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生:从陈光诚被抓谈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

最近国际、国内的怪事很多,有时候让人一下子看不大清楚。最近国内的一件怪事,就是胡锦涛打击维权运动无所不用其极。竟连一个瞎子也不放过。山东有个好打抱不平的残疾人叫做陈光诚,因为对地方官员的野蛮计划生育政策有所批评,竟然也被抓到监狱里正等待被判刑。一个瞎子,做的又是法律所鼓励的揭发官员不法行为的事儿,保护的又是其他公民的合法权利,为什么就被胡锦涛的和谐政治容忍不了呢?最起码的解释就是:这个所谓的和谐政治,和毛泽东、邓小平屠杀百姓无法无天的一党专政是一脉相传的政治。共产党的和谐,就是要排除一切和他们利益不同的杂音,只有一种声音;清除一切和他们争夺利益的杂草,只有一花独放。文革时期的八个样板戏,就是最通俗易懂的样板,解释了一党专政的思维方式。胡锦涛的和谐政治,不过是毛泽东的清除毒草和邓小平的清楚精神污染的翻版而已。当然现代文明讲究包装,在坚持一党专制的前提下外表包装华丽时髦一些,是保证推销员成绩的前提,是保证大众被骗的前提。政治包装工业永远是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在独裁政治下从来如此。

陈光诚先生的错误,就在于他触犯了中共骗子集团的重大利益。陈先生是个残疾人,对于各种受苦受难具有比常人更深的同情心,于是就错误地讲了真话。这在中国的现实社会中被认为是傻瓜,也确实是傻瓜。你和老虎商量借他的皮毛爪牙用一用,难道还不算傻瓜吗?中共的基层官僚的一大收入来源就是计划生育,你碰了人家的皮毛、揭露了人家爪牙的暴行,这就是共产党必定置你于死地的第一大理由。

自从六、七○年代的困难时期开始,中共就要为自己的经济政策的失败找个台阶下。周恩来手下的御用文人给毛泽东找到的一个好借口,就是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可笑的情况:一方面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批判马寅初的人口论;一方面又把食品不足的责任推到老百姓身上,说是因为老百姓生孩子生多了所以不够吃。在中国人普遍缺乏知识又习惯于抬杠文化的环境中,这一套托词成功地欺骗了大部分的人,成为中国最有价值的包装工业成果之一。陈光诚先生去揭人家的皮,难怪中共要毫不留情地打击陈先生了。骗子最怕人揭短,你揭了人家的短人家能不整你吗?

但这件事怪就怪在揭中共其他的短而遭受打击的人,独知们会蜂拥而上替他们辩护。特别是有了一点名气的人,辩护者会象抢生意一样竞争激烈。但陈先生的案子好象有点被独知们冷落的样子。我的理解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冤则冤矣,但其中没有多少名利可图,是独知们算盘上没有分量的主要原因。

虽冤而又含金量不高,是因为计划生育的欺骗性宣传,仍被广大中国民众和国际社会所接受。伸这个冤的成本太高,小本经营的独知们支付不起,知难而退也就无可厚非了。几十年来在计划生育这顶大帽子底下被冤枉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想伸这个冤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在美国申请政治避难最大的群体就是计划生育被迫害者。为什么在中国这么大的受迫害群体竟然很少受到同情呢?这和中共灌输给人们的错误理论有关。这种西方19、20世纪流行的、把人性抽象掉的所谓的科学思维方法,产生了好几个怪物:马列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和社会达尔文主义(包括马尔萨斯人口论)是其中最成功的几个理论。

他们的共同点就集中在没有人性,把人当成理论的螺丝钉或者实验室的小白鼠。

仅仅使用科学的逻辑很难驳倒他们。能驳倒他们的理论都必须借助于人性、人道主义和社会现实。咱们中国老百姓认清马列主义的丑恶面貌,主要是通过几代人的受苦受难,而不是通过理论思考。所以中共把他们的丑恶理论换一换包装,就仍然能把老百姓骗得悟迷三道。为了让大家更清楚中共的诡辩花招,不再上当受骗;为了给千千万万象陈光诚先生一样主持公道的人辩护;也为了揭发中共收买联合国机构的丑行,我准备在今后花点时间和大家讨论中国的人口问题。

(于2006年7月20日。部分内容在自由亚洲电台播出。)

[原载《魏京生基金会新闻与文章》]

川 歌:中国的“脸”

人都有一张脸,国家也不例外。长久以来,我在寻找着我的国家的“脸”,我找到了吗?我找到了我亲爱的祖国──中国的那一张“脸”了吗?老实说,我是找到了,但我不能肯定我所找到的那中国的“脸”是否就真是中国的那张“脸”。我也不能肯定我的眼睛看到的那张中国的“脸”再被我描述出来能够让所有的中国人都满意。因为,从一个特定的意义上说,我所说的中国是所有的中国人的“母亲”,而母亲的“脸”是什么样儿的,必然会受到她的儿女们的关注。人人都希望自已的母亲美丽,有一张健康漂亮的“脸”,可是作为自然人个体的人无法保证自已的那出自天然的遗传的母亲的“脸”

一定美丽漂亮。我们共同的“祖国母亲”就不一样了。她的脸是否漂亮并非出于天然的遗传,而是出于一国国民的努力。一国国民的努力有效,成绩卓著,可以使他们的祖国母亲变得美丽漂亮、康健有力。

一国国民的努力不够、方法不当,无建设国家的真实雄心、本领、技术,那么,这个国家母亲,就不会美丽健康,而是相反会变得丑陋难看,病患重重。

在我的眼睛中,我的祖国母亲的“脸”──现时态下的中国“脸”是多么地丑陋难看呵!

首先,她不美丽,她的五官不端正,而且面部有着多样的污迹、污点;她的面色萎黄,象是贫血有病的样子,她时常表现出痛苦的面色表明她的身体状况不佳。

我的祖国母亲为什么在我的眼中是这样的一个样子呢?我们知道,在别人眼中,尤其在一些对祖国抱着无条件热爱之情的人眼中,祖国母亲是永远美丽的,哪怕她确实并不美丽。

我说她五官不端正,我的意思是说,她的国家体制并未为她的人民作出了恰到好处的安排。比如,在现时代,本应有一个民主的社会体制以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与人民的安宁幸福生活,我的祖国却没有。我的祖国有的是一个至今仍然野蛮暴虐的专制政体。这个政体排斥一切现代进步人类共认的普世价值原则,拒绝使国家在民主文明的轨道上平稳运行。因此,在国家社会生活之中,屡屡表现出专制政体特有的丑态与恶行。比如,非法地剥夺人们的正当合法的权利;已经进入21世纪的中国却仍然没有多党制政体,没有普选制,没有国民的言论等自由权利。这样的国家能是美丽的国家吗?

我说她的面部有着多样的污迹、污点。这其实是很多的人们都能够看到的。肮脏的专制体制给她留下的污迹、污点真是数不胜数。国家整体性的道德沦丧、政府腐败,使得国家的形象奇丑无比。我们只要看看当下的中国人道德沦丧到种程度、政府腐败到什么程度,那么,我们不难理解,何以中国的“脸”上有那么多的污迹、污点。而且,这些污迹、污点是很难在现行社会体制下加以清除的。中国的执政党所做的工作是为中国的这张丑陋的“脸”涂脂抹粉,而不是治病祛斑。

我说我的祖国母亲面色萎黄,贫血有病。我相信我之所说并非没有依据。一个仍然贫穷的中国,一个仍然在诸多方面远远落后于现代文明国家后面的国家,一个国力尚不是真正强大、人民生活尚不是真正富裕安康的国家,她怎么可能被人们认为是一个真正健康的国家呢?

我的祖国的“脸”呵,何时变得真正地健康美丽起来呢?

◆一个仍然奉行着远远落后于时代新潮的理论、原则的国家是无法变得真正健康美丽起来的,马列主义的正统的意识形态可以扔弃了;

◆一个固守着落后腐朽的专制政体的国家是无法变得真正美丽起来的,一党专政、不要选举、箝制舆论、剥夺人权的社会体制应当改变了;

◆如果,我们的祖国母亲被置于一个全新的天地里,这个天地里所有的是民主的阳光与自由的空气,是人民的权利的全面的实现,我们的祖国母亲怎么可能会不美丽呢?

◆如果,我们的山河大地、长空海洋在拥有新的进步理念的人民的装饰与爱护下,从此变得清洁美丽起来,那我们的祖国母亲又怎么可能会不美丽呢?

中国的“脸”呵,中国的形象。

一个有着对她的人民持不公正伤害态度的政府的国家的“脸”是丑陋的;一个对被称为“中国的良心”的高智晟先生进行野蛮迫害的国家的“脸”是丑陋的;一个看起来追求现代文明却又处处与人类普世价值发生尖锐冲突的国家的“脸”是丑陋的,这样的国家即使举办一百次奥运会仍然改变不了她极为丑陋的形象。

我真诚地希望我的祖国的“脸”是真正地健康美丽的,我坚信我的祖国的“脸”终将是健康美丽的。

民主论坛

武宜三:“以人为本”还是“以人为沙丁鱼”?

——-没有人性的香港书展

媒体报导,连续六日、令会议展览中心「迫爆」的今年香港书展创下了「新纪录」:入场六十八万人次,较去年上升百分之六,周末夜书市的免费入场时段,录得六万人次。据说,书商平均生意额升一成,儿童学习读物、明星自传、简体字书成为书展的「赢家」,专售迪士尼英语学习读本的书商更录得近二千万元营业额;可谓「旺丁旺财」

但对我这个自以为爱书的人,这一年一度的书展却是一场「痛苦」。不去,失去一次淘宝机会,痛苦;去,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挤进去、挤出来,费尽移山气力,还是痛苦。平路小姐在《香港书展的反思》中说:「潮水澎湃、汹涌,跟着人流继续前进。会展中心里﹐几层楼高的大空间﹐装着满坑满谷的人。」实在很可怕。

几天展期中,哪一天去才好呢?也要大费周章,也是个痛苦的抉择。早去,入场人肯定多,人龙长达数里,绕来绕去,登高走低,到了会场已经浑身大汗、胸闷气促、头晕脚软。晚去,人人希望最后人少,在「心同此理」之下,人或者更多;中间两天,英明的主办者一定夹着周六、周日,更是去不得。我常常想,主办盛典的贸易发展局为什么不肯把会期拉长一两天,让读者可以从容一点?为什么不肯把会场面积扩展一点,让通道不会那么挤逼?为什么一定把摊位搞得那么小、展台搞得那么窄,以致人书根本无法亲密接触?

查一下资料,今年展厅面积33,161 平方米,参展单位434个(截至7月11日为止),平均每个摊位76.40平方米;去年展厅面积31,281 平方米,参展单位392个,平均每个摊位79.99平方米。去年已经那么挤得不得了的场地,今年在入场人次上升百分之六的情况下再被尅扣去百分之四点五;以至於去年还可以挤得进去的某些摊位,今年则完全挤不进去了。我不知贸易发展局的官员是何心肝?我也不知这些官员究竟是「以人为本」呢还是「以人为沙丁鱼」?我更不知道贸易发展局的官员是为了应付差事,为了政绩,还是为了赢利?但我体味到的是他们如此精打细算、如此冷酷无情、如此泯灭人性的与人为敌。

据说这次香港书展的主题是︰「寻找二十一世纪的人文情怀」。好一个「人文情怀」,这分明是对沙丁鱼们的侮辱和嘲弄!书展过去一个月了,挤定思挤,写了这几个字,以记其痛。

25Aug2006於酒香书屋

新世纪新闻网

刘逸明:“六四”之火向寺院延烧

据媒体报道,曾参与过89民运的圣观法师因在江西省宜春市化成禅寺内为“六四”天安门死难者举行佛法超度仪式,并提倡廉洁奉公,因此被当地官员嫉恨,并于8月24日被大批公安特警押着离开寺庙。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一诚正式下达驱赶圣观法师的批文中不惜构陷圣观法师同三个女人有染。此前,曾前往宜春帮助圣观法师的深圳女律师黄雪涛因为给来势汹汹的警察拍照而被殴打,相机被砸,手机被抢,眼镜也被打掉。

据称,圣观法师俗名徐志强,89民运期间是西安促进民主联合会副会长,他因为积极推动民主运动而在1989年11月被捕,并在陕西省看守所里被关押近一年,2002年皈依佛门,但仍然致力于维护中国公民的基本人权。他自今年1月开始任化成禅寺监院,今年6月4日,圣观法师在化成禅寺内率领北京,深圳居士及宜春信众为“六四”天安门死难者作了一场往生普佛的法事,此事后来引起了宜春市政府和有关部门的严重关注。8月9日,宜春市政府姓何的秘书长和宗教局局长带领七八名国家安全部门的人来到化成禅寺,威逼圣观法师必须离开此地,并给出两种离开方式供他选择,第一种是体面地离开,第二种是采取法律,法规方式让他离开。

作为一名有良知和有真正信仰的佛教徒,圣观法师当然会和上级的威逼抗争到底,自然而然,他所选择的离开方式就是让嫉恨他的人以所谓的法律,法规为理由将他驱逐出寺。虽然官方对他的处置理由冠冕堂皇,但圣观法师却对自己遭遇不幸的原因心知肚明,他在接受自由亚洲电台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当局就是不希望有一个参与过“六四”的人有众多的信徒,因此找各种借口把他逼走。另据了解,当局为了成功构陷圣观法师,竟然在没有任何法律手续的情况下,强行将化成禅寺专卖佛具的女居士带走关押了近十个小时。在关押期间,女居士因为屈打成招,所以不得不承认和圣观法师有染,以此来给圣观法师罗织罪名。

中共推崇的马列主义和有神论格格不入,所以中共对宗教信仰的压制也是由来已久,虽然在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疯狂蹂躏之后,中国的寺院又重新燃起了袅袅香火,但总而言之,各种传统宗教实际上在中国已经名存实亡。这种局面的形成除了因为传统宗教的一些局限性之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共对宗教自由的无情扼杀。中共一直都将暴力和谎言视为维护其专制统治的法宝,中共对其它意识形态的高度警惕性决定,它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宗教组织真正的发展壮大,同样,也不会容许一个真正有良知的人在宗教部门担任要职。圣观法师的表现无疑是在和中共的期望背道而驰,所以,他被诬陷和驱逐便是一种必然命运。

当年的民主运动虽然轰轰烈烈,“六四”大屠杀也震惊中外,但在中共的持续歪曲和封杀下,有关那次运动的消息却在国内微乎其微,别说寺庙里的僧尼,就连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当代大学生也很少有人知道1989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即使有人知道,但多半和官方的说辞如出一辙。“六四”以后,中共对自己意识形态的危机感与日俱增,为了让自己的专制统治更具有威慑力和迷惑性,除了频立恶法和大力发展军队之外,就是在舆论宣传和教育方面更彻底地愚民。很多中国人因为受了中共喉舌媒体的误导以及受到愚民教育的毒害,身处被欺骗,被愚弄,被迫害的境地而不自知,自从有了互联网,一些为数不多的人才逐渐了解到中共的罪恶历史,认清了中共的本质。

在外人的眼中,皈依佛门一直被认为是出世的标志,然而,圣观法师这个曾经投身过89民运的僧人却让我们看到了佛门弟子少有的良知和勇气。他对“六四”的刻骨记忆以及在寺庙里面对“六四”死难者的超度,在世人的面前树立了不朽的丰碑。受中共官场腐败风气的影响,中国社会已经步入了一个全面腐败的时期,就连佛门净地也开始弥漫起龌龊的空气。就在前不久,一条“和尚集体嫖娼”的报道不知使得多少人对当今的佛教届痛心疾首,大失所望。今年4月份,杭州举行了“和谐世界,从心开始”的首界世界佛教论坛,此次论坛的举行,虽然有利于世界各国佛教界之间的交流,但对于建设一个真正的和谐世界却起不到丝毫的促进作用,它最大的作用是帮助中共贴上尊重信仰自由的虚伪标签。在一党独大和主张无神论的中共统治下,要想获得真正的信仰自由可谓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圣观法师的不幸遭遇再一次暴露了中国佛教协会的丑恶嘴脸和奴才本性。一诚虽为该协会的会长,但他却不是以维护信徒的信仰自由为己任,而是为了迎合中共压制宗教信仰的需要去打击有真正信仰和有良知的佛教徒,他的行为已经彻底背离了佛教的一些基本原则和道德标准。中国佛教协会的行为表明,该组织不过是中国政府的附庸,是中共当局控制宗教自由的有力工具。对圣观法师兴师动众的驱逐足以说明处理他的理由是无中生有,同时也说明中共对还原“六四”真相的深度恐惧。

圣观法师认为,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一诚法师在没有进行任何调查、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在指控他与三名女居士有染的文件上作批示,是一种犯法的行为。他打算抗争到底,不排除用法律手段解决这个问题。这更能表明一个真正的佛教徒对良知的坚守和对恶势力的无所畏惧,一诚虽为圣观法师的上级,但和圣观法师相形之下,灵魂是何等的低劣和渺小。圣观法师的所作所为是对“六四”死难者的告慰,也是“六四”精神从俗世到佛门传播的具体表现,更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徒向佛祖递交的一张满意答卷。恶意的诬陷不但不能让圣观法师背负臭名,反而让我们觉得他的形象更加伟大,更加具有道德的号召力。中国佛教协会的罪恶行径必将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广为人知,而这个组织本身也必将随着专制政权的土崩瓦解而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民主中国

新书资讯

  小说
  

  《失常》
  周德东著,花山文艺出版社2006年7月版,20.00元。

  《失常》是周德东的恐怖小说集,收入《失常》、《催眠》、《度假》、《瘟疫》、《地狱》、《空难》、《杀》、《程序》、《黑段子一二三》、《盗版者》等小说。制造恐怖大概也需要技术,正如《失常》告诉读者的,“千万别以为每个正常人都是正常人,也不要以为每个精神病人都是精神病人”,不正常的成了正常的,正常的成了不正常的,想一想,多少有点毛骨悚然。东西方恐怖有所不同,西方的恐怖到最后都是说得清的恐怖,而东方的恐怖到了最后都是说不清的恐怖,这种恐怖“常常不可救药,从内部摧残你”,真正的恐怖其实在于自己吓自己,因为,人类的恐怖感与生俱来。周德东曾著有《三岔口》等恐怖小说。
  

  《四面墙》
  哥们儿著,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1月版,35.00元。

  “四面墙”这个小说名当然很有寓意,它所指的实体也许是监狱,其所务虚之处也许是指整个人生所面对的障碍。麦麦,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知道分子,突然遭遇了牢狱之灾,自此开始了他28个月的囚徒生活,面对一群获罪于强奸、抢劫、杀人、偷盗的人,面对一幕幕陌生、残酷、压抑、怪异的场景,他将会有怎么样的震撼?他将如何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如作者所说,在关注人性、人权和司法进步的背景下,《四面墙》是一个残酷、幽默的故事,也是一种深刻、冷酷的象征。一切调侃中都挂着卑微者的泪水。“四面墙”是一个人类大社会的缩影,也是灵魂更新的地方。“没有例外,例外的是乌托邦,是桃花源和玄幻小说。”
  
  
教育
  

  《宇宙探索百科全知道》
  禹田编绘,同心出版社2006年8月版,16.80元。

  《宇宙探索百科全知道》是“中国孩子成长必读书”丛书之一,该丛书还有《世界奥秘全知道》、《动物世界百科全知道》、《中国历史故事全知道》等18本,内容涵盖较广,可作为孩子储备知识的工具书之一。《宇宙探索百科全知道》共分为认识太阳系,了解卫星,审视月球,走进彗星、流星与陨星,观察小行星,揭秘银河系及河外星系、识别星空、探索宇宙等八章,全书共设计有260多个条目,介绍太阳系中的各个成员、太阳的结构、太阳大气的各个层次、什么是卫星、月亮的“月相”、彗星的组成部分、银河系的结构、什么是银河年、宇航员的太空生活等,该书还配有大幅的彩色插图,选材丰富,有一定的可读性。
  

  《为中国加油》
  周晓柏著,新华出版社2006年7月版,25.00元。

  本书的作者周晓柏是北京奥组委的一名工作人员,作者所思考的是,自己应该为北京的奥运会怎样贡献自己的力量,作为一名中国公民,在2008年的奥运会上,给世界应该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该书涉及到一些既理想但又很实际的问题,比如说2008年应该把什么样的中国展现给世界,要让世界认识中国让中国融入世界,中国不仅要有大国形态更要有大国心态,中国应该借此传承华夏文明、重建礼仪之邦,同时作者还提出要想办法让造假者无地自容,作者相信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并认为公民素质决定国家竞争力。“为中国加油”,意在告诉大家:“国家中兴,人人有责。”
  
  
文化
  

  《季羡林谈读书治学》
  季羡林著,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6月版,19.00元。

  “季羡林的思想像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读之使人明智,而他的品格却像一目见底的清水,大德大智限于无形。”读书治学,如果有大师引导,往往会事半功倍。此书开篇就引用张元济先生的话:“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季羡林先生再三强调读书之重要,认为“后一代的人必须读书,才能继承和发扬前人的智慧。人类之所以能够进步,永远不停地向前迈进,靠的就是能读书能写书的本领。”亨利希·吕德斯与陈寅恪的著作对季羡林的影响最大,而《史记》、《世说新语》、陶潜的诗等则是他自己最喜爱的,季羡林所推荐的十种书显然也带有他自己的偏好。抓住一个问题终身不放、考证义理,都是读书治学的重要秘诀。
  

  《高阳说曹雪芹》
  高阳著,新星出版社2006年6月版,16.00元。

  高阳以历史小说《胡雪岩》、《慈禧全传》暴得大名,《高阳说曹雪芹》一书则见证了高阳的历史考据能力。《没有学术哪有自由》一文借考证曹雪芹包衣身份,与周汝昌等人商榷具体细节,并表明自己向往学术自由之心态,实有所指。《大陆红学界的内幕——〈曹雪芹的两个世界〉读后》,指出大陆红学有诸多伪迹、伪作、假古董,有派系之争,且互相“批斗”,“对于大陆发现的文物资料,我一向持着戒心,因为我提到过好些作伪的证据”,高阳认为有些假设不可尽信,以免误入歧途。《高鹗何能解曹雪芹所制的谜》为《红楼梦》后四十回确为曹雪芹原著举证,观其考证,倒也有其自圆其说之理。
  
  
人物
  

  《灿烂涅槃》
  郝舫著,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年7月版,38.00元。

  1996年,《灿烂涅槃:柯特·科本的一生》出版,2006年此书再版,影响深远,有人甚至夸张地称之为“70年代人的必读书”,这是郝舫最著名的作品,因为他能让人听到“呼啸的乐音”,因为他有“汹涌的热情、彻底的战斗性和充沛的语言才华”。再版也许就是一种超度,“去的路就是来的路”,作者不再那么歌颂柯特的死亡,“涅槃的真义,不就是再生?”“柯特·科本,一个来自穷街陋巷的邋遢大王,自小便蒙受敌意的眼光:一个精神上的朋克小子,从来只汲取叛逆的乳汁。他贯彻着加缪大叔的主张:人的根本面目之一,便是反抗。”读科本的一生,相当于读反抗的音乐精神;读郝舫笔下的科本,不啻于经历语言的风暴。
  

  《马龙·白兰度传》
  (美)罗伯特·林赛等著,中信出版社2006年8月版,45.00元。

  这是由马龙·白兰度口述、罗伯特·林赛执笔的传记。白兰度为什么要口述生平,他这样解释:“我一向认为,我的生活是我的私事,除了家人和我所爱的人,其他人无权干涉。除了出于道德感或者为了某些政治原因,我会公开作出解释之外,我一辈子都尽力保持沉默,为了我的孩子们,也为了我自己。但是,现在,我已进入古稀之年,我要把自己一生的遭际和盘托出,让我的孩子们辨别哪个是真正的我,哪个是外界制造的虚假形象。因为,在我们的社会,一个人一旦成名,就会身不由己地陷入纷纷攘攘的漩涡,被美化或丑化是可不避免的。”想了解颠倒众生的白兰度,当然是看他的电影,再或者读他的口述传记。
  
  
经管
  

  《居家创业101招》
  (美)丹·里默西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6月 版 ,26.00元。

  该书实际上就是教读者如何搞搞家庭小生意。作者既设计了希望,也提供了具体的操作技术,如果你正值创业,想要挖到“第一桶金”,此书倒是不错的选择。该书共有六章:第一章帮你确定是否有一项适合你的最佳居家经营业务;第二章助你规划成功的小屋公司;第三章为你介绍如何利用电脑为居家创业者带来诸多的盈利机会;第四、五章和第六章中单独介绍你或许想要考虑的101项不同的居家经营业务。读上去非常诱人,但很显然,这一切应该有一个前提保障,那就是必须有成熟规范的法律法规保障,或者说,中国老百姓在入市之前,要小心投资、大胆创业。
  

  《将帅之道》
  (美)布莱德·约翰逊等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6月版,28.00元。

  本书的副题是:世界500强企业领导力教程。在该书的作者看来,企业成败取决于其领导者,组织的成败取决于领导者的品格高下、情商高低和承诺能力,真正的企业领导者是领袖,但作者也承认领导者并非天生,乃后天培养而成,所以作者在书中也花了很多的篇幅来介绍领导者如何成为领导者的理论与实践。作者所借鉴的将帅之道之原理经验,来自军队,作者引用美国海军学院把士兵培养成为领袖的实例,为读者解答了企业要向军队学习什么、怎样学习的系列问题。将企业的运作之道与军事的运筹帷幄之法相结合,是可行之径,因为,既然两者的残酷性相似,那么,两者的成功秘诀也是可以沟通的。

海峡两岸共同打捞“不该被遗忘的好书”

昨天,一套由海峡两岸资深编辑人共同选编的“走向经典”系列丛书由新星出版社出版。这套书所选篇目遵从这样的原则:“不死盯眼前的畅销书排行榜,而是跨越时空,找出一本本曾经是各个年代畅销书榜上引领风骚、如今更不该被遗忘的好书”,让读者真正走近经典。

首批推出的四本书包括《该隐与亚伯》《白星》《大冒险家》和《白衣女郎》。《该隐与亚伯》被誉为家族争斗小说的极品,由英国作家杰弗里·阿切尔创作,备受《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推崇,并跻身BBC“100部英国人最喜爱的文学作品”之列;《白星》是畅销书作家詹姆斯·塞耶放弃二战军事题材的转型之作,与《弹着点》《巴比伦阴影》并称三大狙击手小说,该小说最大特色是对枪械知识的介绍和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大冒险家》以南美洲的动乱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出身悲凉而又充满冒险精神的世家子弟,在政治权力、财势、利欲、爱情与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的纵横生涯;《白衣女郎》情节曲折离奇而又富于推理,人物描写深刻,对后世侦探小说影响巨大,被誉为美国第一部真正的长篇侦探小说。

该书系策划人介绍,在编选该书系时,对于同一作者的作品,出版方首先选择他的代表作或成名作,其他的作品则择优选择,最多选择二至三本,不会盯住一个人不放。这样能避免滥竽充数,也能丰富书系的品种。

另外,这套书的译文采取了相对简短的短句表达形式,以符合现代人的节奏与口味。策划人说,“相对简短”是该系列在译文上的特色,但能否称为优点,还有待市场的检验。

焦国标:民进党有望引领民主中华

由于北京长期的妖魔化,民进党在大陆人民眼里就跟青天白日旗一样,是很瘆人的。民进党搞台独,分裂中国,是中华民族的公敌,比过去的美帝苏修还可恨无数倍。

我本人固然不会听信大陆媒体的蛊惑,可是毕竟对民进党没有任何感性认识。

去年六四在华盛顿中国驻美使馆门外举行纪念晚会,我做一个五分钟的演讲,题目是《台独是六四血光化成的力量》。我的逻辑是,李登辉先生之所以于一九九〇年提出“两国论”,我本能的直感是发生在前一年的六四屠杀把台湾政治家赶上了独立的方向。如果我的这个直感成立的话,那么李先生就不仅不是所谓分裂祖国的逆子,反而是在万马齐喑的岁月第一个站出来对暴虐无道的北京政权说不的硬汉。记得当时一位先生听了我的这派逻辑之后曾特意打电话给我,谆谆告诫我在台湾问题上发言千万小心,要紧睁眼慢张口。

他说据他这些年与台湾方面接触,民进党不是什么好鸟,对大陆人很不友善。

这在我虽然是一次间接性的接触民进党,却是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因为过去都是通过大陆的新闻宣传接触民进党,而这次却是与接触过民进党的人接触,毕竟要近一层吧。可是无论哪种接触途径,看来民进党对大陆人而言似乎影影绰绰都有点食人部落的意味。因而说实在的,此前我是抱着几分冒险的心理来台湾的,大约与当年美国记者埃得加。斯诺去延安之前的心理状态相仿佛吧。

可是十天台湾行,一切全改变了。民进党不仅不是所谓炎帝黄帝的逆子悖孙,反倒有可能成为大中华文化圈的头号大功臣。在高雄中山大学演讲那天,临开讲前几分钟我决定改变演讲的主题。我说,来台湾南部仅一天,我就产生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近代一百五十年以来,甚至近三四百年以来,中华文化疆域上一直呈现思想北伐的格局,更具体说是自广东珠江口北伐。明末清初,西方宣教士东来从珠江口上岸;鸦片贸易纠纷,英军自珠江口登陆;维新变法,康梁自珠江口北上;晚清革命,孙中山等也起于珠江口。今天身在台南地区,我恍惚觉得最近的几十年,中华文化圈思想北伐的出师地又向东南方移动了。珠江口再东南移,移到哪里?岂不移到大海里去吗?是的,移到大海里去了,移到比大海更东南的东南——台湾南部!

此话怎讲?台南地区可以说是民进党的发祥地,民进党高举民主进步的大旗北伐台北,把老大不长进的国民党拉下马。近几年民进党隔海峡继续对大陆的民主自由发声,此其志不在小啊。倘若近期民进党立足台湾本土,而在普世价值层面放眼大陆,民进党将非“岛中物”,其前程和功业亦将不可限量。今日两岸三地,共产党是反动的,国民党是望错风向的墙头枯草,香港民主派尚在稚弱,大陆民主力量还是一种非法存在,算来算去,作为合法的、成型的、有实力的崇民主、尚自由的现代政党,只有民进党一家。任重道远,前程光明,民进党之谓也。

东亚大中华圈,虽然分裂为不同的政治实体,其政治生态实际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呈现同气连枝之势。只要中国本土政治制度不变,边缘的各个政治实体很难独善其身。人们发现,台湾虽然实现了政党轮替,可是这个指南罗盘却总是指不住正南。究竟怎么回事?因为它旁边有个巨型磁场在干扰这个小罗盘。欲指正南,必先使旁边这个大磁场发生改变。因而,民进党对大陆民主自由事业发声,不仅是道德义务,也实属不得不然。近来海内外各种反大陆暴政的力量正呈现出围绕民进党集结的势头,无论是海外法轮功群体、民运人士,还是大陆异议人士、维权人士,民进党的朋友都热情接待,道义支持。在大中华政治江湖上,民进党渐露及时雨宋公明宋江哥哥之风。最终将进入民主大中华叙事,而不只限于民主台湾叙事,很可能成为民进党的宿命。

《民主中国》首发

刘晓波:回应呼吁国内“见坏就上”的高寒

有感于“未来中国论坛”将营救高智晟与煽动暴力夺权及军事政变捆绑在一起,我在“自由中国论坛”发了个帖子《希望国内维权远离境外的暴力或政变等煽动》。

我的帖子发出后,引发出一些争论,其中当然少不了喜欢挑刺的高寒先生。他写出《目前国内是”见坏就上”的当口,对大家都是一个考验——回应刘晓波先生》的帖子。

我之所以回答高寒,我也把自己对一些有争议问题底思考公开出来,为有兴趣的人士提供批评的靶子。

一、关于激进与温和

高寒的帖子,一上来就给我定了个“分裂民间维权罪”。高寒先生写道:“刘晓波先生的这一个帖子,又一次用铁的事实表明:近年来,民间营垒中几乎每一次‘划清界限’的重大举措,都是由所谓‘温和派’挑起的。尽管温和派在专制当局面前,以‘绵羊’自诩、以‘顺从’自况,但他们在向其眼中的激进派发出挑衅时却常常是咄咄逼人,没有一丁点温良恭敬让的。年初挑起‘非政治化’论争是如此,后来爆出‘排郭门’丑闻亦是如此。难道在眼下形势如此严峻的时刻,在激进派、街头派遭到大肆镇压的当儿,我们的温和派的朋友们就不可以暂时搁置一下分歧,大家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全力以赴地向着大家共同的对手——践踏法制的黑恶势力——挑战吗?切记:如果没有激进派在前面为你们挡住压力,下一波遭镇压的毫无疑义就将是你们。”

对高寒先生,我只想说:温和与激进的存在及其争论,国内国外都有,是不容回避的客观事实,根本谈不上什么“铁的事实”或“不铁的事实”。如果争论是理性的善意的,没什么不好,也谈不到分裂。因为国内国外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统一战线”。而且,也用不着你来教导“大家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全力以赴地向着大家共同的对手……”云云。

事实上,分歧并没有影响我为高智晟、为陈光诚发声,也不会影响中共把我列为敌对分子。六四十七年以来,我一直处在中共的打压下,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但我家的楼下仍然有警察站岗,我的人身自由仍然遭到野蛮的限制。

我的那个帖子,指责的既不是你所定义的国内“激进派”,也不是指责国外大多数民运人士,而是专指煽动暴力夺权和军事政变的“未来中国论坛”的某些人。

呆在美国的高寒,向国内高呼“见坏就上”,以他特有的道德高调指责我“以‘绵羊’自诩、以‘顺从’自况”,已经是高寒先生最拿手的打人棍子之一了。在此之前,他早把我定义为“顺从政权帮”的一员。

在我理解,“见坏就上”首先不是“对大家……一个考验”,而是对呼吁者本身的考验,是呼吁者本身对自己的近乎决绝的道德要求。从群体维权的客观效果讲,只有呼吁者带头“见坏就上”,才可能对追随者产生道义激励,也才可能真正形成“见坏就上”的局面。也只有呼吁者敢于“见坏就上”,才可能在把握局面时说服追随者“见好就收”。因为呼吁者以身作则的“见坏就上”,已经证明了他本人具有敢于承担风险的勇气,所以,当他呼吁“见好就收”时,追随者才不会把他视为懦夫而拒绝服从。

对在国外呼吁国内“见坏就上”的高寒先生,我真的无话可说。我们最好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作为“硬体动物”的高寒,就在国外硬到底吧!作为“软体动物”的我,就在国内软到底吧!

二、关于国内和国外

在这篇回应高寒先生的文章之前,我从不认为身在国内就具有道德优势,就是可以鄙视境外民运人士的“硬体动物”,而流亡者仅仅因为身在国外就处在道德劣势,就是不能对国内人士提出批评的“软体动物”。我知道,流亡和留下,对于许多人来说,仅仅是个人的选择,与道德高下无关。我更知道,流亡常常是无奈的被迫选择,包括高寒在内的许多人,是在坐了多年大牢之后被迫流亡的。所以,在国外从事民运事业,除了免去国内人士的恐怖环境之外,所面临的其他困境并不轻松,其生存的保障和事业的拓展,甚至要面临比在国内还要棘手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许多人是在国内已经付出过巨大的个人代价之后才不得不选择流亡的,谁也没有资格在这些人士面前唱道德高调。

我留在国内,与其说是出于英雄情怀,不如说是出于面对六四亡灵的忏悔和赎罪;因为,与那些在大屠杀中冤死的亡灵相比,特别是与那些因阻止军队向平民开枪而被打死的勇士相比,所有的幸存者都没有资格自称英雄。

国内的反对派人士,固然在道德上无资格指责流亡者,然而,流亡者就有在道德上指责国内反对派的资格吗?特别是那些不是被迫流亡而是自愿流亡的人士,凭什么就那么大言不惭地将国内自由知识分子统统指责为“软体动物”或“人权花瓶”,甚至指责天安门母亲丁子霖女士玩弄“两面通吃”的游戏?难道这些流亡者不曾在国内呆过?不曾因个人原因而在国内沉默过吗?为什么一踏出国门就道德高调入云霄呢?就要求国内人士去做你们定义的“硬体动物”?

我并不是说所有的流亡者都以道德高调对国内自由知识分子横加指责,事实上,大多数流亡者对国内人的处境都有设身处地的负责任的理解。比如,就我接触过的国外民运人士,无论是故旧还是新朋,当他们在海外发起某项活动时,总会先来通过电话或电子邮件找到我本人,让我充分考虑自己的风险,一定要征求我的同意,并尊重我的选择。我对这类事,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但从来没有影响过我和境外人士的友情及合作,也不会影响我对境外民运人士的尊敬。

高寒先生,还真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动不动就唱道德高调,还喜欢在国外策划不着边际的“大事”。比如,我情愿加入由境外发起的“赵紫阳治丧委员会”,但你后来策划的“天鹅绒行动”就很不着调。更不着调的是,你不征得别人同意就把加入“赵紫阳治丧委员会”的一大堆国内人士的名字列入“天鹅绒行动”。除了没有征得我本人的同意之外,别人我不敢打保票,起码被你封为北京接收大员之一的陈小雅女士,肯定不会同意你的册封。我给陈小雅打电话确认此事,她也只是同意加入“赵紫阳治丧委员会”,而从未同意加入“天鹅绒行动”并出任北京市和平交接委员会的成员。由此类推,“天鹅绒行动”中,有多少不经本人同意就被列入名字的人士,恐怕你现在也搞不清了。

其实,国内外的民运人士不该以道德高调相互指责,在过去属于具有高度共识的基本常识。比如,即便是激进地呼吁暴力革命的王炳章先生,也从未以道德高调指责国内人士,反而是自己闯关回国,被中共判了无期徒刑。而现在,这个曾经在国内外具有高度共识的常识,却被少数自愿选择出国且在国外时间不长的人士的道德高调,变成了引发争议的大问题。没想到,1991年就流亡国外的高寒先生,也加入到这样的高调合唱中,呼吁国内人士“见坏就上”,指责国内人士“,以‘绵羊’自诩、以‘顺从’自况”。

面对这样的指责,回答是现成的:你们为何不回来作“硬体动物”?但我觉得,由于那样的指责很无聊,这样的回答也跟着无聊。

故而,因这类问题而回应高寒,我感到悲哀。

三、程序正义先于实质正义

我以为,凡是组织群体性活动,无论这活动多么“实质正义”,也要制定相应的规则,用“程序正义”来实现“实质正义”,决不能自以为正义在手就可以混抡,就可以不择手段。独裁制度下反对运动的组织者,不仅要讲道义勇气,更要负起责任伦理。责任伦理要求组织者重视民间内部的规则建设和带头遵守游戏规则。特别是中国反对派还处在没有民主规则的社会条件下,作为先觉者的民间反对派就更应该是民主规则的创建和按规则行事的先行者,率先把对实质正义的追求纳入形式化民主规则中,通过民间自组织规则的实践,在民间率先培育出“规则权威高于领袖权威,程序正义先于实质正义”的规则意识,使反对活动得以按照民主规则及其程序进行,从而不断赋予反对活动以规则化程序化的民主内涵。

所谓“程序正义先于实质正义”,是指群体的内部决策一定要遵守既定的程序规则,无程序便无正义,不遵守程序便是践踏正义。所以,一旦规则制定出来,程序正义就将高于实质正义。这就是宪政民主制度下普世法治的最基本原则。

在反对派群体内部,首先要培育以民主规则来进行自我建设的意识,其次要培育在规则面前人人平等的意识。无论是创建一个民间组织,还是组织某一次群体行动,皆要制定出与普世价值接轨的公开规则。一旦制定出规则,所有的参与者——无论是组织者还是追随者——皆要遵守。按规则组织活动,按程序进行决策,按决策实施行动。即便为了应对特殊情况而不得不对事前的决策作出权宜性调整,但决策的改变也要尽量按照规则程序进行改变,起码要尽量征得参与者多数的同意。

比如,在类似“天鹅绒行动”这样的活动中,组织和征集签名的第一程序,就是必须尊重他人的意愿和征得他人的同意,而不管这次签名活动的性质如何,也不管被征集者多么志同道合。1,即便签名是为了天大的正义而呐喊,组织者也不能违反程序进行冒签;2,即便对方与组织者心有灵犀或者就是组织者的铁哥们,有充分的把握获得对方的支持,在没有征得别人同意的情况下,组织者也不能擅自作主代为签名;3,即便知道被冒签者在事后不会追究组织者的责任,也决不能违反征得他人同意的程序规则。

在我印象中,高寒先生是很在乎程序正义的,与人争论时屡屡谈及别人违反程序。那么,你为什么在组织这类活动时就不讲程序呢?甚至连基本程序规则都没有就开始招呼?

“天鹅绒行动”因杨天水被重判而被律师李建强再次提起。客观地讲,杨天水被重判12年绝非“天鹅绒行动”所导致,但当中共当局要重判杨天水时,他参与“天鹅绒行动”的确作为重判的主要证据之一。

面对舆论的追问,情急之中,你在5月26日发了一个《我为“中国天鹅绒行动”一案承担责任》的声明。在声明中,你表现出高度的责任感,承认“本人参与了此案的策划、组织、实施的全部活动;起草了中国天鹅绒行动宣言和所有公告;设计和管理了中国天鹅绒行动网站;实施了模拟中国民主政府的选举,……等等、等等。”并且说:“本人谨在此宣布,我对此案负责,并愿回国受审。”

然而,你在7 月 22 日再次发表《高寒的声明》,完全推翻了你的前一个声明。你说:大包大揽仅仅是出于你的功利取舍,既然是功利取舍,当然就可以翻云覆雨,所以,你可以理直气壮底再次声明:“本人的那个原本面向当局的大包大揽‘承担责任’的个人声明,不足以为凭。”

完全相反的两个声明,让我想起你把“中国天鹅绒行动”称为“亦庄亦谐”的“虚拟政治游戏”。是呀,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后一声明否认前一声明,这不是“网络虚拟游戏”是什么?

在此,我想提醒你,如果不是你在后一声明中点了我的名,我大概不会公开出来澄清事实。尽管你给我封了两个官职“新闻发言人”和“北京市接收大员之一”。这类职务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反正是“虚拟政治游戏”,多几个任职,无所谓。

四、切忌陷于比胆竞赛的盲目

在我看来,当国内民间维权遭遇新一轮恐怖打压之时,凡是在国外把救援活动与卖弄道德高调捆绑在一起的人,特别是把救援与鼓吹暴力夺权和军事政变捆绑在一起的人,不论其主观意愿如何,在客观上都可能恶化国内维权的处境,如若国内的人加入到境外鼓吹暴力和政变的行列,确实是危险的。

凡是在国外动不动声称“中共几年内解体”的预言或“决战时刻已经到来”的判断,即便假定这种论调的主观意愿为真为善,但由于其在客观上太过背离国内现实,所以,在我看来皆有煽动性误导之嫌。如果国内的维权人士真的相信了这样的误导,就极可能铤而走险。

现在,“未来中国论坛”借声援高智晟的机会,再次煽动暴力夺权或军事政变,已经为加入其中的国内人士带来风险。所以,东海一枭先生才会选择退出。

其实,无论是基于信念还是基于策略,在国外煽动暴力夺权或军事政变的人仍然是少数,大多数海外民运人士也是主张非暴力;在国内维权活动中,即便是最激进的人,也至多提出政治化、组织化和街头化,至今无人公开宣扬暴力夺权或军事政变。

虽然,煽动暴力夺权或军事政变的人数量不多,但他们为了引人注目,调门和嗓音要多高有多高,大词和狠话要多少有多少。动不动就一连串的“最最最……”,动不动“为国为民为自由为民主……”

事实上,非暴力也是高智晟律师所坚持的。我真不知道,“未来中国论坛”把暴力夺权或军事政变与救援高律师捆绑在一起,是真心救高律师,还是自我炒作。而这样作的客观效果,显然不利于对高律师的营救。

如果被境外的这类道德高调所误导,大陆维权将陷于“比胆竞赛”的危险境地;而如果大陆民间除了“比胆竞赛”之外,再无其他扩展民间独立空间的智慧、耐心和韧性,那么,胆量就只有浪漫主义的美感,而没有现实主义的实效——现实的维权恰恰拒绝充满美感的道义浪漫主义。

互联网时代的民间反抗,是个英雄和良心泛滥的时代,或自奉或他人加冕,唱高调、用大词、发狠话,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我甚至觉得,即便有心人想统计出网络上已经出现多少民间英雄,恐怕也如同观察网络星辰一样,数也数不清。然而,不要说中国民间真有这么多英雄和良知,即便有现在数量的三分之一,中国民间反对运动的历史和现状,也决不会象现在这样不堪,民间生态也决不会如此不成气候。

我认为,在寡头独裁还具有基于成本计算的理智的情况下,也在民间反对力量还有一定的回旋空间的情况下,民间最需要的不是“道义正确”,因为独裁权力的非正义性和民间维权的正义性,是勿庸置疑的自明真理,根本不用反复强调。特别是对于群体性维权活动的组织者来说,由于群体性维权本身已经足够高调,所以坚守道义伦理和高调勇气不是最重要的,而肩负责任伦理才是最重要的,即,理性的评估、韧性的坚持和注重实效的操作才更重要。

群体维权活动的组织者的首要责任伦理,就是在操作上尽量把其他参与者的风险降到最低;其次是争取得到具体的实效性成果,哪怕仅仅是有限的不尽如人意的成果。从而形成民间维权的小步走不停步的渐进式扩张。

所以,在当下中国,民间维权切忌一夜变天的幻想和一味激进的比胆竞赛。

2006年8月28日于北京家中

法律人的坚持和妥协

 坚持和妥协是一对矛盾。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需要面对这种矛盾,而正确的处理这个矛盾则是一种生活的艺术。没有坚持,只有妥协,就是一个机会主义者,这种人没有灵魂;只有坚持,不懂得妥协,则这种人很难适应社会。作为法律人,尤其需要在多元的价值之间,在多元的利益之间寻找坚持和妥协的黄金分割点。法律人的坚持往往更高贵,而其妥协也往往更悲壮。

一、    立法中的坚持和妥协

法律学者在制定法律时总是追求一部逻辑严谨,技术精美和体系完整的法律。他们的职业伦理和学术追求告诉他们这样的一部近乎完美的法律应该是他们的坚持。然而实际生活中的立法过程却是不同的利益集团,不同的价值观之间讨价还价的政治过程。政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民主共和政体实际上是一种赋予不同的利益集团议价能力和议价机会的机制。在这样一种机制下,人们通过互相的妥协让步,从而达成一种和平的共存和交往条件。因此,法律学者起草一部法律时,必须面对社会中不同利益集团的利益诉求,不同群体的多元价值认同,在这些不同的利益和价值之间找到均衡点。这就是法律学者的妥协。法律人是人类世俗社会的建筑师和工程师,他们需要有对“理想型”和乌托邦的憧憬。正如曼海姆所说,乌托邦虽然不能实现,但我们依然需要乌托邦,因为没有乌托邦,我们将丧失对历史的理解能力。法律人有所坚持,我们才能明白人类今天在历史中所处的位置,明天可能会走向哪里。法律人又必须有所妥协,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今天站稳脚跟。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部成文宪法美国宪法的制定就经历了一个艰难困苦的坚持和妥协过程。从17879月开始,围绕宪法的通过进行了持续长达一年的争论,站在这场争论两边的分别是重视中央政府权威并主张扩大政府功能的联邦党人和担心政府强权,支持建立一种小政府、小国家为特征的共和政府的反联邦党人,也就是后来的民主共和党人。在1787年,美国举行宪法签署仪式的时候,当时81岁高龄的富兰克林发表了一番肺腑之言。他说,当一群人因集合在一起而产生出智慧时,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自己的“偏见、偏激的情绪、错误的意见、地方的利益以及自私自利的观点”等,因此,制宪会议必须同时接受他们的智慧和偏见,不能指望得到一部完美的宪法。的确,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部成文宪法远不完美,但它却是坚持和妥协之间恰当的均衡,既见证了历史的辉煌又寄寓着成长的希望,因而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政府侵权时的坚持和妥协

德国法学家耶林曾指出,权利是一个人的精神生存条件,放弃权利就等于精神自杀。然而在现实中人们对于权利的态度远远没有达到耶林所要求的高度。人们的现实观念中,权利不过是一种利益,因而往往用经济人的理性去衡量和对待权利。然而早在十九世纪,耶林就指出权利虽然常常以财产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却不同于财产,财产可以放弃和妥协,权利却不可以。笔者以为,在私法领域,权利主体之间自愿的合意和妥协,既是他们的权利,又有利于化解纠纷,降低社会成本,因而是值得提倡的。在西方发达国家,人们也正渐渐走向一个后法律社会,人们在不自觉地“去法律化”。比如,诉辩交易,私下和解,民间仲裁等等各种形式更灵活,成本更低的方式日益成为人们解决纠纷的主要手段。而这些手段的一个最大特点是,人们对权利进行成本收益衡量,从而在当事人之间达成更广泛的合意和妥协。然而在公法领域,权利的放弃和妥协却危害至甚。茅于轼先生曾说,一个社会没有人权是因为这个社会中别人有特权。一个社会中的公民如果在被政府侵权时,采取一种现实的利益考量,则往往会放弃自己的权利。比如政府侵权导致一个人1000元的损失,而此人通过各种合法途径获得这1000元救济则需要付出10000元,现实的利益考量将促使此人默认政府的侵权行为。这个人的权利放弃了,然而放弃的这部分权利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向了侵权者。随着这样的案件不断累计,政府的权力不断加增,最后势必使政府的权力难以被民众控制,从而成为特权,成为实施暴政的工具。中国人正是因为在对待政府侵权时太善于妥协,所以一直都走不出人治的传统,走不向真正的法治社会。可见,对待政府的侵权,绝对不能采取现实的利益考量,原因就在于政府是公共权力的掌握者,对公民拥有暴力强制能力。单个公民对单个只关乎一己之私的政府侵权,其利益考量也必然以自身的利益为限,然而这样一个考量的结果却间接影响到整个公民。这里就势必产生了一个矛盾:对抗政府侵权的收益由全体公民承担,成本却为何要由单个人去支付呢?可见,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让每个公民都拥有关于个人对抗政府侵权所得收益的全部信息,从而避免陷入“囚徒困境”之中。在信息对称的情况下,公民之间应该而且可能协商出某种机制,从而对单个人对抗政府侵权提供援助,分担维权成本。这样一来,每个公民都是强有力的权利维护者,政府也就不敢再恣意侵犯公民权利了。因此,笔者以为在对待政府侵权时,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权利,坚持维护自己的权利而不能轻言妥协和放弃。

三、面对恶法时的坚持和妥协

    在法学上,“恶法亦法”还是“恶法非法”一直是理论界争论的焦点,围绕这个争论也形成了两大法学派别:自然法学和分析实证法学。自然法学认为,在人类的实在法之上还存在着一个更高的自然法。当实在法根本违背自然法的时候,这个实在法就是邪恶的,根本不能称之为法律。这种观点无疑赋予了法律以道德的内涵,法律必须建立在一定的道德水准之上。自然法理论在社会变革时期,在革命年代,往往成为人们推翻旧秩序的有力的“批判武器”。分析实证法学尤其是哈特的新分析实证法学则认为,一部法律并不因为它不符合道德标准就失去其法律效力。哈特认为法律规范和其他社会规范的差别就在于政府的强制力上。人们并不能因为一部法律是恶的就能免于遵守,相反,一部恶的法律背后往往有更强的政府强制力。然而这个观点在二战之后的纽伦堡审判中遇到了困难和挑战。当公诉人起诉这些纳粹战犯时,他们的抗辩理由就是他们不过是在遵守上级的命令和当时的法律。如果依据分析实证主义法学的观点,这些所谓的战犯应当是无罪的,但这显然不符合大众的期待。最后的结果是,法官们引用了道德,理性,人格,尊严等观点对这些人进行审判。在这一次审判中,自然法学派显然取得了胜利。然而哈特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一向反对纽伦堡审判的方式。他认为法治是人们追求的众多价值的一种,纽伦堡审判不过是凸现了不同的价值之间的冲突。他主张,“法律实证主义号召的是一种诚实的公民的态度来认真对待法律,而不是一种机会主义的游戏态度来破坏法律……不是以恶的德性来对抗恶的法律,而是以一个好公民的美德来支撑着我们如何面对一个不义的法律……这也正是苏格拉底尊重城邦的法律而自愿被处死的伦理意涵”。那么面对恶法,我们法律人究竟应该何去何从?笔者同意哈特所指出的法律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力量,一部恶的法律还是法律,但你主观上可以不去认可它,甚至不把它当作法律。笔者要指出的是,一个国家的法律是一个综合的体系,共同维护着世俗的秩序。判断法律的善恶,应该从这个体系的整体出发,而不能从单部的法律甚至某个法律条文出发。笔者还要指出的是,任何法律都是不完美的,因此判断法律的善恶应该从最基本的道德标准出发,而不能从最完美的标准出发。综合上述种种判断,如果一国法律总体上是邪恶的,违背最基本的道德水准,则我们没有被奴役的义务,相反我们有权利违抗这样的法律,这是我们法律人的坚持;当一国法律仅仅不完美时,我们则必须维护法律的权威,因为我们不能指望只享受法治带来的好处而不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我们法律人的妥协。然而这种既坚持又妥协的态度,绝对不是哈特所说的对待法律的机会主义,相反这是人类维护自身尊严和自由所必须采取的科学态度。还是那句话,不能把现实社会当作乌托邦,但我们必须有乌托邦,因为人类不能没有梦想,谁也不能夺去我们的梦想。

陈彦:全控型国家下的知识分子

  乍看起来,无论是在大陆还是在海外,中国知识分子话题都似乎甚为时髦。但实际上,中文世界里对49年以来中国知识份子的总体状况进行全面回顾与反思的著作却并不多见。不仅在处于言论封锁状况下的中国大陆,海外也少有此类著作问世。99年香港出版的李洪林的《中国思想运动史》系统回顾了49年到89年的中国“思想运动”,但思想史并非知识分子史。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最近推出的魏承思的新作《中国知识份子的沉浮》一书,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这一领域的空白。

知识分子“工具化”的历史

  此书研究的地理范围限定于上海,但由于上海是现代中国的缩影,以其对外开放的程度,吸收新知的便利,大学、文化的发达成为近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的摇篮和知识分子最集中的地方。因此从这一意义上讲,系统地剖析上海知识分子群体,从很大程度上讲也就是系统地对中国整体知识分子的剖析。正是因此,魏承思的这部《中国知识份子的沉浮》,实乃近年研究红色中国知识分子问题的一部扛鼎之作。作者魏承思上世纪80年代曾是活跃于上海的知识分子,曾任上海市委宣传部思想研究室主任,主编过“中国八十年代人文思潮”等著作。89年以后,魏承思游学美国、香港,接受了坚实的社科研究训练,此书是在其师从香港著名学者金耀基教授写作的社会学博士论文的基础上完成的。
  《中国知识份子的沉浮》一书共分十章,以全能主义政治作为研究和叙述的主线展开。整个中国从1949年到80年代末期的历史,从知识分子史这个层面来看,正是“全能主义政治”在中国登陆、形成、确立然后又由盛而衰渐渐走向式微的历史。与全能主义兴衰过程相平行的则是知识分子从独立逐步沦为「工具化」的历史演变轨迹。

国家控制社会生活的全部

  作为一部研究著作,此书运用大量数据和翔实的材料,从社会学角度论证了知识分子作为中国社会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在社会各个时期的比重和不同地位。更为难得的是作者实地采访了10位上海如今仍然健在的右派知识分子,他们的经历和反思不仅为这部学术著作注入了血肉质感,也为作者揭示49年以来中国极权主义的发展过程提供了有说服力的视角。
  从1978年中共官方反动思想解放运动以来,中国思想界、知识界对中国社会的现实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但是应该说,全面的、系统的以极权主义或全能主义概念为分析手段严密解剖中国社会演变的研究著作仍然是凤毛麟角。中国国内知识分子自80年代以来,突破官方的封杀,对具体的历史惨案如胡风事件、反右运动、大跃进、文革一类历史灾难进行剖析、反思,取得了重要的收获,但是,对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进行系统分析和反思的研究在中国国内却难以进行更难以发表。
  魏承思以全能主义(totalism)概念作为分析框架,并触及到全能主义与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的不同。政治学界对极权主义的定义一般以德国政治学者阿伦特的经典定义为准,意指在一个国家之内,一个惟一的政党通过对政治、经济与意识形态三个层面的权利垄断来统治社会。可惜作者并没有深究此二者之间的区别。在本书绪论中,魏承思讨论了有关各家理论,将共产主义控制下的中国归结为全控型国家。所谓全控型国家,即是国家将控制社会生活的全部作为自己存在的主旨。也就是说,一旦共产主义作为制度登上了某一个国家的历史舞台,它的全部目的就是将社会与人生的一切统统纳入自己的运行轨道。

知识分子被改造背后的秘密

  从这一研究范式看《中国知识份子的沉浮》一书,笔者认为,魏承思这部著作有两大突出的贡献。一是将中国49年以来共产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建立看作是一个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国家对社会进行全面控制的极权主义过程并对此进行了令人信服的论证。此书将1949年到1989年中国社会的历史分为三个阶段:1949至1957年为“全能主义政治的形成”阶段;1958至1976年为“全能主义政治的确立”阶段;1976至1989年为“知识份子去工具化”阶段。从这一视角去看如武训传批判、胡风事件、反右运动一直到文化革命等政治运动,就可发现,每次运动既是全能国家对仍然存在的社会的野蛮吞噬,又一步一步将全控型国家推向顶峰。
  此书的另一大贡献就是充分地论证了共 产党对知识分子的控制过程并非单纯由于思想改造的奇迹般的结果,恰恰相反,这一结果是共 产党通过国家机器掌控整个社会然后掌控知识分子的一部分。作为一部社会学研究著作,作者几乎在每一章都有专节论述当时知识分子的生存环境。通过对知识分子生存状况的描述,作者揭示了知识分子被共 产党改造成为共产主义制度的工具这一事实背后蕴藏的秘密:那就是:知识分子的工具化实乃是在被剥夺了基本生活条件之后唯一的选择。
  可惜的是,作者并没有将研究的触角一直伸展到89年以后市场经济加政治垄断的中国社会,但作者关于极权主义通过垄断一切生产与生活手段进而垄断人的思想的论述实际上已经揭开了今天中国社会向后极权演变的规则。

作者简介:武汉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毕业,法国巴黎第一大学历史学博士; 香港《信报》时评专栏作者、法文《当代中国思潮丛书》主编、“同中国一起思考”法文丛书、“法国当代思想新论”中文丛书主编; 现任职于法国国际广播电台中文部、巴黎第七大学东亚学系、法国政治与思想研究中心 ;著有《中国觉醒——改革以来中国思想演变1976-2002》(法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