接受一群见识有限的盗版电影观众盛世欢呼的「大师」。以欧美日本为主流的国际社会不是傻瓜,他们见识过战后六十年真正的人民革命,对于台湾倒扁运动这种赶时髦的亿万金元的大片,恐怕不会真心欣赏。陈水扁只要不出动军队,不让施明德当烈士,所谓「一旦我有甚么不测,你们不要停下来」这类滥文艺腔的对白,其感染力毕竟不可以跟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相比,台湾的这场「民运」,就会像中国的「盛世大片」一样,缺乏真正的戏剧张力,人物性格平面而浅薄,一场血癌、白血球过多、自我吞噬,而又根本没有真正的病毒和细菌,千军万马的拖下去,施明德始终不肯自焚,连高潮也没有,只会叫人打呵欠提早离场。       

刘晓波:国际社会的无能纵容出朝鲜核爆

众所周知,在暴虐的金家政权的糟蹋下,朝鲜早已变成了一个饿莩遍野的穷国,必须依靠国家性的贩毒走私造伪钞和源源不断的国际救济来维系。如此穷困潦倒的小国,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真的用核爆来测试国际社会的容忍底线。所以,国际舆论普遍认为,金正日用不计后果的核爆将自己送上了与世界为敌的死路。

然而,在我看来,如果核爆真是金二的死路,那也是国际社会的不负责任为金二铺就。在持续十几年的朝核危机中,金二的翻云覆雨,一次次戏弄过国际社会,而国际社会还要陪着这个无赖做游戏;金二的一意孤行,一次次考验着国际防扩散的决心,而国际社会却在分裂中一次次延宕果断出手的机会。

在关注朝核危机的大国中,克林顿政府的面包并未换来金二政权放弃开发核武,布什政府才转而采取强硬的立场;日本政府也一度向朝鲜摇晃橄榄枝,小泉首相甚至宣称要尽快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只是在他两次访朝并未带来人质危机的解决之后,日本的态度才转趋强硬,特别是在朝鲜试射导弹后,日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跟着美国越来越强硬;欧洲大国有点置身事外的悠闲,一直扮演着说风凉话的旁观者角色;俄罗斯参与了六方会谈,但其态度帮助朝鲜说话,甚至就是乐见朝鲜给美国出难题;韩国政府更是昏了头,居然不分是非善恶,一厢情愿地与暴君金正日攀亲戚、讲民族感情,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其保护者美国。自以为民族主义旗帜加上经济援助的绥靖政策,韩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中共更是基于独裁政权的利益而放弃原则,扮演着助纣为虐的最大施主;联合国向来无所作为,即便在朝鲜2003年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时,联合国也拿不出切实的行动。

国际社会在朝核问题上的这一切作为,才让金二政权产生了越强硬要价越高的错觉。所以,金二宁愿走向千夫所指的自掘坟墓,也不愿接受国际社会开出的种种优惠条件。

在此意义上,朝鲜核爆证明了国际社会以往的朝核政策的彻底失败。这种失败凸现了国际社会的无能,参与六方会谈的五个大国以及联合国,居然无法驯服一个穷愁潦倒的小小朝鲜,岂不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当一个暴虐无赖的政权面对一个无所作为的国际社会之时,它就必然走向不计后果的疯狂。现在,金二的核爆,已经不再是对国际社会的考验了,而是把国际社会逼入不能不有所作为之境。如若面对金二这种动真格的公然挑衅,国际社会还不能表现出强硬立场,或者仅仅立场强硬而拿不出动真格的制裁行动,那么,防止核扩散的国际公约将彻底沦为空谈,并将鼓励其他无赖国家走上穷兵黩武之路,甚至很可能产生群起而效仿的骨牌效应。君不见,时至今日,另一个无赖国家伊朗在核问题上的立场仍然强硬,而大国之间仍然难以协调行动。如果金二得不到应有制裁,艾哈迈迪。内贾德必定要步金二的后尘,说不定在朝核问题还未了解之时,核试验的蘑菇云就可能变成内贾德献给真主的最好礼物。

在此次金二暴政与国际社会的较量中,国际社会必须汲取以往的教训,拿出必胜的决心和致胜的行动,让朝鲜核爆非但威胁不到现存的国际秩序,反而变成金二大肚皮的自我爆炸。既可以消除威胁国际和平的一大祸患,又能够解放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朝鲜百姓,缔造出一个全新的朝鲜半岛。

2006年10月9日于北京家中(首发《观察》)

武宜三:有一个傻瓜,名字叫中国

(一)、朝鲜人用中国人的钱建立「朝鲜与马达加斯加兄弟情谊」

非洲马达加斯加共和国颇为壮观、气势不凡的新总统府,原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朝鲜利用中国对朝鲜的援助资金,「借花献佛」地帮助马国兴建的,体现的却是「朝鲜与非洲岛国马达加斯加的兄弟情谊」。这是在香港出版的《亚洲周刊》今年第38期所披露的,这事与越南人用中国赠送大米包砌工事、用中国制造的武器杀「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类支援亚非拉革命的光辉故事相映成趣,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让世人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一个傻瓜,而这个傻瓜的名字叫「中国」。

中国人民何其不幸!摊上了毛泽东这样的狂妄又泠血的野心家,他除了自己穷奢极侈之外,还为了充当世界领袖而大把大把地抛洒民脂民膏。毛仅在印度支那,就至少扔下了两百多亿美金;1960年古巴切˙格瓦拉到访,毛一口气送出六千万美金作「见面礼」;1962年,饿死四千万人的三年大饥荒还未没完全过去,缺粮食又缺钱的中国用外汇向加拿大进口的几艘轮船的小麦,却在大西洋上改变航向,调头驶向阿尔巴尼亚,在阿国的港口卸下了全部小麦。1958到1962年,中国哀鸿遍野,饿殍遍地,对人民没有丝毫怜悯的中共,却把二十三亿六千万元以上的财产「援助」给了外人。那时中国人人均年收入才几十元。

谬种流传,「第四代领导人」仍然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纨裤少爷。按人均一天消费一美元的联合国最低标准,2005年还有二亿以上贫困人口的中国,仅对马达加斯加一个国家,这两三年就有如下所谓「无私援助」:

(二)、贫困的人民,大方的政府

2003年5月9日,中国政府根据马总统的提议和马国需要决定向马赠送1884辆自行车,旨在为解决马人民群众的交通和出行问题作些贡献。

2003年5月13日中国政府向马国赠送的2,620吨沥青和部分气象物资。

除正在执行的昂瓦公路项目外,中国政府另一个无偿援助项目——马首都67公顷部分公路的修复项目于2003年6月开工。

2003年6月16日,中国政府向马国赠送的价值12万美元的物资,包括50台电脑、50台打印机和一辆吉普车,用于马外交部办公和工作人员出差用。

由中国政府出资承办的“疟疾防治研讨会”于2003年7月22至27日在马首都塔那那利佛举行,来自马达加斯加、科摩罗、塞舌尔、莫桑比克、刚果(金)、刚果(布)、卢旺达、布隆迪等8个国家的19名代表参加了此次研讨会。中国疟疾防治专家受中国政府委托特地来马授课。

2004年中国政府两次向马国赠送救灾钱物:一次是2亿1千万马法郎(6,500Fmg马法郎=1$,2002年汇价);一次是8吨大米、300床毛毯、200箱肥皂、300包蜡烛和300顶蚊帐。

2004年9月30日,中国向马达加斯加援助一批价值600万元人民币的水泥和提供5000吨大米。马外长应邀干涉中国内政,承诺反对台湾独立。

2005年6月1日,中国政府向马达加斯加无偿援助5,250吨水泥。(《中国驻马达加斯加经商参处网》)

(三)、打肿脸充胖子,吹牛不算数

马达加斯加共和国总统拉瓦卢马纳纳应胡锦涛邀请于2004年5月首次访问中国时,胡锦涛承诺援建一座水泥厂,马方提供了十分优惠的土地等条件,但土地至今闲置,没有动工的样子,以至马国燃眉之急的水泥紧缺无从解决。

其次,拉瓦卢马纳纳向温家宝介绍了二零零八年将在马国召开非洲首脑会议,但马国尚没有像样的国际会议场所的情况,温听后也大献殷勤,火烧屁股地向拉瓦卢马纳纳表示可以「由中国无偿帮助兴建,要把该会议中心建成象徵中马友谊的现代化标志」。随后,马方根据中方要求提供了土地及居民动迁,但两年多来竟是石沉大海,连一张设计图纸都没有。现在英国已答应帮马国建设,不但送来了数十张设计图纸,而且是在英国生产制造後运到现伤就可以组装。令马总统为之七窍生烟。

第三,中方「豆腐渣」工程。当初拉瓦卢马纳纳力排众议,把由世界银行提供资金的一项筑路修桥项目交给中国公司承建。没想到项目交收不到半年,就桥塌路毁、现场变得不堪入目,而且施工方还不认账。因为无法向世界银行和怨声四起的民众交代,让马国总统颜面全无。

第四,中共中央电视台在《经济半小时》节目中,把马国说成是「爪哇国」,拉瓦卢马纳纳让人查了一下,认为「是说我们只是苍蝇腿那样大的一块地方。还说到在此投资是去了一个让你无法验证、查证的地方。我们已作了外交抗议,中国至今不理不睬。马国虽穷,但我们还是有自尊的,这样藐视我们,还怎麽交朋友﹖」

一怒之下,拉瓦卢马纳纳当即取消了会见由统战部副部长、中华全国工商联第一副主席胡德平带领的近三十名中国大型民营企业老总组成的、来此作投资合作交流考察的中国民企代表团的安排。同时,又急令总理雅克。西拉立即就水泥厂和国际会议中心的建设延误向中国发出外交照会。

当雅克。西拉紧急约见中国驻马大使李树立传达了总统希望中方对上述项目予以明确答覆时,中方仍一味推搪、只有解释而无实际承诺,更令总统气愤不已,决定不会见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吴官正率领的中共代表团,更表示不参加十一月份在北京召开的非盟首脑论坛。中共政权受到了建政以来所未有的羞辱。

(四)、低三下四,自取其辱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中共只好请与拉瓦卢马纳纳总统有「特殊情谊」的全国政协委员、香港国际投资总商会会长、中联石化董事长许智明出面,走总统儿子、总统特别顾问和马国外交部长的门路,才化解了这场外交危机。以至吴官正要低三下气地、一次又一次地握着许智明的手说:「你在这里所作的工作,我已向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报告了,胡主席和温总理让我转达对你的感谢。你为党、为人民、为国家立了大功,我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对你在马岛所作的工作表示感谢﹗祝你的事业蒸蒸日上,再立新功。」

在吴官正、胡锦涛和温家宝的「震惊和高度关注」,为了「胡主席和中国的形象」,水泥厂项目已获国家八千万元的贷款,而且国际会议中心的建设也於目前正式动工。一个对与人民为敌、对人民亳无诫信的流氓政权,为了增加合法性、巩固权力,妄想靠乱洒金钱、赠送美女、甚至出卖领土主权,在国际上购买昂贵的友谊、结交下三滥的酒肉色朋友,到头来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从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到印度尼西亚、越南,再到古巴、朝鲜,中共做的无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赔本生意。中共的外交政策理所当然的在国内外都受到讥笑、讽刺和唾駡。然而,中共反动派仍死性不改,继续浪掷无数的民脂民膏,不断地为自己的傻瓜外交政策刷上更加斑驳的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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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议报》第27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