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毛泽东在抗战中的所作所为

 在中国民间,一些思想比较开明的老百姓用这样三句话来概括毛泽东一生的功过:“建国有功,治国无方,祸国有罪”。后两句话我同意,第一句话却存在明显的漏洞:毛泽东建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是真正的“人民共和国”吗?用电视剧《走向共和》中孙中山的话来说,所谓“共和国”要有普选、要有三权分立、要有多党竞争。但是,在毛泽东建立的“新中国”之内,这一切根本不存在。毛泽东建立是他一个人的帝国,在天安门城楼上“站起来”的只是他一个人,全体中国人民依然屈辱地跪在他面前。在此后半个多世纪里,这个帝国的血雨腥风年年有、月月有、日日有。那么,毛泽东究竟有什么“功劳”可言呢?

毛泽东统治帝国的方式比历史上任何一名帝王更独裁和残暴。古代王朝更迭,新皇帝至少还对百姓有一丝怜悯之心,知道战乱之后要修养生息,这是牧羊人对羊群最基本的情感。但是,毛泽东登基之日,也是他为所欲为地折腾百姓之日。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不许灾民外出逃荒的惨剧出现了,在大饥荒中至少三千万农民被活活饿死;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大规模杀害知识分子的惨剧出现了,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至少数百万知识分子死于毛泽东的屠刀之下。这一切,在今天的中国大陆,正在被越来越多的民众所知悉。但是,由于长达半个世纪的愚民宣传和奴化教育,对于中共夺取政权之前的“革命家史”,许多老百姓乃至知识分子依然不知究里。毛泽东是伪造历史的专家,中国的现当代史都是在其主导下用“反语”写成的。尤其是中共在面对抗日战争这个事关民族生死存亡的考验时的所作所为,大部分中国人脑海中还是中共炮制的教科书和无数影视文学作品中所传达的荒谬信息。许多人不加思考地相信:中共是抗战的领导者,是民族的中流砥柱;国民党则一直消极抵抗乃至破坏抗战,是卖国贼集团。历史真是如此吗?

历史学家谢幼田以厚厚的一本《中共壮大之谜》回答了这个问题。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谢幼田多以中共自己出版的各种重要文献为依据,并以日本方面的档案材料为印证,每下一个结论必有多种史料作支撑。这些史料的来源也都相当可靠,例如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的权威性的《中共中央文件选集》,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刘少奇等中共领袖的年谱以及部分元帅和将军的回忆录等。这些中共自己的史料可谓是“自唾其面”,它们确凿地证明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中共及其军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中国人民抗战事业的破坏者,毛泽东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卖国贼。

  (一)中共抗日真相

  中共官方史书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抗战的领导者和主力军,但在十五年的抗战中,中共能说出他们都参加了那些重大战役呢?国民党军队参与淞沪战役、徐州战役、太原战役、武汉战役、长沙战役以及远征军入缅等,都是调动数十万大军参与的大会战,在这些大会战中国民党官兵作出了惨重的牺牲,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中共拿得上台面的只有平型关大捷和百团大战。所谓“平型关大捷”,其实是国民党军队主导的太原会战的一部分,八路军只有林彪部不足一个师的军队参加作战,当时中共宣称的战果是“歼灭日军精锐部队一万余人”。后来也觉得牛皮吹得太大,悄悄地缩小为三千余人,继而再缩小为一千余人。其实,参照日军军部的作战资料,日军损失的仅仅是“辎重部队两百余人”。而就在与“平型关大捷”相差不足一个月的忻口保卫战中,国民党军队投入十三万人,以死伤十万人以及军长郝梦龄、师长刘家祺等战死的沉重代价,击退了日军的猖狂进攻。然而,在今天中国大陆中学和大学的历史教科书中,对微不足道的“平型关大捷”设置专节论述,对战果辉煌的忻口战役却一笔带过。因为一切史料的取舍都得以有利于中共自身的宣传为标准,对历史的评论也都得中共的是非为是非。

百团大战是中共发起的唯一一起大规模的对日战斗。谢幼田论述说:“百团大战是由中共八路军指挥员,而非中共中央,自己制定战斗计划,完全由八路军自己进行的一场对准日本侵略军的战斗。”这一场对日战斗,在中共党内一直受到批判,对其是非功过长期没有作出正式结论。其具体主持人、八路军副司令员彭德怀后来在被总清算的时候,进行百团大战成为其“反对毛主席”的“罪状”之一。彭德怀的遭遇生动地说明了:在中共党内其实存在着这样一个“潜规则”——谁抗日谁就是坏人,谁不抗日谁就是好人;中共的利益高于民族的利益,毛泽东的利益又高于其他所有人的利益。正是在毛的“英明”领导下,中共才在抗战中堕落为一个“卖国党”。

百团大战的参与者聂荣臻元帅在回忆录中写到:“毛泽东同志批评说,(百团大战)暴露了我们的力量,引起了日本侵略军对我们力量的重新估计,使敌人集中力量来搞我们。”文革期间,清华井冈山兵团出版的《打倒大阴谋家、大野心家、大军阀彭德怀》一书指出:“彭德怀公然提出要‘保卫大后方’、‘保卫重庆’、‘保卫西安’,实际上是要保卫坐镇于重庆的蒋介石。彭德怀急于保蒋,拒不执行毛主席提出的,在战略相持阶段,我军‘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的方针,背着毛主席,和朱德、杨尚昆、彭真、邓小平等商量,大搞冒险主义、拼命主义,先后调动了一百零五个团,共四十万兵力,全线出击,打攻坚战、消耗战。彭贼保蒋卖力,得到了蒋介石的欢心。”当时,清华红卫兵乃是“奉旨造反”,他们说的话许多都是毛泽东的心里话。毛泽东早在庐山会议上就赤裸裸地说过:“当时是共产党、国民党和日本人三国鼎立,我们就是要让国民党和日本人斗个你死我活,我们从中发展壮大。”这种丧失基本民族气节的荒唐话,毛居然在党的大会上公开宣扬。明明是自己保存实力、火中取栗,惯于黑白颠倒的毛泽东却在中共七大报告中污蔑蒋介石在抗战期间躲在峨眉山上、等到抗战胜利后才从山上下来“摘桃子”。其实,蒋介石自从一九三六年到峨眉山并发表讲话之后,抗战期间从来没有到过峨眉山。如此信口雌黄,正是毛泽东这个“痞子运动”倡导者的“英雄本色”。

彭德怀一直到含冤而死都没有承认百团大战的“错误”。彭德怀是中共党内罕见的还保存了部分民族气节和人格操守的高级将领,他看不惯毛的厚黑权术,看不惯毛的荒淫好色,看不惯毛的一手遮天,看不惯毛的荼毒生灵,终于被毛以“反党”的罪名打倒。在被囚禁和折磨的最后日子里,彭德怀依然利用“交待问题”的机会,三次写出百团大战的真相。他站在民族的立场上,坚信百团大战的正确和抗日无罪的真理。然而,彭的观点在中共党内却如同空谷回音,彭的下场也让中共各级官僚噤若寒蝉。

鲁迅说过,中国人一直都生活在“瞒”和“骗”当中。抗战期间,中共的“战略战术”说到底也就是“瞒”和“骗”。中共欺骗和怂恿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使自己绝处逢生。被中共出卖后的张学良后悔莫及,宁愿跟随蒋介石回南京以接受审判来赎罪。玩弄张学良于股掌之上的是周恩来,晚年张学良到美国之后多次在访谈中称赞周,他不是在说违心话,而是故意通过抬高周来掩饰自己的愚蠢。但是,张以后半生的选择表明了自己对西安事变的真实态度:尽管中共官方多次邀请其回大陆观光,但他一直到死也没有重新踏上大陆的土地。虽然张学良破坏了蒋介石对抗战的全盘规划,是现代中国的“千古罪人”,但他的囚徒生涯待遇良好,还有相当的自由度。蒋介石对张学良的态度,体现了一个基督徒特有的仁慈。不妨设想,要是换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毛泽东,张的下场该是怎样——彭德怀仅仅是为饥饿的百姓说了几句真话,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而死。

  (二)潘汉年为什么必须死去?

  《中共壮大之谜》用丰富的史料描述了毛泽东如何欺骗和玩弄阎锡山、夺取山西政权。当阎的力量强盛的时候,中共主动与之联络,表示愿意共同抗日,帮助阎建立抗日组织“牺盟”和新军。当阎的主力在对日作战中消耗大半之后,中共立即策反“牺盟”和新军,并直接出兵驱逐阎的地方政权,组建自己的权力机构。更加卑劣的是,毛泽东还命令中共的势力范围与日军占领区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和平状态”。日军也将重点兵力用在打击阎锡山和国民党中央军上,对中共仅仅是防范而已。此时,阎锡山才恍然大悟,但局面已经无法挽回。在河北、山东等地,中共使用的都是这套把戏。文献记载,当时被中共军队消灭的倾向于国民党的游击部队,甚至比对日作战中的损失还要多。

新四军更是完全避免与日军的接触,一心在江南扩大地盘。谢幼田研究了《刘少奇年谱》之后发现:“中共在江南的最高领导人刘少奇,自从到达华中之后,他的全部军令、报告,没有一个是出于打日本人的,全部都是为了打击或分化国军之用。”由人民出版社公开出版的《潘汉年的情报生涯》一书,原意是为潘“平反昭雪”,却不小心透露了潘代表中共与日本军方会谈的许多细节。在汪伪特务头子李士群的安排下,潘汉年会见了日本华中派遣军谋略课长都甲大佐。该书记载道:“都甲说,清乡的目的是为了强化治安。日本方面目前最关心的是津浦线南段的运输安全。只要新四军不破坏这一段的铁路交通,日方则希望和新四军有一个缓卫地带。潘汉年说,新四军的发展很快,目前正在稳步地巩固和扩大农村根据地,也无意立即占领铁路交通线和其他交通据点。日军要给新四军一定生存条件,否则游击队就对随时破坏铁路交通的。”这些细节说明,当时国民政府最高军事委员会在电报中对新四军的谴责是真实的:“见敌则避,遇友则攻,得寸进尺,更无止境;既存兼并之心,遂忘寇患之亟。”最后,因新四军一味抗命、危害友军,才导致其被围歼。新四军的被歼灭,乃是咎由自取,而非“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的又一次反共高潮”,也不是周恩来所宣称的“千古奇冤”。

《中共壮大之谜》以专章“潘汉年的悲剧”揭露了中共与日本军部及汪伪政权勾结的事实,在我看来,这是全书最有价值的地方之一,也是最值得一直被中共欺骗的大陆民众阅读的篇幅。在大陆出版的几本关于潘汉年的传记,若隐若现地披露了潘在“敌人心脏”里的种种工作。潘汉年的联络人之一袁殊,时任汪伪中央委员、中宣部副部长、宪政实施委员会委员等要职,一九四九年之后却摇身一变成为情报总署副署长、中央军委联络部副处长。潘汉年通过袁殊与日本驻华最高特务机构“梅花堂”建立联系,并领取活动经费,第一次就获得一万元费用。“梅花堂”首任“机关长”影佐祯昭,曾参与策划汪精卫的叛逃,非常重视潘汉年的作用,专门在上海“六三花园”请潘吃饭。此后,双方多次交换情报。另外,潘汉年还通过李士群拜见汪精卫。会见中,潘的身份并非一般的情报人员,而是中共中央的代表。汪建议潘转达他对中共的“善意”,并寻找双方的“契合点”——即共同反对蒋介石在重庆的国民政府。对于这些肮脏的行径,谢幼田评论说:“中共所谓秘密战线,竟然是和日本侵略者联合在一起,彼此交换有关中国抗战的政治、经济、军事的情报,联合对付国民政府。潘汉年所领导的所谓情报活动,是毛泽东的延安政府打击国民政府的一部分,其实质也是出卖中国抗战,而有利于中共延安政权和日本侵略者政府,是不折不扣的汉奸行为。”

一九四九年中共夺取政权之后,并没有重奖像潘汉年这样功勋卓著的地下工作者。相反,在毛泽东的亲自批准下,突然将其逮捕。后来,在政治清洗中,又将潘汉年的上级——中共华东方面的重要领导人饶漱石和下级——著名女作家和特工关露等人杀人灭口。即使在专案组查不出潘有任何“叛党”罪行的情况下,毛泽东依然在一九六三年的七千人大会上污蔑潘犯有“投降国民党”的“可杀之罪”。可见,毛泽东对自己的卖国行径感到心虚,便抛出潘来转移视线。于是,潘被判处十五年徒刑,一九七二年又被改判为无期徒刑,最后在湖南劳改农场被折磨致死。

(三)告别卖国贼毛泽东的幽灵

  谁是中国最大的卖国贼?《中共壮大之谜》以丰富而真实的史料告诉我们:不是别人,正是中华民族的“大救星”和中国人民的“伟大导师”毛泽东。一九四一年,苏联与日本在莫斯科签订《苏日中立协定》,双方在共同宣言中宣称:“苏联尊重‘满洲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日本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中国人民纷纷谴责苏联政府背信弃义的可耻行径,国民政府也通过外交途径表示抗议。中立的《大公报》发表社论指出,该宣言与和平背道而驰,出卖了中国的抗战,损害了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然而,向来以苏联为祖国的中共对此欢欣鼓舞,延安的《解放周刊》发表了题为《苏日条约的伟大意义》的社论,颠倒是非地指责说:“在国民党中的亲日派方面,则强调此约只于日本有利,于中国不利,散播恐怖情绪。”按照这篇文章的观点,该条约将世界分成了两大阵营,一个阵营是该条约的支持者,即苏联、德国、意大利、日本和中共自己;另一个阵营则是该条约的反对者,即美国、英国和国民党政府。如果不是两个月后德国入侵苏联,中共的这一“统一战线”不知还要“团结”多久!

正如谢幼田所论:“毛泽东是一个少有的奇人,他既没有什么民族责任感,也不受传统道德的约束;他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淡薄,对共产国际的事务从来不热心。只有打江山是毛泽东比生命还要看重的事情,其他的信仰和责任,对于他是不存在的。”谁能帮助毛泽东打江山和坐龙廷,他就跟谁做朋友。在抗战期间,毛泽东可以跟日本侵略者暗通款曲,挖中国人民抗战长城的墙角;在五十年代,毛泽东可以向苏联“老大哥”一边倒,跟苏联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在七十年代,毛泽东又可以向“不共戴天”的“美帝国主义”抛出橄榄枝,以改善在国际上千夫所指的形象和四面楚歌的处境。毛泽东是比石敬塘、吴三桂、慈禧、汪精卫更大、更狡猾、更隐蔽的卖国贼,他对中国人民的欺骗和伤害也更大。七十年代,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中国的时候,正要向中国谢罪,毛泽东却公然向其表示感谢:“谢谢你们侵略中国,你们侵略了中国才有我们的胜利。”这种厚颜无耻的卖国话语,让中共御用学者们也难以为其开脱。

然而,直到今天毛泽东的幽灵依然在中国大地上游荡。在湖南韶山毛泽东故居,时常有百姓络绎不绝地前来“参拜”,其香火之盛不亚于香港黄大仙和日本靖国神社;在北京的出租车汽车内,经常可以看到跟佛像挂在一起的毛泽东的头像,据说它能保佑出入平安;而在某些新左派学者的笔下,毛泽东是“大民主”的倡导者和反对全球化的先驱,是底层人民利益的代表者。张承志和旷新年之类的文人学者,还在自作多情地向毛泽东这个“孤独的英雄”致敬。这种情势的形成,源于中共强大的宣传力量,中共的宣传和教育机构成功地改写了历史并破坏了民族记忆。德国思想家默茨说过:“破坏回忆是极权统治的典型措施,对人的奴役,是从夺取其回忆开始的。”对于中共来说,这一工作与暴力镇压同样重要,正像谢幼田分析的那样:“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国家和党的专业宣传人员数量有中共的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这些反复宣传,往往就被形成一部所谓的历史。”当然,这种情势的形成,也源于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奴性,中国的历史向来是在“坏”与“更坏”之间选择“更坏”的历史,中国人自己培育和选择了毛泽东这个魔鬼,也就得承受被其奴役和杀戮的命运。

在这样的背景下,将毛泽东这个恶魔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是中国思想启蒙运动的第一步。《中共壮大之谜》这样的史学著作开启了这一“恢复民族记忆”工作的第一步。当然,《中共壮大之谜》也存在着一些美化国民党和蒋介石的倾向,这也许是作者不得已的“矫枉过正”。尽管如此,我认为,《中共壮大之谜》应当是一本中国百姓人手一册的历史启蒙读本,它告诉我们这样的一种常识:一个崇拜撒旦的民族是无法实现民主化的,一个热爱汉奸的民族是无法自立于世界的。

我看到了美丽的历史:六十年代的视觉现代性

喻红不久前在北京的一个个人画展:“目击成长”,反映了一种心理症候,即六十年代出生一代人在政治现代主义在中国的终结以及向政治后现代主义演变的交替之际,终于“看到”了一种主义成为失败现实后的美丽。喻红反映了一个美丽时刻,这个时刻她看到了历史。或者说,六十年代这一代人开始具有历史意识。

  一. 伟大的图像和日常的无常:六十年代的视觉现代性

  在1992年前后开始于“新生代”绘画的喻红,事实上,那个阶段的绘画与刘晓东等人的自我流亡气息相比要更乌托邦一些,那一批绘画的核心部分主要是在人物头顶上方的幻像或者画面上方顶线照射下来的光线。

  “目击成长”是喻红真正对自我历史或者自我情感的历史表达的开始,而事实上,作为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在近年已开始脱离理想主义和乌托邦的阶段,而进入一种自我历史的反省。这种反省不是关于社会和政治层面的反省,而是把一代人放在现代史之下进行哲学和美学精神的反省。只有这样一种反省对于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人,才是有意义的。这是这一代人的宿命,即对于伟大的或者乌托邦的图像和语言,他们在这一层面的接受和反省。如果他们因此而受伤,不是社会性和身体性的受伤,而是一种现代性的受伤。

  “目击成长”展出的是一个图像系列,从一岁(1966年)到三十五岁(2001年),每年有一张根据那一年个人相片创作的画,一共有35张画。有意思的是,每张画旁边配了那一年报道公共政治现象的杂志或者报纸的图文原页。

  在连续观看的图像序列中,包括了众多的庸常时刻,以及一些个人情绪感慨或者情感获得意义拯救的时刻。喻红把这视作一种成长。在展览上,新闻背景和个人日常生活图像的二个部分,反映了一种六十年代的视觉现代性:即伟大的图像,包含街头运动、群众场面、公社生活、领袖会见、审判、阅兵、消费时尚以及集体抗灾等具有集体性、壮观性和意识形态象征性的视觉景观。为每一年的个人生活挑选一张这个时期的的背景图片,似乎成为“目击成长”的一个重要部分,甚至好像没有这些新闻图像,个人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除了政治领袖的某个重要的出场时刻、战争、被集体组织的政治学习、或者卫生运动,甚至1976年之后以个人可以自由选择为前提的集体现象,例如上大学、跳现代舞和住宅消费,也被列入新闻背景。这个背景图像系列跨越了二个背景时期,即1992年之前和之后,1992年之后的文化背景至少是一种后现代的、多元化的、弱集体性的,不再对个人有直接的完整的影响力。如果把喻红对于新闻背景的配图看作是一种对于思想背景或者启蒙背景的一种主线确认,那么,这一启蒙背景就是“伟大的图像”。

  伟大的图像是六十年代生一代人具有拉康式镜像特征的启蒙背景,是构成这一代人世界观的前语言阶段,也反映一代人在启蒙层面的一种视觉现代性。

  新闻背景的伟大图像和关于日常的无常图像,是“目击成长”的两个关联部分。但事实上,前者代表在个人身上延续至今的六十年代的启蒙背景,是一个根源视点;后者则是带有某种宿命色彩的心理历史感,观看点是现在。

  重要的是,喻红对于将背景和个人分别列于左右两边,并且置于同等的重要位置,似乎一开始就具有预设的冲动。这一冲动就是将时代背景与个人的日常性进行对比,来看出日常的一种无常性。这种无常性具有一种知识分子的现代式的宿命体验,喻红的“目击成长”不太有后现代式的虚无感。这体现在她仍然偏执地将1992年之后的后政治社会的背景选择为集体性和意识形态象征性极强的新闻图像,具有一种守护精神。

  二.现代性的缺失:成长的精神分析

  喻红的画表达了三个阶段:童年、学生、成人。这个过程表现为背景的壮观性、崇高性和神性色彩的弱化,以及个人世界的日益丰满、自足和混杂交错的历史感的强化。

  童年的生活无疑具有代际特征,跟一代人看到的伟大景观和童年的文化镜像没有太大区别。学生时代在喻红那里可能更多的反映出一种生活上的知识分子式的家族特征,其余是一种普遍的青春景象。八十年代之前的景象基本上是在壮观的、崇高的集体环境下个人笼罩在色彩灰暗、质朴而又平静的生活气息中。

  从1986年到1989年,喻红经历的似乎是一种青春的乌托邦实践:在天安门前的同学意气、文艺青年式的独立电影参与,以及置身于壮观的政治现代主义时代最后一次学生游行。这像是一种对伟大图像在政治社会末期的最后的末期体验,它在几年之间就转瞬即逝。在1990年之后,“目击成长”的生活开始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成人气息,结婚、生子、抚育、家庭景观、对后代的凝视、在广场的感慨、在车祸现场的感伤、在异国的快乐以及在阳光下的真实的微笑。

  成人阶段事实上包括着更多的身份:女人、画家、青年知识分子、母性等等。这一阶段的生活景象体现出一种后政治社会的现代性体验缺失的茫然、文化经验的混杂和错位感。1990年在寄居的画室、1991年在北京郊外找地方盖房、1992年拍《冬春的日子》、1993年在纽约,这一阶段的生活似乎远离集体主流现场,表现为一种自足的、自我流亡的、边缘的青年艺术家或者青年知识分子形象。从1994年开始的生育和养育阶段,似乎是喻红与伟大图像的启蒙背景分离的开始。如果自1991年到1993年是一个后乌托邦时期,是六十年代中的少数人尝试在边缘进行一种美学上的逃亡,这也意味着与启蒙背景至少具有一种六十年代生活的美学联系。而从生育和养育开始,喻红开始体验女性、母性和家庭的日常性,比如1995年和女儿在一起的照片似乎有些莫名的生命感伤。

  1996年和1998年似乎是喻红感受到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的时代不可逆转的转世的开始。1996年的《娃娃2岁》是一幅女儿躺在画室的大转椅上熟睡的画面,背景是画室墙上挂着的一幅毛泽东肖像。女儿旁若无人的呼呼大睡的图像似乎是确认一个时代的终结在心理上的一个临界点或者象征经验。

  “目击成长”中的一幅极其重要的画无疑是《和女儿在天安门广场》(1998年,32岁),如果1996年的《娃娃2岁》在心理上带有感伤和凝重色彩地确认了一个政治现代性时代的终结,在广场上的这幅作品看来更像是各种个人的和文化的景像在这一时刻汇合成一种内心的历史感。在广场上,天空仍然阳光明媚,红旗仍在飘扬,女儿在无知的看着远方,无疑地她对六十年代的伟大景观和集体现场没有任何记忆,那个站着的知识女性面貌的青年母亲似乎突然霎那间静止在某种现代主义的庄严感和宏大的空间感之中。在情绪色彩上,这幅作品表现出一种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交替之际在政治象征现场产生的心理张力,以及情感取向的暧昧性和不确定性。

  喻红2000年和2001年的自我描绘主要体现在人性和日常的无常感本身,尽管配了国际政治方面的图片,但在图像经验上和画面中的个人主体性没有什么镜像关系,世界和画面中的个人在日常层面上都在
按照自己的逻辑生活,彼此不再有心灵上的呼应。最近两年的表现画面好像回到了和自己、或者和最直接生活联系的人的关系之中,无论是背景象征特征还是个人身上的情感气氛,处于一种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缺失状态。

  “目击成长”描绘了一个时代在图像上的衰败感以及在衰败中开始转生的历史无常感。这种感情美学上的处理带有知识分子的宿命色彩,画面的情绪具有一种道德不确定性,谈不上太过于灰暗或者太乌托邦。而作为自我描绘的主体,喻红似乎给定了那种失去现代性根基的成长一个女性化或者自足的现在时结局,2000年,“她”躺在郊外的山坡上,对着镜头微笑;2001年,“她”和20年前的同学坐在20年前的座位上,和许多人对着镜头微笑。这些微笑不再具有早年的青春的或者艺术青年的感伤气息,只是与一种存在的真实性以及去幻想化的自我意识有关。

  三.图像叙事:连续镜像的自我意义

  在2000年和2001年的画面中,画面的中心人物越来越具有某种主观色彩,作为某种观念的主体性越来越弱,作为一种具体的感性的主体性则越来越强烈。但画面中的自我图像更接近一种他者。画面构成一种面对镜头的关系,镜像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将自我图像置于一种他者的位置。如果说,“目击成长”对于某张照片的描绘或者将几张照片合成一个画面,它的意义也在于此。

  另一层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图像叙事,单一的镜像因为被排列成历史的序列,因此产生了历史感,虽然每张照片都是此刻的镜像。喻红在“目击成长”中引进了图像叙事,使一系列镜像形成阅读关系。这种关系使最近两年的画面在阅读时间上的此刻性转变成一种心理历史感。

  这不仅使画面主体有一种更为强烈的他者的镜像性,而且,这种历史感仅仅属于图像志自身的,它被从现实的历史层面剥离了出来。展览事实上设计了两条在时间上并列而又对应的图像志(公共系统和私人系列),两条线的图像选择都是十分观念和预设性的。有很多图像可以选择,但新闻背景只限于伟大图像的标准,个人图像志只限于私人性的场合(只有极少的群众场合)。背景图像的九十年代部分,作为对根源性的一种明确和在美学上的一种认同,甚至没有与九十年代的政治后现代社会对应。

  喻红的“目击成长”强调了一种自我的心理历史的表达,并且在绘画性上,强调了日常镜像与当地现代史集体景观在阅读上的一种现代性关系。这是绘画不仅在方法上重新强调了文学性上的图像叙事,并且在视觉现代性层面上,使连续性镜像可以自成一体,进行图像的自我意义解读。

  对于伟大图像的重新解读,刘大鸿在1998年前后尝试作为一种对不同时空的政治象征图像的重组,表达对政治现代主义象征视觉的现代性理解和对政治乌托邦在情感上的认同。这一层面与对文革符号或者政治图像的后现代反讽风格的挪用不同的是,它不是基于在后政治社会对政治象征在具体道德情感上的自我表现,而是对图像在现代性经验上的一种心理历史反省。

  “目击成长”在某种意义上也具有个人图像志的精神分析性,以及意识形态心理背景在现代性角度的重新观看。当代艺术应该进入一种“当地现代性”的主体意识,艺术批评也需要在现代的图像志层面建立现代性叙事。这是一个用自己的方式解读的问题,即要认定与我们的整体性最直接相关的图像根源和日常镜像的关系。在这一点上,喻红无疑肯定了一个最根本的出发点,即我看到了我这一段历史的美丽。任何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主体性事实上都必须建立在一种自足或者自我认同的心理根基上,它可以是出于美丽或者愉悦,而不是关于一种关于抵抗或者突围的政治情感。

刘逸明:金口玉言的最高领导人

中共在建政后的50多年时间里,不但在广袤的华夏土地上制造了一系列的人权悲剧,而且将个人崇拜推演得古今中外无出其右。在中共的党文化中,虽然向来表现出对封建君主制的强烈不满,对君王崇拜的极度愤慨,但现在的事实却是,他们的独裁专制和个人崇拜已经超越任何一个社会和历史时期。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也正在空前承受着腐朽共产文化的蹂躏。

在非民主的社会,个人崇拜尚可以让人理解,然而,中共治下的中国社会,不仅仅有对现实君主(即掌握着最高权力者)的顶礼膜拜,更有对其话语的肉麻吹捧和随声附和,即使这些话语是愚不可及甚至是荒谬绝伦的。纵观中共建政后的半个多世纪历史,还找不出哪一位最高领导人没有推行个人崇拜的。从毛泽东到邓小平,再由江泽民到胡锦涛,虽然在个人崇拜的程度上各不相同,但在个人崇拜的轨迹上,几个人就象是搞封建世袭一样,尔方唱罢我登场。

毫无疑问,个人崇拜必然伴随着对个人话语的崇拜,毛泽东恶贯满盈,冒历史之大不韪掀起了恐怖的十年文革,他所提出的“以阶级斗争为纲”,“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等在今天能让我们清楚地感觉到荒谬可笑的东西,在当时几乎是被中国人口耳相传,视为至理名言。等到“红太阳”西沉之后,儿皇帝华国锋为了继承先帝的遗志,又逆民意而动,推出了荒唐的“两个凡是”,具有戏剧色彩的是,“两个凡是”还未大红大紫便在一片反对声浪中夭折了。 邓小平作为反对“两个凡是”的先锋力量,曾得到中国人民的热烈拥护,虽说在他登上政治舞台后对“两个凡是”进行了彻底否定,并在胡耀邦的帮助下平反了文革中的冤假错案,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仍然不能在个人崇拜的旋涡中加以自拔,除了要人民将自己奉为“社会主义的总设计师”之外,更是抛出了“四个坚持”。且不谈论“四个坚持”的正确与否,但凭邓小平在世时媒体对“四个坚持”的大力宣传,足可以见得个人崇拜在中共统治中的一脉相传。

邓小平和毛泽东相比,多了一份自知之明,但政治手腕上却显得更加的阴险和老到。为了表现自己所谓的“开明形象”,在六四大屠杀之后,他终于辞去了军委主席的职务,将威望和人格多有欠缺的江泽民安排到了接班人的位置。邓小平看似走下了最高统治者的宝座,但对权力的依恋却让他在有生之年做了毛泽东都不曾做过的太上皇,对江泽民等人实施幕后的绝对操纵。因此,实际的最高统治者身份不得不让他的继任人将他抬到更加崇高的历史地位。对其话语和理论的大力广泛宣传便是对他个人崇拜的一种有效表达。“四个坚持”的意义被不断放大,“邓小平理论”的大旗更是被举得比毛泽东思想还高,仅一趟“南巡”,就为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源”。

邓小平的日薄西山让江泽民有了施展权力的真正空间,“江核心”的政治地位便逐渐确立。一直做傀儡的他随着邓小平的作古而权势日大。不到几年时间,党政军的最高职位就为他一人所独揽。为了摆脱邓小平的阴影,江泽民在权倾朝野,唯我独尊之后,便急不可耐地提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从“三讲”到“以德治国”,再到后来的“三个代表”,虽说全部都是“假、大、空”的东西,但在中华大地上,在广大媒体里面,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却是泛滥成灾。

江泽民虽说不敢自称“皇帝”,但他的话语却比过去的皇帝说出来的话更显得“金口玉言”。有人说:“在江泽民的统治下,我感觉好象回到了毛泽东时代!”,这确实说出了大多数中国人的心声。江泽民不遗余力地想把民众对他的个人崇拜推到极至,但事实却是,他在普通老百姓的心目中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桀纣。他对法轮功的残酷迫害和对弱势群体的漠不关心已经将他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

嗜权如命的江泽民终于在舆论的压力和其他政治人物的要求下告别了他在中共党内的颠峰地位。他所提出的“三个代表”思想虽然在他权力炙手可热的时候被强行写入了中共的党章,但随着胡锦涛的登台,一度妇孺皆知的“三个代表”便被如今的“和谐社会”所取缔,今年“两会”时胡锦涛所提出的“八荣八耻”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同“和谐社会”一道将“三个代表”颠覆得支离破碎。“八荣八耻”和以往的各种提法相比,可以说是集中共历任最高统治者理论之大成。什么“为人民服务”,什么“四个坚持”,什么“三个代表”几乎都囊括其中。不过,要硬说成是胡的新理论也未免有些溜须拍马,因为“八荣八耻”中所表达的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国家公民为人处世的起码常识,他的提出只能算是一个总结,而不能算是标新立异。媒体对“八荣八耻”的炒作同样是是对他的一种献媚方式,是缘于对胡锦涛的个人崇拜。

“八荣八耻”的内容在我们看来也无可厚非,但在胡锦涛和广大中共党员干部以及媒体的心里,也许“热爱祖国”和“团结互助”等会有着变态的含义,因为在中共的话语系统里,“党”和“国”几乎是一个意思,而“团结互助”又往往体现在为了维护官员的利益和专制制度上。因此,可以预见的是,“八荣八耻”和以往的其它理论一样,不会给中国社会的真正进步起到丝毫的作用。想起之前的“两个凡是”被否定和“三个代表”消声匿迹的“悲惨”命运,我不知道胡总书记的“八荣八耻”还能走多久。

一句普通的话,如果出自普通人之口,也许不值一提,而出自最高领导人之口,却很容易成为至理名言,这就是中国社会的现实。个人崇拜将伴随着专制制度而永葆青春!

2006年4月5日

余杰:胡锦涛访美与伊战后中美关系走向

二零零六年四月,胡锦涛将以中国国家元首的身份第一次正式访问美国。虽然三年前胡曾以“副元首”身份访美并受到最高规格接待,虽然几个月前胡锦涛曾到纽约参加联合国会议,但此次访美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胡本人的权力能否得以巩固。为了让美方提高对其待遇,近一年多来,中方在经济层面连续向美国抛出媚眼:顺应美方的压力将人民币升值百分之二,与波音公司签订超过五十亿美元的订购大单,即便是中美纺织品贸易的纠纷也尽量低调处理。然而,中方在政治层面毫无动作,既没有像江泽民时代那样每逢重要的外事活动便释放几名政治犯,也没有停止在官方媒体上对美国的攻击和丑化。

二零零五年胡锦涛的访美计划被意想不到的飓风灾难打乱了。飓风袭击让美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取消了胡锦涛希望对美进行“国事访问”的计划,而将其降低到两国元首在纽约联合国总部的顺便会面。如果说三年前胡锦涛访美时,西方世界还对他抱有一厢情愿的希望,认为其多多少少会带来一些政治方面的改革和宽容;那么,在其劝勉掌权之后的两年多里,胡已经彻底暴露出僵化而冷酷的“毛主义者”的真实面目。英国《经济学人》发表题为《胡锦涛日显其权威主义者本色》的文章,分析指出:“胡锦涛的保守主义(实际上一贯如此)和他的信念是一致的,即中国共产党——即便腐败成风、权力滥用——还是具备自我清洁的能力,不需要任何党外的监督或者平衡力量。”胡访美期间计划前去演讲的耶鲁大学,在校刊中也毫不掩饰地指出:“耶鲁大学可千万别忘了中共政权丑陋的一面。胡的统治正是人权观察组织所谓的‘高度压抑状态’,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宗教迫害、强制驱离、侵犯劳工权益。中共政权还极力围堵网际网路讯息的自由传递。很多耶鲁大学所寄予高度评价的准则,如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宗教自由、开诚布公的讨论等等,在胡的政权下,仍被紧紧的钳制住。”因此,在访美过程中,以胡锦涛为代表的专制主义政治结构与以小布什为代表的自由民主精神之间的根本对立,不可能得以消除。这不是中国与美国的对立,乃是邪恶与正义的对立。

(一)里根在苏联的棺材上钉下第一颗钉子

在成功地铲除了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和伊拉克萨达姆政权这两颗毒瘤之后,布什政府下一步的外交重心必将转移至东亚地区。小布什深知,自己是否能成为“里根第二”,仅仅靠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胜利是不够的——能与里根将苏联帝国扔进历史垃圾堆的伟大成就相媲美的,惟有将中共政权这一最后一个帝国式的共产主义政权也扔进历史垃圾堆。小布什有这样的信心和勇气吗?

二零零四年我在美国访问时,恰好在华盛顿目睹了前总统里根的葬礼。美国友人告诉我说,这是自从肯尼迪以来美国最盛大的国葬。民意调查显示,里根甚至超越了华盛顿和林肯而成为美国人心目中最伟大的总统。里根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恢复了越战之后一度在冷战中处于劣势的美国的国力,振兴了美国民族的信心和民族自豪感,更在于领导整个自由世界以“不战而胜”的方式,让前苏联及其东欧仆从国的三亿人民获得了自由。

有意思的是,就在胡锦涛访美前夕,中共高层以“教材”的形式分发《里根政府是怎样搞垮苏联的》一书的中译本,希望高级干部吸取苏联“亡党亡国”的教训,警惕“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该书是的作者彼得•施魏策尔是里根时代中央情报局的战略分析专家,在该书中他盛赞里根的远见卓识:“在那个时候,美国政府中没有一个人(里根除外)清楚地看出苏联这座大厦会倒塌……在苏联的这口棺材上钉下第一颗钉子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到八十年代末期就把苏联埋葬了。”

里根认为,共产主义政体不是外交家乔治•凯南所说的“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政府”,而是一种荒谬的畸变行为。里根时代的国务卿舒尔茨回忆说:“里根总统简直有一种天生的感觉,认为苏联不应该或者不能够幸存。那种感觉不是基于有关苏联的详细知识,而仅仅出于一种本能。”当里根在柏林墙前发表“邪恶帝国”的演讲时,西方的政治家、知识分子和公众大都认为他疯了,或者把他描述为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里根指出:“西方将不会容忍共产主义,我们将战胜共产主义。我们不会因为公开谴责它而感到麻烦,我们将把它作为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悲哀和奇异的篇章而予以删除,即使现在还在书写这个篇章的最后一章。”在差不多同时,即便是最优秀的经济学家保罗•萨缪尔森,也为苏联的经济状况所迷惑,而给予其热情洋溢的赞美。

对于大多数清高的美国知识分子来说,好高骛远的里根是一个“先天性的白痴”(无独有偶,今天的小布什也遭到了西方知识界的如此恶评)。然而,里根却令人惊讶地对苏联政体作出了正确的估价。更重要的是,里根采取了正确的战略和行动:第一,十年如一日地支持波兰团结工会,使之一直顽强地在雅鲁泽尔斯基军政权的压力下生存下来,并成为东欧人民追求自由的旗帜;第二,对阿富汗的反苏力量提供各种援助,最终使得阿富汗战争成为苏联的一个“流血的伤口”,“苏联在冷战历史上被完全打败,这是绝无仅有的。正如这个帝国的前统治者在一战中的失败那样,这次失败对苏联产生了革命性的后果。”第三,与沙特阿拉伯等国合作,压低国际石油市场的价格,使苏联难以获得硬通货,陷入越来越严重的财政困境;第四,启动“星球大战”计划,迫使苏联参与军备竞赛,并对其实施技术封锁,使其经济状况雪上加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里根的战略获得了成功。苏联的体制固然存在某种“自我毁灭”的病毒,但如果美国没有里根这样强有力的、坚决反共的领袖,而是像卡特这样只适合担任某慈善机构主持者的人继续担任总统,苏联这只“百足之虫”也许还会挣扎着多存在一二十年。

(二)见利忘义的老欧洲

对于美国来说,今天的中国就是昨天的苏联。过去一度“韬光养晦”的中共政权,近期频频“主动出击”,甚至授意“猪头将军”朱成虎发出核战威胁。因此,如果中国的政治体制不发生根本变化,中美关系就不可能进入真正的“蜜月期”。而美国对中国人权状况的关注和对中国社会中一切健康力量的支持,都会被中共统治者看作是“敌对行为”。如同里根一样,小布什是一名天生的“反共牛仔”,他所秉持的外交政策更多的是来自于威尔逊的“传教士外交”的传统。小布什不会把被国际人权组织评为“独裁者”的胡锦涛当作值得信赖的朋友——如同现实主义者克林顿与江泽民之间的那种关系,再也不可能在小布什与胡锦涛之间发生了。

在与共产主义世界作斗争的历史与现实中,曾经犯下严重错误的不是里根与小布什这样的“粗人”,相反却是博学的知识分子和优雅的“老欧洲“。过去,美国和欧洲的自由派或左翼知识分子一直高估苏联的实力以及其意识形态的感召力,他们恐惧地认为“苏联拥有无限的和致命的实力,包括自信心、杰出才能以及进行一场全面战争的资源。”他们却不知道苏联社会已然千疮百孔、外强中干。直到苏联及东欧的共产主义政权几乎在一夜之间突然崩溃之后,左翼经济学家罗伯特•海布伦尔这才不得不在《争鸣》杂志上承认:“一个人看起来越接近右翼,就越有历史的预见性;越接近左翼,这种历史预见性就越少。”

半个多世纪来,西欧诸国不仅没有积极支持冷战,反而多次拖美国的后腿。当波兰军政权镇压团结工会的时候,美国对其实施了经济制裁,而西德总理施密特竟然宣称:“波兰颁布《军管法》是必要的。”当美国要求欧洲各国停止支持苏联的西伯利亚天然气项目时候,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却不予理睬,他们看重的是与克里姆林宫的生意来往。他们才不在乎有多少人在极权主义的压迫之下呻吟。“老欧洲”是近代以来自由、人权价值的发源地,但在最近一个多世纪里,“老欧洲”逐渐失去了崇高的信仰和稳定的价值坚持。在革命的风暴和乌托邦的理想的折磨下,“老欧洲”成了一艘漏洞百出的破船。

“老欧洲”见利忘义行径一直持续到今天,尤其体现在其对华政策上:法国总统希拉克居然声称天安门屠杀是“已经过去的历史”,法德等国的诸多政客拼命在欧盟中游说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中法文化年刚刚过去,中意文化年又开幕了。中共方面借文化交流之名,实施其形象包装之实,种种“私货”败坏了西方社会的道德伦理。而“老欧洲”方面,由于坚持实施高福利制度,经济状况长期萎靡不振,因此将中国看作是一个新兴的充满油水的大市场。订单便是一切——是利益,是选票,是救命稻草。即使中共购买的尖端武器会被用于屠杀手无寸铁的人民,他们也照卖不过。希拉克、施罗德等短视的政客全然无视中共政权依然在残酷虐待其人民的事实,与中国独裁者把酒言欢。我在法国访问期间,曾尖锐批评法国政府对中共当局的绥靖政策,法国外交部的官员们却一直网顾左右而言他。他们比害怕当年的纳粹德国还要害怕中共当局。从政客、商人到汉学家,敢于批评中国糟糕的人权记录的正直之士越来越少。

在此“后冷战”的背景下,美国成为国际社会中惟一能够对中国民主化进程发挥巨大而正面作用的国家,美国总统布什成为与中共角力的中流砥柱。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上帝有意的安排?

(三)布什能否成为“里根”第二?

此次胡锦涛访美,自然会抛出一些甜得发腻的经贸蛋糕,但胡不会像戈尔巴乔夫那样勇敢地启动“新思维”和“公开化”,最后不惜自己失去权力——在不久前的一次讲话中,胡曾严厉谴责戈氏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叛徒”。因此,此次访问在外交场面上的热闹,不足以弥合两国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与对立。

布什奉行人权外交的基本政策,美国的外交思想已经走出了基辛格时代现实主义色彩浓厚的“力量均衡”原则。二零零二年六月一日,小布什在西点军校的讲话,被分析家称为“布什主义”的宣言,即“一种自由主义,该主义不仅将美国的国立用于保卫国家,还用于保护自由合在全球范围内传播自由”。布什指出,暴君们完全清楚他们没有权利压迫人民,他们坚持这样做只能使自己软弱,“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允许通过合法渠道表达不同意见”。“九•一一”恐怖袭击发生之后,美国政府不得不调整国际战略思路,将战略重点转移到中东地区,处理消灭国际恐怖主义的问题。但是,这种转移并不意味着小布什忘记了中共政权的性质和对世界和平的危害。虽然华府在反恐问题上需要中共方面提供一定的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小布什会在原则问题上与胡锦涛做交易。

人权不是布什政府外交政策的幌子,乃是其实实在在的内含。在第二个总统任期的就职演讲中,小布什反复声明自由价值的普世性,一种普遍的、跨国的文明和价值正在进展中;在拉脱维亚纪念二战胜利六十周年的演讲中,小布什检讨了战后“雅尔塔体系”的非正义性,并表示美国将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可以说,“布什主义”已经吹响了全球民主化的“第四波”,即多米诺骨牌般的“颜色革命”——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乌克兰的“橙色革命”、吉尔吉斯坦的“柠檬革命”、伊拉克的“紫色革命”、黎巴嫩的“雪松革命”……这些“颜色革命”或多或少都与美国有关,与布什及其国务卿赖斯的积极推广自由价值的外交政策有关。

胡锦涛对此自然心惊胆战、心急如焚,他多次下令全党上下对自由思想“严防死守”,并谆谆告诫地方官员在打压维权人士时“切勿制造如哈维尔、瓦文萨、曼德拉和昂山素季这样的道德英雄”。官方处理若干维权事件时手段确实越来越精密。但是,在全球化和民主化浪潮浩浩荡荡的今天,胡锦涛再想走回头路,将中国带回闭关锁国的毛泽东时代,已非他一人或一党之力可以实现的了。

有人在评价近年来中日关系时,用了六个字“经济热,政治冷”;其实,近年来的中美关系大抵也如此——中美之间“政治之冷”的程度甚至还超过了中日之间。胡锦涛此次访美不会为中美关系带来任何的“剧变”,因为中美要成为亲密的盟友,还得等到中国结束一党专政、实现民主自由的那一天,胡锦涛显然与此目标背道而驰。

最后一个任期已经过半的布什总统,正在成为“里根第二”的道路上大步前行。在总统任内,他虽然很难亲眼目睹中共的垮台,但如同里根为苏联的棺材钉下第一根钉子一样,他也必然要为中共的棺材钉下第一根钉子。此次胡锦涛访美,布什的钉子是否会钉下,又是以何种方式钉下呢?我们拭目以待。

——二零零六年四月一日

──《观察》首发

肖雪慧:彻底背离民主化潮流的大学走向

中国大学现状系列之三

 

 在现代社会,接受教育是每个人踏上社会,承担公民义务、享受公民权利的必要准备,正因为如此,教育的民主功能越来越受重视。要使教育实现民主功能,一是普及教育,二是尊重教育自身解蔽、益智的功能。对民主有无诚意,不在口头声明,而在行动,就教育而言,便至少要从这两方面考察:一看有没有尊重人的平等受教育权;二看通过教育过程是使真相逐步敞开还是扭曲、遮蔽真相,是开启思路还是给思想设限,是拓宽精神视野还是给自由精神打上封条,是培育良好的判断力还是用谎言和谬误去迷乱人的心智。

根据这两方面来判断,我国教育表现出与民主走向相悖的性质,大学的背离尤令人瞩目。无疑,民众最感切肤之痛的,是在所谓教育产业化名义下把受教育机会当高价商品,青年学子想上大学,除了并未一视同仁的考场成绩——起码,由于招生名额向大城市特别是向京沪等特大城市倾斜导致的不同地区录取线的巨大差别,就使考场成绩作为衡量标准的公正性大打折扣——,最受考验的就数家长的钱包了。连年急速暴涨的学费,把越来越多城乡底层家庭的青年排斥在校门之外。排斥情况之严重,已经使接受高等教育这一社会阶层上下流动的重要渠道,在我国连象征意义都谈不上了。然而,根本性的背离是由对大学独立性的否定和对学术自由的防范、扼制造成的。因为,这种否定、防范和扼制使教育具有了制造蒙昧的性质和愚民的性质。这种不正常状况由于长期持续和不断强化不仅呈常态,还被赋予“政治正确性”变得理直气壮;大学自始便存在的与民主的天然联系却因长期回避而淡出,现代大学担负的传播民主价值、培养民主社会合格公民的使命则被防范和压制。

事实上,支配我国教育的理念在基本精神上就与民主格格不入。诸如权威崇拜、整体至上、忽视和贬低个人、对自由思考、独立精神、批判怀疑精神的敌视等,共同构成我国教育的总体特征,对我国的教育思考有着深刻而持久的影响,特别在参与和影响教育政策制定的人身上成了一种思想和情感惯性,以至于即使谈及教育民主也往往流露与民主南辕北辙的观念。在这方面,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交的题目为《教育——财富蕴藏其中》的报告附录中中国委员的发言,是绝妙的印证。

《教育:财富蕴藏其中》这一完成于90年代中期的报告,作为对21世纪教育将“面临的挑战的研究和思考”,是关于教育的里程碑式文献。而对教育民主性的强调可以说是贯通于整个文献的灵魂。无论对全球教育前景的展望,还是表达的指导性原则和方针,都回荡着民主基调;无论对教育平等的多角度多层次关注,还是倡导的教育目标,都体现着强烈的民主精神。例如,尊重个人的多样性和特性,反对任何形式的排斥,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各级教育中提高处境不利人群的入学率;通过教育,培养民主运作必不可少的批判精神,使人自由地确立自己的思想和价值体系,为负责任的公民生活作准备,等等。这里所列举的,都是得到委员会成员一致赞同的报告的实质内容和要点,所以也是作为报告的主体部分提交的。

为了反映看法的多样性,报告还附上了来自11个国家的委员写的文章。中国委员的文章在基本精神上与整个报告和其他委员的发言形成引人注目的对照。报告和其他委员的发言尽管内容各异,但都传输了以民主、人权为代表的人类普世价值,把这些对不同文化、信仰、个人生活方式和目标具最大包容性的共同价值观作为背景千差万别的人们的归属感的基础。但中国委员的发言在题目上就以一个似是而非的“亚洲的观点”与普世价值拉开了距离。而作为“亚洲观点”(同时也是作为中国国粹)宣扬的,除了具强烈人治色彩,把国家兴盛人民安康寄托在历来都靠不住的统治者德性上的“以德治国”,除了把集体绝对化、神圣化、目的化因而与专制主义特别是极权主义在精神上同构,一实施起来往往蔑视个人的“集体高于个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承认权威”的名目下对一种地道的奴性哲学津津乐道,当成现今仍该发扬的正面价值兜售:“通过教育,统治者应‘学会体察民情’,而被统治者要‘学会顺从’。强者的这种体察和弱者的这种顺从被看作社会秩序稳定的保证”。然而,所谓“体察”和“顺从”说隐含的对治者和被治者作绝对划分也好,教育充当统治者驯化百姓的工具也罢,无论曾经可能有过什么样的历史合理性,它们因本质上的反民主而与人类社会发展趋势截然对立。但此番说法不仅把对教育的这种统治工具的定位作为中国文化精粹和所谓亚洲价值观推销,末了,还据此在东南亚地区的现代威权政府与这一地区出现所谓经济奇迹之间虚构因果关系,称:“尊重权威对经济的健康发展特别有利”。

普遍价值不是没有谈到,却以特殊解释和限制使之发生了根本性变异。例如,在“教育为促进全球伦理学而应培养的普遍价值”标题下谈人权,这人权就已经不是国家权力不可逾越的界限,而是循着“集体高于个人”的思路,以“使个人权利与集体的权利协调一致”这种实质上把人权的解释权留给国家的表述,把人权变成受国家权力限制因而随时可能化为乌有的空洞之物。至于集体对置身其中的普通个人是否压迫性的,却只字不提。(注)

正如同北大党委书记对大学的政治功利主义见解并不仅仅属于书记个人,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中国委员的上述与民主、人权拉开距离的发言也肯定不是个人意见的表达。实际上,这是持续支配着我国教育的观念。

  注:周南照:《教育与文化之互动在经济发展和人的发展中的作用:亚洲的观点》,见《教育——财富蕴藏其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中文科译,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年。

陈奎德:三十年前的「四.五」天安门运动与文革结束

 
“四五天安门事件”

今天,2006年4月5日,是第一次天安门事件发生三十周年。该事件是中共建政以来中国民众第一次公开宣泄对毛泽东暴政的不满和抗议。它实际上是预示文革失败以及中国下一步转向的前奏曲。

文革后期,内外交困的毛泽东不得不部分恢复旧秩序,在周恩来帮助下,打开了中美关系及搞垮了他的文革盟友林彪。在一段时间内,他依靠周恩来,起用文革初期被打倒的邓小平主持政务。于是,政府与经济管理由周、邓为首的务实的旧官僚负责,而宣传舆论与文化教育由毛夫人江青为首的上海帮文革新贵负责,形成“左右”派系对峙共管的格局。

邓小平恢复全国秩序的整顿措施必定涉及对文化革命的部分否定,这当然引起了江青一派文革得益者的反对;而文革作为毛后半生的主要事业,无疑涉及他的历史地位和评价。因此毛虽然在两派之间搞平衡,但本质上是为江青的“四人帮”撑腰的。其中更重要的是,两派谁胜谁负还涉及到毛之后权力由谁继承的问题。

于是,一场冲突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毛支持江青等首先公开批判邓小平,指责他否定文革。接着,发动了所谓“批林批孔”运动,在毛的纵容下,毛妻江青等组织人马在全国“评法批儒”,“批周公”,“批党内大儒”,矛头直指周恩来。

周恩来当时已经病入膏肓,自从1975年初他在人大提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纲领后,就一直卧床不起,直至1976年1月8日去世。当时,不得人心的江青一伙禁止人们的追悼活动。但是到了4月5日清明节这天,数以十万的民众不顾阻拦,涌到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附近,用花圈和诗歌汇成了白色的海洋。人们向周恩来致哀,支持邓小平主持政务,强烈表达对“四人帮”的抗议,并宣称“秦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矛头直指毛泽东,直指中共的专制。这次事件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公开民意表达。当天晚上,当局出动几十万民兵,手持棒棍,血腥镇压了群众的这一集会。

这就是著名的1976年“四五天安门事件”。在这次事件中,周是作为替代毛的政治符号而被启用的,是作为毛的竞争性对立形象而出现的,由於不可能直接反毛,因而颂周就成了反毛的基本方式。不容否认,“两害相权取其轻”,周式的官僚体系的专政仍比毛式的血腥暴民专政好许多。四五事件蕴涵的反毛情绪,预示着毛时代已经进入尾声。

毛之死与文革终结

“四五天安门事件”之后,中国政治大倒退,日益黑暗。当时主政者的一系列荒谬措施引起了天怒人怨。中国民间与极左的当权派之间的鸿沟已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不久,1976年7月,唐山发生大地震,死了几十万人。按中国传统看来,这是变天——即皇朝崩溃的前兆。果然,地震之后两个月,毛泽东于9月9日驾崩。一个历史的机会出现了。

1976年10月6日,务实派的元帅叶剑英等与毛钦定的倾向折衷的接班人华国锋联手,用非常手段逮捕了毛的遗孀江青为首的文革派上海帮。这件事标志着文革真正彻底结束了。同时,也标志着毛泽东时代的正式终结。

在毛时代结束与新时代的方向获得确立之间,有一段扑朔迷离的时期。中国究竟走向何方?成为全社会上上下下都关心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文革後期中国人特别是青年人中经历的痛苦思考和探索有机会展示它的基本成果了。这一成果的核心,就是民主。它的具体外化,就是著名的“西单民主墙”和民办刊物的出现。

赵达功:肉弹攻击在警告中共专制政权

   清明节是悼念和追思亡者的日子,可是在这一天,四川省广元市中级人民法院大楼内却发生了惨烈的一幕,一位身藏炸药的男子闯进 5楼民事审判二厅,引爆炸药,炸死自己,也炸伤一名王姓法官。这是在中国发生的又一起典型的“肉弹”攻击。    

    说起“肉弹”,马上就会联想巴勒斯坦恐怖份子对以色列人的袭击,也可联想到现在的伊拉克战争。不过,巴勒斯坦的肉弹,伊拉克的肉弹,毕竟是一种恐怖战争形式,针对的目标和要达到的目的,是与国家、民族、宗教信仰联系在一起。而在“和谐社会”的中国,肉弹开始成为对抗政府和官员的恐怖袭击行为。
   
    其实在今年 1月份,甘肃省民乐县曾经发生更为严重的事件,一位洪水镇新丰村农民钱文昭携带爆炸物闯进县政府会场,引爆炸药,他本人与县政府主要负责人一起被炸身亡。另外还有 5人受重伤,17 人轻伤。
   
    中国的肉弹不是民族问题,不是宗教信仰问题,也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武装冲突,更不是有组织的行为,而是权利受到侵犯但又无可奈何的个别情绪激动的个人的过激行为。我是反对任何暴力行为的,但我们要分析为何会发生对政府、法院官员、法官的自杀式肉弹攻击?权力对法律的强奸,社会的不平等,当局漠视中国公民的权利,是发生肉弹袭击的主要原因。
   
    中共一直强调“发展就是硬道理”,但从不真正进行政治改革。激烈的社会矛盾表现在不断发生的激烈对抗事件中,中共无视现实,却一味进行镇压,且用经济发展来掩盖社会矛盾,岂不知离开政治改革的经济发展,只能加速两极分化,甚至造成阶级对立,社会动荡乃至混乱在所难免。
   
    在中共专制制度下,法治只是一句空话。司法不独立,司法被腐败政权操控,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广大农民、工人。个别被政权迫害的百姓有可能采取过激的对抗形式,肉弹只是其中一种形式,其他诸如枪击、持刀行凶也司空见惯,当然以自杀形式进行反抗的也屡见不鲜。
   
    暴力激烈对抗专制权力,实际上是在警告中共政权——中国社会正在走向危险的境地,火山一直在凝聚能量,谁知道哪一天爆发?@
   
   
    2006 年4月 8日

焦国标:邓力群是个什么样的人?

    都说邓力群是“左王”。翻阅了邓力群的自述《十二个春秋( 1975-1987)》之后,觉得仅“左王”还不够。至于够的是什么,我还想不清楚。有人说邓力群是牛脾气,我看他不是简单的“犟劲日死老叫驴”。他可能是邪灵附体,是撒旦的恶棍。
   
      1978年,已经六十多岁的邓力群到日本访问。他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身临其境看资本主义。在此之前,他没有去过资本主义国家。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邓力群在北平读书,当时北平有资本主义,但他没有接触。那时上海也有资本主义,可是没去过上海。抗日战争时期邓力群在延安,延安连草都不长,更不长资本主义。解放战争时期,邓力群到东北工作,日本人经营的资本主义企业已经被没收,共产党的工作又在农村,仍然没见过资本主义。    
      1949年以后,资本主义在中国大陆被消灭。所以直到这次访日,资本主义究竟几个鼻子几只眼,邓力群根本不知道。用他自己的话说:“资本主义是怎么回事,……没有切身体验。”
   
      看到这里,我感到又滑稽又悲哀。邓力群,及其与邓有着共同经历的许多人,包括毛泽东,不全是这样吗?反了大半辈子的资本主义,而实际上连资本主义什么样都没见过。不仅没有吃过猪肉,而且也没有见过猪跑。纯属个人观点倒也罢了,他们是政治行动,是革命。这样的盲人瞎马、横冲直撞,岂不把中国害惨?这哪叫左呀,这叫心理发育不全,这叫大脑根本缺根弦儿。他们可能通过曹禺话剧《雷雨》里的周朴园见过资本主义。可是周朴园是周朴园,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正如现在那些黑心煤矿主不等于资本主义。
   
      1979 年,中宣部部长王任重想让王若水做理论局局长,兼副部长。邓力群书中写道:“王若水这个人靠不住。尽管这个人书读了不少,文章也写得不错,但从这个人参加理论务虚会,集中攻击毛泽东,而且把这些文章送到香港去发表,登载,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为人。我当时用了这样的话来评价:这个人有异己性。”“在香港报刊上发表我们党内批评党和毛泽东的内部讲话,他(王若水)是第一人。”
   
       如今邓力群也堕落了,沦为与王若水一丘之貉的地步。王当年只是一段一段的文章拿香港去发表,而今天邓是整本大书拿香港出版。按邓自己的逻辑,他要比王更 “靠不住”,更“有异己性”。邓力群在书中多处说,他当年的某个做法或某个观点,“到今天还站得住”。实际上是当年就站不住,现在更站不住。
   
      起草国庆三十周年讲话时,大家普遍感到,这些年里共产党犯的错误太多,反右、大跃进、文革,简直罄竹难书。“起草的同志总感到理亏,调子提不起来。”邓力群有办法,“在讨论解决这个问题时,我(邓)根据恩格斯的名言,‘伟大的阶级,正如伟大的民族一样,无论从哪方面学习都不如从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中学习来得快’,提出一个意见。我说,我们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都犯过错误,都是我们党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的。新中国成立以前也这样,1949年以后也是这样。大跃进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错误,都是我们党自己纠正的。由此证明我们党是有希望的,有健康的力量在那里。这个意见一说,大家觉得有劲了,不是被动的了。”
   
      这个歪理邪说的发明者原来是邓力群。你们党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错误,正是你们党的错误所在、邪恶所在,也正是你们党不断残害中国人民的制度根源。你们党如果也依靠你们党外的力量,就可能连犯错误都不会犯。实际上你们党欠人民的血债泪债一点也没有还。这是血的教训,这是举世无匹的无耻,可是这个邓力群居然能把它吹得天花乱坠。
   
      1983年,邓力群抓出版工作。他提出:“出版物要体现社会主义精神和共产主义理想。不但社会科学的著作要努力这样,就是自然科学的著作也可以从这方面来组稿、出书。这件事引起了出版社的重视。”这是文革的遗风,也摧残了自然科学。这个妖令至今谬种流传。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第一、第二期研究生班开学,邓力群都去讲了话。当时他是社科院党委书记。他说:“研究生院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思想。你们来到了社科院研究生院,同意这一条就学下去,如不同意这一条,随时提出来,随时退学。”
   
      这两期学生毕业时,他又去讲话,说:几年下来,如果你们对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更加怀疑,更加不相信,“我希望你们公开声明自己不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毕业生。在填写各种表格时,也不必写这一条。我们共产党员从来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相信的就来,不相信的就走”。
   
      嘁!当年你们地下党的时候,不仅隐瞒你们的政治观点,连党员身份都隐瞒。那时你邓力群怎么不这么牛 BI?还“从来”呢。——净放老鸹屁!
   
     2006年 4月 6 日 北京

槟郎:生与死之间有多远

    生与死之间有多远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眼前
    未及养老送终并已长久别
    脐带一端的牵挂忽惘然
    完使命告慰孙代已传衍
    
    生与死之间有多远
    中华先祖的幽灵纠缠
    五千年的希冀美好而沉重
    而今徒悲九州裂山河残
    家祭羞为炎黄子孙的一员
    
    生与死之间有多远
    国运的新兴如此艰难
    治世枭雄恶浪急船争乱
    多少冤魂呻吟在草泽河川
    我难以装作听不见
    
    生与死之间有多远
    余剩的路景还有什么稀罕
    心已绝望,一味捣乱
    慷慨狂狷斗酒写传记余篇
    睡神呀任你随意催我长眠
    
    2006-4-7

朱健国:以“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为耻

以“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为耻 
 
朱健国 

 

国人近来“遵旨”热烈讨论“八荣八耻”,其内容是否皆“真问题”,结果会如何,时下还不到预言或放言的时机。窃以为,“将计就计”,只要真正联系实际准以“言者无罪”地自由讨论,可能还是会有所裨益的。比如,眼下就可增加一条:建议各级官员们以“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为耻,以中国平民皆能正常治病、上大学为荣。

据新华社报道:“4月5日,国家外汇管理局证实:截至2006年2月底,GDP只有日本一半的中国的外汇储备达到8537亿美元,首次超过日本,位列世界第一。”许多官人对此喜形于色,因为近年每次国家“政府工作报告”,总是以自豪的语调宣布:我国的外汇储备已达到多少多少,增长多少多少倍,给人一种“雍正执政13年使国库存银由几百万两增加到五千万两”的伟大成就感。殊不知,外汇储备并非等于国库存银,并非越多越好。中国近年外汇储备的高速增长,乃是一种“伪现代化”的严重病态。

我所谓“伪现代化”,是指一种打着“共同富裕”的旗号破坏共生生态的言行不一之虚伪。

一国之外汇储备,“是指一国货币当局所持有的、可以用于对外支付的国外可兑换货币”,即国际货币,可以在一定程度表示一国之财富实力,但若来源结构失调,则可能是带来严重通货膨胀的一种可怕隐患。因为外汇储备一般由两个来源构成:一为债务性资本(即外资存款在你这儿,随时可取走),一为债权性资本(由国际贸易顺差实得,这一部分才是自己的“真钱”)。今日中国外汇储备的来源则是:小部分来自国际贸易顺差,即“中国制造”产品应换回的外币,属于债权性质(债权性资本),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大部分来自“国际投资带”,尤其是自2002年“人民币升值论”兴起后,大量“热钱”以各种方式入境转化为外汇储备,属于债务性质(债务性资本),这一部分借债根本不能代表中国的经济实力。近年来,中国的债务性储备无论在总量还是增量上都要大于债权性储备,实际上中国真正可以自主使用的外汇储备(即债权性储备),只占总额的29.2%(以2002年至2005年4年间,中国共累计实现贸易顺差1899亿美元推算)。今日中国的外汇储备8537亿美元中的实际“真钱”,大约只有2500亿美元左右。
国家统计资料表明:1978年,中国外汇储备只有16亿美元,1983年达到89亿美元。但当时的中国工人、教师,基本上都有全额报销的公费医疗,农民也有“合作医疗”凑合。那时虽然没有实现“九年制义务教育”,但城乡平民大都能轻松应付孩子的教育经费。然而,当中国外汇储备猛增到2500亿美元左右时的2006年,中国工人农民却在遍地疾呼“看不起病!上不了学!”其中奥妙何在?

故乡(湖北省)的“天沔刁民”说:这是“守着干鱼吃寡饭”的结果,好比1960年“三年自然灾害”,河南信阳官员们守着装满粮食的国库,眼看着当地农民成千上万地饿死!——“三年自然灾害”其实是“官人有粮不救民”的三年人祸!河南信阳官员们只所以要守着堆满粮食的国库,任凭当地农民一村一村地全部饿死,除了“一切唯上是从”的愚忠党纪须遵守,“党和国家利益第一,百姓个人生命次要”的昏庸法规威慑,还有一个重要的既得利益原因:再饿也不会饿死官员! 我亲眼所见,“三年自然灾害”时,洪湖县的县长们皆吃“有鱼有肉的小灶”,午餐时还有鸡蛋糕吃!

史料证明,胡耀邦任总书记、赵紫阳任总理的几年里,一直认为国家外汇储备过多不是好事,一番调整后,“中国外汇储备遂在1986年下降至21亿美元,此后,也多年维持在一二百亿美元的水平。”但到得1994年,新一届党和国家领导人似乎突然认为国家外汇储备高是一种类乎“雍正新政”政绩显著的标志,于是多项“改革”力促中国外汇储备迅速增长。“至1997年底,中国外汇储备余额由1993年的211.99亿美元增长到1398.90亿美元,短短三年增加了5.6倍。”然而,正是在这些年中,中国平民的医疗费、教育费成倍猛增,“九年义务制教育”形同“虚拟社区”——而今一个广东小孩上公立学校一年级,一年的正规学费也要近三千元——这就是今日的所谓“九年义务制教育全部实现”!

可以说,今日中国的外汇储备达到8537亿美元,位列世界第一,不仅是牺牲中国自然环境保护,盲目“勇当世界工厂”的结果,更是牺牲10多亿中国平民正常看病上学等等社会主义福利保障,通过将政府应负担的社会福利转嫁百姓,挪出钱来狂热制造“政治形象工程”的恶果!

一个一再宣称要“以民为本”的政府,为什么要守着2500亿美元左右的可用外汇储备不用,眼睁睁看着10多亿中国平民不能正常看病、上学?固然国家外汇储备有预备促进国际收支平衡之专责,但它也更有“当国内宏观经济不平衡,出现总需求大于总供给时,可以动用外汇组织进口,从而调节总供给与总需求的关系,促进宏观经济的平衡”之重权。今日中国已出现平民正常看病上学的总需求远远大于现有供给能力,政府为何还不从2500亿美元左右的可用外汇储备中拿出一半或一部分来应急——如拿出一千亿美金,该可新建或补贴多少学校、医院?

自然,如此藏富于民,不若守着“中国的外汇储备世界第一”那么让官员有成就感,但可不要忘记,当年守着满仓粮食的国库,任凭几百万农民全家饿死的信阳官员及其高层支持者,最终是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不耻于人类的“伪现代化者”!

今日既然大讲“八荣八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岂能空谈胡扯,不知“以‘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为耻”?

以史为鉴,方知荣耻。君不想资治通鉴?

(注:本文所引资料见人民网、新华网“中国的外汇储备”专题,可网上查核。)

2006年 4 月 7 日于深圳“早叫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