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更应关注大国的衰落

 

“中国崛起”,是一个被过度解释的概念,蕴涵了过多的期望与联想,急需软着陆。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一书中开篇即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套在大国兴衰上,也可以说,大国崛起的模式是有章可循的,正如电视纪录片《大国崛起》所揭示的;而大国衰落,却各有各的模式,无法捉摸。因为前者蕴涵了诸多必然,而后者更多是一种偶然,至少没有前者那么容易把握。这说明,相比探究大国崛起的原因而言,我们更应关注大国衰落的变数。

大国衰落有三大定律

不少历史学家认为,大国衰落是有定律可循的,并且可以归结为三大类:

第一类,衰落原因蕴涵于崛起之中。典型的例子是俄罗斯。农奴制度对俄罗斯而言,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农奴制度难道成了俄罗斯兴衰的咒语?荷兰成为“海上马车夫”,在于其掌握了新的游戏规则——国际海洋贸易的信用体制,而其人口与地理局限终究玩不转日益增长的海上贸易,最终不敌其竞争者。

第二类,衰落原因是偶然因素导致。比如,拿破仑帝国衰落于兵败滑铁卢,而滑铁卢战役只是入侵俄罗斯战略错误的结局,或者滑铁卢兵败还与拿破仑没有把握好天气因素导致的战术失误有关。美国如今深陷伊拉克泥潭,应该也是未来衰落的战略迷失吧。除了战略因素外,引领潮流的强势领导人、变革者的突然去世或其他天灾人祸也常常改变一国崛起的方向,乃至走向衰落。比如,大久保利通的遇刺就调整了日本明治维新的方向、影响了日本崛起的节奏;俾斯麦的解职是与后来德国的衰落分不开的。

第三类,衰落原因是生命力使然。大国崛起于引领时代潮流,及时把握全球生产力转移机遇,产生重大技术和制度创新,就能在大国角逐中脱颖而出;反之,不能引领未来,或者过度扩张内耗实力,面临积累的内外矛盾而力所不及,不能做到始终代表世界先进生产力发展方向时,衰落就是迟早的事。大英帝国霸权向美国转移,充分揭示了这一规则,其海外庞大的殖民地耗尽了大英帝国的元气,致使其不能再引领全球产业革命与制度创新,而让位于没有历史和殖民地负担、代表新生产力发展方向的新兴强国——美国。

大国兴衰律反命题不成立

其实,仔细思考起来,以上三大定律也好,更多的历史经验总结也罢,似乎不能穷尽大国衰落的定势,至少不能回答大国的气数和兴衰之周期,只能笼统给个说法。更重要的是,大国兴衰律逆反命题并不成立,亦即大国衰落原因并非崛起原因的反面。换言之,竭尽全力避免崛起失误、小心翼翼避免重蹈衰落覆辙,并不能确保实力永世。

日本崛起于向西方学习,而其衰落却并非不向西方学习,而恰恰是向西方学习在亚洲推行殖民掠夺政策。俾斯麦的德国更是典型的例证,他在欧洲列强间玩弄势力均衡实现德国统一和振兴,但晚年尽管小心翼翼不冲撞列强容忍的极限,还是不能确保其继任者破坏其势力均衡的艺术,引导德国走向扩张和战争道路,最终走向衰落,导致国家分裂。

俗话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但是,打天下的时候明白守天下的难处是否可以避免大国兴衰律?不见得。常常是天算不如人算。大国崛起的神话难以诠释大国衰落的悲剧。这就是国际政治的魅力之所在,也是世界历史的诡谲之处。

大国兴衰史是当代史

大国崛起原因可以总结,但脱离一定条件却很难效仿;衰落原因无法捉摸,因而也无法拷贝或避免,研究、探讨大国兴衰岂不愚蠢?的确,当我们思考大国兴衰时,只是在偶然中追求必然——而且并非历史的必然,而是必然被我们神话的悲剧。

远的不说,苏联的解体,原因众说纷纭,是偶然还是必然,恐怕盖棺定论仍为时尚早。大国兴衰,五花八门,尽管有些看起来类似的方面,但绝非本质原因。正如意大利历史哲学家克鲁齐所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样,大国兴衰史也是当代史。对于已总结出来的大国崛起经验,我们不能迷信,更不能指望照搬模仿就能实现崛起梦想。

中国崛起的两种解释

破除了大国兴衰律的神话,让我们来看看中国崛起。有关中国崛起,有两种不同的解释:一是中国崛起意味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就是恢复中华民族在历史上应有的世界地位;二是中国崛起是全球化的杰作,得益于以庞大的市场、人口和正确的改革开放战略全面参与国际分工。前者更多从历史观出发,内在地看中国的发展;后者更多从时代观和比较优势观出发,注重中国崛起的外部因素。

葡萄牙崛起于第一个民族国家诞生,大英帝国崛起于第一个现代国家的诞生,美国崛起于第一个全球性国家的诞生,总之都是国家兴亡律起作用,这些国家不过是演员。但是,中国崛起是民族复兴还是全球化使然?如果是前者,难以逃脱国家兴衰的定式,即便复兴了也很难保证不会再次衰落;如果是后者,崛起只是一种幻觉——是全球性产业转移借助中国的躯壳承载而已!

更一般地说,中国的崛起,是亚洲崛起或发展中国家整体崛起的体现,是后西方全球化时代诞生的第一声啼哭。

“中国崛起”并未定性、定型

历史上,美国崛起超越了西欧民族国家崛起的任何一种模式,是全球财富和创造力向美国的集中;今天,中国崛起也不同于历史上任何大国崛起(中国甚至不是民族国家),而是全球产业向中国转移的结果。

中国崛起是全球化的阶段性产物,并未定性、定型。中国崛起,是一个被过度解释的概念,蕴涵了过多的期望与联想,急需软着陆。要对中国崛起作超越历史法则和全球化神话的全新解释。否则,我们是难以看清中国的未来,也难以逃脱大国兴衰律咒语。

崛起和衰落,不过是一枚大国神话钱币的两面。中国崛起,如果不是中国例外论的演绎,也是时代例外论的佐证。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助理、美国研究中心副教授)

张 明: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

 

据周恩来的侄女周秉德在《我的伯父周恩来》一书中披露,1971年12月,正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召集会议的周恩来,突然接到电话说毛快要见阎王了,周赶紧到毛出事的游泳池。一进游泳池,只见毛卧室的门窗大开,平躺在床上的毛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仿佛已经没了呼吸。周进去后立即向紧张焦急的医生询问情况,判定病情,紧急调来了吸痰器。经过吸痰,毛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大口喘着气;又过了一段时间,毛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周此时如释重负,他激动地扑到主席床边,双手紧握着主席的手,泪水夺眶、语音哽咽地冲口而出:“主席,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

周秉德在书中当然尽力美化周恩来,但是这一段描写仍然将周的奴才嘴脸和毛至死不放权的暴君形象刻划得维妙维肖。特别是那句“主席,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一语道破毛的阴暗内心。对暴君来说,丧失权力也就丧失了一切,因此即使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他最关心的仍然是大权是否还在手里。

江胡相争是中国人最热衷的一个话题。表面上,胡锦涛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江泽民则彻底退出政坛,不再过问政事。但是北京市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表明江泽民仍然大权在握。

自去年六月间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因“生活腐化”问题下台之后,北京官场波澜不断。去年底,北京市委书记刘淇亲自批准对《北京日报》广告处长吴向忠进行调查,外界即怀疑此案可能向上发展。据《多维新闻网》报导,吴向忠的靠山,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蔡赴朝近日已经被中共中纪委调查,并已多次接受约谈。但是这个报导刚出台,北京的官方媒体即高调报道蔡赴朝参加北京市宣传部长会议的消息。据北京官方媒体报道,1月8日上午,北京市宣传部长会议召开,传达全国宣传部长会议精神,全面总结2006年全市宣传思想工作,并对2007年工作进行部署。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蔡赴朝出席会议并讲话。

消息人士指出,蔡赴朝是北京众所周知,现任中共政协主席贾庆林的人马,正是贾庆林主政北京时,蔡赴朝官运亨通。据传,贾庆林还曾经把蔡列入北京市委副书记候选人名单。在蔡赴朝之前落马的吴向忠,则是在蔡一手提拔下迅速窜升。

熟悉中共官场游戏规则的人都明白,胡锦涛拿北京市几个级别较低的官员开刀,并不是最终目的,胡锦涛剑锋指向的是目前高居中共政协主席的贾庆林。但贾是江泽民的亲信,胡要动贾,江一定会动用手中权力力保贾。蔡赴朝咸鱼翻身,表明胡锦涛在同江泽民这一回合的争斗中已落于下风。

江泽民是权力斗争的老手,胡锦涛搬倒上海帮的陈良宇,江泽民暂时忍下一口恶气,立即坐镇北京,力保北京这块权力版块不再出现任何闪失。果然,胡锦涛虽然拿下刘志华,又抓了级别更低的吴向忠,但是在北京的“反腐风暴”却再也没有任何进展。蔡赴朝被中纪委约谈后,外界都在猜测贾庆林将以何种方式“体面”下台。但是蔡被约谈的消息刚被海外媒体披露出来,马上就高调出现在官方媒体上,显见贾庆林对北京官场的影响仍然不下。如果更深一层看,此举也表明已经退休的江泽民仍然大权在握。毛泽东至死关心的是大权是否仍然在手,老奸巨滑的江泽民又怎么可能自动放弃手中的权力呢?

江胡还将继续争斗下去,中国人民也将在这场斗争中继续受到伤害。

贾悲文:为“党内民运”喝彩

 

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俞可平一篇《民主是个好东西》文章,引发了海内外对中国政改的热烈讨论,批评、讽刺、责其不足和赞扬兼而有之。毫无疑问,俞先生这篇启蒙式的浅显文字,不过是灿若星河的各式民主理论其中之一,对与错,深刻还是浅薄,并不值得探讨,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绝对的真理。

不过,联想到两个月前《大国崛起》系列电视片在央视的播出,以及俞先生敏感的身份,和这篇文章在言论桎梏环境中由强势媒体发表,倒非常值得我们对中国政改和“党内民运”有所期待。

正如我在《分党共和,党主立宪》一文中所谈到的:政治改革过程中最值得关注的问题是,社会付出的转型成本是否最低。历史上看,由执政集团在外部压力之下主动开展的政治改革,因其强势主导地位和雄厚社会资源,往往会带来转型成本最低的社会进步。

因此,推动政改的执政集团内部的开明团体,实际上是社会渐进、改良和进步最重要的引导力量,而政治反对派、异议群体则是必要的施压力量。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到1912年2月12日清帝逊位,帝制退出中国历史舞台能够以较为温和的过程完成,与清廷内部袁世凯为代表的政治开明力量妥协和努力分不开的,我们不能因1915年底袁世凯重新称帝,而否认其辛亥期间的功绩。

政治民主化成为社会潮流的今天,民主运动逐渐成为推动中国社会进步和改良最为关键的力量。毫无疑问,广义的民主运动,是包含了中国各阶层、各团体和个人的共同民主化努力,因此,它也当然是不可能被某个狭义的民运团体所垄断的。

基于对执政党主动开展政治改革的期待,我倒非常乐意把俞可平先生及其党内开明政治力量称为“党内民运”,毕竟,他们能够起到比政治反对派或异议团体的海外民运和国内民运更有效的作用。

其实,近二十年来,不断涌现的党内民运,刘宾雁,鲍彤、严家其、李慎之和李锐等,正是由于他们在党内的地位和影响力,为中国民主运动的发展和传承,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今天批评讽刺着俞可平的部分海外民运,或许就像20年前批评鲍彤严家其的海外民运,多年以后才会发现:原来大家都是同路人。

现在,这把火炬或许已经被传递到了俞可平这一代的党内民运手上,无论他的这篇文章是党内斗争的需要,还是执政党政改的先声,我们身在海外、期盼中国社会无痛转型的知识分子,都值得为他们喝声彩,加把油。

刘晓波:金牌变成精神鸦片(《单刃毒剑》之昂贵的金钱爱国主义)

 

《单刃毒剑》

昂贵的金钱爱国主义

三 警惕金牌变成精神鸦片

奥运时期的中国媒体,看不见运动,看不见奥运精神,看不见人的价值,甚至看不到民族尊严,满眼是金牌,除了金牌,还是金牌!

回国的中国奥运代表团走下飞机时,似乎不是一个个活人,而是一块块金牌;先是中国媒体上满眼金牌以及金牌的昂贵价格:金牌兑换来“民族英雄”之名,金牌兑换成大把奖金,金牌兑换成政治荣誉——男的变成“五一奖章”,女的变成“三八红旗手”,还要获得胡、温等党政高官亲自接见,这可是救主施舍给臣民的政治金牌。

32枚金牌的历史性突破,与其说是中华民族赢得了民族荣誉的金牌,不如说是中共政权又赢得一枚政绩金牌。正是这种奥运金牌被塑造成政权金牌的感觉,使我多少了解了自己看奥运直播时的感觉。

110米栏的12秒91,刘翔跨出破奥运记录、平世界纪录的好成绩的瞬间,正看电视直播的我,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万米金牌争夺战中,赛前不被看好的中国姑娘邢惠娜,在最后的冲刺时刻,她突然加速,力压埃塞俄比亚的集团战略而一举夺金,更令我激动不已,甚至眼睛有些湿润。

然而,央视直播员那近于失声的叫喊,刘翔在领奖时的举动,却让我感到恶心:一步跳上金牌领奖台,将准备好的国旗高举过头顶展开,那种夸张做作的表情,似乎他一个人带领着中国,把整个世界甩在身后:“亚洲有我,中国有我”。之后,央视的画面上几乎全是刘翔的面孔,而只有很少对邢惠娜的采访。

看中、俄女排决赛,中国队在2:0落后的困境中,连赢三局获得金牌,电视机前的我和妻子,再次被女排姑娘在逆境中的顽强所感动,也为俄罗斯主攻手、那个占据世界女排的第一高度的年轻姑娘的泪流满面而惋惜。比赛结束后,我和妻子还评点了一会儿这场扣人心弦的金牌争夺战。

这样的决赛,体现了“永不言败”的体育精神,为观众带来了紧张中的惊奇和愉悦。

然而,今晚央视的新闻联播以大篇幅宣传女排夺冠,紧接着《焦点访谈》又做了女排夺冠专辑,回顾女排的昔日辉煌,重提八十年代的“老女排”精神,高调赞美“新女排精神”。整个节目极尽煽情之能事,地域横跨中国的东西南北以及港澳,职业涉及方方面面,年龄纵跨白发老人、青年学子到红领巾少年,女排训练基地的人,女排队员的家人和家乡人,观看这场比赛的人,大街上面对央视记者的人……人们跟着记者和主持人的引导,大都表情夸张、声音颤抖,也有人面对镜头发誓学习女排精神的语调,透出一股恶狠狠的劲头。

央视报道女排金牌,自然不会放过北京大学的学生,因为正是他们在八十年代最早喊出“学习女排,振兴中华”口号。所以,央视特别突出了北大学生的激动反应。镜头中的北大人,显然是事前有所准备,一律穿着印有红色“北京大学”字样的白色体恤,个个激动地赞美和发誓。当年,北大学生提出敢于拼搏的“女排精神”,立刻作为官方的意识形态教材向全国推广,成为各行各业学习的典范。今天,中共宣传又在重演昔日的一幕。看来,老北大精神早已荡然无存,北大的诸多教授、研究生和本科生,越来越堕落为“帮闲工具”。

央视报道以高亢的语调煽动说:女排赢得的,不仅是一枚金牌,更是民族精神!这种不遗余力的民族主义煽动,让我顿感吃了一只苍蝇,扫尽了我昨天看比赛时的兴奋、紧张和愉悦。

中共体育,不但是挥霍民脂民膏的奢侈的金牌体育,而且金牌被用于洗刷“东亚病夫”耻辱和重振“天朝大国”霸权的民族主义目的。从上世纪90年代末到新世纪初,每一个受到世界著名的中国体育明星,无一不被作为中国崛起的象征:

“马家军”培养出的中长跑运动员王军霞,获得过世锦赛和奥运会的双料连续冠军,创造了万米的世界记录,还获得象征田径最高成就的“欧文斯奖”。国内媒体高呼:“东方神鹿的速度和耐力正在征服世界!”

篮球运动员姚明进入美国NBA且成为火箭队首发中锋,被大陆媒体誉为“中国高度征服了美国。”

此次百米栏选手刘祥在2004年雅典奥运上获得110米栏金牌,实现了中国田径在短跑项目上零突破,国内媒体一致惊叫:“中国速度征服了世界!”

毛泽东时代的“乒乓精神”、邓小平时代的“女排精神”,江泽民时代的“奥运精神”,如今统统变成金牌精神,如同“小康精神”统统变成“金钱拜物教”一样,中国的奥运金牌也是“金钱拜物教”的产物。官方对奥运的投入越来越多,体育腐败也就愈演愈烈,靠纳税人的钱堆出来金牌运动员中,大都能一夜暴富,象其他领域的两极分化一样,体育资源分配上的两级分化也日益拉大。

总之,体育是中共独裁统治的工具,而非国家文明水平的展示;当金牌变成国人的精神图腾之时,金牌也变成了国人的精神鸦片。

2004年8月29日于北京家中

四 神五升空后的虚拟和真实

“神五”升空,吸引了所有中国媒体,电视上的特别节目,报刊上的头版、通栏、专版、特刊,广播中的新闻专题,都在报道胡锦涛和温家宝对太空人的鼓励、关怀、感激,说宇航员的选拔和训练及其成长过程,说航天技术及载人进入太空的历史,说中华民族几千年的飞天梦,说中共几代领导人如何关心航天事业,说中国航天界如何奋发图强,说此次飞行对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的重要意义,说世界舆论如何关注“神五”升空……加上新闻播音员和主持人的话剧腔调和激动表情,毛泽东时代的新闻大抒情传统全面复活,早已准备好的全国各地的欢庆,各阶层人士的表态化喜悦,以至于,此前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居然在大陆媒体上被完全边缘化。

媒体关注“神五”理所当然,但为了“政治正确”而关注到大幅度失真的程度,就会适得其反。虽说大多数国人会为“神五”成功高兴,但决不会兴奋到媒体渲染的狂热程度,因为中国早已远离了全民狂热的时代,甚至已经患上了“时事冷淡症”。人们大都不关心宏大的事物和主题,不关心国家利益和党中央号召,他们更在乎那些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物。然而,如果只看这两天的大陆媒体,会以为中国回到了毛泽东时代,原子弹爆炸和东方红卫星升天,那种全民欢腾和举国同庆的场面,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记忆犹新。那种狂热,既有解放全人类的共产革命理想,又有中国人站起来的扩张型天下主义情结。

离开电视、放下报纸、关上广播,走进现实生活的人群中,那种亲历到的感觉与媒体上的报道就完全不同。我在15日和16日这两天,碰到过几十个人,除非我开口问及,几乎无一人向我主动谈起“神五”升空。坐在家中看电视新闻的,没有激动;街头报摊前的,没有惊叹;饭局上胡吹山侃的,讲的仍然是黄色笑话和生意经;开着出租车的,依然辛苦地挣钱。当我问司机对“神五”的感受,他回答:它升它的空,我开我的车,那都是当官的事儿,与我们平头百姓有啥好处?又不能少交‘份钱’。

所以,无论新闻播音员和主持人的声音多么激动,也无论报刊版面做的多么煽情,也无法使普通国人激动起来,或声音颤动或热泪盈眶。

再看网络,虽然民族主义情绪弥漫bbs,甚至偏激、极端、狂热的言词也不在少数,但是对“神五”升空有所保留、有所置疑、有所反思的网民,也绝非凤毛麟角。这类反省性言论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1,昂贵的载人航天技术与整体国力的弱小、普通民众的贫困、大量职工的失业、广大农村的凋敝、教育投资的不足……完全不相称。中国最需要的是雪中送炭,为什么专干这类花24亿美元的锦上添花,还不是为了当政者的面子!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就如此提问:“为什么象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在可以资助20亿美元的航天项目的时候还需要国际援助?”

2,“神五”激发不出真正的爱国主义:一来前苏联和美国早就完成了载人航天,中国落后三、四十年,在技术上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二来政府对真正来自民间的爱国运动,如对日索赔、保钓等行动,向来漠不关心甚至压制?说穿了,爱国主义只是中共统治的工具,即“为了政权而非为了国家和人民的爱国主义”。

3,在国力不足的情况下,中国投入与俄、美的航天竞赛,弄不好就要重蹈毛泽东时代的赶英超美大跃进的覆辙,重蹈前苏联被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拖垮的覆辙。

4,独裁体制为集中资源提供方便,可以在尖端技术的某些领域追赶发达国家,但在善待人性的制度文明上却毫无进步,这样下去,“原子弹升空”和“地上文革”的悖论悲剧还将重演。

一方面,这是极端分裂的当下中国:媒体在天上,是响彻主旋律的虚拟舞台;生活在脚下,是多元化利益的竞争和日益分化的个人趣味的真实舞台。

另一方面,这也是有希望的中国:虚拟舞台的表演,宏大华丽却艳俗空洞,基座在不堪重负中一点点下沉,很可能等不到谢幕就已经坍塌。而国人在脚下的大地上行走,从关心自己的正当权益起步,终将在跬步的不停顿积累中,踏出一条通向个人幸福的自由之路。

2003年10月17日于北京家中

第一部分 完毕

刘  路:关于维权运动的几点思考——在香港维权会议上的发言

 

维权运动从2003年发轫,至今已经走过三个年头,期间有高潮、有成果,也有挫折、有争吵。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开会,其实就是要对维权运动进行总结,以期找到我们的方向。作为维权律师,我介入了大陆从2003年以来的一些维权活动,我想从个人亲历的角度谈一些自己的看法,跟诸位讨论。
 
一、维权运动的价值预设
 
最近维权运动遭受了挫折,很多案件失败,不少维权律师和维权人士被捕入狱,甚至有人认为国内依法维权的空间已经丧失,维权运动已经失败。

我本人不同意这样的观点,我认为维权运动只是暂时受到挫折,而且这种挫折与我们对维权运动错误的价值预设有关。

所谓维权运动的价值预设,说白了就是维权运动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鉴于所有的维权都是以个案形式进行的,这就存在两个层次的目的,其一,是维权主体的目的,就是要在个案中实现自己的具体要求;其二,是维权代理人的目的,就是要实现法治,推进民主法治建设的进程。这种价值预设在维权运动的早期是表述的非常充分的。如孙志刚案,既让孙志刚个人得到了迟到的救济,也废除了《收容遣送条例》这一恶法。这是维权运动所取得的最辉煌的成果之一。

在维权运动的后期,不少维权人士在价值预设上增添了强制政治性诉求,试图通过维权运动来为将来的政治博弈积蓄能量,增加筹码。有些人甚至直接以未来的政治领袖自诩,把维权运动渐渐演变成异议运动、政治运动。加上海外政治势力的高调介入,使维权运动被当局视为颠覆政权的预演。因此,在中国目前的政治环境中,即便是温和的维权也要遭受官权的打压,激进的政治性维权遭受严厉打压也就成为必然,这是中共现政权的本性所决定的。而严厉打压的后续效果就是维权运动陷入低谷,维权律师的处境更为艰难。

本人认为,在一个高度集权专制的国度,维权运动虽然不可能与政治完全分开,但是,维权作为一种初级的公民权利运动,意在用不断张扬公民权利的方式来扩展民间的自由空间,一点点地蚕食官权的空间。所以,维权仍然应当注意与政治异议活动保持适当的距离。即如滕彪博士所言:默认或者搁置政权合法性的前提。只有这样,维权运动才有可操作空间和回旋余地,否则,维权运动就会演变成夺权运动,在目前的政治生态中,不被彻底镇压是不可想象的。
中国的维权律师不能不正视的现实是:在中国,无论你的价值观念和政治倾向如何,只要你还想做可以合法执业的律师,只要你还在乎那个律师开业执照,你就在客观上承认了现行法律体系。要么你作一个能够合法执业并以此身份介入维权的律师,要么你就失去合法身份并且不能再以律师身份参与维权。

因此,维权运动的价值预设仍然应该局限于运动前期的范围,即实现个案正义和制度推进。至于积蓄政治能量,积蓄在未来公民社会的力量资源,应该是一种附带的结果而不是令执政者触目惊心的目标。
 
二、大陆现行法律体制的基本评估
 
维权运动涉及的法律标准问题也是争议的焦点。某些政治力量认为大陆的法律体系已经完全丧失合法性,依法维权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维权运动应该通过法外的政治运动方式进行,其中的激进者甚至主张走革命甚至军事政变的道路。对这种观点,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反驳。我在这里不再讨论。我想谈的是,大陆现行法律虽然不是我们维权的唯一准则,但仍是最主要的准则。这牵涉到对大陆法律体系的基本评估。

大陆法律体系分四个层面。宪法层面、民商法层面、行政法层面、刑事法律层面。

我认为,宪法层面我们不能同意、不能作为标准的是“四项基本原则”和“戒严法”等内容,因为这些内容仅仅是一党私货,包含了对公民自由、民主权利的严厉限制和剥夺,构成对公民基本人权的侵凌,根本不应该写入国家根本大法,但这是价值层面的问题,对维权个案操作的影响不大。宪法的其他内容,如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等虽然不尽人意,但是已经超出了维权运动所能包容的范围。
 
大陆的民商法都是九十年代以后从西方引进的法律规范,作为维权的标准问题最少。大陆对民权的侵犯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有法不依的问题,不是法律本身的问题。因此,它们基本可以作为维权的准则。

行政法是目前存在问题最多的领域。也是政府侵凌民权最厉害的领域。它最突出的表现是与宪法原则的冲突,对公民宪法权利的践踏。特别是在宗教管理、出版自由、言论自由方面,存在问题尤为突出。行政法的规定很大程度上是维权运动冲击的对象,但作为一个整体仍然不能完全漠视其地位。

刑事法律层面也是存在问题较多的领域。它的问题主要是与国际法和人权公约相背离的问题,也有与宪法冲突的问题。但是刑事法律的犯罪构成理论和程序性规定仍然是维权运动的重要依据之一。

当然,依法维权的一个重要标准是自然法的正义、公平理念,是国际法规定的普适价值观。这是一个更高的标准。当大陆的法律体系不能满足我们对正义的渴求的时候,我们当然要按照国际法的标准来维权。但这是特例,维权的基础标准仍然是大陆的现行法律。
 
三、维权运动的成果及其方向

维权运动的成果是巨大的,表现为:1、形成了民间主流共识。维权已经成为民间社会对抗官权最响亮的词汇。甚至连官方都不能否定维权的道义合法性。 2、为公民社会的诞生铺设了法律基石。公民社会,实质上是法治社会,维权运动高举法治的大旗,使民权对法治的诉求逐步圈起了对官权的藩篱,让官权每一次对民间社会的侵凌都遭受法治的责难和道义审判,都成为对它统治合法性的削弱。3、诞生了一个以政法系为主体的维权群体。这个群体的知识谱系以及他们维权实践中获得的政治智慧,必将在更深刻、更广泛的领域对未来中国的社会走向产生影响。

我认为,维权运动的方向应该是:

1、坚持依法维权,促使政府实践和贯彻“遵守法律”和“依法治国”的基本方针,尊重和维护国民全面享有《宪法》和法律所确认的权利和自由。

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把大陆现行的宪法和法律作为维权的基础准则,针对政府和腐败官员违反宪法、践踏法律、破坏法制的恶行进行维权。实际上,绝大部分官权侵凌民权都是有法不依、违法操作导致的,运用法律武器既能致违法政府于窘迫之地,又能提升公民的法律意识和权利意识,营造法治气氛,减少社会资源的浪费。当然,在政府以恶法行恶事时,我们也要高举自然法正义、公平的旗帜,进行抗争。
 
2、培养多元共存、彼此宽容、妥协合作的民间维权生态。对维权的路径产生分歧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对某些问题产生不同认识,不但应该被允许,而且应该被鼓励。只有这样,才能产生一个彼此呼应、互相补充的多维的维权格局。但在维权内部要警惕那种非我即敌的思维方式,把不同意见的争论上纲为一种阴谋,以至于“软体动物”、“伪类”、“特务”的帽子满天飞。

而要整合维权力量,必须尽量争取不同路径、不同方式的维权可以互相配合,共同存在,而不是相互争夺资源,彼此攻击。所以,海内外、维权群体和媒体、各不同组织之间,应该求同存异,彼此宽容,加强沟通,减少内耗。积蓄民间力量,做强做大。

这就要求我们维权群体之间,建立如联席会议或者定期研讨会的模式,在出现观点分歧的时候,及时进行私下的沟通,避免上网开战。

3、建立联动机制,前线征战,后方支援。一方有难,多方支援。目前维权力量还很薄弱,很多维权人士被边缘化,生存困难。海外人士除了在舆论声援方面给国内以支持外,更应该在经济方面给以帮助。国外有数不清的基金会,这些基金会都有支援大陆维权的愿望和能力,但它们缺少与大陆维权人士的联系。海外的朋友应该帮助国内的维权人士建立他们与基金会的联系渠道,来保证维权运动的可持续发展。
 
维权运动存在许多可以探讨的问题。我只能挂一漏万的讲这几点,供朋友们讨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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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邦:中国社会变革的第三种力量

 

一、影响社会变革的决定因素

1、 社会发展是由规律所决定的

尽管人类对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还非常有限,很多曾经被认为是规律的东西已经被证明是虚幻的,但不可否认,社会的发展是存在一定规律的。只不过,这种规律比自然规律更复杂、更难认识、更具有或然性而已。社会规律通常体现为:在一定条件下,如果人们作出某种选择,则必然会有某种结果。然而这种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人们的创造,因而是不确定的,而人们进行何种选择更是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因而最后的结果也是不确定的。但是,虽然每一具体事件的结果事先难以确定,人类社会的总的发展趋势却是可以预见的。这是因为虽然初始条件千差万别,但各个民族或迟或早都会达到一种相似的条件,而人类的需要与理性也基本上是一致的,人们虽然可能会在一定时期内作出偏离航向的选择,但最终他们会回到人类文明的主流大道上来。因此,所谓社会规律通常都凝结成人类的普世价值,即人类通过普世价值来反映规律。这并不意味着历史决定论。不可否认,人类社会的历史深刻地打上了政治人物的烙印。由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历史人物的个性、认识上的差别,影响着一个社会发展的快慢、正误。但是,英雄史观也是不科学的。一个社会的长远发展目标不会因任何政治人物而改变,不管一个社会因为什么原因,走过多少弯路,最后还是要为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所主宰,要回到人类社会的主轨上来,回到人类社会的普世价值上来。尤其是在文明发展到今天,信息传播日益使地球成为一个村落时,任何违背人类普适价值的做法都不会走得太远。

2、 中国社会的发展目标

人类发展到今天,自由、平等、尊严,民主、人权、宪政等普世价值已日益深入人心,如何更好落实这些价值已成为人类社会的共同目标。作为人类社会最庞大的一个分支的中国,在历经一个多世纪与人类主流文明交锋、融合后,今天对普世价值的认同已日益成为社会的主流。中国将要、或应该走向一个自由、平等、民主、法治的社会,对此就连中国今天御用的喉舌也不敢再公然反对了。应该说近年来,中国往何处去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不是个问题了,即中国社会发展的目标是清楚的,关键在于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当然我以为路径本来是个走的问题而不应该是个争的问题,讨论是必要的,但它永远不能代替实践本身,正如嘴不能代替脚一样。

3、 社会变革的力量

在一个社会发展目标确定后,实现目标的关键取决于将目标付诸实施的社会队伍,这个队伍的强大与否就直接关系到目标实现的快慢与否。一个社会如果没有目标那将会是无序的徘徊,而有了目标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队伍去推动社会实现目标,社会也决不会自动达成目标。在某种程度而言,队伍凝聚就是路径自身。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可见路是因人多而走出来,人是成路的主体,走是成路的过程。一个社会为实现共同目标而参与的人越多,社会变革的动力就越大。所以考察一个社会变革的关键就是看那个社会有多少人投入推动变革,是哪些人参与推动变革,这些参与变革的人结成的力量有多大,然后才可以进一步考察如何促进变革力量的壮大。

二、中国社会变革中的三种力量

1、 三种力量的划分

中国今天存在哪些影响变革的力量呢?在这个问题上因对社会采取不同的分析标准而有各种不同的分类方法。为了简化叙述,在此我以对现政体的认同程度及社会发展的目标趋向为参照将社会分成三种力量。

第一种,认同现政体并且以致力保持现政体为目标的力量。这支力量坚持现政体是最适合中国的政体,他们处心积虑去努力维持现政体。这部分人主要以现政体的既得利益者,即权贵阶层为主体,同时也还包括一些依附、卖身于这个政体,指望跻身既得利益阶层的人,当然还有许多在现政体宣传鼓动下而盲从的人。这部分人从数量上应该不是社会的多数,但由于这部分中的主体是掌握国家权力、支配国家资源的人,因此被他们诱惑及裹挟的人不在少数。从总体实力而言,这部分人是当今中国的主导力量,占据着社会的绝对优势。这支力量通常缺乏社会变革的欲望,并且它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社会的变革,因为任何变革肯定会对它的既得利益带来威胁,或者影响它进一步获取利益。因此这是社会的顽固保守力量。

第二种,为现政体发展所伤害的社会大众。他们深切感到自身利益受损,因而产生出对现政体的不满,他们一则通过现政体提供的途径来努力维护自身的利益,当这种要求落空后,他们也会自发采取一些抗争行动,但是他们一般并不明确问题的症结所在,因而也不明确社会的发展目标,即现政体改变以后应该往哪去的问题。这部分人在社会中占有相当的数量,应该说是目前广大民众的普遍状况,是社会的大多数。但是他们拥有的资源相当有限,并且他们都是分散的,各自利益诉求也不太一样,他们所要求的利益往往是眼前的、直接的,对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向并不明了,也不太关心,他们重于对现实的改变而轻于对未来的建设。

第三种,认识到现政体远离文明主流,违背历史发展规律,只有改变现政体,才符合中国社会的长远利益;而改变现政体的方向就是与世界文明接轨,让人类普世价值在中国实现,也就是结束极权政体,建立民主宪政。这部分人通常是社会中具有一定知识、对世界历史与人类文明有一定认识的人。这部分人以知识份子为主,但也有来自社会各个层次的独立思考者。

2、 中国三种力量有别于通常所说的左中右

在分析社会力量时人们往往好用左中右来划分,其实中国社会严格说来不存在西方所说的左派、右派与中派,至少是不对称的,因为西方的左中右主要是以对传统的态度而言,通常是在认识层面来讲,对传统较看重,不愿轻易改变的是右派,或叫保守派,而那种试图创新改变传统的则是左派,或叫激进派。这种左右之争是一种真诚的社会认识的争论,而中国社会从表面并不存在这种争论,就如前面所言,在面对中国的发展目标上,第一种力量也通常标榜出民主、法制、革新的旗帜,所以中国的争论并非是对传统的态度,而是对既得利益产生下的政体的态度,所以中国社会的力量划分还不能等同于西方的左中右。

3、 中国社会三种力量的路径与前途

中国社会的三种力量就预示着中国未来的三种走向。第一种力量以维护现政体为手段,事实是假借权力获取私利,实现权力资本化与资本权力化的轮替,形成人类历史上最坏的权贵资本主义。由于这种资本主义的不义与罪恶,它要想维持就只能以暴力高压对待本国人民反抗,以武力竞争来对抗国际社会的干涉,如此最终必将走向法西斯军国主义。这不仅给本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而且必将给世界文明带来极大威胁。显然这是一个黑暗的未来。第二条路径就是社会大众因自身利益受到严重侵害,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可能会采取自身力所能及的形式冲击影响政体。这种力量通常表现为自发性、随机性、无序性与不可控性,因此它易于导向各种暴力破坏性事件。这是近年来民间自发抗争与暴力事件增多的原因。它重在改变现状,而不会考虑建设未来。这种力量将社会引向玉石俱焚,以暴易暴的境地。这个前途显然也不乐观。第三种路径是社会有识之士以改造现政体为手段,以实现人类普世价值为目标,并且他们权衡社会变革带来的风险,选择和平渐进的变革路径,组织社会变革的资源,完成社会转型。显然这是中国社会变革代价最低而结果最好的路径。

三、第三种力量何以存在

正如这世界很多事物一样,美好的并不一定就是现实的。中国社会变革第三种力量及其所代表的前途是符合中华民族也符合世界人民长远利益的,然而这种力量何以产生呢?

1、 两极社会是极权统治的必然结果

中国极权政体导致的是社会两极分化,两极分化就必然产生两极对抗,两极中的双方就形成第一与第二种力量,应该说在这种对抗中是很难产生出第三种力量的。可以说两极对抗既是极权社会的必然结果,也是极权赖以延续的社会基础,这种只有敌我的社会,权力就成了绑架一切统治者的绳索,它使权力自身根本生长不出变革的力量,使统治者丧失了自我革新的能力。这样社会要么是权力的统治对象,要么是掌握权力的统治者。这种两极社会解决冲突的路径就是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要么百姓臣服,要么统治者被推翻。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专制社会基本都走在这种循环中,今天的极权社会是历史上专制社会的极致,所以也陷身在这种泥淖中难以自拔。这种极权导致两极社会,而两极社会又成为极权存在的有力保障的悖谬,初看似乎很难理解,其实是一种必然。

在人类统治从家天下,到族天下,再到党天下的过程中,随着天然血缘的淡出,维系统治的纽带就只有集团利益了,而依靠权力获取的集团利益是不义、罪恶的利益,因而统治者与大众成了一种对抗的关系,由于统治者不愿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就只有用对抗来凝聚自我,以对抗来警示集团,统治集团在对抗中成为没有回头路可走的犯罪团伙,从而形成延续统治的原动力。所以他们非常害怕第三种力量的产生,这也是近半个多世纪来,中国一方面残酷打压体制中的改革势力,一方面无情剿杀体制外产生的民间自由势力的根源。值得注意的是今天的体制甚至自觉制造各种对抗,加深社会仇恨,加固社会两极,以消除中间势力的产生。这么多年来我们经常看到民间拥护的,统治集团就必扼杀,而民间反对的统治集团却重用提拔的怪象,从这里也可以寻找到一些解释。在极权发展到今天,对民间的犯罪与借此制造两极,已经是极权考量它的成员对集团忠诚与政治可靠的杠杆。

2、 两极社会的困局需要第三种力量

两极社会就决定着社会只有以暴易暴的路径,然而历史的事实已一再昭示以暴易暴只能导致原地踏步,社会不可能因此突出困局,走向新生。同时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冷兵器时代的终结,统治集团挟持国家资源、甚至核武,绑架整个国民,由于力量严重不对称,暴力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已越来越低。那么,极权统治下的人们怎么来突出困局、摆脱奴役呢?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悲观以致绝望的命题。好在人类的智慧从来没有止步于现实的困境中,一批批人类的智者、先贤在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时,从权力的来源上摸索到拆毁极权统治的利器:那就是超越暴力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就是撕破谎言与摆脱恐惧,回到真实的生活;以不承认现政权以及不与现政权合作,让政权在根子上被消解,最后将极权击溃。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是结束极权社会的有力路径,许多国家已经在这方面作出了表率。

然而形成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也需要社会的第三种力量来承担,所以极权社会的现实困局呼唤第三种力量来破题。这样,一方面极权统治不允许第三种力量的产生,另一方面时代又呼唤第三种力量的出现。诚如有人所言,只要社会的需要,就胜过十所大学。适应历史的需要,这个两极分化的社会必将艰难地生长出第三种力量,这是任何极权统治都阻挡不了的。

事实上近年来,中国思想界一批有强烈忧患意识与社会责任感的人士已经在这方面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讨。如王力雄先生的“超越者联盟”:“超越者的第一层含义是摆脱阶级或集团的利益,不是为部分人解决局部问题,而是为整个社会解决总体问题;第二层含义是进行新思维,开辟新路径,用变革而非固守应对形势挑战。前者是立场,后者是能力,二者缺一不可。”王力雄还指出“变革一个国家的政治体系,不是民众的责任,也不是国际的义务,因此只应该由政权、资本和思想三要素中的超越者承担。愿意把权力用于结束专制统治的当政者是政权超越者;愿意把财富用于改造社会的企业家是资本超越者;而思想超越者一是要超越自己的谋生,二是要超越前人的教条。三种超越者都是对精英联盟的反叛。如同历史上针对特权阶级的革命多由出自特权阶级的反叛者领导一样,中国社会的超越也将由出自精英联盟的超越者推动。”

又如秦晖先生提出的“共同底线”:就是现代文明社会各合法党派的基本主张中相互重合的部分,也就是各党派和平共存、平等竞争、互相监督的基本条件,或者说是现代宪政体制必须坚持的基本原则。因为这些主张是各党派所共同的,因此无须任何一方做出什么让步就能达成一致意见。因为这些主张是各党派和平共存、平等竞争、相互监督的基本条件,所以对任何一方来说都已经退无可退,不能在这些原则上做出让步。

还有张祖桦先生提出的“新三民”主张:即公民社会的充分发育,公民意识的启蒙培育,民主实践的训练积累。若没有这几条形成的时和势,仅仅寄希望于领导人的开明是靠不住的。所以“台湾经验”说到底就是朝野双方的合力推动。缺少哪一方面,社会发生变化的契机都不能成立。中国正在进行的改革开放走的就是和平渐进的道路,能否成功有赖于与之相关的社会各个方面的努力以及能在多大程度上建立政治共识。这是二十一世纪对中华民族政治智慧的考验。

这些理论上的先觉者都从各自不同的角度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就是超越个体局限,结成社会共识,形成消解极权政体的公民社会力量。而认同这种思想,并承担起将这种思想付诸行动的团体就是中国社会变革的第三种力量。

3、 中国何以存在第三种力量

极权统治的严酷现实下何以会产生出第三种力量呢?正如前面所言,极权是最忌恨、仇视第三种力量的,那么产生第三种力量的源泉在哪里呢?我们只能归结到人性中的天良,这是上帝根植在人心中的善。从人类的历史来看,这种善是永恒存在的,是超越于物质决定论的。当然从人类长远利益与人的尊严上也可以求得解释的依据。正因为如此,在对制度绝望时,我们对人性的天良要怀抱信心。相信上帝根植于我们人心的善、美、真,会把人从绝境中带出,一如摩西将犹太民族带出埃及之地。历史一再证明这种力量的存在,她就在我们每一个正义良善的心中。因此中国社会第三种力量是人类真善美的结晶,是克制极权的天敌。这种力量绝不是虚幻,人类历史中有着光辉的典范,如美国独立战争后,以华盛顿的威望、权力,他完全可以称王道寡,并且为此劝谏者也大有人在,但是他毅然选择了建立民主宪政体制,将自己装入了权力受监督的笼子中,并且只任两届,拒绝一切挽留,给美国乃至人类后世树立了永久的标杆。这种自觉是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所无法解释的,只有在上帝那里才能找到答案。同样中国历史也不乏其人,远者不说,就是当年胡耀邦、赵紫阳先生,以他们的才智难道不懂得低头保权的道理,但在人类大义面前,他们宁愿选择放弃权势,甚至沦为阶下之囚,以保全人间正义,捍卫人的大节。同样在我们今天也生活着以朱厚泽、张祖桦为代表的一批杰出人士,他们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毅然舍弃名利,以自身的无畏昭告出人间正道,从而给这个民族保全着尊严,预留下希望,他们不愧是时代的楷模!所以中国社会第三种力量深植在人性中,是从人性的天良中生发出来的,是任何严酷现实没法扼阻的。

4、 第三种力量的存在与局限

应该说中国社会中的第三种力量已经历史地存在着,尤其近十年来,随着社会矛盾日益激化,中国的前途命运令人担忧,一批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通过对世界文明发展的历史轨迹的考察,寻找到中国发展的目标,并探求中国实现目标的路径。这一批人既有极权政体内的有识之士,也有民间产生出来的思想者,当然还有大批被历次极权政体打压排挤或自动脱离出来的杰出人士。这批人广泛地存在于社会的各个层面,人数应该说已算不少。然而由于极权政体的严酷打压,这些积存的第三种力量目前尚处于分散、隔离的状态,他们多是独立为战,或局限在小圈子内的协同行动,因此目前还没有形成可跟极权相抗衡的力量。好在随着近年来互联网的普及,信息交流的方便,大大加强了第三种力量的联合,使这种力量上升到中国政治舞台日益成为可能。如何打破现有僵局,使分散的第三种力量尽快融合成一种足以担当社会使命的力量,这除了需要时间酝酿外,同时也需要这支力量的自觉。

四、第三种力量的政治自觉

中国社会变革的第三种力量应历史的需要与时代的召唤而产生,它必将承担起引领中国走出极权困局的使命。这第三种力量是融合社会广泛共识,凝聚社会变革力量,以结束中国极权政体,完成中国宪政民主转型,建立起永久保障个体自由、平等、尊严的社会制度,使中国融入世界主流文明,皈依人类普适价值的引领中国社会变革的健康力量。这是中国脱离野蛮走向文明的转变,是告别专制走向民主的转变,因而是几千年中国历史的根本性转变,其责任之重,路途之险是可以想见的。要完成这一使命,最广泛地团结社会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就是必不可少的前提。要想做到不负使命,第三种力量的政治自觉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这种自觉就是要深刻认识到解决中国的政治问题是目前解决其他一切问题的前提与基础,而要想肩负起这个使命,最广泛的动员社会一切力量,团结一切认同变革的群体,以最大的包容协调人,以最大的诚意感化人,以最大的共识联合人,使中国最快汇聚起一股真正可以抗衡极权统治的洪流,以完成这个时代转型的使命。

这种自觉是从启蒙到结盟的自觉;是“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权利”的自觉;是互相默契与协同抗争的自觉;是交流、沟通、宽容、尊重,不内斗、不拆台的自觉;是求同存异、唇齿相依的自觉;是去小圈子,求大团结的自觉;是多欣赏、少猜忌,对任何创造性尝试都由衷欢迎的自觉;是对中国变革力量弱小与极权政体强大,来路艰难,任何一个参与变革社会者都弥足珍贵,倍加珍惜的自觉;是对任何一个勇于出来担当者都爱护的自觉;是体制外人士道德优越放低,体制内人士利益优越收敛的自觉——由于在现实极权严酷的环境下,没法形成稳固的团体,也没法形成一些约束的规则,这时以使命共同而生发的政治自觉就尤显重要。

自由主义固然是极权主义的天敌,但是在面临社会变革的政治使命时,尤其在面对撬动强大的极权统治时,自由主义又有其天然的局限。作为现实变革的政治需要,中国社会第三种力量既要吸收自由主义的精神,同时也应该超越自由主义在现实政治变革中的局限。一种整体、全局、长远的意识与协作精神是今天使中国第三种力量浮出水面的必要条件。

第三种力量在中国任重而道远!这种力量的成熟与壮大将决定着中国社会转型的快慢与优劣。如何结成这种力量?这无疑是中国时下变革的关键性因素,对此张祖桦先生在其《政治改革与制度创新——中国大陆的宪政民主道路》一书中有过集中阐述:“要完成中国的宪政民主大业,同样需要千千万万各个方面的人才。近些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公民社会的发育,许多优秀人才在民间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在体制内,由于观念更新和代际更替,也有越来越多持有民主理念的新型人才进入重要岗位。应该利用这一有利条件,进行广泛联系,沟通体制内外的有识之士,本着对人民与国家负责任的态度和建设性的立场,建立起基本的政治共识(追求宪政、民主、法治、自由、人权、社会公正)。还可以通过举办培训班、讲习班、研讨会、讲座等各种形式,培养中青年人才,增强他们的宪政民主意识,为中国的宪政民主事业输送一批又一批的新生力量。”

目标已经明确,道路亦已清晰,那就让我们携手前行,力求早日告别极权政体,迎来宪政民主吧!

2007年1月于北京

首发民主中国

郭庆海:无处不在的“地盘政治”

 

2005年12月11日晚,到北京找工作无果,在北京火车站候车室的椅子上睡了数夜的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农民工王建民,因腹痛难忍被“120”急救车送往同仁医院。但因身无分文,院方拒绝救治。13日晚,王建民死于同仁医院。(《无钱治病死于同仁医院》2005年12月15日《新京报》http://news.thebeijingnews.com/0558/2005/12-15/[email protected]

王建民死于同仁医院之事一经报道,便引发了全国性的声讨。媒体、网友,一齐上阵。这并不让人感到有什么不对,但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委员、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靳国君就此事所做的表态则引来一些质疑。靳国君向媒体表示,北京同仁医院的行为违背了职业道德,也触犯了法律。相关事件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说明医疗机构在为人民服务的问题上出了严重偏差,有关部门应及时采取措施,举一反三,全面进行整治。(《黑龙江农民工暴死“同仁医院”案开审》2006年3月29日《黑龙江晨报》http://www3.xinhuanet.com/chinanews/2006-03/29/content_6599666.htm)

如果我们不考虑其它方面的问题,如果仅是就事论事,那么,公允地说,靳国君就王建民事件所做的上述表态完全可以说得上义正辞严!然而,正因为我们在分析问题时不能仅仅就事论事,我们必须透过事件的表象看到内在的、本质的一些东西,所以,国内知名时评人曹林就此在其博客中撰文以调侃的语气称,黑龙江省人大创造了国内人大异地监督的先例!(《“人大异地监督”背后的地盘政治》曹林)

他在文中指出,就在王建民事发前不久,黑龙江医疗界也曾发生过一件轰动全国的事件,即550万元天价医疗费案。照理来说,对于发生在当地的那样一个影响全国的恶劣事件,黑龙江省人大更应该给予密切关注并督促有关部门进行调查。但事实上是,550万元天价医疗费案自始至终,未见黑龙江省任何一个人大代表在相关问题上发表过任何意见,就更不要说象靳国君这样任职省人大常委、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这样的人大重要人物说些什么了。何以黑龙江省人大如此的厚此而薄彼呢?恐怕关键在于王建民是身为黑龙江省民工受到了外地医院的不公对待,而550万元医疗费案却是本地人在本地医院挨宰受难。

由上述的区别就能导致黑龙江省人大截然不同的态度吗?是的,曹林称,在中国,公共部门的父爱形象,一般而言在辖区地盘内的表现是消极、内敛、甚至是失职的,而当与外界冲突时则会旗帜鲜明地凸显出来,它反映地是中国特色的“地盘政治”——或曰“部落政治”。

于是,见义勇为最好到外地去做,吃亏挨打也最好是在外地。因为本地人在本地做了无论什么事,一般情况下都会被政府部门低调处理,有些地方甚至根本不当回事儿。比如车祸中救了19条人命的重庆农民金有树,因救人身染重病而向政府求救,可数封求救信如石沉大海无人理会,最后含恨离世。本地人在本地做了好事如此,本地人吃本地人的亏同样如此,如果没有足够硬的关系和足够的耐心,依靠走程序讨个说法是很难的。

不过,转换了发生事件的地点就不一样了。于是,当本地人在外地做了什么好事,不得了,那消息绝对会爆炸开来,一人献身,全省光荣,那个人一定会被塑造成代表着本地道德形象的典型,输出地之政府部门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渲染英雄形象,借英雄为本地形象贴金。同样,当本地人是在外地被欺侮了时,那问题也好办多了,用不着受害者费什么力气,“地方身份”后会自然形成一个为民做主的强大共同体。

真的很不幸,曹林总结出的这一规律,在近两天发生的湖北5教师在河南被打事件中又一次充分的体现了出来。

2007年1月5日,湖北省沙洋县高阳镇的5名中学老师受本地教育局委托,租用一个体出租车远赴河南省淅川县去看望一位离休老教师。6日上午,返程时途经河南省邓州市,5位老师和那位个体司机共6人被一伙未着警服、不明身份的人强行带进邓州市新华派出所内,被这些人莫名其妙地拳打脚踢了20余分钟。在此期间还被强迫下跪,被烟头烫。尽管他们在被打时一再声称自己是教师,都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不明白为什么遭遇毒打。但打人者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申诉,照打不误。(《湖北五教师派出所遭打》2007年1月8日《新京报》http://news.sina.com.cn/c/2007-01-08/035110944914s.shtml)

幸运地是,20分钟的暴打过后,派出所内又一名未着警服的人员出来替他们解了危机,那人温和地对他们六人说,对不起,通过查对电脑里的存储资料,发现搞错了对象。然后明确地告诉他们可以离开派出所了。

六人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打,又一句话就让人家给打发了,当然是气愤异常。于是,他们离开派出所便到邓州市公安局投诉,要求该局给一个说法。当然,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傻到只去找邓州市公安局。很自然的事,他们几个能有多大的能量,既然在派出所讨不到公道,到公安局就能讨到公道吗?这时他们自然而然可以想到的当然是组织。什么组织呢?当然是本地的教育局,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受本地教育局委托出来的嘛,出了事当然要通知本地教育局了。至于教育局是否还会为他们联系其它的组织,那就是教育局的事了。

事件后来的发展印证了这一切。仅仅过了一天,即1月7日下午,由湖北省沙洋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统战部长,县公安局副局长,县教育和文化体育局副局长等人率队组成的“事故维权协调专班”便专程抵达河南省邓州市。他们一方面代表沙洋县委、县政府看望尚留置在当地的那6位莫名其妙遭遇殴打的老师和司机,一方面接受沙洋县委、县政府的指示要为六人讨回公道。具体说来就是在和邓州市政府秘书长、政法委副书记等人组成的“事故协调接待组”进行事故协调会议时提出了6点要求:一、请邓州方面尽快查明事实真相;二、对肇事伤人者依法进行处理;三、要求肇事伤人者对伤者进行陪礼道歉;四、负责伤者的治疗和康复;五、尽快调查此事件,查办相关当事人;六、保留对上一级行政或执法机关的诉求权利。

这里还不能不提到的是,沙洋县委、县政府对六位被打者的关怀不仅仅体现在组织“事故维权协调专班”专程赴河南上,在沙洋县当地,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县教育和文化体育局副局长等人还专程前往伤者家中安慰他们的家属。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由此我们不能不感叹,湖北县沙洋县的这一切,太能体现“地盘政治”的观念了。坦率地说,我本来在刚刚读到5教师被打的新闻时还为他们愤愤不平,还写了一篇文章大骂河南省邓州市的那些打人者,但当我看到这样的一些后续报道后,我的情绪反而有了变化了。什么变化呢?我开始想,如果这几个人不是在属于外地的河南被打,而是在湖北沙洋本地被弄到派出所里让人揍了一顿,沙洋县委、县政府还会下如此大的力量为他们维权吗?也就是说,维权固然必要,但这种形式的维权让人看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何况,以那几位老师本身来说,去看望一位离休的老教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在肆意浪费纳税人的钱?所以,他们的挨打,多少还就有一些“活该”的成分了。
< BR>但是,不要急,不要以为在这一事件中只有湖北沙洋充分体现了“地盘政治”的观念,让我们再来看看邓州市的应对,他们又哪有一点逊于湖北沙洋呢?

根据《荆州晚报》1月9日有关这一事件的最新报道,邓州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经过近一天的调查,据称便查明了此次事件的真相。即6名肇事伤人的嫌疑人都是新华派出所聘请的治安联防队员,竟没有1人是正式的公安民警!

即便是在派出所里打人,打人的也从来不会是警察,要么就是协警,要么就如邓州市检察院告诉我们的是治安联防队员,这已经成了当前的一个铁律!所以,对于邓州市检察院给出的这个解释,笔者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邓州市检察院无法推脱,即他们在对案件进行调查时,难道不应该对事发时派出所内有无警察一事进行调查吗?如果有,那他的责任当然与那些打人者无异;如果无,那当地公安机关的责任恐怕就更大了吧,因为你的办公场所已经被犯罪分子占领了!

不过,如果你要说邓州市检察院有关这一案件的上述调查便充分体现了邓州市方面“地盘政治”的观念(请注意,这里的“地盘政治”观念已经转变为想尽一切办法息事宁人了!),那还要差远了。让我们再来听听邓州市公安局政委针对这一案件是怎么表态的:他一方面声称邓州市公安机关将立即展开队伍整顿,对不合规定的工作人员“一律清退”,决定立即停止出事派出所所长职务;一方面却又希望6名伤者以及伤者亲属能够原谅肇始伤人者的错误行为!

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责无旁贷的派出所所长只是被停职!而那些被打伤的人更被要求原谅那些打人者。我真地实在搞不懂,如此这般的想息事宁人,怎可以是一个公安局政委就类似事件应该表示出来的态度!而除了用疯狂的“地盘政治”观念来进行解释,我真想不出其它的什么来。

因此我要感叹,“地盘政治”真是无处不在!只可惜,它不是个好东西。曹林说它是一种带着原初社会狭隘部落意识的政治理念,我说它是在某种角度上说明我们还生活在一个有典型蒙昧社会标志的环境中。

首发议报第285期

草 虾:拥护共产党“正动派”搞和谐

 

以前把镇压人民的当权派叫做“反动派”,那么造福人民的就该叫做“正动派”。伟大光荣正确的专政党,当然其中也有正动派。其首领能够提出“和谐”,显然已经诊断了前几代共产党反动派所造就、积累的“不和谐”,并有了予以搞定的义务和途径。

[1]以和谐消除不和谐?以不和谐消除和谐?
和谐这东西,脚与鞋之间需要、男与女之间需要、各行各业各地各族之间都需要—谁不喜欢不呢?可见和谐是常识,不是专供政治家卖弄的真理。那么政治家的工作,就是如何以和谐的方式消除不和谐的因素,而不是以不和谐的方式来消除已经和谐的物事。比如水电通讯之类的公用事业与市民之间显得不和谐,那么就要召集一个和谐的价钱听证会,求取解决方案。反之,如果北京路边的摊贩与消费者之间的买卖已经和谐了,突然来了城管队暴力没收,那与不和谐的抢劫有何两样?扬州一栋古旧建筑富含历史掌故,与所在街区很是和谐,突然间政府支持发展商暴力拆迁,甚至故意搞死屋主,这就是以不和谐的方式来消除本来和谐的文化遗产。再如香港是慈禧太后割让给英国女王的,其殖民地政府的历史比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的历史还要长,而且已经发育为极为和谐的东亚文明中心。但是一个历史比她短而又从未管辖过她的暴发政府,一个既不是满清后裔也无力消灭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的暴民政府,硬要把凭借武力的首次占有,说成是“收复、回归、恢复行使主权…”之类的光复,这在脸皮上就很不和谐了,何况还把不和谐的单方立法强加于这块早就和谐的土地?

[2]苏联南斯拉夫的解体模式不适用于中国
和谐之路需要民众忍耐,不是因为民众不讨厌这个专政的中央,而是因为希望以这个开始懂得和谐的政府,来避免可能冒出来的更不懂得和谐的一群中央。比如前南斯拉夫联盟的党中央倒闭了,六个加盟共和国的党委都升级成了党中央,这六兄弟在巴尔干半岛火并一场谁也不能取胜,白白损耗了那么多的党产和党员生命。一旦大陆的中央倒闭了,那么几十个省委都成了省中央,它们之间能和谐吗?一旦各自独立,文官们弹冠相庆,武将们怎么办?所以能够制造不和谐的真正力量,既不是海外敌对势力,也不是台湾香港的民主力量,而是就孕含在这个专政党的党内,正动派与反动派之间的不和谐,文官与武将之间的不和谐,中央与地方之间的不和谐。再看前苏联解体了,俄罗斯虽然失掉一些版图,但还是世界领土第一大国,还是独联体的中央。中国如果解体了呢?首先西藏青海以及云南四川甘肃的藏人居住区占去中国版图的四分之一,藏传喇嘛教也流传的内蒙古占去中国版图的八分之一,藏蒙夹挤的甘肃走廊之外,维吾尔斯坦又占去中国版图的六分之一,那么汉人的江山面积只剩下一小半,小于哈萨克斯坦,就跟非洲的阿尔及利亚差不多,单从地皮来说就沦为世界上中等以下的国家,但是人口仍然是世界第一啊,那么脸皮也好民族自尊心也好,都要促使汉人的祖传脾气发作,越是动乱越是自立为王,县委书记都有资格当总统了。所以呢,那些固有领土都是固不住的,还是干脆说国家利益比较爽,这是因为历史与现实的不和谐。

[3]国际记者自由采访的2007开端
历史的不和谐可以伪造历史教科书,但是现实却是纸包不住火呵?比如周永康先生的陕北油田喷火了,可以请李长春先生的新闻纸来帮他包扎。但是现在从2007年开始,中国已经向外国记者开放采访,那么还能包得住么?巧借2008北京奥运之前的国际压力,终于启动了报禁之门,不由得佩服共产党正动派的正确。虽然刚刚是门缝,但正如邓小平时代的引进外资,现在也开始引进外报,以后内报也享受外报待遇。外国记者采访了中国人,总可以印成外国报纸再拿来给受访人看看吧?受访人的亲属邻舍也可以看看吧?印报周期长也可以解决,比如把外国报纸的电脑版印出来,印出个几千份。那样国内报纸也眼红,可以转载,最后干脆自己自由采访。看来不能责怪中共重判程翔,只怪他去大陆早了几年。那些外国记者可以是外国白人,也可以是外籍华人,于是海外流浪者纷纷变成外国记者来访,国内记者也可以变成外国报纸的特约记者。那样一来,上海市委书记的冤家可以把故事说给外国记者听了,制造不和谐事件的领导们就无所遁形了。不过受访者应该吸取89年的经验,只谈事实真相,不谈颠覆问题;国际记者也应该比较敬业,只报告事实不涉嫌煽动;大家都不泄密窃密。如果第一年里谨慎访谈,就能让正动派不会为难,让反动派没有关门的借口。看来,我们应该对于共产党正动派,大声赞叹其正确,小心拥护搞和谐。

首发议报第285期

刘逸明:力虹的良知和勇气

 

据《六四天网》的创办人黄琦先生报道,2007年1月12日上午9点30分,被当局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起诉的浙江着名诗人、剧作家力虹先生的案件在宁波中级法院秘密开庭审理,全部审理过程仅两小时,各种消息显示,力虹先生拒绝“低头认罪”。中国天网人权事务中心向外界透露,法庭审理现场没有允许任何人旁听,甚至连当地国保大队20多人也被拒绝入内。

力虹先生原名张建红,原是着名人文思想网站《爱琴海》的总编辑。他因参与89民运,被当局以“在‘六四’期间犯有反革命煽动罪”判处劳动教养两年,1991年2月提前解教,开始自由撰稿人生涯。1999年,力虹先生因接触和联系中国民主党筹建人而被北京国安拘禁一个月。虽然已经几次被当局贴上另类的标签,但力虹的作品仍然有幸在国内发表,并得到了文学界的认同,他于2004年成为浙江文学院的签约作家,他的长篇小说《红衣坊》在2006年1月出版后,同名的32集电视连续剧也在央视播出。自从《爱琴海》网站被有关部门关闭,力虹更是在海外媒体发表了一系列针砭时弊的政论作品。2006年9月6日晚,力虹被警察从家中带走,同年9月7日被正式刑事拘留,涉嫌罪名为“煽动颠覆国家政权”。2006年10月12日,当局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将他正式逮捕。

当局虽然一直都在竭尽全力抹煞人们对“六四”的记忆,但很多经历过“六四”的人依然不忘以各种方式为“六四”正名。一般人自然不敢在公开场合谈及“六四”,但在私下里,人们却少不了对当年学生的同情和对邓小平等人的强烈谴责。当然,和毛泽东时期相比,中国现在的言论环境还是宽松了很多,虽然每一年都不乏像力虹先生这样的因言治罪者,但口头上对国家大事的议论和对国家领导人的批评并不至于让人锒铛入狱。

毛泽东时期的意识形态宣传着实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即使毛泽东一手酿造了十年文革的惨剧,但时至今日,仍然可以遇见很多对他感恩戴德的顺民。可见毛泽东对中国人的流毒之深,有人说愚民统治很可怕,其实最为可怕的是被愚弄后连被愚弄了也不知道。力虹先生出生于文革前的1958年,他对文革的切身体会自不待言,比较幸运的是,他能够在自己的青年时代赶上文革的结束,成为文革后首届本科毕业生。中共当局的愚民统治和愚民教育并未随着文革的结束而终止,只不过在邓小平时期程度有所降低而已。胡耀邦对毛泽东时期冤假错案的平反使得中共当局挽回了几乎流失殆尽的民意,虽然毛泽东对文革应该负主要责任,但邓小平在看到赫鲁晓夫的政治下场后,还是自私地对毛泽东给与了“功大于过”的评价。

世间自有公道,历史岂容扭曲?不管邓小平如何违心地为评价毛泽东定调,具有最基本明辨是非黑白能力的人都知道毛泽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得益于胡耀邦和赵紫阳的大力推动,邓小平时期曾出现过文艺界的“小阳春”,当时的言论自由状况使得很多人都对邓小平产生了人格上的错觉,刘宾雁、苏小康等人因此跌入了邓小平所精心设计的文化漩涡。在浩浩荡荡的世界民主大潮冲击下,即使很多人都感觉到了邓小平的伪善,但仍然积极地投身到民主爱国运动当中,希望以这种方式来促使中共当局进行彻底的政治改革,从而让中国走向民主。

1989年的学潮最后演变成席卷全国的民主运动,北京的游行队伍最为声势浩大,其它地方的高校学生也是应声而起。在“六四”大屠杀之前的1989年5月,力虹先生就率先在浙江宁波组织、发动和带领全市文学界、新闻界声援北京大学生的游行抗议活动,后毅然奔赴北京,与北大学生和北京市民站到了一起。力虹先生于1989年8月3日被捕,后被公安部门以“反革命煽动罪”判处劳动教养三年。当局对力虹以及其他参与民主运动者的判决完全是一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报复行为。

残酷的打压并不能摧毁一个真正民主人士的意志和精神。出狱后的力虹继续以文学的方式宣扬民主、关注社会底层百姓,在着述颇丰的情况下,他又和林辉等人共同创办了人文思想网站《爱琴海》,向网民传递自由资讯,并开辟网络平台,让网民畅所欲言。中共当局对言论自由的管制一直都非常严厉,他们除了彻底垄断传统媒体之外,还不惜耗费巨资上马金盾工程,企图控制网络和监控网民的一举一动。《爱琴海》网站以大胆敢言而着称,这自然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2006年3月9日,《爱琴海》迎来了黑色的一天,浙江省新闻办公室和通讯管理局于当天将该网站强行关闭。

此前,力虹的文学作品虽然多为批判现实,但语言并不算激烈,自从《爱琴海》网站被关闭,他的创作精力几乎都耗费在了写作政论上面,凭借他熟练的写作技巧和对黑暗现实的深切感悟,他一时间成为了海外中文媒体上最引人注目的政论作家,他的政论作品不但具有高超的文学水平,而且具有一般人所无法企及的思想高度,因此,他的文章在网络社会广为流传。力虹在去年被捕前,除了为自己的网站被关闭而对当局口诛笔伐之外,更是对被迫害已久的法轮功群体进行了声援。这也许是他被捕的最直接原因,因为法轮功已经成为中共当局眼中最为敏感的组织。

力虹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他的良知,按照中国的法律法规,他并没有违法,宁波当局对他的抓捕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执法犯法行为,他们的非法行径必然受到舆论的强烈谴责。力虹以自己的良知和勇气在其他作家和民主人士面前树立起了一尊不朽的丰碑。真英雄一定经得起考验,力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怨无悔,他在当局做贼心虚的闭门审讯下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这是很多原本被人认为是英雄的人所无法做到的。

力虹先生,您是永远的英雄!(2007年1月13日)

首发议报第28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