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笔会主席格鲁沙在第71届国际笔会代表大会上的讲话

斯洛文尼亚布莱德市2005年6月18日

叶尔基•格鲁沙(Jiri Grusa)

 

女士们先生们,
亲爱的笔会同事及朋友们,

让我向大家,向我们这个组织第七十一届代表大会的所有出席者,表示热烈的欢迎。

让我对布莱德这里的大会组织者表示感谢。这是他们的巨大贡献。他们加强了国际笔会的共识。而共识要求共同感。

这表示共同的目标和相似的灵魂。这表示价值、友情和信誉。

我们已经取得了某些进步,加强了我们在伦敦总部的工作机构,保障我们和笔会各分会的更好的沟通。我们不是一个垂直领导的机构,而是一个圆周的机构,所以这是非常必要的。

我非常赞赏我和新任国际秘书乔安娜•利多姆-阿克曼(Joanne Leedom-Ackerman)之间的亲切而真挚的合作。今天我也在这里欢迎我们新的执行主任卡罗琳•瓦塔克(Caroline Whitaker)。我相信我们聘请她出任这项工作是一个非常好的决定。

她们一起登上了我们的甲板(英语有双关义,也表示出席理事会),将使我们的远航更快更安全。

而我们需要速度和稳定性。

在这个新鲜而又动荡不安的世纪中,我们在名义上和实际上代表了一种重要的能力:为公民(civil)价值提供表达。这些价值本身是脆弱的,需要有创造力的人用公民(civil)写作来处理,而且是在民族主义的、宗教的和其它的限制之内。

听起来这很简单。但正如我们的不同工作委员会所显示的,这些有创造力的人并没有轻松惬意的日子可过。

从事公民(civil)写作的作家们可能坐牢,作为妇女作家可能受歧视,也可能因为是用极少被翻译的语言写作而默默无声 – 甚至被剥夺他们的语言权力。他们可能被迫离开他们的国家,而那些国家的统治就是强权和暴政或黑手党恶棍对自由的压迫。

此外我们需要促进和平,我们面对着战争,而战争并不因为我们的评论而终止。

这是一个多么大矛盾!

这是否是个荒诞的任务?

不,这仅仅是一个悖论!

我们现在开会的地方离开古代著名神学家尼古拉•库桑努(Niculaus Cusanus)提出他的“一致对立说”(Coincidentia Oppositorum)的那个城市不远,他的意思是说,矛盾也是一种长距离的和谐。

因为公民(civil)写作的作家们看到了生活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黑白的简单模式,所以国际笔会的历史是一个人和词语之间的调停的历史。

我们的技巧、我们的布道和教诲,都不是最初的词语,也不是最后的词语。

其实它是语义和命名之间的那个晦暗不明的空间,是我们正描写的事物和已被描写的事物之间的那个晦暗不明的空间!

事物首先需要命名!

在我们这个让人困惑的世界上找到一个和这种危险有真正联系的名字,这就是我说的写作精神。

这是我们作为个人享有的自由 – 我们的思想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作为作家会到处树敌!

每一种力量都会激发另一种力量。

然而,和那些政治的力量不同 – 对我们来说只有我们自己是这种危险的牺牲者。

拯救所有的语言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而不论是小语种或大语种。我们的目标是不让这些语言消失。

我们进行这项工作大约一个世纪了,在一个全球化的世界中,这项工作更加重要。

两个星期之前,我在维也纳见到了伊朗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丝琳•艾巴迪(Sirin Ebadi)。你们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在她的国家为受迫害作家辩护的律师。在奥地利外交学院的学生组织的一个有关伊斯兰和公民社会的研讨会上,她说到,自由是勇敢的人编织的生命线。

她的词语可能是肯定无疑的,而且作为文字来阅读,其他人会获得希望。让我来逐字细读,“走向民主的第一步是言论自由。而那些敢于自由表达言论的人,将有追随者和同行者,在价值的阶梯上步步向上。”

我和她见面不久,我们就看到了这条准则的行之有效的结果。在此我高兴地向你们宣布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我们的这次大会上有一个重要的客人、一个朋友和会员:来自中国的王怡教授。他生于1973年,现在是中国成都大学的法学讲师,也是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副秘书长。王怡曾经被中国的著名报纸《南方周末》列为五十名最有影响的“公共知识分子”之一。他开办了自己的网页“宪政论衡”(www.xianzheng9.com),讨论中国的法制问题。这个网页曾经被当局关闭了十次,但王怡并不放弃自己的努力。同时,他也出版了文学批评方面的著作。在他给我的名片上,他引用了中国古代经典《易经》中的一句话“千年暗室一灯可明”。

让我们把认同感理解为更加复杂的模式中的一个特殊的点。

而文学将是这个点的证明。

谢谢大家,特别是“感谢”(此时主席用斯洛文尼亚语hvala lepa)斯洛文尼亚的朋友。

摒弃碰撞 致力交融-第71届国际笔会大会上笔会秘书长的报告

(译者按:“国际笔会是一个不同的文化不相撞击,却能相互交融的地方。”这是笔会秘书长阿克曼的信念, 也是她投身于笔会,努力经营,所希望达到的目标。她在发言中提到四十年前苏联首次派观察员参加布勒德的笔会大会,可谓大事一桩。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秘书长陈迈平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言说,这次中国大陆作家王怡 –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副秘书长, 也是来自于一个共产党治下的极权国家,跟四十年前相互对照,沧海桑田,中国有朝一日成为自由的国家,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存在也将成多余的了。本文主标题为译者所加)

我最近走过位于麻塞诸瑟州波士顿的一座崭新的飞天大桥,它的建筑时间长达十四年。这座跨越查尔士河的造桥工程,曾被称为“大挖掘”,任何居住在波士顿或常到此来访的人,脑子里都会闪过“永恒之掘”的念头,因为你记忆所及,城中心的大片面积都处于建筑工地的状态。现在这座由几个支柱撑向天空,划出优美弧线的大桥就耸立在那儿,夜间,桥的蓝色抛物线条闪烁在城市的上空。地面和地下有穿梭如织的衔接公路和隧道。

我有时候想,国际笔会也有点像这个“大挖掘”,最近这十年来,我们重建自己,在柏林墙倒塌、所谓的铁幕开启之后,笔会尝试着面向全球并向这些地区拓展笔会的架构。另外,互联网的普及也促成了这种全球性的扩展。国际笔会设立了理事会,通过了长时间的规划过程,我们修改了条例和规定,这个工程还会不断继续地进行,我希望我们也能逐渐开始从这项工程中获益。

其实我们已经不断地看到笔会的一系列有意义的活动了。从九个月前在挪威的潼姆索市的大会之后,丹麦笔会赞助了中东作家的项目;土耳其和库登笔会在迪亚巴克尔市举办了有关多元文化的会议;在塞内加尔的达卡市,作家们往往被逮捕和杀害,而今非洲笔会却在此举办了会议,国际笔会也将于2007年在此举行年会。澳大利亚、日本和瑞典的笔会曾到中国去拜访了中国笔会的成员。明年春天香港笔会和独立中文作家笔会计划将召开中文作家的会议。美国笔会努力于将美国的边界向一百名外国作家打开,请他们来到纽约跟美国观众见面。挪威笔会跟国际笔会合作,支持在挪威的斯塔维格市建立一个作家避难联网城市,它将跟国际笔会下设的、由加拿大笔会主持的流亡作家委员会并肩合作。意大利笔会邀请国际作家到威尼斯,共同讨论言论自由的议题。各笔会的活动丰富多样,抱歉我不能在此一一提及。

笔会的力量集中在总部,工作人员在笔会授权之下,有创意并遵循笔会的章程,推动了一些项目。本人担任笔会的国际秘书长,这既是挑战又是契机,我协助总部并通过国际常委,发展全球事务,各国笔会的几十个项目得以开展并互相连接,使得我们的努力能激荡到世界各地。我们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伙伴关系,可向他们提供咨询,因此我们拥有较大的舞台和机会,能建构一些飞越的桥梁。

国际笔会的全球性搭桥计划有四个基本因素:团队精神、财务、组织和视野。笔会之所以成立,是为了要在全球的作家之间建立伙伴的友谊关系,维护言论自由,交流思想,发挥文字、想象力和文学的威力来改良社会。要达到此目的,缺了团队精神就像在建筑中少了钢筋水泥一般。笔会的团队精神发端在总部,接着扩散到大会,又凝聚到理事会。我想借此机会感谢理事会一年来的工作,每个成员都担负起一项特殊的任务,并且参与我们发起的每月一次的电话会议。我也很感谢笔会前任的两位国际秘书亚历山大 布洛克和特瑞 卡尔波姆,他们始终给予我们参谋和支持。

笔会一直面临财务的挑战。我想把财务和组织两项放在一起来谈。虽然国际笔会通过新加入的各地笔会,成就了类似政府的架构,并持续地扩大延伸,总部秘书处却只能稍微增加有限的工作人员。2004年在潼姆索由新的理事会所定下的长期规划中,曾建议总部聘请一位专职的执行主任。大家也许在通报上已经读到了,笔会得到了两笔赞助,使得我们能够将计划付诸实现。今春开始我们聘用了卡罗琳 怀特克担任笔会的第一执行主任,这是通过跟珍 斯本德同我之间的沟通,以体现我们的目标和因应办公室的需要所作出的决定。理事会和我同珍及国际狱中作家委员会的项目主任莎拉 惠特协商,她们两位还跟卡罗琳面谈过。我很高兴,卡罗琳是我们大家的首选。

卡罗琳之前在大英自然历史博物馆担任发展部主任, 更早时她在英国国家剧院任职。她爱好文学和写作,并获得这方面的大学学位,他具有对艺术和文化的发展和管理的经验。希望大家能向她介绍一下自己,我们也很高兴能聘定熟悉笔会工作、爱好文学和写作的珍 斯本德作为笔会国际项目的主任。珍和莎拉将配合卡罗琳主持国际笔会的各类项目。

今年一月我们也聘请了临时性的执行主任彼得 费尔金,他在经营非营利组织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在协助我们更新笔会的结构、政策和规划方面给予了极大的帮助。我们改变了财务报告制度,从2005年起,我们希望将有一套更为清楚透明的制度。你们将会在本年度底的财务报告和明年在柏林的年会上看到这个新制度的好处。各位在你们领取到的资料袋中,也能看到我们的第一个年度报告,相信很有帮助。

大家会在年度报告中注意到,我们的年度稍有结余。能达到这个目标,主要是因为各地的笔会对我们有求必应,支持我们。大家都向总部上缴了会费,并且有时还额外赞助。对那些正打算创建组织的人来说,你们看看这种按照预算运作,而不捉襟见肘地去填补财政漏洞的方法,大概可以得到启发。各国笔会对我们的支持太重要了,我再三要强调,各笔会上缴的会费和额外的捐款,为国际笔会的项目注入了生气。 用这些款项我们得以平衡主要的开支。

好的想法和策略性的视野使得我们能成功地去筹款。你们在资料袋中会看到我们把代表大会的第三个讨论时间打散了,分成不同的对话和工作小组,这样我们就能过通过小组内的对话,讨论我们当前的、未来的以及应当作的一些工作。各组讨论的结果有助于秘书处规划未来一年的工作。

有许多理由使国际笔会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组织。这是一个分散型的非政府组织,我们有来自将近100个国家的141个自治的团体。我们的分散型结构是我们的力量,也是一种挑战。

今年以来我总向人们说,笔会是一个不同文化不相撞击,却能相互交融的地方。也许笔会的成员们不一定同意, 往往他们反对这种说法:会员之间的团结和友谊,往往能使不同的意见不至于转变成为冲突。在我们的笔会论坛上,我们提供一个平台,让竞妍的思想发出光芒,就像波士顿的大桥发出的迷人蓝光一样。

我想在结束时提一下我对今年刚去世的美国作家亚瑟 米勒的观察。米勒是国际笔会1965-1969的主席,他于1965年在布勒德,我们今天开会的城市当选了主席。1965年布勒德的大会上首次有苏联的观察员列席。事后他们说,希望能参加笔会。然而直到二十年之后,国际笔会才能欢迎新成立的俄国笔会。在这段时间里,国际笔会跟苏联的作家们保持着联系,当他们被投入监狱时,我们就声援呼吁。

米勒在他的自传里回忆了第一次在布勒德的大会:“我开始感到各国作家们之间有一股热情,有意要渐渐形成了一股国际的团结力量,虽然目前还十分微弱…但我知道笔会能够远远超出仅仅表达良好意愿的姿态。”

在2001年纽约的一次餐会上,亚瑟 米勒对作家听众们说:“笔会既没有军事力量、海军空军、又没有政治上的奖赏或受惩的威胁,却存活了四分之三世纪,原因大概是幻想战胜了现实,这个幻想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希望是理性的。虽然它有过挣扎、失败和犯了错误,依然有种团队精神被某种希望推动着 – 有那么一天,笔会所努力尝试着去做、并常常做成的事,不再有必要性了。不用说, 我们大概需要活得特别长,才能见到那高贵日子的到来。不过我们有笔会,我们从几个世代的作家们那儿传承了这种团队精神,因为他们觉得单单个人的成功和名声是不够的。”

国际笔会第71届代表大会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决议

(2005年6月19日于斯洛文尼亚共和国布莱德市)

考虑到:2004年 3月人权保护条款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尽管中国还没有批准它在1998年10月就已经签署了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考虑到:对言论自由权日益压制遍及中国各地,从首都北京城到内地的四川省和湖南省,从香港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到西藏、新疆、内蒙古等地区。

警觉到:对中国知识分子尤其是网络异议者的广泛残酷镇压,目前至少有60多作家和新闻工作者系狱,从而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作家和新闻工作者监禁国之一。

注意到:中国警方一直继续采用臭名昭著的“劳动教养”制度不经公正程序监禁异议作家高达三年。

进一步注意到:中国的公检法机关日益滥用刑法,任意加罪异议作家“ (煽动)颠覆国家政权” 以压制言论自由,任意加罪坦率的新闻工作者“泄露国家秘密”以压制新闻自由;

反对:国家下令扩大打击具有独立思想的中国媒体,包括逮捕编辑,停止发行,查禁书籍,以及封锁涉及政治敏感事件的新闻。

关注到:香港和澳门的言论自由正日益遭受威胁的证据,包括最近拘押记者程翔。

进一步关注到:中国政府在西藏、新疆、内蒙古继续采取压迫措施,以镇压任何当地居民自决言论,压制对其民族本质的宗教和文化表现;

担忧:日益扩大的互联网检查遍布全国,成千上万的全球网站遭封锁,令人欢迎的中国网上论坛被关闭,网络记者和作家受打击,私营互联网服务商至于警方控制之下,其中有些甚至奉命停业;

震惊于: 人权律师被警告放弃异议作家的案子,其中有些被停业或威胁停业,尤其是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法律顾问、律师兼作家郭国汀一案,他是一些狱中或受审作家——包括马亚莲、黄金秋、师涛、张林的辩护律师,从今年二月因其写作和法律活动而被停业;

愤怒于:去年 9月被判刑 12年的网络异议者黄金秋举报反复遭受虐待,以迫使他放弃对判刑提出申诉;

极为关注:独立中文笔会会员师涛和刘水遭受监禁;

督促中国政府:

释放在中国以言治罪而监禁的所有作家和新闻工作者,包括:

师涛、刘水、马亚莲、黄金秋、张林、郑贻春、赵岩、程翔、蔡卓华、孔佑平、 姜维平、高勤荣、徐泽荣、徐伟、靳海涛、杨子立、张洪海、李志、胡石根。

释放在西藏、新疆、内蒙古侵犯言论自由权而监禁的所有人士。

停止致力于检查网页,并立即释放因在互联网上和平表达自己观点的所有网络作家。

批准已签署了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致力中国司法制度的全面而有意义的改革,以符合国际标准和自己的宪法,确保公平审判、充分的辩护权和上诉权、律师的合法持业,以及保证犯人健康与安全的监狱制度,尤其要停止滥用“颠覆罪”和“泄密罪”指控作家和新闻工作者,并废除臭名昭著的“劳教制度”。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根据英文原本翻译)

国际笔会第71届大会全票通过谴责中国政府压制言论自由的决议案

国际笔会第71届大会,在斯洛文尼亚的不勒德,于6月18日举行了全体会议。国际笔会主席伊利古鲁萨(捷克著名作家,七七宪章的签署人),向大会致词中。古他说,国际笔会的宗旨是关注人与词的关系。关注人与词之间的障碍,和对那些障碍的克服。他在致词中,特别向全体代表介绍了来自中国大陆的独立作家王怡。对第一次有非官方的中国大陆作家来到国际笔会感到欣喜。

6月18日中午,国际笔会的秘书长朱安纳和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主席卡琳克拉克,主持了特别针对“中国问题”的圆桌会议。瑞典笔会和澳洲笔会的代表介绍了他们接受国际笔会委托,在5月访问大陆接触中国官方笔会——北京笔会和上海笔会的情况。他们认为这两个笔会名存实亡。会议听取了独立中文笔会代表团的意见,对国际笔会如何进一步帮助中国异议作家争取写作自由进行了讨论。日本笔会、加拿大笔会、西藏海外作家笔会等关注中国问题的笔会,也参与了会议。

6月19日下午。在继续举行的全体会议中,独立中文笔会和其他6个笔会一起提交的关于中国政府压制言论自由的提案,被作为第一个讨论表决的个别提案。国际笔会执行主任在介绍提案时,特别提及了新增的最近两个案例,一是香港记者程翔在内地被捕,一是北京基督徒蔡卓华及其家人因印刷《圣经》而遭到审判。

在随后的表决中,来自全世界各国的130余个笔会,均投票赞成此提案。无一反对票和弃权票。投票后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近年来,独立中文笔会每年都向国际笔会提交关注和谴责中国政府压制言论自由的提案。每一次都获得了通过。但全票通过还是第一次。

稍后,独立中文笔会会发布这一决议案的中文版全文。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
2005年6月19日

第七十一届国际笔会代表大会新闻公报

网络作家、战地记者、流亡作家成为大会最关注议题

(斯洛文尼亚布勒德2005年6月20日)世界作家组织国际笔会今天向全世界发出呼吁,要求共同遵守保护互联网言论自由的国际公约,谴责在战争地区包括伊拉克对记者的攻击,因为自从2003年三月以来,已经有62名媒体工作者在战争地区被杀。国际笔会也向伊朗政府发出紧急信件,要求立即释放因狱中绝食而濒临死亡的作家兼律师纳萨尔?扎拉夫山(Nasser Zarafshan)。

国际笔会是在其刚结束的第七十一届代表大会上发出以上呼吁。来自全世界80多个笔会的275名代表出席了大会,其议题包括言论自由和文学发展在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受威胁的状况;扩大流亡作家的避难城市计划;新的执行主任职务的设立以及任命等。大会也举行了各种讨论会、诗歌朗诵和其它介绍斯洛文尼亚和国际文学的活动。

国际笔会主席叶尔基格鲁沙(Jiri Grusa)在六月十八日的全体代表大会开幕词中,强调了国际笔会的“共同感”。他说,“国际笔会意味着共同目标和共同精神,意味着价值、友情和信誉”。为了说明国际笔会在这方面的发展,他特别介绍了来自中国大陆的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代表王怡。这是自1989年六四事件以来,第一次有直接来自中国的独立作家参加大会。王怡先生也在这个一年一度的大会结束时上主席台发言,告诉全体代表,“对我和我的朋友们来说,就是一个人质拯救计划。写作,就等于尊严,等于自由。甚至,几乎就等于信仰本身。但我们不能自己拯救自己。即使在专制者面前,我们拥有如此骄傲的道义上的勇敢和正义。16年了,56年了,两千年了,我们自己也不能拯救自己。我们的拯救,最终依靠那个更高的共同体,依靠我们和你们之间称为作家、称为知识分子、称为自由个体的,那个共同的部分。在我看来,这一部分意味着一种普世的价值。意味着自由和想象力的根源。”

会议代表们也缅怀四十年前(1965年)同样在布勒德举行的国际笔会大会上当选为主席而在最近逝世的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米勒曾经把国际笔会描绘成“一个通过理想和希望推进保护言论自由的工作的组织,终有一天,它的目标达到,而它的工作就不再有必要。”主席格鲁莎在闭幕式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感叹地表示,实际情况却相反,保护言论自由的工作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必要,因为那些提倡公民社会及其价值的作家仍在全世界面临来自民族主义的、宗教的和政治的压力。“我们的作家在缅典、古巴、中国包括西藏地区、白俄罗斯等地区还需要继续抵抗政府的审查和压制,而在从墨西哥到伊拉克的广大地区内,在互联网发表文章的作家也受到暴力的威胁和迫害。”

十年前,尼日利亚小说家和笔会会员肯 萨罗 维瓦(Ken Saro – Wiwa)被尼日利亚的军人独裁政府残忍杀害。十年之后,杀害作家和记者的罪犯仍然逍遥法外。全体代表对此提出强烈谴责,并通过提案要求对战争地区死亡的记者和墨西哥记者不断被杀害事件进行调查。今年十一月,国际笔会将在全球30多个城市举行悼念维瓦被害的活动,要求严惩凶手,结束凶手逍遥法外的局面。在大会通过的其它二十个提案中,也都是涉及迫害作家并侵犯言论自由写作自由的问题,其中包括对土尔库曼斯坦政府通过的关闭其所有图书馆的法令提出强烈谴责。代表大会也谴责突尼斯政府对使用互联网的控制,而突尼斯今年秋天要举办世界信息组织大会。大会还对伊朗、乌兹别可斯坦和越南等长期关押作家表示抗议。

在这一周的会议中,笔会也巩固加强了为流亡作家服务的国际合作网络。该网络为流亡作家们提供临时的住所,帮助那些被迫离开自己祖国的作家。国际笔会现在和很多组织和城市合作,在欧美两地的20多个城市设立避难城市作家的计划,包括挪威、德国和北美,并在欧洲和加拿大的20多所大学设立驻校作家。该网络也为作家在申请移民而被拘留问题上斡旋努力,最近帮助一个在澳洲申请政治避难而被拘留的伊朗作家成功获得释放,导致了这个国家在移民拘留政策上的改变。

在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上,国际笔会秘书长乔安娜?利多姆-阿可曼把这项为避难和流亡作家开展的工作称为“国际笔会长期支持作家并在不同文化间构筑沟通桥梁的最新例证。”这项工作包括早在1965年的布勒德大会上就邀请苏联的作家作为观察员出席,促成了苏联笔会的建立,以及国际笔会作家与和平委员以布勒德为基地每年举行的年会活动和其它努力,为陷入巴尔干冲突处在危险境地的作家提供支持等等。她提到流亡作家和陷入战争冲突中的作家感到和国际文学活动的疏远,也特别提到目前正在进行中的把国际笔会推向世界的一些活动。

国际笔会秘书长利多姆-阿可曼在讲话中说,“王怡的出席是国际笔会致力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独立作家参予国际笔会活动的结果,在将来的国际笔会大会上我们期待更多的来自中国大陆的作家出席。同时,在作家对形成公民社会可以发挥积极作用的地区我们也正在建立笔会,特别是在阿拉伯国家、中亚和非洲。下周,新建立的吉尔吉斯坦首都的比西科克笔会(Bishkek PEN)将召开史无前例的有关妇女和检查制度的会议,而在2007年,全非洲的笔会将共同主办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卡举行的国际笔会代表大会。在其邻国冈比亚,勇敢的独立记者达伊达?海达拉(Deyda Hydara)本来正在努力筹建冈比亚笔会,但在去年十二月他被残忍地谋杀了。但这不仅不会停止我们建立其笔会的进程,反而增强了我们的决心,增强了非洲笔会的决心,保证有冈比亚作家参加笔会的活动。”

在一周的大会期间,斯洛文尼亚笔会也召开了一系列文学活动、讨论会或演出,展示斯洛文尼亚文学和世界文学的成果。会议代表被分别邀请到布勒德附近的中小城镇去参加朗读作品的活动,也出席了在首都卢布尔雅纳举行的前国际笔会主席罗纳多?哈尔伍德(Ronald Harwood)的剧本《做笔记》(Taking Notes)的斯洛文尼亚语的首演仪式。大会举办了三场作家圆桌会议讨论文学问题,世界知名的斯洛文尼亚诗人丹纳?扎伊奇(Dane Zajc)和著名演员、手风琴家简尼斯?斯科夫(Janes Skof)为会议代表作了专场表演。

国际笔会秘书长利多姆-阿可曼在讲话中还说,国际笔会在五大洲的发展也需要在伦敦的总部和秘书处重新架构和作出策略性安排,而这种调整的工作现在也告一段落,其标志是卡罗琳?瓦塔克小姐(Caroline Whitaker)现在被任命为首任执行主任。

刘晓波、赵达功等荣获第十届香港人权新闻奖

第十届香港人权新闻奖颁奖大会2005年 6月18日下午在香港外国记者俱乐部(FCC )召开,独立笔会作家刘晓波、赵达功、张裕和协助狱委会工作的茉莉女士获奖,居住在深圳的独立笔会会员赵达功代表独立笔会前去参加会议并接受奖项。

第十届人权新闻奖由香港记者协会、香港外国记者会及国际特赦组织香港分会合办,今年共收到300份参加不同组别的提名作品,得大奖者获颁奖座一份,得优异奖者获颁证书一张,每个组别得奖作品数量及奖项全由评判决定。刘晓波获大奖的文章是发表在香港《开放》杂志的《权贵的天堂弱者的地狱》,赵达功、张裕合写的文章《中国关押作家世界之冠》刊登在《开放》杂志上,也获得大奖(说明:所制作奖座评委会不慎漏掉张裕名字),协助狱委会工作的茉莉女士荣获优异奖,获奖文章是刊登在《开放》杂志的《西藏异议女作家唯色》,《开放》杂志作者金钟和夏文思也获得优异奖。

独立笔会秘书处快讯
2005-6-18。

我们不是作家,是人质

——在71届国际笔会年会上的发言

王怡

尊敬的主席、女士、先生们:

下午好。

感谢大会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我和我同胞的语言——中文,作这个特别发言。这是1989年“六四屠杀”16年后,也是1949年以后,来自中国大陆的独立作家,第一次来到国际笔会。第一次在来自全世界的写作者跟前,试图表达一个独立或争取独立的、一个自由或渴望自由的中国非官方作家群体,在政治高压下坚持自由写作的声音。

但我来到这里,不是因为鲜血已经淡去,不是因为政府已经在个人的语言、自由和尊严前面顺服。不是像法国总统希拉克先生声称的那样,“六四”已经成为历史。不是。我来到这里,没有橄榄枝。更不表示一个自由作家、一个独立知识分子与他政府之间的和解。

我来到布勒格,代表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会长刘晓波先生,向大会表达敬意。尤其对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长期关注、救援我们被羁押的会员,及其他被羁押的中国大陆作家、记者和知识分子表达诚挚的敬意和感谢。

我是为他们而来。为一部分被当局打入另册的、在政治压迫和特务统治的恐惧中坚持写作与表达自由的中国知识分子而来。为至今不被允许发表任何一篇文字、也不被允许出国的刘晓波先生而来。我也为自己而来。在屠杀之后漫长的16年,在一个强迫沉默、遗忘真相的,一个受苦不许记录,杀子不准母亲哭的年代。我们之所以提起笔,不是记录福音,而是写下哀歌。

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为启蒙写作。我们甚至也没有足够的左拉式的愤怒,完成对政治专制和思想撒旦的控诉。但我们至少拒绝了犬儒。至少一直抵抗着知识分子的虚无感。我们为什么而写作?我们首先为各自的尊严写作。在一个全球化的当代,请诸位看,这是一群多么卑微的写作者。他们在接近人类最低的那个起点上开始写作。这个起点就是一个被损害者的尊严。就是活得像一个人,一个自由人。在我的国家,所谓作家,不过就是有能力通过文字、通过写作而使自己活得不像狗的人。

我的一位朋友,从1979年开始主编一份民间文学刊物《野草》,直到2004年因某期杂志被抄家。他在接受国外文学研究者采访时,拒绝透露刊物同仁们的真实姓名。他谈到一个“以笔名行世”的概念。数十年来,他以笔名和朋友和世人相交。他的真名在肉身的世界中反而不显。他的真名,几乎只留在政府颁发的各种证件、各种隐密的档案中,只留在那些被专制权力辖制的领域。换句话说,当他以真名出现的时候,他不是作家,他只是一个人质。他的笔也不是笔,而是一副镣铐。

笔名是什么,笔名就是自我的命名。除了躲避政治危险之外,笔名是卑微者抵抗肉身世界中的屈辱,使自己活在另一个国度的护照。在一个不允许自由写作的制度下,笔名是他唯一与灵魂同在的名字。对我来说,写作使我的真实姓名成为另一个名字,一个符号相同但价值迥异的笔名,一个不被我的政府压迫的、属灵的名字。对我这位朋友来说,他选择以另一个名字行在世上,意味着他至少有一部分是高贵的,是未曾屈服在政治权力的压制下的。是不由这个世界统治的。

就这一部分而言,我和他同在。我们也和你们同在。我们与你们的相似,胜过了我们与我们的统治者的相似。这也是我来到布勒格的原因。我来到这里,为了那些和我一样的写作者寻求理解、帮助和见证。我来到这里,为了捍卫、表达和赞美我们生命中相似的那一部分。那一部分使我们成为作家。使我们在精神上归属于另一个共同体。在我眼里,这个共同体的价值,高于我身处的那个政治共同体。就像上帝之城,高于任何人间的政权。

不错。写作。对我和我的朋友们来说,就是一个人质拯救计划。写作,就等于尊严,等于自由。甚至,几乎就等于信仰本身。但我们不能自己拯救自己。即使在专制者面前,我们拥有如此骄傲的道义上的勇敢和正义。16年了,56年了,两千年了,我们自己也不能拯救自己。我们的拯救,最终依靠那个更高的共同体,依靠我们和你们之间称为作家、称为知识分子、称为自由个体的,那个共同的部分。在我看来,这一部分意味着一种普世的价值。意味着自由和想象力的根源。我个人把这一根源称之为上帝。

但我来到欧洲,来到布勒格,发现我来到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我来到的的确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普遍价值被消解、世俗国家却被抬高,学院鼎盛但知识分子却开始消亡、疲软和失语的世界。在我有限的阅读中,我看到自由世界似乎充满了各种零乱的、婴儿式的、撒娇的写作立场。知识分子失去了抵御政治的力量,写作就在本质上沦为一种消费。写作中的尊严似乎只是精神世界的一种日用品。所谓批判性也变成了一种灵魂上的维他命。

当年曾参与声援“雷德福斯案件”的法国哲学家朱利安?班达,在他的《知识分子的背叛》中,描述了20世纪以来知识分子的各种“现实主义激情”。这些激情使知识分子们依附在民族国家的话语下,从而背叛了知识分子的理想。在我看来,这样的背叛似乎一直在持续。一些貌似后现代的、声称拒绝政治的、所谓纯粹的、当下的、睿智的、或非普遍的写作姿态,可能只是一种对无力感的辩解。这些辩解,对那些身在专制国家的、活在中世纪的写作者来说,是一种残忍和遗忘。

对普遍价值的拒绝,混淆了骄傲和撒娇,造成貌似独立的姿态。但其实,仍然使作家们更深的依附在民族国家的话语权力之下。因为非普遍的立场必造成普遍的疲软。百分之百的放弃普世价值的判断,就等于百分之百的拥抱民族国家的政治话语,百分之百的迎合政客的短见。以及——这一点最令我心痛和不可接受,就等于百分之百的否定全世界作家们拥有的那一共同部分。

我们因而看到这样的局面。一些民主国家的政府、甚至包括一些非政府组织,正在逐渐放弃基于自由价值而对专制政权的批判。它们为世俗的利益放弃了那些被专制政府关押在牢里的作家、记者、异议分子和演说家。在2005年,中国的诗人、作家师涛先生,竟还因为披露中共禁止纪念六四的消息,而被判刑10年。但一些政治家们为了恢复向中国政府销售武器,却认为“六四”不过是已经终结的历史。在2005年,北京一位虔诚的基督徒蔡卓华先生,竟还因为印刷《圣经》而遭审判。但一些西方政治家却不吝称赞中国的人权进步,甚至把联合国的人权奖颁给独裁者的儿子。与此同时,一些西方世界的知识分子,面对这样庸俗的政治立场却显得无力。甚至比那些愿意在恐惧中追求自由的中国大陆作家们更加无力。

写作,写作。写作还是斯洛文尼亚作家齐泽克先生笔下的“崇高的客体”吗?写作还与我们的灵魂有关吗?还与我们的肉身在政治共同体下遭遇的生存境况有关吗?基督教大公教会的信条里曾说,我们相信“圣徒相通”。因为圣徒们拥有相同的价值的来源、属灵的来源。我们不是圣徒,我们是远比圣徒更卑微的。因为中国的先哲说,得道的人不说话,没得道的人才喋喋不休。可我们今天之所以同坐在这间大厅,因为我们依据一个共同的命名——作家,我们拥有共同的见证自由的方式——我们的笔。

但我怀疑,今天自由世界的作家和知识分子们,是否还相信我们共同的命名中,有一个与我们每个人休戚相关的部分,一个比任何共和国都更高尚的部分。是否相信在某种意义上,你们与一位狱中的中国独立作家属于同一国度。与最近被判10年监禁的师涛先生,从去年10月被关押至今的赵岩先生,最近被逮捕的程翔、陆建华先生,以及张林先生,黄金秋先生,以及据独立中文笔会的不完全统计、目前仍被羁押的约45名因言获罪的中国作家和记者,属于同一国度。而不是和你们的政府、我们的政府,和这地上的任何一个政府属于同一国度?

你们的态度,决定着我对某种普遍立场的不时尚的呼求,在这个大会上到底有没有意义。来自中国大陆的写作者,那些为着中世纪一般的自由所受的磨难,包括他们的屈辱和尊严,在诸位眼里有没有除了磨难之外的意义?

我也在这样的意义上,来看待中国大陆作家的状况和西方知识分子的关系,以及看待国际笔会的宗旨和作为。我们信奉那些在人类的写作中得以彰显和保守的基本价值,我们也面对一个全球化的现实语境。这两点使我将中国独立作家的受迫害,不是看作一个仅仅中国的或亚洲的景观。也不是看作共产党国家与自由世界、或东方与西方之间的景观。我把它看作一个全球化的、一个与欧洲、与这世界上每一个作家都有牵连的景观。

我常在想,对一个知识分子来说,全球化的标志是什么?100多年前,法国作家左拉在“雷德福斯案件”中写下《我控诉》一文,几乎标志着一个当代知识分子传统的诞生。今天,一个中国作家在屠杀之后16年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宣讲苦难,宣讲自己的苦难。当我提及师涛先生的案件,我最想说的,不是渴望国际笔会和诸位的救援。我最渴望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个全球化时代的“雷德福斯案件”?

我想,这才是全球化时代之于作家的意义。我最想说的,是譬如中国、朝鲜或其他一些非洲国家的写作者们,同样身在这个世界。当他们受迫害的景观被嵌入到一个全球化的景观,其实世界并没有发生想象中那么大的变化。在这一被嵌入的景观中,野蛮和专制的罪恶、国家权力的猖狂所占的份量,远远超过了当初班达和左拉们身处的法国社会。

我想,在这样一种景观中,每一个中国作家所受到的迫害,都将使繆斯蒙羞,使这世上的每一支笔蒙羞,甚至使一个地球遥远角落的知识分子丧失写作的尊严。也使巴比伦塔的重建彻底成为不可能。但这样一种景观也有助于让我们回到价值分歧的起点。为作家们赢得唯一的机会,呼唤知识分子丧失的力量,将某种普遍和高贵的价值重新擦亮。

基于这样一种信心,独立中文笔会呼吁国际笔会在各国世俗政权面前,表现出更大的批判勇气,在帮助专制国家的写作者获得自由和尊严方面发挥更大的影响。我们呼吁国际笔会有更积极、更多元的捍卫写作自由的考虑。这种捍卫并不限于“狱中作家委员会”的工作,而早在一个作家踏入监狱之前便开始。这种捍卫也不限于单纯的写作,而且指向与写作相关的思想与信仰的自由,表达和出版的自由。因为在那些国家,监狱是缺乏上述自由导致的一种常态,而不是一种意外。监狱只是写作不自由的一部分。并容我以一种傲慢的口气说,那甚至不是最令人绝望的部分。

我们也呼吁一种左拉式的知识分子传统在全球化时代的复兴,呼吁全世界一切有良知的作家,热爱你们同行的自由,就像热爱自由本身。

几年来,中国对写作自由的压迫,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纳粹时代。中国政府在互联网络上设置了数千的关键词,对公民的写作及表达自由进行瓦解和过滤。中国的新闻出版部门对出版物实行最严厉的事先审查,和最严格的配额限制。今年甚至史无前例的在一些出版社实行“出版实名制”试点。要求作者提供身份证复印件,禁止使用任何笔名和化名。这是对“以笔名行世”这一捍卫尊严的最后方式的摧毁。共产党的宣传部门甚至在每天清晨给媒体下达禁止报道的新闻清单。他们在历史教科书中篡改历史,隐瞒真相,欺骗孩子。却用可怕的出版审查制度、意识形态化的学术体制和赤裸裸的政治威胁,来对付那些敢于挑战谎言、伸张真相的作者。越来越多的作家、记者、异议人士,也在“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泄露国家机密”等罪名下被频频构陷。

几年来,独立中文笔会在中国大陆艰难的存在。我们并不反对中国政府,我们只是坚持用自己的嘴和笔,去捍卫写作和言论自由。并相信这种捍卫最终有助于改变这个政府。在今天,中国的改革模式带来了长期的经济繁荣,但政府的专权和思想的压迫也使这种模式就快走到尽头。

几年来,我们尽力声援那些被羁押的作家,也得到了各笔会和国际社会的一些声援,但作用仍然微乎其微。最近一年以来,几乎每个月都有我们的会员遭到拘留、逮捕、传讯或监控。其中包括了会长刘晓波先生和理事余杰先生。在这样的写作命运下,你怎能把自己当成作家,你只能把自己当作一个人质。

我在这里,缺乏时间,也缺乏力量,去一一讲述发生在中国独立作家身上的案例。但容我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在中国,每天都有一个雷德福斯,在呼唤着全球化时代的左拉,呼唤全球化时代的索尔仁尼琴、哈维尔和七七宪章。

他们呼唤的,不但是自己的任何一个同胞,也是全世界任何一个被称之为作家的自由人。

我来到布勒格,希望作为一个作家,其实还是一个人质。但我没有来到另一个世界。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是我相信我们身在同一个世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国度、荣耀和权柄,都属于那个更高贵的、使我们在写作中不枉此生的精神。

谢谢诸位。

2005-6-16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抗议著名记者程翔被拘押的紧急通告

2005年6月2日
紧急行动网络2005年第21号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名记者被拘押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强烈抗议最近对《海峡时报》香港记者程翔的被捕和 拘押,呼吁立即释放他。根据最新报道,程翔于2005年四月下旬在中国南方广州被拘捕。当 局指控他是外国间谍,并打算以 “盗取核心国家机密”的罪名起诉他,但迄今为止,还没有 任何的证据证实他们的指控。

据知情者说,程翔正要去取秘密采访已故赵紫阳的手稿,这位前总理、中共总书记1989年反 对政府镇压天安门示威者而在政治上的垮台。据报道,采访录的出版将极大地损害共产党在 中国的政权。

国际笔会认为拘捕程翔是毫无根据的,侵犯了他的言论自由权。

建议采取行动

请发出如下呼吁:

——对拘捕程翔表示震惊,并敦促中国当局释放他;

提到日益关注对异见明显顽固的不容,以及对作家和记者的骚扰和拘捕的相应形式。

——敦促中国当局遵守《人权宣言》第十九条所保障的言论自由原则。

呼吁书请寄: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100032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转国家主席胡锦涛阁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100032
西皇城根北街9号总理温家宝阁下
传真:+86 10 6596 1109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100020
朝阳区朝阳门南大街10号司法部长张福森阁下
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传真:+86 10 65 292345

如果可能的话,请把呼吁书复印给你所在国的中国外交代表。如果呼吁书晚于2005年6月30 日的话,请与狱中作家委员会核实。

若需进一步的信息,请与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联系: 9/10 Charterhouse Buildings,
London, EC1M 7AT, U.K.
电话 : +44(0)207 253 3226, 传真: +44 (0)207 253 5711,
电子信箱: [email protected]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译自英文原稿)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关于香港资深记者程翔被拘捕的声明

(2005年5月31日)

本笔会惊悉,香港资深新闻工作者、新加坡英文《海峡时报》(StraitsTimes)驻港 记者程翔于4月22日在广州失踪,据报已被当地国安部门以“窃取国家机密”的罪名拘捕,但拘押原因、地点和其它的情况至今不明。

据有关消息来源透露,程翔於去年在《海峡时报》率先报导赵紫阳老朋友宗凤鸣先生出 书介绍赵紫阳近况,引起中国有关当局不快。今年4月,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从台湾到大陆访问,程翔拟往采访,而有人称有第二部关于赵紫阳的书稿要给他,请他提前赴大陆先到广州拿书稿,结果程翔依约到广州后即出事。

另据媒体报导,在程翔失踪后,中国有关当局曾威胁其妻刘敏仪和《海峡时报》不得 向外透露相关消息。

现年55岁的程翔毕业于香港大学,从事新闻工作三十一年,曾任香港《文汇报》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及该报副总编辑,1989年“六四屠杀”后因不满该报改变立场支持北京镇压学生,与一批员工脱离《文汇报》,另办独立媒体《当代》月刊并出任总编辑。程翔在《当代》月刊及后来的《海峡时报》一直关注中国新闻,对中国大陆的政情和社会问题作了许多披露,并对当局有尖锐批评。

本笔会对程翔被捕表示高度关注,认为这是中国有关当局侵犯新闻自由的又一恶例,是继去年以“泄漏国家机密”罪先后逮捕赵岩和重判师涛等记者以来,对新闻工作者的又一次严重迫害。本笔会在此强烈谴责中国有关当局不断迫害新闻工作者的行径,呼吁国际社会和各界人士关注中国新闻自由和人权状况持续恶化的状况,要求中国有关当局立即无条件地释放程翔以及赵岩、师涛等因新闻获罪的所有新闻工作者。

师涛在美国获中国青年人权奖

第五届中国青年人权奖颁奖词

一个诗人,记者,作家,编辑,天主教徒,上海“八九”民运的积极参与者,基于记者的良知和对海外 六四流亡学生命运的关爱,毅然舍生取义,将中国当局不得纪念 六四事件15周年和严防民运人士闯关的文件摘要转发海外,以避免这些 六四幸存者闯关再度受迫害,失去自由。自己却因此被中共法西斯当局以“非法向外国人提供国家机密罪”的荒谬罪名重判十年。

我们决定将第五届中国青年人权奖授予师涛先生,旨在表彰他在一个道德沦丧,物欲横流,知识堕落的可耻社会中对记者良知和公众知情权的坚守,对自由,民主,人权理念的无畏传播,以及他用圣徒保罗式的爱,勇气和行动对“八九”一代人理想的传承和出色表述。

我们坚信,任何的牢狱都无法囚禁诗人自由的心灵;我们坚信,由于象师涛这样的勇者的坚持,中国终将成为一个“民有,民治,民享”的自由国度!

中国青年人权奖评奖委员会

主席:王 丹

师涛简历:

诗人,记者,作家,编辑,天主教徒,中国独立作家笔会会员。出版过诗集,近年来也为境外媒体如《民主论坛》电子刊物撰稿。

1968年:出生于宁夏盐池县,祖籍陕北。
1986年:考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经济系,上海“八九 ”民运的积极参与者。
1989年:转入政治教育系。
1991年:被分配至西安某公司子校教书。
1992年:开始先后在几家报社做记者、编辑工作。
2002年:任山西《生活晨报》常务副总编。
2004年:任湖南《当代商报》编委兼编辑部主任。
2004年10月24:因将中国当局不得纪念 六四事件15周年和严防民运人士闯关的文件摘要转发海外,在山西省太原市家中被捕。
2005年3月以“非法向外国人提供国家机密罪” 被判有期徒刑10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

「中国青年人权奖」简介

「中国青年人权奖」是在2001年由流亡海外的89学生倡议设立的,目的是为了激励当今中国的年轻一代秉承89理想,为中国的民主,自由,人权而继续努力。每年的全部奖金来自89学生的个人捐献。

「中国青年人权奖」前四届的得主分别是:

因帮助收集6.4死难者名单而被判刑9年的李海先生;
因建立“新青年学会”而被判8年徒刑的杨子立先生;
为促进网络言论自由而被非法关押一年的不锈钢老鼠」刘荻小姐;
因起草「致中共十六大公开信」要求重评 1989年的民主运动而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的欧阳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