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涛诗选

旅行报告(诗四首)

师  涛   


太原

 

夕阳之城,唐诗之城
我怀揣着
帝国长安车站的车票
踏进又一座阴暗的城堡
夕阳已不是昨天的
夕阳,唐诗依旧被传诵
只不过要乘坐电梯
冲上一座伪造的古塔顶端
对着白茫茫的人群
大声说“好”
否则—
就会有一片古城墙上
剥落的砖皮
砸你一身灰白的印记
让你终生难忘
这文化暴力的滋味

 

银川

 

向日葵,秋天的果实
你把一行诗句
引进了诗人海子的墓地

像童话中的教堂
人群中间,一双眼睛
朝圣另一双眼睛

今夜,寂静的长空
将同我一道
怀念一个死去的亲人

 

上海

 

从小丑的眼睛里
进入一座人体的宫殿
寂静的枯草,欲望的盐
街道从季节的高烧中
冷却下来

我从一本厚厚的美术杂志上
抵达梦中的上海
梦境中的涂鸦
已变成人手一册的景观
我用诗歌书写一份长达六年的

旅行报告。多年之后
我把自己强行变成一座
记忆的货场,
“私人的、重复的、漫长的”
像小蜜蜂渴望分享大象的幸福

 

南京

 

破旧的日子像沦陷的古城
城墙上衰草的清香
也羡慕我满身怀旧的气息

我的故事
曾经打动一个漫长的黑夜
沉默的激情为打开的酒瓶盖而忧伤

我的日子里有甲壳虫
有明星之梦,有南京城
和一双埋葬废墟的手

2004/10/18

作者简介:自由撰稿人、新闻工作者兼诗人;独立中文笔会会员,澳洲悉尼、德国、加拿大、美国西部笔会荣誉会员;1968年7月25日出生于宁夏盐池,1991年获华东师范大学政治教育系学士,1992年开始从事新闻工作,曾担任记者、编辑、编辑部主任、常务副主编;2004年11月24日在太原市住处附近被国安人员拘捕,2005年4月30日被长沙市中级法院以“非法向境外提供国家机密罪”判刑10年,现被关押在湖南省沅江市赤山监狱;2005年获保护记者委员会“新闻自由奖”,2006年获美国新英格兰笔会“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Vasyl Stus Award )。

《自由写作》首发

 

傅国涌:重写历史的可能性

 

  《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 作者:张宏杰

  版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年1月 定价:28.00元

    大约在2004年冬天,张宏杰从遥远的葫芦岛寄来他的新书《另一面:历史人物的另类传记》,当时我就写过一篇小文《历史人物的“另一面”》,就文学想象与历史的关系等提出了一些看法。从那以后,我便留意他的文字,过去的这一年,陆续在杂志上读到他重新解读历史的系列文章,感觉他进一步靠近了历史,而不是滑向散文的路子。如今他的新书《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已然引起读者的关注。老实说,这七张面孔,我们并不陌生———朱元璋、朱棣、海瑞、魏忠贤、张献忠、吴三桂、郑成功,这些文章大部分我都已读过,其中四篇先前也曾收入《另一面》中,但是将这七张同属一个朝代的面孔放在一起,感觉竟然就大不一样了。一个开国皇帝,一个建功立业的篡位皇帝,一个名动青史的清官,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宦官,一个杀人如麻的造反枭雄,一个留下千古骂名的“贰臣”,一个无意中成了民族英雄的末代忠臣,七张面孔合在一起,就是一幅清晰的王朝剪影,兴衰荣辱、是非成败,尽在其中。

  “冲冠一怒为红颜”,1644年的吴三桂不过三十出头,“这是一个充满激情、欲望、才华和能量的生命”,张宏杰的笔墨没有停留在多少世代以来人们早已形成的思维定式之中,对一个被唾骂了6个甲子的吴三桂给予了“同情之理解”,并力图从人性的、特别是心理的角度去重新解读吴三桂当年的选择。对于两个注定被后世记住的皇帝,年轻的张宏杰察觉了“历史的惯性”,也看到了“权力的奥秘”,正是朱元璋、朱棣父子塑造了朱家王朝的性格,当然,历史的巨大惯性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王朝的命运,尽管绵延几百年之久,毕竟走不出那种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仿佛像一个圆圈般,绕来绕去,总是在原地踏步。宫廷权力的故事总是重复着血的轮回,篡位的阴谋,武力的后盾,堂皇的装饰,这一切都被高高的宫墙挡住了。

  作者没有把目光过多地停留在对制度缺陷的关注上面,而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人性深处,试图揭示人性的复杂性,特别是人性的幽暗面,飞扬跋扈的张献忠连自己有时候都对难以抑制的嗜血欲望无法理解,只好以所谓“收人”的使命来自我安慰,他对没有抵抗能力的平民、文人以及投降者大开杀戒,为四川留下了浓重的血的记忆。令人谈虎色变的魏忠贤,不过一个弄权的太监,却能挟天子令天下,他身材高大、性格开朗、重感情,也有一肚子的抱负宏愿,他容不下任何对他的专横跋扈不满的声音,对于不服者毫不留情,在面对政敌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杀气。就连那个在历史上留下了好名声的大清官海瑞,在人性、人格的层面也并不是那么完美,作者从史料判断这位清官是个“偏执症患者”,所谓清官也不过是中国发达的贪渎文化中一朵病态的奇葩,开得越艳丽,我们的民族就越可悲。

  无论怎么说,《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只提供了一家之言。历史总是在许多人不断努力、不断重构的过程中逐渐接近真相,正如作者说的,“关心历史其实是关心自己”,毕竟我们还拥有重写历史的可能性。

女人、紫罗兰和扇子

  我的诗句犹如从敞开的窗户被轻风吹进来的,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捧在手掌里,生怕碰掉它们完整无损的春天的花粉。               ——赛弗尔特

 

  

  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是当代捷克最伟大的民族诗人。他共出版了39部诗集,其作品主题往往围绕着爱情、艺术和对祖国的热爱。1984年,由于他的诗作展现了“人类不屈不挠的解放形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世界美如斯》是他晚年的回忆录,其中所有的篇章,都是静默的怀想。一些人名和地名,一些艺术的趣味,一些声音如同幻觉,全都闪烁着钻石的光彩,散发着四季林间草地的馨香。

《世界美如斯》,[捷]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著,杨乐云等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06年1月第一版,42.00元

  1984年,诺贝尔文学奖这道“光”为我们照亮了捷克诗人赛弗尔特。在此之前,中国读者中,大概还很少有人知道他。这道“光”太强了,以至于我们阅读他时带着太高的期待。但坦率地说,最初读他的诗,从艺术角度而言,我并没有太深的感受。在读过赛弗尔特的数百首诗后,我甚至觉得瑞典皇家学院所看重的他的那种“有生气的独创性”显得有些勉强,起码在我所看到的译诗中没有很好地体现出来。也许是隔着一种语言的缘故。也许他诗歌中那些最艺术最特别最动人的东西恰恰是捷克语所特有的,根本无法用另一种语言传达。捷克语其实是一门极为丰富极为细腻的语言。这种丰富和细腻有时反而会变成一种不利和障碍,比如在文学作品传播方面。这恐怕也是昆德拉最终放弃母语直接用法语写作的原因之一吧。

  再度读到赛弗尔特,已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了。杨乐云先生将她翻译的《世界美如斯》的手稿交给我。这一回,不是诗歌,而是散文。可那些散文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一些短小的篇章,一些温和的文字,一些娓娓的述说。记人,谈事,抒怀,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不紧不慢;一切又都是淡淡的:淡淡的回忆,淡淡的惆怅,淡淡的忧伤。那是一种饱经沧桑后才会有的从容和平淡。那是一种蕴涵着无限诗意的从容和平淡。只要你静静地读,你就会感到字里行间溢出的温度、味道和气息。而所有这些构成的艺术氛围自然会让你的阅读变得愉悦、感动和幸福。在很大程度上,这些散文又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贴近他的诗歌。

回忆和微笑:往事一件比一件更美好

  赛弗尔特反复强调,《世界美如斯》并不是一部回忆录。“我不会去写回忆录。我家里没有片纸只字的记录和数字资料。写这样的回忆录我也缺乏耐心。因而剩下的便惟有回忆。还有微笑!”回忆和微笑,就是一些久久停留在心头的片段和瞬间。那些最动人最温暖的片段和瞬间。诗人自有诗人的角度。这一角度让他获得了无限的自由,写作的自由和心灵的自由。“寂静时当我回首前尘,特别是当我紧紧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只要稍一转念,就会看到一张张那么多好人的面孔。在人生路途中,我同他们不期而遇,同他们中的许多人结下了亲密的友情,往事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比一件更美好。我仿佛觉得,同他们的交谈还是昨天的事情。他们递过来的手上的温暖我还感觉得到。”诗人在回望,在引领,将我们带回过去的岁月,带到一个个如此生动的人物和场景面前。还有那么多或诗意或有趣或意味深长的细节。

  “世界美如斯”,实际上是赛弗尔特1923年出版的诗集《全是爱》中最后一首诗的标题。时隔半个多世纪,诗人仍将它用来作为自己晚年回忆文集的书名,可以看出他对那段岁月的留恋和怀念。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捷克文学的黄金时代。文学,主要是诗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那也正是赛弗尔特作为诗人成长的关键时刻。在那样的关键时刻,他有幸结识了一批当时捷克文坛最活跃最优秀的诗人、评论家和艺术家,一些“很杰出、很有趣的人”:沙尔达,托曼,霍拉,兹尔扎维,奈兹瓦尔,泰格,万楚拉,等等等等。在那被他称为“充满歌声的岁月里”,这些年轻的诗人和艺术家几乎每天都要聚在一起,通宵达旦地泡在酒馆里,饮酒,诵诗,切磋诗歌技艺,寻求生命的快乐。布拉格,这座曾孕育出德沃夏克,卡夫卡,里尔克等杰出人物的神奇城市,为他们提供了无限的创造空间。他们还如饥似渴地阅读和翻译西欧,尤其是法国的文学作品。法国诗人阿波里奈尔是他们的偶像。这些整天追求艺术创新的诗人,甚至到了巴黎,都不屑去参观卢浮宫,而宁愿把目光投向街上款款而行的美丽女郎。而在这群诗人中,赛弗尔特又是最年轻的一位。这个连中学都没读完的年轻人,接受起新事物新观念来,似乎比任何人都要迅捷,都要坚决。那时,赛弗尔特借用法国作家加缪的话说:“我们没有时间孤独,我们惟有欢乐的时间。”

诗歌主义:写尽世上一切的美

  旋覆花社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泰格、奈兹瓦尔和赛弗尔特共同提出的诗歌主义成为旋覆花社的艺术纲领。泰格的一段话说出了诗歌主义的要点:“新艺术的美来源于我们这个世界。艺术的任务就是创造出可以与一切世间之美相比拟的美,用令人目眩神迷的画面和奇妙的诗的韵律展示世界美如斯。”显然,诗歌主义注重想象力,注重内心感受,要求诗歌展示世界的美和人生的欢乐。奈兹瓦尔的《电话》一诗就是诗歌主义的典范。赛弗尔特在那段时期写出的大量诗作,虽然没有奈兹瓦尔那么极端,但也带有浓厚的诗歌主义色彩。比如《咖啡馆的夜晚》中就有这样的诗句:

  一名戴着光亮的玫瑰面具的黑人,/含笑站在塑料棕榈树下;/在这片刻我抑制住了心中伟大的爱情,/她的影子却伴随我在黑暗中前行。/穿过黑夜,这星星隐没的空中花园,/正当那贪睡的人儿和美的冒险家/靠在暖洋洋的美国式的炉火旁,/似欲永久长睡,/我却想起了冰冻菠萝。

  可以说,诗歌主义的部分主张影响并贯穿了赛弗尔特整个一生的生活和创作。了解了诗歌主义,我们便很容易进入他的诗歌世界和内心世界。正是在诗歌主义的直接影响下,赛弗尔特很早就确定了这样的诗歌野心:要写尽世上一切的美。因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他对某些主题的特殊偏爱了,比如女人,比如紫罗兰,比如扇子。

歌颂女性:诗意的温柔和温柔的诗意

  诗人承认,“从孩提时候起,女性的发香对我就有吸引力。我还没有开始接触拼音课本便已渴望抚摩小姑娘的头发。仅仅由于羞怯,唉,那该死的、我长期未能摆脱的羞怯,才使我于最后时刻却步不前。”上小学时,他就“狂热地、昏头昏脑地爱上了教师小姐……我朗读拼音课本,从头到尾一次也没结巴,她便摸摸我的脑袋。这时我的心就一阵阵颤栗,热血直往脸上涌。”还在上中学时,他就觉得“女人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神秘”。即便进入耄耋之年,他依然不允许“任何人毁坏我心中的女人的神话,自古以来男人们就用这个神话为自己编织女性美的花环”。他表示,“无论是年老体衰还是疾病,也无论是痛苦还是最可怕的失望,都不会夺走我这双昏花老眼看到的女人的美好形象”。显然,他是把女人当作美的代表和美的化身了。他的无数吟诵紫罗兰和扇子的诗,也都同女人紧紧连在一起:

  遮住姑娘的朱唇,/卖俏的眼睛,深深的叹息,/还有那,一脸苦笑和皱纹。/停在胸上的蝴蝶,/爱情的调色板,/上面涂满往昔回忆的五颜六色。(《扇子》,星灿、劳白译)

  读完《世界美如斯》,再读他的诗歌,我们会发现,除了早期和战争时期的一些诗歌外,赛弗尔特的大多数诗都充满了诗意的温柔和温柔的诗意。一个对以女性为代表的世上所有美怀有特殊敏感和热爱的诗人只能唱出温柔的歌。我们不妨来看看一次美丽的邂逅对他的冲击:“这个女学生一出场就迷住了我。她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我相信,在捷克王冠的辖区之内,这是最美丽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如此诱人的光芒。”于是,诗句就从心中流淌了出来:

  哦,青春!天啊,那是丰腴的曲线/勾勒出来的温柔,细腻如绸。/少女们深信,这个秘密/还应该保留。/再看,那双眼!凝望着你的/那双眸,美丽的双眸,/泪水决不会使之减色,/闪烁着宝石的光泽。(杨乐云译)

  赛弗尔特曾将自己的诗同哈拉斯的诗做过形象的比较:“如果说弗朗基谢克·哈拉斯写诗是揪着他的诗句不放,连捶带打,仿佛要拧断它的脖子,非要它交出更多的东西,不容它像初见或初听到的时候那样有所隐藏,我写诗却与他截然不同。我的诗句犹如从敞开的窗户被轻风吹进来的,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捧在手掌里,生怕碰掉它们完整无损的春天的花粉。”哈拉斯批评他的诗不该“写得这样甜,富有麻醉性”。可赛弗尔特坦言:他做不到。美已深入他的血液。美已成为他的方式。在某种意义上,美对他还是种保护,成为他抗衡艰难时世的最有力的武器。

  捷克是个幽默的民族。几乎所有捷克作家的作品都会散发出幽默的气息。但他们的幽默又是那么的不同。哈谢克的幽默中藏着嘲弄。昆德拉的幽默中具有冷峻。哈维尔的幽默中包含荒诞。赫拉巴尔的幽默中有着极富艺术性的“走火入魔”。克里玛的幽默往往最终同悲哀连在一道。赛弗尔特也充满了幽默。但在他的幽默中,我们感受到的只是亲切、自然和情趣。而这些都出自温柔。温柔的幽默。一颗温柔的心必定会偏向歌颂的,正如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辞所说的那样:“他歌颂鲜花盛开的布拉格和春天。他歌颂爱情。他是我们时代中一位真正伟大的爱情诗人。他歌颂所有的女性——姑娘、学生、有名的和无名的,年轻的和年老的,包括他的母亲——世上他最爱的人。”

  读《世界美如斯》时,我一直有种感觉:书中的有些细节很有可能仅仅是诗人诗意想象的产物。我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也婉转地说过:那些美好的往事在他的笔下仿佛变得更美好了。但细细想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于奈兹瓦尔的回忆录《我的一生》,赛弗尔特说过这样的话:“他有时候把朴素平淡的事实提高到诗歌的光辉水平,他做得很对。”这句话其实也适用于他自己,适用于他的《世界美如斯》。他做得很对。我们只要觉得美就行了。我们只要能感受到心灵和文字的光辉就行了。因此,把这些篇章当作美文而非回忆来读,你兴许会得到更大的享受,你兴许也会情不自禁地说:世界真的美如斯!

“在这个世界上我留着”
[捷]赛弗尔特

               在这个世界上我留着
               为了做你的百合花,玛丽
               它们比小羊的脚爪更害羞
               并惧怕每一次风暴

               当我想睡去的时候
               青草可以闭上我的眼睛
               并对着那上面的你
               再见,再见

               柔软而安慰的雨洗去你脸上的光辉
               明天的醒来会很美
               在棺材那么黑的天空下
               躺着。

                    (贾佩琳、欧阳江河译)

1984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辞片段

  他(赛弗尔特)的诗清通、简洁,朴实无华,融进了民歌、平凡的谈话和日常生活的场景。他拒绝那种严肃的风格和早期的形式主义。他用词的特点是笔触轻盈,给人以感官快乐,有音乐性和韵律,那是一种有生气的独创性与怜悯甚至悲怆互相交错着的幽然。

  许多人认为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就是捷克斯洛伐克诗人的化身。他代表着自由、热情和创造性,并被视为这个国家丰富的文化和传统在这一代人之中的旗手。他歌颂鲜花盛开的布拉格和春天。他歌颂爱情,而且确实是我们时代中一位真正伟大的爱情诗人。温柔、忧愁、快感、幽默、欲望以及所有那些人们之间的爱产生的和含有的感情,都是他的诗的主题。

为“后朋克”立传

                                             一音乐记者讲述1978年到1984年“后朋克时代”史

  《1978-1984年后朋克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RipItUpandStartAgain:Postpunk1978-1984)

  作者:西蒙·雷诺兹(Simon Reynolds)

  版本:FaberandFaber  出版时间:2005年4月

  版本:Penguin  出版时间:2006年2月

  对一名流行乐的铁杆爱好者来说,这是一本至关重要且期待已久的著作。这也是第一本为“后朋克”作传的著作,它完整地描述了1978年到1984年整个“后朋克时代”的历史。

  对一名流行乐的铁杆爱好者来说,这是一本至关重要且期待已久的著作。这也是第一本为“后朋克”作传的著作,它完整地描述了1978年到1984年整个“后朋克时代”的历史。作者从性手枪乐队的解散和约翰尼·罗顿的名为“公共形象”的新乐队写起,重点写了“后朋克”时代的音乐组合如“快乐分裂”、“传声头像”、“伏尔泰咖啡酒馆”等乐队,其中穿插着大量“后朋克”乐队的奇闻趣事,也闪烁着作者对流行乐的不少灼见。这些光辉的乐队支撑起了“后朋克”时代的天空,也正是他们承继了朋克时代未完成的音乐事业。

  熟悉朋克的读者都可以想象这本书的写作难度。任何一支朋克乐队的经历都显得支离破碎:从不明朗地开始到中期依然混乱,最后以让人唏嘘不已的方式收尾。“后朋克”长期被流行文化史家回避就再正常不过了。现在好了,纽约的音乐文化评论家西蒙·雷诺兹填补了这项空白。他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书名代“后朋克”立言。这位出生在伦敦的中年音乐记者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如果谁敢说自己读过5本比这更好的谈流行音乐的书,那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骗子。”

  “我会尽量保持客观的立场,依我之见,朋克时代的精神在后朋克时代得到了完好的保存,后朋克时代的音乐甚至超越了朋克辉煌的1976年和1977年”,他在书中这样写道。回想起20世纪60年代那些左倾的摇滚歌,他继续写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后朋克时代与摇滚的黄金时代十分相似,同样鼓励冒险和理想主义,而这个时代的音乐又积极地关注政治和社会问题。”作者笔下的时代像“后朋克”音乐一样充斥着巨大的混乱和紧张。极右翼复苏了,撒切尔夫人和里根都执政了,冷战也只剩最后苟延残喘。

  随着像“地下交易”、“工厂”、“静音”和SST这样独立唱片公司的诞生,以及DIY精神的散布,后朋克族们也试图打造出另一种文化。“永远的变化”是那个时代的口号,不仅仅是纯音乐上出现了很多了不起的革新,歌词、表演风格和设计上都有了很多创意。这种精神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新的流行音乐的出现一直延续着并发生了突变,那些新流行音乐家们都是从朋克族中衍生出来的,但他们却很调皮地接受了魔力、舞蹈节奏、影像,这样做就是想把他们聪明的想法灌输到主流音乐中。

  然而事实证明“后朋克”更像一枝单薄的文化标签,对那些乐队来说这样的标签似乎无关紧要。他在着手这项研究之前也许没有意识到这点,因此当他与“后朋克”时代的音乐家交谈时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当我在他们面前提起‘后朋克’这个词时,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却一脸的茫然。”他自己在一篇访谈中也坦承:“非常奇怪的是,我的研究成果是用音乐论文的形式做成的,而那时人们已经在普遍使用这个词语了,这并不是我发明的概念啊。”但对新概念这种独特的嗜好也许只属于知识分子。这位精力充沛的作家发明了数量惊人的新鲜名词,诸如“臭味朋克”、“朋克臭味”、“焦虑摇滚”、“死亡摇滚”等大约20多个。它们显得很晦涩古怪,但又容易被读者理解。但让人困惑的是,真的需要这么多生涩的概念吗?

  这本书非常容易招来批评家的攻击。雷诺兹在写作过程中沉溺于自己对音乐的热爱的激情之中而不能自拔,在很多时候忽略了某些材料是否适合这本书,比如他对某些浅薄的乐队花费笔墨太多,以至于在阅读过程中你恨不得直接跳到下一章。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对秋天乐队着墨太少,激起了不少读者的不满甚至抗议。但不管怎么说,对广大的热爱音乐的朋友来说,他营造的流行音乐中的理想主义气质,像“后朋克”音乐一样打动人心甚至让人上瘾。

  最后需要提醒读者的是,这本书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去年4月推出的英国版,另一个是今年2月由企鹅出版公司推出的美国版,前者比后者大约厚200页。所以建议大家还是找英国版的来读。

牵着法兰西的红线穿街走巷

  《文街墨巷》 卢岚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年2月版 定价:22.00元

  相关阅读:《巴黎1900》(法) 曾罗夏松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年9月版

  人类的血管里应该是流淌着行走的血液的。不管是人类祖先直立迈出的第一步,或是仅为果腹的原始游牧畋猎,或是追求富足的贸易行旅,或是迫于无奈的背井离乡,或是表现征服的冒险航海,到了今日更多见、更普通的是为增长见闻、愉悦身心而做的览胜观光,只需简单打点行装,目的地再远,如大洋彼岸也能轻松到达,全无人类最初行走时的惊心动魄。当然,若懒惰如我,更可以借别人的五官别人的四肢足不出户完成,卢岚的《文街墨巷》刚好成就了我如是的一次行走。

  卢岚的脚步跨过亚洲,到欧洲,到美洲,到非洲,于是我去了趟法国、意大利、加拿大、美国,甚至去了撒哈拉,虽然行迹遍布各大洲,但多年旅居法国的生活无疑让她的行旅中处处可见法国文化的影子。这个影子紧贴着她的身形,总爱在字里行间冒出调皮的身影。

  这个法国文化的身影出现在法国的博物馆、故居中。法国的博物馆、故居多,只因在法国短暂停留和长期居住的作家、艺术家、学者多,这些不会说话的建筑、冰冷的遗物仍在温情地叙述主人曾经的过往。巴黎近郊布吉瓦尔的屠格涅夫故居,告诉你身为俄国人的屠格涅夫长达38年的法兰西居住岁月;沙尔梅特的卢梭故居却总让你觉得要小心提防,提防卢梭伟人后的另一面,提防当地人的自以为是;在卢昂的福楼拜博物馆,你分明看到福楼拜放弃浪漫化、理想化的抉择;巴黎和哈佛港之间的吉维尔尼村莫奈故居,睡莲原来如此光影交错地从实景转移到了画布;还有坐落于从虚构的书中走到真实中来的贡布雷的普鲁斯特博物馆、罗什福斯城有东方情结的洛蒂故居、佩里戈尔从贵族老爷到大哲人的蒙田的故居等等。法国人珍视他们的文化,珍视这些博物馆、故居,因而这些珍宝散见于法国各处,你可能会对它的主人失望但并不会对它本身失望,也不会遭遇在布拉格卡夫卡博物馆的窘迫。

  这个法国文化的身影还随着法国籍或是深受法国文化影响的作家、艺术家、学者满世界出现。于是,在英属格恩济岛看到了流亡年代的雨果,在撒哈拉沙漠看到了92岁高龄才走下驼背的游牧学者莫诺和寻根的勒克莱齐奥夫妇。

  这个法国文化的身影也出现在法国征服和殖民的地区。拿破仑出现在战败的滑铁卢和登船正式成为英军俘虏的富拉斯港,不管在北美的印第安土著还是非洲的柏柏尔“蓝人”身上,都能让人联想到曾经的殖民统治所残留的文化痕迹。

  当然卢岚的笔触并没有明显地告诉你她的法国文化情结,只是狡黠地探出半个脑袋,牵着红线的一头,令你迈动自己的步子找寻红线另一头的秘密。比如讲到达·芬奇,透过弗朗索瓦一世与达·芬奇的情谊往事,达·芬奇的艺术、科学才华点睛而出,更不露声色地道出了达·芬奇与法国的不解之缘。而另一位与皇帝有着特殊情谊的是夏多勃里昂,拿破仑与他“双方敌对、仇恨,但经常英雄所见略同,难免惺惺相惜,互相尊重,互相羡慕,在恨怼中充满了爱意”,当读到夏氏终于说出“拿破仑之后,一无所有”时,不由得也同卢岚一起酸楚。而卢岚尤其狡猾的是在讲到莫诺对撒哈拉沙漠的终身执着时,文末竟扼腕般地发出“巴黎—达喀尔”汽车大赛对平静撒哈拉沙漠造成影响的叹息。怪不得不管是在威尼斯还是希腊,或是芬兰、加拿大,总能在文字间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个法国文化的影子。

  也许卢岚只是想在行走中告诉人们,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犹如未漂移分割前的大陆板块,犹如同根同源进化而来的人猿祖先,本国的文化渗透到别国文化,或是别国的文化融合进本国文化,都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虽然有平等交流和暴力征服的区别。

  行文的狡黠让趣味性的小火花处处显现,而趣味性丝毫没有湮没自我观点的表达。“人的远行只不过是一场深入自我的旅行”,卢岚看到的伟人们“在所谓天才,伟大,正义,浩气的后面,原来也有一般人的计较,心机,小气,撒谎,自私或怪癖。也有他们倒霉,窝囊,狼狈的时刻,生活遭遇大抵跟常人般五味俱全”。于是,我看到的不是伟人形象的轰然倒塌,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丰满。

  牵着法兰西的红线在文墨间穿街走巷,虽然只蜷在沙发内一步未迈,但已酣畅淋漓行走万水千山。

《文学自由谈》颁发“20年作者奖”

   素有“文坛轻骑兵”之称的《文学自由谈》坚守文学评论阵地已走过20年的路程,该刊特意举办的“《文学自由谈》20年作者奖”评选日前在天津揭晓,8位作者获奖:功勋作者李国文,重要作者韩石山、何满子、王蒙、金梅、张颐武,新锐作者李美皆。《文学自由谈》创刊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此次评奖对

于《文学自由谈》是重要的自我检阅,刊物没有举行颁奖仪式,也没有庆祝活动,而是通过专家组成的评委会讨论表决,最终以寄送证书和奖金的方式,为创刊20年的特殊纪念画上了一个务实的句号。

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提名名单揭晓

  深受华语文学界瞩目,由《南方都市报》发起、《南方都市报》和《南都周刊》联合主办的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近日已正式启动。经过30位专家的推选,本届提名名单揭晓。贾平凹王蒙、牛汉三位重量级作家获得“华语文学传媒盛典·2005年度杰出作家”提名,东西、李亚伟、陈丹青、张新颖、冯唐等25人则分别入围年度小说家、年度诗人、年度散文家、年度文学评论家和年度最具潜力新人五个单项的提名。

  在前三届的文学推选中,“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所提倡的“反抗遮蔽、崇尚创造”的坚定立场和透明的评选程序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认同。在过往三年中,史铁生莫言格非分获前三届“年度杰出作家”的荣誉,韩少功、于坚、李国文陈晓明盛可以韩东、王小妮、余光中、王尧、须一瓜、林白、多多、南帆、李敬泽张悦然等一大批优秀作家先后分获各单项奖。“华语文学传媒盛典”通过独立、公正、创造的评选精神和一系列与众不同的评选实践,创造出自己独特的评选文化,深得各界好评,成为中国文学评价体系中坚定的存在。

  相比于前几届,今年的提名名单公布略为延迟,许多文学界人士和读者都关心个中原因。对此,“华语文学传媒盛典”组委会秘书长谢有顺作出解释:“发布的时间虽然较往年迟,但这并不影响这一届文学推选的进度–我们揭晓最终结果的时间,依然选择和往年一样的四月上旬,在清明与谷雨之间。”同时,谢有顺表示,由于此项年度文学推选已经成为文坛盛事,它所传达的文学立场、评价体系已经得到明确的昭示,并赢得华语文坛的广泛信任和关注,所以主办方对这一活动没有事先宣传的必要。“我们想用一种更简洁的方式告诉大家,这就是我们所认为的2005年度的好文学。”

  此次的提名名单是由三十位国内外最重要的华语文学传媒(文学期刊、报纸)负责人组成的推荐专家经书面投票产生的,专家队伍和评选程序与往届基本一致。对此,谢有顺解释说,“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固定专家阵营的目的,是为了让专家更好地承担具体、明确的责任,保持这一文学推举的价值连续性。如果大家都知道每一次的文学推选是哪几个专家评审出来的,那么这些专家就得为这个评选结果承担具体、明确的责任。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惟有透明才能保证一次推选的公正;惟有一个人还在这件事情之中,才能叫这个人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

  据谢有顺介绍,由于2005年度是一个文学丰年,此次提名的产生竞争相当激烈。他同时表示:“进入提名的,肯定是该年度有重要成就的作家,但遗漏也在所难免,因为好作品太多。我们在坚持自身的文学信念的同时,也强调‘华语文学传媒盛典’所提供的不过是一种评价视角,一种可能有遗漏和缺失的视角,而更全面的评价,只能留待历史和时间来作出了。”

  本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评选结果,将由五位终评专家近日在广州记名投票,并由国家公证员公证产生。四月上旬,“华语文学传媒盛典”组委会将邀请2005年度的优秀作家到广州出席这一文学盛典。

  本报记者 黄长怡

  附:【 提名名单 】

  一、2005年度杰出作家

  贾平凹:《秦腔》(长篇,作家出版社)

  王 蒙:《尴尬风流》(长篇,人民文学出版社);

  《不成样子的怀念》(散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牛 汉:《空旷在远方》(诗文集,时代文艺出版社)

  二、2005年度小说家

  东 西:《后悔录》(人民文学出版社);《东西作品集》(四卷,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钟山》3期)

  阿 来:《空山》(人民文学出版社)

  毕飞宇《平原》(江苏文艺出版社)

  蒋 韵:《隐秘盛开》(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三、2005年度诗人

  李亚伟:《豪猪的诗篇》(花城出版社)

  雷平阳:《三个灵魂》(外十二首,《天涯》4期);

  《秋风辞》(组诗,《人民文学》7期);

  《云南之书》(组诗,《诗刊》7期)

  卢卫平:《尘世生活》(珠海出版社);

  《诗八首》(《人民文学》11期》);

  《诗七首》(《诗刊》4期)

  王 寅:《王寅诗选》(花城出版社)

  陈先发:《前世》(复旦大学出版社)

  四、2005年度散文家

  陈丹青:《退步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陈冠学[台湾]:《大地的事》(东方出版中心)

  徐 晓:《半生为人》(同心出版社)

  周晓枫《你的身体是个仙境》(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钟怡雯[台湾]:《飘浮书房》(台北九歌出版社)

  五、2005年度文学评论家

  张新颖:《双重见证》(江苏教育出版社);

  《沈从文精读》(复旦大学出版社)

  程光炜:《文学想像与文学国家》(河南大学出版社)

  吴义勤:《长篇小说与艺术问题》(人民文学出版社)

  洪治纲:《守望先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黄发有:《媒体制造》(山东文艺出版社)

  六、2005年度最具潜力新人

  冯 唐:《18岁给我一个姑娘》(长篇,重庆出版社)

  李师江:《逍遥游》(长篇,远方出版社)

  徐则臣:《石码头》(中篇,《大家》2期);

  《三人行》(中篇,《当代》2期);

  《西夏》(中篇,《山花》5期);

  《弃婴》、《奔马》(短篇,《上海文学》1期)

  郑小琼:《落日》(诗歌,《诗选刊》11、12合期);

  《坚硬的铁,柔软的铁》(组诗,见《诗刊》2005年12月合刊)

  李约热:《涂满油漆的村庄》(中篇,《作家杂志》5期)

帕特森捧走林格伦奖

林格伦奖于星期三在瑞典揭晓,美国作家凯瑟琳·帕特森获得此奖。

  林格伦奖是瑞典政府为了纪念于2002年逝世的瑞典童话大师林格伦所设的,是现今全球童书奖中奖金最高者。此次,帕特森从55个国家137位提名者中脱颖而出,被授予64万美元的奖金。评审团认为正是帕特森运用了纯熟技巧,为读者留下了一个个勇敢而坚强的人物形象。

  凯瑟琳·帕特森1932年出生在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返回美国。她是当代最杰出的美国儿童文学作家之一,也是位多产作家,其作品屡获“纽伯瑞”奖,更在1998年获得国际安徒生大奖。其中,《雅各布》、《我那逝去的爱》以及《通向特里比西亚的桥》等均为获奖作品,1978年纽伯瑞大奖作品《通向特里比西亚的桥》于去年被搬上银幕。

  对于此次获奖,帕特森表示完全是出乎意料,尽管以往每年都被林格伦奖提名,但没想到此次竟然获得此殊荣。帕特森指出,其实自己的整个写作过程中都充满了痛苦与煎熬,“我的作品主要是表现人,尤其是孩子们的艰难处境。他们必须要在这种困顿的生活处境中找到自己活着的希望,所以整个写作中都是充满了痛苦。”

  《黑质三部曲》将推中文版

  2005林格伦大奖作品引进

  2005年林格伦奖获奖小说《黑质三部曲》将于4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这本书有可能继续《魔戒》、《纳尼亚》之后的全球性魔幻风潮。

  《黑质三部曲》包括《金色罗盘》、《魔法神刀》、《琥珀望远镜》三册。故事主要集中于两个牛津少年莱拉和威尔的探险生涯。他们在冥冥力量的指引下相遇,而一场关系宇宙生死的巨大阴谋却正等着他们。英国作家菲利普·普尔曼凭着这部魔幻作品,不但赢得60万美元的奖金,更被认为是继托尔金之后最优秀的盎格鲁-撒克逊魔幻小说家。据《黑质三部曲》责编孟丽介绍,这部小说规模宏大,头绪繁多,但在挑战读者阅读耐心的同时却又充满天才之笔。孟丽同时表示,新线公司正在把小说改编成电影,预计2007年上映。

 

中欧文学最伟大的朋克 荒诞文学大师贡布罗维奇

  荒诞文学大师贡布罗维奇一直被认为是害群之马,却对世界文学狠狠地推动了一把。昆德拉把他和卡夫卡、穆齐尔、布鲁赫并称为“中欧四杰”。直到贡布罗维奇百年诞辰时,他的祖国波兰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才为他举行各种迟到的纪念活动。此时,他已经死去35年

  □周江林

 

  维托尔德·贡布罗维奇(Witold Gombrowicz)1904年8月4日出生于波兰凯尔采省奥帕托夫县马沃什策村一个地主家庭。父母极为富有,他从小就跟家庭教师学习。1915年,随父母迁居华沙,在一所贵族的天主教学校上学,各科成绩悬殊:波兰文和法语得了满分,拉丁文、几何学和代数学却得了零分。

  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16岁时,尝试过写作。大学毕业后,奉父亲之命,前往法国巴黎攻读哲学和经济学。1928年回到华沙,在法院担任见习律师。父亲切断他的津贴,然后,他却从此时开始了写作生涯。

  在20世纪20年代,贡布罗维奇的荒诞剧就登上了波兰的舞台。这比尤奈斯库在1950年在巴黎上演《秃头歌女》要早30年。

  1935年创作的《勃艮第公主伊沃娜》把人们带到一个浪漫而有怪诞的童话世界里:伊沃娜是一个既无魅力又无美貌的女孩,她暴躁易怒、淡漠无感觉、贫血害羞、胆怯又一言不发,她以王子的未婚妻身份被引入王室中——这注定是一个悲剧人物。正是这种无言使得王子自由地想象她内心生活而不必打扰她,使他陷入了对她的爱。直到伊沃娜自然成为分崩离析的导火线,他终于厌倦了她,于是,让她吃大量带刺的鱼,把她噎死。

  贡布罗维奇生性内向、神经紧张,一向病弱,其作品自始至终反对传统和模式化。带有强烈的离经叛道色彩,文字往往夸张、扭曲、怪诞,人物常常是漫画式的,或丑态百出,或乖张古怪,他们随时都受到外界的侵扰和威胁,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

  对抗一切名人

  1937年,他的长篇小说《费尔迪杜凯》出版,终于引起了评论界的强烈反应。他在文学界声名鹊起。一个叫尤瑟夫的32岁的作家被他的老师强行变成了小孩并送入学校,改名尤奇奥。于是一个荒诞世界的画面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

  首先受到嘲讽的是教育界,在由混饭吃的腐儒、无视学生个性的教育家、以及外围的“文化姑妈”紧紧围拢的教室里,种种滑稽场面立刻召之即来。尤瑟夫在32岁的时候厌恶成熟,在姑妈们看来他没有社会身份,姑妈们劝他要么“当名医生,至少也该当上个情场把式或马贩子,总之得有个明确身份。”可是变成了儿童后,尤奇奥却厌恶不成熟。他的同学敏透斯为了摆脱不成熟,宁可找乡下的“长工”交朋友。可等他们到了乡下,敏透斯发现找个长工“拜把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件事以失败告终。尤奇奥在城市和在乡下的两个故事的结尾,都严格遵从阿里斯托芬喜剧的原则:以所有的人在地上滚动、打闹结束。

  贡布罗维奇作品的荒诞特点与卡夫卡很相似。不过,贡布罗维奇并不喜欢卡夫卡。在《费尔迪杜凯》中受嘲笑的作家名单中甚至包括了大诗人密茨凯维奇。他的荒诞性并非来自哪一个作家或哪一本书,而是来自当时中欧的文学风尚。再则,他有致敬的人,那是闹剧大师拉伯雷:含泪而永不停歇的造反精神。因此,这个孤独的造反者的不倦热情,当然让很多人不舒服,被故意“忽略”就不难理解了。

  对此,米兰。昆德拉有过准确的表述:“作家的本性使他永远不会成为任何类型的集体代言人。更确切地说,作家的本性就是反集体的。波兰人一向把文学看作是必须为民族服务的事情。波兰重要作家的伟大传统是:他们是民族的代言人。贡布罗维奇则反对这样做。他还极力嘲笑这样的角色。他坚决主张要让文学完全独立自主。”

  耶鲁大学出版的《费尔迪杜凯》英译本前言作者是苏珊。桑塔格,她提醒读者注意这本书与《爱丽斯漫游奇境记》之间的“导轨”。美国老牌杂志《新共和》的文章称贡布罗维奇是“波兰文学中最伟大的朋克”。如切斯透顿所说:“造反者比所有的王国更古老。”这是一种中肯的结论。

  异国流亡者

  1939年夏,贡布罗维奇到阿根廷旅游,上船后他发现自己是除波兰国家足球队全体队员之外的惟一旅客。更具有荒诞性的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没呆上几天,二战爆发了,他有家难归,竟在阿根廷滞留了整整24年。

  一个诗人气质的作家在异国,居无定所,穷困潦倒是正常的,他一心只想着回到华沙——波兰文学的中心,靠化名为各类小报撰稿勉强度日。1947年,波兰的政治体制发生转变,贡布罗维奇彻底放弃了回国的打算,找到了一份稳定的银行工作,开始他乡生活,并继续以母语写作。先后写出了剧本《婚礼》、《轻歌剧》,以及小说《春宫画》、《宇宙》等重要作品。

  阿根廷对贡布罗维奇来说,并不是一块乐土。事实上,在那里,他始终没有真正进入文学圈子。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被撵出了文学咖啡馆。然而,这种叫人沮丧的境地在某种程度上又成就了他:“我变得勇敢无畏了,因为我绝对是一无所失。我既无荣誉,也无生计,也无朋友。我不得不找出自我,依靠自我,因为除了自己,我谁也不能依靠。我的表现形式就是我的孤独。”

  1953年,贡布罗维奇在巴黎出版了小说《横渡大西洋》,书中用某个人物滑稽地模仿并嘲弄博尔赫斯。

  贡布罗维奇在一篇随笔中写道:“我觉得任何一个尊重自己的艺术家都应该是,而且在每一种意义上都是名副其实的流亡者。”

  古老的造反者客死他乡

  1950年,贡布罗维奇与波兰侨民在巴黎创办的文学研究所建立联系,并在该所的刊物《文化》上发表作品,开始为世人所瞩目。1963年,福特基金会提供的一份资助又一次改变了贡布罗维奇的人生轨迹。从此,他告别了美洲,回到了欧洲。先在柏林生活了一年,后又来到巴黎。

  独立自主同时也意味着彻底的孤独。在贡布罗维奇看来,“每个艺术家都必定是自命不凡的”,“写作就是艺术家为了自己的个性和荣誉跟大众进行的一场战斗”,孤独也就难以避免。

  他在日记中这样分析过自己的状况:“我的独立自主,我的自发性,甚至冒失的放肆无礼,对所有人的藐视,对各方面的挑衅,仅仅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的社会和地理处境。我曾经被迫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因为也没有任何人把我当回事。我是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形下成长起来的。我想体验过如此孤独的文学家恐怕没有几个。”

  1964年,在巴黎附近的洛雅蒙,60岁的贡布罗维奇邂逅了加拿大女学生丽塔。拉布罗塞。一天早晨,吃早餐时,他突然转过身来走向丽塔,当着四五个人的面,问她是否愿意随他浪迹天涯。

  至于去西班牙,去意大利,或去法国南部,还不是很确定,他在寻找最有利于他的健康的气候。这个孤单而怪异的老头,引起丽塔的兴趣,丽塔同意跟他浪迹天涯,4年后,他俩结为夫妻,定居旺斯。

  整个60年代,贡布罗维奇的声望如日中天,他和博尔赫斯、贝克特等作家成为了竞争对手,甚至都曾经获得过福尔门托国际文学奖。有人邀请他回波兰,他断然拒绝了;评论界也有一种强大的声音,认为贡布罗维奇更能代表荒诞派文学的成就,呼吁授予他诺贝尔文学奖。此时,严重哮喘让他变得难以说话,以及渐渐影响到他的心脏。在婚后8个月,1969年7月24日午夜,他因心脏病发作而亡。1969年的诺奖颁给了另一位荒诞派领袖贝克特。

  波兰诗人米沃什在198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演说中声称,“所有流亡诗人只是在回忆中访问他们的城乡,他们的守护神永远是但丁。”正如乔伊斯和纳博科夫都选择了瑞士作为灵魂的归宿,赫尔曼。布洛赫则在美国走完了人生的旅途,而贡布罗维奇的遗体最终火化于法国的旺斯。

  看来,客死他乡是诗人把握自我命运的最后一个方法。

  贡布罗维奇作品简介

  长篇小说:《费尔迪杜凯》

  作家尤瑟夫生活一直不如意。后来,老师把他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让他重新回到学校,与一群顽童同窗共读。小说通过讲述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嘲讽了当时波兰社会存在的落后、虚假、阴暗的社会现象。

  剧作:《婚礼》

  表现了做梦者头脑中几个不同层次的意识连续出现。我们每个人说的,不是他想说的,而是合乎礼仪的东西。词语,在我们的背后阴谋背叛。不是我们说语言,而是语言在说我们,出卖了我们的思想,而思想也出卖了我们靠不住的感觉。

  剧作:

  《勃艮第公主伊沃娜》

  这是一个滑稽到悲哀的故事:伊沃娜是一个又怪又丑的少女,因为王子的莫名奇妙和她订婚而来到了宫中,对宫中的人造成了各式各样诡异的影响,最后大家终于受不了,共同把她给铲除掉了。

走在争议路上的俄罗斯文学

文学和读者一起寻找新生活的新焦点

  不久前,俄语布克奖改由英国人出资资助,成了俄罗斯文学界的一个话题,也引起了人们不少的争论。确实,俄语布克奖从创立以来,14年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争论,我们可以说,这些争论完全就是当代俄罗斯文坛的一个缩影。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这种争论的氛围中,俄罗斯当代文学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催生出一批优秀作品。


 


古茨科,2005年布克奖得主。



 


布托夫,1999年布克奖得主。



 


阿克肖诺夫,2004年布克奖得主。



 


伽列戈,2003年布克奖得主。



 


托尔斯泰娅,《野猫精》作者。



 

乌利茨卡娅,2001年布克奖得主。

  俄罗斯当代作家群星。这些作家的写作方式、风格和内容都完全不同,放在一起却是一幅俄罗斯当代文学的新版图。

  2005年12月,俄语布克奖的颁奖典礼上发生了相当令人瞠目的一幕:评委会主席、上届布克奖得主阿克肖诺夫拒绝念出新科得主古茨科的名字,并直言不喜欢古茨科的作品,认为他根本不会写小说。于是,不但领奖的古茨科本人尴尬不已,包括阿克肖诺夫在内的评委会也难免成了人们议论的对象。不过,对于俄语布克奖来说,虽然这样的场面有点极端,倒也符合它的历史:从1991年诞生之日起,人们几乎没有停止过对这个奖项的争议。把这种对俄语布克奖的争议稍稍放大,大概就是一幅当代的俄罗斯文学地图:流派多元而对立,传统与新潮并存,作家们互相不买账的同时却催生出了一大批力作。

  布克奖容易引起争议,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文学没有统一的标准,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俄罗斯当代文学开始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异色。有的作家勇于面对社会现实,有的作家则愿意挖掘历史,更有一批作者以调侃俄罗斯文学传统为乐,而在读者那儿,幻想类的作品同样也能大行其道,比如维克托·佩列文充满幻想气息的小说《夏伯阳与虚空》就颇受读者欢迎,而塔吉雅娜·托尔斯泰娅更是把幻想发挥到极致———她在《野猫精》中描绘的末世图景令人震惊。

  应该说,当代俄罗斯文学与传统是有一些断裂的,虽然像拉斯普京这样的作家还依然笔耕不辍,并且同样能拥有一批稳定的读者,但在更多的中生代作家那里,不但作品的表现方式,包括作家们所关注的主题都与传统有了相当的差别,而读者似乎也对这种变化持肯定态度。从最初10届布克奖获奖作品(这些书基本都已经有了中文版)

  可以看出,断裂之后的“寻找”是很多作家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兽笼》,主人公在死里逃生、混迹社会底层的同时,却依然希望通过对脑细胞的研究解决人类的善恶之谜;至于《野猫精》,主人公在蔓延城市的大火中依然不忘记留下语言的希望,这依然是一种对生活之“善”的探寻。可以说,不同形式的“寻找”是当代俄罗斯文学的最重要主题之一,包括那些在写作形式上的极端探索,本质上同样是要寻找文学的一个新方向———文学在和读者一起寻找新生活的新焦点。

  当然,文学上的“寻找”永远不会有尽头,这也许是一部分作家和读者开始回归现实的理由。

  在《伊万的女儿,伊万的母亲》中,拉斯普京带来的是一个当代社会的忧伤故事,这样的故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角落,而母亲的泪水也足以让任何一类读者动容,至于阿克肖诺夫,这位2004年的俄语布克奖得主大声宣布当代文学“应以关注现实为重”,他的声音显然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其实阿克肖诺夫应该想得到,真正的文学不可能疏离于现实之外,即使那些看上去最荒诞不经的故事,骨子里未尝不是作家对现实的一种绝望模拟。佩列文把自己的叙述空间放到“虚空”当中,但透过“虚空”的影子,依然是历史,是现实。

  传统断了,但还连着些许线索,现实远了,却还在虚虚实实之间。走在争议路上的俄罗斯当代文学,在留下争议和尴尬的同时,也留下伟大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