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与危机(1927-1937)》,杨奎松著,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版,44.00元。
历史
7月18日,《中国近代通史》出版座谈会在北京举行。限于个人兴趣和判断,我没有精力通读全书,而是挑选了第七卷和第八卷阅读。
第七卷是王奇生先生的《国共合作与国民革命(1924—1927)》(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八卷是杨奎松先生的《内战与危机(1927—1937)》(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版)。王奇生的《党员、党权与党争——1924—1949年中国国民党的组织形态》(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年版),是我每次见到对近代史感兴趣的朋友,一定要推荐的书。这本书指出国民党是一个弱势独裁党,如果没有有力的竞争对手,还可以维持统治,一旦面对具有高度社会动员能力和组织内聚功能的中国共产党,只能甘拜下风。这次购买《国共合作与国民革命(1924—1927)》,最为担心的是两书重复太多,翻开一看,第一句就是相同的,整段整段的重复也有一些。还好,由于前一本是用377页的篇幅研究二十六年,后一本是用550页的篇幅研究四年,所以还是值得购买的。但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后一本比前一本详细,从框架和行文来看却不够精细,略有粗糙之感。杨奎松也用不着多作介绍,6月份阅读报告曾经推荐他的《开卷有疑:中国现代史读书札记》(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4月版)。大概限于通史体例,《内战与危机(1927—1937)》读起来不像《西安事变新探》(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那样跌宕起伏。此次媒体以《中国近代通史》(学术版)相称,不知是否还有非学术版问世,学者常常轻视公共化的表述,可是有时公共化比学术化还要难上十分。
斯诺和史迪威,这两个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影响了抗战前后的历史叙述。延安特区的主流叙述是“斯诺模式”,按照方德万的说法,国民政府的主流叙述是“史迪威模式”(全称“史迪威-白修德模式”)。史迪威,曾被周恩来称作“最优秀的战士”,他对国民政府的批判众所周知,诸如腐败、无能、独裁。在《中国的民族主义和战争(1925—1945)》(胡允桓译,三联书店2007年7月版)里,方德万从“重看史迪威”出发,指出这种模式“模糊了国民党反对日本侵略和动员自己的社会面对入侵者这一事实”。朱鸿召先生对延安生活的研究,我曾在数年之前的《上海文学》上陆续拜读,他的《延安日常生活的历史(1937—1947)》(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7月版)分为饮食篇、人文篇、男女篇、风物篇,以叙事的方式呈现当年的彩色场景,大小灶、“二流子”、秧歌、交际舞、狼与虱子,不同于那种常见的黑白木刻式的描述。尽管作者也参考了“三S”(埃德加·斯诺、海伦·斯诺、史沫特莱)的著作,他的研究已经与“斯诺模式”有着不小的区别。当然,朱鸿召无意于用一个模式取代另一个模式,正如彩色电视无法代替黑白木刻。
科塞的《社会思想名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7月版),曾翻译成科瑟《社会学思想名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译者都是署名石人。很多读者会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一点也不奇怪,石人者,十人也,这本书由十个译者合译。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债务国家、哀悼活动和新国际》(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译者署名何一,这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它是“合译”的谐音。这些化名都还可以理解,最不可思议的是多达二十六部的“诺贝尔文学奖文集”(时代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居然译者署名都是李斯等,李斯是谁,“等”又是谁,让我很是好奇,但不管是谁,我对这种书都没有什么兴趣。十个人翻译一本书能接受,一个人带着“等”翻译26部书,让人畏而远之。《社会思想名家》和阿隆《社会学主要思潮》(葛智强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形成互补,阿隆主要涉及到前马克斯·韦伯时代的社会学家,科塞则对与马克斯·韦伯同时代和后马克斯·韦伯时代的社会学家多有着墨,如曼海姆等。
“假包子”变成“假新闻”,使得言论问题再度成为漩涡。邱小平先生的《表达自由——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对于言论问题有着精细的研究,但是过于精细,以至于非专业读者很难有耐心仔细阅读。弗洛伊德·艾布拉姆斯的《第一修正案辩护记》(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5月版),把个人经验和重大案例编织在一起,很有些亲历历史的感觉。只是阅读这种书接近于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我更期待中国能够早日出台新闻法。顺便说一句,《第一修正案辩护记》虽然只有300多页,但厚度像是600页,用纸不是一般的讲究。
正值盛夏,文章写到一大半,保险丝突然罢工,万籁俱寂,我不得不争分夺秒,与手提电脑的电池赛跑。西川曾经说过:“突然停电,使我确信/我生活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停电》)蒋蓝,这位“发展中国家的抒情诗人”写过《有关死刑的身体史》、《有关警报的发生史》、《异端的宿命史》等随笔,每一篇都值得反复阅读。此次他的《思想存档》(中国工人出版社2007年6月版)将随笔结集出版,可惜这个存档是残缺的,其中一些最有价值的篇章未能收入其中——这也是“发展中国家的抒情诗人”在抒情之外,必须考虑的发展中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