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传珩:中南海意识形态转向

2009年的中国,在世界经济危机大背景下,自身经济增长迅速滑坡,失业率继续上升,社会进入两极分化,百姓怨声载道,官民冲突不止,群体事件全面爆发的动荡期。由此注定了2009年将成为中国自“改革开放30年”以来,从经济形势到社会稳定,乃至中共的执政地位都岌岌可危的一年。

然而,就在中国人大、政协“两会”刚刚结束,中外舆论普遍不看好中国改革前途之时,海外《联合早报》最新刊登了《新书——中共全面推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先兆》的文章。该文称:“高度参与中共最高层的决策,被誉为当代国师”的作者周天勇,在香港最新出版《变革与突破──中共政治体制改革方案》的新书,这“被视为中共全面推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先兆。”文章称:“《变》书出版消息在人大与政协两会期间公布,似乎是要回应海内外中国人的强烈要求,反映当局不仅有推行政改决心,也有了具体实施方案。”显然这是一个与当下中国政治走向南辕北辙的虚假信息。

中南海意识形态风向左转

一向被视为中南海的意识形态风向标的中共《求是》杂志,刚刚发表了一篇《为什么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而不能搞指导思想的多元化》文章,颇具针对性地明确反对在中国确立“普世价值”。文章称:“在综合国力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西方敌对势力不愿意看到我国的发展壮大,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我国进行‘西化’、‘分化’的图谋,我们与其进行渗透与反渗透、颠覆与反颠覆的斗争将是长期的、复杂的,有时甚至是很激烈的。在严峻的国际形势下,如果我们放弃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搞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就是自陷困境、自毁长城”。文章又说,主张中国确立“普世价值”为指导思想与国际接轨,就是“对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挑战”。这无疑是发自中南海意识形态里,重提阶级斗争和对温家宝赞成“普世价值”最露骨的一次反驳。

该文作者署名“秋石”,即“求是”的谐音,系该杂志评论部的集体笔名。其实,《求是》杂志评论部差不多每期皆有署“秋石”文章,代表的都是体现中南海风向的杂志编辑部观点。年前国内“早报网”就曾发表过中国华东政法大学张雪忠《自由民主与普世价值》的文章。该文称:“中国共产党党刊《求是》杂志最近发表了一篇批判普世价值的理论文章,文中指出”‘民主、自由、平等、人权、博爱、法治’并不是普世价值,宣扬普世价值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学术问题,而是有着鲜明的政治目的。这显示中国社会关于普世价值的争论已逐步蔓延到中共理论高层。“如今”两会“刚刚结束,”求是“杂志又刊发此文,虽无”衣带诏“内隐,但却是标示中南海最高层风向进一步左转的信号。

全国“人大”宣誓“两绝不”

2009年3月9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向大会做工作报告称:“绝不能照搬西方的那一套,绝不搞多党轮流执政,‘三权分立’、两院制。”接着国内官方媒体随即纷纷跟进,发起反西方议会道路舆论高潮;政府网站新华网更于当天(2009年3月9日),在其首页焦点头条发表《中国强调其根本政治制度与西方政体有本质区别》的文章。该文写道:吴邦国强调中国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绝不照搬西方那一套” 是“对某些人鼓吹搞多党轮流执政、‘三权分立’、两院制等作出了明确回应。” 这篇官方应时发表的解读文章,直接点明了吴邦国此番异乎寻常地大篇幅地反西化宪政道路的用意所在。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副主任谢春涛这样解析为什么最近高层驳斥西方“三权分立”的问题讲得比较多时说:“西方有人想把他的制度在中国推行,而在国内也有类似的‘杂音’、‘噪音’。”吴邦国此番大篇幅强调中国“绝不照搬西方那一套”的蔑视性用语和强力拒绝宪政改革的誓言,并强调:“坚持人大工作正确政治方向,核心是坚持党的领导”,不仅标志着中国“人大”在民主、法治发展道路上的大步倒退,更是从“人大”立场向左转舵的一个宣言,其内涵就是区别“姓资姓社”的本质问题。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徐崇德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采访时说:全国人大常委会今年如此大篇幅来分析“不照搬西方的那一套”,实属新中国成立以来所罕见。

全国“政协”大谈“六上”经

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在十一届二次会议在做工作报告时说,“必须把人民政协工作放在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中谋划和开展,自觉与党和政府目标上同向,工作上合拍,行动上一致,在关键时刻顶得上去、帮得上忙、管得上用。”这短短一句话,贾庆林一连用了六个“上”字,因此本文将其概括为贾庆林工作报告的“六上”经。这一政协职能“六上”经的首次提出,赤裸裸地暴露了“中国政治协商制度”为党和政府服务与抬轿的本质。如此以来,还会有谁胆敢发出异议之声?还会有谁对党和政府批评监督?贾庆林的这一“六上”经提法,较之其前任李瑞环倡导的政协要“尽职而不越位、帮忙而不添乱”更媚态,更露骨,完全阉割了他们一再宣扬的那种政治协商制度的平等原则与监督职能。这标志着全国“政协”彻彻底底的职能退化,为此才有今年政协委员300多人集体不到席的罕见事件发生。

新闻舆论空间大紧缩

今年是六四事件20周年、中共建政60周年等 “政治敏感年”。每逢遇到危机敏感期,中共就要收紧社会舆论空间,即中共越有危机,越是要封锁言论的自由度。为此,今年当局以开展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名义,在全国进行网络大清洗,已经导致了不少重要的国内外网站被封锁或屏蔽。中国有关方面在关闭这些网站时候给出的理由不是“低俗之风”,而是“存在大量刊载时政类有害信息”。对此,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解释说道,“一些网站”的内容“违反了中国法律”。 2009年1月13日“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发表了作者关耳的文章《我们为什么要整肃互联网低俗内容》。该文一语道破了其中的隐情。文章说:“要从维护互联网的执政安全角度来认识。我们要清醒地看到,当前西方敌对势力对我进行西化、分化的活动一刻也没有停止,渗透与反渗透的斗争仍然尖锐复杂。如何防止敌对势力煽风点火,造谣攻击,这是网络宣传管理的重要任务。”中国最近对外国驻华媒体采访的限制还包括禁止外国记者进入西藏采访;管制外国记者的采访器材,要求他们向海关提交相当于税款的保证金、器材清单和采访签证; 2月13号给外国驻华记者的中国雇员公布了《行为规范》,并对外国驻华新闻机构的中国雇员进行重新登记;香港和澳门记者在中国大陆采访前必须向中央政府联络处申请临时许可证。海外时事评论员普遍认为,这些措施大大倒退20年。新闻从业员组织均担心,新规定再次限制采访自由。

此外,中国民众千呼万唤不出台的《阳光法案》,今年两会又被中南海以“条件不成熟”杯葛。已第四次提交官员财产申报建议的全国人大代表韩德云很无奈地说,相当一部分官员还未认识到公开财产是其义务。曾多次为官员财产申报求法的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王全杰曾作过一项调查,称接受调查的官员97%对“官员财产申报”持反对意见。由此可见,中国在世界经济危机和国内政治敏感年的双重压力下,其意识形态、政治形势、舆论、法治乃至社会控制各个方面,都已经开始全面倒退。所谓“中共全面推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先兆”的说法,其实不过是意在消减海内外舆论对中共高层左转的批评而已。

杨宽兴:顽强的自由之梦—-读蔡楚《别梦成灰》

和梦一样,艺术是对不完满人生的必要补充。即使在极端的生存状况下,艺术也如戈壁滩上的骆驼刺,顽强地显示着生命的奇迹,固然,阿多诺曾经说过:“在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也是不可能的。”但参悟了人生与艺术的阿多诺后来纠正说:“长期受苦更有权表达,就象被折磨者要叫喊,关于奥斯威辛之后不能写诗的说法可能是错误的。”

而对于“长期受苦”的人来说,有两种艺术形式是被特别青睐的,那就是音乐与诗歌。音乐只依赖于声音,诗歌则仅仅需要最节俭的文字。因此,倘若将艺术门类与植物作一比较,我们可以说,绘画、雕塑和电影是热带雨林的高大灌木,而诗歌则是戈壁滩上顽强的骆驼刺。对于生活如同戈壁滩荒芜的蔡楚来说,让生命的土壤里繁衍出诗歌的一抹绿色,丝毫都不让我们感到奇怪。

和一般诗人不同,蔡楚曾面对饥饿与恐惧的双重威胁,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为大饥荒中,蔡楚挣扎于饿死上千万人的四川地区,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年轻的蔡楚开始了他延续至今的诗歌旅程,对此,我们或可做一种解释:人即使在肉体濒于灭绝的时刻,也无法否定精神的独立存在,那些精神生活特别顽强的人,不仅不会因为生存的艰辛而放弃追逐精神世界的阳光,相反,由于对现实世界的彻底绝望,他会更多地向内心的绿洲寻求生命的营养。我曾经有过相关的体验,那是在被监禁的时候,由于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焦虑、急噪和愤怒,对于睡眠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喜好,这是因为,睡眠往往与梦联在一起,而梦是超越时空的。我几乎夜夜都会做梦,但几乎从不做噩梦,也许,作为一种由潜意识凝聚的精神活动,梦有着比理性更顽强的对于未来的希翼。

除了这种类似做梦的精神活动,我想不出蔡楚在那个年代写诗的动机:“为什么他喉咙里伸出了手来?/是这样一个可怜的乞丐,/彻夜裸露着,在街沿边,/蜷伏着,他在等待?······这双手原可以创造世界······/长夜漫漫,他在等待!”

“梦”是蔡楚诗歌中经常出现的字眼,他甚至直接以梦为题写到:“多年来总做着同样的梦,在梦里我们重又相逢。”“我仍愿痴迷地午睡,在蝉噪声中入梦。”

刘晓波说,他最喜欢的蔡楚诗歌是《我的忧伤》,而在这首诗中,他最喜欢的句子是:“把我的梦,钉在墙上,框进一个远古的向往。”钉在墙上的梦可以视为梦醒后的绝望,但在绝望之后,仍然是一个远古的向往,那不又是一个鲜活的梦吗?

在荒凉而贫瘠的土地上,人无法拒绝做梦的诱惑,对蔡楚来说,这个梦的载体就是诗歌。

和蔡楚同一个时代开始写诗的黄翔在那首经典诗歌《独唱》中也写到:“我的漂泊的歌声是梦的/游踪/我的唯一的听众/是沉寂。”稍晚一些的诗人郭路生写到:“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的四个字,又何尝不是一个美丽的梦?北岛则直接声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很显然,在那个除了梦再无温暖可言的年代,梦是诗人写诗的主要动机、动力和意象。

然而,奇怪的是,如此喜欢做梦的蔡楚(甚至为自己的诗集取名《别梦成灰》,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却几乎没有铺陈过自己的梦境,而英国诗人叶芝就毫不吝啬用词:“倘若我能得到天堂中的锦绣/织满了金色的和银色的光彩/ 那蔚蓝、黯淡、漆黑的锦绣/ 织上夜空、白昼、朦胧的光彩/我愿把这块锦绣铺在你的脚下。”相比之下,蔡楚的梦更象是无境之梦,梦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自己暂时安放在梦的意韵之中,借以逃避冷酷的现实。没错,贫困的生活使梦也变得瘦弱,对一个几乎没有体验过财富、爱情、美味、光影的年轻人来说,梦除了是一种抽象的感受,又能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呢?更何况,梦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因为写诗,蔡楚被检举揭发,成为“反革命组织”中的一员,他又如何能够从容不迫地将梦做下去呢?当诗歌成为罪恶,梦也就成为禁果。按照我的理解,“别梦成灰”意味着梦境之外的世界是灰色的虚无,而梦则是席不暖寝的匆忙,这样的人生,可想而知,满含着惊惧与无奈。

事实上,尽管人生从不完满,但要一个人达到在悬崖边面对老虎时仍然能够津津有味地吞食野草莓的境界是一种苛刻,人生最低限度的趣味需要生命和自由具有可预期的延续性,在蔡楚早期生活的那个年代,这显然是一种奢望,由于饥饿加上劳动强度过大,蔡楚的体重一度下降到86斤,在他离开参加劳动的农村时,“我所在的生产小队只胜下三户没有饿死人的完整人家。”杜甫云:“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而蔡楚生活的太平时代,其生存的残酷程度已无异于乱世,尽管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真正的灾荒。所以,蔡楚的梦只有在中年之后才显示出一种从容和悠闲,《记梦——疑又是阿纤》已是有境之梦。

诗人总是要做梦的,也许正是怀了从容一梦的希望,蔡楚在异国他乡找到了那一枝荷花,一片枫叶,在杜鹃花城的氤氲气息中,他可以再无恐惧地用梦补充对人生的遗憾。正如他曾经参与的诗刊《野草》的名字,蔡楚似乎特别钟情于那些平常的花花草草,去美之后的蔡楚诗歌中,花草云月占了相当的比例,《别梦成灰》一书的插图,也多是些花草的照片,可见蔡楚需要的只是简单自然的形状与色彩,而人的生活本来不就应当是这样吗?匆忙的生活之余,停下脚步,悠闲地观花赏月,做一做超越自我今生的美梦,人生的有涯与无限,尽在其中矣。

遗憾的是,我们仍活在一个梦不成梦的世界中,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仅仅因为作者和序者的敏感身份,竟被列为2009年第一禁书,需要劳动各地出版管理部门发文清查,可见自由之梦仍是禁果,有人害怕我们做这样的梦,也正因为如此,当我读到蔡楚的诗歌,我知道这是一种比理性权衡更有韧性的力量,只要不砍掉我们的脑袋,没有人能够禁绝我们做梦的权力,书可以查禁,梦无法查禁,诗歌仍然会一代一代写下去,在错乱无奈的生存之余,我们仍会一代一代地将自由温馨之梦做下去,即便自由温馨仍然无法成为此在的生活现实。

张伟国:指鹿为马更显北京合法性危机

牛年“两会”,北京的前后两任外交部长李肇星、杨洁篪成了看点。有“红卫兵外长”之称的李肇星,下台后摇身成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作为人大发言人,他称“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是符合中国国情的”。一党专制全面封杀政治改革、断然拒绝党内开明人士和全国有识之士符合国情的政改主张,李肇星公然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戈培尔、萨哈夫亦望尘莫及。

杨洁篪接任外长是北京要借助他与布什家族的渊源,并以他的斯文形象改变前任呲牙咧嘴的丑态,也算是一种公关安排吧。但这次杨外长发飙了:任何国家在处理对华关系当中,不允许达赖到访,是国际关系准则的应有之意。好家伙,这种愤青的言论,颇有趁西方国家经济之危颠覆“国际秩序”之嫌。杨称,达赖方面提出要在中国四分之一土地上建立所谓大藏区,并质问“德国、法国,其他的国家,愿不愿意自己四分之一的领土被分割出去?”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顺耳。如果不是四分之一,而是百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难道就愿意了吗?藏人也可以反问,这是不是要说明中国领土有四分之一是从藏人手里掠夺去得吗?达赖喇嘛代表提出大藏区就是“分裂”,那现行的“小藏区”就不是分裂了?分裂的性质难道是由区划的大小来决定的吗?既然把藏人视为“同胞”,所谓藏区大小不过就是一个行政区划问题,否则除西藏自治区外,各地众多的藏族自治州(县、乡)又从何而来?中共当年又何必与藏人签订《十七条条协议》呢?近年来,在包括法国总统萨科齐在内的国际社会斡旋下,北京与达赖喇嘛的代表数次谈判,按照杨洁篪的逻辑,这岂不就是“投降”、“卖国”了。

其实,北京外长的言论突显中共现有统治的合法性危机日益深重、无法自拔,具体表现为一种无法克服的自我矛盾:

——1949年明明是自己用暴力砸碎了孙中山创立的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实行了比国民党更专制黑暗的统治,偏偏要自称“人民共和国”,以为国庆节在天安门广场竖一个孙中山像,就能把自己打扮成孙中山的继承者;

——达赖明明主张在中国法律下藏人自治,而且美国、欧盟都为达赖的信用做了背书,连开明如胡耀邦者都承认北京治藏政策出了大纰漏,中共却一边欺骗藏人说除了独立什么都可以谈,一边却不依不饶给达赖戴上分裂的帽子;

——1956年知识分子明明是响应政府号召“帮助党整风”,却被打成“右派分子”,二十多年后即使55万右派分子绝大多数被“平反”,却剩下为数不多者仍不许摘帽,以证明那场运动是正确的;

——明明是大跃进政策造成了近四千万人非正常死亡的人祸,中共却说那是“自然灾害”;彭德怀元帅为民请命,结果被批倒批臭,国家主席刘少奇只不过是提醒老毛这是要被写进历史的,便成了“叛徒、内奸、工贼”死无葬身之地;

——1989年的天安门民主运动,爱国学生明明是反官倒反腐败,要求政治改革,邓小平、李鹏却说他们是动乱的暴徒,明明是几十万军队机枪坦克制造了六四大屠杀,明明是用军事政变幽禁中共总书记赵紫阳16年直到他去世,却刻意将其说成一场“风波”……

中共的这种罔顾事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行为方式,是释放或者转移自身政治危机的本能,在毛看来需要“七八年来一次”,如今在胡温眼里,已成了符合中国国情的政治体制。但中南海休想一手遮天,领土疆域与文化传统都非一成不变,“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社会变迁的常态,藏人的大藏区主张就像中国人对钓鱼台的主权要求一样,都可能是未来历史发展不可或缺的合力之一;你今天颠倒了的,历史将把它再颠倒过来。

艾  鸽:倒塌的天堂——纪念汶川大地震一周年(诗歌)

 

   我拾到你魂魄的碎片
   才知道天堂早已经倒塌
   那飘落着的是否你的泪巾
   云边惊散白羽流星
  
   传说中的安谧之地
   却是豆蔻年华的夜凉如水
   星炬焚烧着往日的衣裙胴体
   和一把不堪回首的记忆
   太多的欲尽花枝
   压弯了怅惘的苍穹
   没有想通的栊静还留在课桌上
   呼吸着梧桐窗外的寻芳依依
   谁还记得愁负心冤的幼稚
   而如果倒塌的仅仅是楼
   被埋葬的仅仅是人
   不 我不认可
   春物又芳菲而你本来还在繁莺百啼中
   就这样金脉玉络变一簇荒芜
   一声白雁叫破了碧山锦树秋霁
   云韶杳杳凝睇着黑洞
   但愿崩溃的不是自由的光纤
  
   我拾起你青春的絮影
   才知道天堂早已经倒塌
   那飘游着的是否你的凄绝
   疏柳残蝉缠绕着霭烟

一  平:另类反抗—— 伟大的草泥马

最近,草泥马与河蟹的故事在网上疯传,主要的版本有两个:视频《马勒戈壁上的草泥马》以及童声合唱《草泥马之歌》。对之,崔卫平教授专有一文“我是一只草泥马”。事情的起因是,自进入2009年,政府开展“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简称“反低俗”,也就是新时代网络版的 “反精神污染”,目的是维护“和谐”。一时间,被查封网站有1900多个。崔教授提供:被封的“低俗”网点包括“炎黄春秋”小组、“南方周末”小组、“北方周末”小组、“民主社会主义”小组、“文化大革命”小组、“悼念张志新”小组、“亚洲周刊”小组、“台湾政治”小组、“言论自由”小组、“请给思想以自由”小组,还有比如“贺卫方”小组、“冉云飞”小组、“徐友渔”小组、“哈维尔”小组,“反对狭隘的民族主义”小组、“牛博群”小组。凡是网民都知道,这些网点多是严肃、锐进、有思想的,怎么就归到了“低俗”。当然,我们的党是有传统的,凡是自由的、健康的、光明的精神思想,就属于“污染”,有害于“河蟹”统治。

如果中国真有一项顶级自由艺术奖,我想该颁给《马勒戈壁上的草泥马》和《草泥马之歌》。就文字,草泥马有其积极的意义,它创造了一个美丽的童话:遥远的戈壁,生活着一群善良、勤劳、勇敢的草泥马,它们为了保护美丽的家园,和野蛮的河蟹顽强抗争。这是人类最古老的故事:善与恶、美与丑的斗争。难怪,作者为之配置了天真、纯洁、可爱的童声合唱,及和善、庄重的讲述语调。但是,草泥马的谐音导向另一边,粗俗淋漓的痛骂,这痛骂的对象就是国家权力——“河蟹”。虽然是粗俗之骂,但让人痛快,犹如央视大火。因为这个权力太蛮横了,指鹿为马且不算,而且自诩为神,不许质疑,不许对之说“不”,只可民屈膝高唱赞歌。人们也真是无话可说,而可说的话也都会冠以“反动”、“颠覆国家”的罪名,最不济也还有“低俗”的大口袋。于是,人们也就只有这句“XXX”的国骂了,但骂政府是要坐牢的,因而粗俗之骂就成了天真之唱,“XXX”演成了“草泥马”。不得不承认小民的伟大智慧,或说伟大的想像和创造,愤怒出艺术。

“草泥马”,一语谐音在天真的童话和粗俗恶骂间张开巨大的反差,构制了荒诞喜剧效应。讽刺喜剧就是A与-A冲突的意义反置,而瓦解既定价值或秩序。骂政府是不允许的,而歌唱则是被赞许的;于是人们便以最天真美好的歌唱,寓以对权力的恶骂——在歌唱中合法地完成诅咒。在此,人们不仅发泄了对权力的愤恨,而且集体嘲弄了了权力。权力者自然明白“草泥马”的恶骂,却无言以对,因为那只是孩子们天真的歌唱。在人们的笑声中,至上的权力被颠倒到至下,伟大的党是“河蟹”,该被“草泥”。这就是讽刺喜剧对权力之名的瓦解和颠覆。权力横行之下,网民智慧地完成了一次对权力的 “伟大”胜利。

“草泥马”是“恶搞”代表之作。艺术中向来有“幽默”、“讽刺”、“荒诞”,但是唯有中国盛行“恶搞”。政治“恶搞”是中国后极权社会的特产。毛时代,不可能有“恶搞”,因为毛统治更严酷,仅怀疑不忠,便可坐牢乃至杀头;而自由社会,无需恶搞,如果党可以公然批评,乃至大骂,也就用不着劳驾“草泥马”了。后极权是该制度走向衰落和瓦解的阶段。一方面依然是极权,人们没有言论自由;另一方面,由于权力分化、市场经济、国界开放、人们意识改变等原因,权力疲惫,统治效能下降,社会有了一定的松动空间,特别是网络的出现。于是人们长久积蓄的政治愤怒、厌恶、反叛便从种种缝隙,以种种方式,潮水般涌现出来,势不可挡。

政治恶搞实是民对强权的反抗。民主制度,民可制约监督权力,乃至更换;即使是威权制度,民也还能批评、甚至反对政府;而极权制度,民的权利被完全剥夺,民意没有正当的表达途径。于是人们才以“非正当”的恶搞去表述自己的政治意愿。“八九运动”是民众积极建设性的政治表述,其是理性的和平的,但是遭致杀戮,《零八宪章》也是积极建设性的,但也遭到了镇压。极权之下,凡不合权意均属“非法”,于是人们就只有恶搞了。例如,此次以“低俗”查封诸多思想网点,网民是可以诉诸司法,或上街抗议游行,还是能硬办下去?忍无可忍,草民也就只有“草泥河蟹”了。

中国的政治恶搞不同于自由社会的政治讽刺,前者对权力怀有“恶意”,仇视与敌意——“我邪恶地笑了”。因此,恶搞有泄愤、存心“捣乱”之意。自由社会,主权在民,政府不好可以再选,因此民对政府有不满,但不会弄到仇与敌的地步。极权制度则不然,强权无制约,为所欲为,民只能逆来顺受,而这些积蓄下来就是仇恨。再,中国的政治恶搞是全民性的,作者多是无名氏,一个政治笑话,通过手机、网络,瞬间便会风靡全国。它说明,民与权的关系已到了危险的地步,一旦有机遇,人们转手便会对之投石埋葬。川壅而溃,恶搞是溃的征兆。

极权就是要求绝对权力,因此它要神化自己,中共意识的核心就是党、领袖之神话。也就是说,在枪杆子强制之外,极权制度也还要依靠笔杆子罗织全套谎言。恶搞的主要功能,就是瓦解权力的神话——谎言,

让偶像在玩笑中化为尘土。比如歪唱“南泥湾”、色情雷锋、厕所解放区、梦魇毛泽东、裤裆央视、牛X神七、民版八荣耻、三块手表、草泥河蟹等等,在小民铺天盖地的坏笑间,党神话灰灭,沦为小丑。恶搞的意义实在巨大,瓦解权力之名,也就是瓦解权力。之所以说后极权是其瓦解、完结的阶段,因为极权依靠民众对它的迷信,而当人们对它不再相信,进而怨愤、敌意,想方设法与之做对,嘲笑、捣乱、破坏的时候,也就是它的末日。

恶搞是在禁止之下借粗俗玩笑的泄愤。说恶搞是另类反抗,不仅在于它的特别方式,也在于它是否定性的反抗,或说负向价值的反抗。文明之意义,不单是否定什么、反对什么;更在于肯定什么,建立什么。极权之下,泄愤、亵渎、捣乱都是有意义的,其是小民反抗强权的武器;但是仅此是不够的,在否定和反对之外,我们还需要肯定和建立,比如“八九”及《零八宪章》。再,痛骂、亵渎极权自然应该,但是痛骂、亵渎本身有其非文明性,其不单会瓦解权力,也增长社会的虚无。因此,恶搞只能是反抗的副业,在此之上,民众需要坚持对极权的正面抵抗,严肃认真地批评及权制度,要求自由民主,如“八九”和《零八宪章》,其不仅是思想意识的,也是社会行为的。

前面提到,除恶搞外,草泥马也有积极正面的意义,那就是文字上的草泥马抵抗河蟹的故事。在此,每个人都应该是一只草泥马,不屈不挠地抗争河蟹,把它们赶出马勒戈壁。

说来可悲,八九之后,中国最伟大的艺术竟然是恶搞。当中国的作家、艺术家一窝蜂地涌向武侠、宫廷、春晚、奥运式、小品、贺岁、流行歌、大片儿的时候,恶搞却持守自由之精神、勇气与艺术之锋芒,以智慧以荒诞以笑,抵制瓦解嘲弄权势。难怪,当今人们把韩寒视作文化英雄。由此而言,恶搞倒是堕落中的砾石、亮光。

就现今中国,这是一个伟大的讽刺时代,可是我们的作家们偏偏没有讽刺作品,即使恶搞也是来于民间。我盼望着中国有草泥马版的《巨人传》、《好兵帅克》、《二十二条军规》、《二十年目睹怪现象》和《三毛流浪记》,盼望草泥马版的卓别林、罗宾。威廉姆斯。如果恶搞搞到这个水平,就是中国文化的希望

廖天琪:胡温用“胡萝卜”加“大棒”来对付小马

前不久到台北去了一趟, 这离我上次回来又是隔着许多年了。车子从机场驶入台北,朋友的电子导航不断提示:规定时速多少、侦测器就在前方云云,颇令我吃惊。怎么台北开车族装备这么先进,直接跟警方对着干。我知道这种汽车内侦测雷达测速的装置在美国很多城市(包括我居住的华府)是禁止并且违法的,不然也不致经常吃超速罚单了。接下来进入我眼帘的路标可更令我张目结舌不已了。台北原来中文路名下面标志的罗马拼音是采一般通用的wade-Giles式的,现在竟然改成了大陆的汉语拼音了。原来信义路是Hsin-I Road,如今改成Xinyi Road,我似乎已经嗅到一丝“变天”的气息了,好在简繁体的汉字转换在台湾尚未恶梦成真。在台北引进拼音,跟国际“接轨”,据说是马英九当年当台北市长时的“功绩”,那么此君现在是台湾的总统,是否会更上层楼,有进一步的大手笔和大动作了呢? 去年六四,他当选总统不久,就已经变了态度,发表了令人失望的温吞吞的“不敢言的六四‘感言’”。笔者当时就已经放言,台湾人民“遇人不淑”,选出国民党的马先生,他总统上任两个月,就对大陆谄媚起来(见http://guancha.org/info/artshow.asp?ID=49830)。在台北停留十天, 朋友们抑郁的神色证实了我的担忧,大家说:“他是吴三桂”。这样的评价也许见仁见智,但是很能反映岛上相当一部分有识之士对台湾前途感到失落的迷思。

马英九担任台北市长期间,在交通建设、市容改善、环境保护和文化推广方面作了很多贡献。有些大的捷运项目是已经进行酝酿了许多年的工程, 在他任期内完工,前人种树后人凉,乐见成效。有些新设的交通和道路整合项目的确使得台北的市容大为改观,甚至连空气的品质都得到提升。在文化、体育和健保福利方面,台湾进入九十年代以来,由于普通人生活较前富足、资讯便捷、人口中有亲友在外国的比率增加,这些优势在马任台北市长时,都适时地凸现出来,为他日后竞选总统创造了良好的条件。马先生将近一年以来的总统任内期间,人们所瞩目的自然不再是台北市的环境和生态问题,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对以出口外销为主旋律的台湾经济造成严重的冲击,使得朝野政界、学界和工商企业界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如何保经济过关、就业市场怎样能稳定、两岸关系获得改善为彼此经济创造有利条件。台湾尤其担心亚洲东盟十国结成的一体化贸易集团,将成为中国的强大贸易伙伴,单单其中减免关税的一条,就足以让台湾在对大陆的贸易上被边缘化。因此推动同大陆的两岸经济合作架构ECFA的问题就十分迫切了。

马政府在过去这一年里,数度掌握了将坏事变好事的契机,从汶川大地震到京奥,马总统都表现出他心怀大中国的情结,一悲一喜相当符合大陆的脉动和节拍。去年11月大陆的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陈云林访台,与台湾的海峡交流基金会的董事长江炳坤签署了海运直航、空运直航、直接通邮和食品安全等四项协议,这是两岸关系的重大突破,可谓春寒料峭,坚冰已破,双方从理性对话一步跨越到协作的伙伴关系。胡温政府对于对岸的小兄弟是颇为满意的,不过中共一向善于软硬兼施的手段,谈判归谈判,“三通”尽管通,对付小马只用“胡萝卜”不加“大棒”,你当我们是吃素的啊?最近大陆照旧在增加部署面向台湾的导弹,数量已经达到了1500枚,不过这并不影响马政府的“兴致和信心”。马英九3月18号在台北接见美国在台协会(AIT)主席薄瑞光时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改善了两岸关系之后,美方跟大陆,至少就所谓的台湾问题已经不再引起争议。相反的,美国对我们的做法基本采取肯定的态度。” 得到大陆和美国领导人的肯首,让他们感到满意是马总统排在执政首位的事,倒是AIT主席薄瑞光反客为主,有点儿替台湾人民担心,他表示上千枚的导弹对台湾是个威胁,希望大陆将之撤走。

“大三通”以来,两岸之间周末包机扩大到平日包机,大量的大陆观光客涌进台湾,从去年以来,到达台湾的“游客”已经超过十万。就在马总统感觉良好地跟美国官员谈两岸关系改善的同时,大批大陆观光客已经登陆,涌进台湾。媒体集中报道他们来台购物消费,刺激了台湾的经济,兴奋地谈发展观光的商机问题。怎么不提提安全问题呢?中国和台湾面积人口相差悬殊,体制又不同,彼此敌对了半世纪,台湾如何能像跟国际社会其他的贸易伙伴那样平等轻松地谈判签约呢?5、6月陈云林、江丙坤之间又将有第三次的会谈,届时不要又被双赢、互利互惠的字眼弄迷糊了,这是涉及到台湾岛国安全、社会稳定、人民自由的大事。其实台湾应该设立一个“国土安全部”来“照料”这些内地来的同胞,近二十年来已经有大约 12万的所谓大陆新娘嫁到岛上, 那么面对今后大量涌进的大陆人,怎样能做好防止红色渗透等涉及国家安全的问题呢?

前任总统陈水扁的贪污案对台湾的伤害太大,台湾人的尊严和自信受到致命的打击。马政府也充分利用了这一点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几个月来媒体充斥了有关扁的各类八卦,对于两岸关系的微妙变化和大陆的对台政策却失去了应有的敏感度。定居在台湾的前香港政论家凌峰提出台湾的“香港化”问题,其实笔者认为 大陆人大批涌进台湾,倒让人认为北京有把台湾“西藏化”的意图。当然这只是一个不祥的开端, 我们还得静观其变。

王  丹:为柴玲辩护

首先,我要感谢香港大学的同学们,你们的公投以压倒性的比例通过了要求平反六四的诉求,为港大的学生洗刷了名誉,也再次证明追求民主是人类的基本理念。感谢你们坚持了做人的基本原则。

同时,看到港大有人批评柴玲是逃跑的学生领袖,我也深深地感到,20年过去了,即使在香港,很多人对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了。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作为当年的参与者,我觉得我有责任就一些基本问题做一些澄清,尤其是关于柴玲的问题。

关于柴玲,外界一直有很多不公正的评价。最近香港大学学生会会长说柴玲带头逃跑就是一例。更多的说法,是关于《天安门》纪录片中她的一段话,大意是说:「我们走,让别人流血」之类。多年以来,每一次演讲或者公开发言,只要涉及到这个问题,我都一再强调,外界对于柴玲过分不公正。20周年之际,我必须再次站出来为她辩护。

 
王丹认为,我们对于柴玲(图),应当更加公正一些。

首先,分析一个人不能仅仅根据一句话,这是基本常识。柴玲以一个女孩子,担任天安门广场指挥部总指挥,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地希望推动中国民主化进程。在整个八九民运的过程中,柴玲做了大量的工作,怎麽能因为一句话就抹煞掉她的全部呢?

她确是最后一批撤出广场的

其次,就算柴玲说了一番「我要活覑」之类的话,但是第一,那样的话我们应当放在前后的内容中来看,不能断章取义,柴玲接受记者採访的时间长达一两个小时,怎麽能够仅仅根据她这两句话对她,甚至对学生领袖群体下结论呢?第二,身为广场总指挥,柴玲面临的压力之大,是任何外人无法比拟的,何况得知自己的同学被屠杀之后,本来就感性的她,激愤之下说一些极端的话不仅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应当被谅解的,外界不管具体情景就下判断,对柴玲极为不公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很多人都批评柴玲「让别人流血,我要活覑」这样的话,但是他们都忘记了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不管柴玲说了什麽,但是实际行动上,她确实是最后一批撤退出广场的,这一点有录影和在场的成千上万的同学可以证明。我们判断一个人,到底是看她的言论呢,还是看她的行动,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标准吗?为什麽那些指摘她的人不提她最后撤出的事实呢?

最后我要说的是,最近一些年来,柴玲比较澹出民运,有些人对此也颇有微词。但是大家想想,长期以来,为了参加民主运动被迫逃亡,有家不能回的柴玲,曾经领导了整个天安门广场的学生行动的柴玲,多年以来却承受了外界这麽多的不公正的评价,很多还是极为恶意的攻击和羞辱人格的辱瘗,她的内心会是多麽的难过?我看了很多对她的评论,内心极为不忍:那些人对开枪杀人的刽子手都没有像对柴玲那样苛刻,这个世界还有公理可言吗?!我们没有必要批评她退出,如果是我面对这样的不公,我也不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我不是说柴玲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是我认为我们对于柴玲,应当更加公正一些。为柴玲辩护,并非因为我们曾经是战友,事实上,我们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联络了。为柴玲辩护仅仅是因为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我不希望历史对任何一个人是不公正的。

萧瀚:看戊戌变法对当下改革的启示

作为中国近代第一个具有宪政意义的政治改革,戊戌变法用血的教训给中国未来的体制改革提供了一份宝贵的经验:从政的美德是节制和谨慎;改革需取得保守集团的中立并拥有相当实力的支持者;通盘计划与具体推进协调进行;;用地方改革拉动全局改革。

一、

1898年9月28日,午时刚过,一排囚车缓缓停靠在北京宣武门菜市口的一片空地,与以往不同的是,囚车上的犯人从容自若,面无苦色。围观的人群也鸦雀无声。这天之后,中国的历史诞生了一个新名词“戊戌六君子”,这天以后,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具有宪政意义的政治改革也宣告失败。

1、今天,我们请来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萧瀚用当下眼光重新解读戊戌变法。

节目开始,我想从戊戌变法的终结点——六君子血溅菜市口进入这起话题,因为我一直觉得这是中国近代史一次值得我们深思的牺牲,对于戊戌六君子血溅菜市口,后人多评价为“悲壮,辉煌,千秋凛然”。从我们学的教科书中,对谭嗣同的大义凛然也都是几乎一片赞扬的,您是怎么看待谭嗣同的这种舍生取义的?

萧瀚:鲁迅曾在文章中说,中国人只有流血了,才能吸取些教训,这还算好的,有些血况且白流了。作为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在被捕之前本来有机会逃走,但他坚决不从,反而慷慨陈辞:“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可以插问这样的说法对不对,可以再提法国大革命也是死人的,我们的革命也是号称“铁与血的革命”,这样问相当于之一革命的牺牲是否值得或者说是否流血才叫革命,因为这也是我们一直所受的“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烈士用鲜血和头颅换来的”)”这是谭嗣同的一贯主张,早在变法危急之时,谭嗣同便喊出:“誓杀尽天下君主,使流血满地球”,又说:“中国能闹到新旧两党流血遍地,方有复兴之望。”这些显然都不是明智之语。他们摆出你死我活的架势,也许是为了震慑顽固派的嚣张气焰。但这种情绪化的言论虽然非常痛快,却缺乏改革家应有的冷静和理性,无可避免地引出社会动荡的负面影响

2、像谭嗣同这样的激进言行,在当时,是普遍存在于维新人士身上的,比如康有为。有这么一个故事:康有为在朝房等候光绪皇帝召见时,遇到荣禄,两个人就谈起了变法,荣禄说:“法是应该变的,但是怎能在短期内变掉呢?”康有为愤怒的说:“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就可以变了。”

当时康有为创立的强学会遍布全国,可以说是汇集了绝大多数知识分子,康有为也是公认的维新领袖,那他这种急切态度和行为方式是不是可以说是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愿呢?

萧瀚:我也看到过这段,并且对此印象深刻,但我和你的想法不太一样。变法是否该行和变法如何施行是两个问题。中国当时确实社会危机深重,甲午战争,赔款,殖民地问题等等,但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实施触及制度的改革,不管多么急迫,都应该有步骤有方法,当时我看到这里就感到这很能说明问题,试想荣禄何许人也?他是慈禧最依重的心腹重臣,官场老手,手握雄兵,且能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般威胁,矛盾焉有不激化之理?北宋王安石以其尊崇无比的宰相地位,和无懈可击的道德声望,敢于石破天惊地喊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最终仍然归于惨败,遑论康有为。康有为只是个六品小官,连皇上的面还没见到呢,手上也没有权,就想着杀人了,这法怎么可能变得了,除了把事情搞砸,别无他能。你说到康梁广受支持,这其实是中国传统文人的悲剧宿命。他们虽有献身精神,但疏于政务,黯于世事,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缺乏足够的认识和必要准备。在一个古老封建的国度里,仅仅是搬搬椅子挪个座位,都要流血死人,而要靠文人的一纸改革理想,想实现什么大同世界,实在是痴人说梦。

3、据我所知,康本人11岁丧父,从小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穷得不能出门,买不起书,甚至连笔墨也置办不上。他也许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能直接得到皇帝的隆恩。而且那时他已经30多岁了,考了四次科举还仅仅是个进士,可谓是书生老去,机会方来,怎么可能不赌一下,放手一搏呢?所以他把光绪皇帝当作百年不遇的圣君,万般信赖。

萧瀚:这就涉及到一个政治家从政素质的问题了,我一直认为,政治家的首要素质一是节制,二是谨慎,你也说到,康有为因为个人经历,对于变法实在寄托了太多急迫和渴望,完全把君子立世谦虚谨慎的原则忘的一干二净了,不幸的是,他又是维新派的领袖,在他的带领下,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就更不用说了。后来就有人评价康有为不是为江山社稷,而是在爱国的旗号下相当圣人,这种尖利的批评并不是没有道理。维新志士是一伙天真和真诚得同时让人不忍批评的人。他们手里只有一支笔,但老是觉得可以“一支笔横扫千军”。他们只有一颗心,却老是拍着胸膛,说“胸中自有雄兵百万”。

4、如果说像康梁这样的维新人士是一个改革的推动者,还有一个人的作用似乎更加重要,因为他必须担当改革的决策者,他就是光绪皇帝。我们传统的观念一直都认为光绪皇帝在维新变法中开明、勤奋、励精图治,熟悉光绪帝的德龄公主也记载过光绪亲政时期“几乎连饮食睡眠也忘掉了。”维新派对他也是信任至极,称他是圣王明君。而变法之所以失败传统观点认为主要是由于以慈禧为首的保守派疯狂反扑所致。那么,作为主要施政者的光绪在变法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萧瀚:戊戌变法开始时,光绪27岁。这个岁数,正是富于理想,激情洋溢,要干一番事业的好时光;也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固执己见,富有逆反心理的年龄段。甲午战争对光绪帝来说是一场恶梦,使他蒙受奇耻大辱,他不甘做傀儡皇帝,更不堪设想做亡国之君。但想法归想法,实行则是另一回事。光绪皇帝长期在慈禧的控制下缺乏政治家的经验能力也缺乏处理复杂利益关系的智慧,戊戌维新早期慈禧确实是真心归政,但改革很快带来矛盾,甚至危及慈禧个人,那么慈禧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因为朝中大臣多为慈禧亲信,慈禧本身也是一个老练的政治家,所以最终导向维护保守派的利益。维新派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没有实权的光绪皇帝身上并且急切的对慈禧展开进攻,本身就说明其政治上的幼稚。操之过急,树敌太广,这是改革大忌,也是政治家最应该警惕的问题。

二、

托身明主、展才济世,从来都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最高理想。而光绪忧国忧民、开明求变的姿态让维新派似乎拨云见日,寻觅到了士大夫们祖祖辈辈渴盼的明君贤王。然而,就在这种改革的狂欢刚刚开始的时候,不远处一片阴霾已开始悄悄汇聚,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保守派,也就是变法之仞所指向的官僚集团。

1、保守,在中国的历史上似乎一直是一个贬义词,似乎保守的就是守旧的,官僚的和腐败的,而古今中外的历史上,几乎所有改革都将保守派当作头号敌人。其实这也非常好理解因为,保守派的利益往往在改革中都是第一个被削弱的。看起来似乎改革与保守是一对天然的敌人,那么在戊戌变法中,您怎么看待这对矛盾的处理?

萧瀚:这确实是改革问题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戊戌变法来说,我首先想说一下改革方也就是维新人士方面。改革是一项巨大而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会遇到旧势力千万百计的反对和阻挠。因此,改革者不仅需要有理想热情、有献身精神,更需要智慧谋略、洞察能力,最大限度地争取同盟者,减小改革阻力。可惜,康有为们没有积极争取各种可能争取的力量,哪怕是暂时的同盟者。他们的本钱和实力,与日本的维新派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当时大清朝新旧力量对比极为悬殊,维新派一无兵二无钱三无地盘,但对于民众的力量却十分轻视,甚至加以敌视。对起义的群众不但不予同情支持,反斥之为“乱民”、“会匪”,主张镇压。他们缺乏强大的政治后盾和雄厚的经济实力,但当强学会成立,象李鸿章这样在晚清政局中举足轻重的人主动示好,提出捐银两千时,却被维新派以其签订《马关条约》声名不佳为由断然拒绝。从而使李鸿章属下的淮系军人也拂手而去。地方督抚大员可依靠者已屈指可数,实际已成孤家寡人,形影相吊。结果大多数官僚跟在顽固派后边少见多怪,蜀犬吠日。结果中国的维新队伍随着变法的深入而七零八落,四处走散。

2、据我所知,在慈禧明确表现出反扑态度之前,不仅是李鸿章,张之洞这样的洋务派甚至翁同和都有颇为支持维新派的表现。张之洞特别欣赏梁启超,请梁启超来湖北的新式学堂任过教。李鸿章为强学会捐款,最有意思的是翁同和,因为翁同和原来专和李鸿章作对被认为是顽固保守派的首领,但是康有为的思想之所以能到光绪皇帝那里去,还是的翁同和特意呈送给皇上的呢,看来保守派方面并不是铁板一块,起初还是维新派的同情和支持者,但是后来又那么快站站到了改革的对立面,这可能是当初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那么我们能不能分别分析一下维新派和保守派他们的做法都有什么问题?

萧瀚:没错,保守派也要分开看的。比如张之洞李鸿章,对维新人士的支持可谓不遗余力,不仅给钱给地方给人,帮着办学办报,甚至在维新变法失败后,李鸿章还暗中保护了许多变法人士。其实,在维新派同顽固派的斗争中,李鸿章和洋务派分至少可以起到缓冲矛盾、甚至牵制削弱顽固派作用的,如果拉住了他们,就会使大多数袖手旁观的官僚群体保持中立,使维新运动具有更大的声势和群众基础。可是维新派没有看到这一点。像上面提到的李鸿章捐款以卖国贼的理由拒绝了,政坛没有给谁设立道德法庭,政治家只讲共同利益,不能过多地拘泥于个人道德。在封闭保守泥沙俱下的晚清帝国进行这样一场千年未有的大变革,幻想改革阵营里全部是心心相映一呼百应的同志好友,是天真幼稚而且十分有害的想法。维新派的政治选择固然需要考虑道德因素,人心向背,但更重要的是看力量对比,是把握权力的杠杆,影响有影响力的人站到自己一边。只要是对变法的事业有利,可以与魔鬼打交道,同曾经是敌人的一方结成联盟。

3、洋务派因为有30年的洋务运动在先,可以说天然具有和维新派一样的改革基因,那么让我们再看看维新派是如何对待真正的保守派的。所谓保守派的首领,应该就是慈禧太后了,现在有些学者认为,当时维新派应该去拉拢实力最为强大的慈禧太后让她成为改革的同盟,这样变法可能就是另一个结果了。但我对此十分怀疑,以西太后的识见和能力,指望她能深入彻底地推行变法恐怕是与虎谋皮,清未新政的偷梁换柱无疾而终便是证明。对此您怎么看呢?

萧瀚:我部分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觉得实际上把谁奉为变法领袖,本来对维新派来说是无所谓的。从政治策略上讲理应抓住那个最有实力、最有可能推行变法的人。慈禧固然贪恋权力,但一开始时她对变法也未曾反对,也希望通过改革来走出困境。她反对的只是变法危及清政府统治和动摇自己的权力。当时维新派如果对她善加诱导,巧妙拉拢,让她名正言顺地保住或分享权力,不致于因变革潮起而失落生疑,那么这个功利至极的女人或者不至于那么急迫地要扼杀变法。在变法过程中,礼部主事王照就提出应该审时度势,走太后路线,“以变法之名归诸太后,则皇上之志可伸,顽固党失其倚赖矣。”但是康梁等人不能客观对待慈禧与光绪的关系,实行了所谓的“尊帝讨逆”的策略,将慈禧排斥在变法之外,扩大了打击对象,犯了盲动主义的错误,这才引起她的反扑。

4、处理保守利益集团看来是几乎一切变法都要面对的问题,那么,在相似的背景下,有没有值得我们借鉴的,成功处理这个问题的例子呢?

萧瀚:明治维新便是成功处理保守集团的典范。明治政府敢于不拘一格用人才。只要是具有雄才大略、真才实学的人才,都是明治天皇的座上之宾。这种人才,不仅包括了皇族、华族等精英阶层,而且包括底层平民;不仅有支持明治政府的,还包括曾经拼死反对明治政府的人。“读诗读妙处,看人看长处”,明治天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非凡的用人眼光和度量。榎本武扬,是顽固支持德川幕府的海军副总裁,一直与明治新政府武装抗拒到最后。政府军再三劝他投降,他均坚决拒绝。但是在拒绝信中他写了简短的附言:“我在荷兰留学时研究的《海律全书》,是关于国际法的独一无二的著作,如果将它焚于战火太可惜了,希望开战前送给你们保存”。他退守到最后一个阵地,依然拼死顽抗。最后在政府军猛攻下,为了不使跟随他顽抗的800名官兵送死,终于束手就俘,成为新政权的阶下囚。明治天皇非常赏识他的为人和才能,对送《海律全书》一事感叹道:“死到临头,还把对国家将来有用的书送给敌将,真是令人钦佩”!榎本武扬这个明治政府的死敌在1872年出狱后,不久就受到政府重用,出任了驻俄国大使并授海军中将军衔(当时是日本海军中唯一的将官)。1874年在俄国谈判北部问题,经过顽强努力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签订“千岛桦太交换条约”,立下奇功。后来他又历任海军、农商务、文部、外务大臣,成为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为开发北海道、修改与列强所订的不平等条约,以及对日本在图强之路上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科学事业的发展,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被誉为近代日本“万能人物”。

三、

1、前面我们说的都是维新变法中人的因素,接下来我更关心的就是一个“方法”的因素了,梁启超曾评价康有为的改革主张为:大海潮音,狮子吼。改革的魄力似乎无需多说了,但改革的实际性呢,还有可操作性等等,希望您能为我们分析一下。

萧瀚:世界上一切改革与革命的终极关怀,无不是为大多数人谋福祉。清末的中国民众正处在空前的水深火热之中,“避暑山庄好避暑,百姓都在热河中”是草根阶层痛苦生活的真实写照。维新派在政治改革上激情燃烧,而在解决具体民生问题上却一筹莫展,从而远远地脱离了底层群体,尤其是农民群众。光绪帝颁布的新政上谕数以百计,却没有一件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圣旨无法实行也不难想象。不仅如此,某些新政措施却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发生了直接冲突。北京为了整顿街道,下令禁止在前门大街设摊贸易,将所有摊贩赶到西河沿,甚至禁止店铺悬挂招幌,违者笞罚,使平时熙熙攘攘的大街为之一空;而改寺庙为学校之举,在一般农民眼里,几乎与洋教和洋鬼子的勾当相差无己。尤其像科举制改革这样涉及全国数以百万计士绅前途的大举措,变法者们要求在当年就把全国的生童试改为策论考试,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这对历经数十年寒窗之苦的“皆与八股性命相依”的一般士人来说,实在是过于苛求。地方老百姓对维新派的种种措施讨厌已极。可维新派对“愚民”们毫不在意,全然没有估计到这种情绪对于中央政府的命令会起到什么作用。脱离实际所造成的民怨是一种可能毁掉任何变革的可怕力量。

2、好,那么我们把前面所说的所有问题都做一个假设。假如康有为不那样感情用事,不那样超凡自信,能够团结相当一部有实力的同盟者,并且改革举措获得当,得了老百姓的拥护。您认为他能够成功发动这一场变法运动吗?

萧瀚:英国人赫德在1898年10月中国的变法失败后不久,与友人的通信中写道:

“光绪皇帝所走的路是对的,但他的顾问康有为等人没有经验,他们简直是因好心而扼杀了进步。他们可以说是因狼吞虎咽而死,不知消化,想要在三个月内吃三年的粮食。”事实上,当时最迫切的任务不是开议会、行民主,甚至也不是改革考试制度,而应该继续完成洋务运动留下的事情,奖励资本主义工商业,在中国培植起本土的资本主义经济。试想,如果没有几十年的洋务运动,维新变法显然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中国在1895年还处于林则徐虎门销烟的状况,人们也断难想到在中国进行“变制”改革。然而中国比日本国土大得多,日本只需几十年完成的“明治奇迹”,中国则需更多的时间渗透到广大的腹地,才能使帝国的经济彻底转变。只有本民族内部的因素自发地膨胀起来,依靠资本和市场以点带面,近代化之路才能水到渠成,而不需刻意的人为安排。史家钱穆先生有这样一句话,他说古代中国的政治改革都是在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成功的,这句话我以为颇具智慧,虽不确定其本意,但以我的创造性误解,放在戊戌这里是否可说是指中央集权制之下改革之难度而言。任何政治改革的核心的技术性目标,是获得官僚制的支持——至少是中立;无论哪种改革都是漫长的过程,节制与谨慎永远是政治最重要的美德。自上而下的改革思路沿袭的只是中央集权制的政治思路,它应当被摒弃。未来中国要摆脱这种中央集权制,从现在开始就得走自下而上、自地方到中央、自试点到全局的改革思路,任何指望一口吃成大胖子的改革思路都很难成功。

3、我这里有一份高中历史考试卷,其中的一道论述题是这样的:戊戌变法为什么不具有促进社会进步和历史发展的作用?面对这道题您会如何作答呢?

萧瀚:期待一份未知的精彩。

蓝英年:俄罗斯为末代沙皇恢复名誉

2008年国庆节晚上看电视新闻,忽然听到为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恢复名誉的消息。我感到惊讶,为什么俄罗斯要为90年前被处决的沙皇恢复名誉呢?马上上网查找,但我的电脑水平太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给南京的朋友打电话,他次日即把10月2日刊登在《莫斯科共青团真理报》上的原文发给我,翻译如下:

……俄罗斯联邦最高法院主席团确认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家庭成员是政治镇压的牺牲品,并为其恢复名誉……我们提醒大家,前沙皇尼古拉二世,他的妻子和五个孩子是在他们被囚禁的叶卡捷琳堡市商人伊格纳季耶夫住宅的地下室内被处决的。1918年7月17日凌晨与他们一起被处决的还有侍从他们的御医、女佣、厨师和仆人……沙皇一家的遗骸1991年发现,于1998年隆重安放在圣彼得堡彼得保罗要塞教堂停放历代沙皇棺椁的墓室中。2000年尼古拉二世及其家庭成员被尊为圣徒。

“契卡”回忆枪杀沙皇一家的细节

处决末代沙皇一家的事,我知道得很晚。1950年代学习(《联共(布)党史》)时,只知道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十月革命推翻了临时政府。沙皇是如何被推翻的,推翻后的命运如何,从未想过。1991年我在苏联讲学时,苏联各报都刊登了末代沙皇一家遗骸被发现的消息,我这才知道沙皇一家是在地下室内被秘密枪杀的。我听说当年参加枪杀沙皇的人留下了回忆录,很想找来看看,但没有找到,俄国朋友告诉我这些文件尚未解密。直到2000年我最后一次到俄罗斯讲学,才在苏联著名历史学家沃尔科戈诺夫上将所写的《列宁》和苏共前政治局委员、《一杯苦酒》的作者雅科夫列夫的新著《记忆的漩涡》里看到这些回忆录的摘录。本文所引用的资料也出自这两本书。

二月革命后,沙皇尼古拉二世于1917年3月15日在列车上宣布逊位,把皇位传给弟弟米哈伊尔大公,但米哈伊尔大公拒绝继承皇位,自此俄国便没有了沙皇。尼古拉二世逊位后与家人仍住在皇村。临时政府与英国联系,想把尼古拉二世一家送往英国,英国答应派军舰来接,但消息传出后遭到彼得格勒苏维埃的坚决反对,英国报刊舆论也激烈反对,英国政府不得不改变主意。当时担任俄国临时政府司法部部长的克伦斯基为了应对国内的严峻形势和保障沙皇一家的生命安全,把他们送到了偏远的托博尔斯克市。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各地的苏维埃逐渐转入布尔什维克手中。1918年1月,乌拉尔工农兵苏维埃通过了把沙皇一家从托博尔斯克迁往叶卡捷琳堡的决议。

担任这个特殊家庭的卫队长是尤罗夫斯基,副队长是尼库林。他们都是契卡成员,直接受乌拉尔州军事委员戈罗谢金的领导。1918年7月17日凌晨,沙皇和皇后、四位年轻的公主(奥莉加、塔季扬娜、阿纳塔西娅和玛丽娅)、患血友病的皇子阿列克谢、御医博特金、厨师和两个仆人,共11人,在伊格纳季耶夫住宅的地下室内被枪杀。1964年5月,参加枪杀沙皇一家的尼库林回忆道:

1918年7月17日凌晨,乌拉尔州苏维埃通过处决罗曼诺夫一家的决议,由特殊家庭的卫队长尤罗夫斯基负责执行。军事委员戈罗谢金下达处决命令……尤罗夫斯基把执行处决任务的十二名拉脱维亚士兵召集到一起,给每个士兵分配任务,谁向谁开枪。尤罗夫斯基发给每个士兵一只手枪。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拉脱维亚士兵请求取消他们向四位公主开枪的命令,他们对年轻的姑娘下不了手。尤罗夫斯基把这些在关键时刻不能履行革命义务的人换掉……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光线昏暗。囚禁的人到齐了,执行命令的人走了进来。尤罗夫斯基对尼古拉说:“你们在欧洲的亲戚准备进攻苏维埃俄罗斯,乌拉尔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决定枪决你们!”尼古拉回头看了看家人,惊恐地问道:“什么,什么?”房间里发生一阵骚乱,听见哭泣声,接着下达了开枪的命令。十几只枪一齐射击,射击了几分钟。房间太小,子弹从墙上弹回来。几个射击的人退到房间外面射击。尤罗夫斯基肯定说沙皇是他打死的。

下面是尤罗夫斯基本人1922年写的回忆录:

我第一枪就把尼古拉打死。士兵不停地射击,我费了很大劲才制止胡乱射击。枪声停止后,我发现很多人没打死。比如博特金医生,他支撑着右手躺在在地上,仿佛在休息。我用手枪把他打死。阿列克谢、塔季扬娜、阿纳斯塔西娅和奥莉加还活着。女佣杰米多娃也没死。叶尔马克同志想用刺刀结果他们,但未能成功。后来找到他们未被刺死的拉原因。这些公主的胸衣缀满钻石,仿佛盔甲一般。我不得不一个个把他们打死。让人遗憾的是红军战士看见她们身上的东西,想把它们据为己有。我要求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志看住士兵,不准他们拿搜查出来的贵重首饰,拿走的立刻归还,否则将受到严惩。卡车把尸体运出城。在道旁找到一口废矿井。我下令把这一地区包围起来,燃起火堆,从尸体上扒衣服。我撕开一位公主的胸衣,里面装满钻石,很多人激动得喊起来。我对大家说:“这只是普通石头。”我命令士兵们停止扒衣服,马上走开。只留下几个可靠的人。我们继续搜查。在塔季扬娜、奥莉加和阿纳斯塔西娅身上找到很多宝石,但玛丽娅身上却没有。在皇后身上发现一条镶满珍珠的金腰带,还有很多金戒指和金耳环……然后把尸体扔进已经进水的废矿井里。我回到叶卡捷琳堡向苏维埃报告完成任务。但他们认为这个地方不安全,容易被发现。晚上又把尸体从废矿井里捞出来,装上卡车,寻找更深的矿井。但汽车陷入泥潭,只好在泥煤里挖了个大坑。在埋葬尸体前洒上硫酸,免得日后被辨认出来。这时捷克军团已迫近叶卡捷琳堡,只好草草用土把坑填平,便离开了。

皇室成员有威胁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力量吗

除上述两人的回忆外,书中还引用了其他几个人的回忆,细节虽有出入,但残忍屠杀尼古拉一家的情景是一样的。处决尼古拉二世一家后,乌拉尔苏维埃电告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鉴于敌人迫近叶卡捷琳堡,契卡截获白军妄图劫持前沙皇一家的情报,根据乌拉尔苏维埃主席团的决议,7月17日凌晨处决了尼古拉?罗曼诺夫,他的家人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20日乌拉尔苏维埃收到斯维尔德洛夫的回电: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确认处决罗曼诺夫的决议是正确的。19日《消息报》公布处决末代沙皇的消息:“近日红色乌拉尔首都叶卡捷琳堡受到日益逼近的捷克匪帮的危胁,同时截获反革命分子妄图从苏维埃政权手中劫持沙皇刽子手的机密情报,因而乌拉尔州苏维埃主席团决定处决尼古拉?罗曼诺夫……近日曾准备把前沙皇送交法院,公审他反人民的罪行,但意外的事件使公审无法实现。”

尼古拉二世是苏俄第一要犯,不经中央批准,一个小小的乌拉尔苏维埃竟敢处决沙皇,是不符合布尔什维克组织原则的。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中央服从领袖,尽管至今仍未找到中央下令处决沙皇的文件,但从已有的材料上看,处决沙皇一家的决定来自上面。老布尔什维克们长期从事地下工作,深知保密的重要,很多指示都是口头下达的。所以乌拉尔苏维埃只是执行者,莫斯科才是决策者。如果公审,只能审讯沙皇,最多加上皇后,无法审讯四位年轻的公主和一个患血友病的男孩,更不能把他们和父母一起公开处决,那样必然引起国内外哗然。苏维埃政权尚未巩固之前,布尔什维克不敢冒这个风险。沙皇虽已于一年前和平逊位,但布尔什维克认为人民对他仍抱有幻想,且任何一个宗室成员留下来都是皇权的象征,可能成为人民拥戴的对象,威胁布尔什维克的政权。

宗室成员果真有威胁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力量吗?这些人只是出身皇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政治活动能力,也没有罪行。例如拒绝继承王位的沙皇尼古拉的弟弟米哈伊尔大公,向人民委员会申请改姓妻子的姓氏,从此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未被理睬。1918年5月在彼尔姆市,米哈伊尔大公连同他的英国秘书约翰逊一起被处决,财产被洗劫一空。凡是留在布尔什维克占领区的宗室成员通通被消灭。

赫鲁晓夫为何下令调查枪杀皇室经过

托洛茨基在放逐期间,曾于1935年4月9日的日记中记录了他与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斯维尔德洛夫的一次谈话。托洛茨基提到沙皇现在何处。斯维尔德洛夫回答:“当然被处决了。”“那他的家人呢?”托洛茨基问道。“同他一起被处决了”。“所有人?”托洛茨基话里流露出一丝惊讶。“所有人!”斯维尔德洛夫回答,“那又怎么样?”他想看托洛茨基的反应。托洛茨基没有说什么,只问了一句:“谁决定的?”斯维尔德洛夫回答道:“我们在这里决定的。伊里奇认为不能给敌人留下活的旗帜,特别是在我们今天最困难的时候。”这是两位布尔什维克领袖之间的谈话,对外人,包括其他老布尔什维克,枪杀沙皇全家一事则被严格保密,连对苏俄驻柏林的全权代表越飞也保密。越飞后来写道:“处决沙皇及其一家时我在柏林。正式通知我处决了尼古拉二世一人。我对他的妻子和孩子一无所知,以为他们还活着。德国威廉二世和皇后兄弟的代表向我询问皇后及其子女时,我就我所知道的告诉他们。但传言不断传入我的耳朵里,我开始怀疑,多次向莫斯科询问,但毫无结果。直到捷尔任斯基路经柏林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实情……”

不经审讯随意枪杀无辜的人,是极端残忍的行为,定会受到西方各国的谴责,所以不得不说谎。但谎言容易戳穿。捷克军团攻占叶卡捷琳堡后,高尔察克的白军也到了。高尔察克下令调查沙皇一家的去向,很快便找到沙皇一家被布尔什维克枪杀的证据,立即向世界公布,使布尔什维克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枪杀沙皇一家开始了不经审讯处决人的先例。到了斯大林时代,不经审讯的枪决成为家常便饭。

1964年初,苏共中央书记伊利乔夫交给时任苏共鼓动宣传部副部长雅科夫列夫一项任务:调查沙皇一家被枪杀的经过。雅科夫列夫困惑不解,为什么要调查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伊利乔夫说这是赫鲁晓夫交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雅科夫列夫找到尚在人世的参加枪杀沙皇一家的尼库林和罗德津斯基,请他们讲述当时的情形并用录音机录下来。他自己又到克格勃总部查找档案。雅科夫列夫用了半年时间把材料整理好,6月6日交给了伊利乔夫。伊利乔夫看过后退还雅科夫列夫,要求补充。雅科夫列夫重听录音,再看其他材料。等他写好补充后的材料,已经到召开苏共中央十月全会的时候了。赫鲁晓夫在这次全会上被赶下台,枪杀沙皇一家的材料没人感兴趣了。雅科夫列夫对交给自己的这项任务百思不得其解。赫鲁晓夫在1956年苏共二十大上作过《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报告,揭发了斯大林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他是不是想追本溯源,探求早期的真实历史呢?雅科夫列夫琢磨不透赫鲁晓夫的心思。

(作者系翻译家、俄罗斯文学研究专家)

袁伟时:以世界公民的眼光审视一切

中山大学传媒学系今年毕业的同学一再催促为他们写几句话。

有没有现代公民的基本素养?这是大学毕业生合格与否的首要标志。专业知识要不断更新,公民素养的养成和安身立命基点的坚守更不可能一劳永逸。

1492年哥伦布远航到达美洲,开启了世界市场逐步形成、地球逐步走向一体化的漫长而无法抗拒的过程。五百多年来,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盛衰沉浮,无不取决于是抗拒还是适应这个进程。这是伴随血与火的惨烈过程,又是文明迅猛提升的过程。20世纪以来,这个进程更是文明与野蛮交错纠缠,令人惊心动魄!离开对这个基本态势的体察,不可能对世界和民族、国家的命运作出比较准确的判断。从康德、马克思到梁启超、鲁迅,都公开宣称自己是世界公民或世界人。这些中外哲人安身立命的基点蕴含着时代和历史的大智慧。汲取先哲智慧有助于识别前进路上的陷阱。

当前就有一些色彩斑斓的路标在招手。

所谓“儒家社会主义共和国”

甘阳先生力图把中国变为“儒家社会主义共和国”。喋喋不休鼓吹中国必须继承三个传统,即几千年来以儒家为主干的文化传统,改革开放前三十年的传统和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传统,从而建构一个“儒家社会主义共和国”。 提出事关内政和外交的纲领性主张,不管正确与否,都是公民应有的言论自由,应该尊重。但其内容应该仔细推敲。

这个主张披着维护国家主体性和民族尊严的外衣,煽动被侮辱和被伤害的感情,涉世未深的年青人听来最容易热血沸腾。

要不要保护和继承五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这是不值得讨论的伪问题。任何国家的文化都需要保护和传承;而且所有的文化遗产,不管人们眼中是精华还是糟粕,都应该保护。中国人保护和传承自己的灿烂文化更是责无旁贷。“破四旧”等反人类文明的罪行不容重演。问题是怎样保护,如何传承?

文化的特点是自然淘汰,自然传承;其中一部分必然转化为化石或木乃伊。21世纪的中国妇女,大约没有什么人愿意把自己的脚改造成三寸金莲。但是,博物馆却应该收藏裹脚布和裹小脚的有关文献。应该坚决禁毒,但鸦片烟枪等历史垃圾也应博物馆的收藏品。

儒家思想是建构中国传统社会的思想支柱,其核心是三纲六纪。甘阳说他要继承的是儒家的亲情。在私人生活领域,世界上各主要文化体系无不重视亲情,谈不上是中国传统文化独有的特征;何况按照中国传统,亲情不能脱离三纲,与现代社会人际关机相距不止十万八千里。进一步看看海峡两岸的当下实际情况,离开法治讲亲情,更是腐败的温床。从陈水扁贪污案到横行大陆不少地方的大少、衙内、命官夫人和亲戚、故旧,在亲情脉脉中,掩盖着多少罪恶勾当!面对这样的传统和现实,我们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甘阳鼓吹把中国演变为儒家国或儒教国,实际包含三个可疑的内容:

1. 如果不是要复活传统社会的等级和专制制度,就是冀图把源自西方的公民权利和保障这些权利的民主、宪政制度拒之于国门之外。

甘阳大约不致于糊涂到主张前者,但他最近一再扬言中国当前需要第二次思想解放——从西方思想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其意图就值得人们玩味了。

2.明目张胆要把中国演变为政教合一的国家。

这个主张理论上是向现代宪政理论挑战。而在实际生活中,当今世界除了备受甘阳攻击的政教分离的土耳其比较稳定以外,大部分实行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仍在社会动荡的威胁下生活。我们能走那条路吗?

3. 摧毁公民和各民族联合的基础。

现代世界几乎没有纯粹的单一种族国家。大多数国家都是不同民族的公民在民主、宪政基础上的联合。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把文化传统作为国家的基础,把中国演变为儒教国,岂不是为文化传统与儒学迥异的少数民族提供分裂根据?何况文化取向纯属公民个人的自由,儒学信徒日渐稀少,他们有何权利把自己的信仰强加于人?鼓吹者又有何权利挑起公民的分裂和对立?

思虑不妨再彻底一些:假如传统文化真是如此美妙,中国早该民富国强,洋鬼子哪能耀武扬威!

再说继承改革开放前三十年的传统。那三十年的一切成就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当然是中国人不能抛弃的财富。事情有另外一个方面。

我们记忆犹新的那三十年,政治上是无产阶级“包括在上层建筑全面专政”;经济上是计划经济;文化领域是“兴无灭资”;这些都是改革开放要冲破的桎梏,能继承下来吗?

阳说要继承这三十年的“平等”。但是,要不要具体说说当时的“平等”内容?按领袖语录宣布一部分人为敌人,把绝大部分中国人包括农民列为改造或“教育”对象,这是真正的平等吗?牢牢栓在农村户口上的农民与其他人有真正的平等吗?

为“中国有能力领导世界”而高兴?

另一拨人新鲜出炉的主张是“中国有能力领导世界”!

路标指向民族主义,前面是危险的大陷阱。

商业世界,总是有人炒作,冀图名利双收。几个愤青自封国家代表,太僭妄了!说什么“中国不高兴”,其实是他们几个不高兴。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凑成一本书,自称核心思想是:“中国有能力领导世界”!

论常识,殖民体系早已瓦解,现代国家一律平等,谁是领导,谁是附庸?

回顾历史,以20世纪来说,法西斯德国冀图领导世界,军国主义日本要领导“大东亚共荣圈,罪恶昭彰,不必词费。苏联要与美国争霸,苏化世界,一度领导占人类三分之一的阵营,其代价是与美国进行激烈的军备竞赛,干预“兄弟国家”内政,加速了自己的瓦解。

美国至今仍以领导国自居。她曾不惜巨资推行马歇尔计划,拯救了西欧。此后自封世界宪兵和救火队,几场局部战争打下来,负债累累,一再出现巨额财政赤字,影响力下降的趋势无法扭转。任何国家要当领导国,势必同美国争锋,图虚名,得实祸,重蹈苏联覆辙。为什么要往这个陷阱跳?

论实力,中国人均GDP3000美元,各国排名一百以后,仍然是不发达国家,各个领域举目皆是与先进水平的差距。连印度都不稀罕你的领导,胡吹什么“中国有能力领导世界”!

这样的喧嚣出现在中国转型的关键时刻,煽动狭隘民族情绪,无非冀图又一次构筑自我封闭的堡垒,甚至把中国拖入军备竞赛的陷阱。

清醒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要不为诸如此类的愚昧鼓噪所惑,唯一途径是清醒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我是谁?”千古一问。最佳答案何在?我是有自由思想独立人格的公民,是视野宽阔的世界公民。

有志走在世界前列的公民应该懂得古今中外。读经典,本国的,外国的,兼收并蓄。研究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不要俯伏在任何偶像和圣贤脚下,应该站得比他们更高,敢于评点万事万物的是非得失。

怀疑和好奇是提升自己水平的起点。自由思考,自由辩论,不息探索,是一个成熟公民必由之路。

老马不一定识途。以上意见是箴言还是蛊语?亦请冷静鉴别。

2009年3月31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