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光生前是共产党员吗?—-吴欢的真与假

 

前些时,看到一则“吴欢——大人物的面子与小人物的尊严(评《李沛瑶遇害以后》)”的网文。其实,这是一篇老文章了,没有什么新闻性可言。到了八月八日,在美国洛杉矶参加华人迎奥运庆典晚会的吴欢在新浪博客上发表声明,说这篇网文“内容纯属胡扯,与我毫无关系”。而且还质问道:如此这般,目的何在?我爸妈生前是共产党员,我内心只拥护追随“和谐”。冒我名写这种雕虫小技文章的人士有意思吗?捣这种乱有用吗?能得逞吗?大谬不然者也!拜托别瞎胡闹了(声明附后)!

冒名顶替,代圣贤言,的确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作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吴欢先生此次此刻的激烈反应,可以理解。不过,从吴欢先生声明中,还让人读出了另一种信息,那就是我的父母是共产党员,我也只拥护“和谐”,我是党可以放心的人,别人的捣乱挑拨,离间不了我与党的关系。可以说,这不但是说明自己不是这篇文章作者的一个声明,还是一个向党坦诚心迹的一个独白。

不过,这短短的声明里面,有一个有违历史的小小纰漏。那就是已故吴祖光老先生的共产党员身份时间很短,远远不及他那二十多年大右派和老右派的头衔显赫。他的共产党员的党龄,来去匆匆,不过一年多时间,就在“反自由化”期间,被胡乔木亲自爬上四楼、登门面谈给劝退了。也就是说,吴老先生辞世之前,已经不是光荣的共产党员了。不知吴欢先生声明中,为何只谈“过五关斩六将”历史,而不谈时间更长的“走麦城”的历史。说自己是大右派和老右派子女,可能距离历史更真实一点,其实这也并不妨碍你“只拥护追随‘和谐’”呀。

这让人想起章诒和老师在《伶人往事》中一段“多余的话”,她在写戏剧界的右派叶盛兰时候,叶家的亲友带话给她,希望章诒和能两面看问题,写叶盛兰不能光写反右,也要写党中央落实“右派改正”,何况他的儿子已是全国政协常委,每次开会都坐在主席台上呢!章诒和在书中激愤地写道:父辈获罪,子辈获宠就等于“两下扯平”啦?难道眼下生活好过了些,子女发达了,做官了(如果政协委员也叫官的话),我们就不许提及过去,不能记忆历史了?果真如此,那我们几十年伤心惨目、摧人肝肺的日子,就算白过了。

以我所见,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吴欢先生的声明之中,也蕴涵着此类的心结。

吴欢发表声明

(新浪博客)

本人吴欢现在美国洛杉矶参加华人迎奥运庆典晚会。对于有人用本人吴欢名义,在网络上发表的关于署名“吴欢——大人物的面子与小人物的尊严(评《李沛瑶遇害以后》)”的文章,内容纯属胡扯,与我毫无关系。尤其恶劣的是,还在署名中冠以我父母吴祖光新凤霞的名字,令他们在天堂不安!如此这般,目的何在?我爸妈生前是共产党员,我内心只拥护追随“和谐”。冒我名写这种雕虫小技文章的人士有意思吗?捣这种乱有用吗?能得逞吗?大谬不然者也!拜托别瞎胡闹了!

吴欢顿首

二零零七年八月八日

华盛顿邮报:奥运之前 呼吁变革--中国异议人士要求北京履行承诺

 

(Edward Cody, Washington Post, 8/8/2007)

北京8月7日——中国一批著名的异议人士和知识分子在周二呼吁中共政权尊重奥运精神,在下届北京奥运之机履行其人权承诺。

在北京奥运会倒数一周年之际,这封异常直率的写给中共三位最高领导人的公开信,给国外对中国人权侵犯的责难加入了可贵的来自的中国声音。公开信发表之际,正值中国官员试图通过奥运会给予中共统治下的快速发展作背书。

人权组织国际大赦和总部设在纽约的保护记者委员会于周二分别发表报告详细阐述国际上的批评,两个组织都指控中国政府没有履行它在2001年申办时的承诺,其中包括改善人权和放松限制新闻自由.

国际大赦警告说:“除非中国当局在接下来一年时间立即采取紧急措施来停止人权侵犯,否则他们将面临损害中国和北京奥运会的形象的风险。”

保护记者委员会主席保罗.斯德格尔(Paul Steiger)在一份以“没有达标”为题的79页报告前言里说:“事实上,自从北京获得奥运会以来,中国政府和中共对媒体的控制更加严厉。”
 
这些批评性的声明,再加上包括外国活动人士的两次抗议活动给官方本来安排的庆贺活动——包括周三在天安门倒计时一周年的仪式等——罩上了阴影。这些声明似乎确认了中国官员的忧虑,那就是一些外国组织可能利用奥运为平台在全世界的电视和相机面前来推动政治进程。

根据设在伦敦的自由西藏组织的消息,6个抗议者因为在长城上面展示了一个“还西藏自由”的标语而被羁押,其中有三个美国公民,分别是 Leslie Kaup, NuPur Modi和Duane Martinez.而在周一,在北京奥运会总部对面的街道,记者无国界组织组织了一些外国人展示了抗议标语,把奥运五环变成了五个手铐,并且督促中国政府释放被关押的记者。

周二公布在互联网上的这份公开信对于北京来说,代表了另外一种—也许是更难对付的一种——挑战。有40位因为学术成就或者反对政府经历而出名的人士的公开呼吁,比国外团体的抱怨更不容易被随意忽视。

中国几乎所有的人都赞同选择北京作为一个奥运场地,希望借此显示中国最近30年原来的发展。大多数人也会因为看到自己的国家被即将蜂拥而至的外国访客接收为一个正常国家而感到自豪.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那些渴望政治变革的人士,也一直不愿意质疑政府主办奥运会的合法性。

这份由长期参与民主活动人士丁子霖和刘晓波等组织的公开信,是写给中共总书记胡锦涛,人大委员长吴邦国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这份公开信里说,北京奥运口号“同样的世界,同样的梦想”应该再加上“同样的人权”, 否则的话,公开信质问到,这“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所倡导的,究竟是何种世界、谁的梦想?

公开信里说,中国政府关押异议人士,为了建设奥运场地而强迫居民拆迁,持续审查新闻和艺术,这些都违反了中国政府申办奥运时候的承诺。

公开信说,“这一切,严重违背了奥运精神,正在使中国政府失信于世界,失信于国民,以至于民怨日兹、危机日深,政治领导人的亲民形象日损。”

结果就是这些签名者所说的一种“统治危机”,是对中共垄断权力的广泛不满,他们质问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奢望国民会拥有“同一个梦想”?

刘晓波:今日中国毛派的处境

 

● 最近中共党内民主派和毛派先后发出异议声音,均遭到压制。毛派网站〈毛泽东旗帜网〉因激烈批评中共政策被封。究竟如何解读?


● 被关闭的大陆毛派网站。

随着中共十七大日益逼近,官方例行的舆论战再次展开。胡锦涛在中央党校举行的高级官员会议上发表了为十七大定调的「六二五讲话」,之后的中共头号喉舌《人民日报》紧跟,连发多篇评论员文章为胡锦涛背书,意在消除党内外的任何杂音,把思想统一到「六二五讲话」上。

中共党内左右派先后发声

然而,中共正统意识形态不断衰落,党魁一言堂的时代也逐渐随之作古,价值观念的多元化和民间权利意识的觉醒,带来了难以遏制的表达冲动,特别是有了互联网之后,尽管现政权极尽打压和劝诱之能事,也无法把中国社会统一到党中央的定调上。

所以,官民之争再次凸显。中共党内的民主派和毛派就先后登场。

党内民主派的言论阵地《炎黄春秋》二○○七年七月号推出山西省委党校教授吴敏先生的〈邓小平的政治体制改革蓝图及其实践〉。该文以邓小平在八十年代关於政治改革的几篇讲话为尚方宝剑,重提一九八七年赵紫阳主持的中共十三大留下的政治改革遗产。通观全文,作者打邓小平的政改旗号是虚,回归紫阳政改之路为实,似乎是有意在配合田纪云先生对赵紫阳的讚扬。在作者看来,今日中国改革必须改变邓小平的跛足模式,而开启政经平衡的赵紫阳模式。从二十年前赵紫阳启动的党政分开做起,把党政分开放在政改的第一位,转变党对国家的领导方式,划清党权和政权各自的职能;具体措施是调整党的组织形式和工作机构,撤销各级党委中不在政府任职但又分管政府工作的专职书记、常委,撤销党委机关中与政府机构重叠对口的部门,撤销政府各部委的党组,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不再处理法纪和政纪案件。只有这样,才能逐步改变「以党治国」和「党权高於一切」的现行政治制度。

毛泽东旗帜网一度被封

七月十二日,「毛泽东旗帜网」上,发佈了中共毛派马宾等十七名离休部级官员〈关於对山西黑砖窑等问题的认识和关於十七大的建议〉。签名的毛派有原政府部长、原驻苏联大使、原陆军将领等。他们痛陈跛足改革造成的种种弊端,激烈批判邓小平式改革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声言已经把中国引上资本主义邪路:「现在中国进行的改革是变公有制为私有制的改革,是变社会主义为资本主义的改革。如果十七大还是这样坚定不移地、毫不动摇地走下去,叶利钦式的人物就一定会出现,亡党亡国的悲惨局面马上就会来。」甚至宣称:「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首先,他们要求在党章中恢复坚持党的工人阶级先锋队的性质,纠正允许资本家入党的错误规定;其次,他们要求中央领导高举马、列、毛的伟大旗帜,开展对民主社会主义、修正主义和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批判。最后,在十七大的人事安排上,他们建议中央政治局常委和总书记,由十七大全体代表或中央委员会差额直接选举。

面对左右夹攻,胡温中央的应对方式仍然是左右开弓的打压,不允许《炎黄春秋》呼籲政改和讚扬赵紫阳的文章传播,一度封掉了「毛泽东旗帜网」。现在,尽管这个网站已经重新开通,但那份「建议书」的原文却不见了。

这种封杀异见的作法,近年屡屡上演:

一方面,《南方都市报》、《新京报》和《冰点》被整肃,自由派文化网站「爱琴海」和学术网站「世纪中国」被关闭;《党史笔记》、《赵紫阳晚年谈话录》、《吴法宪回忆录》等书,不能在大陆出版,只好拿到境外出版;因言治罪,文字狱年年都有。

另一方面,三个毛派网站「中国工人」、「工农兵BBS」和「共产党人」被当局封杀。还有激烈批评大陆改革的郎咸平在上海有线电视的脱口秀节目《财经郎闲评》也被停播。老左派邓力群的回忆录《十二个春秋》也不允许在大陆出版,而只能在香港出版。二○○三年,河南的毛派张縴夫等因散发〈毛泽东||我们永远的领袖〉传单而被判刑。

事实上,这种左右开弓的打压,并非始於胡温掌权,而是六四后的既定方针。在江泽民时期,一方面是「反自由化」,重点打压自由派知识份子和开明媒体、自由主义网站。另一方面对不认同「三个代表」的新老毛派进行打压,封杀过老毛派邓立群等人把持的刊物《真理的追求》和《中流》。

权力遭遇挑战左右开弓

对此,网上有人评论说:中共政权现奉行的是既反右也反左的「中道」。但在我看来,现政权的左右开弓的实质与意识形态的左右之分无关,而仅仅出於维护政权和权贵们的既得利益和他们主宰的公共决策。所以,在朝权贵可以在台上大讲马克思主义,但不允许在野毛派用马克思主义批评在朝权贵。

无论胡温政权的意识形态高调唱得多么华丽,但其现实统治却是极端功利主义的,只要对政权稳定构成挑战,它才不管挑战来自何方、意识形态认同如何,内在的权力恐惧就会推动它痛下狠手,管他左右,统统封杀。

一个文明国家的民间异见,无论左右,他们都有发表其观点的权利;一个文明国家的政府,无论是左倾还是右倾,也不敢动用政治权力对民间异见进行封杀。而在野蛮的中国,只要是批评政府的民间异见,无论左右,都会遭到封喉的共同命运。所以,对於民间而言,左右派的观点可以不同,相互争论也属妪常,但左右民间面临一个共同的威胁,就是中共政权对言论自由的打压。因此,民间异见群体的左右之争就不是最重要的,而共同争取言论自由权利才是第一位的。

毛派怯懦还落井下石

遗憾的是,为争取言论自由而勇敢反抗的人士大都是自由派,他们不但为自由派被整肃而且为毛派被整肃而发声。但新老毛派往往表现出首鼠两端的机会主义,很少有人敢於公开抗议对言论自由的压制,在毛派人士因言获罪或毛派媒体被强行关闭之时,那些高调批评经济学家和私营老闆的毛派们大都甘做缩头乌龟。比如,当毛派张縴夫、张正耀因散发拥毛传单而被判刑时,没有一位毛派站出来表示关注;当毛派杂志被取缔,毛派网站被封杀也从未没有听到任何一位着名毛派的抗议声。

更有甚者,有些毛派还专干落井下石的卑劣勾当。比如,大陆的三位着名新左派王小东、黄纪苏和杨帆,他们借官方整肃《冰点》的时机,对自由派知识份子李大同和袁伟时落井下石。在一个座谈会上,他们指责李大同与资本家相勾结、向强权屈从;指责袁伟时宣扬「奴化影射史学」,并称义和团所代表的民族主义属於不容挑战的「国家信仰」。当这种「信仰」被挑战时,政府利用行政手段关闭冰点的行为也不能排斥。

三位毛派如此作为,已经远远超出犬儒化了,而堕落为言论杀手的帮凶。

二○○七年七月二十一日於北京家中

傅国涌:活在一个可怕的时代

 

● 官方用经济荣景,统计数字,推行盛世理论。垄断媒介、消除一切不同声音之后,整个社会已失去人类基本的是非观、善恶观 …… 我们应该做点甚么?

「在这个政府的作风和统治之下,一切不守法的、不道德的、没有良心人格的人,都比一般奉公守法洁身自好的人,容易生活下去。在这个政府的作风和治理下,除了极少数坚贞的人物,仍能保持他们的人品、意趣和工作理想之外,大多数人都已趋於取巧、投机、幸进、不守信用、不负责任、不讲公道、强凶霸道、为劣作恶。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之下,大家已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失去了努力的自信,失去了一切崇高的理想,结果是人的品格愈降愈低,社会的风气愈来愈坏。」

重温储安平六十年前的一段话

六十年前,储安平在《观察》周刊上给国民党治下的中国社会所下的结论,用来评判我们生存的这个时代无疑更为确切。这是每个生活在这块大地上、良知尚未完全丧失的人,日复一日可以感受到的。不能不感歎,储安平先生所处的时代,还能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的良心判断,公开发表在自己主办的刊物上面。至少,那还不是一个最可憎的时代。

今天,如果按照统治者的价值标准,我们所处的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期,经济繁荣,物质丰盈,全民娱乐,钢筋水泥的森林一座座拔地而起,高速公路到处伸展,车流滚滚,人欲横流,典型的盛世景象。何况官方从上到下都能拿出一套套的统计数字来说服我们。据说持续了多年的高经济增长还将持续下去,拥有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基金会秘书长身份的樊纲言之凿凿地告诉世人,这种增长不会「突然放缓」。他的理由有四,一是改革效应,二是对外开放,三是教育和技术,四是城市化的开展。这些理由看上去是那么的冠冕堂皇。

在官方的眼里,所谓「中国崩溃论」无非是敌视中国的反华分子虚构、杜撰出来的,危言耸听,不值一驳。所有对中国人权状况不好的批评,在官方价值评判体系里都是敌对言论,一位做过驻美大使的中国外交官不是说过吗?||中国的人权状况比美国好五倍。还有一位新闻出版署的高官曾告诉国际社会,中国是世界上言论最自由的国家。等等,等等。如果每天只听这些言辞,并且相信这些言辞,哪怕部分地相信,我们都会逐渐麻木,甚至变得无所适从,失去评价这个时代的正常能力。

官方有强大的自我粉饰、自我表扬能力,在垄断了全部新闻媒介,消除了一切不同声音之后,它可以信口雌黄,指鹿为马,没有人敢於公开质疑,即使有人质疑,这样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可以说,官方在我们身边砌了两面墙,一面是阻断历史,一面是隔绝未来。「反右」的历史、「文革」的历史、大跃进的历史、饿死几千万人的历史、「六四」的历史 …… 在这里统统都成了禁区,杀威棒下,出版社、报纸、刊物、电视台无不噤若寒蝉,虚幻的「国学热」,无耻的讚歌,一个个狂欢的娱乐之夜,那些廉价的眼泪与欢笑,包围着我们全部的听觉和视觉。如果不是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坚定地告诉我们,病态的「恶之花」开得越盛,这个时代就越可怜,越可鄙,越可悲,我们几乎也成了「恶之花」的俘虏。

坐井观天只能依赖官方资讯

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一个不许反思历史、不能想像未来的夹弄中,只能仰望狭长的天空,无可奈何地空耗岁月。古人说坐井观天,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官方允许我们看的天空何尝不是井口一样大小。即使在无远弗届、自由广阔的互联网上,官方也不惜血本设置了一道道无处不在、疏而不漏的防火墙。这一点只要用一下「古狗」就知道了,所有的「网页快照」都是无法浏览的。换言之,所有官方不想让我们知道的资讯都被有效地遮罩了。可能有人会说,不是有「自由门」,不是有「无界浏览」之类吗?当然,有心人可以通过技术手段绕过网络封锁的天罗地网,悄悄得到自由的资讯。但,对於多数人来说,要这样做是很难的,甚至是做不到的。大地上的自由被取消了,即使虚拟的资讯自由同样被防火墙挡在了外面。这就是无情的现实。

没有资讯流通的自由,我们依赖的只能是官方恩准的那些资讯,它说自己像天仙一样美丽,它说自己万年长青,它说自己能代表全体中国人,它说中国离不开自己的统治,所有的新闻媒体,所有光鲜亮丽的明星都附和他们的意志,至少表面上自愿与他们合流,加入他们的合唱队、啦啦队。对官方来说,谁赞同他们的统治,并且为这种统治唱讚歌,谁就可以在物质享受上得到大大小小的回报。在这样诱人的交易面前,多少人沦落风尘,多少人廉耻丧尽,多少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他们之所以能心安理得地去做这样的交易,就是因为官方的价值评价体系继续有效,他们的选择并不会受到世人的嘲弄、鄙视,相反会受到许多人私下或公开的羡慕,官方媒体的出镜率、各种有形或无形的花环,都是对他们最好的奖赏与肯定。在储安平的眼睛里,六十年前的社会风气之所以变得那么败坏,就在於国民党统治下,那些不道德的、没有良心人格的人活得更好。今天更是如此,一个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放弃良心底线,不要道德操守,无条件地认同官方价值标准,就等於获得了一张进入这个物质时代的通行证。

最怕是全社会失去了是非善恶观

我常常想,一个时代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统治者只顾自己眼前私利,无耻撒谎,暴虐无道,而是整个社会没有了对最基本的人类价值的认同,也就是失去了正常的是非观、善恶观、好坏观。一旦这个社会普遍地失去了正常的判断标准,变得惟利是图,只讲利害,那就不可救药了,否则无论统治者如何跋扈、专横、不讲规则,这个民族总不至於一败涂地,不至於完全跟着官方价值导向走。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在民间社会总还有「公道」二字可言。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哪怕处处受到官方的压制、打击、迫害,至少不会受到民间的歧视与冷眼,这样的社会就不至於彻底绝望。在这方面,十几年来,官方的胡萝蔔加大棒政策十分有效,对中国人的人心的戕害也最为成功,世世代代积累起来的那些善良传统,包括最基本的同情心、怜悯心、慈悲心,在官方唯物质论、赤裸裸的实用主义价值熏陶下也日渐面临崩解。当代统治者对中华民族的所有伤害当中,最可恶的伤害莫过於此。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认识到,不是统治者单方面造成了这种局面。我曾在网上看到一位不相识的朋友在我的文章后面跟贴:「有一句名言『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 …… 强权专制的政府为什么能够存在,人们的沉默乃至顺从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对专制统治作老生常谈式的责难已无多大意义,重要在於我们每个人能够为早日结束这种强权做什么!」我非常赞同这个思路,对今日之中国而言,重要是我们能为改变这个时代,也就是为早日结束强权做点什么?其实,民间并不是那么无奈、无力,而是可以做自己能做的,虽然短期内不一定见效,但从长远来看,中国社会进步的希望确实也只有在民间。我想,统治者可以有统治者的立场,统治者可以有统治者的价值评判体系,但是,民间必须拥有自己的立场,建立起自己的价值评判体系。一个社会如果只有官方的价值评价体系,民间没有被普遍认可的价值评价体系,就会失去道德制衡的力量,一般人在缺乏制衡的情况下很容易往无耻、软弱、可恶的方向滑去,而不会坚守人格的底线。真实地面对这个时代,如果我们要找回自己做人的尊严,那就从重建民间价值评判体系入手,在官方的是非标准之外建立我们自己的是非标准,在官方的历史解释和现实解释系统之外提供我们自己的解释,世界从这里悄悄开始。

蔡咏梅:浮光掠影塞内加尔

 

● 七月中旬因参加国际笔会第七十三届年会到西非国家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 Dakar )住了十天,首次的黑非洲之行,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 作者(右)和中国作家高瑜(左)参加塞内加尔国际笔会,摄於戈瑞岛奴隶屋之前。

 

塞内加尔为前法国殖民地,位於非洲大陆最西端,首都达喀尔刚好座落於角尖上,纬度与泰国曼谷相当,但由於位於撒哈拉沙漠以南,气候较乾燥,七月虽是当地雨季,但我在的十天期间未见颗雨,又临大西洋东岸,海风送爽,虽说是非洲,但感受竟比闷热如蒸锅的香港好多了,北京来的高瑜说比北京的盛夏还好过。

恍惚间似人在欧洲

开会的麦瑞迪大使酒店及我们所住的旅馆在远离市区的大西洋海滨度假区域。大大小小的渡假酒店面向一望无涯的大西洋,酒店之外是黑人守卫看门、花木扶疏的一座座法国式别墅,据说屋主主要是塞内加尔的达官贵人,以及富裕的法国人。建筑豪华,内有泳池。

我住宿的是一个来自里昂的法国老闆所经营的精緻小旅馆,楼下是他开的法国餐厅,据我们的一些对法国饮食有研究的代表说饭菜是很地道的,但价钱不菲,一道菜要十欧元以上,但中午和夜晚这里日日高朋满座。就餐的或是法国游客或是西装革履的塞国上等人。有晚一群来自上流社会的青年包下整个餐厅举行时装餐会。灯红酒绿间,衣着时尚的模特儿踩着西方音乐节拍款款行来,在坐的时髦男女有教养地放下刀叉轻轻鼓掌。恍惚之间似在欧洲。

但优雅整洁只限於私人的领域,走出酒店即或仅是隔着一条马路即见杂草横生、泥土垃圾遍地,还有许多正在兴建中或已停工多时的凌乱地盘。有天清晨在海边散步,一个男子驾着马车将一大袋垃圾倒在路旁,我举起相机,他立即以威胁性手势阻止我拍照。

环境髒乱,人种漂亮

沿着海滨公路乘车进入市区旧城,又是另一番景貌: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小贩,睡在树荫下的母亲和婴儿,闲得无聊的男子扠着腰看大街,木匠在路边挥汗开工、孩子在街头嬉戏,滴着水正在晾晒的衣衫,臭气薰天的鱼市场,残破拥挤的公共汽车卖票的少年吊在车尾 …… 髒、乱、无序,但充满生活气息。

来到兜售旅游纪念品的市场,游客还未下车已成猎物,计程车被七八个虎视耽耽的壮硕小贩团团包围。一跨出车门他们就拉扯你,把你并不想要的粗糙不堪的甚么东西硬塞到你手中,你加快步伐,仍紧追不舍。饱受惊骇的游客只有突出重围逃进阿拉伯人开的高级商店,有的游兴全无马上招呼计程车打道回府。这大概是我最感难忘的购物经验。

离开旧城,进入正在大兴土木的新建社区更是叫人看得惊心动魄:穿梭在由破烂的运泥车、油罐车、计程车、公共汽车、马车及有钱人乘坐的高级小轿车的车阵,兜售糖果、抹汗废布、电话卡的三三两两少年和青壮年;胡乱堆放在车道旁的砖土、木料、废旧汽车零件;在废墟和垃圾中野放的牛群和羊群;赶着挤公共汽车的大群男女; …… 其杂乱无章十倍於旧城。车到十字路口,小贩摊位和拥挤的人流混杂,人车争道更是险象环生。

在以秩序整洁出名的德国生活了几十年的天琪不断惊呼:真是大开眼界呀!但令人稍为心宽的是,虽然无序,但看得出来这个国家还是有生命力的,毕竟是在建设发展中,而且在新发区还看见许多体面的崭新的公寓楼房,说明一个中产阶级正在形成。

但相较髒乱的环境,塞内加尔人都很漂亮爱美,他们肤色漆黑轮廓鲜明,个子很高大。这个国家社会保守,人们先敬罗衣后敬人,因此稍有财力的都不吝破费在服饰装束上,将财富穿上身。国家贫穷,但很少看到衣衫破烂者。身着白色或蓝色伊斯兰长袍的男子,气宇轩昂。而塞内加尔女子,尤其是少女则更是令人惊艳。大多数苗条高挑,身材可媲美模特儿。可能是头部顶东西负重的训练,个个抬头挺胸,走路步子很轻,丰满的臀部微微摆动,非常性感。衣裙更是色彩缤纷,尽管大红大绿,不论紧身束腰或宽袍大袖,穿起来毫不觉俗艳。

在会场中塞内加尔女子及许多非洲女作家都穿得相当华丽,反倒使一些来自富裕国家不修边幅的女作家显得寒酸。

认识了解一个国家不易,像这种街头观察,只能算一种浮光掠影的印象罢了。

在国际笔会妇女委员会的会议上,一位埃及女作家指出,非洲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脱离欧洲殖民者独立以来非但未能享受到独立带来的幸福,反而饱受内战、军事政变、暴政、腐败、爱滋病肆虐的痛苦。塞内加尔是少数能倖免逃过上述宿命的国家之一。

黑非洲大陆罕有的政治绿州

一九六○年塞内加尔脱离法国独立后,未发生内战和军事政变,首任总统是国际知名的非洲大诗人桑戈尔,桑戈尔执政二十年,一九八一年退野后,权力一直是和平方式转移。现任总统阿布都拉耶.魏德是受法国教育的律师,他原是反对党领袖,二○○○年在选举中胜出。魏德的政治经济政策都比较自由化,首次上台后次年塞内加尔全民投票通过新宪法,给反对党合法地位及妇女享有与男人平等的财产权。在这个国家按伊斯兰律法,男人最多可以娶四个老婆,妇女地位不高。

就是这个总统在国际笔会年会开幕式致词迟到了,叫各国作家乾等了三个小时。有人说非洲人的时间观仍然是前工业时代的水平。在会议期间,巴士永远不准时,耽误在等车上的时间加起来已相当於开会的时间。

塞内加尔是个农业国,自然资源有限,主要出口产品为鱼类、磷酸盐、花生等。由於海岸线绵长,多优质沙滩,加以社会稳定,旅游业是西非国家中最发达的,来此渡假观光的多是法国人(塞国官方语言是法语)。但经济仍很落后,国家发展很大一部份靠法国、美国、世界银行援助。塞内加尔与法国、美国国际关系一直很友好,是西方与西非洲国家间的一座桥樑。一九九一年的波斯湾战争,塞内加尔是唯一派兵参加美国为首的盟军的黑非洲国家。在最近的反恐战争中,百分之九十五国民信奉伊斯兰教的这个国家也立场鲜明地支持美国。

在独立后的半个世纪,塞内加尔一直长享太平,唯一的不稳定是南部卡萨曼斯的零星分离骚乱。

虽然最近反对派指责当权者腐败,虽然从发达国家的来客眼中看来这个国家实在是一个乱字了得,但在令人绝望的灾难频生至今无解的非洲大陆,塞内加尔有多党民主政制,有强差人意的言论新闻自由,二百五十万人口的首都达喀尔被称作非洲小巴黎,可以说是动荡不安的黑非洲大陆的一块难得政治绿洲。如果了解到塞内加尔以及整个西非的黑暗惨痛历史,对今天的现实又会多一份理解和同情。

参观着名的大西洋奴隶贩运站

星期六周末会议安排代表们到达喀尔东南海岸边的戈瑞岛参观。这个小岛举世闻名,因为曾是西非洲三百年大西洋黑奴贩运的中转站之一,在大西洋东岸众多奴隶贩子的罪恶遗址早已灰飞湮灭后,戈瑞岛却保存了一座完整的奴隶货仓供后人凭弔反省祖先的罪孽。现奴隶屋已成为世界历史遗产,美国两位总统克林顿和小布殊访问塞内加尔时都来过此岛参观。

在炙热的日光下,搭乘一艘明显过渡超载的渡轮,来到这居民仅一千二百人的安静美丽小岛,小岛上法国殖民时代建筑仍保存完好,以红色陶土作建材的奴隶屋座落海边,背向大洋,楼高两层,建於一六七七年,是一位奴隶贩子的产业宽敞的上层为他的居所,下层几个幽暗狭下房间则是奴隶的囚室,男、女、儿童分开隔离囚禁,脚镣手铐背墙而坐。

从奴隶贩子的上层居所有两道弧形楼梯下延到中庭院落,当年贩奴者就站在楼梯上拍卖选站在院中示众的黑奴。男奴的价钱由体重和肌肉计算,童奴隶价钱由牙齿而定,女奴则要看乳房坚挺,可买来作女佣。女奴多是少女,许多未卖之前已被奴隶贩子奸污,而怀孕生存的女奴可自由留在故土,据悉岛上现有一些居民可能就是女奴后裔。

中庭有一道长廊穿过一道称为「一去不返门」的木门直达海边码头。穿过这道门,一串串黑奴被押运上贩奴船,横渡大西洋,然后卖到美洲新大陆的种植园。三百年间从这个岛卖出估计有两万黑奴,但百分之十到二十因贩奴船环境恶劣到不了彼岸而死於途中。三百年间有一千二百万黑奴被卖往美洲,有一百多万死於途中。

非洲人对自己的奴隶制集体失语

如何述说解释这段黑暗历史是对后人良知和理性的验证,也是一个民族能否把握现在开拓未来的启示。我用了六欧元买了一本仅三十六页、印刷粗糙、字迹不清的解说小册子。看后相当失望,且不说资料有许多错误,及对黑非洲大陆本身在贩奴中扮演的丑恶角色更是语焉不详及强作辩解,甚至将今天黑非洲的不幸全部诿过於西方,说西方买走了非洲最优秀的人种,所以拖慢了非洲的社会进化。

其实非洲蓄奴贩奴历史岂止这三百年。欧洲人开发美洲,急缺劳动力,跑来非洲买奴隶,是因为在非洲有一个庞大的现存的奴隶市场。部落战争,掠俘作奴在黑非洲的传统至少已存在上千年,贩运黑奴也非仅大西洋航运这一条路线。历史更悠久,持续时最长的一是阿拉伯人经营穿越撒哈沙漠将黑奴卖到北非这一条线。另一条贩奴线是东渡印度洋卖到印巴大陆,最远甚至卖到中国京城长安,唐传奇中的昆仑奴即是被贩卖的非洲黑奴。大西洋贩奴两百年前废除后,撒哈拉贩奴和印度洋贩奴仍持续了近一世纪。而且大西洋贩奴时期,欧洲人尚未对黑非洲殖民,仅是以货易奴,用欧洲产的布匹、火药、铁器向非洲土着购买黑奴。黑非洲部落王国间战争频繁,俘奴不绝,在西方奴隶贩子的物质诱惑下,不少部落王国更发动以抓捕黑奴为目的战争。西非洲历史上至少有六十八个军力强大,有力量威胁邻邦的王国参与贩奴,并发动捕奴战争。俘虏出售。

以残暴着称的达荷美王国(现西非国家贝宁)一个国王到一七七七年他向欧洲奴隶贩子出售他的战俘甚至他自己的子民,每年可获利高达两万英镑。在十八世纪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西方两百年前已开始并不断披露、反省、忏悔那三百年贩奴的罪恶,但非洲对自己上千年的奴隶制历史却至今集体失语,这是否就是今天非洲至今仍人道灾难不断的一个原因。当然也并非所有人无此意识。我在网上读到,一个美国黑人来到戈瑞岛寻根,站在那道「一不去返门」间,痛苦地想像当年他的第一个先祖是如何戴着沉重的脚铐,在奴隶贩子的皮鞭下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贩奴船 …… 他的一个塞内加尔朋友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我的祖先出卖了你的祖先。」


 

王心丽:夏日午后读禅诗

 

雷默送我一册新禅诗集《东壁打西壁》。这诗本来六月出版的,却拖到了七月。读诗如同散步,读诗如同品茗,世间恐怕只有禅诗可以这么心静如水地读。或许因为禅诗就是这么写的。诗中没有功名欲求、没有装饰、掩饰、雕琢,有的仅是一种真如心境。之前,我有一本古代的禅门故事。那本小册子是2001年春天在长三角书摊上买的。那段时期经常在书中看到“禅”字,想自我提升,入个门。袖珍的小书中有短小的禅门故事,有随意的禅画,还有一些偈子。单单是“本来无一物”这五个字,就悟了好几年,总是乎悟出点什么的时候,又被打发回原处。觉得自己需要从缠身的烦恼中摆脱出来、需要走进一种什么也不为的单纯;需要一个空间,这个空间能把逼仄生活环境放大,在五光十色的物欲世界中淡出辽远的空白。读想读的书,写想写的作,把随心随境的文字印成书,然在生活中却不得这个境界。只能读能够读到的书,写能够写的作,只能顺应着,在顺应中寻觅“再生”的契机。

“新禅诗”在形式上不同于旧禅诗,旧禅诗悟理,新禅诗悟境。旧禅诗是农耕社会的禅诗,新禅诗是数据时代的禅诗,新禅诗可以信手写在网络上,写禅诗的人并非都是僧侣。新禅诗也不同于当代中国诗坛上的诗。禅诗和诗同是诗,但不是一个门里的诗。无论新旧,禅诗里没有强烈的情绪;没有呼喊,没有嚎叫、没有呻吟、没有赞美。无所谓卑,亦无所谓亢。诗坛上的诗,即使是写下半身如火如荼的欲望的,哪怕贫困到要被“包养”,也要端足“我引导中国诗坛新潮流”的架势。而新禅诗不是这样的,它是地上的“我心故我在”,不事张扬,不重形式的质朴,如风、如水,如花,如叶,简约含蓄,“言近而旨远,象现而意深”。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朦胧诗”之后,中国的诗人再也发不出回肠荡气的声音,诗句日渐冷凝晦涩。各类官办的诗刊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大多停刊,文学的先锋——诗人,有很大一部分从中国诗坛的名利场上溃散下来。后来虽有诗人们竖起自己旗帜,各守一方山头的,无论贴上怎样的标识,搞出怎样的行为,也挽救不了诗的颓势。曾有这样的说法: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中国诗人不再拥有八十年代初期的光环。到了九十年代末“诗人”成了窘困文人的代词。就算一年发表一百首诗,一首诗五十元稿费,也才刚刚过“低保”线。除了少数被官方包养、供养的诗人,大多数诗人为生存、为最基本的“吃饭”问题,脱掉“诗人”的外衣,做起别的活计。诗人要房子住,诗人的孩子要上学,诗人还有年迈的父母要赡养。二十一世纪,在社会上走四方,不定在哪个角落、哪扇窗口、哪把交椅上,一不小心就会遇到曾经被称作“诗人”的人。生即死,死即生,物质不灭,诗坛上的诗,生命之泉日益干涸。诗坛下的诗却再生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禅是无处不在的。“禅”把当代诗人的身心渡到了广阔的真如世界,新禅诗便诞生了。这时诗人不再为虚晃的貌似宏大的时代主题而放歌,也不再为做诗而做诗,放大、夸大矫情。诗人不再以诗为生,不再以诗去谋取什么名与利。诗,不再是“工具”和“手段”,不再为宏大主题讴歌,不再为悦“主流”目光吟诵,宣泄那种与自己本不搭界的情绪。白天,诗是诗人的影子,跟随“走四方”“讨生活”的诗人奔波劳碌;夜晚,诗是诗人的梦境,是诗人心底的那一泓透明的镜泊,倒映的何止是春夏秋冬,阴晴圆缺!

一诗一境。“悟”是:“顺”中的“逆”。“得”中的“失”,“失”中的“得” ,“静”中的“动”,“动”中的“静”。因而使得“境”变得悠远、空灵。旧禅诗是农耕时代的禅诗。当时的交通工具是牛和马、牛车、马车。方圆二百里就是一个很大的范围。那时的僧人修心养性“悟禅”,要比当今数据时代的生活在五光十色的都市凡俗诗人“悟禅”要容易得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是单纯的,那时没有当代工业的污染,没有高度发达的物欲生活引起的强烈焦虑,没有职业竞争。当代走四方的诗人,面对谋生、还贷、子女的教育费用、赡养父母的费用,连喝口水、到公共厕所方便一下都要花钱付费,面对扑面而来的焦虑,写“新禅诗”的诗人是没有家园的诗人,是在喧闹繁华的都市为谋生而辛劳工作的诗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诗贴在BBS上,与古人把诗题写在山崖石壁上,题写在故乡的田野上,没有可比,却只能这么相比。诗人无论走到那里,不等诗句写完,诗句中的画面便消失,甚至不复再来。一个别人随手丢弃的易拉罐,便轻而易举地砸碎了诗人眼前的禅境,悠然的心顿时落寞。那山那水如同浅梦中的山水,刚刚走进,便惊醒。眼前的夜色,远古的尘埃,实际上是十几年前支离破碎的印象。1996——2006?而我分明看到一些写于1989年秋天的短诗,一些写于1990、1991、1992、1993、1994的短诗。青春注定要远去,诗人的热情在冷却过程中化成智慧的锋机妙趣。

关于新禅诗,雷默说:较多地受中国古代诗人王维、孟浩然的影响,受美国当代诗人加里?斯奈德的影响:现实即意义,摈弃象征。的确,王维诗中画的平实唯美境界,孟浩然田园山水诗闲静的清旷美,加里?斯奈德的那种对古老价值观,质朴自然生活的醉心,以及诗句的简略含蓄……这些在雷默的“新禅诗”中都能隐隐感觉到。但是,雷默的“新禅诗”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中国一个江南都市的一个叫“雷默”的人的诗。他的童年在苏中乡村度过,在那里度过童年时代、少年时代,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南京,娶了一个南京姑娘为妻。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读大学的时候开始写诗,后来分配到一家国营企业,九十年代后期企业裁员买断工龄,到了一家IT民营企业。生活随着生活的转型而改变,诗,还在写。

《东壁打西壁》中有三个小辑“松树的秘密”、“二毛和我的故事”、“水塔山旧事”在这三辑中,我认为“二毛和我的故事”这辑的诗最好。其次是“松树的秘密”中的大部分和“水塔山旧事”中的几首。禅诗不能带有“火”气,不能带“燥”气,也不能“冷”,不能“湿”。当代诗人写禅诗难在这个“新”字上。这个“新”就是社会环境变迁后诗人的生存状态,是现在进行时态。“旧”就是已经过去的。刚刚过去的昨天,刚刚过去的上午,日影偏斜的那一瞬。“戴发修炼”难在模棱两可。僧人剃度以示修炼的真心和决心,不剃度就难守戒。新禅诗写的是世俗之人的禅心。禅中的“空”“无”与诗中的“真”与“实”是“新禅诗”最难把握的。这在雷默的短诗中几乎可以说是不事雕琢的天成。以小见空旷,朴拙中见智慧,文字的简约,画面的虚实,让读诗人看到、听到、感觉到藏在诗句后面的禅机和禅趣。“二毛和我的故事”在二毛和我,二毛和我和读者、童年的我和现在的我、读者和自己童年的二毛、自己的童年、在城市和乡村、乡村和城市之间架构了一个无形的却又是真实存在的空间美。二毛是一个存在,是一个超越眼前五光十色的拜金世界的存在。在二毛的世界里充满当代人丢失的纯朴童趣。诗人是一个存在,读者也是。但只有二毛是永恒的。诗人和读者或多或少丢失了二毛的快乐,在不经意和无奈之间与二毛擦肩而过。因为丢失得太快,因为根本无法抓住,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回避不了深藏在“潜意识”中的寻找。在不相干的地方,不相干的时间,不相干的事件、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原因中都能见到似曾相识的意境。美产生于强烈抑郁之后的淡然,产生于强烈燃烧之后的冷却,来自被残和自残。草可有生命/ 多年前,它生长在/ 河岸上、田埂边/ 两株玉米的中间 //镰刀可有生命/握在我手里/ 黑亮的木柄/ 留着余温// 镰刀举起/草慢慢地躺下/我正在倒下/谁收割来着//《割草》。因为不再为什么,为了什么,美因此而美得纯粹。好大的雾啊/ 比黑夜来得更快/ 楼宇沉没了/道路迷失//汽车 行人/ 美丽的城市/ 你们在哪里/ 扔下我 一个瞎子//好在我听见/ 钟表的声音 / 以及身旁飘落的/ 树叶的声音//《在雾中》2006年12月25日下午起,南京50年不遇的浓雾来了,报纸说,当日晚上8点,能见度0.0.诗人如是说明。在被残和自残的茫然之后,便沉静了。然,二毛世界是纯净美妙的。

禅境因各人的感悟而不同,新禅诗也一样,感悟的深浅完全在于读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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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禅诗《东壁打西壁》雷默 著 长征出版社出版

中央社:中国四十二名知识份子吁北京改善人权

 

 

在北京举办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之际,中国四十二名知识份子发出致中国领导人信函,要求当局落实申办奥运的承诺,改善人权,不要因奥运将流动人口赶出北京及拘禁异己分子。

最新一期“亚洲周刊”报导指出,八月七日,中国四十二名颇具影响力的知识份子,包括前中共总书记赵紫阳的政治秘书鲍彤、北京学者陈子明、湖北作家胡发云、北京大学学者夏业良等人,发出致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呼吁信,要求“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要有同样的人权”。

信中要求中国当局落实申办奥运的承诺,改善人权状况,释放政治犯,允许流亡海外的异议人士返回中国;以及不打折扣落实外国记者在奥运期间可以自由采访的规定,并让中国媒体享有同等权利。

呼吁信又要求当局不要因奥运而关闭没有注册的民工子弟学校,不要将流动人口赶出北京,不要把异议分子抓进监狱。

呼吁信发起人之一的北京著名异议作家刘晓波表示,不希望政府将奥运视作“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而清理社会环境,将流动人口赶出北京,把异议份子抓进监狱。奥运不应像每年中国政协和人大两会,以及“六四”纪念日那样敏感。

刘晓波又说,呼吁书以温和、理性的建设性态度发出明确的声音,要求中国政府体现奥运精神,实践宪法早已规定的公民享有的各种权利,让每一个中国公民都自发参与奥运的整个过程。

他认为,如果中国政府拒绝这些建议,相信这次奥运会绝不会以“奥运历史上最好的一次奥运”载入史册,也不会让中国人及海外华人感到荣耀。相反,它将伴随巨大的怀疑及批评而进入历史。更重要的是,中国为了举办奥运而压制并积累下来的种种社会矛盾,也会给中国的未来发展埋下严重的后患。

美国之音:中国艺术家不满政府利用奥运宣传

 

 

2007年8月9日华盛顿报导

 

随着2008年北京奥运会一周年倒计时的到来,设计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的一位中国著名艺术家对北京政府利用北京奥运会进行政治宣传表示不满。与此同时,国际奥委会对北京的空气质量表示强烈担忧。

*北京反驳外界批评为将奥运政治化*

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之际,国际人权团体对中国的人权记录提出强烈批评,其中包括北京当局以奥运建设名义强迫成千上万的北京居民拆迁,使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另外,北京当局没有履行在争办奥运会时做出的具体的承诺,开放国际新闻记者采访自由,在中国国内继续甚至是加强新闻管制。

北京对这些批评的反驳是:中国对履行承诺是认真的,外界的有关批评是把奥运政治化。但是,人权团体指出,北京的这种说法是回避问题,而中共当局利用奥运会进行自我宣传,自我标榜才是把奥运政治化。

*中国自我政治宣传令艺术家反感*

英国卫报星期四报导说,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的设计者之一、中国艺术家艾未未表示,他对政府利用北京奥运进行的自我宣传感到恶心,因此他决定不参加明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艾未未是中国现代著名诗人艾青的儿子。艾青曾经被中共当局长期流放新疆。

英国卫报援引艾未未的话说,“我宁愿与世隔离,或者被人遗忘”,也不愿意让人把他跟政府或北京奥运会相提并论。艾未未指责策划明年奥运会开幕式的人,其中包括中国电影导演张艺谋和美国电影导演斯皮尔伯格没有承担起作为艺术家的责任。他说:“世界上所有的劣等导演都来凑热闹,真叫恶心。”

*藤彪:中国侵害人权违背奥运精神*

另外一方面,中国律师藤彪表示,中共政府有关国际人权团体批评中国在奥运会来临之际,人权记录恶劣是把奥运政治化的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其说法违背奥运精神,也是跟中共自己的北京奥运会宣传口号相矛盾。

藤彪说:“奥林匹克运动的宗旨实际上就是促进一个更人道、更和平的社会。北京提出的2008年奥运会的口号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北京的律师藤彪说,没有恐惧地享受自由和人权当然是包括全体中国人民在内的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梦想。

中国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即将到来的时候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改善人权记录,还有如何改善空气质量的挑战。北京是世界上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早些时候,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表示,假如奥运期间北京的污染出现特别糟糕的局面,国际奥委会打算采取前所未有的行动,推迟某些户外比赛项目。

[书籍下载]胡平:人的馴化、躲避與反叛

 

 

内容简介

 

余英时教授曾说,如金岳霖、朱光潜、冯友兰等在中西哲学有很高造诣的学人,在中共政权面前竟然都变成了甘心认罪的“思想囚犯”,真是中国现代思想史上最难索解的一页。

 

本书即是对这“最难索解的一页”的索解,是迄今为止最为深入的索解。

 

思想改造,俗称洗脑,是极具“中国特色”的精神暴政,是毛泽东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最大悲剧。胡平对中共实施思想改造的背景、手段和技巧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对知识分子的扭曲心态进行了细致的解剖,洞幽烛隐,鞭辟入里。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极权主义,理解历史,理解人性,理解自由。胡平的这部力作,实为近五十年来中国大陆知识分子最重要的政治学产出,不读即不足称透彻了解中国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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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枕边书

 

这本是去年华师大中文系博士生考试的作文题,偶然得来,寻思着颇有兴味,便跃跃应答之,无他,借人酒杯,浇心中块垒而已。

首先是床,人生有三分之一要在上面度过的地方。该是什么样的床呢?现在流行的席梦思不是良选,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少意境、乏情致,自然不雅。古代的雕花大床也不适合,就像在江南乌镇百床馆里看到的那种,铁桶似地围着,私密的工夫倒是做得好,雕工也精致,只是这里三层,外二层的,月光倒成了星光,自然也不佳。取个折中,三十年代上海旧电影里那种半西洋、半古典的床就好,床头有雕花、镂空的倚靠,上面又无屏障,视野开阔、光线明朗,优雅一卧,正对窗外郎月,有情趣、富诗意。时下时髦的西式躺椅也好,带一边扶手的,未曾躺下,便有七分慵懒在。

明月有圆缺,与人各有思量。私以为,圆月虽好,却不适合读书。满当当一圆月当空,最宜谈情、说爱、话团圆。读书大可不必,有一帮好友,在窗外庭院阳台,沏一壶好茶、摆几盘精致的小点心,胡聊聊、闲侃侃,才是热闹。新月也不妥,弯弯如勾,勾起心中事,宜相思,也不适合读书的。好在月圆月缺一十五天,不适合读书的不过两日,只当是双休。

最重要的还是枕边书。好古的可读线装书,当然这样的书如今千金难买,雅士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读影印版,假模假式的看着也是假斯文。最怕影印版也不可得,那就得退而求其次次,读简体版。字还是旧日的字,却没有了旧日的情致、意思,读来也索然。好外文的可以读原版的小说,经典长篇、婉约小品都好,只不过中国的明月照外国书,总有一点清茶配蛋糕的不协调。不好学问的,可以看畅销书,曾经一时流行的《CG虏⒉蝗缪獭坊蛘摺督裆袷馈肪褪屎希谋屎茫灿芯辰纾诳吹娜俗允抢痔仗赵谄渲校谕馊艘簿醯盟梅缪拧⒂懈竦鳌<幢闶蔷敌∷等纭洞锓移婷苈搿罚蚯楦斜始恰赌腥死醋曰鹦牵死醋越鹦恰氛庋男∈橐埠茫际窍惺钡暮孟病?/FONT>

床前明月枕边书,说穿了不知是哪一个有着旧日情怀的老先生,出的为?D1题。于他是勾一点怀古的情怀,于学生亦不过为考试计,搜肚刮肠地胡扯一些旧日的情绪、枕边的书,讨老人家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