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上诉案二审辩护词

关于刘晓波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上诉一案
二审辩护词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
尊敬的赵俊怀审判长、刘东辉、林兵兵审判员:

我们受本案上诉人刘晓波的委托和北京莫少平律师事务所的指派,在刘晓波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上诉一案中继续担任其辩护人。我们将忠实履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以下简称《刑诉法》)第三十五条规定的辩护人的职责,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证明刘晓波无罪、罪轻或减轻、免除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依法维护刘晓波的合法权益。

我们认真阅读了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一审法院”)(2009)一中刑初字第3901号判决书(以下简称一审判决),仔细研究了一审判决所依据的证据,并详细听取了刘晓波对一审判决的意见,鉴于一审判决完全采信了本案公诉机关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起诉书》的所有指控及其证据,故辩护人仍然坚持一审时的辩护意见,即“(1)现有证据不能证明刘晓波在主观上具有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故意(2)《起诉书》对刘晓波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的指控完全是“以偏概全”、“断章取义”(3)《起诉书》的指控混淆了公民言论自由与犯罪的界限(4)本案侦查、审查起诉及审判过程中存在重大瑕疵”,应当判决刘晓波无罪!
针对一审判决,辩护人在此唯一需要再次强调的是:

本案侦查机关北京市公安局对刘晓波的监视居住实属变相羁押,其期间应当折抵刑期,一审判决未予采信是错误的。

虽然辩护人为刘晓波作无罪辩护,不同意一审法院对刘晓波的有罪判决,但是本案侦查机关对刘晓波的“监视居住”实属变相羁押,依有关规定,故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监视居住”期间应当折抵刑期。

根据《刑诉法》第五十七条的规定以及《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九十七条、第九十八条的规定,侦查机关采取监视居住措施应当遵守以下规定,(1)监视居住应当在犯罪嫌疑人住处进行(无固定住处的才可以由侦查机关指定居所进行监视居住),(2)被监视居住人有权和共同生活的家人共同居住,(3)被监视居住人会见律师无需批准。

本案的侦查机关北京市公安局对刘晓波的监视居住根本违反了上述规定。具体事实和理由为:

1、北京市海淀区七贤村中国银行宿舍10号楼1单元502室是刘晓波及其妻子刘霞在北京的合法住处,是法定的监视居住处所,北京市公安局在此之外的任何处所对刘晓波进行监视居住都是非法的。
2、2008年12月9日北京市公安局对刘晓波作出的《监视居住决定书》根本没有载明监视居住处所,刘晓波在监视居住期间只被允许与其妻子刘霞在小汤山会议中心见面两次,其妻刘霞根本不知道刘晓波具体关押在何处,更谈不上刘霞作为刘晓波共同生活的家人与刘晓波共同居住,据刘晓波一审庭审时讲,监视居住的地方有点像宾馆的房间,但是没有窗户,只有卫生间有一个很小的窗户,条件比看守所还差,刘晓波是被单独监禁,完全被限制人身自由。
3、刘晓波之妻刘霞为其委托的律师多次向北京市公安局提出与刘晓波见面的要求,但得不到任何答复,刘晓波在被“监视居住”期间从来没有被允许见律师。
综上,北京市公安局对刘晓波的监视居住实际上属于变相羁押,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依法监视居住期间可否折抵刑期问题的批复》关于“如果被告人被判处刑罚的犯罪行为和被拘留或者被逮捕以前被羁押的行为系同一行为,不论羁押在何处,只要是完全限制了人身自由的,被羁押期间,即可予折抵刑期”的规定,对刘晓波“监视居住”的期间应当折抵刑期。

对本案的事实、法律、法理之辩,辩护人在一审辩护词中已做了充分的阐述,无需重复,现仅就本案一审判决涉及的一些常识问题发表如下辩护意见:

一、关于国家政权、政府与执政党

根据通常的政治学和法学理论,国家政权、政府和执政党是不同层面的概念。
国家政权  是国家的具体化身,是指掌握国家主权的政治组织及其所掌握的政治权力,以维护对社会的统治和管理,通常包括军队、警察、法院、政府、官员等。
政府  是国家行政权力的执行者,专指一个国家政权体系中依法享有行政权力的组织体系,即国家政权机构中的行政机关。

执政党  指通过制度性选举或暴力革命而执掌一国国家政权的政党,它可能是一个政党,也可能是多个政党的联盟。

政府是国家行政权力的执行者,在行使权力的过程中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是难免的,执政党是国家政权的执掌者,也就是通常说执政,其在执政过程中,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或不足甚至是错误也是难免的,任何一个公民对这些缺点、不足或错误提出批评或者指责是其应有的公民权利,这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四十一条的立法基础。具体到本案,作为一个公民的刘晓波对政府及执政的中国共产党提出批评甚至是反对也是其行使宪法权利的方式之一,无论批评或反对的内容是对是错,均与颠覆国家政权无关!

七十多年前,在江苏,章士钊在其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陈独秀危害民国案的辩护词中就曾对国家、政府、政党之间的关系做出过精辟分析:政府不等于国家,民国的主权在民,复辟国体才是叛国,才是危害。否则,不论对于政府或政府中何人何党,有何抨击,都是正常的,只有半开化的国家才会以此“临之于刑”。七十多年过去了,整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我们的法治常识水平不仅没有提高,反而还在下降吗?

二、关于言论自由

根据通常的政治学和法学理论,言论自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发表言论以及与听取他人陈述意见的权利。言论自由通常被认为是现代民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价值理念,是最基本的人权。其应有之义是每个人既有发表“正确言论”的权利,又有发表“错误言论”的权利(只允许发表“正确言论”,不允许发表“错误言论”,就不能称之为“言论自由”),对于这项权利,公权力不仅不能干预,更不能剥夺,甚至不能审查,而应予以保护。这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的立法基础。而本案,行使公权力的一审法院在其一审判决中不仅干预、剥夺了刘晓波发表“错误言论”的权利,而且还因刘晓波发表过的言论将其判处十一年有期徒刑,这是对公权力的滥用,更是对“言论自由”常识的颠覆。

一审判决认定刘晓波实施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行为的“罪证”是刘晓波在互联网上发表的六篇文章及《零八宪章》中的某些“煽动”的言词,即一审判决所列举的:“通过改变社会来改变政权”,“自由中国的出现,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的‘新政’,远不如寄希望于民间‘新力量’的不断扩张”,“取消一党垄断执政特权”,“在民主宪政的架构下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

姑且不论一审判决所认定的上述“罪证”绝对有“断章取义”,“肆意曲解”之嫌,仅从“言论自由”常识的角度也可以很容易的得出上述“罪证”只不过是刘晓波的主张和观点而已,其主张和观点的对错暂且不论,但与“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有何相干?具体而言:

(1)“通过改变社会来改变政权”这段文字是刘晓波的文章《通过改变社会来改变政权》的题目。从题目上可以看出,刘晓波写作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是阐述自己对政治体制改革的见解。所谓“改变政权”并不是“颠覆政权”,二者并非同一概念,它们之间具有完全不同的内涵和外延(每一届政府的更迭都可以解释为改变政权,只有通过暴力等非法手段推翻政权,才叫颠覆政权);而且法律也没有规定“改变国家政权罪”;(细读《通过改变社会来改变政权》全文,可见刘晓波的主张是“不追求夺取政权的目标,而是致力于建设一个可以有尊严地活着的人性社会”,就可以清楚地得出刘晓波没有“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这一结论)。
(2)“自由中国的出现,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的‘新政’,远不如寄希望于民间‘新力量’的不断扩张”,折断文字是刘晓波的文章《难道中国人只配接受“党主民主”》中的半句话,原文是:“自由中国的出现,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的‘新政’,远不如寄希望于民间‘新力量’的不断扩张,民间尊严在观念上和法律上得以确立之日,就是国人的人权得到制度性保障之时。”刘晓波写作这篇文章是针对中国国务院新闻办于2005年10月19日发布的《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白皮书,发表自己的总结性的看法,而绝不是为了煽动他人实施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自由中国只是对将来的一种展望,不含有任何颠覆国家政权的意思。(只要细读《难道中国人只配接受“党主民主”》全文,而不是任凭一审判决中所摘录的片段进行判断,就可以清楚地得出这一结论)。
(3)“取消一党垄断执政特权”,“在民主宪政的架构下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是《零八宪章》中的两句话,原文是:“开放党禁,以宪法和法律规范政党行为,取消一党垄断执政特权,确立政党活动自由和公平竞争的原则,实现政党政治正常化和法制化”“在自由民主的前提下,通过平等谈判与合作互动的方式寻求海峡两岸和解方案。以大智慧探索各民族共同繁荣的可能途径和制度设计,在民主宪政的架构下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零八宪章》中的两段话主要是提出开放党禁,和对祖国统一未来方案做出一种设想,而绝不是为了煽动他人实施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曾是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并不能由此得出刘晓波煽动他人去颠覆国家政权的结论。(只要细读《零八宪章》全文,而不是仅凭一审判决中所摘录的片段进行判断,就可以清楚地得出这一结论)。

从2005年以来刘晓波发表的499篇文章210余万字中挑选出六篇文章,节录出350余字,就认定刘晓波犯有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这难道不是对言论自由的极大嘲讽吗?

三、关于程序正义

严格遵守政党的法律程序,是实现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享有正义的重要保证,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的“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应有之义,正如法谚所说:正义不仅应得到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实现,即看得见的正义!这是每一位握有剥夺公民生命、自由和财产裁判权的法官所必需牢记的!诸位法官亦不能例外;而一审判决对本案在侦查阶段以监视居住的名义对刘晓波变相羁押,审查起诉阶段不依法听取辩护人的意见,庭审时限制刘晓波自我辩护及辩护律师的发言时间等严重违反程序的行为视而不见,不置一词,何谈程序正义?更遑论司法公正了!

辩护人坚信:刘晓波是无罪的,对刘晓波的任何有罪判决,都经不起历史的检验!

刘晓波二审辩护人:北京莫少平律师事务所
                 尚宝军 律师
                 丁锡奎 律师

国际笔会狱委会关于刘晓波上诉被拒的紧急行动通报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刘晓波上诉被拒的紧急行动通报
2010年2月12日

紧急行动网络2008年64号第三次补充
 
中国:著名异议作家刘晓波上诉被拒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继续呼吁世界各地笔会为刘晓波及中国其他被押人士采取行动。独立中文笔会前会长刘晓波于2009年12月25日被判11年徒刑。他因发表一份呼吁政治改革和人权的文件《零八宪章》所起的作用,以及自2005年以来发表在网上的文章,被判定“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2009年12月25日,国际笔会发布抗议该判决的新闻稿,请到此阅读: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go/news/international-pen-calls-liu-xiaobo-s-sentence-a-grievous-betrayal-of-inalienable-human-rights。2010年2月11日,据报道他的上诉被北京法院拒绝。笔会继续呼吁立即无条件释放异议作家刘晓波以及中国违反已签署的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而监禁者。
 
要求各笔会继续为刘晓波以及中国所有被监禁的作家采取以下行动:
1)发抗议信给北京中国当局以及您所在国的中国使领馆——参见以下说明;
2)举行公开活动及在媒体发表文章;
3)选刘晓波为您所在笔会的荣誉会员,并通过此种方式为刘及其家人提供长期的支持与文宣。有关国际笔会荣誉会员计划的详情,请参阅国际笔会《狱中作家指南:维护受打压的作家》(第五部分,15-20页)
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go/freedom-of-expression/get-involved/guide-to-defending-writers-under-attack 。如您采取这样的步骤请通知我们,我们将确保您所在的笔会参与有关刘案的工作网络。
 
背景资料:
刘晓波于2008年12月8日被捕,以“监视居住”羁押在北京一个秘密地点进行调查,直到2009年6月23日被正式指控“近年来以造谣和诽谤的方式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和推翻社会主义制度”,2009年12月25日被判刑11年。
 
刘晓波是2008年12月以来被拘留或骚扰的大批异见人士之一,他们发表公开信要求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并于2008年12月9日发表一份要求政治改革和人权的《零八宪章》。这些活动是世界人权日(12月10日)纪念《世界人权宣言》发表60周年活动的一部分,最初由300多位学者、记者、自由作家和活动人士签署,现已有来自中国各地的签署者超过一万人。
 
刘晓波最初获得国际笔会的支持是1989年,他作为被政府贴上“北京黑手”标签的作家和知识分子之一,因在天安门广场的抗议中所起的作用遭到拘捕。早在他最近这次被捕前,刘已在监狱里总共度过了5年,包括1996年的三年劳教,并一再遭到短期关押、骚扰与审查。2009年1月,全世界300多位作家联名呼吁释放他。
 
更多的信息请点击以下连接:
“呼吁全国人大常委抓紧批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2008年12月10日(中文版)
http://www.crd-net.org/Article/Class4/200812/20081209030825_12257.html
《08宪章》,2008年12月10日(中文版)
http://crd-net.org/Article/Class71/200812/20081209130050_12266.html
《08宪章》英文版: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552/prmID/1610
相关文章及对刘晓波的采访见美国笔会网站: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029/prmID/172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550/prmID/172
 
请发出呼吁:
——抗议对著名异议作家刘晓波仅因其和平异议活动被判刑11年;
——指出判决违反了中国政府签署的相关国际公约,尤其是《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确保言论自由权利的条款,并呼吁在刘晓波案件上诉时考虑到这一条款。
 
呼吁信寄往: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邮编100032
国务院转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
胡锦涛阁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邮政编码 100745
东城区东交民巷27号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
王胜俊首席大法官
 
请注意我们没有中国当局的传真号码,狱中作家委员会提醒您复印呼吁信给您所在国家的中国使馆请其转交,并欢迎任何建议。
 
您可能发现给自己所在国的中国使馆人员写信请其转交呼吁书会更容易。多数使馆人员有义务转交这样的呼吁书给该国相关官员。笔会著名会员签署的信或呼吁书会使您的呼吁更有可能被考虑。同样,如果你的呼吁刊登在当地新闻媒体和复制给中国大使,也可能产生更大的影响。
 
您可使用这个连接以寻求中国使馆在贵国的联系方式
http://www.embassiesabroad.com/embassies-of/China#7405
 
**如果晚于2010年3月14日寄出呼吁书,请与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伦敦办事处联系**
进一步消息,请联系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Cathy McCann,
地址: Brownlow House, 50/51 High Holborn, London WC1V 6ER
电话:+ 44 (0) 20 7405 0338
传真:+ 44 (0) 20 7405 0339
电邮:
[email protected]
网页:
www.internationalpen.org.uk
国际笔会注册在英国,慈善机构注册号:1117088
公司注册号:05683997
注册办公地址:Brownlow House, 50/51 High Holborn, London WC1V 6ER
(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翻译)
 
—————-
12 February 2010
 
RAN 64/08 – Update #3
 
CHINA:  Prominent dissident writer Liu Xiaobo’s appeal rejected
 
International PEN’s Writers in Prison Committee continues to call on PEN Centres world wide to take action on behalf of Liu Xiaobo and others detained in China. Liu Xiaobo, former President of Independent Chinese PEN Centre, was sentenced to eleven years in prison on 25 December 2009. He was convicted of ‘incitement to subversion’ for his role in publishing Charter 08, a document calling for political reform and human rights, and articles published online since 2005. On 25 December 2009 International PEN issued a press release protesting the sentence. To read this go to  Liu Xiaobo Press release  On 11 February 2010 it was reported that his appeal had been rejected by a Beijing court. PEN continues to demand the immediate and unconditional release of dissident writer Liu Xiaobo and all those detained in violation of Article 19 of the 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to which China is a signatory.
 
PEN Centres are asked to continue to take action on behalf of Liu Xiaobo and all writers detained in China by:
1)      Sending letters of protest to the Chinese authorities in Beijing as well as the Chinese embassies in your own country – see
below for guidance
2)      Staging public events and writing articles for publication in the press.
3)      Electing Liu Xiaobo as an Honorary Member of your Centres and by doing so provide long term support and advocacy for him and his family. For details of the International PEN Honorary Membership scheme, read the PEN WiPC Guide to Defending Writers Under Attack  (Part V, pgs 15-20). Please let us know if you do so and we will ensure that your Centre is networked with others working on Liu’s case.
Background
Liu Xiaobo was arrested on 8 December 2009 and held under ‘residential surveillance’, a form of pre-trial detention, at an undisclosed location in Beijing until he was formally charged on 23 June 2009 with ‘spreading rumours and defaming the government, aimed at subversion of the state and overthrowing the socialism system in recent years’. He was sentenced to eleven years in prison on 25 December 2009.
Liu Xiaobo is among a large number of dissidents to have been detained or harassed since December 2008 after issuing an open letter calling on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Standing Committee to ratify the International Covenant of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ICCPR), and launching Charter 08, a declaration calling for political reforms and human rights published on 9 December 2008. These activities were part of campaigns to commemorate the 60th Anniversary of the Universal Declaration of Human Rights (10 December), and were initially signed by over 300 scholars, journalists, freelance writers and activists and now have over 10,000 signatories from throughout China.
Liu Xiaobo first received support from International PEN in 1989, when he was one of a group of writers and intellectuals given the label the “Black Hands of Beijing” by the government and arrested for their part in the Tiananmen Square protests. Prior to his current arrest, Liu has spent a total of five years in prison, including a three year sentence passed in 1996, and has suffered frequent short arrests, harassment and censorship. In January 2009 over 300 writers signed a petition calling for his release.
 
For more information follow these links:
“An Open Letter to Calling on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Standing
Committee to Ratify the ICCPR”, 10 December, 2008 (in Chinese),
http://www.crd-net.org/Article/Class4/200812/20081209030825_12257.html
 
Charter 08, 10 December, 2008 (in Chinese):
http://crd-net.org/Article/Class71/200812/20081209130050_12266.html
The English version can be found on: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552/prmID/1610
For writings and an interview with Liu Xiaobo see American PENs website: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029/prmID/172
http://www.pen.org/viewmedia.php/prmMID/3550/prmID/172
 
Please send appeals:
–          Expressing dismay about the eleven year sentence handed down to prominent dissident writer Liu Xiaobo solely for his peaceful dissident activities;
–          Pointing out that the sentence breaches the international treaties to which China is a signatory, most notably Article 19 of the 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 that specifically guarantees the right to freedom of expression and asking that this breach be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 when Liu Xiaobos case comes to appeal.
 
Send appeals to:
His Excellency Hu Jintao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tate Council
Beijing 100032
P.R. China
 
Chief Judge Mr. WANG Shengjun
President of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No.27 Dongjiaominxiang
Dongcheng District, Beijing 100745
P.R. China
 
Please note that there are no fax numbers for the Chinese authorities. WiPC recommends that you copy your appeal to the Chinese embassy in your country asking them to forward it and welcoming any comments.
 
You may find it easier to write to the Chinese ambassador in your own country asking him or her to forward your appeal. Most embassies are obliged to forward such appeals to the relevant officials in the country.  A letter or petition signed by an eminent member of your Centre may give make it more likely for your appeal to be considered. Similarly if your appeal is published in your local press and copied to the Chinese ambassador, this too may have greater impact.
 
See this useful link to find the contact details of the Chinese embassy in your country Chinese embassies abroad
 
 
**Please contact the PEN WiPC office in London if sending appeals after 14 March 2010**
For further information please contact Cathy McCann at International PEN Writers in Prison Committee, Brownlow House, 50/51 High Holborn, London WC1V 6ER, Tel.+ 44 (0) 20 7405 0338, Fax: +44 (0) 20 7405 0339, email:
[email protected]

国际笔会启动狱中作家委员会五十周年庆祝活动

 

(独立中文笔会2010年2月14日讯)国际笔会日前发出通告,启动长达一年的狱中作家委员会五十周年庆祝活动。

通告说,这个名为“因作家畅所欲言”(Because Writers Speak Their Minds)的活动,标志着在世界各地维护言论自由的五十年。

国际笔会会长约翰·拉尔森顿·索罗博士说 “国际笔会产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伤疤,以通过文学将各社会汇聚一起。对作家的不断暴力很快迫使我们认识到,自由言论和文学是同一的。笔会是世界上第一个悠久的言论自由组织,自1960年以来,狱中作家委员会已经在世界各地建立了标准,不仅维护作家的权利,而且维护每个人的言论自由。”

1960年的三人委员会现在是一个全世界七十多笔会的机构,其年度案例名单现在包含近九百位作家、编辑、记者和网络作家的名字。

这项活动以50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案例庆祝五十年来的工作,包括著名历史性作家如前苏联的布罗斯基和捷克的哈维尔,较近的案例如俄国的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尼日利亚的肯·萨罗-维瓦、英国的印度裔萨尔曼·拉什迪,最近案例如墨西哥的丽迪亚·卡乔·里贝罗和中国的刘晓波。世界各地笔会的参与将伴随有关最近案例的事件和活动。今年4月14至18日在伦敦,国际笔会世界文学节“使文字自由!” 将以几项活动标志这个周年纪念日。

“我们也将展望未来,看看狱中作家委员会必须如何发展并适应新的挑战。”狱中作家委员会主席玛丽安·博茨福德·弗雷泽说,“以五十周年为契机表彰(有些案例是怀念)那些作家,我们为他们写信,游说各国政府,在公众领域发声,以通过外交途径鼓动。这也是正在进行维护言论自由工作的跳板。”

这项运动的名称“因作家畅所欲言”,取自于1960年正式建议成立狱中作家委员会的演说。
第一个五十周年的小型活动是关于伊朗,将与其他言论自由组织于2月中旬联合发动。还将有正在进行的关于中国异议人士刘晓波的工作,刘晓波是50个象征案例中唯一正在监狱服刑者。

国际笔会始建于1921年以促进文学,今天在超过100多个国家中有140多个分会。我们相信,作家在改变和发展公民社会方面可以发挥关键作用,通过促进文学,开展在诸如言论自由和翻译等问题上的国际活动,通过在国际、区域和民族各层次的出版和发行,挑战和打破文学壁垒和关口。

根据笔会狱委信息,50个象征案例从1960年至2009年的世界各国案例中挑选,每年一位笔会在当年重点救援的代表性人物,中国有两人入选——独立中文笔会前会长和现荣誉会长刘晓波博士(2009年),去年11月去世的美国畅销回忆录《生死在上海》(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作者郑念女士(1973年)。
国际笔会是世界上最悠久的人权组织和国际性文学组织,致力推进世界各地作家间的友谊和理性合作,为言论自由奋斗,代表世界文学的良知。独立中文笔会是国际笔会的145个分会之一,抗议中国当局对作家和新闻工作者的监禁、骚扰、监控,致力于结束中国对互联网的监控和对自由写作的种种限制。关于笔会致力于保护作家和维护言论自由以及“因作家畅所欲言”活动的更多信息,请参见
https://www.chinesepen.org/old-posts,和https://www.chinesepen.org/old-posts

联系人:国际笔会弗雷泽(Marian Botsford Fraser):[email protected],或莎拉·怀亚特(Sara Whyatt):[email protected] 电话:+44 207 405 0338
独立中文笔会张裕:
[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

高放:斯大林怎样破坏党内民主

一、苏联共产党在列宁领导下党内民主制度初步建立

苏联共产党最早建立于1898年,这一年3月1日,在明斯克市秘密召开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宣言》,选举产生了党中央委员会,宣告了俄国工人阶级政党的正式建立。但是在沙皇专制政府严酷统治下,新当选的三个中央委员在大会闭幕后旋即被捕,党的各地方组织也大多被取缔。1900年列宁从流放地逃到西欧后,只好重新筹备建党。1903年7月17日(公历30日),党的二大在布鲁塞尔举行,后来又转到伦敦续开。大会通过了党纲和党章,选出了新的中央委员会,重新有组织、有领导地开展革命活动。以后即以1903年7月30日作为党的诞生日。1917年该党领导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取得胜利后,1918年改名俄共(布),1925年又改名联共(布),1952年才改名苏共。苏共执政74年,取得了重大成就。可是这个曾经领导人民创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大国的最强大的共产党,却于1991年悄然自行解散,被广大苏联人民彻底抛弃了,没有多少人要出面保卫它。

当今在总结苏共灭亡这个重大课题时,有一种颇为流行的观点,即认为苏共从列宁建党时就是一个个人专制政党。其实这种看法不符合历史实际。这里只要列举最简要的事实就可以澄清是非,辩明真相。

1847年马克思、恩格斯参与创建的第一个共产党——共产主义者同盟完全是民主政党。民主制组织原则主要体现为这样五点:党的各级领导人均是民主选举产生;党代表大会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中央委员会是其执行机关;中央委员会每三个月要向各下级组织报告一次工作,每年要向党代表大会报告工作;党代表大会实行年会制,定于每年8月召开。恩格斯说:这个“组织本身是完全民主的,它的各委员会由选举产生并随时可以罢免,仅这一点就已堵塞了任何要求独裁的密谋狂的道路”。

列宁在沙皇专制政府严密统治和严厉镇压的条件下建党,不可能民主选举产生各级领导人,党代表大会甚至不得不在国外召开,因此列宁强调“必须成立统一的因而也是集中制的党”。到1905年俄国爆发第一次民主革命、人民争得一些民主自由后,列宁就改变提法,主张党要实行“民主制”的原则,首先民主选举产生党的各级领导人。1905年党的三大还决定实行党代表大会年会制,中央全会至少每两个月举行一次。然而这在党未执掌全国政权前,显然难以做到。1905年革命失败后党又处于逆境。1906年列宁同意党的组织原则采取“民主集中制”。1917年2月俄国第二次民主革命胜利、推翻了沙皇专制政府,紧接着取得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进而推翻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俄共成为执政党。1908—1920年为维护新生的苏维埃政权进行激烈的内战与外战。1921年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在党的十大上列宁提出了“工人民主制”。由上可见,关于党的组织原则,列宁与时俱进,先后有过集中制、民主制、民主集中制和工人民主制四种提法。应该说,工人民主制的提法最规范。没有不集中的民主,所以没有必要在“民主”之后再加上“集中”二字;却有不民主的集中,后来民主集中制在长期的实践中经常是集中压倒了民主,民主成为过度集中的装饰品,甚至民主被破坏殆尽。

1917年—1923年,这头六年在列宁领导下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党建理论,初步创立了党内民主制,主要内容是:坚持党代表大会和代表会议年会制,中央全会由双月会制变为每月召开两次;坚持党内思想自由、言论自由,保护党内政治思想反对派,如左派共产主义者、军事反对派、工人反对派、民主集中派等,允许他们在党代表大会上做不同意中央观点的副报告,同时严禁党内有组织的派别活动;加强中央集体领导,党中央不设主席,中央设政治局、组织局和书记处三个机构,各司其职;在各级党委民主决策中坚持每人一票,平等表决;设立党的监察机关,加强对各级党委的监督。不幸列宁于1924年才54岁英年早逝!尽管他有很多新建树,然而对党内民主问题,在理论上论述不够充分,在制度上建设不够完备,在改革中设计不够周密,在党章中规定不够具体。由于这四个方面都“不够”(后面将详加说明),这就使得在列宁之后初具雏形的党内民主容易遭到破坏。

当今在总结苏共灭亡这个重大课题时,在我国还有一种颇为流行的观点。即认为:在列宁之后斯大林领导时期,由于是处在资本主义列强包围之中一国独自建设社会主义,国内又有激烈而复杂的阶级斗争和党内的路线斗争,所以不得不实行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党内民主不可能充分;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由于戈尔巴乔夫搞“公开性”、“民主化”,允许党内派别林立,并转去搞西方那种多党制,才把苏共搞垮了。这种看法似是而非。在列宁领导那6年,更是多半处于内战外战交融的腥风血雨中,更是与资本主义列强和国内阶级敌人进行殊死斗争,依然能够依靠党内民主克敌制胜。

二、斯大林执政时期苏共如何变为个人集权制政党

1924年1月列宁逝世后,斯大林执政长达约30年之久。在他任期内苏共由民主政党逐步演变成为个人集权制政党。这里从六个方面扼要分述列宁开创的党内民主制是如何被斯大林破坏殆尽的。

第一,清洗并且彻底消灭任何政治反对派。从1924年到1929年,短短6年之中先后开除了托洛茨基反对派、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新反对派和布哈林—李可夫反党集团。在1936年前后的大清洗中进一步破坏法治,用逼供信、诱供的手段诬陷他们是“帝国主义间谍、特务、杀人犯”予以处决,连1929年已经被驱逐出国的托洛茨基,斯大林也要亲自指挥苏联情报机关派人于1940年在墨西哥把他暗杀掉。昔日亲密的布尔什维克老战友凡敢于与斯大林持不同政见者无不成为阶下囚和枪下鬼。斯大林对党、政、军、共青团、工会、科技人员和文艺工作者以至平民百姓中凡是反对他的思想观点者采取“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方针,甚至以“人民公敌”定罪。据苏联内务部1954年起草的有总检察长、内务部长、司法部长共同签名的统计报告,从1921年至1954年,被判处反革命罪的罪犯共有3 770 380人,其中死刑642 984人,25年以下劳改与监禁2 369 220人,流放和驱逐出境765 180人。苏联在1918年、1924年制定过两部宪法,1936年宣布基本上建成社会主义时又通过了扩大社会主义民主的新宪法。可是实际上有宪法却没有法治,有宪法却缺少宪政。一个民主政党,党中央内部在决策中见仁见智难免会有意见分歧。凡是在党代表大会上经过民主讨论表决,拒不服从多数人通过的决议者,顶多开除党籍。可是斯大林却网罗罪名,把他们作为敌我矛盾加以消灭,其结果只能把党变成一言堂、一人专政。

第二,破坏党代表大会和党代表会议年会制以及中央全会定期会议制。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在列宁领导下遵照党章,每年都召开党代表大会。可是从1925年党的十四大之后,党代表大会相隔时间越拉越长,从相隔2年、3年、4年、5年,甚至到相隔13年之久才召开。斯大林于1927年党的十五大修改党章,把党代会年会制改为每隔2年召开一次,1934年党的十七大又改为每隔3年召开一次,1952年党的十九大再改为每隔4年召开一次(到1971年勃列日涅夫时期更改为每隔5年召开一次)。即便不断修改党章,把年会制改为每隔2年、3年、4年召开一次,依然不断违背党章。至于党代表会议本来也是实行年会制,它在两次党代会之间召开,其权力小于党代会,大于中央全会,在斯大林和后斯大林时期党代表会议的召开甚至相隔时间更长,如1941年举行第十八次党代表会议,而第十九次党代表会议是到1988年才揭幕,相隔几乎近半个世纪。还有中央全会相隔的时间也愈益增长。从党章规定来看,1922年定为中央委员会每两个月召开一次全会并向各省委分发一次关于自己活动的书面报告;1934年就改为每4个月召开一次全会,而提供书面报告则从1925年就改为模糊的说法,“定期把自己的工作通告党的各级组织”。到1952年,中央全会又改为每6个月召开一次。实际上中央全会经常延期召开。例如1940年7月之后相隔3年半之久才于1944年1月召开;1947年2月之后,相隔5年半之久才于1952年8月召开。更为严重的是在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上,自从清除了反对派之后越来越变成“一言堂”,越来越变成对斯大林言听计从、歌功颂德的会议。

第三,在政治局实行个人专断。党代表大会和代表会议年会制被破坏,这表明党的权力中心、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已经转移到中央委员会;而中央委员会又一再被延期,甚至相隔3年、5年之久才召开一次,这表明政治局实际上已经成为党的权力中心,成为党的最高权力机关。按党章规定,政治局本来是与组织局、书记处并行、并列、并重的党中央3个常设机构之一。可是斯大林时常撇开组织局,实际上由政治局包揽、包办一切,把政治局变成凌驾于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委员会及最高苏维埃、人民委员会(中央政府)之上的党国最高权力机关和权力中心。1925年12月23日斯大林在党的十四大上公然这样说,“政治局是拥有全权的机关,除了中央全会以外,它是高于一切中央机关的。而最高机关是全会”,“在我们这里全会决定一切”。这种说法是违背党章的。苏共党章历来明文规定“党的最高机关是代表大会”,中央委员会只是代表大会的执行机关。所以只能说党代表大会决定一切,而并非中央全会决定一切。当中央全会不按期召开时,实际上变成政治局决定一切,难怪斯大林敢于直言不讳地说“政治局是拥有全权的机关”。如果在政治局内部还实行集体领导、每人一票平等表决,那还算是寡头专断。可是斯大林违背党章,在政治局内部又搞了5人小组。早在1919年3月党的八大通过的关于组织问题的决议中,规定中央委员会设立政治局、组织局和书记处,“政治局由五名中央委员组成”,“政治局对不容拖延的问题做出决定,并且就自己两周内的全部工作情况,向中央委员会定期全体会议做报告”。后来在党章中从未规定政治局的人数和会期。从1925年十五大至1939年十八大,政治局委员一直是9—10人。1952年十九大政治局改称主席团,委员增至25人,享有最高权力。沿用了33年之久的政治局为什么要改称主席团呢?在大会作修改党章报告的赫鲁晓夫一语道破真相。他说:这是“因为‘主席团’这个名称更符合于现在的政治局实际上行使的职权”。即是说从今以后公开废弃早已名存实亡的组织局,使党中央主席团成为名实相符的党政最高权力机关。然而不论是政治局或主席团,都极少开会。实际上斯大林大都是召集其中的几个人,向他们宣布重要决策,要他们分头去办理。1971年出版的《赫鲁晓夫回忆录》透露了真情。他说:“无论是中央委员会、政治局还是主席团的常务委员会都没有有规则地工作过。可是斯大林同他内圈的定期会议却像钟表装置一样,到时必定举行。”斯大林一般是每隔二三天或者更多天,就召见赫鲁晓夫、马林科夫、贝利亚、卡冈诺维奇等几个人到他的别墅共进晚餐。通常是边吃边谈,主要是斯大林独自高谈阔论,发号施令,与会者洗耳恭听,边听边记,心领神会,唯唯诺诺,谁也不敢轻易发表什么新见,也顾不上认真吃饭。

第四,改变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的性质、地位和作用,使党中央委员会和总书记没有机构能对之实行监督。1920年建立的中监委,本来是与中央委员会并行、并列、并重的,同样由党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并向党代表大会报告工作的一个中央监督机关,其任务和职责是“同侵入党内的官僚主义和升官发财思想,同党员滥用职权的行为,同破坏党内的同志关系”的谣言和流言蜚语现象作斗争;要“使对党员的罪行和过失提出的一切控诉和申诉都得到适当的处理和解决”:“要加强对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的监察”。

斯大林先后迈出四步来改变中央监委的性质、地位和作用。第一步是监督监委。本来列宁是要中监委委员参加政治局会议以监督其工作。然而1924年5月(列宁刚过世四个月)党的十三大通过的《关于监察委员会的工作》的决议竟倒转过来,决定“党委员会必须派代表参加监察委员会的各种会议和它们的全部工作”。第二步是1934年2月召开党的十七大,进而决定取消中监委,改变为设立党的监察委员会,其主要职责是“监督党和联共(布)中央委员会的决议的执行”。从此党中央委员会(包括政治局、总书记)就不受任何机构监督了。第三步是到1939年党的十八大又把党监委改为设在中央委员会之内,受中央委员会领导,由中央委员会选出监委成员。第四步是在1952年党的十九大上,干脆把党监察委员会改组为党中央委员会的党监察委员会,即直接隶属于党中央的一个部门机构,其任务是监督党中央决议的执行和检查地方党组织的工作。这样,监委的性质、地位和作用就完全改变了。总书记的个人集权制还拥有了一个监督全党和地方贯彻执行其个人意志的机构。这样,党中央委员只由总书记个人对之实行监督,总书记则无人能对之实行监督了。

第五,斯大林把列宁开创的各种党内民主制度破坏之后,进一步加强以党代政制和个人集权制。本来在列宁领导执政时期,列宁只以党的政治局委员出任人民委员会主席(即政府总理),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由政治局委员托洛茨基担任(苏共中央从未设立军委),中央书记处总书记由政治局委员斯大林充任。可见当时党、政、军三大权是分归3个人掌管,在政治局内部实行集体领导、分工负责制。这犹如三驾马车,由3位能人各自驾辕,虽有龃龉,尚能协调,力求齐心协力,齐头并进。到斯大林彻底斩尽杀绝党内各个反对派、独占鳌头之后,他的权力欲进一步膨胀,还要进而独揽党政军三大权。1941年5月他以党中央总书记兼人民委员会主席(即政府总理),6月卫国战争爆发后又兼国防委员会主席(1934年苏联废除共和国军委,1941年6月新设国防委员会),战后取消国防委员会,他又兼苏联武装部队总司令。这样他就把列宁当年确立的党政军三权分立的民主分权体制改变为党政军三大权统一于一身的个人集权体制。同时他从20年代末起就别具匠心,逐步独自掌管国家安全部门(从“格别乌”到“克格勃”),以保卫国家安全为名,实则用以作为严密监控党政军民思想、剪除异己的得心应手的工具。斯大林在独揽大权之后,还要独领风骚,在文化思想界大兴个人崇拜之风。党内、国内盛行吹捧领袖之风,谁颂扬得多、颂扬得高,谁就越能得到提拔重用。斯大林用文化部门的“个人崇拜”和安全部门的“个人忠诚”这一文一武两手来从思想上和组织上根本维护并巩固其个人集权制。

第六,斯大林在社会主义国家还率先实行领导职务终身制和指定接班人制。他实现这“两制”未必是早有预谋、事先设计的,而是个人权力欲不断膨胀,又渡过权力危机的必然结果。苏共党章和苏联宪法从未明文规定党政领导人的终身制和任期制,这样就给领导人可以不断连选连任留下法定的广阔空间。斯大林自1922年4月就任总书记后,当年末翌年初就遇到了列宁要调离他这一要职的第一次权力危机。经他在党中央赢得了多数人支持,终于留任。他进而清除了党内的各种反对派,1929年提前结束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开展农业全盘集体化运动,在实践中造成重大损失,这引起党内不少人对他的领导不满。于是在1934年初举行的党的十七大上他遇到了第二次权力危机。表现在选举中央委员时,斯大林少得270多票,列当选中央委员名单末位,而列宁格勒市委书记基洛夫只以3票之差居于首位。只因中央委员是等额选举,斯大林才得以当选。与会代表1225人,可见约有五分之一代表反对他当中央委员,更遑论当总书记了。斯大林的亲信卡冈诺维奇急忙出面,暗箱操作,命令销毁反对斯大林的大部分选票,最后在大会上宣布的选举结果是反对斯大林的和反对基洛夫的都是3票,才使他进而在中央委员会上又当选总书记。渡过第二次权力危机之后,他通过大清洗彻底消灭威胁他权力的所有的人,到1941年5月又以党中央总书记兼任国家政权机关的人民委员会主席,把政府首脑大权攫取到手。6月法西斯德国入侵后,他出任国防委员会主席,该委员会集中了党和国家的全部权力,统一领导战时党、政、军、工、团的活动。他领导反法西斯战争取得全面胜利,战后又较快恢复了国民经济,这样他的威望登峰造极,他自己也更加自信自负,更没有要急流勇退之意。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不久人世,所以从未明确对人谈过他的接班人问题。但是1952年10月举行党的十九大时,他要马林科夫取代他作中央工作报告(从1924年党的十三大起一直都是他自己作中央工作报告),在他提出的十九大后中央领导人名单中马林科夫名列首位,人们都认为马林科夫显然是他意中的接班人。后来他嫌马林科夫过于软弱,尚未确定何人接班,天有不测风云,1953年3月5日斯大林突然中风猝死。他担任总书记31年之久,担任政府总理和全军最高统帅也有12年,实际上是领导职务终身制。斯大林带头实行的个人集权制、职务终身制和指定接班人制,这“三制”明显带有君主专制色彩,这“三制”正是君主专制与民主共和制两种政治体制的三点根本区别(民主共和制是实行国家领导人的权力制约制、权力限任制与权力选举制)。

斯大林实行的这种权力过度集中的政治体制,不仅破坏了共产党党内民主,而且也破坏了苏联的苏维埃民主。党权高于民权,以党代政的体制使作为苏联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的最高苏维埃成为“橡皮图章”和“表决机器”。斯大林开创的这“三制”以及以党代政制、一党专政制、高干特权制、监控干群制等等,在苏联代代相传,有的甚至愈演愈烈。缺少社会主义民主的种种体制长期无法进行体制内改革,到80年代后期苏联国内涌现了众多政治派别和政党,纷纷要求民主化,个人专制或者寡头专制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斯大林开创的这“三制”等等还推广到其他共产党执政的东欧国家,也破坏了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民主。其后果是严重的,切不可等闲视之。

三、斯大林执政时期苏共为何变成个人集权制政党

苏共为何会形成过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呢?为何会由民主政党变成个人集权制政党呢?这也是有历史与现实、客观与主观、群体与个人等多方面的原因。

第一,列宁遗留下来的党内民主的遗产不够丰厚,容易被暴风骤雨吹散冲掉。如前所述,关于党内民主问题列宁在理论上论述还不够充分,在制度上建设不够完备,在改革中设计不够周密,在党章中规定不够具体,这样不免留下了不少漏洞。

第二,沙俄君主专制和对外扩张的政治文化传统是苏共变为个人集权制政党更深远的历史原因。俄国自1497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建立了封建农奴制的中央集权国家起,俄国的君主专制统治和对外军事扩张长达420年之久。俄国于1861年从上而下废除了农奴制之后,现代资本主义才发展较为迅速,然而软弱的资产阶级,长期依附沙皇君主专制制度,始终未能建立资本主义议会民主制度。民族政治文化遗传基因、民族负面政治文化传统对一个民族发展的长远影响,是不能低估的。

第三,历史遗留与现实存在的经济结构更是苏联形成并且长期延续个人集权制政党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的经济基础。沙皇俄国尽管已经发展了一批资本主义大工业和一定规模的商品市场经济(1913年现代工业约占国民经济42%),然而依然给苏维埃俄国留下了大量的自然经济和半自然经济。苏联共产党长期不认识不发达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特殊规律,急于实现社会主义产品经济、计划经济,实际上苏联确立的是依靠行政法律手段构建的、带有半自然经济色彩的统制经济。这种条条块块分割、自我封闭、缺少竞争的统制经济,不但使苏联经济缺少活力,农业长期上不来,而且正好成为维护个人集权制政党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的经济基础。苏联领导人长期以来把商品市场经济视为资本主义的洪水猛兽,坚决反对发展社会主义商品市场经济,也是因为害怕商品市场经济的竞争张力势必动摇、冲垮个人集权制和权力过度集中的政治体制。

第四,社会主义国家特殊培植的党政军官僚体制和高薪特权官僚集团成为维护个人集权制政党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的政治基础和社会基础。1871年第一个工人阶级政权巴黎公社采取两个办法、确立两种制度以保证官员是社会公仆而不会变为社会主人(老爷),即实行官员选举与罢免制、官员与熟练工人同等工资制(官员之间、工人之间工资差别只有5倍),这也是防止社会公仆变质的两项重要保证。十月革命后头几年列宁非常重视贯彻实行巴黎公社的这两条宝贵历史经验。可是后来在斯大林执政时期逐步背离了这两大原则。选举限于苏维埃代表、党代表和党政主要领导人,但是苏联采取等额选举,没有差额,没有竞选,而且候选人的产生还要由上级党委严加控制,这种选举徒具投票形式,实际上是变相的任命。苏联没有发扬巴黎公社开创的工人阶级政权的优秀民主传统,却继承了沙皇专制制度官僚层层任命制、权贵等级制和高薪特权制的衣钵。党政军各级领导干部普遍实行任命制、等级授职制,于是逐步形成了依权仗势、等级森严的党政军官僚体制,它成为个人专制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的政治基础。而且党政军官僚的最高工资待遇与熟练工人工资的差别由20世纪20年代的几倍扩展到30年代的30多倍,50年代的50多倍,80年代的100多倍,越是高级的领导干部,在住房、汽车、物品供应等方面享有的特权就越多。总之,苏联从30年代起形成了党政军高薪特权官僚集团。这个特殊利益集团成为维护个人集权制和权力过度集中政治体制的政治基础和社会基础,因为他们可以从这种政治体制中分享到不等的特权。

第五,苏联共产党特别营造的由党严密控制的文化和对领袖的个人崇拜成为维护个人集权制政党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的文化基础和思想基础。基于旧俄国文化十分落后的实际情况,十月革命后列宁特别重视文化建设,他着意批评了当时出现的“无产阶级文化派”的极左思潮。这些人否定民族优秀文化遗产和外国一切文明成果,认为在“特殊的人工实验室”里,就可以制造出“纯粹的无产阶级文化”。列宁主张党领导文化建设的方针应该是:充分发挥旧知识分子和专家的作用,对他们要采取耐心谨慎的态度;对艺术创作部门不能作“繁琐的管束”,要允许他们有相对的自主权,使其“保持自治”。可是到30年代,随着在经济、政治领域转向“左”的路线,文化领域也越来越“左”。党的领导人对文学艺术创作、社会科学以至自然科学的研究加以严密控制,对各种不同风格和学派乱贴阶级标签,乱扣政治帽子,对被批判者采取各种行政和法律惩罚、惩治措施,各种社会文化团体在繁荣文化中的作用被大大削弱,党组织和党的领导人直接包办文化的权力急剧膨胀。连苏联历史教科书也要由斯大林等领导人来拟定提纲,一本书、一部电影的是非也要由党中央领导人来做结论。这样以党代政的政治体制就进一步发展为以党代文的文化体制。结果是营造出了党文化:一方面文化必须按照党领导人的观点得到发展,另一方面文化只能是歌颂党及其领袖的伟大,其核心是鼓吹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这种党文化和对领袖的个人崇拜显然是为维护个人专制政党和过度集权政治体制奠定文化基础和思想基础。

第六,斯大林个人的特点对于苏联共产党从民主政党变为专制政党起了关键性的催化作用。列宁曾经是彼得堡大学法律系毕业生,流亡西欧资本主义民主国家从事革命活动达15年之久,有民主素养。与列宁的经历很不一样,斯大林是土生土长的职业革命家。他于1879年出生于格鲁吉亚一个鞋匠之家,在东正教教会中学读书时因参加革命活动被开除。在地下斗争中曾经七次被捕,六次被流放。他勤奋自学,思维敏捷,对理论问题有浓厚兴趣,观察问题尖锐深刻,口头与文字表述都简洁明快,意志坚强,办事果断;然而思想方法主观片面,思想认识狭隘固执,思想作风孤傲粗暴。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民主观、自由观以及西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民主与自由的实践了解不多。他从亲身经历的10多年的地下斗争和监狱、流亡生涯中深切体会到的都是统一集中、服从组织、遵守纪律、嫉恶如仇、坚持抗争、决不妥协等感悟和经验,却很少受到集思广益、尊重少数、宽待反对者、善于听取不同意见等现代民主与自由社会生活准则的教育与熏陶。所以,一旦他掌握党和国家大权之后,很容易习惯性地按照自身的历史经验待人接物,处世办事。随着地位的上升、权力的增大,他的急躁、粗暴、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等毛病暴露得更充分,使列宁感到他“掌握了无限的权力”,“能不能十分谨慎地使用这一权力”感到“没有把握”。

苏共由民主政党蜕变为专制政党,当然不仅是斯大林个人的过错,而且是整个俄国富有专制主义传统的经济、政治、文化、思想多方面历史遗产的产物,又是苏联各级领导协同促成的结果。后来几任领导人的改革措施不得力,最终导致改革方向有错误,这固然对苏共的灭亡要负直接的责任,但是其根源在于这种过度集权的体制积重难返,盘根错节,涉及众多官僚特权集团的权益,遇到重重阻力,难以寻求、开拓一条从发展党内民主着手,进而发展人民民主,取得体制内改革成功之路。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人民群众对共产党领导的政治体制改革越来越失望,于是社会上要求体制外改革的声浪越来越强大。结果到1989年—1992年间终于使苏联和东欧各国长期执政的专制型的共产党被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抛弃了,全军覆没了,这是何等惨痛的教训!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鉴于历史经验教训,我们党2002年十六大第一次明确、响亮地提出:“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2007年党的十七大进而强调“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尊重党员主体地位,保障党员民主权利,推进党务公开,营造党内民主讨论环境”。这是我们党汲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历史经验,决心重新振兴的重要论断。然而党内民主并非空泛的理论和空洞的口号,而是包含许多具体的内容和举措。只要细心考察列宁初创的党内民主制后来怎样被破坏殆尽,就不难领悟到应该如何结合我国实际既坚持马列主义的党建理论和实践,又向前去发展并完善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制。

(本文资料来源原来有21个注解,如读者需要可向作者索要)

(作者高放为中国人民大学资深教授)

(责任编辑吴思)

余  杰:谁动了中国人的奶酪?——从《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中国站起来》之“三部曲”看中国的法西斯思潮

二零一零年二月,在胡锦涛的家乡江苏泰州街头,出现了这样一个巨幅标语:“和谐社会花似锦,科学发展势如涛。”如此气势磅礴的“藏尾诗”,绝非寻常的御用文人写得出来,需要有郭沫若式的学识和余秋雨式的才情。我很佩服这幅标语的作者,正如梁文道对《中国站起来》一书的评价那样:“真是文气浩瀚,佩服。”在被包装得花枝招展的《中国站起来》当中,作者有这样一句名言:“一九零九年,看不到中国的崩溃是有眼无珠。二零零九年,看不到中国崛起的趋势也是有眼无珠。”而在中文推特圈上,我看到了对此结论最精妙的一句点评:二零零九年,看不到中国的乱象却梦呓崛起的,已经不是有眼无珠而是鱼目混珠了。

从《中国可以说不》到《中国不高兴》,再到《中国站起来》,终于形成了“中国人三部曲”。这三本书的思想观念层层递进,清晰地显示了当代中国的法西斯主义思潮从萌芽到发展再到成熟的轨迹。它们在票房上的成功,无非依靠两大灵丹妙药,一是民族主义,二是民粹主义。在任何时代,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都能吸引一群如法国学者勒庞所说的“乌合之众”。而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正是法西斯主义的两大思想渊源,也是中共最后的两根救命稻草。今天的中国正在沿着法西斯的道路高歌猛进,美国里根总统时期的白宫顾问麦克勒丁博士,在《远东经济评论》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北京拥抱经典法西斯主义》的文章,他指出:“中国是经典的法西斯主义,第一个非常成熟的法西斯主义。少量的经济自由,没有政治自由,正是法西斯主义。”这是一个需要戈培尔的时代,有多少野心勃勃的失意文人自愿献身呢?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中国逐渐从“六四”之后被西方孤立的处境中解脱出来。既然总设计师说了不问姓“社”姓“资”,全民经商的热潮很快席卷全国,对物质的欲望成为国人唯一的慰藉。随着经济的增长,意识形态的真空也越发凸显。于是,官方的需要和商业的利益的一拍即合,一群狡猾的书商顺势炮制出《中国可以说不》。这是八十年代具有理想主义激情的中国知识分子投靠主旋律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也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走向商业化的开端。《中国可以说不》这个名字颇值玩味,这是一个祈使句式,不是“中国必须说不”而是“中国可以说不”,因为那个时候中国的权贵资本主义刚刚起步,中国还没有跟西方叫板的实力,邓小平反复教导说,要“韬光养晦”,不出头,不争霸。这几名作者对当时官方色厉内荏的心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与当时中共的内政与外交政策呼应得丝丝入扣。他们“说不”的对象是西方,而不是屠杀之后手上还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他们深知,对西方“说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反而会得到当局的鼓励和愤青的追捧;而对中共当局“说不”则万万不可,肯定会被封杀、被喝茶、被和谐乃至被送进监狱。

到了二零零八年《中国不高兴》出笼的时候,虽然作者依然是当初的几个商人,但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背景下,他们与中国一样,早已今非昔比,麻雀变凤凰了。“可以说不”仅仅是小心翼翼地表达出一种可能性,“不高兴”则是理直气壮地描述一种实际存在的情绪。而一年之后《中国站起来》的横空出世,则不仅是一种“不高兴”的情绪的宣泄,而是一种站起来“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行动。从《中国可以说不》到《中国不高兴》整整用了十二年,从《中国不高兴》到《中国站起来》则只用了十二个月,看来,这就是中国崛起的“加速度”。为此书作序的“不是经济学家的经济学家”宋鸿兵说:一九四九年,毛泽东挥笔写下“别了,司徒雷登”;二零零九年,我们振臂呐喊“别了,美国模式!”这里的“我们”显然自视为“民族英雄”毛泽东的传人。殊不知,刚刚告别司徒雷登的毛泽东立即与苏联签订条约,所出卖的国家利益让近代以来中国所有的对外条约都望尘莫及。左派从来都很无知,对此我并不意外。对于这种“史诗般的呐喊”,我只是略感奇怪:从伟大领袖在天安门城楼上宣称“中国人民站起来”之后,在长达六十一年的时间里,中国人民难道并没有站起来,或者说站起来一瞬间又跪下去了,直到二零零九年,才由一个文弱书生来宣布中国真正站了起来?“站起来”是一个只能由伟大领袖宣布的事实,哪里轮得到一介书生来僭越呢,难道这个“臭老九”比伟大领袖还伟大?

《中国站起来》当中最让我作呕的一句话是:“我看见工人农民的血汗正在浇筑着中国崛起的基座。”一不小心,数亿工人农民就被这个曾经当过盲流、如今登堂入室跻身名流行列的“人文学者”理所当然地“代表”了。那些被羞辱、被欠薪、被压榨的工农大众尤其是在自己的祖国“暂住”的农民工,是否认同中国的这种“低人权优势”,是否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血肉来奠定“中国崛起的基座”呢?不过,已经爬到基座的中下层、分得一点残羹冷炙的《中国站起来》的作者,对工农大众的心思意念根本不感兴趣。奴隶变成奴才,是奴才最大的骄傲。当大家都无耻的时候,无耻就不再是一种失德;当耻辱者都变成无耻之徒的时候,无耻就成了这个时代的美德。所以,无耻是无耻者的投名状。这十年来,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昔日的朋友如何一步步地从“绝地战士”变成“黑武士”。我曾经送给他一本我写的《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希望他了解那些死于天安门屠杀的孩子、死于三鹿毒奶粉的孩子、死于山西黑窑的孩子、死于四川大地震的孩子的悲惨命运,从而洞悉中国人民苦难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在《耻辱者手记》中有一篇题为《城里的姨妈》的散文,描述了城市贫民的困窘与坚韧,让我感动不已。造成千千万万“城里的姨妈”的苦难的,造成了千千万万死不瞑目的孩子的悲剧的,难道是西方殖民主义吗?在天安门广场上向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的,难道是美国大兵吗?大饥荒中数千万民众被活活饿死,难道是因为美帝的封锁吗?孙志刚之惨死、唐福珍之自焚、赵连海之被囚,难道都是美帝施加的黑手?一言以蔽之,这些苦难不是西方帝国主义造成的,乃是盘踞在中国人头上的中共专制政权造成的。动了中国人的奶酪的,不是愤青们臆想出来的帝国主义,而是独裁专制的共产党和孕育这个党的中国人的劣根性。如今,无视这一常识、扭曲这一事实的,在余含泪与王羡鬼之外,又多了一个人。

《中国站起来》是对八十年代的启蒙主义的全盘否定,是对五四运动倡导的民主和科学的全盘否定,是对近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寻求有尊严的生活方式的努力的全盘否定。与之对应的,这本书也是对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时代的权贵资本主义和次法西斯主义的全盘肯定,是对毛泽东时代的红色极权主义的全盘肯定,是对慈禧太后和义和团式的闭关锁国、虐民自娱的政策的全盘肯定。一贬一褒,表明这本书的写作是曾经追求民主自由的中国当代知识分子最卑贱的一次下跪,所以那个喜欢三跪九叩的钱文忠教授才欣然为之作序。这些学者名流完全忘记了中国人生活在“动物庄园”中的现实处境,声嘶力竭地为“和谐社会”和“大国崛起”充当吹鼓手。当然,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还不够和谐,这时就需要一个奥威尔所说的“公共污水沟”。于是,西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便成了顺手找来的靶子。除了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阴谋之外,还得像划右派一样划出一群卖国贼和汉奸来,作者找到的“汉奸”的代表人物是蔡元培、鲁迅和胡适,仿佛是这三个“汉奸”让中国的崛起迟到了半个多世纪。

作者用一连串煽情的排比句攻击胡适,其恶毒不亚于五十年代初期批判胡适运动中的那些大字报——“最无能的男人总是抱怨祖宗没给他留下更多的财产,最无知的精英总是抱怨大众过于愚昧听不懂他的伟大思想,最无耻的失败者总是歌颂强盗劫掠时打断他一条腿给他开创了生命新境界,胡适博士三者兼备焉。”毕竟胡适已经是死老虎了,在批判完胡适之后,他立即将矛头对准当下的“崇洋媚外”者,“中国的某些精英人物就像西方殖民势力安置在中国的思想警察”,这种说法跟几年前王绍光攻击中国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一脉相承。很不幸,我就是这样一个五年来不能在中国大陆发表一个字的“精英人物”,但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完成“西方殖民势力”任命给我的“中国的思想警察”的任务,我只知道每年有几十天的时间国保警察在我门口站岗。这种阴险的告密行为,连普通的五毛党都做不出来,可以载入冉云飞正在撰写的《中国告密史》了。

《中国站起来》的作者自以为读了几本“人类学”著作,就可以对中国和世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他既反对人类的普世价值,也反对近代化和全球化。在他看来,“自由贸易的真相是抢劫”,“自由市场的真相是枪炮和霸权”,“自由竞争的真相是不让别人发展”。按照他的设想,中国干脆退出WTO,干脆像北韩一样切断网络,干脆像毛时代那样实行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我想起十年前我们一起编纂《审视中学语文教育》,因质疑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揭露韩战之真相,而被教育部和中宣部围剿的那段往事。如今,其他两个编者已经“觉今是而昨非”,恨不得跑到北韩去当宣传部长,如圣经所说,人心比万物都诡诈。韩寒说,通往北韩的道路,是由每个人的沉默铺就的;韩寒却不知道,中国还真有“直将北韩当天堂”的、“过于聪明”的副教授和副研究员。这些摇着羽毛扇的纵横家,真该去投靠毛新宇少将,通过合纵连横,将毛三世推上皇位,如此方可实现其帝王师的梦想。读书越多,离常识越远,这是左派文人之通病。同样是以“中国”为论述对象的著作,在《中国站起来》一书中,我看到的是顾影自怜和胡言乱语;而在财经作家苏小和的《我们怎样阅读中国》一书中,我看到的却是理性与睿智——苏小和在《每个人的全球化》一文中写道:“我看见新一代的中国人在相对宽阔的信息通道中自由游走,在财务相对自由之后,年轻的人们开始追求行走的自由和心灵的自由。虽然仍有人坐井观天,仍有人画地为牢,但世界已经为我们打开,每个人都在全球化之中,只要有足够的怀疑精神,只要学会在多元状态下思考,我们就再也不会轻易被遮蔽,被蒙骗了。”换言之,全球化就是自由化,自由化就是去中心化,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昔日的名气充当别人的“导师”。那怪那些“左狂人”对“自由”二字恨之入骨,因为在这个信息越来越自由流通的时代里,要想骗人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中国站起来》是一本向《我的奋斗》的致敬之作,一方面向当权者谄媚,一方面煽动仇恨、鼓吹暴力,文字之粗糙、审美之丑陋与精神之卑琐互为因果。作者宣称:“本书所要强调的是,我们要尽早摆脱殖民时代所加给我们的精神创伤,我们应该挺起精神脊梁,以饱满的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走向崛起之路,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伟大气魄,将今天崛起的趋势变为明天崛起的现实。”无数这种像小学生作文一样的大话和空话,支撑起这本垃圾书。中文居然可以被糟蹋到这样的地步,实在让我叹为观止。作者模仿希特勒的语气说:“我们甚至应该以战争动员的方式,组织全民族的力量,为保证这一次崛起的成功而殚精竭虑,誓死拼搏。”连中共当局都不敢轻言“战争动员”,这个文化人却如同当年天安门广场上杀人杀红了眼睛的嗜血的士兵,俨然以国防部长自居,要像当年的慈禧太后那样宣布向万国开战。可惜,共军从来就不具备抵御外敌的勇气,从来就不曾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情,他们只会屠杀本国民众,从天安门杀到西藏,再杀到新疆,如鲁迅所说,他们只知道屠戮妇女和婴孩!亏得《中国站起来》的作者自称佛教徒,当西藏有那么多佛教徒被屠杀的时候,当达赖喇嘛被中共官僚辱骂为“人面兽心”的时候,他为何一言不发呢?他哪有半点佛教徒的慈悲与爱心呢?法西斯主义是一种如同疯牛病一样的病毒,它会彻底败坏人的思维和理性,甚至包括道德和伦理。我一直坚信,我们与希特勒、戈培尔、斯大林、毛泽东之间的不同,不仅仅是观点的差别,而是灵魂上的迥异。患上法西斯病症的人,不仅仅是观点的出格和逻辑的混乱,更是人品的全然败坏。

法西斯主义的病毒让人的精神钙化,甚至永远无法复原。我很少见到法西斯主义者觉悟成为民主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的,我倒是时常见到民主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蜕变为法西斯主义者,《中国站起来》的作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萧瀚说,他相信作者的单纯和善良,我却觉得,那是萧瀚自己太单纯和善良了。学者吴洪森曾经被《中国站起来》的作者视为精神导师、与之有过长达三十年的友情,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变脸”的真相:“在表面的狂热之下,是出于功利主义的选择。”没有信仰的支撑,有几个人可以靠着个人的力量,胜过无边的寂寞与长久的清贫呢?那种重返文化舞台的虚荣心,那种一字千金的贪欲,会让那些高度自恋的文人急病乱投医的。正如有网友评论的那样:当年,《耻辱者手记》的作者只为苍生说人话,如今,《中国站起来》的作者只为君王唱赞歌,“自身遭遇不公时,就拉来各种人类的精神,摆出义正词严的架势,对现实大加鞭笞,一旦自身待遇好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仿佛以前的那个自己只是有鬼附身。决定批判的不是理性也不是自由精神,而是身份的高低变迁”。这个人的笔名取自鲁迅的《摩罗诗力说》,因而曾经被钱理群教授誉为“精神界战士谱系的自觉的传承者”。如今,既然与鲁迅绝交、与旧我绝交,不妨将这个笔名还给鲁迅,重新取一个向毛泽东致敬的笔名,我建议美其名曰“毛东东”,这样还可以同那个污蔑上访者都是精神病的北大教授孙东东称兄道弟——上访村的存在确实丑化了“中国站起来”的美好图景,那些哭哭啼啼的访民不是精神病又是什么呢?其实,鲁迅早已料到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身后事,早已料到了“被背叛的遗嘱”是一种必然。

在中国,爱国主义从来都是一种“真人秀”。如果《中国站起来》的作者生活在抗战时代,何尝不会是另一个才华与风雅都要逊色九分的胡兰成呢?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国家,从来没有爱过身边的同胞,从来没有爱过孙志刚和唐福珍们,他们只爱自己,只爱权力与金钱。他们是儒而非儒,是佛而非佛,他们满口甘地,满纸德兰修女,骨子里其实还是苏秦与张仪,还是希特勒与毛泽东。对于这种大言不惭的“爱国贼”,英国学者C.S路易斯指出:“他爱国,是因为他认为祖国强大而美好,即因她的优点而爱她。她像一个运转良好的企业,身在其中满足了他的自豪感。她若不复如此,情况会怎样?答案清楚明了:‘我们便速速弃之而去。’船只下沉时,他会弃船而去。这种爱国主义出发时锣鼓震天、旌旗飘扬,实际却趋向变节和没落。”是的,真正的爱国,乃是爱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和生活于其上的多灾多难的同胞;真正的爱国,乃是奋起对抗那些让大多数民众都难以“好好生活”的特权阶层。所以,真正的爱国者是刘晓波,是丁子霖,是谭作人,是艾未未,而不是那些“说不”的中国人、“不高兴”的中国人和“站起来”的中国人。对于刘晓波被判以重刑,《中国站起来》的作者在接受崔卫平的电话访问时说:“我感到遗憾,此外再没有别的话了。”而我对于这个灵魂跪下来、嘴里却宣称站起来的“人文学者”的堕落,连遗憾都没有,只剩下一句话可说:“你把良心典当到地狱里,你拿什么赎回来呢?”

二零一零年二月七日、八日于四川成都

附记:刚刚写完这篇文章,我便在网上看到一位署名“林白水”的八零后的作者的博文。为什么同样生活在一个国家,有人心中充满站起来的骄傲自信,有人却感到如影随形的恐惧?这篇短文足以打垮数十万字的《中国站起来》这个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法西斯的毒素并没有那么可怕,“林白水”的这篇文章便是克制其毒性的疫苗。因此,我自作主张地将这篇文章附录在后面,有毒者驱毒,无毒者亦可增强免疫力。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国家

林白水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在自己的祖国经常感到恐惧。——这句话看似逻辑不通,但是却有着数不清的事实来为它提供证据。把你逼到断指明志,你恐惧不?把你逼到开胸验肺,你恐惧不?把你逼到自焚抗暴,你恐惧不?你可以说,这些事儿又没落到我头上,我用不着恐惧。那给你吃三聚氰胺你恐惧不?给你吃不能治病反而致病的假药你恐惧不?在一个视宪法为儿戏甚至肆意曲解和践踏法律的国家,不恐惧是很难的;在一个连最起码的食品安全和药品安全都无法保证的社会,不恐惧则是不可能的。

上面说的是外在的恐惧,还有一种恐惧是内在的——它无关宏旨、不易察觉,但是它更加无孔不入,无人能够幸免。

一般来说,祖辈和父辈的恐惧很容易理解。祖辈经历了荒谬残暴的“文化大革命”,他们是在恐惧中建立起自己的人格的。父辈见识过“六四”的腥风血雨和指鹿为马,那样深刻的恐惧恐怕令他们至今仍记忆犹新。令人费解的是,年轻一代也普遍怀有无法摆脱的恐惧,当然也包括笔者在内,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文化大革命”是历史书上的陈年往事,“六四”时我们还不谙世事,而且中国未来的政治走向并没有明显收紧的迹象,那么我们的恐惧从何而来的?

大的方面,最显而易见的恐惧制造者是建立在谎言和暴力基础上的政权,它所酿成的一系列已经过去的、正在发生的和可以预见的悲剧使大多数国人人人自危,虽说基本上还不致于性命堪忧,但是漠视公民权益的执政传统和法律条文,却让无数人的合法权益受到“合法”侵害。此外,谋生的艰难也是很多人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有人说政府在实行“饥饿疗法”,让知识分子为谋取生存资本忙活,从而无暇反省历史和批评政府。其实这样说并不准确。体制内的知识分子不必为谋生的问题发愁,体制外的则在艰难谋生时亦有因言获罪的危险,体制外的透过玻璃看到体制内的诱惑(这或可视为一种世俗的“希望”)——这样才是一个基本平衡的结构。如果普遍实现“饥饿疗法”,大家都看不到切实改善自己生活的希望,恐怕“物极必反”的那一天将更早到来。

让我们回到恐惧的话题。笔者今年24岁,也算是年轻一代,或许我的经历和心态可以折射出青年人感到恐惧的部分原因。

我在高中的时候退团了,因为那时看了一些“禁书”,震惊之余,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然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我能做什么呢?不能传播“禁书”,不能写文章直抒胸臆,不能四处宣扬这些“反革命言论”,那我只有退团了。我是高三退的团,先是要回团员证烧掉,然后在高考登记表的“政治面貌”一栏中填上“群众”。回头思想此事,如果那时规定非团员不得参加高考,我还会毅然决然地退团吗?考虑到家庭、学校和自身前途的压力,我很有可能就不退了。那样的话,我只能在精神上做一名怀疑者和反对者,但是这是相当可笑的:连与体制决裂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反对?

高中退团对我没什么影响,反倒让我在读大学时省去了每年注册团员证和参加团员活动的麻烦。大学时很多同学成了预备党员,为此,他们忍受了枯燥可笑的党课,忍受了数篇上千字的思想汇报,忍受了旁人一半羡慕一半鄙夷的议论……与家长和老师口中入党的种种好处想比,对于这些,他们都很愿意忍受。我不禁想,如果只有党员能找到好工作、娶到好老婆、住上好房子、开上好车子,那我会不会重新入团、积极争取入党呢?事实上,这里的“如果”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在党政机关,只有党员才能做一把手,拥有发号施令的权力,而有了这样绝对的权力,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我想我之所以能够坚守拒绝体制的原则,多半是因为我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在体制外也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但是现在我逐渐明白,在这个“组织”无处不在的国家,拒绝体制往往被视为不成熟的任性行为。

如果你的个人选择建立在你的良知和信仰之上,但是当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来规劝和迫使你“回头”的时候,或者仅仅是当你面对旁人不屑和嘲讽的眼神的时候,你还能泰然自若、坚持信念吗?虽然你相信自己是对的,但是这个国家、政权、社会不允许你相信。当一个社会集体陷入指鹿为马的困境的时候,个体的恐惧是无处躲藏的。恐惧是什么?恐惧可以是很小的东西,比如对谎言的容忍、对不公的无视、对暴力的噤声。当你为了融入集体而去参加满是谎言的会议,当你为了饭碗违心地发表一通歌功颂德的言论,你在感到无奈的同时,没有感觉到恐惧吗?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你已经丧失了你自己,从而成为体制的帮凶。

2010.02.04 白水斋

姜维平:汪洋的中式服装与薄熙来的生活照

近日,汪洋在国内媒体上频频亮相,抢占了不久前由薄熙来缠绵了多时的位置,的确引人注目,由于中共对媒体的严密操控,故可就此解读中南海高层权斗的走向,显然,从汪洋的中式制服到薄熙来的模糊照片,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共青团派已站了优势,胡锦涛加紧了十八大之前的人事布局,并隐现了治国建党的思路。

如何解读汪洋的中式服装?似乎成了这几天海外观察家的热门话题。昨天,广东省委书记汪洋,身着中式服装出席了当地的春节团拜会。他说,“正式讲话前,先就我的服装说几句。”这使大家很惊诧,他身着样式与传统中山装较接近的中式立领上装,显得很时尚,但又不失儒雅庄重。汪洋说:“我今天在这儿带个头,我希望在今后的中国传统节日里,有更多的人穿中式服装,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拉动中式服装消费。”全场听众以热烈掌声表示赞同。

但在我看来,他不仅有引领时装新潮流的意思,恐怕更多的是回应党内左倾势力对他执政路线右倾的指责,表明自已的观点:假如进入下一届政治局常委或夺得更高的位置,他将坚定不移地继续搞“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会照搬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多党制那一套,因为所有的中共官员都是演员,他们要看党的脸色行事,也要看观众下菜,不仅胡锦涛习惯于左倾,其它政治局成员也都不敢挑战毛泽东和邓小平,共青团派也好,太子党也罢,都不愿共产党垮台,都不愿失去祖辈抛头颅洒热血得到的权力,和附着其上美不胜收的物质利益,而且,中共的经济成就,也使许多权贵资本家和知识精英以及普通百姓满足现状,他们面对西方的经济危机和中共的高压统治,以至社会上声色犬马的诱惑,不得不选择所谓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只要赚钱怎么都成,只要不反对共产党就行。汪洋或许将来会有所突破,但眼下他必须通过身体的服饰语言做个姿态,稳住所有的派别,先把权力拿到手再说。看来,这一着还果真厉害!

而且,从以往汪洋治理广东的政治手腕来看,他做得多,讲的少,反贪打黑,以法办案,较之薄熙来的假大空和恂私枉法,似乎更令人放心,但假如有民主选举,对他们我都不投赞同票。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汪洋的“腾笼换鸟”比因循守旧要好,注重程序,比“文革旋风”要好,以人为本比“人人过关”要好,至于中山装也不一定比西服差,他使人们想起中国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很是温馨。假如汪洋真能学他的三民主义,我看它比江泽民的“三个代表”要好,也比胡锦涛的“发展观”科学!单就服装来说,传统的中山装是立翻领、对襟、前襟五粒扣、四个贴袋、袖口三粒扣、后片不破缝。但近年来,人们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设计出多种样式、添加了不同时尚元素的中式服装。这很有启迪!假如共产党开放党禁和报禁,搞宪政民主,把三民主义发扬光大,既可救已也可兴邦,或许汪洋也是通过着装装诠释他的治国理念?也未可知!

但不论如何,从新华网和人民网的省部级主要领导人的拜年排行榜可知,汪洋已占领了抢夺中共十八大要职的高地,而雄心勃勃的薄熙来则明显落后,他没有出席中央党校省部级研讨班活动,表面看是因为患了重病,实际上是出了问题,张春江案,王益案,郭京毅案,辽足赌球案等均与其有关,他通过太太办律师事务所变相受贿已证据确实充分,罪大恶极,他的病容不过是破败的心理反应而已。

本月9日,重庆日报为了回应海外舆论的猜测,刊登了一张照片,和一篇文章,题目是《薄熙来看望福利院的老人和儿童》,据我对他的深入了解,他对本地党报报道自已的每一篇文章,都逐段逐句地深思熟虑,才能放行,比如,九十年代中期文汇报副总编刘永碧到大连,曹伯纯先见她,大连日报的报道稿是“会见”,而他见我们,特意对负责安排版面的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国良说,曹书记是“接见”她,我是“会见”她,报道不能出错!因为薄熙来自认为他比别人要高明,所以,同样一篇报道,他要精雕细刻。据此本人认为,薄熙来在消失了十多天之后出现的这篇报道,非同一般,它至少泄露了两个秘密,一是,照片弄巧成拙。他故意挑选一张集体合影,本人面部表情不甚清晰,这是怕人们看出他中风后的病容,但读者很容易把照篇放大,看出他眼歪嘴斜,目光散淡,病情很是严重,自2007年以来,他在重庆大搞阶级斗争,唱红歌,读红书,塑红像,发红信,“反贪打黑”,排除异已,恂私枉法,祸国殃民,已是四面楚歌,身心交瘁,积劳成疾。

二是文章的内容寓意深刻,其中多处描写折射了他的心态,既附合他的现状,又表达了他的无奈的心声,这方面由于篇幅所限,我只讲两点,一是文章说,在福利院“爱心家园”里参观,薄熙来走进一户家庭,“客厅、厨房、卧室和儿童房一应俱全……在“爱心妈妈”李重宁家里,“一家人”,拥着薄熙来围坐在沙发上,年龄最小的王晓明蹦蹦跳跳,薄熙来把他揽进臂弯:“你们谁是老大,谁是老小啊?”“我最大,我最大!”调皮的孩子们一齐举起小手。薄熙来笑着说:“哎,怎么都是老大啊?”……

这表明薄熙来最关心的是自已的权力?下一届党代会,谁是老大?正是他的心病!而现在中共高层内斗激烈的乱局正是如此,薄熙来概括得很好:“怎么都是老大啊?

第二点,文章说,在市第一社会福利院住着800多位老人。天气晴朗,老人们在院坝里晒太阳,唱歌运动,其乐融融。几个老大爷正在下象棋,薄熙来停下脚步,大家问薄书记好,薄熙来说:“棋逢对手啊,不打搅了,你们接着下。”这正是薄熙来目前的处境,一些僵而不死的政治老人正在争权夺利,尔虞我榨,汪洋等人已枪了头功,占领了高地,他不得不退出对弈,作壁上观,他虽然野心勃勃,有江泽民和李鹏护航,但无奈重病缠身,四面树敌,力不从心,只有出局了!……

以上细节分析,近期香港《前哨》月刊将刊载我的长篇文章,深入介绍重庆最新消息,故此从简。我现在要说的是,汪洋的中式服装是一个变局的信号,它恐怕会使生产西服的企业老板心里不舒坦,但最嫉恨的莫过于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了,假如身体健康,他还能与其斗上一阵子,可惜屋漏又遇暴风雨,正是应了古人的话:风水轮流转,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在大连,沈阳以至北京,他随着官运走红,做恶多端,变本加利,积冤甚深,如今,薄熙来的仕途终于走到头了!1999年,已故的大连著名书法家,周易大师于植元先生曾给薄熙来算了一卦,预测他将在“牛逼”的第二年{他属牛,过了2009年就是今年}倒霉,或是猝死,或是入狱至亡,人们对此拭目以待。

2010年2月14日于多伦多

新华社发表专家观点支持当局审判刘晓波

北京异见作家刘晓波二审维持原判,引起国际社会及海外媒体的连番谴责,不过,大陆的报章及新闻网站就全被“禁声”,只有官方新华社独家发表文章,引述三名法律专家的观点,支持法院判决的理据。但刘晓波仍是获得民众的支持,不少大陆网民在互联网留言,批评法院再次以言入罪。亦有一千多名网民在社交网站Facebook,建立声援刘晓波的群组。(李莉报道)

北京异见作家刘晓波案,法院周四二审维持原判,在海内外引起广泛关注,但大陆报章及新闻网站全被当局“禁声”,对刘晓波案一字不提,只有新华社周四早上仅以不足200字的简讯报道,而在傍晚再发表逾3000字的文章,找来三名法律专家详细论证刘晓波案的定罪、量刑及法律程序合理,并指西方传媒报道有偏颇,但没有大陆网站转载该篇文章。

新华社的报道引述著名刑法学者高铭暄表示,根据中国宪法与国际公约对刘晓波的定罪,具充分的法律及事实根据,又指德国、瑞典、意大利、新加坡及美国等都有以煽动入罪的案例。

报道又引述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会长赵秉志解释11年的刑期是适当。而刑事诉讼学者陈卫东则重申案件是公开审判,一审没让刘晓波妻子入场旁听,符合法律规定,并指一些西方媒体的批评意见有偏颇。

尽管大陆官方媒体一再为判决作出辨护,大陆仍有不少民众批评法院判刑不合理。其中在海外媒体BBC中文网站的讨论区,有超过500名大陆网民留言,有网民批评这次判决再次以言入罪是无耻,当局颠倒是非黑白;有人希望刘晓波是中国最后一个以言获罪的人;亦有网民认为西方国家为做生意,放弃在人权问题上向中国施压,令当局肆无忌惮,人权状况恶化。而在社交网站Facebook,有网民发起支持刘晓波的群组,有1500多名网民支持。

刘晓波的辨护律师丁钖奎对本台表示,由于二审已是终审,法律程序上已没有什么可做,在春节过后,会视乎刘晓波及家人的意愿,研究会否提出减刑申诉。他说:二审完了,判决也生效了,不服的话只可以申诉。春节以后也不一定会 (申诉),上班后要看情况,如果申诉不申诉,要亲属提出来,这案子我们律师的责任到这里也终止了,也都结束了。

刘晓波的太太刘霞则表示,要与律师商讨才决定,又表示今年春节不能与丈夫一同过,但在北京有很多家人及朋友支持她。她说:律师说在春节过后会尽快看看他 (刘晓波),因为法律程序能走的都走完了,现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什么途径可走了。反而也看不到他,昨天已见过了,昨天就算是我俩的春节吧。

刘晓波过去20年一直致力推动中国人权及民主发展。他因草拟08宪章于去年圣诞节当日,被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判刑11年,北京高级人民法院周四驳回刘晓波的上诉,维持一审裁决。

朱欣欣:刘晓波案二审第二天

同样的故事,发生在两岸。一个已经成为历史,一个正在继续。昨日,刘晓波案在北京二审,我在看《王子泪》,第一部表现台湾政治死难者的电影。导演讲得从容不迫,悲愤而凄美,令我鼻酸泪盈。向网友推荐:台湾拍出来了,我们那些死去的和正在被迫害的人们的故事在哪里?大陆还有没有不被权利和金钱收买的导演?“……张艺谋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寄望于当下的一切。”(王怡影评《怕你一万年:<泪王子>》)

晚上,从外电广播得知,刘晓波案维持一审原判——11年。虽然有准备,还是愤慨不已。

今日,应朋友之邀临时赶个小稿,为小学生介绍上海世博会中国馆。上网检索相关内容,分明看到一幅荒诞的乱象:繁华与丑陋重叠,时尚与腐朽交织。世博会是谁的盛宴?我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帮闲……

翻墙上网,看到刘晓波案的反应:国内异议人士的评论,香港的游行抗议,国际笔会的声明,外国政要的表态……昨日判决,明日除夕,后天春节。一审在圣诞,二审在春节。这让我想起《哈姆雷特》:“这两件事的确接得太紧了。”“……丧礼上的肉饼正好冰凉地端上结婚的宴席。”中南海以为可以借节日的气氛掩盖阴毒的行径,安心过年,真无耻下作!

我们必须坚持,路漫漫其修远兮。前些时候看了台湾作家张文亮的《兄弟相爱撼山河——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二百多年前,一群基督徒屡败屡战,奋斗了58年,终于使奴隶贸易逐渐废除。“克拉朋的这一小群基督徒坚信,人的基本自由和价值,高于任何政治、经济和社会阶级所能剥夺的。这一个信念,是来自上帝在人良知中所刻下的律法,是道德中的至上法条。任何法律违背这一基本点,带来的必将是败坏的连锁反应。”(王怡《少一个奴隶,多一个弟兄——纪念威伯福斯和《废奴贸易法案》199周年》)而我们,是信仰不够?还是韧性不够?今天再看据此拍摄的电影《奇异的恩典》,不胜感慨:无论如何,那时的英国已建立宪政,至少拥有基本的言论自由、司法独立和议会政治,对立的双方站在同一个交锋平台上。相形之下,举目望去,自称“太平盛世”的中国大陆何其荒芜!

走到街上,阳光灿烂,驱走了多日的阴沉,我心中却依然未晴。超市广场张灯结彩,喜乐飘荡。这就是当下的生活,一个消解了伪崇高又未找到真信仰的国度。人流熙熙攘攘,有几人知道晓波?又有几人理解晓波为谁身陷囹圄?这是那个1989年激情燃烧的民族吗?我们可以说因为官方的资讯封锁,也可以说开车的总是少数,而大多数永远是搭车的(龙应台《硫酸不能烤蛋糕》)……无论多少理由,我都无法看清同胞们那模糊的面孔。

家里什么年货也没准备,我走进超市,买了几样菜,一小盒巧克力,送给妻子作生日礼物。想到晓波兄和刘霞大姐,觉得自己太奢侈,我感到惭愧,尽管我知道善良豁达的晓波不希望同胞们因为他而扰乱自己的生活。但愿过年时晓波的生活能改善一些。

在网上,看到陈平和高全喜在阳光卫视《论衡》里,对话“民族复兴之路,先从‘政体’下手”。前些天与钱理群先生在《子夜》里谈鲁迅“反抗绝望”时,陈平指出,在目前,西方文明最坏的东西与中国传统最坏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他对改变今天中国知识分子“从权、从钱、从众”的三重危机,愤慨地表示“没信心”。今天他又谈到,百年来中国宪政倒退的根子在国民,要从党治向民治过渡,执政者和民间双方都要有理性和妥协精神,都不能激进。高全喜说:“我比较主张改良主义,就是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应该分开,……我们确实需要感到,逐渐地这样一个变革的时期,应该到来了。”我想,手握重权的执政者是强势的主动方,中国百姓是世界上最善良厚道的一群,历来是奴隶都坐不稳了才变成暴民,这两个极端是谁培养的?改良之路走得通吗?历史上中外的共产党有自愿放弃权力垄断的先例吗?

这个古老的、世界最大的专制帝国,它的未来充满了中国特色的不确定,它的现代化转型是人类文明最大的工程,前所未有。面对历史这种神秘性的不确定性,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鲁迅那样韧性地向前走下去。

2010年2月12日夜于石家庄望云楼

作者为独立中文笔会会员

余英时:共产党真的尊敬孔子吗?

我们现在从报上也看见,从网络上、跟杂志上都看到,中国大陆演电影最红的是美国的科幻电影叫《阿凡达》。这个不但在3D的戏院演,2D的也演。不过共产党刚好因为要推动《孔子》,要推这个东西呢,就想把《阿凡达》在2D的戏院,也就是条件不够好的,只能演2D的都取消,然后演《孔子》。可是这个《孔子》演上去很抱歉,非常不成功,几乎没什么人看。

我有一个广州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有的朋友去看还以为戏院是满的,一进去以后,只有一、二个人。所以这个情况之下,电影院就不肯了,经济损失太大。所以这个《孔子》许多天都不演了。又演回《阿凡达》就更热闹。从电影这个角度来看,《孔子》被《阿凡达》给打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这不是孔子的毛病了,这是中共官方一定要推动孔子发生的问题。照大陆跟新加坡的有些专家分析,共产党的电影片子一种就是跟着市场走的。

就像《阿凡达》或者自己造的一些片子,娱乐性很高的,那个一般讲市场比较好;另外一种就属于宣传性的,民族主义,提倡民族主义的、民族情绪、民族尊严这种,事实上是维护政权的。在精神上维护自己共产党政权的。这些片子就是宣传片。宣传片一般讲都是没人看的。因为现在一般年轻人想法也都不太一样了。跟文革时代不可同言而语了。文革时就是政治,其它的什么都不做,就是拥护毛主席、拥护共产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共产党,特别是毛主席晚年要推翻党内走资派,另起炉灶的一种共产党,专门讲造反有理的。今天没有这个条件了,今天的年轻人大多是到电影院去看娱乐的。而孔子是不适于演电影的。它不像耶稣,耶稣很多好的电影。因为耶稣是一个宗教家,宗教家演电影,中间可以有许多伸缩的余地,有精神层面。孔子就没有这个长处,所以《孔子》失败了。

但是,共产党虽然失败了,可见共产党还是在推行孔子跟它的一种教训和伦理。伦理和教训这些东西,尤其是仁义道德。从这里面来看,到底共产党对于孔子是真的推崇呢?还是再开一个孔家店?我的感觉是,电影这个事情又是开孔家店的办法。我虽然没有看这个电影,电影也不一定坏,但无论如何是想宣传,想把孔子的道德来约束年轻人、下一代要他们规规矩矩做人,不要犯上作乱之类的。可是共产党要想真的对孔子有尊敬,对孔子只是利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尊敬他,自己首先要遵守孔子所指出的一些大教训。 孔子第一就是讲仁。孔子是有两件事情最重要的,在里面精神上是要有仁,仁就是爱人,能够爱人,爱一切的人;另外一个就是外面要有礼貌,那就是文明。所以仁跟礼内外都有了,那就是一个最理想的文明的人。这是孔子的理想。

另外,孔子当然还有许多德目,就是信誉、名目。就是‘自古皆有死名目信不离’自古信誉最重要了,如果没有信用你就谈不上了。 还有你知耻,你如果无耻,也不行,是不是呀。所以,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耻啊、仁啊、礼啊、信用这些东西,少一个都不可以。所以仁就是爱人。所以孟子后来讲,先给孔子讲说:‘我要杀一个无辜的人,无罪的人,把他杀掉,或者做一件没有正义的事情,虽然得到天下我也不做。这叫杀一不辜,行一不义,使得天下不为。这是孟子发挥孔子的仁的观念。

共产党怎么样呢?我们知道毛泽东在1949年就有一篇很有名的一句话,就是讲人民民主专政。他是要说明,我们要不仁,你不是要说我不仁,不受侵害的见证人,我们就是不仁,我们不信仁政,这是共产党到今天为止,都还执行的。它是以仇恨为主要的,从来没提倡过爱人的事情。就是提倡“和谐”也罢、“三个代表”也罢,都没爱字。

所以,共产党跟爱是无缘的。绝不会爱人的。这是跟毛泽东这个“你们不仁”这句话似的,亲爱的先生们正是这样。这是共产党对人的态度。我们再看看信用。信用比如说你要做一件事情,答应一件事情要做到。我们最近刚好又看到令人感觉非常不安的一个消息,就是人权的律师高智晟,今年刚刚被抓差不多一年了。在这一年中间,他完全没有消息。现在他的太太跟孩子,已经由基督教徒帮她逃出来,从东南亚跑到美国寻求政治庇护,别让她们受迫害。

高智晟抓起来后,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共产党外交部发言人,人家问他的时候,说得尤其是令人寒心。第一句话说:“他该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 第二句话说,又过了一些时候,他说:“中国十三亿人,我哪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轻描淡写的、非常轻薄的,表示一点爱心都没有的,一点关怀都没有的。你就是给官方发言,你就说,你不知道就算了。说这种轻薄话还颇为得意。可见他把人权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共产党已经参加了联合国,联合国有《人权宣言》。共产党也承认的。在邓小平时代,好像说人权的事情我们要软,其它东西我们要硬。所以一手软,一手硬。现在是两手都硬了,因为它好像觉得已经不但不要靠世界,世界要靠它了。所以,答应参加世界组织事务,保证的事情,没一句话,它是真正从心里打算要实行的。就是谎言无信。最没有信用的一个团体,就是这个团体。

所以人家跟它打交道,打了一次、输一次。因为你跟它任何定的条约到最后只要对它有利的,它马上撕毁。所以,国民党两次跟它合作,两次都倒大霉。如果第三次还要和它合作,那大概就整个完了。无论如何,这个信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信誉没有,一切我们都不可能相信的。同时在跟美国交往的中间,我们也可以看出来它的无信。不但无信,而且也无耻。它最早跟美国说支持人权的,最早没有进入世贸组织,2001年以前,没有进世贸组织,而每年都要经过美国国会通过,说它人权情况有改善,然后才给它最优惠国待遇。那时候它对美国完全是另外一种面孔。美国要是提出要求,它偶尔也得敷衍,也得放人。这边放人,再抓别的人进去。做下次谈判的资本,无论如何,它还好像对外在压力表示有一种尊重。别人信以为真,以为共产党真要这个面子。

但是,2001年以后,它完全就没有信用了。什么东西都不理,而且态度非常傲慢。最近几年更厉害,因为它发了财了。它在经济上可以不但可以这个、那个,还可以支配世界。所以它就完全没有信用了。而且公开的,如这次对高智晟,大家认为它已经把他杀掉了,他弟弟也认为他被杀掉了,或者打得已经不能见人了。总而言之,高智晟恐怕已经没有了。就在共产党自己制定的法律范围之内讲,这也是非常惊人的事情,从前还没发生过的。抓一个人至少多少时候,应该审批,应该公开化。而抓了一个人,一年以后也没有任何罪名,就忽然消失了。而国家的发言人还能从容的、无耻的到一定程度,还可以讲:“我们不知道。“或者说:“他应该在哪儿,就在哪儿。”这个没有信用,也没有耻辱感的,这个发言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共产党想利用孔子,恐怕还得先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够实行孔子所披露的最底限度的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