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07年12月20日狱委讯】12月22日周六,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将在北京举行一次聚餐会,笔会上海会员李剑虹女士(笔名:小乔)原定21日赶到北京。但是从12月14日,上海警方就在小乔女士家小区院子门口布控,指明是阻挠小乔前往北京参加自己团体的聚会。15日小乔曾经摆脱警方的控制,在朋友家暂避。但因为家中原定20日搬家,所以18日下午小乔回家处理搬家事宜。负责监控的人员发现之后,就到小乔家敲门,小巧女士的家人没有回应警方。当晚22点浦东分局国保支队的曹梦飞科长带手下强行闯入小乔家,确认她在家后,就加强了软禁措施。直接把3名警察安排在小乔家五楼的门口,不让小乔离开家半步。小乔此前没有见过这些便衣,对方也没有任何人出示证件。 2007年12月19日21点35分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小乔女士讲述自己被上海国保非法拘禁情况 点击下载:mp3
|
谢尔曼·亚历克希:一个兼职印第安人的绝对真实日记(长篇小说·选)
|
雪域诗韵 ——盛雪诗集《觅雪魂》序 ◎
“恶贯满盈”(散文) ◎ 金 渝 一九九五年国庆节期间,大炮院长组织学院全体职工去漳县的名胜贵清山旅游散心。 司机“恶贯满盈”开着四平大巴车疾驰在通往漳县的公路上,另有桑塔纳小车载着老农民和大炮两位院长。过了野狐桥,前面出现一辆满载乘客的三马子(拖拉机)。“恶贯满盈”不停地打喇叭,可是三马子不肯让路,“恶贯满盈”无法超车。“狗日的!”他狠狠地骂。 “恶贯满盈”是我戏称的学院的“四大恶人”之首。“四大恶人”者,有头脑,有个性之人也。在平庸的领导眼里,他们都是刺儿头。“恶贯满盈”的脑瓜堪称学院第一,是人中精怪,学院的大能人。我曾对他发表感慨说:把你的头颅割下来安在老佛爷大院长的肩膀上,我们这学院绝对不会有现在的窝里窝囊状况。我说你有一个老干部的老爹,可你是工人身份,知道人们怎样称呼你们?他说,怎么不知道?车夫!他感叹说,年轻时节,自己就喜欢摆弄个汽车,乐此不疲。开车急驰的那种自由感觉和刺激性、自主性,美妙无比。他说那时他爱汽车胜于爱女人;又说,这也是命啊!接着他念念有词: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命里该吃球,走到天尽头,捡了个纸蛋蛋,打开一看,还是个驴粪球。 “恶贯满盈”的脑子特别好使,反应极快。他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妙语连珠,粗话连篇。他见多识广,深谙人情世故,处理突发事件和复杂纠纷尤其经验老到。他的社会朋友数不胜数,三教九流都乐意和他结交。其中有官场人物,商界大亨,文化精英,也有江湖大侠,市井高人;还有红颜知己——他特别有“女人缘”。 “恶贯满盈”为人正直,讲义气,乐于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举个例子,小韫的丈夫还是小职员时,老家里老人过世,两口子就在省城买了一口棺材。可数百公里的路程,老家托亲戚找的便车一时来不了,得找地方把这非同一般的庞然大物暂时存放一些日子。小韫和丈夫找不到地方存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后来小韫求到“恶贯满盈”,“恶贯满盈”二话不说,找朋友乘着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人人见了都会恐怖的“老房子”秘密地藏在学院的一间办公室里。过了好几天,那老家的车才到。“恶贯满盈”又秘密地把那又沉又重又笨的人见人怕的庞然大物转移出学院,很费了一番周折才装上车运走。小韫曾经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过这一段故事。她是故事大王,这件又要出力、又要高度保密、又有时间性、又很敏感的事情她讲述得险象环生,娓娓动听。可惜我一支秃笔没有本事把小韫说的细节形诸笔墨。 十年后小韫的丈夫做了大官。此时“恶贯满盈”的女儿呀呀大学毕业,就业受挫,小韫的丈夫伸出援手,帮助安排呀呀进了公安局。进公安局难度相当大,以至于我们的老秀才院长、哭鼻子院长闻讯后,既惊讶又羡慕,他们的子女进的都是效益很差的“烂脏”单位。哭鼻子还跑到老佛爷那里嘀咕:她女儿和呀呀是中学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打工,而呀呀却当了警官。哭鼻子心理很不平衡,恳求老佛爷出面把她的女儿安排到吃皇粮的单位。 谁知这呀呀竟把人人垂涎的岗位给扔掉了。哭鼻子闻讯,跌足叹息:为什么不把岗位让给我的女儿? 呀呀是擅自辞职的。她当刑警上了两三个星期的班,就说啥也不干了。“恶贯满盈”气得发昏,对女儿挥起了老拳,又去呀呀单位给她办请假手续;当妈的也又哄又吓,苦苦告诉呀呀她这份工作得之不易。呀呀却索性写了辞职报告交给单位,令爹妈措手不及。呀呀对老爹说:你管了我二十几年,现在给我一次我自己做主的机会,行不?我辞职,是那工作不适合我;我要自己走一条路,无论结果如何,我自己负责;如果我一败涂地,我认了。我要自费留学,我只请求您给我准备一笔学费。 那以后呀呀足不出户,发愤准备功课。她的脑瓜不比老爹差,因为她的妈妈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性。老爹老妈高智商,女儿能差么?苦读了两年,呀呀通过了托福考试。一切复杂繁琐的出国手续都是她自己奔走办理,她只要父母给她提供财金支援。“恶贯满盈”虽然善于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此时却只能被女儿牵着鼻子走。他不是有钱人,妻子尽管是一位经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的女儿,但所供职的国营工厂破产,她一夜之间也成了穷人。筹措资金万难。好在“恶贯满盈”广有朋友,大家纷纷慷慨解囊,借钱给他。“恶贯满盈”高筑债台,把呀呀送到英国留学去了。呀呀在英国表现很好,似乎就是在此期间,“恶贯满盈”才认识了自己的女儿:她不是纨绔子弟,而是有头脑、有志气的姑娘。 对“恶贯满盈”,学院的男男女女既爱他又怵他。院长们要借重他办很多事,对他客客气气;连高傲的老秀才,见了“恶贯满盈”也笑容可掬。处长们怯他,争强好胜爱逞能的猛左教授自从在丝路小姐的喜筵上和“恶贯满盈”为小事翻脸,较了一阵劲,败北后,见了“恶贯满盈”噤若寒蝉。 列巴科长刚调进学院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太岁头上敢动土。冬季某日,“恶贯满盈”在传达室里烤火,“哐!”传达室的窗户被猛地拉开。“恶贯满盈”回头看,正迎上列巴恶狠狠的眼神。列巴科长怒目剜了“恶贯满盈”一眼,伸进手取走桌子上的报纸。“咣!”猛地拉上窗门,又狠狠瞪了“恶贯满盈”一眼。“恶贯满盈”心想:原来是要跟我“做事情”!他二话不说,抓起火炉上的拨火棍,开门去追列巴。列巴本来是下班回家,一看“恶贯满盈”拿着家伙追过来,又掉头往办公楼跑,钻进办公楼不见影子。“恶贯满盈”见此情形,就没有进楼去追。后来列巴对人吹嘘:我是诱敌深入,诱他到僻静的角落,把他大卸八块! 列巴何以挑衅“恶贯满盈”?“恶贯满盈”后来得知,原来前些日子列巴请身兼某民主党派副主委的某学者到学院讲“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最适合中国国情”。“恶贯满盈”奉命接送。不到十一点半,学者的课上完了,学员们都已经进了餐厅吃饭,可是还不见那学者下楼来;原来他在和列巴几个朋友聊天。“恶贯满盈”在院子里等,直到十二点半,学者才悠哉游哉地走出大楼。“恶贯满盈”心想:你不嫌时间晚?好嘛!我也给你慢慢来。学者上了车,“恶贯满盈”故意把车开得极慢,小轿车像乌龟在街上爬。学者不耐烦了,频频抬起手腕看表,“恶贯满盈”沉着脸装不懂。十几分钟的车程“恶贯满盈”硬是走了半小时。到了学者的单位门口,“恶贯满盈”继续向前开。学者扳起脸,他不屑于同这车夫说话,要看他往哪里开。过了一个街口,“恶贯满盈”还没有停车的意思。学者急了,问:你要把我往哪里拉?“恶贯满盈”回答:你不吱声,我怎么知道?他于是把车靠到路边停下。学者迟疑片刻,看司机没有把车倒回去的意思,不得已下了车。他话里有话地对“恶贯满盈”说:你今天开车很稳啊!说着猛地关了车门。“恶贯满盈”没理他,就地掉转车头,“嗖——”飞快地开车走了。后视镜里,那个学者气呼呼地走回头路。 肯定是学者向列巴告了状,列巴才向“恶贯满盈”发难。不过那次冲突过后,列巴不仅没有再考虑“大卸八块”的事,而且见了“恶贯满盈”很友好。 学院陆陆续续地进人。知识分子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新一代知识分子极具时代特色。很有几位新新知识分子不知道“恶贯满盈”的深浅,常对他指手划脚。“快快快,院长下楼了!”一个新新知识分子跑进司机室,催“恶贯满盈”出车。“恶贯满盈”正喝着茶,他没有吱声,向窗外看。院长走出来了,新新知识分子紧随其后,弓着身子,拎着院长的公文包。“恶贯满盈”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新新知识分子不满地看他一眼,又赶紧伸手掸掉院长后背衣襟上的一片纸屑,又赶紧跑上前给院长开车门,还用手按住车门顶部,伺候院长上车。 “恶贯满盈”心想:这小子对他的爹妈是否也如此孝顺? “老恶,几点几分把车停到某某宾馆门口,院长要回家!记住时间,不要迟到啊!”另一名新新知识分子动辄在电话里对“恶贯满盈”发指示。“老恶,院长夫人要去某某公司,你马上跑一趟,动作快一点!”这个新新知识分子经常急急忙忙跑来发号施令。“恶贯满盈”只是不吱声,听从。他冷眼看新新知识分子端着院长的茶杯楼上楼下地飞跑,拿着打火机看哪个院长掏出香烟,立刻一步向前“咔嚓”点烟;看新新知识分子跟前跟后地为院长们服务,对每个院长都笑得很灿烂。但他们对工人和临时工却横眉冷对,架子十足。 某次,一位新新知识分子要上街给院长修理手机。他钻进车,“哪个,到大雁手机城!”“恶贯满盈”不吱声,开车上路。“唉!一天忙得没有消停的时候,”新新知识分子感叹着。“恶贯满盈”不吱声,只管开车。“停下!停下!就是这一家。”车停了,新新知识分子下了车,一会儿又回到车上,“这一家不行,再往前开!”“停下!停下!”新新知识分子又下了车,又不行,“再往前开!”他发令。又停了一家,还是不行。“恶贯满盈”心想,事不过三。这时新新知识分子又让停车,“恶贯满盈”没有理睬,反问新新知识分子:“是你开车,还是我开车?”新新知识分子一愣,“什么意思?我这是给院长办事,可不是我的私事啦!”“恶贯满盈”问:“是你领导我么?”新新知识分子感到奇怪:“我领导你又怎么啦?”“你领导我?我还有一个领导呢!我得听他领导哩!”他抬抬下巴,新新知识分子顺着方向看过去,前面站着一个交警。“恶贯满盈”把车停到一处地方,说:“马路上你想停哪里就停哪里?下去!”他把新新知识分子赶下车,开车走了。这以后,新新知识分子对他客气得多了,见面总是问长问短:“恶哥,吃饭了没有?”或者:“恶哥,定个时间,咱哥们喝两盅怎么样?” 这就是本世纪初机关衙门里人际关系的状貌:为了爬上去,小公务员们对领导俯首帖耳,卑躬屈膝;同时他们在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人群中间找回自己损失了的“尊严”。精神矮子、病态人格已然是社会常态。 “恶贯满盈”是学院的老资格。一九八八年秋我到学院,那时人们还很有人情味,相互的交往大多不是出于利益,而是脾气相投。学院职工不多,很多都是直筒子脾气,经常在一起喝小酒,臧否人事,评论是非,很有些“刺儿头”的味道。不知不觉地我和“恶贯满盈”的关系近了。我常去他家,我和小呀呀、小呀呀的妈妈,能谈得拢,她们对我很是友好。 “恶贯满盈”对我无话不说,甚至他的艳遇他也肯对我和盘托出。他给我讲:七十年代,他开大卡车拉木料,那时常有老乡在路边挡车求司机给方便搭乘。有一回一个年轻小媳妇半路上拦车,她娇小玲珑,标致迷人,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一对忽闪忽闪的水汪汪、毛嘟嘟的大眼睛,楞楞的鼻子,樱桃小嘴,胸脯高耸,像是里面藏有两只大兔子,还活蹦乱跳,不肯安分;而且这小女人很风骚,一爬进司机楼,见“恶贯满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谈吐有趣,当场就爱上他了,先是眉目传情,继之以投怀送抱。“恶贯满盈”当然意志薄弱,把持不住,来者不拒。车到临夏城,那小美人一定要跟他过夜,可是他再三婉言谢绝了。我问“恶贯满盈”:为什么?难道你是斗私批修一闪念?能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那我真要对你肃然起敬了!他嘿嘿地笑说:她嘴里口臭厉害,太熏人,简直无法忍受。啊?原来如此! 我退休前,有一回“恶贯满盈”送培训处的人去党校办事,我顺便也一起到党校找老同学。培训处的人下车后,“恶贯满盈”对我说,老哥要退休了,今天兄弟陪你逛逛黄河风情线,如何?我说老弟有此美意,感谢感谢。 黄河风情线是兰州的骄傲。绵延四十里的黄河两岸,市府投入大量资金,着力绿化,因地制宜地建造了一系列文化景点。新景点和旧名胜珠联璧合,组成令游客目不暇接、流连忘返的景观。黄河铁桥、黄河母亲、黄河水车、滨河林荫大道以及多座形态各异的现代格调的黄河新桥梁等等,极具观赏价值。还有一系列袖珍公园或是不小的园林,千姿百态,连缀在黄河岸边。夏秋季节,风情线真是美不胜收。或许兰州正因为拥有黄河风情线,才能不比国内其它大城市逊色。 那天“恶贯满盈”和我乘兴逛了银滩大桥一段风情线,估摸办公事的人已经在等车,我们返回。“恶贯满盈”忽然十分感伤,他说到他的红颜知己,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她对他的痴情,令他感动,感激。他说他要对得起这一份真情,但是他深知无论他怎样报答,他都不能做得和她的付出对等。我聆听他的心声,但是我沉默无语,因为我想到了呀呀的妈妈。 …… 现在回到十年前去贵清山途中。那三马子把“恶贯满盈”的车压了两三公里,“恶贯满盈”终于找到机会。前面有一处路面较宽,他一踩油门,客车“嗖”地窜出。在超过三马子的瞬间,他轻轻将方向盘偏了一偏。那三爷(兰州人对三马子司机的称谓)慌忙躲避,三马子头一歪。我们一声惊呼,幸而三马子很快稳住了。大家埋怨“恶贯满盈”多此一举。“恶贯满盈”笑笑,说,这是有“哈数”(火候、分寸)的。他驾车技艺高超,是要露一手,给三爷一个小小的警告,他有把握不出事。我们外行,就不好做判断了。 说话间,“恶贯满盈”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三马子“突!突!突!突!”在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他在追赶我们的四平客车呢!我们紧张起来,催促“恶贯满盈”加速快跑,脱离是非之地。但是“恶贯满盈”却减慢车速,把客车缓缓地停在路边。他说,“我要看这个狗松想干什么。”三马子很快追上来了,它超过四平车,一拐头,停在四平车前,明摆着是堵死四平车的逃逸之路。 三爷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一脸横肉。他气势汹汹下到路面上,伸手就拔发动机的摇把。这边“恶贯满盈”早就跳下车,大步向三马子走去。我们车上的老司机牛大侠赶紧下车,我们几个也都下车,看个究竟。只见“恶贯满盈”扑到三爷身边,三爷正要举起摇把,谁知“恶贯满盈”眼尖手快,一把抓住对方的一只手臂使劲一拧,随即夺过摇把,举起就打。三爷赶紧缩头。此时牛大侠已经赶到跟前,把摇把挡掉,否则那一下非出血不可。这当间“恶贯满盈”把三爷扇了一巴掌,揍了一拳头;同时夹骂夹训,痛斥他的妄自尊大和不懂规矩。我目睹“恶贯满盈”一气呵成的几个动作,暗想这家伙小时候一定是打架的好手。 三马子上坐的都是赶集的老汉和妇女,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谁站出来说话。可能因为老实,也可能因为这三爷根本不得人心,人们乐得旁观。看那三爷蔫了,“恶贯满盈”骂骂咧咧回到车上。他倒车,重新上路。我看见那三爷傻呵呵地望着我们的车。 四平车风驰电掣。“恶贯满盈”说:“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在乡下从来没有吃过亏的地痞,横行霸道惯了,以为到处都是他的天下,我最见不得这种人,专门收拾这种人。”
《自由写作》首发 怀念牛(散文) ◎ 刘逸明 如果有人要是问我什么动物和我感情最深,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牛,因为和牛之间,我有说不完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湖北鄂州,那是一个襟江带湖的美丽地方,我的家就住在长江之畔,在那里一年四季都可以感受大江东去的壮观景象,如果是在汛期,长江那博大的胸怀和澎湃的激情更能让你激动不已。因为生在江边和长在江边,所以对于长江我便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即使是在遥远的南方打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经常想起小时候与我相依相伴的长江。 和长江的感情之深更因为我在学习时代曾经无数次在江边放过牛,牛是乡亲门种地耕田必不可少的帮手,农民伯伯的鞭子一挥,大水牛便跑得风驰电掣,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图景!读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我除了认真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就是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干农活自然很辛苦,但太重的活父母一般都舍不得让我干,有时候干活干累了,等父亲耕完地,放牛便成了我义不容辞的工作。 还依然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放的那头牛,长得不算太彪悍,非常老实,我几乎可以经常骑着它看它吃草,有时候还骑着它游过一条小河到对面洲上去。牛一般都比较好斗,有时候它在碰到别的牛时也会怒目相向,并打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刻,我就只能在一边当看客了,只是希望它们不要打得头破血流乃至一命呜呼。 放牛可以说在我枯燥的学习生活之余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快乐。不过,令人伤心的是,几年之后,因为那头牛已经垂垂老矣,干活远不如从前快了,所以父亲和几个牛伙计一起将它卖给了牛贩子。在卖它的头几天,我还像往常一样牵着它到田间地头去放草,后来看不到它的日子,我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之后,父亲又和同村的人一起买了头牛,那头牛当时尚未成年,长得不算很大,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在放它的时候经常逗它玩,有时候我握着它的两只角,它就会知趣地和你抵劲。不过,这头牛却不大喜欢让人骑它,你要是坐到它的身上,它就会像发了狂一样把你颠下来,所以我几乎没有再敢骑它了,担心会出事。记得第一次骑它的时候从牛背上跌落了下来,幸亏它没有乱走动,否则自己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牛虽然是畜牲,但同样是有感情的,它很清楚谁对它关心和爱护,我是放它的人,它和我的感情自然就最深了。新买的这头牛不像之前的那头那样对谁都千依百顺,在它脱缰的时候,只有我的呼唤声能让它停住奔跑的脚步。有乡亲笑称我是它的克星,其实我自己觉得说是它的好朋友更准确些。到了我读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里比较远,所以每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回家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是干其它农活就是放牛。虽然见面的时候少了,但这头牛依然对我和当初一样。 牛虽然憨厚老实,但智商并不低,它们不但能听得懂农民的很多话,而且还知道早出晚归。农闲的时光,长江的水已经退却,洲上长满了肥美的水草,那里也就成了牛的美食天堂,早上,我和其他乡亲一样把牛送到江边,然后把绳子绕在它的角上并把它赶到小河对岸的洲上。傍晚,吃得饱饱的牛群就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它们的栖息地,牛群奔跑在路上扬起厚重的尘烟,那般景象也许并不亚于古人征战时的金戈铁马。 初中毕业以后,我更是无法再在家中继续和牛相伴了,只能在节假日的时候和牛在一起重温昔日的友情。完成全部的学业之后,为了生计,我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了遥远的深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每一个寂寞的时刻,除了想到家中生我养我的父母之外,就是想到这头牛,想到它,原本有些疲惫的身心总能变得舒坦闲适。 2002年的春节,我回到了渴别已久的家,还未踏入家门,我就看见了拴在树根上的牛,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它跟前抚摸着它的头和身躯,它似乎还认识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高兴的眼神。离开家的时候,我仍然会忍不住频频看它几眼,生怕再想不起它的长相。 去年的春节,当再次回到家时,我看到的是”牛面不知何处去,老树依旧迎春风”的景象,听父亲说这头牛已经死了,我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悲凉,这头牛的相貌依然铭刻在我的心中,想着它,我真是欲哭无泪。对于这头牛,也许和它的感情比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都深。我曾想,如果有来生的话,我真希望能够仍然做一个天真浪漫的放牛娃。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其中有很多都是在一起打工的难兄难弟,因为岁月的流逝,我们逐渐地分道扬镳了,虽然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联系,但他们仍然会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当中。在我看来,这些背井离乡在外打工的人就如同我家的那头牛,不管是在炎炎夏日还是在冰雪寒冬,他们都能任劳任怨地辛勤劳作。农民需要牛,而我们的社会则更需要这种牛的精神! 2007年10月3日
致死去的流亡的(诗三首) ——我的博客日记 ◎ 牟传珩 枪弹如雨 惊魂未定 记忆 若能唤醒宽容重生 在黎明前的洗礼中 生成一身苔藓 用痴迷的绿色 刷新枪口上冒烟的血腥 死去的 或者流亡的 我掬一捧阳光 擦亮一枚共和国的硬币 只为了有这么一天 我用文字铺出一条路 折断干戈 鼾声如雷 今天 我的博客日记 酿制了一缸米酒 祭奠死难者 请民族与时代干杯 再采一束鲜花 重新连接一个镜头 我们本来就崇尚恬淡 只是为了自由 才起而奔忙 于是 在意识形态的大墙里 留下了一行 沉重的脚印 无悔 什么时候 大地弯成了一张弓 历史站在了坦克上 用形象的力度 抽出了一首诗 什么时候 心灵创出了伤口 一个季节绽裂了 鲜血的光芒 刺伤了夜的眼睛 什么时候 影子沉重成了梦 长安街上 背不走的思绪 跌成了一丘坟茔 风霜染着的枫叶 是血的舞蹈 在时代的塑雕上 天空是睡熟了的悬念 星光如蓝宝石般的亮闪 月亮在黑色中幽默 幽默着鬼秘的夜晚 布谷鸟苍鸣在天边 视觉是一次稍息着的昏暗 夜的隧道太深太远 深远的令人毛骨悚然 夜是演奏自我的瞬间 生命不过豆光灯盏 黑暗构显了人的渺小 我是山谷中失眠着的叶片 生命是自然寄发的信函 无论飘落天涯海角 回收它的信箱 却还是自然 爬满野草的荒野 流星划下山渊 再好听的故事 也不过一捧坟弦 一切悲怆的情节 和灰色调的画面 在夜的构思中 都浓缩成沧凉的孤雁 所有的呐喊 都是预设的导演 唯有夜的自然 才能解读生命的内含 万物明明灭灭 生灵星星点点 存在是夜的剧本 自我是自然的诗篇 自然在夜里读着我 我在夜里读着自然 面对着无边的黑暗 我彻夜无眠 无眠的自我 是耗着心血的灯盏 强风撼摇不灭 光亮几何由天 灯火映亮的背景 都是视线上的灿烂 意识是一种张扬的自我 追寻是射穿夜幕的飞箭 宇宙在静夜中进化 自然在黑暗里舒展 每一次孤独的呐喊 都是一个刚劲的逗点
《自由写作》首发 莎翁甜甜圈 (短篇小说) ◎ 井 蛙 我每天经过派克街时都看见那只狗。它脏兮兮的趴在那里喘气,它的毛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可见它很老了。狗的身边是饭兜,乱七八糟地散乱着狗粮。地上是湿的,它身上有股狗的臭味。一直以来都是这股味道,似乎它的主人,那个住在楼上的老男人从来没为它洗过澡。每天经过,我都会定睛看它几眼,然后扫视周围,看他是否在。他在时会与我打个美国式招呼。 “你好啊!女孩!” “你好!” “你的狗很老了吗?它的毛毛都乱成这样了。”我看他左手举着一个甜甜圈,右手举着七十一咖啡。就是像水一样淡的解咖啡瘾的便宜咖啡。 “好喝吗?” “好喝。我最爱七十一的东西了。咖啡和甜甜圈,这是我的早晨,我一直都喜欢吃这玩艺儿。” “真的好喝吗?” “为什么问得这么古怪?” “我走了,向你的狗问好。兄弟啊,向你的主人问好吧。” 我蔑视地走了。心里嘟囔着,这家伙都老成这样了,还养狗。那狗都老成那样了,还跟这么个不会打理自己的老人在一块儿生活。一想起它身上的臭味,我就浑身起疙瘩。一想起他手里的甜甜圈,我也浑身起疙瘩。看看,这小路两旁本来就很浪漫的,岛上的每条小路都被两旁的花木衬托得很浪漫。现在可好了,草面上都飘满了狗毛。像是露水一样揉杂在上面永远不会被风吹走。反而日益增多。也就是这狗每天在掉落毛毛,这草地,这马路上的狗毛就不断地堆积起来。我担忧地想,这些狗毛迟早要把岛上所有的风景都给毁了。变成狗毛堆积岛。 “我是不是太神经质呢?”虽然如此,这种担忧大概是有道理的。 整条派克街唯一一家洗衣店,屋顶上冒烟的厂房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了。屋顶上尖的,红色的,老旧的,木头的……当我正在发呆的时候,有人从我身上走过。好像是认识我的人。她的红色羽绒夹克被风吹了一下,“唦唦”了一下,碰着了我的红色呢子外套。疯牛马不相及的两种衣料,竟然碰在一起了。我觉得很开心,也许因为它们的颜色是一样的吧。 我们没打招呼,各自走进了尖顶的木头房子里。 十三姐在喝茶,从英国留学过来美国的中国女人。一个很十三点的女人,所以我就不客气地告诉阿迪妹妹,我们就叫她十三姐吧。 “不如叫她十三姨,黄飞鸿影片里不是有个从英国留洋回去的十三姨吗?” “人家十三姨多漂亮啊,左手永远举着照相机,右手永远举着遮阳伞。”我挥动着手臂,模仿着十三姨的优美动作之际,阿迪妹妹一脸窘迫地用手指给我看,我朝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十三姐正在吃莎翁。左手举着莎翁,嘴里咀嚼着,满脸麻木表情,右手举着七十一咖啡,就是那种解咖啡瘾淡得不能喝的便宜咖啡。一个穿红色羽绒夹克的女人从她身边晃过。脸上表情更加麻木。 “她好像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摔坏脑子似的,天天吃莎翁,天天喝七十一咖啡。”阿迪妹妹同情地说。 “对啊,就不能换别的吃吗?这莎翁真的那么好吃吗?这淡咖啡真的这么受欢迎吗?”我摇头。我想,这岛上的人本来很有情趣的,就是因为十三姐来了之后,就快变成乏味不堪的地方了。看看,我们这厂里的叔叔阿姨们都很喜欢咱俩,阿迪妹妹前阿迪妹妹后的,每天都这么叫着,让人听着多舒服啊。他们叫我也一样,叫我“文化界”。尽管,显得我在这里工作很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很愿意他们那样叫我。 “说说说,把单子看错了,钱算错了,钱找错了,客人衣服量错了,单子钉错地方了,我看你们还说不?!让咱们的客人都在上飞机前拿不到衣服,让他们在洗澡前都没衣服穿,让满街上的人都没衣服穿,让那些有衣服的人都穿着半长不短的出去见人,我看你们还说不。”那个穿红色羽绒夹克的家伙,现在才让我看清楚她的模样。我们的老板,一个神经质女人,每天睡不着觉,一早爬起来自己开门。她永远不将钥匙交给阿迪妹妹,让她为她分忧。她就是喜欢这么干,像狗一样忙碌个没完没了。 “这岛上的人本来就很有情趣的,自从我发现咱们老板以后,我就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咱俩,就再也没有正常人了。”阿迪妹妹故意大声说给她听。老板特别喜欢装听不见别人说她,她是很脆弱的人,她如果听见别人在说她的不是,她会一个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就回来折磨我们。 “这错有那么容易犯吗?这钱来着,又不是莎翁能吃到肚子里去,会看错吗?这衣服不都在这里吗,何先生天天洗,里面叔叔阿姨们天天烫,还有啊,湿洗的机器人都会自己把衣服穿上自己烫直,这世界上还有错的事情吗?真是的,又不是吃莎翁。”阿迪妹妹继续说道。她纯粹是在拿十三姐玩笑。但是老板已经躲到办公室去了。这个可怜的神经质女人,就是害怕别人当面说她。 “她好像每晚都睡不好觉,早上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见了谁都像是杀父仇人一样。连话都不能说了,叫我们回来干嘛?”我也加了把嘴。 十三姐终于把她手上的莎翁吃完了,而且还把七十一咖啡也喝光了。她满脸春风地跑出来,准备上班了。此时早晨十一点钟,也就是我平时报号码的时间。 “哎呀,这玩艺真好吃,它甜而不腻,里面的豆沙也甜而不腻。英国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莎翁。嘿,文化界,为什么你将这东西叫做莎翁啊?我一开始以为莎翁指的是莎士比亚。” “你能将莎士比亚称之为莎翁,但是你不能将莎翁称之为莎士比亚。懂吗?十三!”我不客气地回答她。像她这鬼样子,哪里像咱们老广啊。广东人谁不知道莎翁,但是却没有多少人会将它与莎士比亚混在一块想。我想她也许真如阿迪妹妹说的,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摔坏脑子。 “嘿,文化界,我还弄不懂,你们为什么叫我十三姐呢?多难听的名字啊,我又不是没名字让你俩叫。” “嘿嘿嘿,十三姐,我们本来要叫你十三姨的,看在姐比姨年轻份上,才没那么叫你的。”阿迪妹妹认真地说道。 “嘿,红衣主教出来了。”十三姐很害怕遇上老板,每天看见她在,她都很拘谨。不怪她,她刚来这里工作,所以,新人就像监狱里的犯人一样,是先要受点欺负的。 她被叫去数钱了。这真是苦差,以前我刚来时也干过这事。就是蹲在一个地方数硬币。一箩子的硬币,像她那样傻的人要数到天亮。 阿迪妹妹在数单子,就是十家店加起来的单子叠在一起,那可是几百张像数钱一样的重活。数多了人会傻的,我正在想这个问题。 “我昨晚一夜没睡好,你知道为什么吗?”阿迪妹妹突然停下手上的活儿问我。我正在喝我的爱尔兰红茶。 “你什么时候睡过好觉?自从你哥哥把他家的狗迁徙到你楼下以来。”我对于她每晚被狗叫声吵得睡不着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 “就是,把我吵醒了之后,我只是呆呆地望着我家的狗发呆。它在微弱的灯光中还朝我房间里吠个不停。当我是贼。我真给它折磨死了。可是,我心里是喜欢狗的,尤其我哥哥的狗长得很帅,黄毛,长的,耳朵耷拉下来,很有灵性的狗。但是,它为什么老是弄得我睡不着呢?” “你想狗了吗,我说的是现在?”我把我几个月来百喝不厌的爱尔兰红茶再往嘴里挪。 “想啊,我就是喜欢狗嘛,所以才会被它吵醒。如果我不喜欢狗,我才不管它叫呢,叫一百次也弄不醒我。不是吗?嘿,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一把好点的装订机?这鬼东西我都用了快两年了,自从来了这里工作之后,没有东西是新的,没有东西是可以变新的。唉,我都快不行了。” 十三姐正乐此不疲地数她的钱。但是,没坚持多久,她就厌烦了。 “为什么这些钱都长得一个模样的?!” “呵呵,她大概又数错了。” “说说说,如果……我看你还说不?!”老板又一脸麻木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 “你们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别以为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其实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完了,她又气冲冲地进了办公室。但是,她的红色羽绒夹克脱了,天也开始热起来。岛上的气候很怪,就是早晚才冷。中午像是夏天。我也将我的红色呢子外套脱了。 三点钟的时候,我将我早上报的号码拿去十家分店去取钱。 经过那条老路,突然想起早上那只老狗和那个养老狗的老人。路上还是堆满狗毛,狗依然趴在上面睡觉。它实在太脏了,可是,它的主人比它更脏。我走前屋子去,老人正挨在一张破得不能见人的沙发上打盹。他睡熟了,狗也没发现我。 但是,我正要举步时,老人发现我了,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但是,很快就失控般地合上了。 岛上似乎所有的人都喜欢白天睡觉。我正要神经质地想这个问题,才发现我离开我的车有点远了,结果还得折回去,再次经过老人和狗,他们依然在阳光下睡觉。 2007-12-15 午夜 SAND BEACH
《自由写作》首发
为一个时代立此存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