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权组织状告雅虎泄漏中国异议人士隐私

 

【2007年4月20日狱委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杨家岱报道/美国国际人权组织国际正义项目部主任哈里斯星期四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证实,该组织已经代表中国网络异议人士王小宁等人,向旧金山地区联邦法庭递交了对雅虎公司的诉讼状:

“我们是代表因雅虎公司向中国政府提供信息而遭到逮捕的那些人提起诉讼的。我们将向法庭提供相关证据;至于民事赔偿问题,将由法庭和陪审团来裁决。”

哈里斯说,由于中国政府作为主权国家的政府在美国享有的诉讼豁免权,所以不便对中国政府发起诉讼。她说,雅虎作为一家美国公司,在此案中负有不可推卸的法律责任:

“雅虎有责任保护使用它的服务的人的隐私,应当了解这种个人隐私没有得到保护的后果。我们不认为雅虎应当停止与中国做生意,但是我们相信它应当以符合国际人权标准的、负责任的方式来做生意。一个公司有责任不在一国政府对人权的压制中起协从作用。”

网络杂志《大参考》主编、政论家李洪宽表示,雅虎这样的公司去中国的目的只是赚钱,它们并不在乎中国的人权状况。他批评那些所谓给中国提供互联网服务将给中国带去自由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是骗人的:

“中国加入WTO 的时候,中国要求得到PNTR的时候,这些公司都是帮助中国政府说话,说‘我们这些互联网公司进去,顺便也带去了自由。’这个说法有时似是而非,很多人信它,信它是因为一部分人是糊涂,一部分人是他们花钱雇的,帮他们说话,但他们所说的30%是正确的,70%是骗人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整体的中国环境就是这个公司要想到中国盈利,必须要遵守中国的法律,而中国的法律是限制民主,限制自由,这些公司的真正目的是不在乎中国人民的人权状况是增加还是减少了,它主要在乎的是它去了能不能盈利。”

李洪宽对美国国际人权组织在这次诉讼中胜诉不抱乐观态度,但是他认为这个组织作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打胜的可能性是绝对没有,如果雅虎输了,它也绝对不会认输,它会不断上诉,最后还是打不过它,它有充足的钱,而且它本身就是非常优秀的,干这个的。但是这个事是有意义的,值得去做。”

李洪宽说,雅虎等互联网公司曾因它们对中国钳制互联网自由所起的协从作用而在美国国会受到严厉批评,但他们看来并没有改弦更张。他说,热衷于与中国做生意的美国工商界面临着道德的困境。

 

昝爱宗:北京再度发出声音要求龙新民下台

 

正当作家章诒和启动司法程序状告新闻出版总署署长龙新民之时,北京一些民间人士已经传出要求龙新民下台和期待龙新民下台的消息。

北京一位人士透露,有关部门已经内部决定,龙新民将不再担任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这位北京人士在他的新浪博客上刊载龙新民的照片,并如此表示:”我希望他下台!下台!下台!下台!下台!”另外一位北京人士认为,龙新民即将离开新闻出版总署署长职位,是因为他担任北京市某些新闻机构负责人有问题,多次被人实名举报,纪委也查了八个月,证据牢靠,但由于有”背景”,他将换一个职位,但正部级待遇不变。

目前,龙新民还是署长,有关部门还没有以公开的方式证实这一”内部消息”.至今,他担任新闻出版总署署长仅一年零四个月。他最近的一次公开露面是,4月14日到北京郊区密云黑龙潭参与植树活动。

而此后的4月18日这天,《伶人往事》作者章诒和已正式采取法律行动,向有管辖权的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提交了起诉新闻出版总署的起诉状,要求”撤销封杀作品”.她的三大证据如下:一是2007年第1期《广电总局宣传管理司新闻通气会纪要》。该文件记录了1月12日上午在国家广电总局召开的”新闻通气会”,会议主要传达中宣部副部长李东生和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邬书林1月11日在”出版工作专题情况通报会”的讲话和会议精神,针对章诒和《伶人往事》封杀,理由是有所谓的严重政治错误;二是同样被新闻出版总署查禁的《风云侧记》作者袁鹰与邬书林的对谈纪录。该纪录记述了邬书林在1月30日登门拜访袁鹰向其说明情况的经过,证实了新闻出版总署对《伶人往事》的出版作出了”属于严重的政治错误”的认定;邬书林对袁鹰表白说,他的讲话是职务行为而非个人行为,只是代表新闻出版总署执行决定;三是新闻出版总署对八家被点名的出版社的处理决定,在”通报会”之后已下达并陆续执行。尽管章诒和通过法律维权,但她依然把捍卫言论自由,包括对方的言论放在首位,她表示”我尊重批评我的人说话的权利”.著名作家章诒和状告新闻出版总署龙新民,是继2006年10月昝爱宗状告龙新民、2007年3月新华社老记者戴煌状告龙新民后的第三波,如龙新民知错知趣,应引咎辞职,对禁书、迫害记者、打击新闻出版自由等近期发生的种种恶劣事件承担政治责任,也是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记者、作家们状告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及其法人代表龙新民,虽然北京二中院承担太多压力不敢受理,但结果并不重要,只要作家们、记者们能够坚持维权,公开这一过程本身就很重要。今天,又获得消息,北京著名大律师张思之也表示支持章诒和、戴煌的维权行动,可见龙新民之流禁书不得人心,中国若进入真正的司法独立时代,与民意为敌的龙新民之流,早就背上了违宪的恶名了。

胡 平:中国人的心理恐惧--在纽约第二场"解体党文化研讨会"上的演讲

 

今天讲的是中国人的心理恐惧。

说起来呢,这个题目在座各位都不是最合适的听众。因为你们来听,就表明你们很大程度上已经克服了心里的恐惧。恐惧的人他就不敢来了。所以我们讲的,包括我们写那么多书,写那么多文章,都面临这么一个问题。愿意看的人,那就已经表明,他愿意摆脱这个党文化的控制,而那些不敢摆脱党文化的人,他看都不敢看。

在座的来听、来看这些东西,就已经表明,你们在很大程度上克服了这种恐惧。而这种恐惧的人,在今天,他主要是对很多问题采取一种鸵鸟政策,采取回避态度。那也是我们在哪怕是自由的海外,宣讲真理的很大的一个困难。就是你要去启蒙的那些人,他把眼睛闭着。其实有些道理并不复杂,他只要肯听,他就能够明白。这些人也知道,他们害怕真理,他们害怕见到事情的真相,乾脆就把眼睛给闭上。这也是目前我觉得中国很突出的一个问题。

中共掌权以后,暴力是其党文化最主要的特征。

讲到党文化我们都知道,党文化主要是靠两条,一条是谎言,一个是暴力。那这两个比重,在不同的时期是不一样的。

在中共革命的初期,谎言的成分起的作用比较大。你看当时很多人参加革命他得自愿,甚至还冒相当的风险。那他总要是一定程度上相信那套说法,相信那一套理论,他才会去参加革命。

那么等到中共掌权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因为中共是个具有独占性武力的这么一个集团。面临着这么一个庞大的武力集团,一般的人本能的感觉到就是,他有点儿得罪不起。所以哪怕他不用整人,那一般人也会害怕。共产党垄断了一切权力,垄断了所有的新闻媒体,掌握了每个人的生死命运。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它不进行这种真刀真枪的政治迫害,也足以使很多人就不敢说话了。我们更知道,共产党掌权之后,就建立起了所谓这个计划经济公有制,就把全国人民,财产、个人财产都加以剥夺。政府成了唯一的老板。那不是不劳动者不得食,而是不听话者不得食。你只要不听话,它用不着把你打成反革命送去劳改,单单是在工作上卡一卡你,那就会给你造成非常大的损失。所以在当时,这种暴力的威胁、暴力的打击,这个因素就越来越严重。

中共对人民的迫害,由身份定罪到思想定罪,不断加码升温。

我们知道,共产党有个看家法宝,就是阶级斗争,特别在毛泽东时代。共产党掌权之后,他搞阶级斗争的对象,什么地主富农资本家,或者是原来旧政权的一些军政人员。因为据它说,那些都属于阶级敌人,它就把人分成两类,那是阶级敌人,就对他们实行迫害。当时在迫害的这一个阶段,那至少还有一点是清楚的,就谁是敌人、谁不是敌人,这个好像还有个界限。因为这个敌人,他是按你的身份来确定的,比如你们家有多少地,那你就算地主,你就算敌人,你或者算资本家,或者你原来参加过国民党,你当过国民党的这个官或那个官,那么你就算敌人。所以那个时候是按照人的身份来定罪的,那身份还有一个客观的,可以辨认的这么一个东西,所以那个时候是按照人的身份来定罪的。这个时候,共产党的政治迫害就叫杀鸡吓猴。他杀的是鸡,但是猴明明知道它自己不是鸡,但是它看见别人把鸡杀得那么惨,它心里也会感到恐惧。

到了第二阶段,共产党整人的对象就扩大了,就不仅仅是根据人们的身份,根据你们过去做了些什么事情,而是根据你的思想。比如说反右,那些所谓右派份子,就是说你的思想有问题,思想本身就成了一种罪名。而这个思想罪,不像开头那个身份罪,身份罪还有个标准,我是地主我就是地主,我不是地主我就不是地主。而这个思想罪,每个人都成了嫌疑犯,每个人都可能被指控。你的思想不正确,因此你也就会变成阶级敌人。所以到了这一阶段,就是杀猴吓猴了。它直接就对没有犯过,哪怕按照你共产党的标准都没有干过任何罪过,不属于敌人那一类型的人,只要你的思想它看着不顺眼了,就也要成立。

我们知道,特别在毛泽东时代,人们不但没有言论的自由,而且没有不言论的自由,你不说话也不行。比如在反右运动中,有些人是因为讲了这种或那种话,被打成右派份子。但也有些被打成右派的人,实际上在整个运动中一句话也没有讲。那叫什么呢?叫点头右派、摇头右派。就说有的时候,我们在开批斗会,他居然在那儿摇头,那对这个运动有抵触,他私下反动。有的人说,你看右派份子写的大字报他看了直点头,那说明他思想跟他是一样的,所以你也是右派。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成了右派。这在毛泽东时代是这个样子的,你一个人被打成右派了,你的亲友、你的妻子、孩子都要站出来划清界限。你不说话不行。当然它也得承认,张三是右派,他的妻子儿女不等于就是右派。但是你的妻子、儿女你必须得站出来,你不能不说话。你必须得公开的表示,和你的父亲、和你的兄弟、和你什么,划清界限。在那个阶段是不说话都不行的,连不说话的自由都没有。

当然,这种整人运动到后来就像滚雪球一样,就越整越多,越整越多,到了文化革命,一直整到共产党老干部自己头上来了。我们可以算一算,共产党的干部,特别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他们在共产党掌权之后受的罪,要远远比他们打江山时候受的罪还要多。共产党高级干部中,死在毛泽东手下的要比死在蒋介石、死在日本人手上要多得多。而且也都知道,共产党整起自己人来比原来整敌人还要狠,比敌人整他们还要狠。

文革的时候把刘少奇打成走资派。当时还在中南海,可能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后来就把他们隔离开来了。最后一次王光美和刘少奇见面,王光美就对刘少奇说,担心事情不好,担心自己,说不定我也会被关到监狱里去。我关到监狱里去怎么办呢?最不放心那个六岁的小女儿,才六岁的小女孩,那孩子怎么办呢?那我把她带到监狱里去吧。小说《红岩》不是写过还有什么”监狱之花”吗?那就是在所谓国民党时期,抓到一些共产党的人。在监狱里生了孩子,那么你跟母亲在一起。刘少奇跟她说,那不可能的,它那是国民党监狱。这共产党的监狱,比那个还凶。所以共产党领导人,他们对他们这种专制的凶残,那认识得比别人还清楚。

正因为毛泽东时代,这种整人的运动,这种阶级斗争不断的加码,不断的加温,到后来天怨人怒。所以在毛泽东去世之后,很快事情就反过来了。那么后来邓小平又上台,就宣布不再提什么阶级斗争了。所以中国共产党的统治,就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在第二个阶段中,特别是在八九年之前,由于人们,包括党内的一些领导人,党外的就不用说,出于对毛泽东时代那种阶级斗争,那种压迫的极度反感,有着很强的追求自由民主的一种冲动,一种热情。这就是我们看到从七十年末期到八十年代,民主运动啊,党内、党外这种呼声不断地高涨。尽管当局也在不断地压制,但是当时就是压制不住,一浪高过一浪。当年邓小平就讲过,要两手硬,搞经济这手要硬,打击自由化这手也要硬。但是我们看到的是,直到八九年”六。 四”之前,打击自由化的这一手,它老是硬不起来。为什么硬不起来? 就因为很多人,包括共产党内部很多人,包括像胡耀邦、像赵紫阳这种总书记,他们就不愿意硬起来。为什么不愿意硬起来呢?那道理也很简单,他们意识到共产党过去犯下了滔天的罪恶。我们都已经搞错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整别人呢?你现在在搞经济改革了,谁都知道搞经济改革就是走资本主义嘛!过去共产党整人的法宝就是给人家扣上一个,你是搞资产阶级。现在你自己在这儿当资产阶级了,你还怎么能拿这个当罪名去整别人呢?所以在当时,我们看到,包括像胡耀邦、赵紫阳这种领导人,都对自由化不可能采取强硬的打压态度。一直发展到八九年的民运,”六。 四”又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

“六。四”之后,中共采取赤裸裸不需任何借口的镇压,并且不敢公开责任人。

在”六。 四”事件之后,中共一方面把党内那些多多少少有些自由化思想的人,有民主思想的人,对人民大众真正关心的人,把他们统统赶下台。留在台上的,全是些强硬派,他们也知道他们做的那一套完全是错误的。唯有靠暴力,靠他们手中掌握的武器,才能够维持他们的政权。在”六。 四”之后,我们看到的镇压就是赤裸裸、不要任何借口的一种镇压。

像今年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禁书事件。就是原来大右派的章伯钧的女儿,章诒和写的那本书,新闻出版署在一个内部讲话中,就提到这个书不能出,这个人的书就不能出。那么这个消息被扩散出来,引起作者本人,以及海内外舆论的强烈反弹。

这一点上我们发现有一个很重要的区别,共产党过去也禁书,毛泽东时代禁书。但是那个时候禁书,它总爱讲个道理出来,说你是毒草,什么反对马克思主义、反对毛泽东思想,哪一句话不对了。有时候,甚至于它为了批判你,比如说批判《海瑞罢官》啦,或者批判什么《武训传》啦,批判《早春二月》啦。它还要把你的书、你的文章、你的电影拿来给大家演一遍。它还有一点点自信,它还不怕给别人看。

那么到后来, 像这次禁书事件,它就完全没有这种自信。它自己知道它理亏,它讲不出道理来,它就来横的,我说禁就禁。不讲任何道理。而且这些执行禁书命令的人,自己甚至不敢公开地讲,不敢下红头文件,只敢在内部会议上吹风。因为他们自己就做贼心虚,他们知道他们做的是坏事,他们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坏事是要做的,但是责任是不要负的。所以他们都是匿名的形式,在内部会议上或者往往都是打个电话,给谁谁谁、给某个出版社、给某个杂志社,说那部书有问题、那个人有问题,你不能出他的,就算完。有的人连打电话都不告诉你打电话的是谁,哪个单位他都不说。所以,共产党它这种做贼心虚的状态,我们今天看得很清楚。

在毛泽东时代,整人, 那时发动群众来整,叫群众专政。经常开大会,叫每个人来表态、发言,愤怒声讨。而到了邓小平时代,一直到今天,特别到了”六。 四”之后,它知道这一招不灵了。你要动员群众起来参与迫害,那别人不干的。所以,到现在它是一种什么办法呢?那直接就是用警察、用军队,然后一大堆所谓特务。如果说,过去是群众专政,从邓小平以后,就成了警察专政,直接地对它认为不安定的因素加以压制。

中国人民受压迫的本质,至今没有改变。

谈到今天中国的情况,这种压制、压迫依然在持续。尽管在程度上比起毛泽东时代要轻些了。那么很多人就把它当成一种进步了。我想我们不能这样看。当然,今天中国大陆的人,受这种政治压迫的程度,确实比毛泽东时代有相当大的缓和。但是,这种受压迫的性质本身还没有发生变化。

话又说回来,共产党整人初期,整人整得这么凶,就是为了以后所谓共产党专制的”长治久安”打下基础。它开头把人整凶了, 把人整怕了,那以后就用不着狠整了,因为你已经怕了。就像马戏团里头,刚刚带进来的新兽总是要挨打的。那老兽就不挨打了,它早就驯化了,它知道该干什么、不干什么。用不着那个驯兽师再去打它,比个姿势,说句话,它就知道该干什么了,打个招呼就行了。所以到了后来,好像那种残酷的、血淋淋的镇压少多了。这不等于它进步,因为它第一阶段那种强烈地打压已经达到目的了,后来用不着这样做了。

所以我们从表面上看,这种控制好像比前一阶段好一些。但是从中国老百姓角度,看得很清楚,这种恐惧依然是非常、非常的强烈。不过,有意思的是,人的这种恐惧, 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会把恐惧忘掉。就好像没有这个恐惧一样。因为当人们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某些事是不能想的, 某些事是不能碰的,那么很多人就会自觉地远离这个危险的地区。而你一旦远离危险的地区,那当然你也就没有危险了,很多人就不感到自己有压迫了。大陆很多人,你要跟他们说,你们其实是处在恐惧之中,恐怕很多人还不承认呢!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自己主动就离开了所有有危险的地方。就像我们今天开这种会,很多华人都到了自由的海外了,他们都不敢来参加。他们不来参加任何有利于自由、 民主的事情,有利于人权的事情,那当然不会整他们了。不整他们,他们就没有危险,他们当然不感到有压迫的存在了。所以他们就认为活得很自在,所以就造成这么一种心理。

西方社会近期对中国的调查,往往不能说明中国现实情况。

不久之前。媒体也公布过,一些西方的民意调查公司,在中国进行调查,在世界进行调查,发现中国的民众对政府的满意度是最高的,相当高,达到70%、80%.比美国老百姓对他们的政府满意度高多了,比台湾老百姓对他们的政府满意度高多了。其实前几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几年前就有一些美国大学的华裔学者,在大陆进行民意调查,他们把调查结果公布,证明今天的中国公民对共产党政府是相当支持的,支持度达到60%、70%,乃至80%.有一次,有个学者把这个结果公布出来,我当场就问他,你这个结果,共产党自己信不信呀?如果它自己信的话,它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去打压异议呢? 既然照你们这样说,异议运动就是一小撮,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心虚呢?可见,这个调查结果,首先共产党自己就不信。

当然他们也说了,不对呀,我们完全按照西方的学术标准,问卷的设计,题目,问谁、不问谁都是随机的,而且充分保证被问人的安全的。

我说情况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中国整个社会的基本背景和自由民主社会是不一样的。在这种社会之下,人们的心态是不同的。对中国大陆环境下,中国老百姓的所说、所想,你要有个正确的解读。你不能光看表面。大家都知道,中国现在没有言论自由,更没有民主的选举。在人们不能说反对的时候,你说支持,这话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嘛!我说我支持谁,这个前提就是,我可以反对他。这个时候我说支持才有意义。如果不可以反对,就说我支持,那有什么用呢?这个概念本身就不存在。你在美国,你说我选民主党、我选共和党。你在中国,你不能说我选共产党,他没有可选的,不存在这个问题。

再说,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中国政府是个压迫的专制政府。那么你说大多数中国人民都支持这个政府,那么是不是大多数中国人民都支持专制? 支持压迫?假如说,明天中共宣布说,它不专制了,不压迫了,是不是大多数都起来抗议说:不行!就是要专制。可能大家都欢迎吧,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去支持你呢?哪有老百姓傻到这个程度,支持你来压迫我们,来专制我们呢?这不可能的事情嘛!

那么为什么在老百姓处于安全的情况下,在接受西方的民意调查时,他们会写上支持呢?他们首先在那种环境下,受那种气氛的影响,他们心里已经成习惯了。自己给自己加了自律,自己对自己有个限制。他都成习惯了,时间长了,习惯就成自然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句话。最初他还得训练,他还得想,我说的是假话。时间长了,他就不认为他说的是假话了。他认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透过表面现象,解读中国人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可能说,你的分析也有点道理。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其实这种事情你只要多问他两句,答案就出来了。

比如我知道有家很著名的国营企业, 那个企业由于设备很好, 生产的产品也很对路,所以效益很好,工人的收入也比较可观。 一问他们,公认对他们厂长、书记都很称赞。那你问他,你怎么会对你们厂长那么支持呢?你们厂长比你们多拿几十倍呀!这公不公平呀?”那有什么办法呢,那是共产党江山嘛!”所以你看,他支持、赞扬这个厂长的前提是,共产党坐天下。他们已经把共产党占便宜当成不可改变的这么一个既定事实。在这个既定事实之下至于合理不合理,当然是不言而喻的,当然是不合理。你问这个工人, 既然你也认为, 那个厂长拿几十倍的工资是不合理的, 你怎么不抗争呢? 那就惹不起嘛,就是害怕嘛。只不过这个害怕,这个恐惧隐藏的比较深,以至于到后来习惯成自然了,会把你表面意识当成你真正的意识了。甚至当别人来问到你的时候,你也会这么想。

同样的,我以前举过例子,如果一个地方的人民老是夸政府,当然是有问题的。如果一个制度是民主的、开放的,你做好事人家也不会夸你。因为这是应该的。所以一个民主的政府, 人民不会称赞他。 很多美国总统也不错,你看美国人什么时候成天唱歌、跳舞。歌颂他们伟大领袖? 他们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只看你那里没做好。

反过来, 你要是被强盗给抢了,你家人给抢了,抢到山上去了,没把东西给抢完,还给你留点东西,还让你回去,还让你吃顿饭走了,你肯定会感激不尽。出来还给人讲:”那人真不错。” 因为那前提条件就是,他掌握你的全部命运。他可以把你置于死地,他还没把你整得那么凶,你就感恩戴德了。这个问题就是,偏偏是在这种专制的制度之下,反而会对政府这样一个态度。

我有一个朋友,他谈到一个学校教授,他说那个书记很不错。那个书记我知道,现在很多大学里的书记也是学者出身了,我说那人学问很糟糕, 比起我的那个朋友差远了。那换了我, 肯定不服气, 你凭什么当官呀,你比起我差远了。 你怎么觉得他挺好呢? “他这人是不错, 他不太整人。我们说话, 他有时也不太管。上头说那个教授讲的不对,他也睁着眼, 闭着眼保护我们。”那这点我明白, 换了我是教授, 我也觉得他不错。有个前提,你是处于政治迫害之中,他可以保护你。他没有整你,你当然觉得他不错了。如果没有政治迫害,你当然想别的了。就凭你那两把刷子,凭什么你当, 还不如我当呢!你在自由社会里, 没有政治迫害的阴影笼罩你的时候,另外一个标准就出来了。你就会不服气嘛。

所以我说那个中国的调查不说明问题。现在不要说海外华人了, 包括西方记者也去了很多,你就发现他们回来讲的中国的情况大部份是错的。错在什么地方呢?你要说他们肯定不承认,他们觉得中国开放多了,什么地方我都能去, 也交了很多朋友。但是他们不善于提出问题,不善于去挖掘人们在层层保护之下,那种真实的思想。

这里我们举例子是说明,在中国,老百姓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因此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表面上做出的各种表态你必须要分析, 要加以解刨,你才能看出的真正的实质。我想这也是我们今天识破中共这个党文化的恐惧心理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根据录音整理, 未经本人审核。)

野 火:假若中国人手中也有枪支——评美国“4.16校园枪击事件”

 

4月16日发生在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造成33人死亡的这次枪击案件,照例引起中国各大媒体异乎寻常地热切关注。各地大小报章一如既往将此新闻当作传媒节日似地及时向国内受众进行了详尽的报道。

一、媒体的反美节日情结谁说中国新闻反应迟缓?像这类有利于”正确舆论导向”的国外事件,国内新闻媒介从来就不会放过这样”政治正确”的素材。就像去年非常及时地报道美国新奥尔良的水灾、风灾等自然灾害一样迅速而及时。而且不论是报纸还是电视,往往还醉心于津津乐道地认真分析、追踪报道美国遭受损失的范围、原因以及政府受到的批评指责等等。可是对于我们国家自家的灾情,国内媒体往往就会自觉地采取选择性遗忘装聋作哑,官方从来都羞于向人民及时而客观地说明灾情发生的真正原由。报纸、电视里充其量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些官话套话诸如”政府领导亲切关怀,救灾工作正在有秩序地进行……”、”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之类,但调查的结果对于民众来说,往往只有上帝知道。我们中国人现在连言论自由都没有,新闻媒体就更加不可能有”不听话”的自由了。

中国的媒体如中央电视台在赵紫阳时代,每天晚上还可以从七点钟准时播报的半小时 “新闻联播”——这个中国人唯一看世界的窗口中了解到十分钟左右的国际新闻时事,可是,现在这段国际新闻在时间分配上已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少得只剩下两三分钟时间,而且在这少得可怜的时间段里,播出的常常还是精挑细选的、国外的天灾人祸之类。而我们国内新闻则通常是”我们的生活比蜜还甜”的夸饰。我们的报纸在报道美国的灾情画面时,常常不忘选用大号标题、大幅画面进行生动的报道,而在报道我们自家的灾祸时,则会巧妙地安排报纸中不起眼的一角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这便是我们中宣部”严格把关”下的新闻”舆论导向”.可是,面对国内层出不穷的矿难事故、变态杀人等恶性案件,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在媒体上暗讽和嘲笑美国人在飓风灾难中的某些混乱呢?我们有什么理由乐此不疲地抢先报道美国校园的枪击事件呢?这些报道与同情无关,却与压抑了很久的自卑释放有关。美国的总统在救灾前线奔波,美国的媒体照样可以批判总统救灾不利;而每当中国国家领导人在指示秘书班子向灾区发出无比亲切的慰问电函时,无论何处的中国媒体却不能直接评击主要领导人救灾不力、玩忽职守的腐败行为。

二、如果中国人手中也有枪如果我们中国人也有像美国人那样拥有持枪的权利,不妨设想一下中国每天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可想而知,我们是否还有理由嘲笑美国的社会秩序如何混乱如何缺乏安全感?中国社会目前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社会问题日益严重,民众不满情绪也日益增长已是连官方都不得不承认的现实。试想,如果现在中国那些被贪官污吏逼得走投无路、忍无可忍的弱势群体在上访求告无门泱泱而返时,他们会不会愤而拔枪上膛?如果各地的维权民众能合法买到属于自己的枪支,如果那些在政府门前静坐示威的失地村民手中也拥有枪支,如果那些不时出现在街头巷尾对马路行人进行”飞抢”作案的歹徒手中也有枪支,如果那些被侮辱被蹂躏的良家少女也能上街合法买到枪支……,这些”如果”自然还可以一直这样质问下去,那么,从中国现在”群体性事件频发”的”国情”去设想,大家不难想像中国各地会发生什么样的恐怖情景?对此,你是否还有底气肯定中国的枪击事件会比美国发生的要少?然而,在美国成人几乎人人都有权利拥有枪支的情况下却 并没有发生多少令人恐怖的恶性案件,难道这还不能由此而反推美国的社会秩序是多么”稳定”,人民生活环境是多么”和谐”吗?

有专家指出,美国枪击案频繁发生,这在美国其实是正常现象。发生的原因要视具体事件进行具体分析而判断。首先,案件可能与个人精神出现问题有关。这种偶发性因素不能归于社会原因。就连一向维护中央政府形象的凤凰卫视国际时事节目主持人阮次山也说出了一句大实话:”美国社会已很成熟,民众会冷静地去谴责杀人凶手的个人行为。”针对此次美国的枪击事件,国内有些专家连忙质疑:过分强调人权有弊病;有的学者也开始”拷问美式民主”了:” 美国宣称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国度,但实际上,美国的这种自由只是一个空壳,在这种空壳之下,是一种精神的紧张和心灵的不安。人与人之间充满了距离感、不信任感甚至恐惧感,一种惶恐的压力早已替代了形式的自由占据了人们的头脑。美国法律保障了公民拥有枪支的自由,也保障了公民能被枪击的”自由”.这次严重的枪击案再次拷问美国政府:标榜自由,却连学生的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自由又能有几何?”这些话看起来问得似乎理直气壮,但是,如果只要把这段话中的美国改成中国,那么,美国不是同样也可以让你中国政府反躬自问吗?至于”过分强调人权”,更是显得十分滑稽。现在对中国人所拥有的自由尺度而言,根本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权和自由的问题。就像有人早已指出过的,自由民主之于国民党时代是”多”与”少”的问题,而之于共产党时代则是”有”和”无”的问题。现在我们政府只是强调和谐权,而不想强调人有舒缓不平和愤懑的任何权利,这如何能使那些遭遇不平对待、无处伸冤的底层民众与政府达至和谐?

通过此次枪击事件,对比我们中国即可知道,虽然中国人没有持枪的自由,但却根本不表明中国的社会秩序和中国人的安全感就比美国强,中国的社会秩序就要比美国的好多少。当然并不是说美国社会就如何公平,如何均富,而是说明美国人在遇到不平的事时,他们却可以通过诸如媒体、通过公开游行示威以及言论出版自由等渠道舒缓自己的心情,伸张自己的权利,而中国老百姓却完全没有任何美国人都习以为常的这些权利。

我想,如果中国人也有枪支,现在那些报纸恐怕就没有空间报道别国的枪击事件了,因为报道自家层出不穷的枪击案件就恐怕已经远远不够版面的安排了。

三、”枪,是权利,不是工具”众所周知,在美国,持枪是合法的,任何家庭都可以拥有枪支和弹药。无庸质疑,枪支弹药是保护私人安全的武器,当然也可以说它们是杀人的凶器。所以美国的枪支问题,历来也是民主党和共和党争论的焦点。持枪和枪击,这一直是美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西部牛仔的这些尚武精神至今仍然是美国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广大中国网友大可不必用自己的道德喜好或虚伪的自我安慰去衡量美国人民的选择自由。

据报道,美国公民合法拥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法律依据是1789年生效的《宪法修正案》也叫《权利法案》的第二修正案 (Amendment II):

“A well regulated Militia, being necessary to the security of a free State,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keep and bear Arms, shall not be infringed.”

“组织良好的民兵队伍,对于一个自由国家的安全是必需的,人民拥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侵犯。”这里对关于”不可侵犯”已有一个很好的注解:为何不用”拥有”而用”不可侵犯”,这是因为美国建国先贤们认为拥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是与生俱来的,不可剥夺的。就像生存权利一样,无须再”拥有”或者被政府、政党”授予”,此乃天赋人权之一。就像美国人自己在”911″之后所清晰表达的一句很好的话一样,这就是”撞毁纽约双子塔的’911’事件之发生,绝不会因此而剥夺美国公民学习、拥有、使用航空器材的权利。”同理,我相信这次美国”校园枪击事件”发生之后,它的政府同样不会、也无法剥夺美国公民的合法持抢权利。我记得有这样一句既含哲理意蕴,又发人思索的概念是这样表述的:”枪,是权利,不是工具”.对于我们中国人当可仍同此理:自由地表达,是天赋的权利,不是莫须有的罪过。

中国女作家状告出版署查禁其作品

 

中国作家章诒和把禁止她出书的新闻出版署告到法院。她预料法庭可能不会受理她的案子,但表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章诒和星期三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状告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诉状说,她的作品《往事并不如烟》自2004年以来被勒令不得再版,《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印好15万册后至今仍不得销售,《伶人往事》也不能再版,导致她的财产权乃至创作和出版自由的宪法权利受到损害,因此对新闻出版总署提起行政诉讼,要求撤销禁书决定。

*已交代好后事*

对于自己控告出版总署的举动,章诒和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她没有恐惧,而且已交代好身后事。她说:“打击以致于被关被盯、甚至送命都要想好,因为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我觉得,对意识形态的控制,我们这边是一直把它提到巩固政权的高度,他们会使用各种方法,禁书是一种,对人限制也是一种方法,所以你想要做些事的话,这些问题要提前想好,不要等发生后再想,恐怕都来不及了。(记者:换句话说,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就是送命吧!这些我都想过,对于自己身后事,我都有安排。”

在章诒和之前,新华社前记者戴煌曾经为了所撰写的《九死一生-我的右派历程》一书控告新闻出版总署,但法院拒绝受理。章诒和说,她知道自己的这次状告很可能不会获得法院受理,但是仍然坚持提出法律行动,因为她希望借此呼唤所有受禁书限制的人都能站起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章诒和说:“东西(控告状)发出去了就是一种效果,总有人说话了。一个党政机关不能这样对待中国上千万知识分子的精神产品,我打这个官司起码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起码今后再做,他们不会那么顺手。”

*律师:法院没有胆量受理*

章诒和的律师浦志强指出,戴煌以及章诒和控告出版总署的举动从法律上讲法院都应该受理,但在目前的中国背景之下,法院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受理他们二人的案件。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们输了。

浦志强说:“我们事实上也在不断考验中国司法独立,法治建设的底线究竟在那里。有可能法院不予受理,但又不告诉你任何理由,也不给任何书面文件,那就说明我们司法非常不独立,就是说共产党在意识形态的控制上还在坚持党领导一切的原则。这个原则现在看起来和胡温政府对外公开的依法治国、建立和谐社会的理念不相符的。”

*权利意识的觉醒*

过去中国有许多限制新闻自由的个案,但没有人想过控告新闻出版总署。浦志强说,戴煌与章诒和向出版总署提出诉讼以及律师代理打这场官司的行为本身就说明了中国言论开放的过程和中国人民在权利意识上的觉醒。

章诒和对美国之音说,今后当局大概不会肆无忌惮的对付知识分子,但还很难做到对所有带有批判色彩的书一律放行。章诒和强调,她会坚持继续写作,并始终坚持个人权利不容侵犯的态度。

章诒和透露,她已经写完了纪念当年大右派罗隆基的文章,预定5月发表。

[书籍下载]知识分子立场:民族主义与转型期中国的命运

 

80年代末迄今,中国知识界经历了关于保守主义、人文精神、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论争。其中涉及到全球化语境中的中国现代性和现代化发展模式,对中国现状(特别是思想文化现状)的基本评判,保守主义、民族主义、自由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命运以及知识分子立场等问题。本丛书分《激进与保守之间的动荡》、《民族主义与转型期中国的命运》、《自由主义之争与中国思想界的分化》三册。入选文章的作者或资深学者、或文化新锐。行文中无论是观点的分歧和碰撞,还是真诚而有理性的对话,都表现出“有机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和学术良心及守望和捍卫真理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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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界的幸事,学术界的悲哀

 

央视《百家讲坛》又有人放炮了!被奉为“情圣”的司马相如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则被解释成了“男方骗财骗色”的恶行!3月31日,河南大学教授王立群在讲述《史记。汉武帝情变之谜》时公开抛出了这样的“独家”揭秘,令人咋舌!而其在个人博客上发表的《欺骗世人2000多年的爱情神话》一文,也引来很多跟帖。

一曲“凤求凰”的千古风流事。它演绎出的爱情佳话不但流传千年,而且至今都还在影响着世人。然而,王立群教授抛出的惊世骇俗之语,令千古“情圣”司马相如背负上了三宗罪:其一动机不纯;其二骗财骗色;其三涉嫌“包二奶”。

而假如这三宗罪确实存在,那么,千古“情圣”司马相如就必然还有第四宗罪:欺世盗名。王立群教授将一个有如此“恶行”而且还“隐藏”了2000多年的“流氓”揭露出来,“功劳”自然当刮目相看,老百姓也应该给他请功。可笔者注意到,鼓掌叫好的甚少,嗤之以鼻的却相当的多。

何以会这样呢?笔者以为,王立群教授犯了治学之大忌,丢掉了严谨的学风,在故纸堆里扑风捉影,穿凿附会,于是得出了“颠覆性的结论”。而用普通老百姓的话说,是在戏说先贤,拿历史开玩笑。

由王立群教授“轻易地”将几千年的“情圣”颠覆成了“男方骗财骗色”的恶行,自然让人想起前两天另外一位教授同样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来。暨南大学古代文学教授史小军在其主讲的“《金瓶梅词话》导读”中指出,西门庆、潘金莲等人并不仅仅是普通人观念中的“淫棍”、“淫妇”,他们身上带有很强的悲剧色彩。在史教授的眼中,“潘金莲并非淫妇,西门庆善处人际关系”,如此“高论”出自于一个教授之口,当然非常容易抓住大众的眼球,一下就出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就在舆论广泛关注这件事的时候,曾有媒体还评论道,“《百家讲坛》十大名嘴”王立群很少受到外界的质疑,更没有引起过什么大的争议。为了让王立群“火”起来,曾有人为他支招,让他故意露一点破绽让别人去争议,却被王立群用一句“学者的良心不能丢”给顶了回去。但笔者不知道,千古“情圣”司马相如“骗财骗色”一说是不是王立群教授故意暴露的“破绽”?倘若不是,那如此观点肯定免不了会遭来公众的口水;倘若是,那王立群教授曾经说过的“学者的良心”又何在?

央视《百家讲坛》这几年几乎成了“炒红”的机器。2004年红了阎崇年,前年红了刘心武,去年易中天和于丹更是大红大紫,那么今年的幸运学者会是谁?日前,《百家讲坛》制片人万卫给出的名字正是王立群。可在这之前来看,知道王立群的人并不是太多。“学术明星”要走红,仅有“一派儒雅谦和、严谨较真的学者风范和个人气质”是不足以引起大家注意的。历数走红的“学术明星”,易中天、于丹等人无一不是从争论中走来。有争论,才会有炒作;而有了炒作,也才显示出“学术明星”的价值。因此,司马相如背上动机不纯、骗财骗色、涉嫌“包二奶”三宗罪,是不是在为“新”的“学术明星”王立群走红制造声势呢?要是真的如此,无疑将是娱乐界的幸事却是学术界的悲哀。

徐静蕾办电子杂志邀王朔韩寒担当写手

 

拥有“才女导演”、“博客女王”等诸多头衔的徐静蕾而今又给自己添了一个名号——“杂志主编”。由她主办的电子杂志《开啦》网罗了王朔、韩寒等当红作者,在4月16日正式推出。徐静蕾自己也过把瘾,在其中开办会客厅,采访影视剧的主创。但是在4月15日的发布会上并没有出现王朔等人的身影。

《开啦》旗下最具吸引力的两个写手莫过于王朔与韩寒,而这两个跟徐静蕾关系密切的男人昨天都没有出现。有记者问二人为何不来捧场?徐静蕾回答:“是我没请。我跟韩寒说:‘就不请你了,知道你也很忙。’我比较了解现在的娱乐媒体,如果他们来了,今天就变成八卦大会了。”说完徐静蕾笑了起来。不过,徐主编透露,“他们是中国最畅销书的作者,当然给的稿费也比较高。”

王朔的《我的千岁寒》上市后,不少读者反映“看不懂”。记者把读者的意见转达给徐静蕾时,她显得十分惊异,反问:“我觉得很奇怪,有什么看不懂的?!”韩寒最近也没闲着,跟郑钧两人在博客上吵得不亦乐乎。两人都是老徐的朋友,被问及对“对骂”的看法时,徐静蕾笑答:“我的两个好朋友开骂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会私下里表达看法,但不会公开。”

钱文忠:神州袖手人陈三立

 

中国社会历来采取官本位,尽管上有不测君威,一门数公或数代显宦倒还是不绝于书的。如此说来,称得上“名父之子”与“名子之父”的当然大有人在,身兼此二者当亦不在少数。

然而,何以至今仍能不时从人们记忆中泛起者,“名父之子”已然不多,“名子之父”就更是寥寥呢?细想起来,个中缘由也并不算复杂。既然以官为本位,固宜视现实事功为圭臬,事功自不能脱离时代而言,那么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之后,幸能不被历史长河冲刷淘汰者几希。父既不存,子将焉附?

至于“名子之父”,上述理由也同样适用之外,更有旁说。至少降至一个世纪以前,“母以子贵”和“妻以夫荣”方是符合中国传统伦理备受艳羡的正理,而“父以子显”因了一代不如一代的底蕴,原本就和微妙的传统心理抵触格。

古时有条是否明载于文尚待查考而确实时见于行的规矩,子既为官开府,老太爷倘若自己不争气,照例不能如老太太一般堂而皇之走中门硬进硬出,只可由边门软进软出。当然,吾华盛产溜须拍马之徒,想来必要老太爷走走中门,老太爷如果盛情难却,儿子很难不顺水推舟。父以子贵而受重自可,仗子自重则不宜。至于子成显宦后可为祖先请求封典,则以彰显以孝治天下为旨归,完全是另一码事。

由是,若以“名子之父”称人,雅则雅矣,却失于谑。“名子之父”遂少为人知,更不必说“名父之子”兼“名子之父”了。话虽如此,让人心口俱服的“名父之子”、“名子之父”、“名父之子”兼“名子之父”毕竟还是有的,前提是必须至少同时满足下列条件:必须数代菁华,君子之泽三世不斩;三代之内不能尽以同一领域为舞台,否则自有无聊后人妄加雌黄,祖孙之间高下立判,后胜前固然于祖为荣,子孙却未必心安,前胜后则有每况愈下之嫌,更是祖孙不宁;每代必须至少在立功、立言、立德中的一个方面有足以彪炳千秋的成就,还不能在任何一方面留有供人疵议的缺陷。

苛则苛矣,难则难矣,然义宁陈氏一门可当之无愧。

陈散原先生自是世所公认亦足自安的“名父之子”兼“名子之父”。既然如此,在论述散原功业风义之前,当然须先论其父其子,庶几可见其恪绍祖德泽及子孙,非如此亦难以同情地理解其本人。

散原父陈右铭宝箴,少负志节,诗文皆有法度,早年以举人随父伟琳公治团练,崛出于时。“初先生庚中会试落第,留京师三岁,得交四方隽雅之士,于易佩绅罗亨奎尤以道义经济相切摩,时称三君子。”(黄秋岳《花随人圣庵摭忆》语,黄氏因散原亦有四公子之目,赞陈氏“家风甚似东汉之太邱”,至为允当。)深受曾国藩、郭嵩焘、席宝田、翁同等人器重,屡建奇功,历宰繁巨,官至湖南巡抚,官声赫赫,广有功德。于公有《清史稿·陈宝箴传》,于私有《散原精舍文集·巡抚先府君行状》,于今人著作有汪荣祖教授《陈寅恪评传·旧时王谢家》,读者可参,例不缕述。在此只补充几条有趣的材料,以为谈助参证。

《清代名人轶事·异征类》(葛虚存原编·琴石山人校订)有“陈宝箴祈梦”条,饶有趣味:“义宁陈宝箴傥负才略,遭世多故,慨然有澄清之志。尝应礼部试,祈梦神祠,夜梦随李朔入蔡,雪月交映,旌旆飞扬,立马指挥,意气闲骏。醒而大喜。及下第归,至上蔡县,风雪大作,夜二鼓,始投逆旅,委顿殊甚。自是雪泞旬日,资粮皆尽,典衣鬻马,仅得南还,乃知为神所戏,不复谈兵矣。然宝箴论事实能洞见本原,非苟为大言者。”

“不复谈兵”云云,语甚可怪。

宝箴长于兵略,固世所习知,运筹帷幄,每建奇功,席宝田从其计,设伏广昌、石城间,得获洪仁玕等人,非其显例而何?

在宝箴的盖世事功中,移风易俗尤大有益于后世,曾国藩与其一席话甚为紧要。胡思敬《国闻备乘》“陈右铭服庸曾文正”条下记曰:“陈宝箴初以举人谒曾国藩,国藩曰:‘江西人素尚节义,今颓丧至此,陈子鹤不得辞其责。转移风气将在公等,其勉图之。’子鹤者,新城陈孚恩也,附肃党,官至尚书,日营求入阁,故国藩及之。宝箴以资浅位卑,愕然莫知所对。国藩字而徐解之曰:‘右铭疑吾言乎?人亦贵自立耳。转移之任,不必达而在上也,但数位君子若罗惺四、许仙屏者,沉潜味道,各求一不求富贵利达之心。一人倡之,百人和之,则风气转矣。’宝箴敬佩不忘,对江西人辄传述其言,且喜且惧,自谓生平未受文正荐达,知己之感,倍深于他人。”陈氏一门三代皆对曾国藩推崇备至,良有以也。故尔,父子二人于一般政事外,特重开启民智,转移士习。其效卓著,影响深远。

黄秋岳虽因向日寇出卖机密军情,导致日舰遁逸,逃脱被一举炸沉的命运,而遭显戮,但“今日取其书观之,则援引广博,论断精确,近来谈清末掌故诸著作中,实称上品,未可以人废言也”(陈寅恪《寒柳堂记梦未定稿》语),即指上揭《花随人圣庵摭忆》,其中有一句话要言不烦,可当的评:“湖南之焕然濯新,实自右铭抚湘始”。

原先闭塞落后的湖南浸浸乎几成中国之普鲁士,才人俊杰辈出,几乎主宰了中华一个甲子的命运,饮水思源,实在应该感念陈氏父子。有父如此,自为名父,不以散原为名父之子,其可得乎?散原有子五。

钱基博先生谓“三立诸子皆能诗(《现代中国文学史》中语)”。能诗自是家风,诸子尚各有擅长。衡恪(1876—1923,钱基博先生书“死时年三十有几”,不知何由而误)以乳名师曾为字,以字行,著名画家、篆刻家、美术教育家、诗人,有《中国绘画史》、《中国文人画之研究》(当系译大村西崖书参以己意而成)、《槐堂诗钞》、《不朽录》、《陈师曾遗墨》。“其人温雅而有特行”。刻印“笔画雄杰,平视缶庐”。善属对,曾集姜白石《扬州慢》“波心荡冷月无声”与《琵琶仙》“春渐远汀洲自绿”为对,令人叫绝。其诗则“饶有新思想”,石遗老人“叹为第一”,赠诗“诗是吾家事,因君父子传”(以上皆黄秋岳记)。叶公绰评曰:“君以文人之画,发为画家诗,挥之胸而师乎造化。”(《陈师曾遗诗序》)

当然,其最受推重的还是绘画。黄秋岳称“笔力高古,为一时推重”。陈赣一赞云:“多才艺,尤擅绘事,融贯中西,落笔独辟蹊径,往往超出寻常意表,别饶奇趣。”(《新语林》)名画家王梦白直以其画“无懈可击,必欲所瘢,唯恨太老到,与齿不相称,所以不永年也。”

至于其提拔齐白石,更是艺林佳话,微师曾,年过半百尚不甚为人所识的白石恐怕毕生只能名居湘绮门下四匠之一而已。

隆恪(1888—1956)字彦和,专攻财商,亦长于诗,有《同照阁诗钞》。寅恪,毋庸介绍了,是十余年来学术文化界瞩目的热点,《陈寅恪文集》和批注、稿本无论矣,他人所写所编的传记和纪念文集各有数种已经问世,以其为对象的研究论著恐以百计。

方恪(1891—1966)字彦通,是陈氏兄弟中唯一未出洋留学者,历任要缺,亦擅诗,石遗曾以“名贵”论之,并以为酷肖散原,几可乱真,《现代中国文学史》录其诗两首(但钱氏以石遗赠诗“诗是吾家事,因君父子吟”归诸方恪,且与上引者有一字之差),然其特长为目录学。

登恪(1897—1974),留法归国后曾以笔名陈春随撰成《留西外史》,风靡一时,专业为法国文学研究。诸子学问人格皆足以称名。方恪固然一度沉湎酒色,挥霍奢靡,但在1945年任职南京国学图书馆时因掩护地下电台而被日本宪兵逮捕,为常人所不敢为,缘抗战胜利幸免于难,大节炳然。有子如此,自为名子,不以散原为名子之父,其可得乎?而况亦其自名,更可得称“名父之名子”兼“名子之名父”。

文章写到这里,方及本文主人陈散原,头重脚轻,已然犯了作文大忌。好在读者会谅解,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实在特殊的人物和一个实在特殊的家族,自然不宜限以常例;何况,描述其父其子也应该是摹  写一个人物的题中应有之义,何况散原其父其子确实有描述的价值呢?陈三立,字伯严,散原系其自号。咸丰三年(1854)生于义宁(今江西修水),初娶罗夫人,生衡恪。青年时代即以才识自负,“尝醉后感时事,讥议得失辄自负,诋诸公贵人,自以才识当出诸公贵人上”(《故妻罗孺人状》)。光绪八年(1882)中乡试,成举人。试后至长沙续娶俞夫人(俞氏为山阴世族,因夫人侄孙,即俞大维子之婚娶而与奉化蒋家有姻亲关系,当然这是后话,知者甚少,姑录于此),生其余诸子。

光绪十二年(1886)中式成进士,授吏部主事。散原与谭嗣同、丁惠康(亦作陶葆廉)、吴保初同列称“四公子”,应即始于此时。当时的吏部尤为颟顸,属吏跋扈。散原分部后,“时有吏部书吏某冠服来贺,散原误为缙绅一流,以宾礼相见,书吏亦昂然自居于敌体。继知其为部胥,乃大怒,厉声挥之出。书吏惭沮而去,犹以‘不得庶常,何必怪我!’为言”(徐一士《一士类稿》“谈陈三立”条)。

散原在此绝非小题大做,其举动与其维护纲纪的思想(详下)互为表里。至于以为散原因不得点翰林而泄忿,更可见书吏之浅陋,固不待言。吏事腐败纲纪紊乱至此,自然难怪散原作愤激语云:“举五千年之帝统,三百年之本朝,四万万人之性命,而送于三数昏妄大臣之手。”(文廷式《闻尘偶记》)有感于时势再加上受右铭老人影响(右铭在河北道任内所办书院即名“致用精舍”),志在经世致用的散原当然不会甘于沉浮郎署,不久就辞官了。

忆昔,右铭老人不乐作幕,欲自亲事,尚可以举人之身份由军功晋升,位至监司封疆,而天下中兴重见太平后不久,中国的官僚体制马上又回到原来轨道之上,散原虽然得中甲科,若也欲早日自亲事,却只有侍父借助其官位权力一途,实际上迹近作幕了,其中消息固不仅有关一姓之兴亡而已,岂不令人深思叹息?吴宗慈《陈三立传略》:“时先生尊人右铭中丞有政声,先生恒随侍左右,多所赞画,籍与当世贤士大夫交游,讲学论文,慨然思维新变法,以改革天下,未尝一日居官也。”

汪荣祖教授引钱基博先生未刊手稿《陈三立致谭献函,附三立小传》“三立一言,其父固信之笃也”,认为“戊戌政变前湘中改革可说是他们父子的合作”。

其实不仅湖南改革如此,散原辞官时在光绪十二、十三年间,距右铭光绪二十一年秋八月诏授湖南巡抚尚有八九年,其间右铭除协助两广总督张之洞出任辑捕局、助李鸿藻谋画治河外,还历任湖北按察使、布政使、直隶布政使,至少散原亦曾随侍湖北任所,然则,父子合作可谓有日矣。

右铭在直隶任上,正逢中日之战,右铭驻天津,督东征湘军转运,总督刘坤一叹为军兴以来粮台所仅见。自然,这不会影响中国一败涂地的结局。甲午战败后,右铭“痛哭曰:无以为国矣!历疏利害得失,言甚痛”。又“其时李公鸿章自日本使还,留天津,群谓且复总督任。府君愤不往见,曰:‘李公朝抵任,吾夕挂冠去矣’”(《行状》)。

散原更为激忿,其时正在武昌,致电张之洞:“国无可为矣,犹欲明公联合各督抚数人,力请先诛合肥,再图补救,以伸中国之愤,以尽一日之心,局外哀鸣,伏维赐察。”(此电黄秋岳书录)张之洞素有巧宦之名,自然不会回复。当时持此议者甚多,然若细绎陈氏的出发点,却迥异时流,赫然见其思想之独立,不以时俗为转移。

右铭老人的意见是“勋旧大臣如李公,首当其难,极知不堪战,当投阙沥血自陈,争以生死去就,如是,十可七八回圣听,今猥塞责望谤议,举中国之大,宗社之重,悬孤注,戏付一掷,大臣均休戚,所自处宁有是耶?”

如此识见,迹近极端民族主义者的庸俗爱国主义者岂堪与语?!

所以“其世所蔽罪李公”者,右铭老人与散原“盖未暇为李公罪矣”。黄秋岳不负陈寅恪“论断精确”之评,能得其真:“盖义宁父子对合肥之责难,不在于不当和而和,而在于不当战而战,以合肥之地位,于国力军力知之綦审,明烛其不堪一战,而上迫于毒后仇外之淫威,下劫于书生贪功之高调,忍以国家为孤注,用塞群昏之口,不能以生死争,义宁之责,虽今起合肥于九京,亦无以自解也。”责李不当和而和似为马后炮,责李不当战而战则有先见在焉。

散原还曾积极参与张之洞秘密援台事,有函电传世(一度称台湾“总统”的唐景嵩之孙女后成陈寅恪先生夫人,能诗善书,尤以书法娟秀受散原欣赏。亦可称因缘有自)。当然,父子合作的湖南新政厥功最大,也最为后人所感念。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右铭得授湘抚。巡抚位尊权重,张之洞得授山西巡抚而内心大喜,以致上表谢恩时失语要经营八表,可见此职实有可为。陈氏父子就以此为巨笔,撰写了一段惊心动魄使人为之神驰的大喜大悲的历史。事迹具载史册。《清史稿·陈宝箴传》云:“湘俗故塞,宝箴思以一隅致富强,为东南倡,先后设电信,置小轮,建制造枪弹厂”。《行状》又云:“其要者,在董吏治,辟利源;其大者,在变士习、开民智,敕军政、公官权。……设矿务局,别其目曰官办、商办、官商合办。又设官钱局、铸钱局、铸洋圆局。……而时务学堂、算学堂、湘报馆、武备学堂、制造公司之属,以次毕设。”当时的湖南风云际会,群贤备集,江标、徐仁铸先后任学政,黄遵宪任盐法道署按察使(《清史稿》以黄遵宪附《陈宝箴传》后,虽有斯理,略显突兀)。

散原参赞其中,无亲事之名而据其实。单就影响深远的时务学堂而言,一请先生,一取学生,由散原定者尤见卓识。先说请先生。陈寅恪先生《读吴其昌撰梁启超传书后》:“先是嘉应黄公度丈遵宪力荐南海先生于先祖,请聘其主讲时务学堂。先祖以此询之先君,先君对以曾见新会文,其所论说似胜于其师,不如舍康而聘梁。先祖许之。因聘新会至长沙。”至于其效,《清史稿》亦不能否认:“延梁启超主湘学,湘俗大变。”再说取学生。

吴宗慈《陈三立传略》:“民十一年壬戌,与梁启超晤叙金陵。二十年前之同志也。语次及蔡锷。锷,梁氏之受业弟子也。先生谓梁曰:‘松坡昔考时务学堂,年十四,文不通,已斥,余因其稚特录之,后从子学,乃大成。’”松坡再造共和,世所习知。按当时稚者岂特松坡一人?散原欲以识人之雅尽归新会而已,其谦抑厚道显而易见。

散原父子在湘之改革并不顺利,只能在鄙陋的保守派与“多患发热病”(陈寅恪语)的激进派的夹击中艰难掘进。散原父子基于特立独拔不依不傍之精神而采取的一贯路径实有以致之,不可以常理推断而发事关宦术之腹诽。见于史籍者多系以右铭,实际自与散原有关。对保守派,“宁乡已革道员周汉,以张帖攻西教为总督所治。宝箴至,汉复刊帖传布,宝箴令毁之,汉殴毁帖者,宝箴怒,下之狱。旧党恨次骨。”

(《清史稿》)对激进派,“先祖先君见义乌朱鼎甫先生一新《无邪堂答问》驳斥南海公羊春秋之说,深以为然”(上引陈寅恪先生文)。即使在康君恩正隆之时,在奏折中亦不避“若再能心术纯正,操履廉洁”之类批评(折见《戊戌变法档案史料》)。

陈寅恪先生《读吴其昌撰梁启超传书后》也明确揭明了“余家之主变法,其思想源流之所在”,汪荣祖教授以为“与康梁并非一党,……实与冯桂芬、郭嵩焘、曾国藩同属一源流”正得其旨。无疑,在当时,这是一条稳健妥当的道路,以不伤国本而谋渐进改革,这“第三条道路”至今未得到足够重视及应有评价。戊戌之变不久就发生了,尽管右铭在入对时“见上形容忧悴,请日读圣祖《御纂周易》,以期变不失常,”尽管上言“愿得厚重大臣如之洞者”领四章京,还是坐滥保匪人,虽经荣禄和王文韶磕头乞请,依然“罪及举主,宝箴去官,其子主事三立亦革职”(具见《清史稿》)。

散原在《清史稿》仅此一见,因其居幕后襄赞其父,有实无名,《清史稿》按史例如此处理,自不必厚非,将散原父子与李端棻、徐致靖(子仁铸附)、曾、杨深秀、杨锐、刘光第、谭嗣同(唐才常附)、林旭、康广仁诸传合列为卷四百六十四,除康广仁不伦不类外,也还算允当。其年右铭六十八岁,散原四十四岁。因人废法的传统理所当然使“诸所营构便于民者,虽效益已著,皆废毁无一存”,更不必说湘学所著诸书了。湖南新政荡然,但其精神则已融入湘人血脉。散原父子只能“往往深夜孤灯,父子相语,仰屋欷歔而已”(《巡抚先府君行状》。吴宗慈《陈三立传略》作“往往深夜孤灯,父子相对欷歔,不能自已”)。吴氏称散原“一生政治抱负遂尽于此”,可谓以淡然出千钧。右铭老人以七十之年,“于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夏(1900),闻拳匪之乱,发愤死”(钱基博先生语)。散原在此后还积极参与勤王。光绪二十九年(1903)值慈禧七十大寿,初康梁外的戊戌党人悉复原官。照理,散原亦在其列,何况还有贵人相助,《新语林》记道:散原时“家于南京,日与端方之流评品书画”。

按散原诗集中屡见与端方游宴唱和之作,“端将具疏复其官,陈闻而坚辞,高洁匪人可及矣”。《寒柳堂记梦未定稿》又记道:“清季各省初设提学使,先君挚友乔茂萱丈树为学部尚书荣庆所信任,故拟定先君为湖南提学使。是时熊秉三丈希龄适在京师,闻其事,即告当局谓先君必不受职”。

散原拒绝复出的背后极具灼见:“未几袁世凯入军机,其意以为废光绪之举既不能成,若慈禧先逝,而光绪尚存者,身将及祸。故一方面赞成君主立宪,欲他日自任内阁首相,而光绪帝仅如英君主之止有空名。一方面欲先修好戊戌党人之旧怨。职是之故,立宪之说兴,当日盛流如张謇郑孝胥皆赞佐其说,独先君窥见袁氏之隐,不附和立宪之说。”坚拒议员之职。尽管袁世凯使散原诸知友百般相劝以促北上,散原坚持要诸友保证只系故旧聚谈,绝不入帝城,得其誓言方始北游。

俗流以散原反对立宪殆由此。自此,散原自号“神州袖手人”,自绝于俗世政治。

清帝逊位后,散原尊敬备至的老师陈宝琛欲引其相助,也以不会京语为借口而婉拒。从此,中国政界少了一位智士。

清末,散原参与南浔铁路事,只关实业,无关政治,为时甚短,但也有佳话流传。自歉无所献替,遂将薪金悉数捐赠金陵刻经处,严于取予如此。散原拒金多次,其中一笔巨款大有来历,因稍乱时序,附记于此。1932年9月21日,散原八十大寿,张元济先生贺之于庐山,五年后痛闻散原去世,为挽诗七绝四首,其三有句云:

“衔杯一笑却千金,

未许深山俗客临”,

注云:“君隐居庐山数年,八十生日时帅有献千金为寿者,峻拒不纳。余同居山中,时相过从。”

俗客者,帅者,时亦在庐山之蒋介石也。(据陈隆恪诗、陈小从及张树年《我的父亲张元济》回忆,陈寅恪先生亦在。如此则《庚辰暮春重庆夜归作》中“食蛤那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楼”当增多一不古不今之“近典”矣。

吴雨僧先生抄本附注“初次见某公,深觉其人不足有为”云云,“初次”可商,“深”应同时含“久”意。)

中国文坛却多了一位诗宗。自然不会再有轰轰烈烈,时人笔下的散原已然是“德人儒宗”(改散原“德人儒吏”语)的形象了。因此,在常人身上的怪事放到散原身上也就成了轶事兼雅事。

张慧剑《辰子说林》“韭菜”条:“民国二十二三年,先生腰脚尚健,曾归金陵小住,有以轻车载之往游陵园者,出中山门,见道旁秧田成簇,丰腴翠美,先生顾而乐之,语其车中同伴曰:‘南京真是好地方,连韭菜也长得这样齐整!’闻者大噱,以为先生故作谐语,而先生穆然,盖真‘不辨菽麦’也,其心地浑厚质朴如此。”

散原对五谷了无兴趣,大致也是当时士风。同书“近视眼”条所记录者更为匪夷所思:“散原先生晚年,穷理格物及于最纤微之事:尝取一病蝇置案上,徐观其动状,久久不倦,此种实验精神至为难得。

陈先生诗虽作哲谈,亦不反对科学,实为诗人之真正修养,值得吾人之师法也。”读者不妨一检《散原精舍诗》,可有描摹蝇类之作?世人至有称散原“为中国诗坛近五百年来之第一人”(张慧剑语),石遗自视虽极高,犹称“江右诗家,五十年来,惟吾友陈散原称雄视海内”(见钱氏书),五十五百固不必论,其诗之精,自不待言,其诗思之快捷贴切亦使人瞠目。兹从《新语林》中拣录两条。先论快捷:“伯严遇宴集,于一小时内以七律遍视坐客。”再论贴切:“陈散原赴友宴会,席间招妓天香阁,乞为撰一联,陈援笔立题曰:‘天壤有情终负尔,香尘扬海渺愁予’,以视诸客,四座惊赏。”

世人多以其诗为属江西诗派,实未必尽然。

上引《辰子说林》“韭菜”条下记曰:“尝与其门人故胡翔冬教授谈:‘人皆言我诗为江西派诗,其实我四十岁前,于涪翁、后山诗且未尝有一日之雅,而众论如此,岂不冤哉?’”

散原有覆宋刊《黄山谷集》“题辞”,《文集》未收,记其游杨惺吾广文书楼,得见任渊史注宋本《黄山谷内外集》,解资刊刻事,署二十六年二月,是年散原四十六岁。

“题辞”中仅言“余父又嗜山谷诗”而不及己之好之,想来《辰子说林》当非杜撰。大致以郑孝胥《散原精舍诗序》“余虽喜为诗,顾不能为伯严之诗,以为如伯严者,当于古人中求之。伯严乃以余为后世之相知,可以定其文者耶?

大抵伯严之作,至辛丑以后,尤有不可一世之概。源虽出于鲁直,而莽苍排之意态,卓然大家,非可列之江西社里也”为知言。联想及黄秋岳,真让人横生感叹。

被归入江西诗派者多不自承,与散原同列此派宗师之郑孝胥、陈石遗亦然,其中恐有待发之覆。

散原以文章道德为世所瞻仰,自可见之于时论。张慧剑上引书“四公子之结局”条云:“此老当艰危之际不漓所操,不惟郑孝胥辈泉下相见无地可自容,即陈弢庵、陈石遗等对之亦有愧色。”“韭菜”条:“不仅学力精醇,其人格尤清严无滓,足以岸视时流。

寇陷北平,先生困居危城,音问断绝,而时论不翳,使在他人,且不免疑谤之交集矣”,语力极重,既有此言,何庸他语?散原数拒游说者,自不负士人气节。老人晚年多病,见于文人笔下者有嗝疾(据张慧剑),“水厄”(即前列腺炎,张元济有诗“自古文人多水厄”,自注云:“义宁陈伯严、嘉兴沈子培二公均患此疾,且均在高年,时发时至,但终以此疾致死。”自注末句不确)。

1932年1月末,散原系心淞沪抗战,“报至则读,读竟则湫然若有深忧。一夕忽梦中狂呼杀日本人,全家惊醒”(《陈三立传略》)。1937年8月8日,日军入北平,散原疾发,拒不服药,又不进食,于旧历八月初十弃世。时年八十五(汪荣祖教授《陈寅恪评传》系以日军入城二日后,显然缘未辨阴阳历而误)。散原往矣,当年的四公子至此无一存者。

谭嗣同被戮菜市口,丁惠康呕血而亡,吴保初穷至无钱买药叫号而绝,皆在散原之前。还要算散原晚景稍优,亦享大年。只好倒托翁之语意作“其幸各异,不幸则一”了。呜呼!

当时倒确有人以谭嗣同与散原比之两位旧俄贵族文人,以谭拟普希金,而正以散原拟托尔斯泰。

张慧剑评曰:“先生之一生成就为旧诗,旧诗在文艺领域中封疆太窄,且远离一般社会生活,自不能如托氏作品之发生广大效力。第吾谓两人有似处者,则节取其一点,先生亦为一浓厚之人道主义者,其诗中满含悲悯之旨,惜陈义过高,不易为一般人所了解耳。”所评甚当。惟以旧诗为散原一生之成就,颇代表了由当时至今人们的看法,失之太窄。

就文章而言,散原亦称圣手(参黄秋岳书所记陈石遗语)。而且,其思想正在其中得以充分表露。现略加钩辑,不仅可见陈寅恪先生思想最直接之来源,更可见散原之所以可垂千古而不朽者,固不徒由诗文之道而已。

散原在《清史稿》仅此一见,因其居幕后襄赞其父,有实无名,《清史稿》按史例如此处理,自不必厚非,将散原父子与李端棻、徐致靖(子仁铸附)、曾、杨深秀、杨锐、刘光第、谭嗣同(唐才常附)、林旭、康广仁诸传合列为卷四百六十四,除康广仁不伦不类外,也还算允当。其年右铭六十八岁,散原四十四岁。因人废法的传统理所当然使“诸所营构便于民者,虽效益已著,皆废毁无一存”,更不必说湘学所著诸书了。湖南新政荡然,但其精神则已融入湘人血脉。散原父子只能“往往深夜孤灯,父子相语,仰屋欷歔而已”(《巡抚先府君行状》。吴宗慈《陈三立传略》作“往往深夜孤灯,父子相对欷歔,不能自已”)。吴氏称散原“一生政治抱负遂尽于此”,可谓以淡然出千钧。右铭老人以七十之年,“于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夏(1900),闻拳匪之乱,发愤死”(钱基博先生语)。散原在此后还积极参与勤王。光绪二十九年(1903)值慈禧七十大寿,初康梁外的戊戌党人悉复原官。照理,散原亦在其列,何况还有贵人相助,《新语林》记道:散原时“家于南京,日与端方之流评品书画”。

按散原诗集中屡见与端方游宴唱和之作,“端将具疏复其官,陈闻而坚辞,高洁匪人可及矣”。《寒柳堂记梦未定稿》又记道:“清季各省初设提学使,先君挚友乔茂萱丈树为学部尚书荣庆所信任,故拟定先君为湖南提学使。是时熊秉三丈希龄适在京师,闻其事,即告当局谓先君必不受职”。

散原拒绝复出的背后极具灼见:“未几袁世凯入军机,其意以为废光绪之举既不能成,若慈禧先逝,而光绪尚存者,身将及祸。故一方面赞成君主立宪,欲他日自任内阁首相,而光绪帝仅如英君主之止有空名。一方面欲先修好戊戌党人之旧怨。职是之故,立宪之说兴,当日盛流如张謇郑孝胥皆赞佐其说,独先君窥见袁氏之隐,不附和立宪之说。”坚拒议员之职。尽管袁世凯使散原诸知友百般相劝以促北上,散原坚持要诸友保证只系故旧聚谈,绝不入帝城,得其誓言方始北游。

俗流以散原反对立宪殆由此。自此,散原自号“神州袖手人”,自绝于俗世政治。

清帝逊位后,散原尊敬备至的老师陈宝琛欲引其相助,也以不会京语为借口而婉拒。从此,中国政界少了一位智士。

清末,散原参与南浔铁路事,只关实业,无关政治,为时甚短,但也有佳话流传。自歉无所献替,遂将薪金悉数捐赠金陵刻经处,严于取予如此。散原拒金多次,其中一笔巨款大有来历,因稍乱时序,附记于此。1932年9月21日,散原八十大寿,张元济先生贺之于庐山,五年后痛闻散原去世,为挽诗七绝四首,其三有句云:

“衔杯一笑却千金,

未许深山俗客临”,

注云:“君隐居庐山数年,八十生日时帅有献千金为寿者,峻拒不纳。余同居山中,时相过从。”

俗客者,帅者,时亦在庐山之蒋介石也。(据陈隆恪诗、陈小从及张树年《我的父亲张元济》回忆,陈寅恪先生亦在。如此则《庚辰暮春重庆夜归作》中“食蛤那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楼”当增多一不古不今之“近典”矣。

吴雨僧先生抄本附注“初次见某公,深觉其人不足有为”云云,“初次”可商,“深”应同时含“久”意。)

中国文坛却多了一位诗宗。自然不会再有轰轰烈烈,时人笔下的散原已然是“德人儒宗”(改散原“德人儒吏”语)的形象了。因此,在常人身上的怪事放到散原身上也就成了轶事兼雅事。

张慧剑《辰子说林》“韭菜”条:“民国二十二三年,先生腰脚尚健,曾归金陵小住,有以轻车载之往游陵园者,出中山门,见道旁秧田成簇,丰腴翠美,先生顾而乐之,语其车中同伴曰:‘南京真是好地方,连韭菜也长得这样齐整!’闻者大噱,以为先生故作谐语,而先生穆然,盖真‘不辨菽麦’也,其心地浑厚质朴如此。”

散原对五谷了无兴趣,大致也是当时士风。同书“近视眼”条所记录者更为匪夷所思:“散原先生晚年,穷理格物及于最纤微之事:尝取一病蝇置案上,徐观其动状,久久不倦,此种实验精神至为难得。

陈先生诗虽作哲谈,亦不反对科学,实为诗人之真正修养,值得吾人之师法也。”读者不妨一检《散原精舍诗》,可有描摹蝇类之作?世人至有称散原“为中国诗坛近五百年来之第一人”(张慧剑语),石遗自视虽极高,犹称“江右诗家,五十年来,惟吾友陈散原称雄视海内”(见钱氏书),五十五百固不必论,其诗之精,自不待言,其诗思之快捷贴切亦使人瞠目。兹从《新语林》中拣录两条。先论快捷:“伯严遇宴集,于一小时内以七律遍视坐客。”再论贴切:“陈散原赴友宴会,席间招妓天香阁,乞为撰一联,陈援笔立题曰:‘天壤有情终负尔,香尘扬海渺愁予’,以视诸客,四座惊赏。”

世人多以其诗为属江西诗派,实未必尽然。

上引《辰子说林》“韭菜”条下记曰:“尝与其门人故胡翔冬教授谈:‘人皆言我诗为江西派诗,其实我四十岁前,于涪翁、后山诗且未尝有一日之雅,而众论如此,岂不冤哉?’”

散原有覆宋刊《黄山谷集》“题辞”,《文集》未收,记其游杨惺吾广文书楼,得见任渊史注宋本《黄山谷内外集》,解资刊刻事,署二十六年二月,是年散原四十六岁。

“题辞”中仅言“余父又嗜山谷诗”而不及己之好之,想来《辰子说林》当非杜撰。大致以郑孝胥《散原精舍诗序》“余虽喜为诗,顾不能为伯严之诗,以为如伯严者,当于古人中求之。伯严乃以余为后世之相知,可以定其文者耶?

大抵伯严之作,至辛丑以后,尤有不可一世之概。源虽出于鲁直,而莽苍排之意态,卓然大家,非可列之江西社里也”为知言。联想及黄秋岳,真让人横生感叹。

被归入江西诗派者多不自承,与散原同列此派宗师之郑孝胥、陈石遗亦然,其中恐有待发之覆。

散原以文章道德为世所瞻仰,自可见之于时论。张慧剑上引书“四公子之结局”条云:“此老当艰危之际不漓所操,不惟郑孝胥辈泉下相见无地可自容,即陈弢庵、陈石遗等对之亦有愧色。”“韭菜”条:“不仅学力精醇,其人格尤清严无滓,足以岸视时流。

寇陷北平,先生困居危城,音问断绝,而时论不翳,使在他人,且不免疑谤之交集矣”,语力极重,既有此言,何庸他语?散原数拒游说者,自不负士人气节。老人晚年多病,见于文人笔下者有嗝疾(据张慧剑),“水厄”(即前列腺炎,张元济有诗“自古文人多水厄”,自注云:“义宁陈伯严、嘉兴沈子培二公均患此疾,且均在高年,时发时至,但终以此疾致死。”自注末句不确)。

1932年1月末,散原系心淞沪抗战,“报至则读,读竟则湫然若有深忧。一夕忽梦中狂呼杀日本人,全家惊醒”(《陈三立传略》)。1937年8月8日,日军入北平,散原疾发,拒不服药,又不进食,于旧历八月初十弃世。时年八十五(汪荣祖教授《陈寅恪评传》系以日军入城二日后,显然缘未辨阴阳历而误)。散原往矣,当年的四公子至此无一存者。

谭嗣同被戮菜市口,丁惠康呕血而亡,吴保初穷至无钱买药叫号而绝,皆在散原之前。还要算散原晚景稍优,亦享大年。只好倒托翁之语意作“其幸各异,不幸则一”了。呜呼!

当时倒确有人以谭嗣同与散原比之两位旧俄贵族文人,以谭拟普希金,而正以散原拟托尔斯泰。

张慧剑评曰:“先生之一生成就为旧诗,旧诗在文艺领域中封疆太窄,且远离一般社会生活,自不能如托氏作品之发生广大效力。第吾谓两人有似处者,则节取其一点,先生亦为一浓厚之人道主义者,其诗中满含悲悯之旨,惜陈义过高,不易为一般人所了解耳。”所评甚当。惟以旧诗为散原一生之成就,颇代表了由当时至今人们的看法,失之太窄。

就文章而言,散原亦称圣手(参黄秋岳书所记陈石遗语)。而且,其思想正在其中得以充分表露。现略加钩辑,不仅可见陈寅恪先生思想最直接之来源,更可见散原之所以可垂千古而不朽者,固不徒由诗文之道而已。

散原论学特重本原统系,于学术史特有己见。《船山师友录叙》云:“周衰,七十子之徒既殁,道术坏散。战国之际,纵横怪迂之变益纷然淆乱,莫可统一。汉兴,表章六艺,儒生朋兴,掇拾大谊。越千年而有宋巨儒出,益究其说,道浸彰显矣。其后颇复瞀乱,浸失其真。元明以降,代承其弊。国家肇基,黄氏顾氏之伦乃倡言复古,综览百代,廓绝流,厥风大醇。然其所明,典章、文献、制作、道法之迹而已,而大道之要、微言之统,未暇明也。于时衡阳船山王先生,并世遗老,抗其孤卓荦之心,上契圣典,旁包百氏,蒙者发之,滞者通之,天人之蕴,教化之纪,次第昭列。自孟、荀、朱子以来,道术之备,于斯为盛。”令其心折之统显为孟荀朱王。又由于特重独立,所以尤不喜李斯,直叱其“阿世逢君,背其师说,倒行而逆施之”(《读荀子五首之四》)。

于韩非,虽然亦加以抨击:“贵刑名,上功实,裂仁义,绌贤才,隆主之势,排斥大臣,左右朋比,一决于法术”,但因“自秦以来千余岁祖非之治,时取得小效。戎夷崛起盛强,尤与非术相表里”,乃发“岂其世变相类,有不可得二废者欤?”转以为“非之言‘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此所以乱’,盖莫之能易也”(《读韩非子二首之一》)。

于墨子,更以为与孟子有相通之处:“兼爱者,墨子之大道。墨子知人之爱人也不若天之爱人,故欲法天;知人之爱人也不若人之爱己,故欲同己。所谓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者,非耶?故孟子言仁义以塞天下之利,墨子言兼爱以矫天下之自私,其趣一也。”(《读墨子》)

散原持心道学治统一论尤力,其说较修齐治平论实高出一筹,其说云:“圣人之心为道,道为学,学为治。学也,道也,治也,皆生于圣人之心。圣人之心奈何?曰乐以终始而已矣。……儒者外乐以为心,外心以为求圣,于是道异学异治亦异,此古今升降圣俗之大辨也。”(《读论语四首》之一)

散原历来认为道术互为表里,以经世致用为指归,特为强调士大夫应具参与社会政治时务之意识,乃至以身为天下先。所以虽然认为老子“不为祸始,不为福先”及“不敢为天下先也”是“明天人消息……熟于衰世情伪”,却仍然不以韩退之称柳子厚勇于为人不自贵重之语为然,“吾恐灰志士之心,塞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之义”(《书韩退之柳子厚墓志铭后》)。

由是,散原自然亟亟以立纲纪,变士习为要务了,否则,鄙陋之士只能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下一段话就至为痛切:“窃闻临难毋苟免,食其禄者忠其事,天地之大经,圣贤之遗则,通之百世而莫能易者也。盖人之生也,有羞恶之心,有不甘不屈之气,根于性,立于义,发于诚,明于分,依之则为人,违之甚或自陷于禽兽,当大难,临不测,若皆泛泛然拱手委之,君谁与赖?国谁与捍?民谁与保?……故欧阳公于其史最反复伤之,引以为鉴。且匪徒中国而已,彼环海之国不一,虽法制或歧,教俗或异,然使官吏不死职,将士不死绥,宁有存立盛强可指称者耶?吾国新进学子驰观域外,不深察其终始,猥猎一二不根肤说盛倡于纲纪陵夷士气委靡之后,以忠为戒,以死其君为妄,溃名教之大防,绝彝常之系统,势不至人心尽死,导而成浮游之奴虏之国不止,为祸之烈,尚忍言哉!”(《南昌东湖六忠祠记》)

散原所以有“辛亥之乱”语,即因由其而“天维人纪浸以坏灭”(《俞觚庵诗集序》)。对当时士大夫徒守空文,枉逞意气,以致负智能干才者备受制肘束手无策,散原自有切肤之痛,以为其根由在于“盖忠良不据于其心,而无宁静詹泊之天怀为之根柢……本不立而俗不长厚”(《廖笙陔诗序》)。

散原自己历来不依不傍,极其反对士人挟私互相攻讦:“类曹好曹恶异同攻尚之习,竟以为胜,非君子之所汲汲也。”此批评亦及风行其时之桐城派:“桐城家之言兴,相奖以束于一途,固以严天下之辨矣,而墨守之过,狃于意局,或稍无以厌高才者之心。”(《龙壁山房文集叙》)

处于四夷逼迫之时代,散原对中国传统的务本抑末之说可谓深恶痛绝:“贵农而贱商,……群安于陋简,终于自蔽。逮四裔通互市,挟其智术攘以万钧之力,形见势绌,益扰靡穷蹙不可救。”(《钱塘胡君墓表》)

在视“士大夫学术论议亦以日殊异”为理所当然之同时,更汲汲以为:“夫习其利害,极其情变,所以自镜也。蔽者为之溺而不返,放离圣洁,因损其真。矫俗之士至欲塞其目闭目,摈不复道。二者皆惑,非所谓明天地之际,通古今之变者。”(《振绮堂丛书序》)

在当时,散原对传统文化之态度不可谓不开放,其议孝道(《书晏孝子》)、议贞节(《书张贞女》),即使置诸今日,亦可称得当。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散原能够容忍一切学说,其对种种“邪说”、“尝试之说”丝毫不假以辞色,甚至罪及未始不为尚有可取的言官制度,哀叹道:“吾见后世之听言矣于言置为官,又设为科,贸贸焉以为名高而已。建一鼓号召天下之言者,而群闳之,于是言愈进,国愈纷;言者愈众,国愚乱。积丧败危亡不可救之局接踵继轨,而莫之省寤。悲夫,亦孰知奸言并至,尝试之说蜂起之祸之烈邪!”(《读荀子五首》之三)

散原认为“采嚣陵之说,用矫诬之术”者,于甲午之败乃至大命之丧不得辞其咎(《庸阉尚书奏议序》)。面对邪说:“交炽陷溺人心,为患烈且巨,振古未有”之局,散原已然知道此乃“大势之所趋,固坐视无可如何,”但“犹冀一二魁儒老学究圣哲之蕴,持维防之约,本其醇意,高文渐被,徒友转相移夺,徐待其定”(《桐城马君墓志铭》)。

就各种尝试之论而言,散原在细考其实兼及己情后尤不值民权与宪政之说,认为二说都不适合中国。其论民权曰:“余尝观泰西民权之制,创行千五六百年,互有得失,近世论者或传其溢言,痛拒极诋,比之叛逆,诚未免稍失其真,然必谓决可骤行而无后灾余患,亦谁复信之?彼其民权之所由兴,大抵缘国大乱,暴君虐相迫促,国民逃死而自救,而非可高言于平世者也。”以为义和团以空拳对两洲七八雄国,惨遭屠害,其原因在于一二大臣之专制,不关垂拱之明圣,因此“余意民权之说转当萌芽其间而并渐维君权之蔽,盖天人相应,穷无复之之大势备于此矣”(《清故光禄寺署正吴君墓表》)。

至于宪政则径以其“削足适履”(《祭于晦若侍郎文》)。对留洋归国学生群起应和自然特为不屑与愤懑,若有洋学生前来为亲属乞铭,如夏敬观所介绍者之例,当然会大得散原青眼(《高女墓志铭》)。

无庸讳言,散原之思想亦充满矛盾,其说也自有迹近迂腐者,也不必为之讳,然而,后人未必能予以同情之理解,似乎也未必真有批评之资格。散原之说自有历久而弥新者:“世之恒言曰‘有治人,无治法’。陈三立则曰:‘有治法,无治人。’盖所谓治人者,皆出于治法所由然,使之不得不为治人者也,……幸而偶有其人也,遂偶有其政也,易一人则未可知也,亦叹其为暂而危。”极力反对“贸贸然寄命于不知谁何之人”。(《杂说》一)

纵观散原一生,意气奋发有之,运筹帷幄有之,惊涛骇浪有之,愤世嫉俗有之,黯然神伤有之,诗酒酬唱有之……,这固然是个人之历史,同时更是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前半叶之中国史,折射了传统贤士大夫由中心到边缘之历程,无可奈何自不必言,于国家民族福焉祸焉,又有谁人忍言?

忆十余年前于海王村某书店觅获《散原精舍诗》(宣统二年上海商务印书馆代印本),时为之欣喜欲狂。封面有老主人题记“癸丑秋得于都门”,笔迹不俗,其名健憨,亦殊可喜,内挟第四千二百十九号《大公报》剪报一纸,系散原诗三首。

得时书已阙数页,亟从北大图书馆借本补抄,竟借得胡适之原藏本,封面题字纯是胡风:“陈三立的诗集两册,九·十二·十,胡适”。

窃以为又得过录适之批语,喜几癫。检遍全书,仅得适之二字,贵重过金。字在郑序文末栏上:“不通”,为之掩嘴。

之书散藏于北大,未作专藏,十分可惜。“《陈三立的诗集》”馆藏号为X  1222·75  18a,以省来日翻检之劳。

《散原精舍文集》之难得百倍于《诗集》。据故蒋秉南教授,《文集》“当系在老人逝世后诸子集聚时编定,直至民国三十八年八月,始由上海中华出版。”《文集》之所以难得即在此。若稍早于此,以散原之盛名,自不会一版而止,化身人间者何止百千?民国三十八年正值鼎革之际,书运不想可知。

虽然,不幸中之万幸,稍晚于此,《文集》自难应世,浩劫之后,稿亦难存。冥冥中似有天神呵护,可见天犹不欲丧斯文。至于散原诸子所撰识语中提及之待刊“别集”更不知尚在天壤间否?奉畏友陆灏兄之命即以据此本标点,底本承华东师大陈子善教授惠予复制。余后生小子妄加标点,几若佛头着粪,不妥错误恐在所难免,尚乞读者海涵之余,惠予指明,以待来日改正。

本文系《散原精舍文集》前言

法国作家不掐架

 

近年,华人作家圈掐架成风,口水战一场接一场。韩寒砸白烨、王朔砸金庸、李敖逮谁砸谁……真是热闹非凡。

法国是世界著名出版大国,也是图书市场最发达的国家之一。那里的作家却不像我们这里一样掐架成瘾、露脸成风,原因何在?

在法国,书评是独立于出版、发行之外的专门体系。评论家对作品的艺术 价值、可读性和读者接受程度当然很关心,但作品畅销与否跟他们并无关系。相反,由于书评备受关注,许多书店甚至根据书评介绍决定进货品种和数量。如果书评家因私人关系和利益,对作者和作品进行不实报道,很容易砸了自己的招牌。

作者也一样,绯闻和掐架对他们的作品销量和名声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这将使他们在铁面无情的书评家笔下名誉扫地。唯一的良策只能是踏踏实实写书,认真、诚恳地面对书评家和作者的批评与质询。出版商和媒体也不会支持这类行为,那种靠打口水战自我炒作的擦边球毫无市场。

由此可见,法国作家不掐架的根本原因在于写作、发行和书评之间界限明确。其中,一个独立的书评体系是关键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