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贞:悼念难友林方

林方最近因肺癌在成都病逝,刚满七十。他是我四川省第二监狱的狱友,我们的友谊持续了近半个世纪.

本以为到了我这个年龄,已把生死看得很平易,先走后走都得走,我不会再为先行者洒泪.输不知,通过越洋电话,他的极度虚弱的声音和挣扎出来的数句平常话,令我好伤心,禁不住眼泪直流。

他说:“我不是没有尽过努力,我希望创造奇迹,但是奇迹不曾发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每一部分,我们不得不尊重科学,面对现实。人生的帷幕即将落下,谢谢你的关心,我提前向你说再见。”林方没气力讲话了,他有一点气力听。我说:“林方,临走前我要告诉你,你的一生是无愧的,光明磊落的,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你对你的亲戚朋友尽到了……”我的嗓子哽住了,无法往下讲.

六三年五月,因反革命集团罪我被判刑十三年,解押到四川省第二监狱第四中队劳改,四队是本监唯一一个男女犯混合中队,林方已在此服刑超过四年。

那天下午,我正要出工,被人通知去队部开会。

穿了件千疤万补汗渍斑斑的“劳动衣”,端了个儿童牌小板凳,我走进队部办公室,里面已有十来个男犯。原来是侯管教召集有点文化的犯人开会,要大家谈自己对中苏分歧的看法。

侯干事说,自从中苏分歧公开化后,省二监一些反改造份子幸灾乐祸,大唱什么苏联老大哥,你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他们心怀叵测,以为变天时机到了。

那时候,“困难到此为止”才一年,人们,特别是犯人,庆幸自己 “自然灾害”大难不死,最关心的是饭每天增加几两,抽烟的只想打听能否买到烟丝,中苏分歧在多数人心里根本排不上位。

会上的发言不着边际,东拉西扯的。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提了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是什么意思的问题.最后,冒出一个讲话特别精彩的人。他头头是道地讲了中苏分歧的发端、发展。最后下结论:“赫鲁晓夫他们像猫头鹰一样害怕阳光。他们向太阳扔污泥,污泥掉进自己的眼睛。”我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就是林方。

剃了光头的男犯,个个像和尚,可这个正襟危坐的小伙子,天方地圆的脸,一本正经不慌不忙的讲话,更像和尚。大家给林方的绰号就是方和尚。

林方原是重庆土木建筑工程学院一年级大学生,五七年反右时,他为只有一面之交的右派诗人流沙河说了几句抱不平的话,给学院打成右派,遣返原籍广安岳池县农村劳动改造。半路上,他逃跑,乘车去新疆,也是半路上,他给抓回重庆,右派升级到反革命,判刑七年。

林方是我们省二监几个大笔桿子之一,与前四川省川东地下党组织负责人骆隽文和重庆文工团话剧导演金辉等齐名。

林方最大的特点是用报上讲的“道理”,有时甚至是马列毛的原话同队长“对嘴”。无论在劳改队还是后来进了就业队,大家讨论队长的讲话,林方嘴里嘣出来的一定是经过理论包装的大实话——队长说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说“怪话”。

六三、四年,作为文革的最前奏,报上连篇累牍载文批判苏修电影“第四十一个”,它“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一个苏维埃女兵爱上了由她押送的白俄俘虏,关键时刻,她举枪射杀了正要逃跑的情人 ,这是她亲手击毙的第四十一个敌人。林方公开说:“尽管这个女兵不该爱上她押送的敌人,但是,人性不服从阶级性。我们省二监的女公安干部爱上了男犯余维礼,批斗几十次她拒不悔改,被开除公职。等到余维礼满刑,她和他结了婚。这件事省二监干部人人皆知,什么修正主义不修正主义.”

我父亲齐尊周在省二监闯他人生的第三关——“威武不能屈”。他疯狂地锻炼身体,坚决要活出监狱,雪洗沉冤。一个姓李的干部指着一圈又一圈跑步的我父亲,对林方说:“你看,齐尊周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他要跟无产阶级专政斗争到底。他如果改造好了,我拿手板掌煎鱼给你吃!”林方笑着说:“ 哎,李队长,你这就不对了。你们作报告不是老说要相信辩证法,相信事物是变化发展的,人是可以改造好的吗?为什么齐尊周就不可改造呢?用僵死的一成不变的观点看事物,这是形而上学.”

其实,李队长说对了,我父亲对共产党独裁专制的本质看得很透,他的观点至死未变。但是,林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帮犯人说话,使队长愤嚏都打不出。

在劳改队和就业队,傅庆和的反改造方式与众不同,他常常用极其幽默滑稽的言行表示反抗之意。比如,他被人放在箩筐里一路猪嚎似地抬去看露天电影,接受教育;比如,他用一对漏桶挑水抗旱,挑到目的地,水已漏完;比如,耍死狗逃避劳动,要他拿医生假条,他衣服一撩,这里这里这里——贴在身上的三张膏药。但是,他从来不直接讲“反动话”。

队长们很恼火,抓不住傅庆和的反动证据。不知怎的,突然传出他说过要打倒共产党.这话非同小可,是可以加刑甚至杀头的!批斗会上,一次次提到他讲过.尽管,不少人心知肚明傅庆和决不会这么傻,没人敢站出来为他作证.

但是,林方站出来了,还是那付木无表情的样子,还是那种不慌不忙的腔调:“党的政策是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时我在场,我证明傅庆和没有说过打倒共产党这句话!”在比外面更加恐惧的监狱里,有这种勇气的人不是绝无也是仅有。

不幸的是,生杀大权不操在林方手上,傅庆和继续受逼,他跳楼自杀未遂,一个铁塔似的年轻大汉成了癡呆人。

林方自己说过,他一生中获得的最高评价是“小蒋介石小赫鲁晓夫小修正主义”,这是他最大的光荣.那是六十年代中期,一次全监大会上,袁书记要点某犯人批评,想不起名字,他哼哼了一阵:“就是,坐在骆隽文后面,那个小蒋介石小赫鲁晓夫小修正主义.”

他说的是林方。从此林方以这个头衔闻名省二监.

因言获罪,当了右派,仍然出口真诚,那是天性使然。林方是省二监最敢讲真话的人。

队长们普遍认为反动的林方没改造好,可为什么七年刑满走路没给他加刑呢?我想,一来,这是他的智慧,那些像润滑剂般保护他的“革命道理”,令干部们抓不住把柄;二,有几个干部甚至级别较高的干部爱材,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林方混过去。管教干事王连辉就是一个,他对林方说:“不要忘记你犯人的身份。记住,祸从口出。”林方满刑到了就业队,王干事看他不吸取教训,讲话还是口无遮拦.他提醒: “林方,记住,你只是个劳动力!”对于一个干部,在一再强调阶级斗争划清敌我界限的当时,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在私人关系上,林方非常宽宏大量。我觉得这是基于他对人性缺陷的深刻认识,清楚人在怎样的情况下变成非人,他才对人的过失怀有巨大的悲悯。

一些林方最要好的朋友,为了“靠拢政府”,打小报告检举他的反动言行,他受了批斗警告,从不因此记恨,也决不检举报复,他口不出恶言,依然友好地对待他们。

他的第一个女朋友马丽清来自同一所大学,也在四队劳改,送了一个红色同心结给林方以示爱慕之意。林方回了一张写着“重门不锁相思梦,任意绕天涯”的名信片。女朋友满刑时哭着要求队长让她在省二监留队,好在重庆等待林方满刑,她还是被遣送回了贵州。半年后,马丽清来信给仍在劳改的林方:“对不起,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毫无希望的希望上,我需要丈夫,我需要亲吻自己的襁褓。”林方写到:“我心中的火是她点燃的,也是她扑灭的,不能说我不失望,不能说我不气愤。但是,她的诚实感动了我,我无条件原谅她。失去了女友,但是,我结识了一个真诚的灵魂。”

林方的第二个女朋友就是本人。他满刑后当众起誓,要等还在坐牢的齐家贞七年。在劳改队,我没同他讲过一句话,他却遵守着一个单方面的许诺.出狱后,以为我也爱他,长时间与他有通信——那时,他的信有些内容我常常读几遍还一知半解,什么“社会化大生产”、“权力的再分配”等等,我的信充满了幼稚的热情,和一些受宠骄横女孩的大脾气,“那你就去爱你最难忘的第一个吧”等等。最后,我嫁给了别人,尽管很失望,林方还是“像大哥哥一样祝福小妹妹幸福”,在我需要帮助时,仍然无条件地伸出援手。

林方的哥嫂急着为他张罗对象,快四十了,还是单身。他向对象们坦白交代右派反革命劳改的政治历史,见面一个吓跑一个,最后剩一个勇敢的女孩,不计较他的过去。可林方多说了一句话,“此生我不可能爱另外一个女人”。最后,这个女孩哭着离开了他。

旁人劝林方不要太发傻,何必如此诚实。林方说:“我决不用不诚实去赢回我因为诚实而丧失的东西。”

数年之后,他从就业队出来到社会上工作,当了建筑副总工程师一直忙着挣大钱.他说:“起初,人家给我红包我不要,后来收下了脸不红心不跳,还嫌给的太少,最后,人家不给我,我心里不舒服。”

林方聪明正直,记忆力强,对四川省二监男犯的情况很了解,本可以写出一本思想深遂内容翔实的好书,为历史作证.有了家室儿女后,林方顾虑重重不敢提笔,他花了大量时间抽烟喝酒搓麻将闲聊天,当他决心要做这件重要的事情时,已经疾病缠身,为时太晚。浪费了他的写作天才,这是我最遗憾之事。

但是,林方在任何情况下不计个人利害得失说真话的勇气和对人处事的永远的宽厚,是值得我们纪念和学习的。

半个世纪以来,我一直努力做像他那样的人。

生命的终点都是一样,但生命的过程却各有不同。

(原载《开放》杂志)

齐家贞:回忆死在狱中的难友--替沉默者发出声音

小时候居住的两路口国际新村一号重庆铁路局宿舍,离大田湾广场很近。五一年起,经常听到从大田湾方向传来阵阵噼啪声,大人告诉我,这是枪毙反革命。第二天报纸上就有一大排人跪着被枪毙的照片。

那时候,我们依仁小学经常组织小学生话剧团和歌舞组周末演出,宣传抗美援朝。我独唱“王大妈要和平”、“美帝国主义你罪恶滔天”之类的歌曲,心中充满正义感,痛恨美帝痛恨反动派。晚上回家经过以前扔垃圾现在枪毙人的大田湾广场,同学们背心发麻抢着往人堆里鉆,深怕枪毙的人变成鬼来抓我们。

那时候我非常贪玩,放学不回家,总爱去大田湾广场看镇压反革命成果展览,因为不收门票,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蒋介石那张骨头脸,太阳穴总歪贴着一块黑膏药,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台湾的派遣特务王琼的现身表演我耳熟能详,一贯害人道害人不浅活该镇压。我认为蒋介石很坏,特务很坏,台湾很坏。

想不到,高中毕业后,我自己也当了叛国投敌的现行反革命,六一年九月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四川省第二监狱,劳改十年。狱外的人互称同志,牢里的人互称同犯,同犯间日夜相处,三五年、八年十年之后,彼此的肠肝肚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段刻骨铭心的生活我没齿不忘。

四川省二监五五年正式建立,曾经包括近五百名劳教人员和四至五百名少年犯管教人员,加上近两千个服现役的劳改犯,人数曾经很庞大。多年来,因组织反革命集团、散布谣言、逃跑等新罪被加刑、枪毙的事时有发生,但加刑枪毙的数目激增,那是文化大革命开始,频繁召开“宽严大会”以后。现在,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写下来。

六八年春,省二监男队第一个为文革祭血的是一队的江开华.

江开华出生於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家庭,解放后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五十年代中期转业回乡(四川江油县)当干部。可是他“恶毒攻击党的三面红旗,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堕落腐化蜕化变质”,因反革命罪判刑十五年,在四川省二监第一中队劳改。入狱后,“江开华自恃出身好,历史光荣,又是党员干部,拒不认罪,继续坚持反动立场,污蔑共产党和毛主席,重犯新罪”,被关进狱中之狱的小监房。他在小监房里,把报纸右上角的毛主席像的双眼挖掉,一共挖了四十九次。最后,“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给枪毙了。

几个月后,省二监就业队的张占松为文革祭坛献命。

五十多岁只有一条胳臂的就业员张占松,在就业队砖瓦厂泥塘踩泥。他在扇子上写了一首四川民间广为流传的打油诗:“一扇就有风,骑马过江东。问君何处去,寻找自由风”,结果被分析为,“过江东”是他想去台湾,“寻找自由风”,是要叛国投敌投靠蒋介石。张占松说他同时看见过两个月亮,上面说他的隐意是有两个太阳,是反对伟大的红太阳毛泽东,妄想变天。有人检举张占松讲过,他只用“斗争、杀”三个字就把毛泽东思想全部概括了,此事是否属实,无人知晓,反正这是在恶毒攻击毛泽东思想。三条罪状,把这个老弱病残的张占松送上了断头台。枪毙前,公安局怕他呼喊反动口号,用棕绳勒紧他脖子,他眼睛弹了出来,面孔肿大窒息成猪肝色。

在枪毙江开华之前数月,女犯三中队的牟光珍给批斗至死,张占松枪毙后不久,熊兴珍也被枪毙。牟光珍和熊兴珍都是我们反革命小组的,大家朝夕相处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我对她俩的情况了解得较为详细。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九日早饭前,牟光珍夹起被盖卷在队部前高喊:“报告队长,我今天早饭在哪里吃?”谭大淑指导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背着手站在队部花台旁回答:“就在劳改队吃,吃一辈子。”牟光珍站在那里拒绝离开,最后连人带被盖关进了小监房。

牟光珍五八年大跃进时,在重庆朝天门投江自杀,不巧穿的外套因为懒得扣,它铺开来像把伞将牟光珍托住,没沉下去反被人救上了岸。人们从她口袋里搜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刘少奇讲的中国妇女翻了身,我就没有翻身。”为此事,她六零年夏被捕,后来以反革命造谣罪判刑八年。当然,牟光珍的八年重判与她过去的丈夫熊强有关,据说熊强是大特务而且去了台湾,是他指使重庆特务杨进兴在渣子洞杀的杨虎成。

六八年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三队女犯集中在操场坝,队长命令把坐了三个多月小监,已经相当虚弱的牟光珍拖出来接受批斗.她蓬头垢面,勉强坚持着站在我们的面前。“牟光珍没有站好,态度不端正”,“她装死狗,继续反改造”,“要她啄九十度”,犯人中传出愤怒的喊声,马上有人站出来帮她纠正姿势。有人踢脚,有人扭手,有人揪头发。她被推左搡右,不时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头发一簇一簇扯落在地,寒风把它们揉成球滚到远处。

第二天上午,牟光珍又被解出小监,昨天吃的拳头在脸上一一显形,眼睛周围、颧骨、额头上青包叠叠,眼睛血丝满布。谭指导员站在小监门口,对牟光珍鬼一般吓人的模样无动於衷,她叫住牟光珍训话:“牟光珍,现在只是触及了一下你的皮肉,这是很不够的,文化大革命是一场触及灵魂的革命,你要彻底挖出灵魂深处的反动根子,才过得了关.”牟光珍“噢,噢”连声应答,连连点头.

批斗了两个多小时,又把她拖了回去。

第四天,再拖牟光珍出来批斗时,她青紫的脸看了令人毛骨耸然,整个人委顿如泥站立不稳,几个打手上去按她的头要她啄九十度,刚碰到她的头,她就跌了下去,提起来,又马上跌下去,花去不少时间还端正不了她的态度。张队长见状很生气,命令把牟光珍用绳子大扎起来,吊在篮球架的横樑上。这个可以移动的篮球架是用厚重的枕木做的,非常坚实。牟光珍双手吊在背后,脚尖刚好触地,头无力地垂下,身体四面悬空时而左时而右地转悠。这幅恐怖的图画,令我想起过去看电影和展览里控诉国民党残害共产党的情景。当时,正好有两个二队搞农业的男犯给葡萄整枝,后来转到队部前弄花圃,看见吊在篮球架上披头散发犹如死人的牟光珍,他们脸上满是震骇。

三个多小时后,批斗会结束,几个人粗手粗脚把牟光珍从樑上放下来时,她的头撞在篮球架四棱四线的枕木上,发出闷钝的敲击声竟毫无反应,她早已昏迷。两个人架着牟光珍的胳膊拖回小监后,有人来找我借大扳钳,那是车间修缝纫机脚架用的,说是队长喊给牟光珍上脚镣。

二十七日下午五时,樊云轩到车间问我要扳钳,要给牟光珍下脚镣。我以为是送她去医院。牟光珍的小监门敞开着,她对着门双脚摊开躺在地板上,一股尿臭扑鼻而来,我和樊云轩一人解一只.樊云轩先解开,她把牟光珍的脚从铁箍里取出来,重重扔在地板上“咚”的一声。我心想,“为什么你不能轻一点,难道她不痛?”当我解开螺帽,用手拿出牟光珍的脚时,我问樊云轩:“她的袜子是湿的,要不要给她换一双才去医院。”樊云轩告诉我不必多此一举,牟光珍已经死了。她不满四十八岁.

当晚,我吃了加倍的安眠药,仍然通宵未眠。牟光珍披头散发满脸青肿恐怖的模样,一直在我眼前摇晃,这个情景是如此地难忘,时至今日,它仍然火烙似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牟光珍从拉出来批斗到断气一共只有四天。

六七年春,我组来了个熊兴珍,四十出头,说话斯文,面貌慈祥,一个温柔的女人。这位家庭妇女拿毛主席语录塞老鼠洞,逮捕她的时候呼了“打倒毛主席”的口号,判刑十年。会上熊兴珍说她用毛主席语录塞耗子洞那是因为大小正合适,呼“打倒毛主席”口号,是因为那些来抓她的人把她激怒了。张队长说她不认罪,命令熊兴珍向毛主席请罪。熊兴珍不肯正对毛主席画像低头.张队长发怒,叫人把熊兴珍捆起来,她骨头给扎得咯咯作响,脸色苍白满身大汗,人几乎虚脱,但头始终没有正对毛像低下去。

熊兴珍始终不认罪。她说全中国每个人都是好人,只有毛主席一个是坏人,毛主席来了吃不好穿不好玩不好;她说蒋介石好,蒋介石来了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她说她要当反革命死,她要当死反革命。三年多来,熊兴珍公开重复说的就是上面这几句话,别的说不来,她识字不多,只会写笔划很简单的字。我们都“骂”她找死,她总说她不会死。我私下里问她为何如此顽固,她说她做了个实验,两个广柑,一个代表共产党,一个代表国民党,结果代表共产党的广柑烂了,代表国民党的那个还是好的,说明共产党要垮台.

一九七零年八月二十四日,省二监干部到垫江县把我提回重庆,准备提前释放我——洗脑成功的一个典型。两个多月前,三队女犯全部从省二监调到垫江县东印农场,只有熊兴珍一人送去了看守所,再度受审交待新罪。提我回重庆的同一天,他们把熊兴珍从看守所解押回三队,三队人去搂空,一片冷清。那晚,熊兴珍睡在原狱吏办公室的墙角地上,警卫站在窗口手持机关枪对准她,两小时换一岗。

我睡在她隔壁的房间里,徐队长临走前对我交待:“熊兴珍的情况你是晓得的,睡觉要警觉点,有情况你要马上汇报。”

第二天清晨,队长带我去拿饭,先到就业队,我要了二两稀饭和油辣子拌大头菜。然后去四队犯人食堂拿了三两罐罐饭,上面倒了一小瓢豆瓣,这是给熊兴珍的。

熊兴珍早已起床坐在地铺上,我把饭递给她的时候,她没有伸手接,看着我的那碗说:“我要吃稀饭,早晨乾饭吞不下。”我望望队长.队长说:“就吃乾饭,吞不下喝点开水。”熊兴珍只刨了两三口就不吃了,徐队长让我把剩饭倒在坝子上,几只麻雀飞下来快乐地聚餐。

早饭后,队长指示我帮熊兴珍收拾东西,理到一双穿过但成色尚好的劳改布鞋时,熊兴珍说:“齐家贞,帮我把这双布鞋甩了,哪个回去还穿这种鞋子。”

死到临头,熊兴珍还以为是要放她回家!

熊兴珍刚跨出房间,士兵就给她戴了手铐,熊兴珍嘟着嘴不开心,士兵又在她脖子上挂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现行反革命犯,熊兴珍”,名字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叉。熊兴珍不懂这把大叉意味着什么,这把大叉意味着死!那时的布告,凡是名字上画大红叉的都枪毙,她不看布告,也从来不听别人谈时事。

一九七零年八月廿六日召开的省二监宽严大会,规模空前,不仅全监两千犯人参加(当时,劳教人员和少年犯都已独立出去),而且,就业队五百余就业人员也破天荒被弄来同犯人一起开会,没有区别对待。

我被安排坐在就业队的最前面,省二监的正副监狱长和其他头面人物一个个坐在台上。紧靠台下,面对我们的是一长串即将从严惩处加刑或枪毙的犯人,有二十人左右,个个带着手铐,挂着大牌子,勾腰驼背地站在那里.我找到了唯一的女犯熊兴珍,她位置相当靠右。

我完全记不起这个“宽严大会”开了些什么,记不起有多少人加刑或者枪毙,也记不起我是怎样上台去拿了一张减刑的纸,我只记住了一个人,那就是熊兴珍。当上面宣布“熊兴珍死刑,立即执行”时,她立即呕吐了。我想,这一刻,仅仅是这一刻,熊兴珍才相信了我们经常用暗语警告她的“锅儿是铁打的”——  无产阶级的江山是铁打的,熊兴珍才相信了建筑她全部信仰的基础:一只烂广柑的故事是不足为凭的。

就业队用了好几天时间讨论政府给齐家贞的宽大,是把我们“改造成新人”和“给出路”政策的集中体现;同时,每个人都表态拥护政府对熊兴珍的严惩,没人,包括本人在内,不在会上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熊兴珍自绝於人民,自寻死路。”

他们赐给我“蜜糖”—— 提前释放,“蜜”里掺合了鲜血—— 枪毙熊兴珍,像两个连体人,我一忆及提前释放,我就想起熊兴珍,想起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这位无知得难以置信,也善良得非同寻常的妇女的被枪毙,令我终身不得安宁。

队上继牟光珍之后,我们小组又死了一个,叫田素珍,约五十岁,她非常沉默,劳动非常卖力,一直有高血压,不肯麻烦医生拿药。那天她弯着腰洗头,站起来就叫左眼疼痛难忍,送医院两小时后死亡,说是脑溢血。扁面孔薛队长叫我挑着田素珍的遗物去监狱大门口,交给田的女儿。我把东西清点给她时,田素珍的女儿索要母亲的骨灰。薛队长回答:“反革命的骨灰,要来做啥子?没得!”

冤死的人们,他们永远沉默了。幸运活下来的人,如果也沉默,那就是一种犯罪。

(原载《开放》杂志)

婚姻问题其实也是一个政治问题

前不久,在一本时尚的女性杂志里看见一篇文章,题目是“你愿意接受谁的精子”,下面罗列了一些人物,有比尔盖茨、诺贝尔奖获得者、富翁等等,结果,调查了一千名左右的中国女性,大多数人首选比尔盖茨,其次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和富翁,选盖茨的理由是,他是世界首富,并且也聪明。老实说,我看见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只不过,前一段时间看了《艺术人生》的一期节目,对照之下就有了一些感慨。那期《艺术人生》采访的是曾经红遍中国的日本影星中野良子,节目在朱军的主持下,没什么精彩的,但令我意外的是中野良子的丈夫只是一个银行普通职员,而中野良子居然非常心平气和地服伺着作为普通人的丈夫和婆婆,并以此感到幸福。朱军问他为什么会看上的先生,中野良子非常害羞地回答道: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觉得可以嫁给他。

如果,中野良子的故事搬到中国来,前半部分可能相同,比如,通过努力成为了明星,后半部分的结果一定不同,在中国她会想:尽管我非常喜欢他,但不现实,我应该嫁一个身份地位配得上我的人,否则,别人会怎么看我。在中国,还没有一个明星在成名之后,心安理得的嫁给普通人,若有,我们一定会说,这人有病。中国女性想嫁给成功人士的动力之澎湃,从我们的文学、影视、杂志中可见一斑,我们的艺术中曾经有过的对冰雪的凝眸,对幽林的咏叹,对草原、河流的深度感动,几乎全部被住别墅的女人、出入高档写字楼的白领、驾驶豪华跑车的酷派所置换了,从这些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因男人追求成功、女人想嫁给成功而产生的心理焦灼。在今天这个日益多元的时代,我们在婚姻问题上的价值取向却惊人的一致,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全国山河一遍红”的时代,中国人的婚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在今天的中国,婚姻已经成了女性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主要途径,工作好不如父母好,父母好不如嫁得好,“妻以夫贵”的内涵在当今社会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充分的体现,现实中演绎的一幕幕悲喜剧,不断在提醒女性要变聪明,爱情只是通过批发的方式出售自己的一个漂亮包装而已,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好的主顾,于是,许多的婚姻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长期性的卖淫”(张爱铃)。今天的女性在婚姻问题上的唯物主义倾向,即使是马克思、费尔巴哈大约也会自叹弗如,至于许多十几岁的女孩子在这个问题上的现实态度,更令人惊讶,仿佛她们已经经历过了几次婚姻。

诚然,中国女性的婚姻取向相当逼仄,但一味指责中国女性攀附性倾向,是不公正的,攀附性婚姻在整个人类社会乃至于自然界,都是普遍存在的。

攀附婚姻 是指妇女与财富、地位跟自己相当或优越于自己的男子结婚。在人类和大多数社会动物中,这类情况都是雌性通过对雄性的选择提高自己的地位,为什么会有这种性倾向呢?人们注意到,自然界的脊椎动物,尤其是鸟和哺乳动物,体大健康的雄性交配频率一般都相当高,而许多个小体弱的雄性完全没有交配机会。但是,几乎所有的雌性求偶都很成功,而且身体条件最好的雌性所生的后代也最健康,这些后代长大后通常也是体型最大、最强健的。在西方世界,这种婚姻结构也是婚姻关系的主流,但并不能说明中国当前的婚姻状况是正常的,在中国,对一个未婚女性而言,几乎人人都想嫁给各领域的成功人士,问题只在能不能实现,在婚姻的攀附性方面,中国已经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这种状况颇象以前高考,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在中国,性成了和政治一样的权力,当一个男子拥有财富和势力时,他的性的选择余地无限广阔,他几乎可以站在山顶上宣称:我是世界之王,因为,他知道会有许多优美的雌性将把他当作体大健康的雄性而发出求偶的信号,我这样说,是不是说明中国的女性在感情上比其他国家的更世故和功利呢?我想,这不是事实,只能说明中国女性比其他国家的更不幸。

在一个极权国家里,人们所享有的权利跟他的社会地位呈正相关关系,对处于底层的普通大众而言,几乎谈不上人权,人们所拥有的那点可怜的“幸福”,随时可能被权力所剥夺,比如:你世世代代所居住的祖屋,在没有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有一天突然被强行拆毁了,并且你打不嬴官司,如果你上访,将被当作盲流被遣返;你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因为你可能付不起巨额的医药费;你也不能下岗,最低生活保障只够付水电气的费用,并不能保障你的最低生活;尤其重要的是,你必须祈求上帝,不要让你出生在农民家庭,否则,你很可能连最低生活保障都没有。

但你一旦当了成功人士,你就象中了彩票一样,几乎应有尽有,你不但有基本的人权,你还可以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什么事情几乎都可以被你摆平,你和普通大众在享有权利方面的差别不是大红和淡红,而是黑和白。49年后,平民不能犯的两个错误之一,就是生活作风问题,而革命成功人士休掉农村老家的媳妇,再娶一个城市小姐,那不算作风问题,只是革命工作需要的问题,行大事者可以不拘小节,作为平民,你没有做大事,当然要拘于小节;在反帝反修的年代,平民没有说帝国主义好话的言论自由,但领袖(最成功的人士)可以说“我们要感谢日本的侵略,没有你们的侵略,没有我们今天”,这些言论不但不被视为反动,反被当作领袖的魅力;说得刻薄一点,如果你作为成功人士,利益受到不法侵害,那么你拥有“喊痛”的话语资源和话语权,要比你作为平民多得多;如果你作为成功人士被谋害,那么警察的工作效率远远比你作为平民而死来得高得多。总之,在西方国家,公民的基本人权和他所处的社会地位有一定的联系,但差别并不大,基本呈正态分布,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人们的婚姻观相对多元,伊丽莎白泰勒可以理直气壮地嫁给一个管道工人;而在极权国家,不同的等级享有的人权简直有天壤之别,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中国的女性为什么对成功人士趋之若骛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人,首先需要生存和安全,然后才谈得上尊重和爱,在中国,成功人士显然能够带给女性更多的安全感,一个民工被欺负了和一个成功人士被欺负了,结果肯定不一样,因为他们所享有的权利完全不一样,这样,我们就可以比较容易理解中国女性为什么把婚姻当作赌注、当作购买彩票,因为,中国的人权本身就是一个彩票结构,绝大多数人筑底且一无所有,极少数人 大富大贵,拥有远远超过法律所规定的人权。在这种背景下,如果一个女性不想嫁给成功人士,那就象一个男人不想娶美女一样,一定是脑袋进水。

当我们指责女性在婚姻问题上世故而缺乏尊严时,男人们不妨想一想,你们在争取做人的尊严上做了什么努力?如果你自己都不能捍卫自己的人权,就请暂时放下你那只指向女性的手,有好男人才有好女人,没有尊严的男人就没有尊严的婚姻,从这个角度来说,婚姻问题也是一个政治问题

傅国涌:“预备立宪”百年祭

历史不能假设,历史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1906年9月1日,一道“仿行宪政”的上谕仿佛从天而降,民间社会一片欢呼声,各种宪政团体应运而生,新兴报刊上的舆论冒着热气,学界、商界、报界,在精英阶层当中这道上谕曾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华夏的天空曙光隐现,百年前的那些日子,他们激动过、亢奋过、彻夜难眠过。今天我们很难想象那个颟顸的慈禧太后,是如何经过反复的权衡、斟酌、算计,才作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无论如何,蹒跚而行的晚清新政进入了“预备立宪”的阶段。在充满危机和屈辱的转型期中,当时的社会也涌动着一种求新、求变的浪潮,以张謇、汤寿潜等为代表,大江南北,多年来奔走、游说、推动立宪,这股社会力量是不可忽视的,被迫寻求应变之道的清廷不能不作出回应,此前派五大臣出洋考察,背后就有他们闪现的身影,自上而下的“预备立宪”与他们为主角的“立宪运动”是平行的,后者正是前者重要的原动力。专制王权的老树上从此能抽出别样的新芽吗?中国能由此顺利完成转型吗?

有人说,清廷对“立宪”并无诚意,完全是骗人的鬼把戏。有人说,清廷只是借“立宪”来为自己延年益寿,对进入古稀之年的慈禧而言,“立宪”不过是“预备”,只要“预备”期设置得长一点,她身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确实,包括慈禧太后在内的统治者,之所以在一百年前幽暗的夜晚选择了“预备立宪”,要在帝国的脖子上套一块金灿灿的“宪政牌”,并不是自愿的、主动的、积极的,更多的是被动、无奈的应对之策,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要肯定他们在百年前的这一选择,选择“仿行宪政”,就是选择一种更进步的政治文明,至少表明他们并不排斥先进国家尝试过的制度模式、治国理念。与垂拱而治的绝对王权相比,君主立宪毕竟是个进步,它承认代议制,承认司法的相对独立性,承认民众的基本权利,承认地方自治,即社会的自主性,等等,这一切都是难以估量的巨大进步。

“预备立宪”最终淹没在革命的呐喊中,完全出乎立宪派的意料之外,他们曾那么真诚地支持君主立宪,极力推动立宪进程,他们是脚踏实地的实业家,或者有声望的知识分子,他们在本土的社会影响无疑在革命派之上。他们满怀信心,要在清帝国的老树上嫁接出新宪政的新枝,他们并不想把这棵蛀虫蚕食、狂风摧折的老树连根拔起,他们在政治上主张温和、渐进的改革,而不是激风暴雨式的革命,他们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最低的成本实现社会转型。在危机四伏的晚清,实际上他们已成为社会稳定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们有可能顺利将旧体制带入新社会,清廷与他们之间一度有过良性互动,从派五大臣出国到颁布“仿行宪政”上谕,都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们借“预备立宪”的东风,在全国各地成立了许许多多立宪团体,有些已具有近代政党的雏形,新兴的报刊到处是他们的声音,然而,腐败透顶的权势集团为既得利益的绳索所捆缚,私心至上,对民间社会的一切善良意愿拒绝作出善意的回应,把这些温和派也都推到了革命的一边,等待着清廷的只能是呜呼的命运,老树上最终没能抽出新芽。

有人问,清末“预备立宪”的失败对当下中国的社会转型有什么启示?我说至少有三点,一、当权者要有世界眼光,积极借鉴先进国家的成功经验,不能故步自封。二、与民间社会要有良性互动,不能一概置之不理。三、主动变比被动变好,早变比晚变好,这样做成本低、收效快。四、即便不搞“预备立宪”,清廷也免不了垮台,甚至跨得更快。当然,可能会有人说,“预备立宪”最大的启示乃是,我们连“预备立宪”之类也不搞,呜呼,夫复何言。

──《观察》首发 

深度分析:金融危机逼近中国

今年11月,中国金融全面对外开放。外资银行可以不限区域不限种类在华开展金融业务。金融系统所赖以保障安全的对外封闭和对内垄断的格局被打破,从此将在危机的边缘上行走。

在此时节,对金融系统根深蒂固的系统风险,进行全面

北京证实程翔案在31日宣判

 

【2006年8月31日狱委讯】BBC中文网消息/北京当局周三(8月30日)证实新加坡《海峡时报》首席中国特派员程翔涉嫌间谍罪一案31日宣判。 

北京检察当局一位官员已经证实,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将在周四上午9点作出一项宣判,但是拒绝披露任何详情。 

据报,程翔若不满裁决,可在宣判后10日内提出上诉。如果他间谍罪名成立,最高刑罚可判死刑。 

程的家人和《海峡时报》拒绝接受中国当局的控罪,要求将他释放。 

该法院在本月15日开庭审讯程翔案,但两星期以来一直未有宣读判刑。 

中国当局对间谍案的审判总是以秘密方式进行。 

据报,程翔的律师会到庭听判,同时收到刑事判决书,当中会列明指控事实、辩方的辩护理由、当事人自辩的内容,以及认定哪一方的证据属实。 

被告的代表律师最多只能向外透露宣判结果,例如罪名是否成立,入罪时判刑多少,其他一律不能公开,至于保外就医的申请,亦要在宣判后才能提出。 

56岁的程翔2005年4月22日在广州被国安部拘留,外交部曾指程翔涉嫌做间谍,收取境外情报机构大量金钱,在大陆搜集情报。 

同年8月,中国正式以间谍罪拘捕程翔,国安部12月将案件交予检察院,但今年2月检察院将案件发还国安部再调查,直至5月才交回法院处理。 

据总部设在巴黎的“无国界记者”组织报告,中国是世界上监禁记者最多的国家。目前有32名记者受到拘留,50名互联网活动人士受到监禁。 

 

昝爱宗被杭州公安处罚并指为"散布谣言"的文章汇编

汇编者:

昝爱宗2001年从北京回到杭州工作,到2006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当了多年记者,前后写了无数篇文章,但其中有三篇被杭州公安指为”散布谣言,扰乱秩序”的文章,现收集汇编如下,算是教训,又是一个经验,或者是一个争取言论自由过程中的一个记录。

第一篇:《严打,新的恐怖主义》背景:2001年10月1日晚8点,在浙江省杭州市,昝爱宗为了庆祝新世纪第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节和中秋节,与检察日报社《方圆》杂志主编及有关法学研究人员一起,在网上(检察日报社正义网法律写作社区(www.lawfan.com)共同探讨”严打”政策利弊,针对现实中公安机关因执行”严打”政策而存在的”抓人定指标”、刑讯逼供致死人命而造成冤假错案、”刑讯有功论”等现象,展开讨论。昝爱宗当时提交了一篇题为《严打,新的恐怖主义》的帖子,并转贴在亿龙网西祠胡同(www.xici.net

上的”浙江传媒论坛”上。

2001年11月30日,浙江省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区分局作出下公(治)行决字{2001}第8501号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认为昝爱宗2001年10月1日在网上发表文章”严打,新的恐怖主义”,违反了《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安全保护管理办法》第五条之第(五)款规定,认定昝爱宗”利用国际互联网制作、复制、传播、捏造事实,散布谣言,扰乱社会秩序的信息”,并作出下公(治)行决字(2001)第8501号《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处行政警告及5000元的处罚。前后,昝爱宗经过听证、行政复议和一审、二审等法律程序,都以维持原处罚告终。

2002年8月21日,昝爱宗以公民身份将一封捍卫言论自由权利的行政申诉信,挂号邮寄至北京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收,至今已满4年,况且肖扬仍在担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却没有得到他及最高法院的丝毫回复。更别谈受理这一申诉了。民告官,难于上青天。可以说,昝爱宗想当公民,但国家和政府不给予他公民待遇。

《严打,新的恐怖主义》全文:起这个题目似乎有点耸人听闻,其实在中国,在中国特色的大帽子下,又有几个人把耸人听闻的事情当作耸人听闻的事情来看,上个世纪初的人血馒头现在还热着呢,麻木的人们把悲剧当作喜剧看,只要把自己”摘”出来,似乎为正义而死,被人冤枉致死,都是一样的。至于严打的利于弊,大众中的人有几个在乎呢?有什么样的土地就长出什么样的庄稼,报纸上不乏严打就是好就是好的一样的腔调,甚至有警察公然对媒体记者声称:刑讯逼供,没有几个(犯罪嫌疑人)不招供的。这也是一种严打。至于有没有冤假错案,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年成为事实的冤假错案那么多,又有谁去纠正、承担责任呢?

严打,就是新的恐怖主义,或许我说严重了,但我还是要说下去,对于某一个被冤枉的个体,这样的严打这样的恐怖主义就是100%的犯罪,有多少起冤枉事件就有多少起犯罪。

严打的冠名使我想起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大肆杀害共产党人喊出的口号”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现在是和平时期,严打这样一刀切,一锤子买卖,难道不是一种恐怖主义?

严打使我想起一首民谣,政策法规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对于某些犯罪嫌疑人来说,初一赶上严打,有可能罪加一等;如果这个犯罪嫌疑人幸运,赶上十五宽松的政策,就有可能免于刑事处分。这并不是夸张,也不是黑色小说,确实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实存在,只要有严打就有这样的幸与不幸发生,严打多存在一天,法律的正义与公正就会受到挑战,法律的权威和神圣也有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严打,可怕的严打,幸与不幸都在其中,让这样的恐怖主义披上合法的外衣,天下还有哪些称得上法律的净土?

严打,新的恐怖主义,需要每一个生活其中的人提高警惕。

没准,其中的你、其中的我、其中的他,就成为严打的牺牲品。

(全文连标点符号700字,处罚5000元)

第二篇:《请浙江省调查并公布杭州萧山区政府”7.29暴力拆除教堂”真相》第三篇:《关网站禁信仰打压言论自由岂止丧心病狂——强烈抗议萧山政府对基督教徒使用暴力》背景:2006年8月11日至18日,信仰基督教,身为《中国海洋报》驻浙江记者站站长的昝爱宗被当地公安局以”散布谣言,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行政拘留7天。而其被迫失去自由的真正原因,是他在网路上披露了浙江萧山警方7月29日暴力拆除基督教徒自建的教堂而引发官民冲突。

此前的2006年8月9日,中国海洋报社下发2006年第16号文件:”经研究,昝爱宗同志不再担任浙江记者站记者职务。”2006年8月4日下午,杭州市公安局网络监察分局对昝爱宗实施传唤,并扣押其电脑主机,要求其最近不能离开杭州;2006年8月11日中午,杭州公安局网络监察分局以”散布谣言,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对昝爱宗行政拘留7天。2006年8月25日,昝爱宗和代理人李柏光前往杭州市公安局递交行政复议申请书,已被受理,要求进行复议。

《请浙江省调查并公布杭州萧山区政府”7.29暴力拆除教堂”真相》全文: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政府在7月29日(礼拜六)下午动用大批警察(包括武警),据说有数百辆政府等专用车,有大约3000名人参与,该区土地管理部门和城建部门具体负责组织拆除人员,动用大型掘土机等,暴力拆除建筑在萧山区党山镇车湾路村的一村民基督教聚会点——家庭教会所在的教堂,由当地众多教徒集资建造。

据30日前往现场了解情况的基督徒透露,29日政府暴力拆除方和基督徒一方发生了严重冲突,有一女性基督徒被暴力致伤,”快要死了,因为医院都不收治了”.据说还有97岁老太太被打,有群众指政府暴力拆迁方”他们下手很狠的”.有群众反映有事件过后有四五十多个基督徒被抓,不知道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政府用暴力拆迁,动手打人,有人现场拍照和录象,录象和照相设备被打坏,有的用手机拍照,也被抓走了。周围群众很恐惧,不敢将偷拍的照片公开。30日有基督徒前往事发地,所乘坐的汽车牌照却被当地机关登记下来。

萧山区委常委、区委统战部长邱有来8月1日公开表示”一个也没有受伤”.新华社30的发布新闻,称”整个过程未发生冲突和人员伤亡”,只是”警方拘留两名闹事者”.事实上新华社是虚假报道,现场发生了严重冲突,政府派大量警力和暴力拆迁人员,强拆教徒们用于聚会和祷告的建筑物,”先动手打人”,致使多人受伤,至今真相未被公开。事后,新华社和《杭州日报》、《萧山日报》的报道却都没有记者署名,而且也没有报道当天强制拆除的是什么建筑,可见是上级授意的”官方指定报道”.《萧山日报》这样报道:”7月17日凌晨起,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煽动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没有办理任何土地报批手续的情况下,擅自在党山镇车路湾村农民集体所有承包地上强行突击抢建一处占地3.99亩,面积820平方米的非法建筑。事情发生后,党山镇、村两级对有关人员进行教育和劝导,并向全镇群众发出公开信。区国土、建设等部门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承包法》和《国务院村庄和集镇规划建设管理条例》等法规进行了政策宣传。但这些人员对此置之不理,仍然我行我素。””29日下午1点30分左右,在非法建筑工地现场,区国土、建设部门在有关部门的配合下,再次对有关人员进行劝导和教育。2点35分,施工人员撤出后,依法将非法建筑拆除。””当非法建筑被拆平时,围观的群众都拍手叫好。”据了解,用于建造聚会点的土地早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就曾是教堂,五十年代根据”形势需要”被改变成群众文化场所。萧山区委常委、区委统战部长邱有来称这块土地是”国有土地”,将被用于”建设综合商贸市场”,至于补偿,”1987年时就解决了”. 8月1日,《联合早报》和《明报》等报道了这个事件,法新社引述香港人权组织的报道指出,这冲突事件共有20名示威者受伤,其中四名伤势严重。警方逮捕了五名涉嫌组织示威的领袖。报道还称”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约3000名基督教徒,为了阻止土管和城建部门工作人员拆除非法盖建的教堂而与约500名警察发生冲突”.事实上,当地群众看到有大约3000名警察,该报道则有约500名警察。

自由亚洲广播电台以此题报道”建设中的家庭教会基督堂遭强行拆除”:杭州萧山一座兴建中的家庭教会基督堂被指非法兴建上星期六遭到强行拆除。而来自民间的消息称,基督徒为兴建这座教堂多次堵路示威表达意见,事件另有内情。警方现正严控局面,当地人心惶惶。

目前,在萧山区委有领导所言”一个也没有受伤”和新华社”整个过程未发生冲突和人员伤亡”的情况下,而独立记者们和海外报道所了解、披露的事实情况,明显不一致,有极大的差异。请浙江省有关部门独立调查杭州市萧山区政府暴力拆迁事件,积极救治伤员,惩处暴力拆除责任人,公开”7.29暴力拆除事件”真相,并向新闻媒体开放,允许公开报道。

一个政府,应该以文明取信于民,以法治来取得成效,以公开来制约权力,而不是动辄采用暴力手段,推行强权政治。

附:正在被暴力拆除的基督徒聚会场所http://www.xsnet.cn/gb/content/2006-07/29/content_750088.htm电话了解并补充消息:起因:当地政府批准该教会在另一地方造教堂,但教会认为在现在这个地方造(地段较好),政府说七天后给答复,但七天过去没有反应,教会视为默认,就自己开始造,事发时,教堂已造了相当大部分,上面有照片为证。

过程中的几点使用暴力的情况:政府派出的吊车、推土机不顾房子上有人,强行拆除,以致有人摔下来受伤。

警察用电警棍电人,然后扔到警察的车里带走。

尚未使用的建筑材料,如楼板等,被敲碎捣毁,破坏,损失严重。

另有一些教友被带走,不知道被拘在何处。

《关网站禁信仰打压言论自由岂止丧心病狂—强烈抗议萧山政府对基督教徒使用暴力》全文:

香港、北京民间合办的《世纪中国》网被关了,世纪沙龙论坛也”熄火”了。

这是谁干的?混帐王八蛋们干的。

这个网站在香港不会关,甚至在海南、广东或许会被整顿,但也不至于关,但到了北京却被关了,可见北京不是什么首善之区,而是首”不善”之区。真正的首善之区应该以恶为耻,而不是以恶为荣。

但眼下的中国,能够称得上首善之区的,确实少而又少了。

7月29日,浙江杭州萧山区政府率暴力队伍强拆基督徒民间自建的教堂,众多教徒受伤,还有很多名教徒被抓走。且不说这个教堂原址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就建了教堂,只是说政府不能动辄以非法建筑为名暴力执法,而且至今掩盖打人真相,哪有”文明执法、科学执法、民主执法”的模样?

8月1日,我和一些朋友指出根本原因,现在都是文明社会,共产党是执政党,也穿西装了,不能再和穿短裤、打赤脚的革命党时候一样了,难道共产党讲文明执法比讲”八荣八耻”还难?

8月1日,共产党萧山区委常委、主管宗教事务的区统战部长邱有来说,7月29日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受伤”.这和新华社的调子是一样的,新华社也说”整个事件没有发生冲突和人员伤亡”.我们对此可以求证,打电话找当事人,网络上找线索,海外新闻上找被揭露的真相,如8月1日《南洋商报》引自英国路透社的电文称”中国证实拆非法教堂2人被捕20人伤。其实,还有多人被非法关押,不知道关到什么地方了。总部设在香港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也通过自己的渠道证实基督教徒在杭州萧山区党山镇与执行拆除行动的当局人员爆发冲突。据称有20人在事件中受伤。

民间也有真实的事实记录:7月29日事发时,教堂已造了相当大部分,有照片为证。但政府执法过程中有大量使用暴力的情况,如政府派出的吊车、推土机不顾房子上有人,强行拆除,以致有人摔下来受伤。警察用电警棍电人,然后扔到警察的车里带走。尚未使用的建筑材料,如楼板等,被敲碎捣毁,破坏,损失严重。另有一些教友被带走,不知道被拘在何处。8月1日晚,有个别被抓的教徒被释放回家。

而杭州当地的新闻媒体,却对此表现不良。《杭州日报》没有指明非法建筑是民间在建教堂,以及最初政府为什么不批准,原因何在,都含糊其辞,只是称”非法建筑”.《萧山日报》倒是明显站在政府立场上讲话,说什么周围有不明真相的人围观,现在是开放社会,到底谁不明真相?至于杭州党报下的《都市快报》19楼论坛,也是处处不让人发言。该论坛只是在”钱塘水涌”栏目留下一句话”萧山区党山镇在建教堂被政府拆除”,有网友跟贴指中国”说什么信仰自由全屁话”,以及萧山的论坛地址,但浏览时却发现这个论坛的内容已经被删了。

网上还有网友表示支持教徒,有留言说”虽然说是违章建筑,但是去看看他们现在在聚会的地方,又小又低矮,而且是一危房。这种情况下,党山政府有帮忙解决问题吗?没有!而且在这一拆除过程中已有人员受到重伤,是被那些所谓的’武警’所伤到……”为什么这个19楼论坛不让人畅口说话呢?还是因为上面有个党在”抵挡人民的声音”.这个党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呢?看看这个党领导下的党山镇党委政府的做法,以及当地警察的做法就可以明白了。前几天看到大陆的自称国民党”精神党员”的几位人士欲参选人大代表,据说他们要打出这样的口号”我们不是共产党员,我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只是不是共产党员,才能真正为人民服务,这不是嘲笑共产党不为人民服务吗?

看看那个19楼论坛不让人说话,其”发贴规定”直接揭开了言论不自由的真相。还论坛警告网友:含有以下内容的信息,如发布政治话题,反动言论,张贴国家领导人的照片或讨论国家领导人的,帖子会被删,ID有可能被禁止或清理。其次才是散布淫秽、色情的。由此可见共产党怕议论国事,批评领导人,至于黄色,就是次要的东西了。

建在萧山区党山镇的这座基督教堂,虽说未经过当局批准,但教徒们向当局申报,当局言说七日内批复但七日过后却不了了之,眼看没有下文,等不到消息的教徒们坚持要建,违约的责任是不是在政府身上呢?现在萧山区政府用大批警察暴力执行拆除行动,并所谓逮捕两名涉及建教堂工程的人士,这是不是发生在法治社会和和谐社会的正常现象呢?

萧山区一名基督教徒女商人对记者表示,地方政府认为这个具经济价值的地段用来兴建教堂过于浪费。这样的政府是不是抢劫人民呢?

明摆着的道理很简单,土地就是政府的财富,因为这个在建教堂所占地段位于一个工业郊区,当地已计划兴建一个商业中心,百姓的利益不足挂齿,在政府眼里也就算不了什么。

政府要财富,民众要信仰自由,政府强大,百姓弱势,最后导致百姓被打压,受伤众多。

一方面政府说”一个也没有受伤”,一方面新华社说没有发生”冲突”,而百姓又确实受伤,哪里还有真相和公正可言?

政府的谎言加上实施暴力所透出的恐惧,谁能不敢到害怕呢?

都说一个文明社会,不能反政府,但若这个政府是邪恶的代理人,而不是代表公正,那么是否能够不服从,或者反对呢?

当然,人们要理性的和平方式反对政府,要让他们知道一旦他们沦为人民的敌人,他们的任何合法性都没有了,也就走向疯狂的末日了。

希望萧山当局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非法,早日释放被非法关押的教徒,安排医院救治受伤的教徒,赔偿教徒的损失,保护教徒早日把教堂在原址建造起来,惩罚有关决策人和责任人,保护信仰自由,早日让真正的文明之光照耀在萧山这块土地上。

樊百华:有感于茅老独忧金融危机

 最近经济学家茅于轼撰文《中国真要经受这么多的危机吗?》,对很多专家忧虑的“粮食危机,能源危机,水危机,土地危机”,都等闲视之,认为“统统都不存在”。但他却承认:“更现实的危机是金融危机。现在看来已经很难避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最需要研究的是金融危机发生之后用什么方法减轻损失,尽快恢复正常秩序。”

茅老这个人是比较乐观的,原因是他认为目前的中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期。记得胡锦涛刚上任总书记时,他写了一篇思想界多半不以为然的文章《曙光初现,待见朝阳》。最近看到茅老等发了一个联合呼吁,抗议许志永博士被当成小偷抓进派出所。茅老近几年多次参加过类似的联署,是老年学者中参与民间维权意识最强的一个,在经济学范围,也曾多次谈到人权的枢纽性,不像他的一些“新自由主义”同行,对人权不闻不问。但茅老仍然时而发一些引起争议的意见,例如被肖雪慧女士批评过的高等教育就是要产业化,被更多学者批评过的上述“危机乌有”论。坦率说,茅老人品很好,“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思路也很清晰,但对“中国问题”的现实综合认知,还是有些许不足。

这两年中国经济学界多有金融危机的忧虑,有的人为将会发生全球金融危机——“全球流动性泡沫可能就要破灭”,也就是举大的全球游资洪水将会冲破既有的金融秩序;有的认为亚洲将再一次发生金融危机。认为中国必将法生金融危机的专家就比较多了,茅老的上述说法已经算是轻描淡写的了。

作为在山西晋行小额扶贫贷款试验的茅老,(一度时期传言茅老的试验属于需要取缔的民间非法行为,其实,一些境外慈善组织早在茅老之前就在做类似好事了)茅老认为中国的金融混乱与共产党垄断金融有关,克服混乱的办法之一是赶紧向民间开放。但是茅老又曾说到:金融“双轨制”在目前会造成金融危机。这样,茅老对开放民间金融的态度就游移不定了。实际上,中国的金融一是以地下方式早已出现众多的民间钱庄、民间打会,只是因为害怕政府排斥打压,反倒出现规范不力带来的风险。可就算是政府的金融,不也规范的很差么。二是已经进入大陆数年的境外银行当然属于非政府银企,只不过是享有特殊优遇(与清末民初的治外特权有一比)的“民间”罢了,像花旗银行还以获得优厚补偿为前提而以帮助承担部分坏账为代价,与垄断银行合作了。

但一些专家恰恰认为:2006年11月,随着共产党垄断金融的壁垒在加入WTO的撤除承诺兑现后,共产党自己的金融系统将遭遇毁灭性替代。有的将此视为金融危机的根源。我的看法:如果共产党在撤除壁垒的同时,利用优惠诱饵拖境外银行下了水,内外银行将同甘共苦,要有金融危机也不光是共产党的银行瘫痪,否则,光是共产党的银行瘫痪的话,就一定说明共产党有了金融卖国主义,使得境外银行光捞到好处了。要么就是壁垒真正得到撤除后,金融界大洗牌,大陆民间金融也一齐上,这样,本来因为坏账累累的垄断金融已经剩下的躯壳也会进一步倾塌。否则,何言金融危机?

实际上,中国的垄断金融已经发生实质性危机了。之所以没有出现剧烈的外部震荡,实在与垄断银行的政治支撑因素相关。

中国的银行是国家的银行、政府的银行,更是领导这个国家的中国共产党的银行,但是从银行的运作上说到底则是领导人的银行。银行既然是经济的血液,也无妨成为腐败的血液,由乱决策、权力批贷、关系放贷、政治性投资(例如靠无条件的持续贷款支撑贫血的国企以维持社会稳定)、泡沫经济等等造成的金融窟窿简直是天文数字。解铃还须系铃人,若干年来补的各种各样的“窟窿”一共有多少?数以万亿计。那么,补“窟窿”的钱又从哪儿来的?无非是更大范围乃至全国范围老百姓挣的钱,让政府非法挪用拿去打了圆场。在2004年“两会”上,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先生反反复复要求人大对动用外汇储蓄450亿美元注资两家商业银行一事作出事后监督性的调查、说明。吴先生真是紧盯不放了,不同场合不同时间的呼吁光传媒报道的我就见到三次,但是,没有应有的回应。

其实利用行政手段非法填补银行窟窿,已经不止一次,据专家披露已经远远超过万亿了。而且不止补银行的窟窿,还补证券公司的窟窿。政府圆场,对金融侵权案中的受害人来说,这是来自老百姓的一种被动慈善;对“窟窿”爷们来说,这是政府的江湖义气、息事宁人。

可以从很多行业标准看到中国银行的问题:第一,2001年巴塞尔新资本协议:银行准备金的最低要求平均在10%以上。但中国银行体系资本充足率相去很远。2001年中国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为8.30%,工行为5.76%,建行为6.78%,农行1.44%。2006年夏,共产党政府终于出台提高准备金政策,其实不过是重申原先就承诺过的标准,虽此,也不过要求达到8%。公布吧,反正做不做到只有天知道——据报道一些银行主管连所管银行准备金等基本情况都回答不了审计部门的提问。第二,根据1999-2000年度四大国有银行的损益平衡表,国有银行的收益高度依赖于存贷款的利率差(占69%)。2000年,工、农、中、建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资产利润率分别为0.13%、0.01%、0.14%、0.14%。第三,就国际银行业的水平而言,北美银行的不良贷款比率最低为0.96%,日本银行为5.99%,欧洲银行居中。但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资产呢,中国银行、中国工行、中国建行、中国农行的不良资产率%按四级分类法分别为24.12、25.70、14.92、35.06;按五级分类法为27.51、29.80、19.35、42.12;差异水平依次为3.39、4.10、4.43、7.06。经济学博士易宪容就此指出:这里还应该注意到,中国银行业2003年在采取国际上通行的贷款五级分类后,不良资产比率可能还会上升,而且上述四大国有银行的数据没有考虑转移到四大资产管理公司的不良资产。

《中国经济时报》2002年6月13日报道:从是年2月份开始的对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大额不良贷款状况及成因的专项检查终于有了结果:截至2001年10月末,涉及223户企业的277笔、单笔余额在1亿元以上共572.8亿元不良贷款中,89%转成了呆滞帐,损失率为50%,有的高达100%。

2003年9月间的消息:经审查,全国85个城市的隶属于四大商业银行的670多家分支行,有高达98%的银行做假账、虚账,并持有二至七、八本各种形式的账册,应付检查。

2003年11月28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单羽青报道:27日标准普尔刚刚公布的评估报告指出:中国银行等中国内地8大银行的资产质量整体信用风险都亮“红灯”,即使是招商银行、华夏银行、民生银行、浦发银行、深发银行等所谓的民营银行,资产质量的整体信用风险也很一般,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建设银行、光大银行的信用风险则很高,尤其农业银行、广发银行、工商银行的信用风险“相当高”!

4家国有银行、3家政策性银行、11家股份制商业银行中,2000年以前的不良贷款普遍居高(官方公布的比率为平均20%左右;标准普尔的权威评估则在45%)的情况下,农村信用社最糟,达到30.3%;信托投资公司更糟,达到42.4%!最近三年来“积极财政”的扩张达到历史新高,这中间已经有多少还谈不上冲销、债转股等等的不良贷款,还是未知数。而在中国的外资银行不良资产的比率都在3%以下。金融是经济的血液,信用是市场经济的灵魂,那么,中国共产党凭什么说它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呢?

2003年自称“国家财政看门狗”的审计长领导审计工商银行总行及21个分行和中国人寿保险公司,查出违规资金350多亿元。而部分领导干部共被查出违规资金671亿元。

在听到350亿和671亿两个数字时,“一家占据垄断地位的金融企业的一位核心人士淡淡地对记者一笑:那只是小儿科。”“在这位人士看来,中国的几家国有商业银行……管理者们‘不把国家的钱当钱看’,私设小金库、滥放贷款、铺张浪费、贪污腐败,这些都是一些国有金融企业的通病。”“就在前不久标准普尔公司对世界主要银行的评估排位中,中国几家国有商业被评为‘垃圾等级’。”(引自《法律与生活》2004年2下半月)

再看相关资料披露的事实吧——

海南发展银行1998年关闭,央行提供了40亿元的再贷款;郑州城市合作银行1998年出现挤兑,1999年实施全面救助;广东汕头商业银行1999年出现全面支付困难,当年11月重组;1999年,光大银行整体收购中国投资银行,当年为此增加拨备73.2亿元。1998年,财政部发行了2700亿元特别国债,用于补充国有商业银行资本金;1999年,四大行向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剥离了14000亿不良资产,财政为每家提供100亿元开办费。业界称此为对四大行的“前两轮输血”。结果是,中国银行的资本充足率达到8%,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接近8%。

此外,“还有一些地方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它们可能也有些问题,需要补充一定的资本金。” 中央党校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说。

尽管最终的支付方式可能有所不同,或是国家财政注资,或是地方政府输血,或是发债,或是央行再贷款,但总而言之,这部分的损失,总计至少在2.54万亿元以上的金融业改革成本绝大多数终归都得由国家财政扛起来。

而且,根据周天勇的保守估计,中国金融业还需要注资至少1.2万亿。

两者相加,财政若要为金融业坏账买单的话,其数额最终至少会达到3.7万亿。

第三轮银行业“输血”是由450亿美元的注资拉开序幕的。前两轮实际上已经注资逾万亿。业界预测,四大行所需增加的此轮“输血”资本金高达8000亿元,财政可能买单1000亿元。财政买单金融业坏账在中国改革进程中有例可循。“仅补充资本金一项,光四大行就要8000亿,这还没算上保险、农信社、地方股份制银行、证券公司等等,我估计把这些全部算起来至少还需要1.2万亿元的资本规模,我们的财政哪负担得起呀!”周天勇语气沉重。(引自2003年12月《经济观察报》载文《金融业过于依靠政府输血,财政买单能维持多久》)

1998年,为加强中央银行管理,提高商业银行效益,中国银行业进行了空前的大合并,全国30家人民银行合并为9家,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进行省市分行合并或其他形式的机构合并。对此,有专家在指出其一系列负面影响后,特别指出这样一点:机构合并人员调整之后,某些企业会趁企业改革和银行机构合并之机,逃避还贷责任,造成新的资产流失。某些责任人可能趁管理松懈发放关系贷款,增加银行新的不良资产。

其他金融领域一样混乱——

在信托业,1995年10月,中银信托关闭,广东发展银行承担了全部债权债务;1996年,湖北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获注资渡过难关;10月,光大信托投资公司不能支付到期债务,央行决定把部分债权转为股权,约50亿元;1997年,中国农村发展信托投资公司因到期债务不能偿还被关闭;1998年6月,中国新技术创业投资公司关闭,负债73.69亿元;同年,广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破产,广东省政府仍支付了广国投的境内自然人存款;1999年,广东国民信托撤销;2002年,赛格信托关闭,负债80亿元。

在保险业,1996年,永安保险公司在人行托管后进行重组,增资扩股;而利差损问题则是三大寿险公司的巨大历史包袱。高盛预测,中国人寿、平安和太平洋三大寿险公司的潜在利差损约达320-760亿元。三年前中国人寿爆出审计风波:2003年审计工商银行总行及21个分行和中国人寿保险公司,查出违规资金350多亿元。这样一个公司却能够在2003年6月在香港上市。(取自《财经》2004年3-4合刊,记者康伟平李勇文)学者郝演苏经过多方面长期跟踪研究指出:中国保险业存在着“40%的泡沫”,“无论是重庆‘井喷事件’,还是北京‘密云事件’,以及一些矿难事件,在事故处理中,保险索赔金额和人数与五年前、十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这说明国民的商业保险保障没有很大改观,我们的保险密度并没有出现大的变化。”

保险有保障功能但不是公共保障。公共保障部门如何呢?案例很多,说 2006年新披露的:上海市社会保障局,将30多亿借给私营企业主难以追回……

农村、城市信用社也是问题重重。1996年,贵州贵阳清镇红枫城市信用社发生支付危机,1999年归并贵阳市商业银行;1997年,海口33家城市信用社被关闭,并由海南发展银行收购并承付债务;1998年7月,建行恩平市支行被撤销,农行恩平市支行停业整顿,20家城乡信用社被行政关闭,损失国家资金68亿元;1998年,广西北海城市信用社关闭12家,吊销2家金融营业许可证,全部退出当地金融市场;同年,河南长葛市人民城市信用社违规设立,非法经营,被行政关闭。曾有央行统计显示,目前绝大多数农信社的不良资产率都远远高于四大国有商业银行。4万多家农村信用社中,只有约15%能够盈利。专家测算,要使农信社摆脱历史包袱,重焕生机,国家至少需要掏出1000亿元。

1995年海南发展银行成立。这家银行是国内第一家以改组合并5家信托公司的方式组建的银行,这5家信托机构中只有一家获得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的机构,这种“出身”被业内称为“怪胎”。1997年海南发展银行因信誉破产,发生储户顽强挤兑事件,政府首先是派警察保护银行,后来事情闹大,北京的中央政府不得不紧急支援,第一笔补窟窿的资金就高达35亿。1998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陆续给海发行提供了40亿元的再贷款,加上一系列“救济”,央行累计投入了100亿元。一位原海发行员工说,“大量的再贷款也没有被合理使用,而是用以偿还关系户的存款,如果及时进行风险处置,就不会发生关闭的事件了。” 央行、当地政府、债权人、债务人等各方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危机由此爆发。之后,央行决定不再给予资金支持,而海发行也早已失去独立偿债能力。作为主要的债权人,央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最终决心关停整顿海发行。(取自《“海南发展银行”何以重生,企业急需解决融资难》www.xWTO.com ,2004-3-29

各地农村信用社危机之前,便是农村合作资金。这笔巨额欠帐,10余年后的今天还远远没有还清呢!我老家的弟弟每年年底都非常不好意思地跑到一些人家收取相关税费,是乡里欠他投的合作基金,收了抵乡里欠债的。本来就难收,如今相关税费一概取消了,乡里拿什么来抵账?

最后看看与金融能力密切相关的政府欠债吧——

学者李英强、蒲春琴在专文谈到养老金问题时说:中国“养老金的缺口到底有多大?根据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保障研究所的一项研究,在新旧养老制度的转轨过程中,产生了约8万亿元人民币的养老金债务总额。官方称引的数字也各不一样,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前任部长郑斯林公开宣布的数字是2.5万亿,而社保基金理事会理事长项怀诚更倾向于引用世界银行2005年5月提供的研究数据—9.15万亿。”。

学者魏加宁在谈到各级地方政府债台高筑时说:“我国省级政府的直接负债,可靠且保守的估计约为3000亿元。县(市)级地方政府的负债规模比省级政府要大。里昂信贷证券曾对我国县级政府的负债作全面估计,认为数字应为30000亿元。虽然这一数据早到原财政部长项怀成的质疑,但它确实揭示了县(市)级地方赤字的危机。2001年,我国一般预算赤字县共计731个。2003年国家审计署所作的关于中西部49个县的赤字调查显示,49个县(市)累积债务达163亿元。如粗略地将这一数据推广到全国731个县(市),负债金额约为2500亿元。这只是县(市)级地方债务的一小部分。以2500亿元作为省(市)级地方政府负债的估计显然是保守的。乡镇包括村级地方政府的负债,统计更为困难。财政部财科所曾提出一个数字,2000年税费改革的时候,全国乡镇村级的负债大概为3700亿元。另外根据数据标明,这一级别的地方债务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2003年就已超过6000亿元。

这只是粗糙的估算,它忽略了地方之间的差异,同时也忽略时间上变化,以上数据只具有数量级上的借鉴意义。另外根据规律,越是低层级的政府,负债情况就越严重,县(市)级赤字的规模可能高于上文的数字。上文的估计不包括隐性负债和未被批露出来的部分。”

回到银行本身的问题上来。学者李志艳最近撰文论证银行呆坏账问题:我国银行业累计产生的不良贷款到底是多少,官方一直没有规范的信息披露。经过政府三番两次的“冲销”、“剥离”、“注资”,不良贷款反而被弄得纷繁复杂,让人眼花缭乱。根据银监会2006年第一季度的统计数据,全国银行不良贷款的余额是13124.7亿元,不良贷款比例8.03%,其中国有商业银行10588亿元,比例为9.78%。但这是己经剥离之后经过包装的数据。我们要知道不良贷款的真实数目,必须将剥离给四大资产管理公司的部分也计算在内,它们虽然不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体现,但银行对储户的负债关系依然存在,因此仍然属于银行的坏账。这些年来银行陆续剥离坏账的总额,官方没有可信的数据。

李志艳对1999年以来银行不良贷款剥离数据进行了如下“不完全统计”:

1999年,剥离不良资产13939亿元,其中四家国有商业银行剥离不良贷款约为10000亿元;2004年5月,建行第二次剥离不良贷款569亿元;2004年6月,建行再次剥离1289亿元可疑类贷款;2004年6月,中行上市前夕,剥离了1498亿元坏账;2005年5月,工行处理不良贷款7050亿元。其中4590亿元直接剥离给资产管理公司,2470亿元划归财政部和工行共管基金账户,并委托给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处置。

“根据以上统计加总,累计剥离不良贷款24375亿元,这还不包括没有搜集到的剥离信息以及政策性银行其它不良贷款数额。扣除截至第一季度四大资产管理公司累计回收资产2096.5亿元,由资产管理公司管理实际应由银行承担的坏账共计22778.5亿元。这一不完全数字和银行系统内的不良贷款相加,我国银行不良贷款的总额不低于35903.2亿元。有人估计,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可能高达50000亿美元。这约是中国保险和证券市场规模总和的两倍。”

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分析“中国银行面临全局崩溃”的问题。他这样分析道:温家宝总理在2003年3月18日讲:中国四大国有银行不良资产率是25%,国有银行去年的不良资产下降了3%,不良资产降低到了目前的一万八千亿元,整整降低了四百六十多亿元。但是,根据中国四大银行自己公布的经济数据看:工商银行使用了381亿元的利润填补不良资产,建设银行使用了301亿元,农业银行使用了84亿元,目前饱受抨击的中国银行则动用了381亿元,占银行全年利润的92%。四大国有银行在2002年为消除不良资产而投入了高达1127亿元人民币,全国百姓人均94元人民币。既然四大国有银行拿出了1127亿元来消除坏帐,但温家宝总理怎么会说只消除了460亿元人民币的坏帐呢?真正的原因是,中国四大国有银行在消除460亿人民币坏帐的同时,一年内又增加了700多亿元人民币的新坏帐,新增加的坏帐竟然接近于消除的坏帐的两倍。更可怕的是,2002年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好的一年。无论是国际环境,还是国内环境都是中国改革开发的二十年来最好的一年,企业的经济效益也是最好的一年。在这样好的环境下,中国的企业和银行竟然还出现如此大的不良资产,你说这不可怕吗?

先生告诉读者:中国设立了四家国有资产公司。当时朱总理高兴地宣布:“国有银行的坏帐14,000亿元人民币将全部转到四家国有资产公司中,国有银行将轻装前进。”但是朱总理只讲了一个方面,隐藏的另一面没有讲,这就是:在中国政府财政部的主持和支持下,四大国有资产公司马上发行了14,000亿元人民币债券,然后将这些债券又卖给了四大国有银行,从帐面上看,四大国有银行减少了不良资产,而且又增加了有利润可以回收的债券,但实际情况如何呢?四大资产公司没有一分钱,接受的14,000亿元不良资产连百分之十都没有收回来。先不说中国政府自己违反法律滥发债券,仅中国国有银行接受的,根本就无法兑现的14,000亿元人民币债券,根本就是100%的坏帐。但这笔坏帐竟然冠冕堂皇地以“正常资产”出现在各个国有银行的帐面之中。而作为这些债券的支付人中国财政部更是大言不惭。因为中国2002年的财政收入是创造历史记录的,其收入不过是17,000亿元人民币。各位算一下就会知道,这14,000亿元人民币占了中国一年财政收入中的多大比例。这就是中国金融界隐藏的坏帐之一。

如果先生说的是事实,那么梅先生“中国金融必将崩溃”的结论谁又能够怀疑呢?有良知的人们应当都会感到恐怖的。

好了,银行的坏账、各类金融衍生品的泡沫化(光是股市就蒸发了中小散户至少12000亿)、政府的巨额欠债,更兼投资长期过度膨胀(最近中央电视台报道将近一半是违规的乱投资),财政紧张更使得教育、医疗、住房等价格居高难下(不得不对老百姓竭泽而渔),老百姓消费能力差必然造成例如房地产(空置房面积官方说是1亿多平方米,有专家两年前就说达到了4亿平方米)资金回笼困难、令人难以想象的腐败(学者杨帆论证说达到了60万亿)……林林总总,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中国已经发生了金融危机吗?

所以,茅于轼先生说的迟早会到来,应当指例如恶性通货膨胀、企业纷纷倒闭、民众出现挤兑恐慌、失业剧增等剧烈外部震荡。这一天会到来吗?我不希望它到来,尽管我希望看到共产党死,但这是对共产党的反动力量讲的;我更希望共产党与人民一起新生——谁不想过自由平等安逸富足的幸福生活呢?

首发民主中国

綦彦臣:自由运动需要去会党化

读罢《观察》发表的《刘晓波受到人身威胁》一文,大为惊诧;又有历史学家朱学渊老师发来电邮,确认此文为”细作”所作,但理由亦不充分。依我判断:这是自由运动中不同”派系”的激愤之举,其实既便说了”小心狗头”也至于行谋杀之实,意在迫使晓波放弃反对”暴力革命”与街头政治的观点,至少要保持缄默。

政治运动内部的”激愤之举(语)”多来自于中国明末清初以来的会党政治影响。清初大力分化不服从的知识分子或笼络入鸿词科或杀头灭命,但是反抗意识早已渗进民间即浅知”革命正义”,便承接精神抗争失败之后的运动余绪,至清末遂成浩大之势。孙中山先生对此早有考察,亦大力利用会党,由此形成了中华民国时代至今不绝的会党政治文化。简言之:政治活动必有以秘密会党为核心,由既成的政治核心再来发起暴力运动。

在政治运动内部,会党政治又表现为:(一)派系林方,互相倾轧;(二)对于不服从者及对本派威胁大的另派人士,施以暴力乃至于暗杀。中共在其建党至延安整风二十多年间亦受会党政治影响之深,再加上学习苏俄斗争模式,屡生内部清算如”打AB团”也就不足为怪了。

总的看来,会党政治对夺取政权有用,但对民主政治的健康生成却是害处颇深。

一、自由运动精英的文化不自觉由于中国大陆的自由运动不是以知识精英为主体的,其民间精英部分带有浓重的草莽性,具有会党思维与共产党斗争政治性格。甚至说,由于会党思维具有天然的与底层精英的亲合力,它更容易形成一种”社会共识”.由此它也向那些急功近利的知识界政治精英强力渗透,形成后者的一种”磕药”状态,当然,作为一个本身就出自底层社会的学者我并不自诩已经蜕变为”纯粹精英”,并且我仍认为底层社会的启蒙仍是中国大自由运动成败的关键。

在启蒙整体上并不到位的情况下,许多具有启蒙作用的人反而力尽非理性,以”骂出口”为快事。最近,我就”拒郭门”无限扩大化与一位同道进行了交流,未期该同道以私人身份回文竟说那些话题是”随便掷出来的”.我没有不尊重该同道的意思,但作为个案,我们应当知道大量的”激愤之举”实在是没有意义的,就不用说依这种所谓”发乎情止乎言”的传统方式来治理民主化初期的国家,就是推动民主化进程也不可能。

民主过程渐进,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惟其如此,就更需要尊重民主制度对政治文化的要求,就需要将”制度”先验性地放在”权力”之前。

二、更加谨慎地分析中国民主化的社会基础中国不可能再出现以会党成功的”现代孙中山”,传统的暴力革命也不再有知识精英认可基础(虽然存在推动一定规模社会骚乱的可能),所以这就希望自由运动中的精英分子(包括那些来自底层社会且英雄情结浓重的人)实现战略重构。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放弃那种”逢共必反”或一定”让他人头落地”的革命设计,转而实现宪法权力的落实,如言论自由与公开的组党、结社——申请合法登记的操作。在这方面,泛蓝联盟做出了好的行为示范;在理论方面,郑然先生”挤进政协”的构想也有深远的意义。

台湾初期的民主以合法化争取为明确战略,不仅为民主的实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也为民主化之后的政党较力提供了基本框架。今天”斗而不乱”的情状实在有赖于当初的”去会党化”选择,尽管他们那里没有这个概念。现在,民进党内部的公开化道德斗争与整合也必将促该党出现新的领导力量,随着民进党政治活力的增强,更不排除大陆中共承认台湾民进党的可能——实现党际交流。

如果民进党与中共实际党派互相承认,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民进党投靠了中共呢?否然,因为民主政治本身是一套非常精确的政治利益计算。举个较远的例子来说,英法美与斯大林俄国形成反法西斯同盟是不是就意味着民主制度向共产主义极权投降了呢?当然不是。

三、希望大自由运动中人全面认识独立笔会独立笔会的政治境况较之其他自由组织稍微好些的原因,成了被怀疑的一个重要理由。那么,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在国内能”合理不合法”地存在的真实原因又是什么呢?

了解国际笔会宪章的人都知道,独立中文笔会是国际笔会的成员。由于这个国际背景,才使它的政治日子比其他自由组织如维权运动与泛蓝联盟”好过一些”.如果依此为”投共”当细作的理由,不仅幼稚而且十分荒谬。以下我以国际笔会宪章翻译人的身份列示重要的中英文对照,来支持我以上的”合理不合法”的论断。

1第一条,(a)款: International  PEN, whose  aims  are  defined  by  its  Character,  was  foumd  in  1921  and  consists  of  Centres  situated  throught  the  world.  It  is  established  under  English  law  and  headquartered  in accordance with its Constitution consisting of the Chater and its Regulations and Rules of Produre.意为:国际笔会,它的宗旨由1921年订立的《国际笔会章程》确定,它由遍布全世界的各个中心组成。国际笔会依照英国法律成立,总部设在伦敦。它的设立根据是由特许状及其程序规则而组成的《国际笔会宪章》。

第32条(最后一条):On a winding_up of International PEN any excess of assets over liabilities shall be paid to UNESCO,or any successor organization,failing which to any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whose aims and objects are not inconsistent with the PEN Charter.意为:倘使国际笔会终止,它的超过负债的剩余资产将交付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或在找不到工作目标、性质与其它章程一致的机构作为承接时,也可交给任何一种机构。

这两条表明:(一)它是一个国际性的独立系统,资格集体遍全世界;(二)它与联合国有关,科教文组织可以接受它的清算资产。

还有一点就是,笔会的非政治化问题即第一条b款(an  apolitical  organization)的根本含义应为:(一)公平地表达见解与思想无须政治性备案,乃笔会的义务。(二)它已经将《世界人权宣言》视为给定(given)状态。

之于中国的现状,非常遗憾,这两项都要经过政治努力来争取。所以就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笔会虽然不是政治组织,它必然要会为一些与言论(表达)自由相关的问题做出某种行动,如呼吁、签名;(二)基于尊重个人自由选择的原则,它也不能设定民运人士、维权(政治化)人士作为个人会员的”无资格”限制。[所以,我认为某些会员要求开除高寒会员资格的真实伦理动机也是很成问题的!之于我个人,固然反对高寒无限扩大”拒郭门”的行为,但不会在开除动议上签名。]结语:有识之士的三项反省在对自由运动中的会党化问题做出相应的批判之后,我仍寄希望于有识之士做出三项反省,或曰就自由运动中存在的核心问题做出自己的判断:(一)为什么这个运动中多有宣传家而少有理论家?

(二)为什么这个运动中多有行动家却匮乏战略家?

(三)为什么这个运动中多有联合试验,却终成各派互讦的闹剧?

如果不能回答并解决这个问题,中国自由运动在国家民主化初期肯定不会象其他国家如韩国在野党派那样发挥巨大的政治作用,只能弱势地存在于国家政治生活中。如果说中共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那么自由运动本身就更应该由革命党(甚至会党!)向在野党的方向转变。成为在野党或曰设定自己为在野党不是矮化自己,相反是自觉地设定对这个国家责任。

就目前的态势而讲,宣传家们的批判力度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启蒙效果,但时至今日,还没有哪一个精英分子或哪一个”支派”提出一套完整的战略方案来应对国家民主化初期的治理。

这个问题仍然是:如果我们必须领导中国(If  we  are  to  Lead  China),我们拿出什么样的国家战略 (How  do  draft a whole  Strategy  what is to 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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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写于小城绵逸书房

──《观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