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学良:你不能不看的墓碑

这部书的作者杨继绳,曾任中国新华社高级记者和编辑35年。书名《墓碑》,副标题“中国六十年代大饥荒记实”,上下两卷共1100页,香港天地出版社发行。

在正文之前,我得先说一下为什么我如此重视《墓碑》。1988年,我在哈佛大学作Roderick MacFarquhar(马若德)的助教,协助他——西方世界研究中国“文革”的头号学者——教“中国文化大革命”一课,他也是全世界第一个在西方主要学府里专为“文革”开课的人。迄今,这门已开了整整20年的课,成了哈佛富有盛名的传统课程。他强调“大跃进”的失败是促发“文革”最大的因素。这段助教经历让我对这方面的研究专著一直很关注。后来,我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时,也给研究生讲过这方面的内容。

现在言归正传,谈谈这本值得尊敬的书。西方学术界通常对中文学术著作不太关注,然而,这本书却不同。它的首次发行是今年5月,但在书上市前,出版的消息已在西方学者圈中传开了。实际上,我首先是从英文渠道得知此事。此书在香港一上市,西方的好几家大报刊即用严肃书评予以反应。迄今我至少看到三篇书评了,对它评价极高。

尽管我刚回香港,诸事繁忙,但十几天来,一直在看这本书,看得非常慢、非常吃力。我之所以要在FT“三十年回顾”专栏中谈这本书,是因为它是我20年来所读到的那么多研究“大跃进”的著述(既包括中文也包括英文)中,最全面、最实证、有最多第一手资料和最多细节的一部杰作。尽管20年来,我一直关注这方面的资料,但这部书依然让我吃惊——有些细节我都看不下去,时常要放下来,喘一口气,因为里面的内容太沉重了。

我相信,这本书在学界的影响将会愈加显著。作者从1990年代初就投入精力做研究,成书至少是花了15年的时间。作者以前是新华社高级记者,有在全国采访的机会,他搜集的资料的扎实程度,在我所见过的这方面的著作中,无与伦比。据作者自己介绍,在写这部书前,他也曾读过相当多的翻译自外国学者、海外华人写的相关著作。他的感觉是:这些研究者远离中国,又无法看到中国档案馆的内部资料,所以他读这些海外研究成果时,总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那些作者无法像他到处调查,更不具有能在大饥荒最严重的地区进行全面调研的时间和条件。因此,杨继绳虽未经过社会科学的系统训练,但他的方法却符合现代社会科学基本的要求。

作者1960年代毕业于清华大学,基础扎实。该书对资料的整理、对数据的比较,非常细致。在长达十几年的研究期间,作者在全国饥荒最严重的几个省,包括西北、西南、华北、华东、东北、华南等地的省区收集了大量资料,并面对面地采访了100多名当事人。他收集的资料多达千万字,仅访谈当事人的记录就厚厚的十多本。因此,书中提供的那些细节,让你看起来非常累,每页上的数据都是大串大串的。

杨继绳在研究中,还比较了几个外国学者对中国大饥荒的重要研究成果。第一个是美国的资深人口学家班久蒂(Judith Bannister),第二个是美国的人口学教授安斯利。科尔(Ansley Coale),第三位是法国人口学研究所的所长卡洛(Gerard Calot)。这三位国际学者都是从中国三年饥荒期间的人口变化,来推算那段时间中国非正常死亡的人数。

三位学者的统计均是从1958年底开始,一直算到1961年的上半年。班久蒂研究统计的死亡人数是2987.1万人;科尔的研究算出的死亡人数是2481万人;卡洛研究算出的是2850.9万人。杨继绳对这三位学者的研究做了仔细的比较,在此基础上,又比较了中国国内三位学者金辉、王维志、曹树基的研究成果。

金和王的研究成果我以前所读很少,而曹的《大饥荒——1959至1961年的中国人口》那部书在国际上非常有名。曹目前就在香港科大做访问学者,他的方法是非常独特的,以清代中国“府”的历史人口资料为基准,测算大跃进期间的饿死人数。

三位中国学者的研究方法及专业背景不一样,王是做统计学的,曹是做历史人口学的,但三人得出的数字比较接近,即死亡人数在3250万-3500万之间。杨继绳认为,他们在计算时,没有把在饥荒最严重阶段的之前和之后,即1958年底之前和1961年之后的死亡人数包括进去。所以,他的研究把这两个数据也包括进去了,因此结论是近4年中,中国总共饿死的人应该在3500万-3700万人之间;在这部书中,杨取的是中间数3600万。

这些数字非常重要,因为中国这场大饥荒中死亡的人数,不但在中国史无前例,而且在全人类文书记载上都是空前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印度裔学者森(Amartya Sen),曾把中国的大饥荒死亡与其他发展中国家比较,指出这大大超过了印度40年里所有饥荒加起来的死亡总数。森的结论很有名:中国如此规模的大饥荒能延续那么长时间,绝不可能是天灾造成的,只会是制度性和政策性的原因。回顾世界近代以来的饥荒史可以发现,在任何一个独立、民主、拥有相对新闻自由的国家里,从未发生过长时期的大饥荒,因为信息自由可以促使政府尽快反应,采取措施。所以森强调,导致中国大饥荒死亡数千万人的根本原因,是错误的政策被延续了三年以上,在此过程中没有得到及时纠正,因为没有议会,没有新闻自由,没有选举,正是因为缺少了对执政者的制衡,才能使错误政策尽管每年导致上千万人死亡,也仍然强制推行下去。森在《发展与自由》中论证,经济发展过程中如果没有基本的自由,包括信息自由、普通百姓参与的自由、言论的自由,那么这个发展的过程一定会被扭曲,一定不会产生对普通民众和社会基层生活状况持续改善的效果。

从某种意义上讲,杨继绳1100页密密麻麻的研究成果,是以详细的数据资料论证了森从经济学上得出的结论。杨书中用的那么多细节,超出我的想象,尽管在这方面我以前看了相当多资料,然而读这部书,常常目瞪口呆。

举个例子。以前人们总认为死人是从1959-1960年大跃进进入高峰时才开始,杨继绳调查发现,其实从1958年下半年起,就有饿死人的现象,也有人试图反映。但这种反映往往到了地区一级就被压下去了。杨在书中详细描述了好几个重点省——河南、安徽、四川、甘肃等,12个省。饿死人现象,第一波最狠的是从河南开始。

饥荒蔓延,甚至连“粮仓”江苏,也有部分地区饿死人。杨继绳还跑了山西、广西,福建等省的几个地区,发现饥荒在这些省区也有。饿死人,河南信阳是一个典型,因为这里是“大办人民公社”的样板地区。据统计,信阳仅在1958—1959年期间,饿死人按当地公安局的口径是40万人。后来的调查证实,实际上当地掌握的数据超过了100万人。多数干部不敢讲,而敢于向上反映问题的基层干部被省委书记吴芝圃等上级打成右倾分子,受到批斗。杨继绳采访过一对反复遭打压的信阳干部,张树藩夫妇,都是为了反映这个问题受到严重迫害。今天张树藩已去世,夫人李瑞英还健在。接受杨采访时,她提到一个细节,那时信阳路边常看见饿死的人,基层还上报死人尸体被吃掉的事件。这些细节让人看了受不了——哪一个村子大概被吃了多少人,谁吃谁,包括吃路边人的尸体,吃自己家的死人,甚至包括自己家把自己家的小孩杀死吃掉。

这种惨状叫人受不了,张树藩的夫人也算是一个老革命了,她以前的一个老战友是李雪峰,华北局书记。她曾试图通过李向上反映,但信件还是被立刻退回来,因为李不敢。

为什么不敢?因为大跃进是毛泽东亲自定下来的。直到后来死人的情况实在太普遍了,真实情况陆陆续续报告到了上面。这些报告,杨继绳做了详细记录,是哪天写的,哪天文件递到了哪一级,比如说监察部门把报告递到国务院秘书长习仲勋手里,习递到周恩来手里,然后递到最高层毛泽东手里。可是报告到了最高层后,最高层把饿死人看成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问题”:“九个指头”是伟大成就,饿死人是一个指头的“枝节问题”。在这之前不久的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因为批评毛的大跃进政策,已经被打倒。

杨继绳写的信阳因饥荒人吃人的场面令人发指,我所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也没有这样的残酷。在死人最多的三个县,光山、淮滨,商城,他在这些地方找到当年要么自己家吃过人,或者是被人吃了,要么见过别人吃人的场景目击者。而且,这些细节不止来自一处。在安徽亳县,杨也找到了,包括什么村,哪一家这些细节。亳县全县饿死人超过20万,因为饥荒太严重,以至于有人把人肉煮熟后,还发生了抢人肉吃的场面。这是1960年春荒最严重时发生的,亳县的五马公社,十九里公社,黑桃林,还有城父公社,都是有时间、有地点,有详细资料——这样的细节在书中有上百页。

我以前知道的都是片断的,我的安徽家乡也有类似的事,小时候呆过的一个村子原有120多人,饥荒后剩下来60多人,死了近一半。村里的老人跟我们讲过死人的惨状,也提到有人因为吃了亲人的尸体后,精神上受不了而发疯了。

这部书建立在全面详细的考察研究的基础之上,令人震撼的,还不仅仅是那些恐怖的细节,更震撼的是,他对这个人间悲剧的深刻发掘。我相信,如果大经济学家森要是懂中文,看到这部书后,一定会写出一篇更有力量、从制度角度来探讨饥荒的论文。

杨继绳披露的一些数据令人深思。在1959—1960年期间,发生那样范围的大饥荒,并不是因为当时政府手中没有粮食。杨查了当时粮食部的资料,在饿死人最多的12个月期间(从1959年4月到1960年4月),粮食部1959年11月的数据,当时库存粮最高达到887亿斤。即使在1960年4月,饥荒最严重时,当时中国粮库里也还有403亿斤粮。但这期间并没有将库存粮拿出来大规模救灾。开仓放粮,在中国历史上是最常用的救荒手段。但在毛时代,没有这样做。杨继绳计算,1960年4月,全国库存粮400多亿斤,按照当时的标准,相当于1亿4千万人一年的口粮。如果拿出一半救灾,也不会那样饿死人。你可见当时的政治体制是多么的僵化和严酷。

书中开列了所有大饥荒时期的征粮数字——明明产量没那么高,一经浮夸后,征粮的数字就要大大提高。在大饥荒全面爆发的1959—1960年期间,不但没有从粮库里拿粮食出来进行全面救灾,反而多征粮,多征了68亿斤——因为层层高压,层层浮夸。

书中还记载了中国高层在那期间的争论。杨继绳采访了毛泽东当年的秘书,还有别的一些老干部。彭德怀和毛都是湖南人,都回去做了调研,彭在庐山会议上的发言中有一段,他说主席家乡的韶山在1958年报的增产数,实际上没那么多——我了解只增产了16%,我问湖南省委书记周小舟,他说只增产了14%.韶山因为是毛主席的家乡,国家给了不少的帮助和贷款,主席自己也去过这个公社,彭德怀原话说,“我曾经问主席,你了解得怎么样,他说没有谈这件事,我看他们谈过”。彭认为毛不实事求是。

彭在庐山会议上这样讲,并非没有受到过鼓励,鼓励就是来自毛本人。在1959年3-4月份的上海会议上,毛大讲海瑞精神,而且把明史的《海瑞传》送给了彭,要彭向海瑞学习,敢于对皇帝直言不讳。然而4个月后,彭对毛像海瑞一样讲实话时,却受到无情的打击。几年后发动“文革”,就是以毛的“彭德怀也是海瑞”的“最高指示”为导火线的。

我从来没有写过任何书评,因为没有时间。可今天,在回顾中国改革发起30年的时候,我却要破例写一次——因为《墓碑》太有价值、太有意义了,至少有三重意义。

第一,30年前的改革最早就是从安徽凤阳开始的。凤阳采取的办法,就是分田单干,它受到万里、胡耀邦、赵紫阳等人的大力支持。这个办法在三年大饥荒时已经出现,救活了不少灾民,而且就是因为安徽的做法当时反映上去了,总结这个经验时,一位中层干部讲了一句话,“哎呀,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把肚子吃饱就行。后来这句话就成了中国改革开放最重要的名言,因为邓小平在1962年时引用过这个话。如果不了解当年毛泽东时代的政治体制给中国带来的史无前例的经济灾难的话,我们就没办法理解改革开放对中国复活的重要性。

杨继绳的书,正是中国必须要从毛体制走出来才能有活路的最有力的说明。

第二,这部书显示出了作者伟大的勇气和对自己的人民、民族、国家的忠诚。杨为什么把书起名为《墓碑》?他讲了四层含义,第一是他父亲也是饿死的,他为父亲立一座“碑”;第二他是为3600万饿死的中国同胞立“碑”;第三是为造成这场大饥荒的制度立一个“碑”;第四,书写到一半时,他的身体检查患有重病,他发誓必须在死前把书完成,等于是给自己立了一个“碑”。所幸,杨在复查时发现没有那个重病,但他还是对这本书出版所蕴含的政治风险做了充分准备。

今天中国的口号是“以人为本”,但空喊没有用,必须落在实处。而这本巨著用详细资料揭示了,如果一个国家的最高层不是以人为本,不管这个国家多么“伟大”,都不可能给本国民众带来实际好处。试想当年,若稍有一点“以人为本”的精神,只需把粮仓里的粮拿出一部分,就能救活许多灾民。如果在1960年代,中国不是拼命跃进,而是以民为本的话,绝不会在发生历史上最严重的饥荒时,每年还出口粮食——出口粮食换回机器(书的第15章)。

这部书的第三个意义可从纯学术上讲。在人文社科方面,中国学术传统最强的就是史学——因为有了司马迁的传统,中国史学一直博大精深。中国史学几千年来,不乏我刚才提到的伟大的道德勇气。如果我们能对本民族、本国人民的命运抱有真正的尊重和珍惜,中国的史学传统就能在今天的学者手里结出伟大果实——让我们的笔为20世纪的中国作证。

徐沛:德国《白玫瑰》与中国《小花》

《白玫瑰》与《小花》分别为联邦德国和共产中国的影片,分别表现了正义的力量和邪恶的伪善。

《小花》1979年公演时,我还是13岁的少女,对中共的红色宣传片既不反感也没好感。如果不是因为小花的扮演者,现居美国的陈冲一再以红色商女的姿态出现在公众视野,我肯定也不会想起和提起这部早已无人问津的中共宣传片。当陈冲这次在美国充当北京奥运火炬捍卫者后,我曾想剖析一下以她为代表的小花们的红色心理,但实在忙不过来,更何况自古商女不知亡国恨。

自从1989年我在德国见证中共用暴力镇压了大陆同胞要求民主的游行后, 白玫瑰,对我而言就不再祇是一种鲜花,而是反抗暴政的象征。一来因为白玫瑰是德国二战时期以朔尔兄妹为代表的反法西斯力量的名称,二来因为钱跃君在六四屠杀后创作了《白玫瑰组曲》。

反法西斯的白玫瑰

我赞赏反德国法西斯的白玫瑰,更支持挑战红色法西斯的中国人。

3年前,在胡锦涛访问德国时我专门发表德文演讲《德国历史上的白玫瑰现在盛开在中国》。

白玫瑰的英雄事迹在德国可谓家喻户晓,有因此而成立的白玫瑰基金会,白玫瑰研究所,以朔尔兄妹命名的街道广场难以记数,还有人希望把慕尼克大学改名为朔尔兄妹大学。与白玫瑰相关的文艺作品也层出不穷。影视作品就至少有六部,其中一部就是上面提到的1982年问世的电影《白玫瑰》。2005年问世的另一部相关影片被翻译成《希望与抗争》。当时有中文媒体的编辑向我约稿介绍这部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银熊奖的影片,我就想借此机会向中文读者表述白玫瑰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可惜没能如愿。

不过,冯晓虎林2004年发表在《当代》第三期的《永远的白玫瑰》基本上表达了白玫瑰的历史意义。可惜这位高我5届的四川外国语学院的校友似乎没能认识到德国的过去就是中国的现在,毕竟他身在红色法西斯专政下,2003年才在德国从电视上获知朔尔兄妹。而我在2003年时已效法朔尔兄妹当年散发白玫瑰传单以唤醒民众,开始在网上传播白玫瑰精神,发表白玫瑰文章。

本来我以为生活在德国的华人尤其是知识份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白玫瑰精神的影响,白玫瑰文化的薰陶,可惜大错特错。

张丹红为红色法西斯辩护

当“德国之声”中文组副组长张丹红在德国媒体大放厥词为红色法西斯辩护时,我才知道共产小花不仅会在美国像陈冲一样为“党妈妈”怒放,也会在德国引起公愤。

5月底,当一位德国女友把一份登载了张丹红的反民主言论的德文报纸给我后,我特意给张丹红去了一个邮件,表示她的言论让我想起中共女大使傅莹,希望与她交流,毕竟这之前我视她为同类。可惜她拒绝交流。当我应一德国女记者组织邀请去讲演时,便以高瑜,曾铮,唯色为例介绍了中国的现状后第一次批评张丹红。

我做梦也想不到和我一样1988年就到德国,并在六四屠杀后得以在德国之声工作的曾铮的北大校友张丹红居然走向了我们的对立面。

可喜的是,当张丹红受到中共新华社及其附属竭力吹捧之时,海内外华人中的专家学者比如王容芬,仲维光,廖天琪都不约而同地严厉地驳斥了张丹红及其领导的德国之声中文组。张丹红比中共外交部发言人还会信口开河。我专门听了她在三个场合的发言,她用流利的德语讲出的居然会是中宣部的论调,真的就象一位德国政界要人斥责的那样是“独一无二的灾难”。 没有哪个能上台面的德国人会发出张丹红式的奇谈怪论,比如,德国妇女不如大陆妇女享有与男人相同的权利。本来德国之声还护着她,但在新华社借张丹红之口斥责德国的假新闻自由,甚至诬衊德国再现纳粹幽灵后,德国之声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德国各界的反共势力极其强大,怎么会容忍德国之声被张丹红们办成了中共之声?

从5月底起找我谈论张丹红的德人和华人就没断过。我在8月1日中共的建军节时在一家德文新闻网站发表《德国媒体如何被赤化》,表达了我作为流亡作家的个人立场和态度。8月中旬我给张丹红及其德国之声中文组写的内含下列内容的两个邮件居然被红色卧底传到了包括“反CCN”在内的数个中文网站。我被扣了顶“大纪元记者”的高帽子,遭到了恶毒的谩骂,也因此成为“法轮功份子”上了新华网在内的红色媒体。这之前,我虽然用德语发表了不少作品,其中包括6本个人专着,也在中文网上发表了200篇文章,但我以“驱除马列、弘扬中华”为写作宗旨,以促使中国人认清中共的邪恶本质,摆脱中共党文化的束缚为己任。当然不可能得到包括德国之声中文组在内的红色媒体的关注,不过现在我却因批评张丹红而走红。

请看遭红色卧底泄露,被红色媒体谩骂的徐沛邮件:“我追求单刀直入,一语破的;习惯口是心非,模棱两可的人恐怕会不适应我的风格,请诸位包涵。这之前我忙于阻止中共步纳粹后尘,借奥运强化民族主义,掩盖罪行……

如果不是因为张丹红“舌战群雄”引起了德国各界的关注,知道我的人找上门来,我还不知道张丹红在和我唱对台戏。

虽然我自封“鲁迅天敌”,但不表示我不“扣帽子”,不“打棍子”,区别在于我不无中生有,不冤枉好人。

在中共和受中共操纵的势力下,奥运会开幕了。

请问你们尤其是你们中拿“六四血卡”的人真的能无视中共一直隐瞒六四屠杀等等罪行而为背离奥运精神的红色纳粹奥运欢欣鼓舞吗?

协助德国反共势力调查“德国之声”中文节目的赤化程度对我来说义不容辞,更何况当初海外华人对你们的节目表示不满,说遭中共势力严重渗透时,我还因自己的一厢情愿在3年前写作下文,为你们辩护。不过,我不怨你们尤其是冯海因让我失望,祇怨自己愚蠢。

现在我会加倍努力来弥补此文和自己犯的错误。“

我在北京奥运前与人打赌表示人类不可能再犯1936年柏林奥运的错误,但是我输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没想到共产小花在世界各国的影响力。至少张丹红以德国之声中国专家之名为北京奥运起到了无法估量的宣传作用。等我注意到她并加以抵制之时,已经晚了。而张丹红身为记者实在太清楚暴政下老百姓的疾苦,她肯定也知道她的北大校友法轮功学员因为奥运被中共迫害致死。可是这都不能唤醒她的同情心和良知。

无论如何,北京奥运既让世界人民见证了红色法西斯与德国法西斯的相似之处,又让共产小花露出了真面目,而德国各界也开始重视红色渗透。我则可以将不能探望病重的父母,不能为母亲送终等等悲痛化为与共产暴政和共产小花对抗到底的力量。(德国莱茵河畔,2008年9月)

(《白玫瑰》是叙述纳粹时代伟大反抗者的纪实小说,后被拍成电影。此书重点介绍了当时慕尼黑大学反纳粹组织“白玫瑰”,以及该组织被发现逮捕后最先被处死的六名勇士——包括苏菲[朔尔]兄妹,也概略的提到当时其他反抗组织及反抗者,包括1944年意图行刺希勒特未遂的上校军人施陶芬堡伯爵。敢于抗暴、忠于良知、尊重生命和自由、对受迫害人的同情是《白玫瑰》的主题。——编者)

曹维录:奥运后中国的八大麻烦

北京奥运风风光光地过去了,为了十几天的奥运,中共倾注了全国的财力物力,奥运后再算细账,可能连中共自己也会懊悔不已。奥运刚过,胡锦涛就神情沮丧地说“中国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们在发展进程中遇到的矛盾和问题,无论是规模还是复杂性,都是世所罕见的。中国要全面建成惠及十几亿人口的更高水准的小康社会,进而基本实现现代化、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继续艰苦奋斗。”既然知道中国还是一个穷国,知道中国并不会因为得了几块金牌就突然强大起来,那还在世界面前摆什么阔呢?用奥运有史以来花费总合还要多的钱财举办十几天的奥运,这是“艰苦奋斗”吗?

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中共就像一个犯了罪的罪犯,知道惩罚就要来临;又像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赌徒,知道要为此承担责任,于是半遮半掩地表现了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困苦和懊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奥运一过,各种矛盾集中摆在中共面前,有8个突出问题对中共政权构成威胁,使中共执政地位难保。这些问题都是由奥运直接带来或由奥运影响而形成的。

第一、中共将谎言大国的形象直接摆在世界面前

过去,由于中共进行资讯封锁,外面对中共内部情况虽然知道一些但不多。奥运是中共对外进行的形象宣传,使人们充分见识到了中共造假能力。从奥运的假焰火到开幕式上的假唱,从假弹钢琴到运动员的年龄造假,再到56个民族儿童全由汉童“扮演”,造假活动贯穿整个奥运始终。更重要的是,中共的造假是系统造假,有领导有组织地造假,以国家利益的名义胁迫别人一起造假,不知羞耻、毫无顾忌地造假,造假无处不在,无所不在,成了举国上下的一致行动。何可欣年龄造假被揭穿后,不但何可欣矢口否认造假,还要造出其在训练时各个阶段的辅导老师,甚至还可能出现一批各个阶段一起接受训练的同学,为了一块金牌,需要塑造一批骗子。

中共造假行动使中共国际声誉大受影响,诚信尽失,使奥运成了搞阴谋诡计的活动,奥运精神丧失殆尽。国际舆论普遍不满中国的行为,虽然中共的八荣八耻中没有“以说真话为荣,以说谎造假为耻”的内容,但国际社会显然不愿意和骗子打交道,这是中共面临的诚信危机。

第二、官民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今年5月,中共为保奥运,对地震灾情知情不报,导致10余万人死于震灾,财产损失更是天文数字。奥运期间,对上访、失地、拆迁等维权民众以及自由信仰民众实施暴力镇压。为解决奥运用水,从水资源奇缺的华北地区调水,导致华北农作物无水,人为制造旱灾。据英国《泰晤士报》披露,奥运期间北京各地绽放的数百万鲜花以及细心灌溉的绿地,令河北保定等地严重缺水,农作物枯萎,几代相传的祖业化为乌有、债台高筑,甚至已有几名农民在绝望中自杀。由于京城戒严,农作物无法运进京城销售,周边地区大批水果扔满了渠沟道旁。

中国大量民众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以内,国内的任何天灾人祸的变化,都会对他们生活构成直接威胁。长期以来,这些人都是以温和的方式寻求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是他们看到,他们面对的是贪得无厌、行为变态的强大官僚体系,他们的诉求根本不可能通过温和的方式得到解决。这些都激化了官民矛盾,民众对中共政权极为不满,就算中共不断把自己同“中国”、“中华民族”绑架在一起,作用也不会太大了。

第三、人们失去了由中共自上而下政改的希望

不论中共怎么说,奥运是中国人心中最大的政治事件。十七大之前,人们寄希望于中共十七大,希望中共能自上而下地实施政改,但中共没有借这个机会改,而是一口咬定要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也就是官僚所有制,决不实行民主宪政。由于中共在申请承办奥运时曾有要改善人权的承诺,所以人们又寄希望于中共的奥运,希望它能给中国带来民主宪政的转机。但是中共并没有兑现奥运期间改善人权的诺言,反而借机变本加厉地破坏和践踏人权,镇压和平民众,使人们彻底失去了希望。民意如水,水择地而行,一处走不通就会改道,走别的地方。奥运后中国大的民众维权活动不断出现,明显高于奥运之前,就是中共奥运期间不兑现承诺的结果。

有资料显示:2006年12月底,在大陆区域内私人拥有财产(不包括在境外、外国的财产) 超过5000万以上的有27310人,超过1亿元以上的有3220人,其中2932人是高干子女,他们拥有资产20450亿元。这些亿万富豪的资产来源,主要是依靠家庭背景的权力。这些人是中国各种矛盾制造者,也是中国政改的最大阻力。这些人不除,中国的革命和动乱就必然会发生。

第四、前所未有的中国股灾

中国股市本来就是中共用来圈钱的机构,中国同一张股票具有不同的价格,国家一个价格,企业一个价格,外国人一个价格,中国老百姓一个价格,其间相差几十倍。中国石油外资购买价格是1元人民币,中国抽签的价格是16.7元,99%的中国股民的市场流通价30几元到40几元。兴业银行外资购买是2元,抽签价格是16元,市场流通价是50元。世界上所有的专制政权都不敢这样作,这是明目张胆地抢夺老百姓的钱往外国人和富人手里送,中国股市跌去95%,外国人还赚钱。外资在中国市场上成百上千亿地赚钱,唯独中国老百姓赔钱。股民开始痛恨党官员的不作为,痛恨党制度的不合理。一亿多人都是股市灾难的承受者,对中共官员们,人们祇有痛恨!

国际投资专家索罗斯曾预测:“A股近期内将跌破2,000点”。即便如此,外国人在中国仍有钱可赚。中国民众不会长久沉默,今年就发生了上海股民砸证券市场的现象,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而且会越闹越大。

第五、金融危机随时都可能发生

有两个因素可能会倒至中国经济崩溃,一个是房地产,一个是银行。中国的房地产是由于官商勾结,人为地炒作拉升起来的。中共以银行强大财力支持中国的房地产商哄抬房价。由于受实际购买能力的限制,房地产的泡沫迟早呈现出它的危害。从去年到现在,上海、深圳、南京、杭州等一些大城市的房产持续暴跌,上海19个区的楼市降幅都在70%以上。而南京、杭州、南昌的商品住宅房成交量也大幅下降近60%.房地产的暴跌直接危及到中国银行,据安永总部公布的《2006年全球不良贷款(NPL)报告》称,中国银行业的呆坏账总额可能高达9,110亿美元。安永这份报告的执笔人是59岁的罗德曼,他对不良贷款的研究已近20年,有在多个国家从事银行坏账研究的丰富经验。如果安永的评估没有太大出入,中国经济崩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第六、金融危机导致物价飞涨

物价直接关系到民生,老百姓在经过了中共多番抢夺后还要承担物价飞涨带来的困苦。今年以来,中国连续受到各种灾害,奥运花的钱比四川大地震损失还要多,贪官污吏疯狂掠夺国有财产,银行坏账累日增加,中共为了填补这些亏空,必然会推动物价上涨。2008年的情况显示,中国城市工人收入赶不上物价上涨速度,农民的投入比往年增加,实际收入比往年更加减少。本来农民就存在上不起学、不能养老、生不起病等诸多问题,在这个情况下再物价飞涨,必然会使贫困民众雪上加霜,生活压力成民众不堪承受之重。

第七、中共同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今年3月同藏族之间的矛盾至今还在不断加剧,奥运以来,新疆地区袭警事件不断出现,各民族同中共矛盾已经到了不能调和的地步。1928年中国共产党在第六次代表大会上说:“我们祇有承认民族的独立权,和民族的分离权,也就是承认中国境内所有的民族都能够从中国分离出去。都能够独立并自成一国。那么我们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1931年11月7日邓小平说:“我们赞成中国境内的所有少数民族都能够从中国分离出去,都能够独立自成一国”。现在,中共在民族地区实行残暴的独裁统治,无视少数民族的自治权力,又以搞民族分裂为藉口对少数民族实行残酷镇压,怎能不激起少数民族的极大愤慨和反抗?可以想见,中共国内一旦出现各种危急,各民族就会加入到反共人抗共的洪流中来。当然,也极有可能会因少数民族问题引发中国内部地区的动乱。

第八、中共内部各势力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

中共内部本来就存在不同的利益团体,在瓜分利益时时常出现争斗。正像有人所说:中共假、恶、暴的本性决定了它无论遇到任何危机,镇压民众和内部争斗都是不变的主旋律。另外,中共内部也存在着一部分进步的改革派,面对当前中国所产生的诸多激烈矛盾,希望立即启动政治改革,推动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社会的良性转型,不愿再走坑国害民的道路。再有就是中共内部还存在一批坚持毛路线的左派势力,这些人在工人中有一定市场。毛泽东的大女儿李敏直斥邓小平是中国官僚资本主义的总设计师、是马列主义在中国最大的背叛者。左派作家魏巍甚至呼出了“让革命的烈火燃烧吧”的口号。中共中左右两派同中共抢夺集团也在进行着或明或暗的斗争,其力量也是很大的。

目前存在的8个矛盾就是打破中共体制性弊端,主动推行政治体制改革的8把利剑,一个全国反对中共独裁暴政的时代已经到来。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中共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一个人人都不再拥护的体制没有理由长命百岁地存在下去,中共过于迷信武力,以为靠武力镇压就可以永远执政。事实是,武力掌握在人的手里,他既可以用来维护独裁政权,也可以用来结束独裁政权,如果中共仍然执迷不悟,军队、武警不可能长期支持特权官僚阶层永不休止地侵害他们的父母兄弟。试想,如果再有一个六四,中共还能随心所欲地实行镇压吗?

中共常把民生挂在嘴边,而实际上,中共从来就不考虑民生问题,这正是这个政权不得人心的原因。中共常把对其批评的意见说成是恶意攻击,把反对其独裁暴政的人说成是反华势力,更有所谓“爱国”愤青到处骂别人是汉奸、卖国贼。其实,中共是最大的反华势力,是最彻底,最全面,最不遗余力的卖国贼。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就发表宣言说:西藏,新疆,蒙古都可以从中国分离出去,可以加入现在世界上的某个“民主联邦”。中共从夺得政权 就开始不断割让土地,出卖领海。有哪个政权能像中共一样,同样的股票1元钱卖给外资,48元卖给本国国民,让外资在中国的股市灾难中赚钱?有哪个政权能像中共一样拿出国人的血汗钱去投资外国行将破产的房利美房地美,为外国救市?又有哪个政权能像中共一样,对外国人奴颜婢膝,对本国人残酷镇压,用外国人抛弃的思想摧毁自己国家的意识形态,建立极端残酷落后的社会制度,还美其名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所幸的是,现在互联网将外边真实的资讯不断送入国内,想一手遮天已经不可能了,上述问题将终结中共的独裁暴政,中国民主化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胡  平:必须废除强制性计划生育政策

最近,北京学者杨支柱串联了一批反对计划生育的人,把他自己的博客《问题与主义》(http://wtyzy.com)改成了一个反思计划生育的网站,集中刊发有关文章,以期引起更广泛的关注。对此我坚决支持,深表赞同。

中国政府强制推行计划生育政策,迄今已近30年。正像杨支柱先生指出的那样:强制计划生育无论是扼杀的人命还是对中国人观念的影响,恐怕要超过历次政治迫害运动。

说起中国的计划生育,我不免联想到美国的堕胎问题。在美国,最有争议的问题莫过于堕胎。正反两方针锋相对,壁垒分明。反对堕胎一方的依据是维护人权,保护胎儿的生命。支持堕胎一方的依据也是维护人权,坚称妇女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主权。应该说也很有道理。所以争论的双方总是相持不下。

不过认真考察可以发现,其实双方还是有很大共同点的。双方都坚持人命关天,区别在于双方对人的生命的定义有所不同,具体说来就是对胎儿的评价不同:胎儿算不算人?多大的胎儿算人?有人认为应该从卵子受精算起,不过绝大多数起码都承认,6个月的胎儿无论如何要算人了。1973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著名的“罗伊诉韦德案”(Roe v.Wade)中判决妇女拥有自由堕胎权。按照这项判决,直到胎儿成为独立的生命——也就是可以离开母体而存活——之前,女性有权选择是否堕胎。具体规定是妇女在怀孕头3个月里有自由堕胎权;在怀孕中期3个月里,如果保持胎儿有害妇女健康,妇女有堕胎权;在怀孕后期的3个月里,如果保持胎儿危及妇女生命,经过医生鉴定,妇女有权堕胎。据统计,在美国,90%的堕胎是怀孕3个月内,超过6个月的占1%.看到美国人为堕胎问题争得不可开交,很多中国人或许会觉得美国人在这个问题上太死板、太认死理、太不通融,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他们对生命与自由的珍视与坚持是十分可贵的。相比之下,我们中国人在这个人命关天的问题上未免又太马马虎虎、太没有原则、太机会主义了。中国政府强制推行计划生育政策,既是杀害胎儿生命乃至婴儿生命,又是剥夺女性的身体自主,两者都是对基本人权的公然践踏与侵犯,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接受的。

中国政府说人权首先是生存权,其实严格说来,生存权应是生命权。强制计划生育无疑是对生命权的侵犯。在中国,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普适人权标准,但其中不少人却偏偏认为在计划生育问题上人权标准不适用于中国,转而支持政府的强制计划生育。这些人的理由无非是中国人口太多,不限制生育不行。不错,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但中国远不是人口最稠密的国家。即便除开那些在现今条件下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区,也有不少发达国家的人口密度超过中国。另外,我们都知道,强制性计划生育政策的主要受害者是农民,而很多知识份子私下里认为农民素质低,限制农民人口增长对提高中国人的素质有好处。抛开这种观点的法西斯种族主义味道不说,单就其对农民的歧视而言也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农民并不是另一个种族。在中国,乡下人和城里人只有生活条件的不同,并没有先天素质的不同。

是的,有的国家也实行计划生育,但是他们实行的是家庭计划而不是政府计划。是的,有的国家也试图降低人口增长,但是他们采取的是诱导性政策而不是强制性政策。像中国政府这样对自己的人民实行强制性计划生育,在古今中外都是独一无二的。应当看到,强制性计划生育政策实际上集中体现了专制暴政的特点,那就是不相信自然,不相信自发,不相信自由,不相信诱导性政策也能解决问题;专制暴政就是热衷强制,迷信暴力。30年来,强制性计划生育政策已经产生了一系列极其严重的后果:例如全国人口结构的恶化,性别歧视的蔓延和性别比例的失衡,老龄化——尤其是农村的老龄化——的提早到来,还有整整几代的独生子女的身心发展问题。另外,推行强制性计划生育政策,极大地扩张了政府的权力,进一步加强了对人民的监控,消耗了纳税人的大量金钱,养出了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为官场的贪污腐败大开方便之门,再加上对法治的公然破坏,对生命的粗暴蹂躏,并使整个社会习惯于野蛮以及在残暴面前的麻木不仁。这种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强制性计划生育这一史无前例的荒谬与残忍的政策必须废除,越快越好。

王  丹:一封国内来信

在本期“社长的话”中,我要摘抄一封国内读者给我的来信。不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祇是觉得这封信反映的是普通老百姓的心声,从某个角度上看,也许比我的评论更能够梳理出中国今天的一个真实的侧面。以下是信的部分内容:

王丹你好!

我给你简单地说说中国的现在。虽然专制的经济一直在高增长,但是这种粗犷式没核心竞争力的增长,最终是要慢下来,停下来的。今年经济萧条已见端倪。专制期待在经济上获得国内和国外的掌声,根本就是竹篮打水。环境继续遭受污染,老百姓的福利保障遥不可及,非常多的低收入人们继续苦累看不见希望。官僚从经济中攫取不当利益猛于虎。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各个方面都管得严,控制得严。在专制和独裁社会里,除了既得利益群体可言幸福外,大多数人在苦苦挣扎。表面繁荣昌盛,实际危机四伏。花了那么多的钱在奥运会上夺金牌,为的是给专制制度脸上贴金。老百姓眼巴巴的看着有权有势的人占有社会财富,各种资源。没有言论自由,没有新闻自由,有苦无处述。这个丑恶的制度怎么能够搞好经济?怎么能够赢得民心?

现在民主社会是全世界共同的发展道路。所有的专制独裁国家都将被民主替代。这一点没有异议。民主社会有哲学的理论基础,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专制独裁制度都将迈进民主自由社会制度,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很不幸,中国是进入民主社会潮流中最末的几个专制独裁国家之一。

刘  路:中国已无共产党——改革开放30周年述评

从1978年中共宣布改革开放,至今已经有30个年头了。中国经济持续30年的高速增长,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史的奇迹,也让中国社会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改革,作为一个时代的精神主题,和一场范围广大、无所不在的超级实验,毫无疑问成为这30年来我们社会的核心价值。如今改革的价值却让我们五味杂陈,反思、解构、清算改革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某些学者的牢骚,而逐渐成为一种浮出水面的思潮。中国的种种现实,也似乎在为这种思潮源源不断地提供事实支撑。

但是,如果我们回过头来回溯改革的历程,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改革,而是两场改革,改革的初衷已经被绑架,它已经发生了霉变。

改革:从蜜月到迷惘

从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到1984年城市启动改革,这段时间被学者们描述为中国改革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以“联产承包责任制”为核心的农村改革,让农民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农民一扫脸上的菜色,物资匮乏的时代也成为记忆。这让人民实实在在感到了改革的魅力。最能体现人民这种欣喜心情的莫过于1984年的国庆阅兵游行时出现的场景,当北大的学生自发打出“小平你好”的标语走过天安门时,这个镜头似乎在向全世界宣示着人民拥抱改革、与中国改革派那种精神上的亲近和契合。

但是,这个领袖、精英与大众琴瑟和谐、充满快乐与期望的蜜月期很快结束了,当改革的逻辑与旧体制发生摩擦,城市以放权让利为标志的改革开始陷入泥潭。有学者断言:所谓“放权让利”实质上是传统官僚体系内部的一种权力重新分配过程。

如果说在农村的改革是给农民以“权利”(自主经营权),1984年发轫的中国城市改革则是给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以“权力”。这个区别导致了中国改革长期停滞直至最后变质。周期性的通货膨胀和周期性的腐败浪潮,周期性放权和周期性收权的钟摆效应,是这种质变带来的直观效果。最终,中国的城市经济改革变成了官僚集团内部的权力博弈,造就了中国最早一批官商和最早一批“跨体制利益集团”。中国民间将这个官僚利益集团形象化的称之为“官倒”。

中国城市改革从一开始就走上邪路,并非出于一种偶然,而是一种体制的故意安排。中国悠久的专制历史中,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隐秘而庞大的力量,那就是官僚利益集团,它们一直是吞噬民众利益的怪兽,很多的时候也是吞噬皇权的怪兽。当城市改革依据一种历史惯性,以官僚集团利益最大化作为推动改革的动力和路径的时候,腐败的规模就开始扩大,并越来越系统化、制度化;社会不公的裂痕日益加深,贫富差别渐次浮现。这使改革同质认同的社会心理基础变得异常脆弱。1988年席卷中国所有大中城市的剧烈通胀及抢购风潮,是对改革的这种早期认同出现裂变的大规模爆发,也民众对下一步的可能改革充满紧张和不安的一种心理预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国知识界和民众开始对改革的路径产生疑惑,虽然这种疑惑还没有可能上升到理论自觉,但作为一种情绪发泄的诱因,在1989年那个春夏之交形成政治抗议风潮,它已经足够了。

向官僚资本主义裂变

中国的改革是从经济领域首先启动的,官僚利益集团在农村改革的蜜月期对改革持观望和欣赏的态度,因为改革尚未涉及到他们的利益范围。1984年城市改革的启动,官僚利益集团开始介入并且主导改革的路径,他们得心应手操控改革的权力资源就来自旧的政治体制。早在1986那年,邓小平在深刻感到官僚化的政治体制绑架改革的时候,他提出:“我们提出改革时,就包括政治体制改革。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都深深感到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我们越来越感到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邓小平重出之初曾经将政治体制改革放到相当重要的位置上。甚至他的主要改革助手、前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也说,毛泽东之后祇有邓小平一个人有能力启动政治体制改革。邓小平是毛之后有可能改造中国政治体制的唯一人选。但是在邓小平的思想里,政治体制改革是服务于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是一种独立的核心价值,当政治体制改革面临官僚利益集团的强力对抗并诱发民间异议运动民主浪潮的时候,邓小平立即毫不迟疑地冻结甚至终止了这种尝试。这也就是89年六四事件后邓再也不提政治体制改革的隐秘所在。

在经历了89年六四之后共产党内的保守派对改革的短暂犹疑的90、91两年,邓小平以在野之身南巡,凭藉个人的权威掀起第二轮改革浪潮。在这轮改革中邓小平完全抛弃了对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最后一缕眷恋,彻底抛弃了赖以起家的传统社会基础即那些传统产业工人、农民,而将行政官僚体系变成他的改革和发展惟一可以讬付的力量。对于来自共产党原教旨主义的极左派提出的“姓资姓社”的挑战,邓的对策是“不争论”,他的继承人江泽民则干脆查封了他们的网站和杂志,将他们彻底边缘化。作为一个执政官僚集团的共产党的利益边界变得十分清晰,那就是维护本集团及其精英联盟的利益。这个时候的共产党已经很难说是一个能够整合社会各阶层利益诉求的执政党了,而变成了一个祛除了理想主义色彩的世俗意义上利益集团了。

意识形态祛魅之后的中国,以为官僚利益集团利益最大化为动力的改革变成了“抢劫”和“分赃”。通过“抓大放小”、“管理层持股”的所谓国企产权改革,城镇集体企业和中小国有企业几乎一夜之间完成了“私有化”,昔日的厂长经理、党委书记成了私企老板,原来作为“企业主人”的失业职工被抛向社会沦为赤贫,1990年代末在中国所有城市开始上演的这幕历史惨剧,至今尚未落幕。

除了通过国企改革化公为私,官僚利益集团掠夺财富的目标首先指向最没有博弈能力的农民。研究显示,对农民的盘剥主要采取三种路径,一是由代表权贵利益的基层官僚体系对农民直接搜刮,什么“三提五统”、义务工、水利工再加上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导致农民种地的成本居然高于土地上的产出,以至于无法维持简单的再生产。二是对流入城市的农民工实施制度性剥削,如压低、拖欠工资、户口限制、子女教育歧视、公共医疗的不平等分配等等,有学者估计,仅仅压低工资一项,盘踞城市的就官僚体系从农民工身上每年卷走财富就达4400亿。三是剥夺农民土地,在现行农村土地征用制度下,官僚体系可以用极低的价格从农民手上征用土地,然后高价出手,其中差价可以达到几十倍之多。国土资源局的资料显示,浙江某县2000年土地出让收入为2.19亿元,其中征地补偿费祇有591万元,仅占卖地进账的2.7%。根据资料估计,2003年至2006年,仅此一项,城市就从农民手中取得9300亿元。

对国民财富的掠夺还有通过金融系统、证券市场等等多种管道,经过近30年的疯狂抢劫,反映贫富差距的中国的吉尼系数在1990年代之后开始急速攀升。从改革前的0.28急剧攀升到0.46左右。2005年,中国的吉尼系数迅速逼近0.47.2008年中国的吉尼系数已经超越0.50.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这意味着中国已经快步进入贫富差距最为严重的国家行列,成为所谓“收入差距悬殊”的国家。 贫富的悬殊已经超过了1949年之前的中国。

当以消灭剥削、推翻不平等的社会为旗帜号召人民起来革命的中国共产党用30年的时间再次复制一个完全相似的官僚利益集团垄断所有资源、绝大多数人民沦为受盘剥的底层的社会景观的时候,改革不仅成了一个对现政权合法性来源的黑色幽默,也成了摧毁这个政权的最理直气壮的正当性理由。

中国已无共产党

有人说,改革30年,中国的经济体制、社会面貌都发生了巨变,祇有政治一成不变。这其实是一种祇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幼稚,中国的政治不仅在变,而且变得面目全非。

一切都是从1989年6月3日晚上的一夜枪声开始的,那一夜不仅成了许多人命运的转折,也成了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命运的转折。甚至共产党也是在那一夜彻底蜕变。

如果说中国共产党在六四之前还残存着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理想色彩,那么,六四之后这种油彩已经剥落殆尽。就像一个不经意间惹下巨祸、犯下滔天罪行的孩子,它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个杀人越货、名副其实的江洋大盗。才不会去考虑曾经是三好学生,曾经有立志为国为民的理想呢。

六四之后,中共彻底摆脱了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所赋予的理想主义和道德约束的纠缠,变成了一个清醒地追逐世俗利益自我实现的官僚集团。中共前总书记江泽民在训斥香港记者时不经意说出的那句名言:“闷声发大财”,就是这个集团在当下中国的最真实的心理写照。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中共从毛泽东的共产主义左翼极权一跃而转变为右翼专制这么大的历史转型是如何轻易完成的。

六四阻断了中共政权的合法性来源,即使中共自己也不再寻求从毛泽东的共产革命中寻求合法性支持,从江泽民的“三个代表”到胡锦涛的“和谐社会”,我们可以看出端倪。中共在抛弃它原来的社会基础工人和农民,选择知识份子、民营企业家、外资企业经理人和社会仲介组织从业人员等组成的新阶层——中产阶级作为自己的社会基础(所谓先进生产力就是指这个群体)的同时,把经济发展作为了自己政权合法性的主要支撑。应该说,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中共做得相当成功。

不难知道,这个蜕变而来的新政权的基础就是越来越专业、务实但同时也越来越利欲薰心的行政官僚体系。党已经和这个行政官僚体系融为了一体,共产党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党”。

毛泽东在文革时期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搞社会主义革命不知道资产阶级在哪里,就在共产党内!”这句话在当时可能显得荒谬,但是现在却是一个真实的写照。祇是这个资产阶级不是文献意义上的概念,而是官僚化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也不是藏在共产党内,而是它就是共产党本身。

但是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共产党无论从马克思的原教旨主义还是从毛泽东、邓小平所定义的角度,它都不复存在了。

杨恒均:国庆节寄语:我们就是国家!

在“朕即国家”的时代,国家和人民往往是对立甚至是敌对的;而在主权在民的今天,每一个国民都应该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就是国家!——这个“我们”包括你和我,也包括他们,特别是那些孩子!

打开信箱,看到一封约稿信,编辑准备做一期庆祝国庆节特刊。要求回复者结合个人经历,就如下几个问题简单作答:1,你为国家做了什么?2,国家为你做了什么?3,你还能为国家做什么?4,国家还能为你做什么?

这几个问题乍看上去,很容易回答,可是真要写出来,纵有千言万语,却又有无从下笔的感觉。我自然是写不出什么的了。但在国庆节将到之际,这样的一封信却触发了我的一些思考。这思考自然和我此时此刻正在地震灾区以及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关。

我想,大家对上面四个问题的回答可能会千差万别,但不管你回答什么,你的答案都是正确的,这里没有统一的标准答案,你更没有去听人家如何告诉你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涉及的是你这个个体和国家的关系,所以,十三亿个人就应该有十三亿个答案。

答案的不同不在于你做了什么和想让国家为你做什么,而在于你如何理解个人和国家之关系。简单的说就是:国家是什么?“你”又是谁?以及它们两者之间的关系。

说起国家的诞生和作用,以及个体和国家之关系,那是非常复杂的,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不妨在这里化繁就简,说一下我的划分。按照我的想法,就国家和个人之关系,自古至今历史上出现过两种成熟的形式。

我还是用两句能够简单的话概括国家和个人关系。一种是以前一个国王说的:朕即国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我就是国家!这个“朕”(我)从最早的皇帝到后来的独裁,以及一人一党所建立的极权统治,一脉相承,大同小异。

另外一类我认为同样可以用这句话来表示,但要多加一个字:我们就是国家!这个“我们”是包括你、我和他的,也就是被政客们用烂了的那个词:人民。也就是主权在民的国家,都享受言论自由和民主权利的个体以选举的方式产生管理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最高领导人不是国家,只是民众选举他临时来管理这个国家的,被称为公仆。

中国显然离“我们就是国家”的现代化国家还有相当长一段路,但如果说现在是“朕即国家”的独裁时代也不尽符合事实。中国由于改革开放三十年、国民公民意识的觉醒、执政党内部有识之士的推动和民间各种进步力量的促进,加上无法逆转的国际大趋势,毋庸讳言的是,中国正在努力从持续了几千年的“朕即国家”的时代朝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国家——主权在民的新时代艰难演变。我们处在这个时代,既是我们的不幸,也是我们的万幸。我们处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代,所谓前无古人——社会正经历几千年未有之大变革;所谓后无来者——我们希望后世的中国能够走上通途,不再经历我们这几代遭遇到种种困扰和无奈。

处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常常感觉到有些思维混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当我自己在回想过去一段时间,特别是在进入2008年后中国碰上一系列变故,我的深层思想本身也有些混乱。而且,很多时候,就正反映在“我”和“国家”之关系上。特别是在大喜大悲的时候,我会突然感觉到“我 ”和“国家”之界限的模糊,这一模糊,让我分不出那些是我为国家做的,哪些又是国家为我做的。而这种感觉,当我来到地震灾区的时候,尤其显得强烈。 

今年五月四川发生地震的时候,国家的概念突起,我想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脑海最频繁浮现“中国”两字的时候,我也不例外。就在我和全国人民一起关注灾区每一栋大楼的损毁情况,就在电视屏幕前辨认每一个孩子的脸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从感情上讲,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心中的国家被具体化了:我的国家就是面露忧愁和惊恐表情的灾民,就是灾区地上散落的书包和废墟下的孩子,就是那片被地震肆掠的土地!此时此刻,我的爱国,凝聚成我关心和爱那片土地,爱上面每一个灾民。你说,此时此刻,国家是什么?我们又是谁?

后来我有机会来到灾区,接触了一些灾民,其中为数不少的灾民朋友对我真情流露,他们告诉我,谢谢国家,这一次国家对灾民照顾有加,答应补偿损毁的房屋,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还会把全世界捐献的钱物公平地分配给大家……看到灾民眼中的感激之情,我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为我的国家感到自豪!这种自豪是当我看到奥运会成功举办和神七上天时远远无法比拟的。

有一次,我竟然脱口对一个灾民说,国家还可以做得更好,做得还不够。天啊,听我那口气,俨然成了国家的代表,把自己当成了国家的主人翁!在我的内心,我是认为所谓国家就是用我们纳税人的钱养活,在关键时刻拿我们的钱去救助灾民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一个纳税人和国民,都是国家的一部分,做好时感到骄傲,做得不好时有必要反思和改进。

然而,由于地震规模巨大,加上我们国民还比较贫困,另外我们国家的救灾机制还远远不够完善,所以,即便在多次听到灾民(以及一些在外地的灾民的亲属)向我表示政府答应得很好,他们相信政府也会做到的时候,作为一位以批评监督为己任的写作者,我还是放心不下,希望眼见为实。

果不其然,不久后从灾区了解到情况来看,虽然政府一直在尽力,全国人民以及全世界人民都捐钱捐物,但灾区的情况还相当严峻,天灾造成的恶果还没有消除,贪污腐败等人祸又起,灾民们还处于比较艰难的处境,而且,随着冬天的来临,情况也许会更坏。

这个时候,我忧心忡忡,我就是想做点什么——这个时候,你能够告诉我,我是为灾民,还是为国家?也许,在国庆节即将到来的时候,我心中的国家依然是那些灾民!

总之,有那么一些时候,特别是在你被感动或者激动的时候,你会突然分不清国家和个人的界限,你会不知道,是你在为国家做事,还是国家在为你做事。我相信,当很多青年人含泪高喊“中国加油”的时候,他们不正是在为自己加油!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我们的国家,就是中国!

当皇帝和独裁者对万民百姓说“朕即国家”的时候,那个国家往往是与民对立甚至为敌的。

历史的潮流不可阻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朕即国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主权在民的时代早已经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国家应该是生活于其中的每一个公民都能够自豪地告诉你:我们就是国家。而当那个时代到来的时候,我想,那封约稿信中的问题就很容易回答了。

在国庆节到来之际,我有很多梦想:我梦想中国人能够在太空里走得更远,能够很快就建立太空空间站,在那里给中国人一个象征意义的家;但我更梦想生活在四川的几百万灾民们能够在地球上先拥有自己实实在在的家!我梦想中国运动健将在今后的奥运会上都能够保持金牌第一,但我更梦想中国孩子今后不再喝到有毒的奶粉,我梦想……

此时此刻,我最大的梦想是骄傲的说:我们就是国家,国家就是我们!

这个“我们”当然包括你和我,也包括那位代表中国人走进太空的军人——请原谅我记不住他的名字,也包括那几位喝毒牛奶而死去的孩子——更请你宽恕我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

杨恒均 2008-9-30 重庆

温克坚:毒奶粉事件的罪恶与救赎

从9月11日毒奶粉事件在国内外压力下引爆至今,时间已经超过两周,虽然很多黑幕还没有被揭开,但是事件的基本脉络已经清晰,主要表现为几个方面:

第一,也是最让人悲愤的一点是有数万名儿童身体受到奶粉中添加的三聚氰胺的侵害,至少有四名儿童被确认死于食用三鹿奶粉,而全国来看潜在的受伤害儿童可能高达数百万。

第二,这此毒奶粉事件不是一个偶然性的食品安全事故。早在2008年3月份三鹿集团就已经得到毒奶粉造成的伤害的报告,但是他们一直压制瞒报相关消息,直到2008年9月11日,还在高调宣称他们的产品绝对安全。

第三,根据质检总局事后的检验报告,包括蒙牛,伊利等知名品牌的产品都被查出含有三聚氰胺,这几乎变成乳制品行业的潜规则,乳制品行业以及更广泛的食品行业遭遇空前的信任危机。

第四,负责食品安全监管,维护公共卫生安全的相关政府机构,如质检总局,卫生部,工商局等部门在此灾难性事件中的懈怠,渎职等草菅人命的恶劣行为让人发指。

第五,为了维系奥运形象,营造所谓和谐氛围,企业负责人,地方政府,宣传部门共同串谋,压制新闻媒体,使得毒奶粉事件一直被有意“和谐“,最后在新西兰政府的直接压力下,才得以曝光。这些部门已经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无疑,这次毒奶粉事件所造成的经济社会后果将是空前的,对党国威权体制也将给与沉重的打击,有朋友认为这也许就是中国版的“切尔诺贝利事故”,那么面临公共灾难,人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政集团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很遗憾,迄今为止,所有的应对套路都是陈旧的,也就是廉价的政治作秀,精细的舆论控制,蜻蜓点水般的问责忽悠。在这个原地踏步走的过程中,真相被继续屏蔽,权利被继续践踏,正义无法彰显,苦难得不到抚慰。

让我们先看下政治作秀。胡做了一番重要讲话,提到今年以来,一些地方发生重大生产安全事故和食品安全事故给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造成重大损失。从这些事件中反映出,一些干部缺乏宗旨意识、大局意识、忧患意识、责任意识,作风飘浮、管理松弛、工作不扎实,有的甚至对群众呼声和疾苦置若罔闻,对关系群众生命安全这样的重大问题麻木不仁。我们对这些事件及其后果的严重性必须充分估计,对其中的惨痛教训必须牢牢记取。 而温则斥责奶粉生产掺毒奶粉的企业“没良心”,并表示对那些没良心的企业要“一个也不放过”。把毒奶粉事件这么重大的责任事故归结为干部不知道群众疾苦,麻木不仁,或者企业没有良心,这肯定不是智力和认知的问题,而是有意大而化之,虚而化之,通过道德指控来回避实质性的体制性问题。

而在三聚氰胺依旧在相关食品领域蔓延(液态奶,大白兔奶糖等)的时候,一些政府官员又迫不及待的出来为奶制品的安全性背书。正如网友事先预料的,官员公开喝奶肯定成为一个新闻。比如9月26日就有商务部部长陈德铭和石家庄市副市长张殿奎及各部门领导带头饮用放心乳制品的新闻。更为可笑的是,据说酒泉市政府日前作出了一项规定:机关干部职工带头喝牛奶,每天一斤,“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其实这些低劣的政治小品,无法经受一个最简单的追问: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官员?

在精细的舆论控制方面,威权体制已经驾轻就熟,从内容的多少,尺度,用词的取舍,传播的半径等等都有一整套的操作说明。 毒奶粉事件的爆发某种意义上耗尽了奥运盛世带来的公众心理认同,而此时恰好神七应时而来。因此,大力宣扬“神七上天,太空行走 挥舞国旗”之类的欢喜来对冲毒奶粉事件带来的悲情是喉舌的当然之功。君不见,在神七这个事件上,新华社也许用心过猛,连新闻都早产了。当然,这种频繁使用的塑造社会心理的做法本身已经类似于假奶粉,没有多少营养功效了。正如有朋友嘲讽的,这次神七冲喜效果不理想,愤青们不够尽职要负全责。事实上,正如许多网络观察者所提到的,经过毒奶粉事件这一次灾难,愤青们和五毛党几乎消失。其实原因也很好理由,在毒奶粉事件中,只有是个人,就能看出专制肿瘤在其中的毒害角色,只要是个人,面对无数婴幼儿受害的惨象,都会发出怒吼。因此虽然威权体制可以通过控制媒体来引导舆论,通过暴露部分真相来继续掩盖更多事实,但是威权体制的这些精细化操作未必带来他们期待的后果。 广泛的抗议声浪,民意海啸依旧在网络和民间口耳相传,受害者维权行动也将持续展开,这些压力不是威权体制做出一些技术性调整所能化解的。

这次毒奶粉事件中,以官员辞职免职等形式展开的问责行动初看似乎还有些看点,更多和更高级别的官员在民意压力下丢了乌纱帽。不过显然,“人民群众”并没有拍手称快,在人们眼里,这些官员被罢免实在是”罪有应得”,在这么重大的食品安全事故中,他们仅仅失去官位,对他们来说做梦都应该发笑。其实他们应该被追求渎职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

另外,这次问责行动并没有涉及那些应负更大责任的党务机构。正如刘晓波先生在其《中宣部也是毒奶粉泛滥的罪魁》中指出的:垄断公共危机信息来大面积地损害人的健康和生命。特别是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信息被封锁,最初的灾难真相被隐瞒,必然导致病毒的迅速蔓延,民众在浑然不知中毒。轻则危害健康,重则终身疾患甚至丧命。在此意义上,封锁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信息所谋杀的,不仅是信息本身,更有民众的知情权和生命。然而,宣传部门的官员们却稳如泰山,既无人出面道歉,也无人遭到处罚。更离谱的是,毒奶粉危机爆发后,有关部还在进行严厉的新闻管制,也就是在继续犯罪。除了党务机构和意识形态这些责任人之外,目前为止,卫生部,农业部,河北省政府,内蒙古政府并没有官员为此事件承担责任。 其实,在毒奶粉事件中,应该被问责的部门和官员还有很多。仅举媒体报导出来的一些人和事,就可以看出所谓问责是多么有限,多么不彻底。

四年前安徽阜阳“大头奶粉”事发不久,三鹿奶粉曾经位列媒体公布阜阳市45家不合格奶粉企业和伪劣奶粉“黑名单”中。然而据说三鹿集团火速展开危机公关,之后三鹿集团神秘的被撤出“黑名单”。四年之后回头看,我们有理由追问当初危机公关下,掩盖了多少猫腻?

而在2007年,因为出口到美国的宠物食品导致美国家庭的一些猫狗死亡,引发了对国内乳制品的质疑。但是2007年5月8日,中国国家质检总局发出声明,说通过紧急部署对奶粉、液态奶、婴幼儿米粉、香肠、面包、馒头、面条及方便面等十二类的八百批次食品进行专项抽查,均未检出三聚氰胺。以如今乳制品行业大范围使用三聚氰胺的现实来看,质检总局当年的声明已经很难让人信服。那次检验是如何进行的?质检总局是否涉嫌有意隐瞒?李长江虽然已经辞职,可是真相如何,国人却没有得到一个必要的交代。

而在毒奶粉被踢爆之后,三鹿集团先是试图抵赖,公开说曾经委托甘肃权威质检部门对三鹿奶粉进行了检验,结果显示质量是合格的。请问甘肃质检部门谁该为此说法负责?

三鹿集团前董事长田文华在被抓之前曾放话给媒体“我们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前,已经在内部检测出了相关的问题,我们也就检测结果跟有关部门进行过汇报。” 请问,有关部门是哪些部门?据说田文华的女儿在博客里也声称:“其实,各家奶粉厂都在用同样的配方做奶粉,三鹿只不过是撞在了枪口上。此时此刻的各家奶粉厂都沉默了,这就是无言的事实。卫生厅、卫生部经常来人,吃吃喝喝,还拿红包,就是不干活,来一次就相当于敲诈一次,从来不检查,政府也有责任吧???” 能否给田文华母女一个说话机会,指证那些机构和官员?能否展开一个透明的全面的调查?

三鹿奶粉事件中,一些代言明星迫于压力,出来道歉。可是劣迹斑斑的CCTV呢?须知央视的《每周质量报告》曾经以《1100道检测关的背后》为题,对三鹿婴幼儿奶粉的生产过程进行了详尽调查,向观众尽情地展示了中国婴幼儿奶粉标杆企业——三鹿集团过硬的产品质量和科学、严谨的过程管理。如何追究央视误导公众的责任?当然,这些年中国的公共灾难中,央视的角色从来都不甚光彩。

温家宝先生曾经说企业家要流着道德的血液,并且要对那些没有良心的企业“一个也不放过”,问题是那么多政府机构和官员却在流淌着带毒的血液,而那么多参与和纵容作恶的机构和人员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个被放过,那么这种有选择性的,不规范,不透明,不公正的问责风暴又何以服众?因此,难怪很多评论认为让几个官员下台的问责依旧是舍车保帅的政治游戏,把处在风暴眼的几个官员撤职免职来取代制度之恶。其实真正的问责制度是一套完整的责任体系,公众可以依法追究各级政府的责任,各级政府逐级追究各级官员的责任,这样才能确保责任体系中没有缺失的环节。而在现在的政治制度下,公众其实是缺席的,无法通过制度化的通道参与问责体系。那么当局宣扬的所谓问责自然只能是蜻蜓点水,是对民意的安抚和忽悠。

不过,在一个由宪政.民主.权利等关键词组合成的公民话语体系已经成为主流话语的时代,公众是不会长期缺席的,虽然缺乏必要的制度通道,公众的声音却已经越来越大声。而从社会心理角度来看,也许2008年的公共事件中,没有一次具有毒奶粉事件的深度和广度。这事件以一种极端悲惨的方式撕开了威权体制下编织的稳定面纱,撕裂了社会精英对于威权体制的温存幻想,越来越多的的人们明白,生活在威权体制这个“最大的免检产品”(请参见冉云飞先生的精彩论述),意味着社会正常的监管制度,预警制度,媒体监督制度全部失灵,病毒袭来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免疫,人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因此,精英阶层政治保守心态开始变迁,对既有政治安排的认同开始逆转,这将动员更多的精英群体参与到民间主导的对抗性结构(请参见吴强先生的相关论述)中来,政治变革显得更加迫在眉睫。

缘此,我们督促执政集团,正确认识毒奶粉事件的危害,对受害群体进行充分尽责的救济,继续追究官员和行政机构的责任,放弃媒体管控,放开公众参与,只有如此才能重塑公共信任。同时在社会变革潮流面前,不要继续闭目塞听,做政治鸵鸟。而应以这个危机为契机,推进系统性的制度变革,建立公民本位的现代政治体系。 唯有如此,才能在无数灾难群体面前尤其是那些被伤害的婴幼儿面前自我救赎,避免下一次类似危机的爆发。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能产生安全感,认同感和归属感。

2008年9月27日

朱健国:“彻底否定文革”其实也是一种极权思维

地震预报改革失败随想

今几时耳,因何重看文革?

不少人希望,即将召开的中共十七大三中全会,当开成一个反思与回顾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重要会议。改革开放三十年歧路多多,其中一个重要误区就是“彻底否定文革”。这一误区带来的深重灾难,在中国地震预报中犹为清晰。

一如全面否定文革时百姓运用“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对地方官员进行民主投诉监督,带来了改革三十年“一党免检,整体腐败”一样,全面否定文革期间“预防为主,专群结合,土洋结合,多兵种联合作战” 地震预报方针,结果使拥有高新科技数码地震预报仪器的汶川地震预报,水平远远低于三十二年前的唐山地震“土法预报”——唐山地震圈当年还有一个青龙县准确预报,成功预防,汶川地震圈这次可是全军覆没,超常惨烈。

近来官方自诩京奥“完美无缺”、“美仑美奂”、“无与伦比”,究其根源,也与“彻底否定文革”的极端思维有关。从哲学上说,从历史经验来看,没有任何事物完美无缺,也没有任何事物一无是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苍蝇蟑螂再坏,也有于自然有益之处,对文革焉能一概否定?

“彻底否定文革”其实也是一种极权思维。文革暴政固然是主流,但初期的“人民文革”(学生工农自由结社造反)对于地方基层专制和官僚主义的冲击监督,颇多益处,让中国人享受了除一夫之外,各级官员皆可监督批评的粗放式“大民主”,而这一“对内开放”的有限自由却因“彻底否定文革”而完全失去,改革三十年也始终没有达到;想当年,林彪以副统帅、接班人之显位公开叛逆毛泽东,以“五七一工程纪要”高举批判中共是“挂社会主义羊头的封建王朝”大旗,如此直抒胸臆,直面现实的勇气,实乃空前绝后。正是这种大无畏的“文革三反精神”(反毛泽东思想、反社会主义、反共产党),才结束了毛式专政,逼出了改革开放。邓小平明知“没有文革便没有改革”,却偏要“彻底否定文革”,实为囿于毛式极权思维不可自拔。

若说政治风云扑朔迷离,一般人难以直接辩明真伪,那么就撇开政治,单从科技方面来看,文革也有远远高于今天的贡献,大有必要坚持与发扬。比如,文革期间对于地震的多次成功预报,就是典范——“文革期间地震预报的研究”,现已被中科院列为文革困乱时期仅有七项“难得的科研成就”之一。

钱钢证明“地震不可预测”是鬼话谎话

多年关注地震报道的钱钢先生,近日发表力作《地震预警问题的背后》和《地震预警初探》,以铁的事实证明了国家地震局近年频频强调的“地震不可预测”是鬼话谎话——文革期间,中国地震预警水平世界领先,先后5次成功预报了各种地震,其经验模式又引导文革后11次准确预报了各类地震。

这些成功的地震临震预报,有案可查,依时间顺序先后是——

1、一九六六年,河北省邢台发生强烈地震致八千多人死亡,在总理周恩来指示下,中国科学界地震预报工作在邢台仓促上马,通过在震区调查前兆现象,在邢台七点二级地震发生后仅仅四天,成功预报了一个六级强余震。

2、一九七五年二月四日上午十时三十分,辽宁省革委会向全省发布了临震预报,令工厂停工,集会取消,救援队待命,农村“人离屋,畜离圈”;果然当晚七时三十六分,七点三级强烈地震在海城发生。预警使将造成五万人以上死亡的海城地震实际只死亡一千三百多人。

3、一九七六年五月二十九日,成功预报云南龙陵先后发生的七点三级和七点四级两个强震,震中烈度达九度,毁损房屋约四十二万间。因防范在先,仅仅死亡九十八人。

4、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七日,成功预报四川盐源一云南宁蒗间的六点四级地震。

5、一九七六年八月十六日、二十三日,准确预报四川松潘、平武两个七点二级大地震。虽然但它不是一次成功的地震预警——在防震避震过程因种种原因造成了人员伤亡,停工停产损失严重,但仍然因准确预报而减少了灾情。

改革开放后较为成功的地震短、临预报有如下记录:

6、北京小汤山一九九〇年九月二十二日四级地震。
7、青海共和县一九九四二月十六日五点八级地震。
8、云南省孟连县中缅边境一九九五年七月十二日七点三级地震。
9、四川甘孜白玉——巴塘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五点五级地震。
10、新疆伽师一九九七年四月六日六点三级、六点四级地震。
11、云南宁蒗一九九八年十月二日到十一月十九日四次五级以上(最大六点二级)地震。
12、辽宁岫岩一海城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五点六级地震。
13、四川绵竹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三十日五级地震(震中在汉旺镇)。
14、云南大姚二〇〇三年七月二十一日六点二级地震、十月十六日六点一级地震。
15、甘肃民乐二〇〇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六点一级地震。
16、二〇〇七年六月三日云南宁洱六点四级地震。

文革期间的许多局部性开放惨遭改革关闭

分析上述资料,呈现一个疑问,自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后,有十四年没有成功预报地震的案例,一九八八年十一月六日云南澜沧、耿马接连发生七点六级、七点二级大地震,尽管有正确的中长期预报,却没有短期或临震预警,直到一九九九0年才开始重新有了成功的短、临预警,这是为什么?

多方追索,地震学界不得不承认,这一怪圈主要是因为“彻底否定文革”的思维影响了地震的短、临预警预报。

文革的地震预报指导思想萌芽于1966年,确定于一九七二年的全国第二次地震工作会议,即“以预防为主,专群结合,土洋结合,多兵种联合作战”,这一地震工作方针的重要特色是,它将地震预报确定为一个开放系统,欢迎全国人民参与地震预报。“专群结合,土洋结合,多兵种联合作战”的预报战略,使文革十年建立了强大的群测群防地震预报网,全国有群众测报点三万余个,业余测报人员二十万人。但一九七八年“三中全会”后,在“彻底否定文革”的思路下,群测群防队伍被判为“科学性不足”,于一九七九年开始整顿,到一九八〇年底,群众测报点降到到五千多个,业余测报人员锐减到两万人。文革期间,四川是地震群测群防大省,有业余测报人员一万四千人,文革后叠经整顿,到一九八五年已不足千人,后来竟然是一个不留。此次汶川地震后,人们说,如若四川仍然允许有业余测报人员一万四千人预测地震,断然不会有如此惨烈之汶川大难。

改革对文革正确的地震预报指导思想的封锁,集大成于一九八六年,其时在“把地震预报纳入法制轨道”的口号下,将国家地震局的工作重心由“预防为主,专群结合,土洋结合”变为“事后监测统计为主,只许地震局一家独裁”,一切地震预报皆只能由国家地震局进行。一九七七年颁布《国家地震局关于发布地震预报的暂行规定》、一九八八年颁布《发布地震预报的规定》到一九九八年颁布《地震预报管理条例》,将地震预报的“多兵种联合作战”方针彻底否定。一九八八年的规定甚至要求:“涉及地震短期和临震预报水平的宣传报导、写实的文艺创作,在发表前应征得国家或省级地震部门的同意。”连民间文艺性的地震宣传也被地震局垄断。

文革期间的地震预报方针常常强调“在党的一元化领导下”,这一模糊的表述,使地方党委有时可以抵制地震局的错误命令。比如,唐山大地震前夕,本来有许多专家准确预报了,但因毛泽东病重期间政治形势复杂而被胆小的地震局官员拖延,未能及时临门一脚发布预警。然而,民间却依然“秘密预警”,而且距唐山市一百一十五公里的青龙县革委会,竟然自主采纳,公开向全县人民广播,组织预防。结果,当唐山地震发作,虽然有七千三百多间房屋倒塌,青龙县直接死于地震的却仅有一人。并且在震后五小时,青龙县派出第一支医疗队就赶赴唐山救援。一九九六年,青龙县被联合国列为“科学研究与行政管理相结合取得成效”的典型,报告称:“要减轻灾害的损失,早期预报和动员群众做好准备是关键的一环。

可惜, 汶川地震前夕,虽然当地民间也有“秘密预警”,虽然也有学者预报,但没有一个县敢于向文革时的青龙县委学习,擅自采信“秘密预警”,擅自组织预防地震。就是今日青龙县的官员也说,如果今天再出现三十二年前那样的“秘密预警”,断然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冒险公开通知民众预防。今非昔比,今日青龙县地方政府所受到的专制,远远高于文革时期。

尤其令人发指的是,国家地震局为掩盖“地震不可预测”之谎言,竟然长期封锁三十年来二十余次较为成功的地震短、临预报。这本是中国地震界的成就,却基本上没有被大众传媒报道——有关中国地震预报的任何信息,无论正面负面,都受到国家地震局严密控制封杀。

改革三十年,结果是地震预报专制远远高于文革期间,地方自治能力远远小于文革时期,这样的改革,不是应该“否定之否定”吗?

肯定文革中应该肯定的创新,否定改革中理当否定的倒退,这才是实事求是。

2008年 9月 21日于深圳早叫庐

欧阳小戎:骊歌

 

         所有的忧思,
         都在怀念着你的名字。
         如同光阴辗转东流。
         莫不是
         早在昨夜降临之初,
         便已注定了这九曲的命运?
         从此义无返顾,
         我的黄水。
         洗不清的
         又何止是这眼前的一千年。

         你挥别的背影里,
         我望见通往来生的歧路。

         吹不尽,
         远处尘沙的杨柳岸。
         那一刻早已不可攀折,
         只有
         关塞皆已坍塌落入废墟
         要么是
         海市蜃楼,
         在还乡的歌子里乍隐乍现。
         然后再去做匆匆远行客,
         别了,我的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