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系狱记者李长青荣获自由金笔奖

 

(独立中文笔会快讯)世界报业协会今天宣布,中国系狱记者李长青先生荣获该会2008年度“自由金笔奖”。李长青也是独立中文笔会荣誉会员,因此本会受邀参与评奖决选的提名。这是继本会会员师涛荣获今年的自由金笔奖后,中国记者连续两年荣获这一奖项。

李长青原为《福州日报》记者、采访部副主任,因向美国的中文网站“博讯”投稿,揭露当地爆发“登革热”而政府不作为的事实,2004年12月16日被“双规”,2005年1月20日监视居住,2005年2月3日正式逮捕,2006年1月24日被福州市鼓楼区人民法院以“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的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这是在萨斯病毒所造成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之后,当局继续隐瞒大规模传染病疫情、打压勇于说真话的记者的又一个典型的案例。

在法院的刑事判决书中这样写道:“经审理查明,被告人李长青人意捏造事实,编造题为《福州市爆发‘登革热’,百余人染病,政府刻意隐瞒,引发民众恐慌》的文章,于二零零四年十月十二日在‘博讯’网站上发表,意图制造恐怖气氛,扰乱社会秩序。”因此,“被告人李长青犯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这是一份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判决书:难道仅仅是某种“意图”也会构成实际的罪名吗?环顾全球,有哪一个政府能如此干涉民众的思想自由和表达自由呢?因为这份判决书,无辜的李长青失去了三年的自由,这一案件也再次显示出中国当下法治的扭曲和言论自由、新闻自由的缺失。中国的新闻记者仅仅因为坚持说真话、报道事实,而不得不生活在极大的危险之中。

虽然李长青是报社的采访部副主任,但他对当地发生登革热的调查采访却无法发表。他认为不能继续隐瞒这一事实,这是对市民生命的不负责。他是一位忠于自己的职业伦理的记者,也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他以匿名的方式将该消息发给“博讯”网站。“博讯”是一个设在美国的非营利的中文新闻网站,是由几位中国留学生倡导成立的。由于中国当局耗资数十亿打造作为“网络长城”的“金盾工程”,封锁各种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使得诺大的中国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一座孤岛。像“博讯”这样的位于海外的中文新闻网站,一般的中国网民根本无法看到。只有少数掌握了突破网络封锁软件的网民,才能偶尔看到此类网站的内容。在大陆网民中,他们只是沧海一粟,具体到福州一地,更是屈指可数。因此,真正读到“博讯”上这篇文章的福州市民并不多,这篇文章不可能对当地社会秩序造成重大的干扰。在法庭的审理过程中,检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李长青的文章对社会秩序造成了损害。

世界报业协会理事会在新闻公报中说:中国当局长期以来就惯于掩盖其要保密的事件,李先生报道疾病爆发并知其可能后果的勇敢决定,是对各地记者的一个启迪。

颁奖仪式将于2008年6月1日至4日在瑞典哥德堡市召开的世界报协大会和编辑论坛大会上举行。
(2007年11月20日)

请还包遵信先生一个公道

包夫人王淑苓

 

 

编者按:这里发表的,是包遵信的妻子王淑苓女士给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所长陈祖武先生的两封信。第一封信写于10月26日,包先生逝世前两天;第二封信写于11月8日,包先生逝世后12天。两封信都是包夫人亲自送到历史所办公室一位负责人手里的。从10月29日送出第一封信至今,已经整整23天,除10月30日,历史所党委书记在那位办公室负责人陪同下,前往包先生家里看望过一次而外,无论历史所,还是社会科学院,对王女士信中提出的三个问题,没有任何反应。期间,王女士曾打电话催问他们,请他们答复,他们都以“所长和院长不在院里”为由,支吾搪塞。王女士在第二封信的末尾写道:“我想,你们不至于装聋卖傻吧?”现在看来,他们就是要装聋卖傻。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拆了小庙,有大庙。欠账还钱,古之铁律。历史所、社院不还,总得有人要还。日前,包夫人致电本网,希望把她的信公诸于众,让大家来评评理,他们这样做,是否合乎天理、人情,是否合乎宪法、人权?本网对包夫人的合情合理合法的诉求,表示同情和支持。下面就是包夫人两封信的全文。大标题《请还包遵信先生一个公道》为本网编辑部所加。

 

第一封信

请还包遵信先生一个公道

 

——包夫人致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所长的两封信

 

第一信

 

社科院历史所陈祖武所长:

 

我是包遵信的妻子王淑苓。

 

10月23日凌晨6时左右,包先生突发大面积脑溢血,病灶还在3年前犯病的那个脑干部位,当即不省人事。经医院全力抢救,仍处于深度昏迷中,没有自主呼吸,没有血压,只有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生命完全靠仪器和药物维持。几天来情况未见丝毫好转。医生判断,已经没有康复的可能。

 

包先生“六四”风波以后,先是被关押3年多,出来以后一直受到国家安全部门的眷顾,每到所谓“敏感时期”,就失去行动自由。18年来,他没有工作,没有工资,没有养老金,没有住房,没有医保,实际上等于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现在,他行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作为她的妻子,我不能不替他说几句话,为他讨一个公道。

 

刚刚闭幕的党的十七大,非常注重民生问题,非常强调和谐社会建设。那么,像包遵信这样古稀之年的文化人,他的民生问题,是否也应该有个着落呢?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民生”问题,而是“民死”问题了。他如果就这样走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包括他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个个都心有不甘,又怎么能“和谐”得起来?

 

今天写信给你们,并请你们转达给社科院领导,是因为包先生今天的处境,与当年历史所和社科院对他的不公正处理分不开。我请你们就下面三个问题给我个说法:

一,包先生算不算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为什么他要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对待?

 

二,18年来,他一直被剥夺劳动权和生存权,这符合不符合宪法,这些损失应该由谁来赔偿?

 

三,现在眼看他就不久于人世了,他的丧事怎么办?

 

人命关天,人死事大。情况紧急,请所长先生尽快答复我。

 

此致

敬礼!

                  包遵信的妻子  王淑苓

                    2007年10月26日

联系电话:87199011

地址:左安门内大街左安漪园9号楼4单元1306室。邮编:100061

 

第二封信

社科院历史所陈祖武所长:

 

我在10月26日写给你的信中说,包遵信重病在身,将不久于人世。信是29日上午送给你的,实际上他28日下午6时已经走了,我是强忍着悲痛才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感谢你第二天就来家里看望我们。我知道,我信中提出的三个问题,你个人是无法答复的。但是,作为历史所所长,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们准备怎样答复我。你说,已经把我的信转给院里了。十天过去了,不知你去问过没有,院里研究得怎么样了。

 

现在包先生的丧事已经办过。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情景吗?11月3日上午,在北京东郊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朋友们送来的花圈、花篮,告别大厅里放不下,一直排到大厅外面,灵堂四周挂满了悼念的诗词、挽联和祭文。从北京和外地包括深圳、香港,赶来为老包送行的朋友,达200多人。气氛庄严肃穆,仪式隆重感人。许多朋友因故不能前来,专门托人代为签到。如果不是政府方面通过组织系统“打招呼”和国家安全部门强行阻拦,参加告别仪式的人,至少要赠加一倍。安全部门真是做绝了,原本可以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朋友,有的头天晚上就被软禁在家里,有的被带到派出所长达26个小时,有的被从半路上拦回去,有的到了殡仪馆门口还被阻挡在外。事后,他们来信来电说,没有能送老包最后一程,将成为终身憾事。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来:“公道自在人心”。老包一生的事业和为人究竟怎么样,通过这个告别仪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相信,朋友们已经在心中默默地为他做了结论,老包可以安息了。可是,目睹老包远行的最后一刻,国家强力部门还不肯放过他,还要扰乱他灵魂的安宁,到告别仪式现场来无理搅扰,作为他的妻子,我于心何安!不是说“以人为本”,关心民生吗?死人也是人,丧葬也是民生问题。老包活着的时候饱受迫害,死了还要这样对待他,这符合“以人为本”,关心民生的精神吗?还有你们,历史所和社科院,明知道老包死了,要办后事,竟然没有任何表示,连一句话都没有,这说得过去吗?你们都是有头有脸,有文化有学问的人,难道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不错,当年老包在判刑之前,历史所和社科院就把他开除公职,以致使他沦落到贱民都不如的地步,你们都不是当事人。可是你们今天的地位和权力,不都是从当年的历史所和社科院继承下来的吗?怎么可以只要债权,不要债务呢?作为一个组织,你们无法脱离干系;我作为老包的家属,有权找你们理论。至于你们找谁,我不知道,你们该找谁找谁。

 

说了半天,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请尽快答复我前一封上提出的三个问题。问题解决了,我安心,你们也不再麻烦。我想,你们不至于装聋卖傻吧?

 

此致

敬礼!

       包遵信妻子 王淑苓 2007年11月8日

廖亦武:饮食老包

 

晓得包遵信这个名字比较早,同大家一样,是因为他的《走向未来丛书》及六四坐牢。

而认识就比较晚了。

记不清是97还是98年,总之刘晓波同志还在里面,赌徒忠忠刚从鲁迅文学院骂骂咧咧地毕业,在翠微路一带租房,没日没夜打麻将。有一个傍晚,大概是手气好,称要请吃海鲜。那时附近有个便宜的海鲜馆,两三百元,四五个人,居然能够敞开填饱。老包是刘霞领到饭桌前的,由于她经常独自在家熬夜,所以脸色卡白卡白,而老包长着一张众所周知的遗传的黑脸。临动筷子,刘霞隔在我们中间介绍:这是老廖,这是包包。紧接着,两张嬉皮笑脸齐斩斩转过去,嘿嘿嘿没个完,弄得老包莫明其妙,终于瞪圆双眼嚷嚷:搞什么搞?搞什么搞?刘霞道:搞吃啊,老廖是有名的吃货。老包道:我站老廖一边,不准刘霞欺负人。忠忠道:他小时候挨饿,坐牢挨饿,简直就是饿大的。老包啊,你可不能站饿鬼一边。于是老包对我投以怜悯的眼神,又给我夹菜,又把自己的那份海胆推给我。忠忠嫌腥,也推给我。这样,我一连整掉3份海胆。刘霞命令:老廖,把我剩的半份也吞下去。我说:再吞就要喷射,败坏了大家的情绪不负责哟。老包皱眉道:好了好了。还突然提高嗓门吼一声:刘霞喝酒!算替我解围。

如今回想,那段时间老包的眼睛大,声音大,酒量大,状态真好。而其它呢?老包的思想,老包的胆识,老包的学术成就——一句话,老包顶天立地的那部分呢?都摆在这个苦难种族的历史当中,犹如不动产,既不会因为社会的变迁而挪地方,也不好随时挂在嘴边,跟酒饭一样,与我等闲杂之徒共享。

接下来还是在饭桌子上。

新世纪了。刘晓波同志早出来了。有一天刚到北京,就接他的电话,又是约吃海鲜。天色晦暗之际,刘氏夫妇加跟班我,打的近1小时,赶至某海鲜大酒楼。老包和做东的台湾幼狮出版社老板(名字忘了)已等候多时。老板是老包的思想发烧友,好像正在筹备老包的文集,添上刘晓波,刚好应验古话“三人行必有我师”,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地侃开了。剩下我和刘霞,两个摆设,除了笑还是笑,除了吃还是吃,只得笑吃。席快终了,刘晓波又拿出那个已经开烂的玩笑:老廖赴宴,总是问哪道菜贵?接着就先吃贵的,再吃比较贵的,最后吃便宜的。台湾老板道:哪很抱歉,刚才我没问哪道菜最贵就让上了。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老包温柔,又将海胆蒸蛋推到我的跟前,刘晓波也说吃吧吃吧,我只得故伎重演,连整3份。幸好当着外人,刘霞没命令我吞她剩下的半份。

后来我回到成都,没多久,竟然收到邮自台湾的一大箱书。我呲牙咧嘴地搬回家,打开数数,将近100本,大多是幼狮的出版物。虽然我至今没读完,但这是此生收到的最丰厚的礼物。人家爱老包爱得“殃及池鱼”——我怎么能不对老包肃然起敬呢。

再接下来,则是只要到北京,就经常与老包一道吃喝,原因是我哥们忠忠戒赌之后,在老包楼下开了饭馆。特色酒的名字是我取的,叫“红炮台”,而店里所有的字,都是老包写的,这自然给念旧、爱书法、爱学术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接踵而至的借口。忠忠赚欢了,就学刘霞,一口一个“包包”,像在叫他们家的门童。

真是一段快活时光呵,哪怕国家处在《国歌》里所唱的紧要关头,可怜的便衣警察守在外面,守在邻桌,还不时害羞地探头探脑;哪怕刘晓波同志滴酒不沾,时不时说些让人出于礼貌咧咧嘴的笑话,红炮台依然一壶接一壶上。老包的嗓门虽大,可四川乡音与江浙一带乡音差距更大,所以我几乎没弄清楚他说的啥。不过酒话除外,肢体语言除外。老包的惯常动作就是,谈起什么兴奋仰或愤怒的事情,一推椅子,一鼓眼珠子,手臂往下猛压的瞬间,却意识到桌面全是锅碗瓢盆、汤汤水水,无案可拍,就只好顺势拍自己的大腿了。为了给老人家助威仰或顺气,我和刘霞总是抚老包的背,还哄孩子一般,哦哦,包包;哦哦,老包。而忠忠总是不早不晚地站出来,枯柴棒手杆一招:小妹啊,包老师高兴,再上两壶红炮台!而老包呢,从来都是“搞什么搞?搞什么搞?我是小孩子啊?”跟着就转怒为笑。

再接下来就不怎么快活了。

3年多以前,老包突发急病,脑干出血,险些进天堂。刘晓波“主持的捐款会议”也是在老包往常吃喝的桌边开的,大家心情沉重,讨论着种种方案,各奔东西时夜已深沉。

太阳照常升起,老包也照常活转来,照常来忠忠的饭馆。不过步履拖沓、身子僵硬,遵从医生的叮嘱,还必须戒掉烟酒。过来者都有体会,要让一个几十年酒龄烟龄的人戒掉,难受的程度真不亚于妻离子散,那种瘾弄不好先于婚姻,或者比婚姻更长,特别是步入老年,活动范围急剧缩小,人的嗜好就如同诗意的痼疾,不离左右,比人类本身可靠。所以,为了活着而与嗜好离婚的老包,话少了许多,鼓眼的情况几乎消失,有时候,受饭桌四周谈笑风生的感染,老包也插上两句,可神态却如在云端梦游。好几回,老包问刘霞和忠忠要烟,缠了半天,后者都以“师母责备”为由,没给。偶尔也给了,但刘霞总要叫一句“抽两口就罢”。

记忆中,老包只对我鼓过一次眼珠子。那年冬季,独立中文笔会给《往事并不如烟》的作者章诒和颁自由写作奖。天气半阴半阳的,在去京郊颁奖现场的途中,堵车了,一些人就乘机钻小树林小便。我和大病初愈的老包在某个土坎下不期而遇,相视一笑,各自轻松,再欲一道返回。我身轻腿快,一窜就上了一尺多高的坎,可老包却小心翼翼,站在坎底一再抬腿,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鼓足干劲。我动了恻忍之心,就蹦下去想扶助一把,不料才逮住老包的胳膊,他就火了,眼珠子鼓得铃铛大,还吼“去你的!”居然比汽车喇叭的音量高。

我呆若木鸡。而老包呢,终于力不从心,终于放弃直接上坎的危险尝试,颤巍巍地转身,颤巍巍地绕道20多米,出了林子,独自走向堵车的公路。

这是我在饭桌之外,唯一一次与老包相处,前后只有几分钟,留下的震撼却直至今日,直至十几天前,老包真的一去不回。

他倒在自己家里,肉体起不来了,但抛下肉体的灵魂顿时轻松。朝前望吧,刘霞、晓波、忠忠之流,除掉家人,你们可能是与老包吃喝次数最多的朋友,思想或许不一致,但胃口一致,所以此刻,你们举起自己的胃,当作望远镜,就会瞅见已经轻松的老包在乌云那边,抽烟喝酒,高谈阔论,数次拍案而起。

天堂的酒比人间的酒好喝吗?上帝好玩吗?如果不,被大家伙称作“自由派领军人物”的老包恐怕又会摔膀子走人。因为他明白:自由很遥远,中国的民主社会肯定比你我的自由更遥远。

 2007年11月13日,星期二,成都

中国政坛一颗新星的“脱轨”

 

(来稿说明,本人闲暇在国内网站上浏览,发现一篇两年前被人帖在国内网站上的文章,至今仍有读者跟贴,17大结束,有关李克强的评论不少,读到此文,感慨良多,愿推荐给更多的朋友一阅)

想起张炜与其他

作者 南窗寄傲乎 2005年11月10日

最近,一部反映沿海开发区创建20周年艰辛历程的电视连续剧《海阔天高》在央视和部分地方台上映,这部片子以沿海14个城市经济开发区的创业发展史为背景,重点取材于天津滨海新区,剧中所表现的所有重大事件都完全来自于真实历史,据编剧本人介绍,剧中主要人物都有生活原型。片中的第一男主角,是清华大学经济系首届研究生毕业后到天津开发区工作、历任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和管委会主任的罗达航,在他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张炜的影子。我这么说不是简单的对号入座,搞影射史学,而是有依据的,剧中所涉及的两大事件,都与张炜有关。一是提出“创造仿真的国际投资环境”,二是提议向外商转让土地开发和转租权,这两件事就都是张炜干的,在当时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前者得到了时任国务院总理的赵先生的充分肯定,并称之为“创造适合于外商投资的小气候”,后者获得了时任天津市长的李先生的首肯,但由于受到当时的国家主席和中央有关部委的坚决反对而被迫搁浅,直到九十年代初期海南洋浦开发后才在全国逐渐推行。

今天的人们,或许会对张炜这样一个名字感到陌生,但在80年代,张炜绝对算得上是闻名全国的青年政治精英、改革开放中的弄潮儿、前程似锦的政坛新星。张炜1955年出生于湖北武汉,文革结束后考入北京大学经济学系,与吴稼祥、方觉、石小敏等人同班同学,在校期间曾任北大学生会主席(前任是袁纯清,北大法律系学生,长期在团中央任职,现为陕西省委副书记),毕业后到天津工作,先后担任共青团天津市委书记、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天津市政府外经贸委主任兼天津市委外事工委书记,八十年代末政治风波发生后辞职,他的辞职声明仅寥寥数语,却以罕见的勇气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掷地有声。

七十年代末的北大校园内,聚集了一批当时最优秀的青年学子,他们不仅在那里学习知识,探究学问,而且关注时事,热心议政,一部分政治热情高涨的学生甚至不仅仅满足于口头上指点江山,他们试图从事民主实践并将北大发展成为推动中国政治进步的中心,1980年底的区县人民代表选举就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1979年,中央修改了《选举法》,规定从1980年起,将选民直接投票选举人民代表的层次由原来的乡(镇)提升到县(区),县区人民代表的直选,给了大学生们一个公开表达政治意愿、直接参与现实政治的机会,虽然这样的“参政”或许是微不足道的,是不可能对中国政治产生巨大影响的,但燕园学子们还是视之为一次难得的机遇,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竞选中去。从1980年11月初开始,先后有经济系夏申、国政系房志远、杨百揆、田志立、技术物理系王军涛、哲学系易志刚、杨利川、研究生胡平、中文系张曼菱、姚利明、刘娟、法律系袁红冰、研究生会主席薛启亮、物理系于大海、图书馆系许欣欣等人宣布参加竞选,并相继发表竞选演说。

张炜是在11月10日宣布参加竞选的,随后在第二天(11日)晚上,召开个人答辩会,当时有1500多人到场,北大党委副书记马石江(文革前一直在团中央任职,离休前为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2001年去世)也在台下就座,并与另一竞选人姚礼明作了交谈,他表示,学校党委支持用各种方式宣传候选人,他自己愿意与所有竞选人座谈。13日晚上9点半,马石江找张炜等人谈话,传达中央书记处有关竞选的指示精神,并谈了三点,一、北大选举运动的发展是健康的。二、候选人的情况是好的。三、怎样才能让选民了解候选人,这是选举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希望北大选举能够总结出一些经验来。11月15日,有人贴出《也评张炜答辩会》,指名对张炜表示不满,认为此前由全体竞选人签名的《告北大同学书》动机不坏,效果不好,使竞选有名无实。由此竞选中出现了务实与务虚之争,争论的焦点是竞选过程中究竟应该更多讨论中国的政治经济改革问题还是应更多关注学校建设、学生学习生活等实际问题,对长期以来形成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应该进行大改还是根据实际条件小改,政治改革与经济改革孰先孰后等等,这些问题直至今日仍然是学界和民间讨论和关注的焦点。11月29日,张炜在校园内贴出《我的社会改革观》,主张“温和改革”。12月11日,正式投票选举代表。13日公布选举结果,学生选区共计选民6084人,投票率91.2%,胡平得3467票,当选为海淀区人民代表,王军涛得2964票,张炜得2052票,均未过半数,未能当选。此后学校根据选举法有关规定进行补选,很可惜,在补选中王军涛和张炜再次未过半数。

北大竞选是一次民主选举的训练和演习,不仅在北大校园内广泛传播了民主思想、民主理念,而且使一大批有志于民主政治的年轻人在实践中得到了很好锻炼,这些人后来在推动中国民主化进程方面都作出了各自的努力和贡献。但遗憾的是,此后在中国的大学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学生自由竞选人民代表的场面。

由于张炜是党员、校团委委员兼学生会主席,当时有好多人误认为他是校方派出的官方候选人,关于这点,当年与张炜同台竞选的王军涛曾专门撰文予以澄清,王认为张是以独立候选人身份、不顾校方劝阻而参选的,并最终说服了学校领导(可能是指马石江)支持竞选。张炜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向所有能见到的领导人力陈己见,维护北大和竞选。

从北大毕业后,张炜到天津工作,全程参与了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筹备工作并长期担任开发区管委会的主要领导,他在这片盐碱滩上大胆尝试,锐意改革,使开发区全面发展,取得骄人业绩,很快成为全国开发区建设的成功典范,其综合经济实力指数曾连续七年位居全国国家级开发区首位,这与张炜当年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政治变故,可以想见,张炜现在在官场上的位置应该不会低于他在北大读书时的同学李克强(北大法律系)。与张炜有类似经历的青年政治精英,当年还有不少。比如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八十年代曾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长的潘维明(与曾任万里秘书的孟晓苏同班),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现西华师大)政治系、不到30岁就出任中央国家机关团委书记、团中央常委、是当时国务院系统最年轻的正局级官员的张祖桦等等。

回过头来继续说张炜,其实他并没有直接卷入八十年代末那场政治风波,在整个事件发生过程中,张只是和他的北大同学吴稼祥(当时在中央办公厅工作,事件后主动辞职)、石晓敏(现为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秘书长)一起表了个态,仅此而已。如果在事件过后张能主动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有李书记罩着,应该不会过多追究,更不至于丢掉官职。可张炜经此事变,觉得既不能认同中央对此事件的定性,又不愿讲违心的话,更无法向经常打交道的外国朋友解释发生在中国的事情,那就只能辞职了。

辞职后,张炜被安排到天津社科院当资料员,其实也就是打打杂而已。不久,他又经历了一场家庭变故,妻子大概是觉得他前途无望,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正好在这时,孩子又查出得了白血病,整天要上医院,张炜一时陷入他人生中的最低谷,但他并没有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始终坚守着他的理想和信念,这份在困顿艰厄之中绝不放弃的理想主义情怀在那样一个万马齐喑的年代里面显得尤为珍贵。

1993年,张炜带着患病的孩子赴美求学,考入哈佛大学攻读公共管理硕士,一年后以优异成绩获得学位,随后被英国牛津大学录取为博士生,同时,在他到处求医问药的努力下,终于治好了孩子的绝症。在牛津毕业后,张炜被剑桥大学聘为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今天,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中国的政治和经济问题,他的自由民主观念也更为坚定。今年是张炜的知天命之年,作为后辈的我,遥祝远隔重洋的张炜一切顺利,人生幸福!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本人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年龄尚幼,再加上身处小县城,对外界发生的大事了解极为有限,很多事情,我是近年来通过阅读文献逐渐获知的,以上所述肯定有许多内容与史实有出入的地方,希望亲历者、知情人能予以纠正补充。

李  笠:21世纪的桃花源(诗四首)

莫建刚:孤寂·狂奔死亡 (诗二首)

孤寂·狂奔死亡 (诗二首)

莫建刚     

    再不会有人来了,初夏
    只剩下一片金柔的阴影
    孤零零的穿过我的指间
    再不会有人来了,扬花
    飞雪般娑娑地飘落窗台
    寒冷的忧郁浸透我的心坎
    阳台上爬满了荆棘的花冠
    随着阳光的流逝,我的躯体
    被岁月残忍的刻刀雕錾
    太阳,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寒冷
    象似来自北极冰川的棺材
    再不会有人来了,窗外
    两棵高大的杨树在栖鸟的聒噪中
    静静地纺织网一般的地狱
    在单调有节奏的纺织声中
    我感觉有死神在舞蹈
    黑色的舞姿象旋风那样哀嚎
    这哑然的声音是如此神秘
    我的心象撞击洪钟忐忑不安的
    撞击出颤栗的惊恐、怨恨的慌乱
    难道,在这神秘的感觉中,顷刻间
    我将要化为白骨

    在走向悲寂的道路上
    我跟跄、蹒跚
    踯躅、彷徨,就是那流放的囚徒
    也没有如此凄凉

    难忍的孤独期待的忧郁
    象漫天飞舞的黄沙排空而来
    这是黑暗的旅途,飘泊
    我在一千个死神的宴席上作客
    时光是这样长久,希望的铜钟被大碎
    这贫困交加的日子,何时才有尽头!

    在人生陡峭的悬崖上
    我拖曳着自身这沉重的影子
    朝着夕阳落下的地方
    摇滚着虚弱的躯体连筋跌斗的仓皇逃窜
    远方,传来阵阵催人泪下的哨声
    天空中,有一只断线的风筝摇晃着脑袋
    孤苦伶仃的
    向我飘来


       思念·魂归故土

    当落霞把金色的彩虹布满天空
    当黄昏把暗淡的幽光洒向芒野
    此刻,我已在北方
    我的心,那颗被忧伤所折磨的
    那颗被苦难所压抑的狂乱而病态的心呀
    在灵魂的深处,又升起
    迷朦晦暗的希望

    那即将抽芽的柳枝
    那迟开的谈红的桃花
    在我胸中奔腾的火河里
    都被焚毁殆尽,而我
    一个刚从死亡中苏醒的顽童
    拖曳着属于自身这具冰冷的僵尸
    象幽魂,惊悸地
    凝视着这遍北方的土地
    
    南方,春天的故乡
    那鲜花奔腾的洪流
    在山泉丁冬的围绕中
    更加壮丽,更加辉煌
    是呀,我多么眷念这一切无望的辉煌
    以及我性格倔强的母亲,现已白发苍苍
    还有山野里那遍乱坟岗上
    埋葬着我父亲白骨的地方
  
    又到了上坟的时节啦
    我怎么能,怎么能忘掉
    在那些小雨纷纷湿透的清明里
    我曾多少次醉倒在您的坟前
    我的父亲呀!如今
    我不能,我再也不能
    为您那座凄凉小坟
    插上一条用泪水浸泡的白色坟飘
    原谅我吧,这个没有指望并在精神上
    处于冥顽不化的儿子,他将孤独地
    走完人生的旅途
    把这具毫无价值的躯体
    用精神的火焰化为灰烬
    撒在苦难的山脉和天涯
 
    我的母亲,当我离开您的那天
    我知道,在您干涸的眼眶里
    闪烁出多么失望的泪花
    您那被苦难岁月所刻满的忧郁的面庞
    呆滞
    没有表情,可您的心
    您那颗悲哀的心呀,却在我转身的一瞬
    紧张的抽搐,颤栗的绝望
    使您的声音变得如此的喑哑
    不要为我祝福,妈妈
    因为,我不会给您带来幸福
    也不要诅咒我吧,妈妈
    因为,我不过是人群在一抹闪动的影子
    我总是要离开您的,母亲
    当所有的日子都走向死亡
    待那时,让春水奔腾陪伴着您
    山花、霞光围绕在您最后归属
    而在天边,那一团团彩云里
    将有一片金色的阴影
    为您奔丧
    为您哭泣
    
    北方的风呵,寒冷、亲切
    南方是云呵,绚丽、陌生
    当光明带着诅咒的哀叹再度出现
    当辉煌带着怒斥的悲伤再度伸展
    我
    一片飘泊的金阴
    在绝望的寻觅中
    消失
    嘶哑的叫声将缀满
    苍郁的丛林
    静穆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