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戈: 恶搞的社会危害性远小于正搞

媒体、网络上,一些嗓门大的人正在竭力鼓吹禁止恶搞。其理由之一就是“恶搞”有社会危害性。其实我认为“恶搞”最大的问题是著作权上的。但既然有人非要把这个往“社会危害性”上靠,那我也来谈谈社会危害性。

油画《开国大典》大家都熟悉,最近一家饭店把这幅油画给“恶搞”了,加上了一句话“大饭锅成立了”,目的是为了给饭店做广告。这次恶搞被大家骂惨了,那家饭店也立刻把广告给撤除了。不过,《开国大典》被“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开国大典》的前几次被搞。

开国大典》创作完成于1952年。第一次被搞,是在1954年,革命博物馆对《开国大典》进行了涂改,把画面中一位人物给强行擦掉了。这是第一次被搞。

1968年,《开国大典》又迎来了第二次被搞,又擦掉了一位人物,同时在这个位置上改换了另一个人。虽然这回难度很大,但技艺高超的美术家仍然完成了这个任务。这次的要求是:

1970年,这幅油画第三次被搞,再擦掉一个人。这幅油画已经被搞两次了,现在还要搞,难度相当大。好在原作者的学生没有在原画上直接修改,而是临摹了一幅。原画从此被放入博物馆仓库,新画取代了原画的位置。

1979年,这幅画第四次被搞,这次“搞”的要求听起来就很“搞”:把这幅画恢复到第一次被搞之前,也就是恢复原貌。原作者已经去世了,他的家属不忍再糟蹋原画,所以最终还是请了画家来临摹。这四次“搞”,搞得很认真,一点都不象开玩笑的样子,而且技术难度极高,绝不是象那个饭店一样加几个字那么简单,所以我认为这不是“恶搞”,而是“正搞”。

正搞”是我取的名字。既然有“恶搞”,那一定还应该有一个反义词。在油画上删人怎么也不像“善搞”,所以我就给取了个名字叫“正搞”。

正搞,就是一本正经地搞,认认真真地搞,搞完了让人看不出痕迹,让人不知道这东西已经被搞过。而“恶搞”则相反,是嬉皮笑脸地搞,粗制滥造地搞,搞完了还要让你知道,这是搞过的,而且连搞的是什么都要让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

那些大嗓门的人老是说,“恶搞”有极大的社会危害性,是对历史、文化和价值观的歪曲。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发现“正搞”也有危害性那我们就来看看“恶搞”和“正搞”会带来哪些社会危害性,究竟是谁的危害性更大。众所周知,“大饭锅成立了”这句话在历史上是没有的,在《开国大典》这幅油画里也是没有的。可有人却给添加了这句话,所以,歪曲了历史,歪曲了文化。

同样,在历史上某位领导人是站在那个位置,在《开国大典》油画中也是有的,可后来却把他的形象给删除了。所以,歪曲了历史,歪曲了文化。

那么谁的社会危害性更大呢?那就要仔细分析一下他们对民众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也就是说,是否会有人因为这个而改变了对历史、文化的认识。

恶搞”——在油画上拙劣地加上“大饭锅成立了”几个字,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就连没有见过这幅画原作的青少年,也会知道是假的,因为那句话实在无厘头,而且字体一看就知道是电脑打的,不真实。既然大家都知道不是真的,所以它也就不会改变人们对历史和文化的认知,没有人会认为主席当时说的话是“大饭锅成立了”。  

正搞”——在油画上删掉一个人,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更重要的是被搞了之后它仍然得到国家权威部门的认可。因此普通人不知道,青少年更是不知道,除非有高人偷偷告诉他。它能使人产生误解和错觉,对重大历史事件产生认知上的偏差。所以,“正搞”由于其一本正经以及搞后不留痕迹的特性,会影响人们对历史和文化的认识。  

再举个例子,曹操大家都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奸臣,一个坏人。但其实在历史上,这个人是个英雄。诸葛亮大家也知道,是古代最聪明的人,但在历史上真实的他却并没有那么厉害。水泊梁山大家也知道,能与朝廷对抗的一群英雄,但历史上却并没有发生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为什么大家对历史的认知发生了偏差?就是因为有人“正搞”。《三国演义》、《水浒》就是对历史进行“正搞”的小说,它歪曲了历史,影响了不少人(尤其是青少年)对那段历史的认识。假如《三国演义》、《水浒》是以“恶搞”的形式来写,大家一看,哦,这是假的,是编的,是在逗乐呢,相信就不会影响大家对历史的看法了。

现在电视里经常有反映清朝的电视连续剧,也有拿古典名著开涮逗乐的娱乐节目,二者都对历史和文化有所歪曲,但后果大不相同。清宫戏算是“正搞”,由于它搞得一本正经,使许多观众对历史和文化的认知产生了偏差,尤其是严重影响了人们对封建制度下的社会关系的认识。而拿古典名著开涮的娱乐节目属于“恶搞”,观众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没有人会相信里面那些荒诞的情节和对白,一笑了之(或者一骂了之)。 

《闪闪的红星》是有些人目前特别爱举的例子。穷苦农民变成了参加青年歌手大赛的歌手,是够歪曲的。但这种歪曲的结果是:无人相信。因为它是“恶搞”,不但情节荒诞,语言无厘头,而且制作粗糙。而包括《闪闪的红星》在内的许多正规电影本身却有着“正搞”的成分,坏人都长得呲牙咧嘴、猥琐难看,好人都是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许多涉世不深的青少年在大量观看这类电影后,就误以为好人是长这个样子,坏人就长那个模样,从而使青少年从小就形成了以貌取人和相貌歧视的心理。由此看到,“正搞”对他人的影响远比“恶搞”要严重得多。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正搞”,会比大家都在关注的“恶搞”具有更强的社会危害性呢?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正搞”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大家不知道这是被搞过的,以为这就是真实的。大家都信以为真。而“恶搞”具有很强的张扬性。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被搞了的,是“闹着玩”的。所以就没人相信。大家只当娱乐而已。假如你很认真地跟人说:“据内部消息,明天起汽油要涨价,你现在得赶紧去加油。”别人也许会信你。但假如你嬉皮笑脸地跟人说:“据我一外星人哥们说,今晚他们来地球偷油,明天加油站就全都没油了,你现在得赶紧去加油。”肯定没人相信你。这就是“正搞”和“恶搞”的区别。显然是“正搞”的危害性大。

我们应该警惕的,是隐蔽性强、危害性大的“正搞”,而不是那些无厘头的“恶搞”。“恶搞”没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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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还没到,你叫唤什么呢?  
 
 

背景资料: 油画《开国大典》的三次改动

摘编自西安《各界》高信/  

1949101日,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中国油画家董希文1952年据此创作的油画《开国大典》将这个难忘的历史瞬间保存下来,堪称经典之作。

《开国大典》所展现的场面十分壮观,画面的近景是天安门城楼的一角,五根红色大柱排列在左边,按实际情况,右边还有一根柱子,被画家大胆去掉,这就给画面中心留下了充足开阔的空间。

在这样热烈而又静谧的历史时刻,共和国的领袖在开阔的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的一幕:毛泽东站在麦克风前,从容而庄重,在他身后,朱德一脸喜气,刘少奇正视前方,周恩来潇洒豪迈,宋庆龄的慈爱,李济深的满足,郭沫若的忆惜抚今,张澜的落拓大方,高岗的拘谨严肃,各各不同的神态风度,让人们看到了各自的阅历,性格,真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

但是作为一幅经典名画,《开国大典》的命运,也很不幸:1954年,高岗、饶漱石落马。《开国大典》中一抹蓝天,不露痕迹地隐去了当年庄重而拘谨的同庆共和国庆典的高岗……

1966年大陆“文革”风暴乍起,刘少奇被诬为“中国的赫鲁晓夫”,中共“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开国大典》这幅当年的纪实经典,自然被画家从原画上洗刮得干干净净,把原作上第二排的董必武请到空缺的刘少奇的位置上,这是1968年发生的事。

两次抹掉两个人,都是画家本人在原作上进行删改的。此外,还有第三次。

1970年,中共“中央文革小组”,命令中央美院几个教师回北京,让他们把创作的几篇革命历史画“刷新备用”,其中就有《开国大典》。而《开国大典》早在两年前就抹去了刘少奇,现在又让“刷新”什么呢?

原来,林伯渠要被刷掉,也就是画面左边那位。刷掉的原因是,在延安时,林伯渠曾反对毛泽东与江青结婚。虽然林伯渠早于1960年已经逝世,没有赶上被迫害,但江青对和她有历史积怨的人,一个都不肯放过。

无奈,画家董希文当时已是重病在身,无力应命了。于是,董希文只好请他的学生完成第三次的删改。这次,学生没有在董希文的原作上删改,而且临摹了一幅以应“刷新备用”之需,终于使董希文的笔下,保留了林伯渠的形象,没有再一次造成历史的遗憾。

杨莉藜:恶搞是党的法宝

具有恶搞性质的文艺作品在民间的流传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随着共产党僵死的意识形态的礼乐崩坏和对正面批评的铁腕压制,民间涌动的舆论便从那些不经意的缝隙里奔涌出来,形成了几十年不曾衰败的民谣、段子等各种文学样式,消解着独裁统治那不可一世的威严。但是中共对此并没有过度的反应,甚至在赵紫阳时期——虽然听起来让人想起“振动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的诸侯国时代,颇感时空错乱——还曾经以中央文件的形式指示基层官员采集民谣以了解民情。

以胡戈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为代表的恶搞影视的问世,标志着民间恶搞作品从口头和文字形式向多媒体形式的迈进。不过,由于该作品只是恶搞艺术,无涉政治,虽然惹火了网络内外,闹得陈大导演凯歌要和胡戈对簿公堂,中共宣传部门依然只是一个冷冷的旁观者。但是,等到胡倒戈把中共奉为红色经典的《闪闪的红星》恶搞一番,撕开十分不堪的歌星选拔内幕展示给受众时,中共终于坐不住了。八月中旬,中国媒体传出消息,中国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将公布新的管理条例,对在互联网上播放的自制短片等节目进行严格的监控。看来这次中共的宣传部门真地跟民间的恶搞艺术较上了劲。

中共对民间恶搞艺术大动干戈,网路上流传着各种解释,比如保护版权、捍卫红色经典、控制信息、坚守日益颓唐的意识形态阵地等等。但比这些解释更本质的一个原因,是中共的宣传部门意识到了恶搞艺术手法对自己一向视为法宝的宣传手段的同质威胁。

记不清是哪儿的寓言了,说的是一头狮子,看见井水里另外一头狮子跟自己一样亦嗔亦怒,亦颠亦跃,情急之中便扑入水井跟自己的影子你死我活去了。小时候思忖这寓言,总想不出狮子这股无名火从何而起,及至后来读到孙猴子看到腰系虎皮裙,舞着金箍棒的妖猴,李逵看到黑衣黑脸,手持一对板斧的李鬼,都同样地气不打一处来,方才悟出这原来就是社会生活中的同性相斥。

从本质上讲,中共的宣传手段就是不折不扣的恶搞,而中共的宣传部门则可谓现代中国恶搞艺术的祖师。从一个借贷还贷的普通传闻,演绎出比窦娥还冤的白毛女故事,把中美合作所这样的技术机构穿凿成杀人魔窟……如此等等的艺术创作中国人早已见怪不怪。前不久还有几个人到老年、良心苏醒的艺术家要道出董存瑞故事的恶搞内幕,结果遭到中共宣传部门和军方一顿呵斥方才忍痛住口。

共产党的宣传部门和黑压压一片的艺术家们凭着一点儿政治指令,漫地里恶搞出许许多多的作品来,这基本属于对现实的恶搞。除此之外,中共也恶搞已有的文化艺术成果。文革期间的毛的个人崇拜一度仪式化、规范化。那些仪式并非中共原创,它们既是对古代朝拜皇上的礼仪的恶搞,也是对基督教仪规的恶搞。

中共的恶搞之恶,还不仅仅在于艺术范畴,毒害最为严重的是,以宣传立国的这个政党把恶搞的习气渗透到所有的信息传播领域, 以正搞的面目,肆意恶搞。在共产党的中国,新闻和宣传没有分别,学术和宣传没有分别,教育和宣传也没有分别,所以就有了真假不分的新闻、强词夺理的理论、胡言乱语的教材。 就历史教科书而论,把一个征服者粉饰成中国人的祖先,把一群搞内乱的兵痞军头打扮成抗日主力——诸如此类的研究成果与历史定论,就是借给胡倒戈们一万分的想象力,他们也恶搞不出来,更不用说表面上并非艺术作品的其它信息产品了。

中共的宣传、准宣传、类宣传部门靠恶搞来控制信息的输入输出,使受众罹患了思想上的营养不良症,成为这个政权的精神木偶,由这个政权来为他们选择思想,选择观念,选择生存的方式。这种事关皇权江山的宣传大法,中共自然不愿让意识形态异己力量来染指。

然而,在政治伦理上,中共从来就不被任何文明力量认同为楷模或典范,因此以恶搞窃国治国,并不意味着恶搞就是一种合乎常理的政治法宝。在艺术的范畴内跟党文化恶搞一番,消磨中共的禁忌,扩展民间的话语空间,自然是一种十分有益的手段。但是一旦超越艺术范畴,无论是个人抑或团体,以恶搞来做新闻,弄学术,搞研究,企望无风三尺浪的轰动效应,最终都难免会沦为跟中共一样拙劣的寿陵余子。

怀念那些垮掉的人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 杰克·凯鲁亚克

在很多人看来,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那个时代发生了很多大事,包括世界范围的左翼学生运动,第三世界国家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还有中国的文革等等。我们说这是一个“大时代”,并不是说它怎样影响了世界的进程,而是说,那是一个“人”的意识觉醒的时代,是一个对膨胀的物质社会说不的时代。那个时代里最让我心仪的,却是那些“垮掉的人”。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这是当年垮掉的那一代人最响亮的自我宣言。当我再一次翻出这本书的时候,看着封面上那两个站在路标旁边的年轻人,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那一代人,那种生活,真的已经很遥远了。

“垮掉的一代”这个词诞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特指当时那些因为不甘于平淡生活而行为怪异的年轻人。这在当时当然是个贬义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才逐渐理解了这种行为的意义。在我看来,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精神至上者,为了理想或者因为没有理想而冲动,并在这种冲动的支配下选择了独特的人生。

同样,他们也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学。这些文学以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和金斯堡的《嚎叫》为代表。从不被大众接受到成为主流的经典,《在路上》已经成为垮掉的一代人的代名词。跟他们的生活一样,《在路上》这部书也是随意而放肆的,甚至仅仅是一种颓废情绪的发泄。据说,这部书的写作也很特别,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用打字机打在一张长长的纸上――连写作方式,都是完全另类的。

在这部自传式的小说里,凯鲁亚克描写了他们那一代人的生活:他们衣冠不整,放荡不羁,只知道开着汽车到处游荡,完全凭感觉过日子;他们整天寻欢作乐,酗酒,赌博,性乱,真是一群在生活上彻底垮掉的人――他们的眼光无限迷惘,找不到方向。

我们可以说他们自暴自弃,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但是我们得承认,他们对自己的人生意义是负责任的――他们是唯一对这个病态的社会说不的人。很多垮掉的人其实都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完全可以过一种安稳而平静的生活,但他们没有,他们偏偏选择了追寻,选择了迎着未知的前途浪迹天涯。

不仅仅是想像,他们真的是生活在路上。他们在大陆与大海之间穿行,体会生命本身带来的欢乐和痛苦,那种生活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每次跟随他们的旅行,我总会联想到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不停地奔跑那一段,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从城市到荒原,就这样奔跑,就这样没有目标――他们就像一个个阿甘,在天地间不停地发泄,在行进与结束之间挣扎,这样的挣扎意味着疼痛,但同样意味着生命的存在和被证明。

垮掉的一代的产生,跟当时的社会环境一脉相承,或者说,完全是当时的社会形势的产物。二战后的美国,国力强盛,经济发达,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已经初见端倪。但是,物质上的爆炸式增长并没有让一个自由的灵魂感到满足,相反,在物质的挤压下,个人的感受被压迫了,被忽略了。很多年轻的人感到了迷惘,感到了生命失去了意义。他们的行为之所以垮掉了,是因为他们在巨大的迷惘面前没有麻木,在寻找不到解脱之前无处可逃,无法解脱。所以,垮掉的只是表面上的行为,没有垮掉的是他们的精神。

在很多人看来,这些人的特立独行不过是青春期逆反心理在特殊时代的表现,如果让我们这些少年老成的人来学习,就是幼稚得不可理喻。是的,跟他们相比,现代人的青春期明显缩短了,很多人生下来就已经成熟,年纪轻轻却已经学会了圆滑世故,结果是,年轻的没有让人羡慕的朝气,年老的没有让人尊敬的成熟,仅此而已。

当代最热门的学问是各种成功之道,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成功。我们的目标明确,但只是唯利是图。我们在生活上确实没有了危机,但精神上却垮掉了――我们的感受千篇一律,连爱情和孤独都有章可循。因为没有精神追求,所以也就不再有对生命的独特感受。很多年前我就担心的生活已经成为现实(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样),即使眼睁睁地看着它到来,却还是无法摆脱,只是看起来并不那么坏――这难道不是更坏?

垮掉的那一代人已经老去,但不知道他们的精神是否依然?跟他们的迷惘相比,我们这一代人越来越像一群被圈养的行尸走肉,没有朝气,也没有感动人的生命之光。

在我的想像中,那个“伟大的时代”跟那些逝去的人一样,已经远远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每当太阳西沉,我总是喜欢站在长满野草的山坡上,眺望北方中国辽阔的天空,我仿佛看到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大海在默默地重复着它的潮起潮落。脚下的道路在向远处延伸,我只能想像远方的神秘和精彩。我知道就在现在,远方的一个村庄里正在升起炊烟,更加遥远的沙漠戈壁上,一个旅人正在行走,牵着他的骆驼。现在,暮色马上就要降临,黑暗将笼罩一切山峦和森林,城市和大海。我知道,我们将这样一天天地衰老下去,没有选择,我相信,我们都知道要发生什么。我怀念在路上的那些日子,我甚至还憧憬着那种放纵而颓废的生活。我怀念他们,我怀念那些垮掉的人。

刘晓波:俄罗斯的沉重新生和中国的腐朽权贵

在很多中国精英们的眼中,俄罗斯转型期是失败改革的典型,叶利钦时代必然一无是处,联盟解体、经济衰退、供应紧张、腐败横行、寡头垄断、黑社会猖獗,但是,很少有人公正地指出:作为有着七十年共产极权制度的国家,刚刚进入转型期的叶利钦时代所要消化的负面遗产有多么沉重。

最近,读了《斯大林密闻》、《赫鲁晓夫的最后遗言》和《勃列日涅夫时代》等书籍和文章,对苏共专制留给新制度的沉重包袱,有了更为具体的了解。本文无力对旧制度长期积累的所有负面遗产做出全面评述,仅仅揭开特权制度所造成的极端腐败,便可见一斑。也可以理解前苏联解体后的腐败,主要是旧制度的惯性使然,而绝非民主制度之过!

在前苏联,作为一种制度的特权及腐败,开始于20世纪的30年代,即斯大林个人独裁统治确立时期。在此之前的1929年,俄国的新主人们包括斯大林的妻子和子女外出,也要像平民一样乘公共交通工具。而一进入30年代,一切全变了,列宁时代对官员们的所有廉政约束都废除了,因为斯大林要成为握有绝对权力的“当家的”(其亲信对独裁者的昵称),手段无非是所有极权者的惯用伎俩:暴力恐怖和利益收买。斯大林一边用残酷手段清洗掉主要政敌,特别是那些老资格的列宁的战友,一边着手建立一系列巩固个人独裁地位的特权制度,这一制度完全是围绕官僚系统对独裁者的个人效忠建立的。大清洗是暴力恐怖,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使所有人都在红色恐怖的震慑下禁声慎行。另一项惠及整个官僚体系和社会名流的贿赂制度长期运行,利益收买所显示了效力甚至比秘密恐怖还要强大。当然,制度行贿所挥霍掉的每一分钱,都是全民的财产和国家资源。以至于,赫鲁晓夫的“非斯大林化”最后之所以无疾而终,并导致了他本人下台,就在于他取缔了许多斯大林恩赐给官僚们的特权利益。而平庸的勃列日涅夫之所以能够在独裁宝座上安度天年,就在于他通过宫廷政变上台之后,不但恢复了被赫鲁晓夫废除的一些官僚特权,反而使之扩大并日益巩固和完善。

握有绝对独裁权力的斯大林,自然是这一制度的最大受惠者。虽然我们无法知道他本人的财产的具体数字,但是,在1929年还为50卢布发愁的斯大林之妻阿利卢耶娃(见她于1929年9月17日给斯大林的信:“约瑟夫,如果可能,寄50卢布来,工大要10月15日才发钱,我已身无分文),仅仅过了三年,即到了1932年11月8日深夜自杀,她的个人财产在数量上已经非常惊人。斯大林的妻子自杀之后,斯大林对前来致哀的人说:”她还缺什么呢?她要什么有什么。“为了证实自己待妻子不薄,没有说谎,斯大林说完就拉开妻子的抽屉,满满一抽屉全是钱,还有数不清的名贵首饰。

按照从斯大林到集体农庄主席的特权等级制(政治局成员、中央书记、中央委员、人民委员后改称部长、总局首长等等),每一级都有相应的无所不包的特供福利:从黄金地段的高级住房和免费占用别墅,到专机、专列、专用的游船和猎场、专职司机和专用高级轿车(官员及其家族都可享受,甚至一人有几辆供选择);从特别酿制的“首都牌”伏特加(发明于二战时期严重缺粮的1944年)到免费早餐与午餐;从假日休闲和阔气狩猎的所有开销(路费、补助、“医疗费”、设备、特设的休假区和猎场的维护费用),到不用排队就在特供商店里购买紧缺的商品和进口奢侈品(仅在莫斯科就有数百家这样的商店),以及其他一些形形色色的特殊供应。当时,在莫斯科郊区划出数片土地建造政府别墅,别墅配备专职的警卫、花草匠、女佣、医务人员,每栋别墅的服务人员至少50名。连这些高级官僚们的子女上学和外出,都要坐着专车并由警卫全程护送。

同时,原来的皇宫和贵族毫宅,在列宁时代曾慷慨地送给了劳动人民,但在人民被驯服和政权巩固之后,自然要收归共产权贵们占有。斯大林得到了沙皇最喜欢利瓦季宫,莫洛托夫休假的别墅是沃龙佐夫伯爵的毫宅。斯大林的母亲也在家乡住进了当年沙皇的母亲住过的宫殿——格鲁吉亚总督府。

克里姆林宫是最高权力的象征,斯大林把其中的一些房间分送给最忠实于他的人,作为受到宠幸的标志,并许诺给予更高的职位。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能够被恩宠进克林姆林宫的高官经常变化,今天被请进来,明天就可能被赶出去。虽然,被斯大林请进克里姆林宫住的人个个受宠若惊,更加为主子卖力清洗异己,但是,这样的宠幸往往是下地狱的前奏,一旦“当家的”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他一定要先制造假相迷惑猎物,让猎物在宠幸有加的飘飘然中,毫无准备地死于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陷阱,具体负责大清洗的两任克格勃的头子亚戈达和叶若夫,都曾被斯大林请进克里姆林宫居住,也都先后被赶出去并被枪毙。

斯大林还下令在莫斯科河畔为高级干部建造了豪华的“滨河大楼”。七居室的大套房,仅阳台面积就达70平米。但是,这类特供住房,在豪华中布满了阴谋和恐怖,不仅每个房间的双层夹墙都安装了窃听器,而且还有一条从莫斯科河河底穿过的地下通道,克格勃们可以避开大楼警卫而直接进入高官们的房间。那些为高官服务的人员也都是克格勃的雇员,肩负着刺探情报的告密者任务,高官们对“当家的”的态度以及风流韵事,全都通过这些“服务员”而记在克格勃的卷宗里。比如,政治局候补委员鲁祖塔克强奸过一位党员干部的十五岁女儿,一些高官在访问巴黎时用公款嫖娼,中央执委会书记兼外交人民委员卡拉汉与芭蕾舞女演员的寻欢作乐……都要送到斯大林的手中。

以上数种特惠利益还是实物和荣誉的方式,最大制度性行贿(特惠)是货币,斯大林建立一种被称为“斯大林钱袋”(装在信封中的卢布)的附加工资制,每月都有。这种给高中级官僚的额外金钱,根据职务的高低和受重用的程度,从几百到几万不等。扣除通货膨胀及币制因素(1960年的改革),部级官员每月的附加工资是2000新卢布左右,相当于当时的3500美元。而就在斯大林向官僚们大肆行贿的时代,苏联的人均产值只有700美元。对比之下,戈尔巴乔夫时代的人均产值为6800美元,比率为10:1.而斯大林时代的部级官员所得到的丰厚收入,却要高出戈氏时代的总统工资的二倍以上。如此奢侈的“斯大林钱袋”,当然要完全黑箱作业,领取者必须严守秘密,走漏信息要遭到严厉处罚。

当然,官员的特权优惠必须仰仗上级恩准,一旦惹得顶头上司不高兴,优惠也必然随着官职的失去而失去。比如人民委员卡岗诺维奇被斯大林吊销了职位后,一切特权也随之消失,每月只有120个卢布的养老金,生活完全回归平民,甚至他走后门到高干医院看病,也要受到追查。

赫鲁晓夫发起的“非斯大林化”运动,不仅要清算斯大林时代的狂热个人崇拜和残酷政治迫害,使人们免于恐惧,而且要废除其物质上的特权制度,使官僚们回归公仆的身份。他成为苏共党魁之后,首先取消了一系列特权优惠:免费的专车、早午餐、别墅、休假以及“斯大林钱袋”等。接着是对人事制度进行改革,实行官员的轮换制和任期制,以便防止在一个地方或机构的长期任职所导致的个人垄断权力。赫鲁晓夫在苏共22大上主持制定的新党章规定:每次定期选举,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成员更换四分之一,加盟共和国、边疆区委、州委的成员更换三分之一,专区、市、区、基层党委的成员更换二分之一,连任者不得超过三届。

赫鲁晓夫的改革严重触犯了官僚们的特权利益,整个官僚集团对此极为不满甚至愤怒,这就是赫鲁晓夫最终被罢黜的真正原因。勃列日涅夫通过宫廷政变上台之后,开始了对赫鲁晓夫的清算,表面上的说辞是批判赫鲁晓夫的唯意志论和主观主义,实际上是为了恢复被赫鲁晓夫废除的特权及其利益。勃列日涅夫不但为斯大林恢复了名誉,更主要的是斯大林时代的特权制度的全部恢复且变本加厉。他知道,赢得官僚集团支持的最大资本,就是发誓要保证对干部的尊重。

勃列日涅夫本人首先成为肆无忌惮地挥霍民脂民膏的榜样。他花上千万卢布为自己建造多座豪华富丽的“小屋”(别墅),还为上层特权者们的聚会建造会所和专门狩猎的猎场;他的家族成员也随之“鸡犬升天”,他的儿子之贪婪敛财和他的女儿之奢侈放荡尽人皆知,他还用公款为儿女建造别墅。他的甘戴绿帽子的女婿也跃升为苏联内务部第一副部长和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贪污公款多达20多亿卢布。

在勃列日涅夫的带动下,官僚特权和政治腐败遍及整个官僚阶层,各级官员也都为自己建造“小屋”,也都为自己的亲属和亲信谋福利,官场上的贿赂和送礼之风已经半公开化。地方大员送给勃列日涅夫的巨大钻石戒指深得总书记的欢心,经常在各类外交、会议和媒体采访等公开场合把玩炫耀。勃列日涅夫招待尊贵外国元首的经常项目是私人式的狩猎。自然,所有这些特惠的好处,全部由国家财政开支,独裁者个人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和监督地用全民资产贿赂官僚集团,因为国家已经成为独裁者及其新特权阶级的财产。

勃列日涅夫总结的保权经验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时刻注意保护干部”,即把自己的权力基础完全建筑在官僚集团的“稳定”上。而保护干部和稳定官僚集团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益收买,权力贿赂和物质贿赂双管齐下,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制度化行贿,不仅给干部们充分的物质优惠被制度化,更要保证给官僚们的政治权力的制度化。他废除赫鲁晓夫时代的轮换制和任期制,恢复并扩大斯大林时代的连任制。勃列日涅夫时代,中央委员的连任率高达90%,地方党委书记也大都长期把持大权,许多重要职位的党委书记在位20多年,形成了各个封疆重臣个人权力所主宰的独立王国。这种无限期的连任制,直到戈尔巴乔夫时期才被逐渐废除。

戈尔巴乔夫时代的改革和叶利钦时代的社会转型,就是在长期共产专制留下的特权制度及其普遍腐败的遗产的基础进行的,所以才那么坎坷和艰难。如果说,70年的共产极权制度遗产使戈氏和叶氏的改革显得极为沉重,那么他们十几年消化旧制度遗产的成果之最大受惠者就是现总统普京。现在,一向被外界病诟的俄罗斯经济开始走出困境,呈现强劲的复苏态势,把功绩完全归在普京一人名下实在有欠公允。如果普京在戈尔巴乔夫时代或叶利钦时代当政,他未必比二者更杰出,俄罗斯的情况也未必会更好。换言之,如果没有前二者打下的制度转型基本完成的基础,普京时代的俄罗斯决不会象现在这样幸运。

由此反观现在的中国,非常类似勃列日涅夫时代,但是,中国目前形成的以家族为中心的权贵利益集团,其规模之大和财富之多,既远非前苏联的勃列日涅夫时代所能相比,也远非叶利钦时代的寡头经济所能比拟。因为,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苏共权贵们还死守着计划经济,他们的特权优惠主要是供给式的,而非掠夺式的权力市场化和权贵私有化。而中共权贵们对权力的长期垄断和对财富的掠夺所依赖的制度遗产,则是邓小平留下的改革开放的旗帜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所以他们聚敛财富的胆子更大、手段更多、理由更充分,也更疯狂。更重要的是,已经民主的俄罗斯能够将寡头的不义之财曝光,而仍然独裁的中国无法把权贵家族的掠夺放到阳光之下。

中共权贵们所得到的,远远不止于特供的物质和贪污的金钱,更是合法的敛财特权——优先的市场准入资格、垄断经营、股市上翻云覆雨和把国有大企业变成家族公司等特权。从中共的元老到新贵,他们的聚敛财富之手遍及改革的每一个阶段和所有高回报的领域,几乎找不到不下海的权贵家族。2001年11月24日出版的第九三期《证券市场周刊》发表马海林的《神奇的华能国际》一文,就揭露了李鹏家族怎样把大型国有电力公司变成家族公司「李家电(店)」的。因而,对于中国未来的社会全面转型来说,改革者所面对的负面制度遗产肯定比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所承袭的还要沉重。唯一比这两位变天者幸运的是,中国的改革者,在国内拥有八九运动留下的民意资源和市场化培育的民间资本,在国际上拥有共产制度全面失败而民主化正在加速普及的世界大势。

2006年8月3日于北京家中(首发《争鸣》2006年9月号)

齐家贞:劳改队里的疯子们(四)——徐银珍、张玉书

女犯们从男中队分出来单独成立三队不久,我组来了个徐银珍。

我总觉得徐银珍不正常,又说不出有哪些不正常。

晚上政治学习时间叫新犯发言,谈对自己罪恶的看法,徐银珍总是笑,扭捏几下,讲的话语无伦次,缺头少尾,一会说毛,一会说水,天一下地一下,而且经常每个字只发半个音,尖着耳朵听完,还是不知所云。半年了,除了她属于我们小组,肯定是个反革命外,不明白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徐银珍怎么当上的反革命。

那晚打牙祭,听说每人八两罐罐肉,比最多的一次还多三两,女犯们的眼睛都高兴得光芒四射了。红烧肉实实在在端在手上,五个脚趾拇都兴奋得张开了,吃下肚里,心情愉快骨头酥松,再加上三两罐罐饭,一碗南瓜汤,肚子胀得眨眼睛都要请人帮忙了。

三队地处山顶,时常闹水荒。那天学习开始不久,我被队长点名,同其他五个人一起去山下担水。

跑一趟不容易,爬坡上坎来回一次得半个多小时,两个桶恨不能摁紧摁紧地装.水接满后,我蹲下来把扁担压在肩上,刚刚撑起这一百二十斤重的水桶,先前吃下肚的油水突然全部压到嘴里要流出来了,我赶紧把它们吞回去。一路上泼泼洒洒地,一共跑了四趟,裤子鞋子淋得透湿。

半夜,一阵恶心胸闷把我弄醒,我想呕吐。油水几次涌到嘴里,几次被我强力咽回去,我不舍得浪费这些宝贵的、来之不易的营养.夏天,房间里太闷,我起床到阶沿口歇凉,习习微风,平息了胃部的翻涌,我舒服了一点.

这时,徐银珍也出来了,像它乡遇故友,她满面笑容地朝我走来,“嗨,齐家贞,你也在这里呀?”我示意她小声点,别弄醒里面睡觉的。“肚子不舒服。”我答。她用拳头搡一下我的背颈,大笑:“你好哈(傻)嘛,那么肥的肉一顿就吃了,我留一半今天吃。”

咦,怪了,她现在讲的话我都能听懂。

徐银珍告诉我,她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常常一个人半夜出来在外面坐,想念她的孩子想念她的家。突然,她指着房沿的天花板喊:“喂,你看,四脚蛇妈妈背起她的娃儿出来转街耍了。”

真的,只见一条大四脚蛇驮着个小四脚蛇从天花板上迅速穿过.徐银珍不无羨慕地回忆:“我也爱带我的三个娃儿出去耍。最小的那个我背起,大的两个一边一个扯起我的裤子。晓得格老子,他三个现在啷个了哟。”第一次知道她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接下来便是徐银珍一连串妈天娘地的有荤有素的谩骂,间或夹带共产党几个字,我又不能完全听懂了。我叫她不要觖(骂)了,回去睡,免得有人听见惹事。

感到胃已经平静不少,我估计肚子里面的油水可以保得住了,打算回房睡觉.可徐银珍拽住我不准走,“摆下龙门阵嘛,你又不天天出来。”她求我。

徐银珍三十六岁,扁嘴,瘦高个子,不识字。她无头无脑的开始同我聊天,讲话和笑的时候下巴特别前突,像个善良的老太太。她一面讲一面用手比划:“……水从这里流下来,大拇指像这样拿,把毛夹紧,用绳子捆成一紮一紮的,跺平……”。

起初,我对她讲的话仍然不得要领,又是毛,又是水了。很快,通过她熟练的煞有介事的“操作”和配合的说明,我明白了,原来她过去是个猪鬃洗洁工,他们把从脊背上拔下来的猪毛用水反复清洗漂净,按质量和长短梳理成紮,供应国内市场还能出口国外。徐银珍从十四岁起就干这个工作,已经二十多年,因为跺猪毛的缘故,两个大拇指也跺成了方形,像两块麻将,其它几个指头也给跺得多数没有指尖了。

我惊讶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徐银珍,在“表演”洗毛跺毛时那满脸的喜悦和满腔的热情,这令我很感动。当徐银珍知道我听懂了她要说的话之后,高兴地用她的肩头推柔我的肩头.然后,孩子似的嘟着嘴,用放嗲的声调求我:“齐家贞,谢谢你,请你跟他们(队长)说,放我回去上班嘛,这里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好想我的娃儿哟。”我答:“莫乱扯,到这里来是因为你犯了罪,要服刑,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我也是个犯人,我对他们说放你,他们就放你呀?”徐银珍歪着脑袋扁着嘴继续求:“你是个犯人嘛,我晓得。(可是)队长他们喜欢你啥。”接着就发起脾气来:“看不到我的娃儿,我就是要犯它妈的个B罪 ……”

我和徐银珍同组近两年,她总是讲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我们只能明辩夹杂其中的“猪毛”、“娃儿”、“共产党”和骂人的下流话,可压根儿就探不出徐银珍这五年反革命刑期是怎么来的,相信她自己对此也是莫明其妙。我想,就算她和领导吵架,那张婆婆脸也决不会凶到那里去,问题大概就出在“下流话”和“共产党”两个词连用在一起上了。

自那晚半夜相会以后,徐银珍经常用抱怨的眼神看我,勉强笑着沖我说:“你嘛……,”她欲语还休,后面的话唏哩糊涂的又听不懂了。我知道,她是责怪我不替她说情。

她后来调到苗溪茶场去了,那里更苦,想来,干的活她就更加不喜欢,而且离她的孩子更远了。

下面我讲张玉书。

我到四队时,张玉书已经在小监房里,据说她是犯的反革命,具体干了什么,多长刑期,为何进了小监,无人对我提及。放她出来倒马桶时,我才偶尔一见,稀疏的白发在头后挽个小髻,满口无牙,下巴很翘,六十好几了看上去还很顺眼,年青时准定很标致。如果只看她白净细润的皮肤和好看文雅的五官,会以为她曾经是个教书匠,实际上她过去是接骨逗榫卖草药的。她平时在小监房里不言不语不吵不闹,偶尔唱两句戏才想起有个张玉书关在那里.

六五年下半年,上面决定给长期关押在小监房里的张玉书加刑。

大约考虑到给这样一个一望而知瘦弱无能的老太婆加刑,实在是在向大众展示他们的残酷,张玉书没有享受到像刘伯祥、曹仲琼(一个投机倒把犯,绣了只螃蟹在枕头套上,旁边有‘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十数个字,加刑八年)那样高规格的待遇,没有召开全监大会拉出“抗拒改造,死路一条”的大横幅,只在一个月黑风清的夜晚,让三队女犯在篮球场集合,把张玉书从小监房叫出来,由法院派来的人宣读加刑判决书。

不知是这个官员看不清纸上的字,还是纸上本来就写错了,他起码愚蠢地忘记了自己是在女犯中队。当他宣读,“犯人张玉书,男”时,相信所有的女犯都吓了一大跳,在女队关了近八年的张玉书,怎么突然间变成了男人?在场的队长或许根本没听,或许认为点穿了反而出洋相,没人出面纠正。可能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男女性别上去了,可能他们本来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张玉书加刑八年的判决读完了,多数人还没有听懂究竟是些什么理由。一片静寂中,张玉书摊开双手大声地问:“还有说的没得?”口气像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像是有人正在麻烦她帮忙办事。见无人答理,她说:“没得了呀,那我就回家去了。”从容走回小监房。

后来有一次,李恆芳放她出来倒马桶,张玉书一溜烟沖到天井,正好我走过,冷不防她一只脚对着我踢过来,我来不及躲闪,她已经完成了一个利索漂亮的“提腿”──把脚板勾成锄头状,踢的高度正好盖过头顶,膝盖挺直,腿和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多数年轻人都无法做的动作,六、七十岁关了这么久小监房的张玉书老太婆有这样的功夫,令人难以置信。搞跌打行当的人都习武功,看来,张玉书从小受过专门训练,终身受用。

我看呆了,站着不动。张玉书把一只手提着的马桶朝我袭来,我吓得直退,心想,今天要“发财”(米田共在梦里被认为是财喜)了。岂知,马桶在她手里像个玩具,她的手轻轻一抽,马桶便收了回去,“财喜”一点没有荡出来。她得意地笑了,拐着缠过之后松了绑的解放脚走了。

第二次,我碰到她,她一步拦住我说“哎呀,小姐,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国家要灭亡啦。”她讲的话很可怕,被人听见,我也脱不了手,正忙着要走开,她翻开手上拿的一本“犯人守则”,拍拍那一页,塞过来硬要我看“妹儿,你好生读一下,上面写的是些啥仔哟,吓死人了!”我觉得她是个疯子在说疯话。

张玉书被加刑八年,实在叫人费思量。唯一的解释是上面认为她没有按标准改造好,哪怕是疯子,需要一张纸合法地不放她出去,同时,对三队不少人还可以起到杀鸡警猴的作用。

现在,我讲李XX,她是刑事犯不在我组里,记不得她的名字。我们说她有神经病,其实她是傻。

这个满脸长疙瘩,满身长虱子的农村老太婆,她一来就脚不住手不停地全身乱抓,说是“痒得钻心”。我飞跑到事务长处为她领了一套劳改服,大号衣裤遮不住她的长手长脚,她个子极高极瘦,像一根乾柴。烫过她髒衣裤的滚水,面上浮了一层虱子的屍体,解下的裤腰带,上面重重叠叠挤满了虱子,只好扔进火堆里烧,哔哔啵啵烧虱子的爆炸声令人心惊肉跳。“怪不得你瘦得皮包骨头,谁叫你养了这么多自留牲口”,一个犯人啧啧揶揄道。难以想象一个农村妇女怎么会长这么多虱子。

当时正是收获红苕的季节,据说那年是大丰收,红苕的堆放成了问题,粮店采取应急措施,改变四斤红苕收一斤粮票的规定,只收钱不收粮,於是,心地善良的左事务长让犯人在监狱里过把共产主义瘾,敞开肚皮吃红苕稀饭。女犯人人脸泛红光,个个像在过新年。

这个农村老太婆碰上了好时光,她喜不自禁地说:“不晓得里头这么好,五年刑满了我要求不走。”

来的第一顿晚餐,她以惊人的速度一碗一碗把红苕稀饭往肚子里灌,直灌到眼睛翻白,腰杆像撑了根木桩子弯不动,走路都费力了才放碗。有个犯人打趣道:“啊,你怕吃了十(石)碗哟(牲口吃石碗)!”她瞄了她一眼,认真答道:“我搞忘数了。”

碰巧,当晚去男犯五队看电影,所有犯人齐刷刷坐在矮凳上,只有她像个临产妇人无法折腰,电线杆似地站着展览她挺起的肚皮,还唉哟连天地呻唤,引来无数男犯看笑话。队长只得把她带去厕所,自己守在外面,让这个老太婆在里面自由地解溲,一个人独享痛苦。

可能各中队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红苕吃得过了头.上面派了个干部来女犯三中队训话,他叫犯人不要傻吃傻胀,不要死吃硬胀,不要像五队那个男犯胀死了不好做祭文。这番话把大家引得哈哈大笑,可怜的五队男犯,红苕丰收的受害人,送了命还成为笑柄。干部问,三中队女犯怎么样?大家把眼睛转向了李老太婆,相比之下,我们三队出尽洋相的她,算是有节制的了。

陈破空:关於中国的常识

1,中国人口多,是难以发展的理由吗?

    许多国家的经验证明:人口多,幷非不利经济发展;人口少,反而可能限制经济发展。比如,当年的西德与东德(人口:前者为后者3.5倍),如今的南韩与北韩(人口:前者为后者2.5倍),经济差距悬殊,不仅在於西德和南韩的制度优越,也在於他们的人口优势。美国与加拿大(人口:前者为后者10倍),香港与澳门(人口:前者为后者15倍)等,在同等的环境条件下,反而都因人口多寡,形成经济强弱的对比。

    世界经济的前三甲,都不是人口稀少之国:美国人口密度适中,日本和德国则均属人口稠密(稠密度超过中国)。

    近十几年来,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人口大国,中国和印度,经济有所起色。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口。人口多,劳动力廉价,成为这两个人口大国“经济崛起”的关键.在中国,东部比较发达,西部相对落后,形成东西部差距,其实也源於人口的差距。东部人口多而稠密,西部人口少而稀薄(四川省例外,故为西部最发达的身份)。西藏人口极少和极稀薄,也是发展滞后的原因之一。

    所有这些,都证明,人口多,幷非不利於经济发展。以人口多作为“难以发展”和“慢慢来”的理由,是无能的或腐败的当权者推卸责任的藉口。

2,中国人口多,就不适合搞民主吗?

    世界上许多民主国家,都是人口多而稠密的,如印度、日本、德国、韩国、印尼、巴西,等等。仅以印度和中国对比:印度人口10亿,中国人口13亿;印度国土面积,仅为中国的三分之一,其人口稠密度远远大於中国。

    印度人口众多而稠密,宗教流派林林总总,社会极为複杂,如果没有民主制度,多少矛盾与冲突都难以想像,也难以化解。虽然印度经济曾经发展稍慢,但社会相对和谐.正是在政治民主和社会和谐的基础上,今天的印度,经济开始起飞,前景不可估量。

    二次大战前,严格说来,世界上以公开选举和新闻自由为主要标志的民主国家,祇有两个:美国和英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民主国家发展到102个,占全球国家总数三分之二以上。在这些民主国家中,既有人口多的,也有人口少的。事实证明,人口多寡,从未构成是否适合“搞民主”的标准。

3,中国人素质差吗?

    中国拥有五千年文明史,在这个历史长河的大多数时期,无论在文化、经济、政治、科技等领域,都处於世界领先地位。中华民族智慧、勤劳、善良,坚韧,创造了独特而灿烂的东方文化,傲於世界。以这样巨大的创造力和文化影响力,中华民族不可能是一个劣等民族,中国人民的素质也不可能低於任何其他民族。

    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共执政,作恶多端,倒行逆施,每每与世界文明潮流背道而驰.中国社会、经济、文化、文物、环境等,为之遭受毁灭性破坏,中国与文明世界差距急剧拉大。与此同时,因为中共蓄意贬低纲常伦理,践踏传统美德,导致中国人道德水准严重滑坡。由此造成“中国人素质差”的错觉.而每当国内外有民主改革的呼声,中共及其御用文人就暗示:中国人素质太差,不适合“搞民主”。纵观全世界,除了中国大陆,华人集中的国家和地区还包括台湾、香港、澳门、新加坡。这些地区,经济均高度发达;台湾拥有高度民主;香港享有高度自由;澳门和新加坡,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民主和自由。没有人怀疑,在这些地区,华人的素质会逊色於任何其他民族。

    指责或暗示中国人素质差,幷由此推论中国人不配享受民主,是对中国人民的最大侮辱和歧视。当印度、泰国、菲律宾、印尼、柬埔寨、阿富汗、格鲁吉亚、海地、尼日利亚等各大洲各国的人民,都能够心情舒畅地享受自由和有序展现民主程式的今天,中国人没有理由沦为例外。

4,西方民主是否适用於中国?

    有人习惯於区分“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习惯於比较“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鲜明、最有意义的区分和比较,还是民主与专制。有人又把民主与专制,区分为西方的和东方的。中共就以“西方民主不适用中国”为由,拒绝民主。尽管中共本身就从西方抄来“马克思主义”。

    其实,专制的意义很单纯,就是当权者独断独行,镇压和迫害异己。民主的意义也很单纯,就是人人享有自由与平等,公众对当权者构成监督和制衡。所以,无论专制还是民主,都无所谓东西方之分。

    以公开议政、自由选举、新闻自由、司法独立为主要标志的民主形式,尽管近代首先诞生於西方,但就民主思潮而论,在古老东方也自有其发源。大约两千年前,中国先贤孟子就立论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其实就是最原始的民主思想之一。

    如今,民主不仅在西方成为现实,也在东方成为现实。甚至在一些宗教和文化极不相同的国度成为现实,比如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近代世界历史证明,民主适用於西方,也适用於东方,适用於大多数民族与国家。必然地,也适用於中国。

5,民主意味着动乱吗?

    恰恰相反。大量统计显示,经济成功和长治久安的国家,大多是民主国家;经济贫困和动乱不止的国家,大多是专制国家。政治民主,与经济成功和社会稳定,相互促进,相辅相成。另一项统计显示:区域性冲突和世界大战,往往由专制国家挑起。可见,民主政治,不仅有利於本国稳定,也有利於世界和平。

    道理很简单,民主国家重法治,专制国家重人治。民主与法治相辅相成,专制与人治密不可分。在民主国家,公民权利受到高度保护,公民对他人和社会权利的尊重,也受到高度规范。在专制国家,公民权利不受保护,公民对他人和社会权利也没有尊重的习惯.人民权利轻易遭当权者践踏,人与人之间、人民与政府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很容易相互冒犯。动乱和冲突便容易发生。

    比较中国和印度,最能说明问题.半个多世纪以来,印度实行多党民主制度,中国保持一党专制体制。印度因而避免了那些发生在中国的种种惨祸:印度没有出现诸如中国“大跃进”似的胡搞瞎闹;印度没有发生诸如中国因经济崩溃而饿死数千万人的惨剧;印度没有上演诸如中国“文革”大规模破坏文化文物、摧毁经济教育、彼此羞辱仇杀的丑剧;印度没有酿出诸如中国“六四”般的大屠杀;印度没有发生诸如中共当局对法轮功信众的群体灭绝……

    这一切都是因为,印度拥有言论自由、新闻自由、民主选举、和司法独立,及其所有对权力构成监督与制衡的社会机制。事实证明,正是这类透明的社会机制,能够有效缓解矛盾、化解冲突、平衡利益,从而保持社会稳定。

北京之春

傅国涌:难道法律只能是权杖上的花环?

100年前的今天,慈禧太后和满清王朝开始忙乎“预备立宪”,至少表面上要学习先进国家的政治制度,一道“仿行宪政”的上谕曾激动过这个暮气沉沉的民族,代表先进生产力、先进文化的商界、学界、报界一片欢腾,热烈庆祝这个盛大的节日。

往事如烟,在发黄、翻卷的史册里,人们差不多已忘记了这不显眼的一页。不过,还是有人记着。前天,就有一个对历史有兴趣的记者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在他们报纸要做一个专题,纪念晚清“预备立宪”一百年,他一共提了7个问题,其中一个是“预备立宪”加速还是延缓了清政府的灭亡?我说,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看,“预备立宪”本身是顺乎国内民心所向、适应国际进步潮流的,由于当时清廷立宪的步子太缓慢,跟不上社会的要求,加上朝廷上下实在是腐败透了,所以导致沉船。但即使不搞“预备立宪”,清王朝一样要完蛋,甚至有可能跨得更快。其他问题,我也一一作了认真的回答,而且他还约我写了一篇评论。原定今天刊出,结果,文章被毙了,采访稿也未能刊出。

呜呼,这就是我们的现实世界,不用说“仿行宪政”的举动连影子都没有,就是“宪政”这个词本身据说也成了敏感词,不准提,不能提,尽可能的回避,连谈历史也是禁区重重。一整个持续高温的炎夏,到处传来的都是令人不安的消息,“超男”控制的权力舞台上,我们看不到任何透露一点光明的迹象,没有时间表,没有“庄严的承诺”,有的只是暧昧的、遮羞式的表演。如果说,一部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监督法”似乎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安慰,人们更多的疑问是——人大的“橡皮图章”能因此变成“钢铁图章”吗?用不了多久答案就会浮出水面。

面对“三农”问题、教育问题、医疗收费、环境保护、生产安全、社会保障、拆迁征地、刑讯逼供、超期羁押、错案冤案、司法不公……这些山一般高、海一样深的问题背后都可以看到没有约束的权力在兴风作浪,从无法可依到有法不依,乃至玩弄法律的字句于股掌之上,君不见小小的太石村村民欲依法罢免村委会而不得,君不见影响广泛的“黄静案”最终等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审判结果。

在我们这块土地上,权力,无论是行政的、司法的,无论是哪个层次、级别的,都可以无限膨胀,它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惯性,一旦面对权力,正义、公平、人权、法制、理性、民意……一切的一切立马都粉末化。呜呼,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与权力抗衡?依靠人大“监督法”,能吗?更何况,没有新闻舆论的监督,写在纸上的“监督法”轻飘飘,浮在半空,它真能踩住权力的手吗?这个问号写在天空,也写在每个正常思维的国人心中。

不能否认,与“和尚打伞”相比,有法总比无法好,哪怕执行不了或不执行,法的存在也算是一个时代的装饰,如同权杖上的花环。然而,这条路还能走多远?毕竟一百年前,连慈禧太后都知道要顺应民心,搞“预备立宪”了。

陆 文:夜郎城管攻防须知

    最近,京都一城管在整治市场秩序的战争中阵亡。我之所以说“阵亡”,而不沿用官方媒体所谓的被无证摊贩“杀害”,是因为城管之间不像其它部门,比如工商税务部门,他们称同事同志,而城管则互称为“战友”。既然战友,则意味整治即战争,对手即敌人,因此在战争中送了性命的,理应称为阵亡。战友,这字眼亦证明,城管将无证摊贩当假想敌,不视作人民内部矛盾。
    从八宝山送葬的规模来看,这个城管不枉此生。他死的荣耀,尽管从此每年少了五万或十万的工资款,还扔下了孤儿寡妇,走进了“明月夜、短松冈”。他的丧葬待遇,可以说跟抗日殉国的张自忠不相上下,“共和国卫士”没法跟他攀比,默默无闻走向死亡终点站的赵总更不用说了。请看以下描述:“八名曾在部队服过役的城管队员最终成为了礼兵,经过两天训练,今天为志强最后送行。”“哀乐低沉、悲泣阵阵,李志强躺在鲜花翠柏丛中。”另外,京都太守白衣黑裤还到他家三鞠躬,这个城管所在中队,现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美中不足的是,刘太守只是脸色庄重,却没挤下一滴悲伤的泪水,他身上亦没盖上绣有镰刀斧头的党旗,当然,也没有人给他谱写壮烈的颂歌。
    京都城管在跟三十万无证摊贩的斗争中,一直所向披靡、摧枯拉朽,没遭到重大伤亡。那些无证摊贩只要看见敌人扫荡,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逃得比兔子还快,这次城管可碰到了硬骨头。
    硬骨头叫崔英杰,23岁,是个退伍军人,“来京先干了3个月的保安,可是一直没有拿到工资所以才卖起了烤肠。”崔英杰家徒四壁,租住房门都不锁。除了一辆新三轮车和一把切烤肠的刀,他好像没什么身外之物。我在网络上看到他一张赤裸上身的照片:戴了黑头罩,弯腰曲背,两只手反铐背后,那种狼狈相,显然衙门既把他当作战俘,还把他当作了恐怖分子。
    崔英杰一无所有,不过他的武艺及勇气可以说上乘,只是不知他烤肠的手艺如何。城管出现,封堵了他的去路,他不是想方设法逃脱,而是先虚张声势的用切烤肠的刀挥舞,试图让敌人后退。即使赖以生存的三轮车和炉子被没收,他仍挥舞着手中的刀子。我不知他喜欢炫耀刀法呢,还是舍不得第二辆新三轮车(不到一个月前,崔某刚刚攒钱买来一辆做买卖的三轮车被城管队员没收)。此时,城管按理应消灭有生力量,宜将剩勇追穷寇,可他们要紧抬拿战利品,班师回朝。给人感觉,他们不是整治市场秩序,也不是抓俘虏,而是经常吃甜头,这次又出来捞一票。崔英杰抓住这机会,从巷子里冲出来,将“刀子扎在这个城管的锁骨与咽喉之间。”这一刀一锤定音、正中七寸,让人觉得崔英杰的武艺可以加入朝廷的特种部队,单干的话,也是出色的夜郎兰博。
    现在听说衙门准备给城管配备钢盔和防刺背心,以对付三十万散兵游勇。还准备了掌上电脑、激光仪器,以及GPS定位,我认为城管凭这些装备依然危险,因为他们对付的是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亡命徒。这些人鼠目寸光,胸无大志,将手中的谋生工具、车子啊、锅碗啊、炉子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他们宁可死在生存的战场上,也不甘临阵脱逃,丢掉自己的饭碗。为安全起见,城管应配备电棍子、手铐子、匣子枪、催泪弹、手榴弹,最好还有装甲车。其实配备精制导弹也不过分。到时候,无证摊贩蜂拥而上,围攻城管,一枚精制导弹就可解决问题。还有城管的脖颈也是应该注意的,最好上面也围上一条防刺围巾。
    假如朝廷不发以上配备,我强烈建议城管拜师学艺,最好上少林寺、武当山,学红砂掌、铁砂拳,也可以跟义和团的后裔学一点刀枪不入的硬功夫,当然也可以去水泊梁山向没羽箭张清学习。待见第二个崔英杰卖弄武艺,不要近距离靠拢,贪图人家财物,而是一石子打去,打他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后钩镰枪一哄而上,将其当场活擒。8月15日《新京报》报道说:“昨天上午,朝阳区双井城管队的20名城管队员在武警十支队三中队官兵的指点下,学习了防身擒拿术。”这种做法刚好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要是一边学习防身擒拿术,一边唱以下的《夜郎城管颂歌》,士气定然更旺,整治肯定更易。
    “是谁给了城管粮饷嗨?是谁帮着城管喝蜜糖嗨?不说大家都知道嗨!城管也无功不受禄嗨!不是躺在床上拿工资嗨!火眼金睛!无孔不入!盲流,无处藏身!摊贩,胆战心惊!……整治中不忘钱财!和谐中永记罚没!……手戴三只手表,口诵叭荣叭耻,城管是新时代的骄傲!暴风雨中的海燕!让盲流、摊贩在城管面前发抖吧!”
   
    江苏/陆文
    2006、8、29

力 虹:为民请罪的高智晟

在中国漫长的专制统治的历史上,能够舍弃生死、大义凛然、为民请罪的人物极其缺乏,可谓稀若晨星。我从来将此类舍生取义、为民请罪的忠勇之士,视为上天因怜悯苦难苍生而降临人间的至仁至义的天使,是中华民族之血脉虽遭万般磨难仍能绵绵不绝、顽强生存的道义根基与最后企盼! 

宋代的包拯算一个。包拯,字希仁,庐州(今安徽合肥)人,嘉佑元年(1056)年十二月,朝廷任包拯权知开封府,他于次年三月正式上任,至第三年六月离任,前后只有一年有余。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以谦洁著称,执法严峻,不畏权贵,把号称难治的开封府,治理得井井有条。敢于惩治权贵们的不法行为,坚决抑制开封府吏的骄横之势。由于包拯在开封府执法严明,铁面无私,敢于碰硬,贵戚宦官也不得不有所收敛,听到包拯的名字就感到害怕。儿童妇孺们都知道包拯之名,亲切称呼他为“包特制”。开封府广泛流传着这样的话:“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用阎罗比喻包拯的铁面无私。 

明朝又出了一位海瑞。海瑞,字汝贤、国开,自号刚峰。海南琼山人。嘉靖45年世宗皇帝迷信道教,讲究长生之术,不理朝纲,以死上疏,条奏《直言天下第一事疏》,触怒皇帝,被罢官入狱。世宗皇帝死,穆宗即位,恢复海瑞原职,改任兵部武库司主事。隆庆元年调尚宝司任司丞,后升审谳平反冤狱的大理寺寺丞、南京有通政。隆庆3年升金部御史巡按应天。此期间,他黜贪墨、搏豪强、整治宿弊,使权豪势宦敛手屏息,同时也触怒权贵,遭到打击,被劾去职,郁郁离世。  

但是,这二位彪炳青史的先贤只是封建专制体制内的“大忠臣”,他们虽有吊民伐罪的一腔热血,但他们的本意却是为了维护他们“恩主”的江山社稷,延续封建皇权的对黎民百姓的黑暗统治。揭开披在包拯与海瑞身上的那一件“为民请罪”的缕金外衣,我们看到的正是中国文人身上“忠贞谏死”的千年锢疾。 

放眼世界,在印度殖民主义统治的苦海中,走出来一位伟大的甘地,他所发起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给古老的印度次大陆带来了民族独立与自由民主的曙光;在南非种族主义的漫长黑夜里,走出来一位坚贞不屈的曼德拉,为了黑人的人权与自由,他甘愿把牢底坐穿!17年后曼德拉重获自由的一天,便是南非黑人获得自由平等基本权利的开始;在斯大林极权魔爪下的波兰与捷克,瓦文萨和哈维尔挺身而出,敢于挑战苏东集团的泼天淫威,不畏镇压、不惧坐牢,用高尚的道德勇气和民主理想唤醒民众,揭露罪恶,从根本上动摇了共产极权对波兰、捷克乃至整个东欧的法西斯统治,推动了人类历史上最值得称颂的东欧自由化、民主化潮流,给波兰和捷克人民带来了光明与福祉! 

当代中国也已到了诞生甘地、曼德拉、瓦文萨和哈维尔的时候了!对于一百多年来在黑暗苦苦求索、无数次倒在反动专制机器镇压下的中华民族来说,对于半个世纪以来为坚持真理而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仁人志士、信仰人士、异议人士、维权人士、民间知识分子和体制内的正义人士来说,对于惨遭杀戮的8千万亡灵和千千万万正在忍受无比煎熬的苦难同胞来说,高智晟出现的意义和重要性,怎么估计都不为过。并且,高智晟作为中国当代苦难的象征与良知的代表,他的出现,可以让以美国为主导的西方民主国家看到、找到一位极具正义号召力、人格感召力的标志性人物。中国人民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力拼自由民主前途的伟大斗争,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旗手和领袖! 

高智晟先生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时代赋予他的历史使命。前不久,他身体力行前往山东临沂,声援被当局非法关押的盲人维权者陈光诚,受到暴力殴打。他说,作为这个时代的一名普通中国人,我已经历了太多的血腥和暴虐。中共的野蛮专制统治在过去几十年里,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持续制造出今天人类永远无法历数清楚的血腥和罪孽。虽然作为具体的个体,我本人及我的亲人,同样遭遇过了在不同阶段的、以不同形式加诸在我们头上的屈辱,但这次的山东之行所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中共统治的邪恶及纯粹的流氓暴行时,在我的内心仍产生了前所未有过的哀痛和震撼。 

因此,高智晟作出了深刻而清醒的分析:今天的中国又到了一个至为关键的历史阶段。我们正以我们的理性和坚韧,以承受苦难的勇气,向压迫和非正义的反动统治者持续表达着我们的鄙视、不合作及从压迫和非正义和平过渡到自由、民主和公义的全新社会的决心!今天的中共,仍极端敌视中国人民对自由、民主、法治和宪政这些人类社会普世文明价值的和平追求行动。仍公开以一切邪恶和卑劣的手段,维持、且欲永久性的维持着今天这种反人类的高压统治。由于最近几年来,中共反动统治集团在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罔顾人类文明的基本共识,以维护其“稳定”党权和“稳定”掠夺人民财产的秩序为核心,公开的、不断的制造着惊骇人世的暴行。六四屠杀17年之后的今天,中共反动势力对其惊骇天地的血腥暴行不仅无丝毫的反思,反而更加的肆无忌惮!这次的山东临沂之行,我们再次真切的看到及切身感受到了中共反动势力人性的顽劣、无耻和他们在这个社会里完全的无法无天。  

综观今日的中国社会,已形成了两大搏弈阵营:以中共内部维持极权专制统治为核心目的反动势力阵营,和已彻底认清了中共的邪恶本质、不再相信中共反动势力,内心不再存有丝毫恐惧,且愿为彻底摆脱这个古老民族苦难而舍弃一切眼前利益的一部分中国人。这一批人士由他们长期的承受苦难的共同经历,和对人类普世价值的坚持与捍卫,已形成今天的坚不可摧的中国人民维权抗暴运动阵营。根据当下双方持续搏奕已形成了的总体态势,国内维权运动已到了一个必须清醒认识和现实的面对的时候了。

面对这样局势,高智晟告诫人们,维权抗暴运动若不明确我们的核心目标,仍继续不愿正面、公开表达自己的坚定,不仅将是中国人民维权抗暴运动历史性价值的严重缺损,今天被视作是国内维权运动领军式人物的一大批中国人,将来是承担不起这样的有涉整个国家、民族命运责任的。未来的历史不仅仅是会回过头来责怪我们,今天的历史更会无情的惩罚和抛弃我们。

高智晟说,中国维权运动此前明确的目标是争权利。这种诉求在它的初始阶段是有足够的存在理由的,但中共内部的那些反文明势力近年来,尤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以持续的、坚定的邪恶及卑劣手段表明着他们的清晰立场,那就是:想通过文明、理性和平的法律手段来达到维护权利的目的是此路不通。

高智晟已明确提出了推进维权运动目标的两个途径,即:非暴力化、街头运动化。他说,中国的维权运动至今天,确实应当适时准确地研判形势,抛弃一切与维权抗暴价值无关的私利、杂念及技术和方法的无谓争执,肩负起时代迫使我们这批人继续担负的历史使命,坚定的投身到力促历史性的摆脱民族灾难命运、完成国家和平转型的行动中来。联合体制内一切文明良心人士,联合法轮功修炼群体,联合中国家庭教会和一切宗教信仰团体及个体,联合海外民运组织或人士,联合工人、农民、下岗职工和上访群体,明确的朝着结束专制暴政,在中国历史性的创建自由、民主、法制和宪政制度的方向迈进。

为实现这样的目标,高智晟指出,中国维权运动就不能再回避“政治化”、“组织化”和战略性策略,即:非暴力化、政治化、组织化和街头化。政治化,即是彻底的解决公共权力的为民所授、为民所用、为民督监。改变中国几千年一贯的以权制民的非正常状况,使权力彻底的为民愿所制的文明政治在中国建立。街头化,沂南7.20事件模式是一个预演。关于组织化,是专指传导、动员社会及社会运动朝着既定目标流转的技术性的、松散的、且功能性极强的起传导作用的环节和手段体系,类似今年的绝食维权抗暴运动所表现出的广泛的、迅速的动员和疏导机制,其最大的特点是广泛性和快捷性。

现在离高智晟被中共秘密警察非法绑架已整整三天了,海内外的抗议、谴责和声援的正义之声已如太平洋上的热带风暴,席卷全球!在高律师前几次遭到便衣的恐吓威胁时,曾对记者表示:“从抓捕我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我无限期绝食的开始。中共绝不会从我的嘴里问出一个字来。想让我开口,除非立即释放所有被非法劳教的中国公民!”他说:我们是和整个人类史上最为邪恶的团体打交道,这个没有人性的团体在最后必定会使用最绝望的方式。在前行的路上,我们要有流血和失去生命的准备。伟哉丈夫,壮哉此言!他显然已作好了为带领中国人民挣脱苦难而舍身取义的思想准备。 

为民请罪的高智晟,全中国和国际社会分分秒秒关注着你的安危。在这样一个天地震怒、群情激昂的时刻,让我们重温高先生的身体力行、警策之言和醒世之见,依照他所指出的维权运动的目标与方向,脚踏实地、尽心尽责地去做好每个人应该做的工作,以微小的积累,一点一滴地推进中国自由化、民主化的历史性转型——直到高智晟凯旋出狱的那一天,直到中国人民彻底结束共产极权黑暗统治、迎来民主新中国在千年神州大地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2006.8.18.初稿,22.修订,宁波 

刘逸明:记者,一个危险的职业

久拖不决的程翔案终于尘埃落定,良心记者程翔最终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从事间谍活动罪判处五年有期徒刑。这是记者因言治罪的最新一例,此前,因为自由报道而被关进监狱和判刑的记者还有很多。据媒体报道,中国是关押记者最多的国家,迄今为止,至少有32名记者在押。

看一看近年来记者因言获罪的案例,不能不使人触目惊心:

◆原新华社山西分社记者高勤荣因著文揭露地方政府腐败,1999年被山西运城中级人民法院以“介绍卖淫罪”、“诈骗罪:和”受贿罪“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2年;

◆前《南方都市报》副主编兼总经理喻华锋因披露萨斯真相和关注孙志刚事件,2004年3月19日判处有期徒刑12年,后来才改判为八年。因为外界的舆论压力,同案的该报总编程益中在经过整整160天的冤狱之后方得以释放;

◆前《南方都市报》记者刘水因为揭露社会黑暗和写文章批评共产党,遭到深圳当局的频繁构陷,多次入狱,出狱后的今年6月4日前夕,被深圳警方威胁离开深圳;

◆湖南长沙《当代商报》记者师涛因为向海外媒体透露一份内部文件,2005年6月2日被湖南省高级法院以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终审裁定有期徒刑十年和剥夺政治权利二年;

◆中国产经新闻报社主任记者阳小青因为揭露地方腐败,2006年6月15日上午被湖南省隆回县法院以敲诈罪宣判一年有期徒刑;

◆前贵州《毕节日报》记者李元龙因为在海外媒体发表批评中共的文章,2006年7月13日上午被贵州省毕节市中级法院开庭宣判有期徒刑二年;

◆《纽约时报》前北京研究助理赵岩2006年8月25日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第七法庭以欺诈罪判处三年徒刑;

以上只是我们所熟悉的一小部分因言获罪的记者,被关进监狱而外界却不知道的也许还有更多。虽然中共当局在不断加大对新闻记者的打压力度,但进行自由报道的记者仍然是前赴后继,就在前段时间,身在浙江的《中国海洋报》记者昝爱宗,因为揭露萧山教堂遭强拆而被杭州市公安局以“散布谣言,扰乱公共秩序”为由行政拘留七天,他因此失去记者资格。报道真相是记者的天职,昝爱宗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恪守记者的职业道德和良心。然而,他的不幸遭遇再一次告诉世人:在专制统治下绝对不会有真正的新闻自由,进行客观真实报道的记者在当局的眼中是唯恐不除的障碍。

在上面的那一连串案例之中,笔者最为熟悉的当然是刘水了,因为之前同在一个城市,同样有着今年被深圳警方驱逐的遭遇。刘水之前因积极参与“6.4”民主运动而遭警方通缉,并被判15个月劳教。之后,在媒体做记者和编辑期间,他更是因为大胆揭露当局的黑暗而屡遭构陷。2004年5月是他第四次走进劳教所,被判两年劳教后于2005年11月提前出狱。此次出狱后对深圳收教所黑幕的揭露再次引起了深圳警方对他的深深嫉恨,他在回乡大约半年时间后再度重返深圳,结果又被传唤,并被深圳警方威胁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否则将再次面临牢狱之灾。

笔者此前也是在一家杂志社做记者,因为在海外媒体率先披露了深圳警方抓捕反日游行群众的消息,并写了多篇批评当局的文章,所以在去年5月1日被深圳警方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刑事拘留,后又被正式逮捕。因为之前和外界没有联系,要不是深圳市公安局撤销案件将我释放,就算是判我个三年五载,也许外界至今都不会知道。在看守所的那段时间,得知在我之前,那里仍然不乏因言治罪的良心犯,也许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们对具体的人和事也是不得而知。

偌大一个中国,虽然有着经济繁荣和歌舞升平的假象,但对于敢说真话和想说真话的人来说,这样的国家无疑是一个封闭的大牢笼。我们的不自由成就着专制统治阶级最大的自由:他们可以在不讲法理的情况下任意剥夺我们的自由和诸项人身权利。社会要进步需要良好的制衡机制来加以保证,而在制衡机制里面,舆论监督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记者作为舆论监督的重要角色,理当肩负起时代所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凭良知写作,让勇气发言,否则的话,将如同行尸走肉。

在看到不计其数的记者为了追名逐利而不惜制造假新闻以及违心对当局歌功颂德的现实情况看,和很多群体一样,中国的记者也已经堕落为一个令老百姓深恶痛绝的群体。

近来,能够看到昝爱宗这样一些有正气的记者的前赴后继,不能不说让人看到了中国记者良知觉醒的希望,看到了当局对暴露自己真实面目的更深恐惧。记者既是一种高尚的职业,也是一种堕落的职业,因为每个记者的价值取向都有所不同,有大胆敢言的,也有溜须拍马的,有追求真相的,也有迎合当局恶意造假的;记者既是一个有“钱图”的职业,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业,因为只要按照记者行业的潜规则去做,完全可能升官发财,而要按照记者的职业道德要求去做,就时刻有着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的危险。

(2006年9月1日)

民主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