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雪:致杨春红、尚伟丽、高莺莺、杨代莉

 

——并所有被侮辱被残害的女人
    和所有杀戮暴虐嗜血的男人
    及所有冷漠噤声旁观的国人

你的挣扎你的呼喊你的撕心裂肺的求救
你的拼死决绝的搏击
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暴虐中
消隐在铁幕如桶的死寂里

网络上无意间看到杨天水的一篇文章,呼吁我和海外几位女性人权活跃人士为国内频频遭难的女性受害者说话维权,我沉吟良久。每次看到中国年轻美丽的女人如何被逼跳楼,年幼少女如何被骗卖淫,洁身自爱女子如何被迫受害的消息,我的心都悸动不已:虽然身在海外有说话的权利,可是该从何做起呀。杨天水不久入狱,遭重判12年,又看到杨代莉事件的报道,不禁悲愤交加。特做此诗。

人们常说
诗歌应激情豪放或婉约绮旎 
吟咏夕阳晨露轻风细雨      
抒赞欢爱离情苦恋友谊
让人感怀 让人享受 让人沉迷

可是
可是面对你
面对你的尸体
面对你舌头被咬去
空洞无声的欲言红唇
面对你乳房被挖掉
残损血污的白玉凝脂
面对你四肢被折断
丑陋畸缺的亭亭玉立
面对你呵
面对你被撕裂被捣烂被洞穿被暴戾的侗体
被野兽般占有被野兽般蹂躏被野兽般毁弃
又被
像野兽一样地暴晒在像野兽一样冷酷嗜血哄聚无情的大众面前 
被麻木指点被疯狂辱骂被嬉笑评议 

女人呵
我可怜的姐妹我可悲的同类 
我的诗行粗俗凌乱不成语句 
我的歌喉淤塞劈厉不成音律 

杨春红、尚伟丽、高莺莺、杨代莉
还有还有   
还有许多不知名的
还有还有   
还有许多正在死去

人们一定看见了你的不屑与鄙夷 
年轻的你要抗拒权势的威逼 
人们一定看你了你的倔强与不屈 
柔弱的你要捍卫纯洁与美丽 
人们一定看见了你最后拼死反抗 
尊严是人好好活下去的道理 
人们一定看见了你终于奄奄一息 
血污遍体倒了下去倒了下去

你的挣扎你的呼喊你的求救撕心裂肺 
你的拼死决绝的奋力搏击
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暴虐中
消隐在铁幕如桶的死寂里

没有人救你
没有人救你
周围布满了凶手和他们成群的帮佣
外面站着的看客与罪犯达成了默契 

年轻是悲剧除非卖身投靠
美丽是灾患除非献媚屈膝
年轻美丽还要自爱自尊
在这块土地上就是不知好歹
自断活下去的余地
 
他们说了
谁让你生在中国——那个狼和羊的世界里
背弃所有的尊严自由伦理吧
不能作恶狼就祇能作绵羊
拱让所有的怜悯同情善意吧 
不当奴隶主就祇能当奴隶  

中国是一部分人主宰一切的世界 
中国是另一部分人被宰杀的世界 
没有是非善恶公理正义 
权力是天经金钱是地义
没权没钱就滚到地狱去
         
(2007-2-14)

注:高莺莺, 18岁,湖北襄樊老河口市人,在宾馆上班期间因抗拒有权势者求欢,遭强奸,被从宾馆 10楼推下摔死。警方抢尸体火化、殴打恐吓家属、伪造证词,官方伪造证据、其他知情者离奇死亡。 周军丽, 20岁,河南人,在桐乡打工期间为了免遭强奸,从四楼摔下,造成颈部以下高位截瘫。 小静, 17岁,四川人,为反抗强暴跳楼致伤,终生瘫痪。黄静, 21岁,湘潭市临丰小学音乐教师,被奸杀在临丰小学宿舍内,当局伪造尸检报告、毁灭证据、拖延阻碍办案、恐吓家属等。杨代莉, 17 岁,四川大竹县莱仕德酒店员工,遭官员轮奸虐杀,“身上被针刺了很多小孔,几颗牙齿被打掉,舌头被咬断,乳房被割掉,下身被弄烂”。官方百般阻挠案件调查,引起当地民愤抗议。 孙巾云, 18 岁,江苏省灌南县人,2006 年8 月11 日夜下班回宿舍路上遇歹徒拦路强奸,反抗遭毒打致死。报案后其亲属却被公安局毒打,公安局不予立案。尚伟丽,19岁,唐河县上屯乡丁岗村人,原在一家餐馆打工,1999 年 7月被当地警察陷害侮辱监禁,无法逃生,被逼迫跳楼导致终生高位瘫痪。杨春红,2005 年 2 月 2 日夜在椒江宾馆公款酒宴上,因不愿陪台州高官饮酒,碰杯时将几滴饮料溅到台州水利局局长丁林超的手背,丁即示意在旁的工会主席金华斌动手。金当即向杨面部重击三拳,用锐器戳穿杨右脸致使鲜血直喷,贯穿性伤至口腔,缝59 针。杨上告,2006年6月7日台州市公安局椒江分局将杨春红抓捕投入监狱。

首发北京之春

陈破空:关于中国的常识(八)

 

36. 谁挑起了朝鲜战争?

1950年6月25日,统治北朝鲜的金日成命令朝共(朝鲜劳动党)军队人民军,越过三八线,攻打南朝鲜(韩国),从而挑起了历时3年的朝鲜战争。最初朝共军队很快攻占汉城和南朝鲜大部分地区,一度将南朝鲜控制区压缩为包括釜山在内的仅1万平方公里的狭窄地带。

朝共之所以能在战争初期占据上风,乃是凭籍中共和苏共的强力支持。早在1949年,中共刚刚建政,就抽调解放军中的朝鲜族官兵,合计兵力6.9万人,编入朝鲜人民军,构成朝军总数的一半。战争爆发后,中共又将解放军中的朝鲜族官兵10万人编入朝鲜人民军,构成朝军主力。

1950年9月15日,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登陆仁川,协助南朝鲜反攻,之后迅速收复失地,攻占平壤,并推近至中朝边境。早已潜进北朝鲜、并为朝军后盾的中共军队(“志愿军”),与联合国军直接交战,号称“抗美援朝”。历经两年多大小战役拉锯后,各方达成停火协议。南北朝鲜回到战前的三八线,各归自守。

表面上看来,南北朝鲜或中美双方打了个平手。但鉴于南北朝鲜的分治又回到战前状态。作为战争的挑起方,金日成和北朝鲜无疑遭到可耻的失败。据中共自己的保守数字,中方军队死亡14万,受伤被俘失踪25万,共减员83万,付出巨大代价。战争结束后,在南朝鲜的要求下,美国驻军当地,至今依然;而北朝鲜却对中共军队下逐客令:“不得留下一兵一卒”。中共在战略上的失败,显而易见。

若干年后,南朝鲜(韩国)跃为发达国家,傲于全球;北朝鲜沦为饥荒之国,哀鸿遍野。从军事、经济、道义、地缘政治等诸方面合计,南北朝鲜及美中各方,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37. 是“右派”还是“左派”?

1957年,毛泽东引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古语,号召民众“给党提意见”,还保证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一时间,国内知识分子大喜过望,国际上也泛起“中共要搞民主”的幻想。几个月后,中共突然翻脸,反戈一击,把“为党建言”的知识分子,共计55万余人,统统打成“右派”。 (包括“中右分子”、“反动分子”等,则共计160多万。)有人被迫害致死,有人被打入大牢,大多数则被下放劳改。毛泽东公开承认,他搞的是“阳谋”,目的是“引蛇出洞”。

中共“反右”的背景是:1956年在苏联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破除个人崇拜。对毛泽东而言,这是物伤其类,竟策动“反右”运动,清除本国异己。于是,当多数“社会主义”国家的专制相对减缓、政治气候相对放宽、民众苦难相对减轻之时,中国却逆向发展。“反右”开创了随后中国历史恐怖与血腥的20年。中华民族遭遇双重劫难、双重悲剧:共产党统治外加“共产主义阵营”中中共极端的暴政。

实际上,被打成“右派”者并非什么“右派”,而都是货真价实的“左派”。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当年从“国统区”(如上海)投奔“解放区”(如延安)的左翼亲共知识分子。满怀“解放人类”的理想,却落入极端专制的囚笼。1980年,中共重评“反右运动”,因当年“反右运动”乃毛泽东策划、邓小平主持,此时邓出于私心,坚持对“右派”不予平反,祇予“改正”。 声称当年“反右”是“必要的”,仅仅犯了“扩大化”的“错误”。于是,邓亲自裁定,仍将包括章伯钧、罗隆基、彭文应、储安平、陈仁炳等在内的近百名人、以及各地知识分子一万多人,保留为“右派”,“不予改正”,留下尾巴。

事实上,未被“改正”的“右派”,仍然属于不折不扣的“左派”。“左派”们的下场,从一个侧面佐证:毛泽东和中共,破坏了古今中外所有道德底线与行为底线,甚至连“逆我者亡,顺我者昌”的封建行为底线,都变成了“逆我者亡,顺我者亦亡。”中共的霉暗心理和乖张暴戾行为,足为今日所有亲共媚共者戒。

38.是天灾还是人祸?

50年代末,中共发动“大跃进”运动。在“赶英超美”的口号声中,中共宣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毛泽东亲自鼓动各地“放卫星”,到处制造“亩产上万斤”的假新闻。一时间,高指标、瞎指挥,盛行全国:“共产风”、浮夸风,大行其道; “以钢为纲”, 全国胡挖乱采:“ 大炼钢铁”,民众砸锅弃勺;乱砍乱伐,生态环境遭到毁灭性破坏;最致命的是国民经济由此崩溃,大饥荒接踵而至。到60年代初, 3800万人(另说4300万)被活活饿死。短短3年,饿死者比中国历史上几千年间饿死人的总数还要多。而且,这等人祸,即因政府行为失当造成的惨剧,在中共之前的历朝历代,都不曾发生。

与此同时,中共赶制原子弹,不惜耗尽国库。中共造出第一颗原子弹,耗费41亿美元。如果将该笔钱用在老百姓身上,以当时的物价估算,“饿死的3800万人,本来一个都不会死。” (张戎:《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面对大饥荒,中共谎托为 “三年自然灾害”,毛泽东谎称“七分天灾,三分人祸”。连刘少奇都看不下去,当众揭穿: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刘因此被毛整死。

事实上,在中共统治下,几乎每一场灾难的背后,人祸都胜似天灾,人祸叠人祸。1976年唐山大地震,中共官方于3年之后才公布伤亡数字:死24万,重伤16万。这场大地震,又创下多项人类历史纪录:死亡最多,损失最大,救援最不力,重建最迟缓。

屡犯渎职罪的中共,不仅从未向民众认错、道歉,更无意下台,还随时往自己脸上贴金,“变坏事为好事”。 掩盖手法,至今未改。举凡萨斯瘟疫、禽流感、艾滋村、层出不穷的矿难,等等,中共的“舆论导向”,都着墨于“党和政府的关怀”、“灾情得到控制”,云云。人为松弛预警机制,再埋人祸于未来。

39.“文革”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革”全称“文化大革命”,是毛泽东一手发动的政治运动之一,就像他从前发动的所有政治运动一样,“文革”也以整人斗人杀人为特征,惟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嗜血成性的毛泽东早就狂言:“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与人斗,其乐无穷。”

“文革”起源于毛泽东与刘少奇之间的权力斗争。在此之前,毛泽东发动“大跃进”,导致国民经济崩溃,数千万人被活活饿死。天怒人怨,不满情绪弥漫于民间,也蔓延于中共党内。毛泽东在党内陷于空前孤立。眼看“皇位”不保,私欲和权欲极度膨胀的毛泽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犯罪“进行到底”。不仅毫不反省“大跃进”导致的大灾难,反而发动破坏程度更为猛烈和深重的“文革”。

毛泽东煽动年轻无知的中学生或大学生起来“造反”,打倒了以刘少奇为代表的大批党内政敌,甚至将刘少奇等人从肉体上灭绝。党内权力斗争残酷如此,国家和民族本身,也连带遭受史无前例的浩劫。

“文革”导致中国经济彻底崩溃,与世界差距空前拉大:“文革”拖垮了中国教育,高等教育完全废止:“文革”扫荡了中国文物古迹,包括黄帝陵和孔庙等祖宗之庙,都尽遭损毁:“文革”毁灭了中国文化,传统的儒家文明和孔孟之道遭到肆意凌辱和践踏; “文革”破坏了中国环境,在“大跃进”重创的基础上,中国生态环境更趋恶化:“文革”摧残和屠杀了大量生命,数以百万乃至千万计的中国民众,死于非命,部分地区甚至上演“人吃人”的惨剧:“文革”冲垮了中国人的道德底线,同志出卖和亲情决绝,使人性泯灭而兽性泛滥……所有这一切,对国家和民众遗害至今。

毫无疑问,“文革”是毛泽东和共产党对中华民族犯下的天大罪行,铁证如山,罪不容赦。中共自知罪孽深重,至今将“文革”列为历史禁区,不准研究,不准评论,不准追溯。

40.亲共和投共的下场是什么?

有人以为,祇有反对中共的人,才遭到中共的迫害和摧残。事实上,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共不仅迫害和摧残了无数普通中国人,也迫害和摧残了无数他们自己的同路人,即那些亲共和投共的人。

上世纪上半叶,中国知识分子普遍左倾,其中,许多人抱着天真的幻想,投奔延安,投靠共产党。不久就发现,中共独断专行,内部等级森严远甚国民党。当这些知识分子稍有微词,就遭到整肃。比如王实味,仅仅因为写了一篇批评中共官僚主义的《野百合花》,就惨遭杀害。其他如丁玲等人,则在“延安整风”中,被整得“脱了形”。

上世纪50年代初,因朝鲜爆发战事,中共为了“稳住后方”,不惜食言失信,突然集中屠杀先前投诚、起义、和被俘的原国民党官兵,共计100多万人。50年代末,中共掀起“反右”运动,一百多万人横遭迫害。这些“右派”(实为左派),都是当年从国统区出走(甚至从海外归国)投奔共产党的人士,比如林昭、储安平、章伯钧、罗隆基等等。

上世纪60年代,毛泽东发动“文革”,掀起更大规模的迫害狂潮。不仅令数亿生灵涂炭、数百万知识分子遭殃,就连中共党内的大小干部,都遭到批斗、羞辱,甚至凌虐致死,如刘少奇、彭德怀、贺龙、陶铸,张志新等。无数早年亲共和投共的社会精英,不忍凌辱,纷纷自尽,比如老舍(著名作家,投水自尽)、傅雷(著名翻译家,上吊自尽)、上官云珠(著名演员,跳楼自尽)、陈琏(蒋介石秘书陈布雷的女儿,曾为中共充当内线,跳楼自尽),等等。

时至上世纪80年代末,中共两任总书记胡耀邦和赵紫阳,也因同情学生,触犯把持既得利益的中共特权阶层,而在党内遭到谩骂围攻、非法罢黜、乃至终生软禁,均含恨而死。

亲共和投共下场如此,可惜还有部分中国人,乃至部分海外华人,为中共宣传所惑,为中共统战所误,至今执迷不悟,继续亲共投共,与虎谋皮,与狼同行,甚至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阿谀中共政权,诋毁民主力量。其下场可想而知:要么为中共所害,要么与中共同归于尽。定数难逃。

首发北京之春

杨宽兴:欧阳懿与《别样的中国》

 

我对欧阳懿的了解,从他2001年前后的网络写作之初就开始了,欧阳懿听说我的名字更在10前,但我们的直接联系至今祇有一年多时间。200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在网络上四处游逛,不经意间读到了他的诗歌《与韩斌先生狱中相识记》,一时间泪如雨下,无法自制,稍稍平静下来,当即写了一封信给他,写罢却发现无法在网上搜索到他的e-mail地址。急于取得联系的迫切心情之下,甚至等不及天亮找朋友索要他的联络方式,而是直接把信发给与我们都有联系的一位身在美国的朋友,请这位朋友将我的信转发给欧阳懿。

第二天,起床后打开电脑,欧阳懿的复信已到。“宽兴兄,终于等到了你的消息……那段时间,听贤斌说得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这些年的坚持,是因为我相信:有一天,贤斌的朋友都会和我联系……”羞愧之余,急忙打开Skype,搜索到他的网名,却见他已在等我。虽是初次通话,却如几十年深交的朋友,“八九一代”的共同经历与信念,在这个世界上结晶出一种特殊情愫——那一刻,我们在两台相距遥远的显示器前同时哽咽唏嘘。 2006年,因为谋生的需要,欧阳懿暂时告别了异议写作,我们之间的联系几乎中断,但在我艰难的时刻,欧阳懿会打电话来给我安慰,而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地知道:即使终生不能得见,我们也是最好的兄弟。有一种感情不是靠朝夕相处而形成,也不会因天涯相隔而泯灭。

2007年春节,欧阳懿发来拜年的信息,并且将他新的Skype帐号给我,通过网络,我们再次长谈。应我的要求,他把《别样的中国》书稿全文传送给我。此前,我已通过网络读过书稿中的部分篇章,但通读为寻求出版而整理出的完稿,却有新的感受与感动。

《别样的中国》实际是一部微缩版的后八九中国民运史,尽管欧阳懿笔下的人物多为川渝民主斗士,但由于民主运动同声相求,同气相应的特点,川渝民运人物的活动是在一部中国民运史的宏观背景下展开的,这就使一般读者通过对《别样的中国》的阅读,对后八九中国民运历史可以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若不以学究或教科书式的眼光来做要求,《别样的中国》这部以川渝民运为主要记录对象的书稿,完全可以作为一般读者了解和研究后八九中国民运史的入门教材。

欧阳懿主要不是一位学者,而是一位作家,是较早提出“民运文化假设”的探路者,他的文字与他的经历一样,首先是感性的。在《别样的中国》中,欧阳懿记述了刘贤斌、周志刚、蒲勇、佘万宝、胡明君、陈卫、廖亦武、许万平、李作、杨伟、鲁登川、王森、张林、杨建利以及欧阳懿等人在追求民主过程中的尝试、苦痛、坚守与反抗。但欧阳懿的笔触并未停留于对民运历史的简单记录,而是把视野延伸到这些异议者的父母、妻子、儿女及友人的遭遇,延伸到他们具体而微的个人生活,将坚硬的政治抗争与柔性的生活、情感杂糅在一起,使民运历史显示出更加真实的全貌。我以为,要书写后八九中国民运史,这是最佳的写作方式,从传统政治观点来看,后八九中国民运的坚持往往并不能取得实质性的成果,这种飞蛾投火式的抗争,是以抗争者及其家人的痛苦遭遇为基本特征的,而且往往也祇有用这种近乎自杀的艰难抗争,他们才能显示出中国民运在八九之后的顽强存在,并以这种人性的存在对政权形成某种程度的制约,使中国社会的文明进程缓慢推展——当权势者将一个个良心犯投入监狱,他们或许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胜利的喜悦,外部世界以及权势者内心的人性部分,由于这些良心犯的正义坚守,而意识到中国人权问题不容回避的严重性。在漫长的时间中,民运勇士们近乎自杀性的坚守,无论具体行为模式是否策略、技巧,或许也祇能是不言放弃的唯一一种选择,过于苛刻的事后评判既不道德也不公允。

我敢说,在舆论被高度控制的中国,95%以上的中国人读到欧阳懿的《别样的中国》都会感到震惊,不仅如此,一开始他们可能还要面对阅读中的不适应感,这是一些完全陌生的名字,这是一个无法标榜为“太平盛世”的社会,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欧阳懿笔下的名字和他们的足迹,正是八九民运的自然延续,是民间中国对自由、公正、民主、人权的真实探索。

欧阳懿把充满了苦痛与希望的历史化为一个个故事,一首首诗歌,他用令人欲罢不能的感性文字,强迫遭遇这部书稿的人们将庄重的阅读进行到底。在沉痛、悲伤之中,新的希望将诞生在人们心间。年轻的欧阳小戎在《别样的中国》序言中写道:“在民运形成深远影响的国家中,极权势力崩溃之后,社会迅速摆脱动荡和贫困走向繁荣,今天的捷克、波兰和克罗地亚,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发达程度已经接近西欧水平。而在民运势单力薄的国家,情况则不容乐观。塞尔维亚、吉尔吉斯斯坦、乌克兰、阿塞拜疆等国常年动荡,社会并未因极权势力的崩溃而得到明显好转。”

贤斌们的努力,会为未来中国带来真正的稳定与繁荣吗?

“6”和“4”这两个数字的组合仍然是一种禁忌的今天,谈论“别样的中国”不同于谈论“别样的俄罗斯”,经济的表面繁华与更为成熟的专制统治技术似乎使我们难以验证海明威式的“冰山理论”,除了浮在水面之上的部分,八分之七的水下冰对我们来说,仿佛是不存在的,除了魏京生、王丹和方励之等少数人,绝大多数异议者的名字,无法成功进入中国社会的普遍视野。这是一个半吊子经济学与管理学大兴其道的时代,政治学已不存在,整个社会失去灵魂,迷失方向,创伤了赖以维持平衡的中枢神经。对于广泛存在的政治与社会问题,权势者的策略是“蒙上眼睛,就以为看不到,堵上耳朵,就以为听不到”,但欧阳懿通过《别样的中国》告诉我们:“这江水的起落,正如别样的俄罗斯,它在我们的视野之外。但它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是的,中国民运以及中国民运所关注的问题,是真实存在的,由于长期而系统的封堵,中国异议群体中的多数人生活在贫困之中,局促窘迫的生活逐渐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也限制他们的视野伸向更远。他们承受着最为沉重的苦痛,动辄十几年的刑期和妻离子散的悲惨遭遇并不为社会广泛知晓,因此也就得不到广泛的同情和支持,但他们以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与一个空前强大的专制政权长期对峙而屹立不倒,其中蕴涵的力量有多大?这力量的来源是什么?《别样的中国》会给人们以答案和解释。

我不想夸大中国民运的影响力和凝聚力,由于长期的严酷打压,曾经活跃的民运活动者大都已被社会边缘化,而由于转型社会必然存在的观点分歧,对中国的民主化路径选择,异议者往往也吵得不亦乐乎。由传统政治分析方法来看,对于这个群体的作用与价值,似乎很难得出乐观的预测,但我们应该看到,在利益高度分化的当代中国,民运或者说异议群体仍然是不以纯粹利益为纽带却能形成凝聚的最大社会力量之一。正因为对民主的坚定信念以及长期的共同命运,才会使两个从未谋面的人之间,存在着亲如兄弟的感情与信赖,在这个松散的群体当中,这种奇迹般的情感与理性联结,从来就没有中断。注重“民运文化建设”的欧阳懿们实际上也在从事着未来中国的“道德文化建设”:刘贤斌与陈明先的爱情故事,足以铭刻于任何一部爱情童话;蒲勇在生命最后时刻的签名活动,使我们必须认真思考公民的含义;隔着看守所的铁窗,佘万宝与欧阳懿对一幅围巾的推让中,有人间最真实的友情;刘贤斌入狱后,欧阳懿为拿出全部积蓄2000元营救而对妻子发火的情节,让我们领略了侠肝义胆的古道衷肠;一个普通网民在欧阳懿入狱后寄给欧阳懿妻子“每月50元不得拒绝的钱”,或许可以买到整个中国的自由与民主——祇有这“别样的人群”的存在,才会有“别样的中国”声声不息地延续;祇有这些敢于说“不”的人的存在,才能见证未来中国对“自由、民主、人权”说“是”的时刻。

《别样的中国》是一个奇迹。我一直以为在目前阶段书写后八九中国民运史是不可能的,权力对异议者的打压和分割,使宏观层面上的记录祇能停留于对新闻记录的筛选与复述,而新闻记录中的真实与传言部分难以分辨;异议活动的危险性和异议群体的流动性,决定了很少有人能够自始至终地了解一个地区的后八九民运全过程。所幸的是,头脑清醒的刘贤斌显然在有意保护欧阳懿等朋友,使欧阳懿经历了18运过程,却祇有两年时间身陷囹圄,这就使他能够对川渝地区的民运历史有全面的切身感受而又不丧失书写的基本条件,于是才有了《别样的中国》这部可以作为民运史来读的宝贵书稿。

令人遗憾的是,谋生的需要,使欧阳懿被迫放下了手中的笔,而《别样的中国》至今未能结集出版。由于《别样的中国》书稿内容丰富,无法借助短短的介绍“窥一斑而知全豹”,但愿会有更多的人知晓这样本书,阅读这本书,对《别样的中国》的阅读使我相信:多一个该书的读者,就多一个未来的民主同盟者。祇有真相被广泛传播,才能从“别样的中国”中孕育出欧阳小戎所说“序言”后的中国。

首发北京之春

樊百华:“捣鸟窝”与“房奴”之痛(《1989后的中国》之二五)

 

在中国农村,为砌房子,农民与乡政府、村干部之间不知发生了多少血和泪的故事。很多农民就在原宅基地造房,也要受到这样那样的盘剥。而权力者则常常非法多占土地盖房。在城市,“新时期”来,由于城市基建居民动迁,拆迁中发生的侵权行为比比皆是,受侵权的居民却大都被“顾全大局”、“为城市建设作贡献”几句大话挡了回来。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两家地方电视台分别作了南京市玄武区、下关区两拆迁现场的侵权报道,可见,拆迁中侵权的普遍。

这使我想起当年大人们回忆过去常讲的一个词:捣鸟窝。我小时候不但捣过鸟窝,而且掏过鸟窝,知道在周围喳喳乱叫的鸟儿看着自己的窝被糟蹋,会是什么滋味。

罗丹抱着3个月大的孩子对记者诉说:“拆迁安置协议还没有签,他们也保证过不拆。可1998年12月7日我们来看,却全夷为平地了。”她不知道幼子能否从眼前一片狼藉的瓦砾,想象出他的家──南京市厚载巷3号。那儿原先是一幢40年代建起的三层小洋楼,罗丹原来的家在一楼。同住在一楼的还有邻居戴永梅,当然她的家也同样什么都没了。戴永梅原指望12月8日丈夫回来后,可以签安置协议呢。现在,罗丹在满地的砖头、瓦砾间找不着存放在家的电动工具,而戴永梅则心疼自行车、衣物等。另一位居民史影幸运些,因为她在工地上居然找着了自家的白雪牌冰柜。……

高德君(男,49岁,北京人,家住崇外大街2号危改区):拆迁事务所都有些什么人?他们处处打着政府的旗号,说:我们是政府行为,如果不搬家,政府有办法治服你。还动不动就搬警察威胁我们。政府给我们搞危旧房改造,我们拥护、赞成,实际上开发商是以“危改”为名,搞商业开发,欺骗老百姓。

我们这片儿危旧房改区大概有1300多户,从年初开始拆,已拆得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都是私房户,不想让自己几代人留下的财产被人掠走。已拆迁的居民都给迁到南苑那边,说是给居民安排的永久住房,实际上,是他们租人家的房子给拆迁户住。有的人拿到的合同是从1996年开始的,到1998年底就到期,到期后人家给你租你才能花钱租,否则你就没地方住。拆迁事务所的人说了,我们不管,爱找谁找谁去!老百姓的房子说没就没了,许多人搬过去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那边生活条件极差。自来水是浑浊的,上边都结一层膜。许多老百姓回来找,根本就没有用。可见老百姓在这里是什么角色。被掠夺被欺骗。现在他们上千人整天在为争取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而奔波。

据说每拆迁1平方米建设用地,成本要高达1万元左右,而真正用到我们头上的只有500元左右,钱都那儿去了?把应该给老百姓的安置补尝费,揣到自己腰包里,这不是掠夺是什么?危旧房改造本来是政府为民造福的好事,开发商可以享受许多优惠政策,减少好多费用。而我们就亲耳听到市危改办的某些工作人员拿着“危改”作交易,想给谁“危改”就给谁。政府的政策再好有什么用,都让这帮“歪嘴和尚”给念歪了,百姓得不到好处,都让有权有势的人赚去了。

我们反映的问题太多了,到哪个部门人家都表示同情,就是管不了。我们就是不明白,怎么就没有能管他们的部门呢,政府知不知道?中央知不知道?( 1998109《中国经济时报》)

2001年世界华商大会要在南京市举行,这成了今年南京拆迁户抗议利益受侵害事件频发的重要诱因。有的数千人连续几天围“攻”政府。拆迁户们说:凭什么货币化拆迁国家政府给南京4500元/平方米,到我们手上只有2500-3000/平方米,扣除的道理总得说清楚吧!

南京市一位市民以200万元的高价购买了位于中华路上一套400余平方米的商品房期房,交付使用后才发现,实际面积竟少了44.8平方米,开发商秦淮风光建设开发公司多收业主房款达22万元。南京市技术监督局对1998年商品房销售面积计量监测检查结果显示,14家开发商均存在类似问题。据调查,北京、天津、上海、武汉、重庆、广州5市1958位商品房住户中,有超过7成的住户认为自己住房的实际面积小于购买面积。

由于商品房面积不能仅仅靠皮尺测量出来,而且还包括分摊的公共部位的面积,外行人难以计算准确,于是商品房面积问题也就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普通老百姓买房如同买气受。南京的一位吴姓消费者,购买了某别墅山庄的商品房一套,并领到开发商“颁发”的所谓“村民证”。吴先生交纳了足额房款,花巨资装修了新房。事后,他发现开发商的商品房销售许可证是过期的,他无法领到房屋产权证。吴先生告到法院要求退房。法官告诉他,依照法律,房款可以退,但装修费只能由他自己承担。吴先生捧着毫无实质意义的“村民证”叫苦不迭。另一位郭先生买了一套商品房,住进去一年多还未拿到房屋产权证,起先他并未在意。不久,他好不容易争取来一笔生意,却因为用来作为合同担保的这套房屋没有产权证而“泡汤”。对此,他无法忍耐了,以售房的开发商为被告,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

购买了商品房,虽已实际居住使用,但迟迟拿不到房屋产权证的现象十分普遍,时间短则数月,长则几年。来自南京市各级法院的统计资料也表明,由此而引发的商品房产权证纠纷已成为近来房地产纠纷中一个新的“增长点”。而造成购房者领取不到房屋产权证的主要原因是,售房的开发商未按法定程序进行房地产开发、预售或现房销售。有的开发商违约挪用购房者所缴的某些款项,导致主管部门因为购房者缴款不齐而不予发证。依照法律规定,商品房买卖中,购房者必须向主管部门缴纳有关契税费。据了解,实际操作中,这笔契税费是由开发商向购房者预收并代为缴给主管部门的,双方在买卖合同中有专门约定。然而,实际生活中,售房的开发商得到了购房者的该笔款项后,往往因资金周转紧张等原因擅自挪用该款,导致该款没能及时缴给主管部门而无法领到产权证。此外,因主管部门未履行相应行政职责致使办证迟延的情况也不鲜见。更有甚者,例如在南京,由于房价飞涨,开发商竟有敢于公然“撕毁”期房购买合同的!

而住进小区、山庄之类的“业主”们,为物业管理气恼伤心的事就多如牛毛了。

消费者买了房,每月每平方米少则几角多则几元的物业管理费要按时交物业公司,而许多物业管理公司在收取了这些费用后,又在消费者身上开辟了不知多少赚钱的门路。“把人放进去,再一个一个收拾”,买房者怕的就是这一招。

据《法制日报》披露,广州银龙花园开发商未经有关部门批准,在售房协议之外,另立了五项收费项目:入住保证金每户1000元,用电保证金500元、水增荷费220元,用电增容费400元,代装楼梯防盗门400元。如此还不算完,时隔不久,电费便由入住时的1.30元/度增加到2.60元/度。除此之外,住户要装修,活儿必须由开发商干,价格十分昂贵。不然的话便是百般刁难、甚至遭到威胁毒打。

北京有一处花园别墅,知名度颇高,在京城的广告牌上时常露面。一位业主抱怨,自打住进去,窝心的事就没完没了。“花园”门口有一块10平方米的空地,要栽花种草,物业公司一个电话打进来,马上交一笔“绿化费”,价格7000元。日子不长,物业公司又出新招,要求将“花园”外墙粉刷成白色,并开出9000元的价码,施工当然由物业“统一”组织。

“物业管理”,极不规范,极其混乱,已经严重影响到业主们的日常生活。仅2001年上半年,南京市就发生业主静坐、示威与围“攻”物业公司事件多起。友人戏言:物业管理将直接激发市民们的民主觉醒。

YS论坛

赫鲁晓夫孙女:纳博科夫才是俄国未来

2002年,布什总统访俄前,说他为了准备,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妮娜·赫鲁晓娃在美国的媒体上说:“他应该读纳博科夫,因为那才是俄罗斯的未来。”

与记者交谈中,赫鲁晓娃最常引用的一句话反而是陀氏名言:“尽管落后,但我们精神不倒”。她很不喜欢这句话,认为陀氏是在教导俄罗斯人,应当安于人生,人本就该遭受苦难,但要保持灵魂的纯洁。

“俄罗斯传统文化还是唯心的,他们相信非物质的概念,相信灵魂,相信强大的精神力量。”她觉得这既不够现代,对未来也没有好处,而纳博科夫在他的作品里,就解放了那些悲惨的唯心的人物。他们的世界可以有物质生活,可以有实用的成功,精神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布什想了解俄罗斯将会、应该会成为什么样,他就应该读纳博科夫,看那些个人化的人物,而不是陀氏那种集体的苦难。”赫鲁晓娃说。

纳博科夫的每本书都是政治书

记者:您是怎么开始研究纳博科夫的?

赫鲁晓娃:我爱上了一尊铜像。听起来可笑是吧?可是我是俄罗斯人,我相信唯心的文化概念。

1999年,我去了瑞士蒙特勒,纳博科夫就葬在那里,正好是他百年诞辰。说实话那时候我连喜欢他都还谈不上,只是去玩而已。就像随便哪个游客,到了瑞士沃维就会去看卓别林墓地,我也想去纳博科夫墓地,想找他曾经住过的酒店。

那种旅游胜地满是豪华绚丽的酒店,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想随便去一家问问看,也许有些个小资的家伙知道呢。

我看到一家酒店,就像个涂满了奶油花饰的巨大蛋糕,那种新艺术运动风格的装饰美极了。我下了车走进大堂,迎面碰上了纳博科夫——他就坐在那儿,当然,是尊铜像。我目瞪口呆,只不过随便撞了一家,结果就是他曾住过的。我觉得天哪,这肯定是种预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或许是心灵感应?从那开始我阅读他写的一切,发现他总是把要说的东西深藏起来。后来我写了一篇文章,叫《拜访纳博科夫》,是我和一尊雕像之间的对话。我想用这种对话方式找到这些深藏其后的东西。

记者:您一开始就是用政治的视角阅读纳博科夫么?

赫鲁晓娃:我自己12岁就试着读过《洛丽塔》。那时候还禁止出版,是打字机打的,私下流传,晚上借到第二天早上就得还……我讨厌那本书,讨厌洛丽塔,讨厌整个纳博科夫的概念。倒不是因为性描写,其实也没什么过火的描写。

纳博科夫始终说自己写的东西无关政治,也不涉及社会价值观,他说“我喜欢编造没有答案的谜语”。我是研究政治的,我读了他所有作品,这两件事凑到一起,我发现他在写未来的俄罗斯。他自己都没料到,他在四五十年以前就为我们描摹出当代的、集体思想消失之后的俄罗斯会是什么样子。我认为他的每一本书都是政治书。

记者:您说纳博科夫就是俄罗斯社会转型的路标,怎么理解?

赫鲁晓娃:西方尤其是盎格鲁-萨克逊美国,搬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财务报表、世界银行的法律文件,希望改变俄罗斯的体制,可是俄罗斯人特别不擅长看这个,俄罗斯人只是贪婪地阅读文学。比如《古拉格群岛》对终结苏联政权的专制属性就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如果俄罗斯人阅读纳博科夫,就是重要的转型教材。

他自己是在十月革命后离开俄国,带着19世纪的俄罗斯文化传统,要转型到20世纪开放的美国文化——现在他是最伟大的美国作家之一。

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里的大多人物都很典型——苦难、悲惨成了共同的前提意识,从来没有好结局。俄罗斯人在现实中不顺利,就从这些人物身上寻找安慰。我们安慰自己:没有洗衣机、食品店,可是我们有俄罗斯精神,这就能构成一个大国。

而纳博科夫一生都没有这样的主张,他自称从来没有社会目的,写作只为自娱。可如果你看他的作品,尤其是1940年代后用英语撰写的作品,他基本上是在为俄罗斯人改写俄罗斯文学。

《阿达》是改写《安娜·卡列尼娜》。后者的开头非常著名:“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俄罗斯人的看法就是这样,幸福没什么,都一样。而《阿达》的开头恰恰倒转过来:“幸福的家庭多少各有其幸福,不幸的家庭倒多少是一样的。”意思是说不幸实在没什么值得赞美的,其实在幸福里才能发现人生。

《微暗的火》改写果戈理的《狂人日记》,《斩首的邀请》改写《白痴》。他改写每一部名著都是为了让我们今天利用,因为俄罗斯人还是更擅长领会形而上的文化概念。

整个俄罗斯传统文化背后的观念是:做一个舒服的资产阶级没什么意思,人生要义在于拼搏奋斗,就算拼上性命也是快乐的,因为奋斗是要成为更高贵的人或更高贵的灵魂。而纳博科夫认为过一个普通人的小日子也不坏。纳博科夫提前四十多年就预言了俄罗斯后共产主义时期的命运——从苏联共产主义解放出来,缓慢而有组织地建立个人竞争的资本主义文化。他赋予人物现代性,而前者只是在集体背景下书写个人不幸。

我那篇《拜访纳博科夫》后来写成了一本书,这就是那本书的政治信息。我觉得有趣的是他揭开了现代性的神秘,他学会了做一个好的资本主义者。当然他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但他确实是个好的自由主义者;他适应那个体制,有社会责任感又快乐,一个俄罗斯人成了美国文学大师,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媒体一放开,作家就失去了灯塔的地位

记者:这种个人主义的观点在今天的俄罗斯很流行吗?

赫鲁晓娃:在1990年代相当流行。俄罗斯结束了共产主义,开始接受、支持西方的个人价值。可是今天不那么盛行了。俄罗斯有时候是个奇怪的国家,恰如它的国徽,双头鹰各自看着相反的方向,在中部几乎分裂开……

今天就像是1990年代猛烈的自由主义之后,产生了后坐力。社会还没有倒退,但也有人觉得我们还是想要一个大国,如果让我们放弃一点点个人利益,换取一个强大国家,我们会很愿意。

记者:“后坐力”的说法很形象,具体表现是什么?

赫鲁晓娃:你可以自由选择人生了,你的生活不再是伟大祖国事业的一部分,不是为了发射人造卫星,不是为了冷战,或者不是为使农业国家工业化。你只是巨大集体的一分子,为了自己微小的个人舒适,或者为了一个舒适、理性、现代、实用的国家而生活。我认为俄罗斯应该成为这样。

但是又得回到陀氏那个唯心的文化,俄罗斯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内心交战:人们确实想要舒适生活,可当他们真过上好日子,又开始厌倦,因为他们又相信陀氏说的“尽管落后但精神不倒”。某种程度上小富即安有损身份,舒服的小资产阶级生活多么平庸;我们更希望世界敬畏我们,在我们面前俯首。

个人舒适生活和强大的国家,我认为俄罗斯人一直没找到办法将二者协调统一。

俄罗斯是个革命国家,始终是革命前进……感觉里革命总是比发展来得容易,你只要向着阻碍冲锋,粉碎它,就完了。可要让俄罗斯缓慢地向前发展就难了,因为那很单调、平庸,有损你的精神。到了1990年代的那个情况,他们只是忙碌于个人生活——找工作,保证孩子的教育——有些人厌倦了。

你不再是为了一个伟大的国家奋斗,我想对自由的恐惧正出于此:你得为自己的生活负全责。如果个人生活不顺,以前你可以说是为伟大的国家做出牺牲,现在没有这么一个伟大国家了。

记者:您认为叶利钦之后,俄罗斯有点走回头路?

赫鲁晓娃:我写过普京非常负面的文章,但他不是独裁者,不是斯大林或伊凡雷帝;我曾经把他归为那一类但他不是,他也不是勃列日涅夫。

我们以为自己想要的和我们真正想要的,这中间同样需要找到一个平衡。

人们以为自己不要民主,因为过去那段日子里民主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其实他们还是要民主的。只是他们没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发展和进化。他们是想要更好的民主而已,而看到现在没解决问题,就觉得那我们回头吧。

他们觉得还没准备好接受民主体制,我认为并非如此。但我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其实准备好了。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

记者:您期待什么样的新领袖?

赫鲁晓娃:不知道。2008年普京可能留任,也可能是他希望的接班人上台。

如果他留任,我不指望俄罗斯在接下来的8年里会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套温和集权、垂直权力、半民主化,当然还有自由经济……但要是他指定的继任者——现在有两个候选,梅德韦杰夫和伊万诺夫——不管他们谁上台,我倒不那么有把握说,他们会延续普京的风格。

前苏联和俄罗斯的历史都说明,现任领导人指定继任者,希望他们能接着执行他的方针政策,可是从来没有谁如愿。

斯大林认为赫鲁晓夫是可能继任的人选里最顺从的,但是谁也没料到赫鲁晓夫会反斯大林。当然他没有钦定赫鲁晓夫,只是斯大林去世了,然后赫鲁晓夫上台。勃列日涅夫选了戈尔巴乔夫,以为他会是另一个契尔年科,可他不是。叶利钦和普京之间也是一样。

所以我不会押这个宝,说梅德韦杰夫或者伊万诺夫会彻底延续普京政策;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比普京好还是差,都有可能,但肯定不一样。因为俄罗斯仍然是那种革命方式,新领袖对过去总是持否定态度;就算普京并没有一笔抹掉叶利钦,还给他祝寿什么的,事实上还是跟叶利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记者:我见您在最近一次采访里,引用侦探小说家鲍里斯·阿库宁的观点说,“在专制体制里,文学和高雅艺术的发展要比在民主体制里强太多”。我不太明白这里边的逻辑是什么。

赫鲁晓娃:我认为他的意思是,在民主社会里你不用看小说或写小说来反对某种东西,直接在报纸上就能读到了。现在我们不必再读索尔仁尼琴也知道国家发生了什么,我们又置身流行文化中,有了博客,你自己决定怎么评价领导层。媒体一放开,作家就立刻失去了自由主义灯塔的地位。

当你有了个人自由、民主、消费主义、资本主义……所有这些好的坏的,高雅艺术就成了奢侈;而在专制体制中,高雅艺术则是惟一幸存的东西。选择非常多的时候,你会真去读《洛丽塔》么?少数人会,80%的人不会。可要是没有别的,要是你的天地里只读得到肖洛霍夫——不是说他的作品不好,也是好书,只不过有点公式化,伟大幸福的社会主义只有这书——你当然会寻找别的选择,你会读大量的当代文学,或者你会写当代文学作品,因为这是惟一通向大世界的途径。

德国汉学家顾彬:诗人外,中国作家在世界没地位

 

3月26日晚,在人民大学举行的一场名为“汉学视野下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讨会,更像是一场辩论会。一切争论的焦点,都围绕在德国汉学家顾彬身上。不久前,他所说“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的言论,被中国媒体广为传播,并由此引发轩然大波。

事后证明,他当时指的“垃圾”只是针对卫慧、棉棉等人的作品,但无论怎样,他对当下中国文学的批评态度是肯定的。

这次研讨会,顾彬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开场他就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即:20世纪的中国文学,在1949年以前基本上属于世界文学的一部分,1949年以后,除了中国诗歌以外,基本上都不属于世界文学。而造成这个局面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1949年之前的中国作家都是翻译家,而之后的作家大部分不懂外语。而只有换一个视角,才能认清自己的文化传统和写作。另外,他认为,中国当代作家的写作态度也存在很大问题,这些作家对待文学,并不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而只是“随便玩玩”。

发言再次引发激烈的争论,处于漩涡中的顾彬多数时间很沉默。面对反驳或者质疑,顾彬的回答非常简短,一句或是两句,倒像是一个局外人。身为德国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他研究中国文学超过30年,曾经主持翻译《鲁迅作品集》以及系列中国作家作品,撰写过《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史》。

“他其实是非常焦虑的,中国文学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为什么还要触动这么多人去批评?要从爱的角度考虑顾彬的这些言论。”顾彬的朋友、中国诗人欧阳江河这样评价。会后,本刊记者专访了这位对中国文学“爱之深责之切”的德国汉学家。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文·孙展

“我用的标准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新闻周刊:我们知道你有三个身份:汉学家、翻译家、作家,你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批评是基于哪一个身份呢?

顾彬:都有。我写学术性的文章时,还是比较客观,批判不一定非常明显。但我的同事不一定都会非常宽容,他们有时候会很直率地告诉我,你介绍的那个作家一点价值也没有。

我做翻译家的时候,为了德国和中国的友好,觉得应该帮助中国作家,我也知道该怎么办——翻译家可以把很差的作品变成很好的。过去有不少德国作家问我,你翻译的中国作家真的这么好吗?这是你自己就是作家的原因。

以作家的身份看,德语国家有不少中等水平的作家,他们的德文水平很高,因为德国作家对语言的要求是很高的。而中国现在连一个(能和他们相比)作家也没有。

今晚(在会上)很可惜我说的不够,我提到文学是一个刻苦工作的问题,一个中国作家写小说,一到三个月内,可以写完一部小说,而德国作家一年最多写100页,中国作家不会这样做。他们盲目自信,他们觉得文学可以玩,玩够了可以下海,80年代一批很重要的作家,现在什么都不写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中国作品标准是什么?

顾彬:基本上是我认识的中国学者、文学家给我推荐的,。我可能从来没有翻译过不是中国作家介绍的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过多少中国作家的作品?有没有可能遗漏了很多重要作品?也就是说,你接触到的中国当代文学可能只基于你接触的有遗漏的作品基础上。

顾彬:50人?还是100人?具体数字我并不清楚。(遗漏)是不可能的,我的标准首先是中国人自己评选出来的好作品,我可能觉得还不够。但我的标准最后肯定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新闻周刊:你提到的世界文学的标准是什么,诺贝尔文学奖吗?

顾彬: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代表人物,比如18世纪的歌德,19世纪法国的福楼拜,20世纪也有不少好的作家,比如中国的鲁迅。鲁迅的作品,多一个词少一个词可以吗?根本不行!我个人认为,诺贝尔文学奖更多的是政治,文学和政治有关系,但不一定(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作家最欠缺的是语言”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中,谁的作品比较优秀?

顾彬:我们应该分时段来说这个问题。80年代到现在有些好的作家,虽然他们的语言水平不一定很高,像朦胧诗人我都喜欢,我还可以举王蒙和王安忆的例子,王蒙到90年代中期之前,写了不少值得再看的小说,王安忆在90年代初之前也写了一些好的作品。但我个人认为,他们都停滞了,停止了。也许过段时间之后,他们还能发展,但那是将来的事情。

80年代有些作品过时了,但还可以谈一谈,可90年代后的作品都有很大问题。很多作品看第一次就够了。有些写的很像电影剧本,像给某个历史阶段加了一幅插图。

中国新闻周刊:在你看来,好作品的标准是什么?

顾彬:语言。每一个词应该是恰当的。中国作家的毛病是,他们不知道用词和字,要不太多或是太少。我刚才提到那批德语国家中等水平的作家,他们用的每一个词都是恰当的,你不能多加一个词。但中国作家的作品中,多一个词少一个词无所谓。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不是拿一种诗的标准来要求一切文学作品?

顾彬:根本不是!我也写小说,也写散文,我也和德国的小说家熟悉,也看他们的作品,他们的标准是非常高的。

中国新闻周刊:那么构思、布局、故事内容,这些元素对小说的重要性呢?

顾彬:从开到尾,每一个词都要恰当,语言第一!很多作家认为内容第一,但是内容不可能第一。

中国新闻周刊:老百姓的阅读口味和文学研究者的总是差别很大。你有何评价?

顾彬:我踢足球,但不是国家队,也可能会有人喜欢看我踢足球。我不反对一个人写作,但是不要认为我应该看所有人业余时写的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当代文学和1949年之前文学的区别在哪里?

顾彬:首先是语言上的差距。王蒙说过中国当代作家缺少学问,除了诗人以外是这样。他们看的太少,反思的太少,不能对自己质疑,经常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因为他们都不会外语,看的都是翻译成中文的东西,不能了解一个外国作家的语言水平会有多高,如果翻译很差的话,觉得这个作品的水平也就这样。

中国新闻周刊:你觉得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现状是怎样的?

顾彬:太可怕。因为他们多拿“红包”来写,所以,中国文学评论家的作品我们都不看。中国文学的一个问题是在评论家,他们不够认真。他们有责任。

诗人外,其他作家在世界没有地位

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当代文学在世界文学当中占据什么位置?

顾彬:诗人有位置,他们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但其他的作家没有什么位置!

对我来说,中国不(仅)是一个国家的存在,它对世界文学的作用,完全超越中国文学。很多德国文学作家,包括非常有名、非常成功的作家,他们跟着鲁迅写作,所以他是我们(德国)的,不是你们的。我讲的有些过分,但是有点道理。

中国新闻周刊:你怎么评价1949年之前和1949年之后中国的作家?

顾彬:鲁迅不用多说。茅盾20年代末写的小说,丁玲在延安时代写的短篇小说,萧红的长篇小说,特别是《呼兰河传》,张天翼的小说我也喜欢,张爱玲不用说了,沈从文也不用说了,还有钱钟书、林语堂、周作人、梁实秋??我原来不喜欢冰心,但当我写《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史》的时候,我改变了观点,我发现她小说的白话文非常清晰,她是很重要的作家。

1949年之后,除了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伟大的作品,比王蒙的好得多,就是老舍的《茶馆》,但他也留下一部没有写完的作品,很可惜。

北岛、顾城可能是中国最好的诗人。可1992年后,中国走经济发展之路,文学被逐步边缘化,原来中国文学对社会发展极为重要,但现在在国内基本没有地位。

通过我们的争论,我发现读者还是希望当代文学起些作用。

中国新闻周刊:从胡适提倡白话文到现在,也不过百年,能不能说:1949年以前的白话文水平比1949年之后要高?

顾彬:路德在16世纪初创造了德文,但是到18世纪末以前,德国作家都用拉丁等文字写作,很少用德文。所以说,300年的历史,才会有一个德国人能够写特别好的德文。中国可能也要等300年,才可能有一个很好的白话文作家。但鲁迅的白话文是不错的。

中国新闻周刊:你觉得文学写作在多大程度上是一个人学习的结果,在多大程度上应归结为一种天赋?

顾彬:19世纪,有一个法国作家说:如果你想做一个非常好的作家,你先沉默20年。意思是说,你这20年应该继续写,但东西可以不发表,放到抽屉里头,过了20年你拿出来。不少中国作家应该沉默二三十年,如果二三十年之后,抽屉里还会有好的作品,那才好。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结论是什么?

顾彬:结论是,不少中国作家不觉得他们能够沉默,他们怕沉默。因为他们不知道文学是工作,一个很辛苦的工作。

何清涟:“物权法”能保护重庆“最牛钉子户”吗?

 

标题指涉的《物权法》与号称“最牛钉子户”的杨武、吴苹本来并无直接关系,但最近却被戏剧性地捆绑在一起,被赋予“检验”中国于3月“两会”期间刚通过的物权法权威的时代之大任。但笔者却相信,这次事件也许正好能够暴露这部《物权法》的先天不足,以及立法过程中的一些问题。

法律本身的模糊性使其难于操作。比如这次拆迁的事件中,双方争议的并非拆迁的正当性,而是拆迁后的补偿定价问题。有关这点,《物权法》只在第四十二条中给出了原则性的规定,如“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依照法律规定……征收单位、个人的房屋及其他不动产,应当给予拆迁补偿,维护被征收人的合法权益;征收居民房屋的,还应当保障被征收人的居住条件。”其他条文如有涉补偿,都说明按照第四十二条规定办理。

显而易见,这一原则性规定过于模糊,使《物权法》难于进入操作层面。首先,关于补偿只有“应当给予拆迁补偿”一句话,有关“补偿”的标准、补偿的定价机制,以及最后的裁量权归属都没有具体的规定。而这三点恰好是全中国城市拆迁中发生问题的关节点。无数事实证明,由于政府部门与房地产开发商、以及房地产开发商与评估房屋价值的评估公司之间具有非常紧密的利益关系,在有关拆迁补偿方面,拆迁户完全居于弱势地位。重庆市九龙坡区房管局之所以于3月25日召开媒体通气会,宣称“拆迁是合法的”,倒也并非该房管局蔑视《物权法》,而是因为这部《物权法》的原则性规定过于模糊,有极大的解释空间。

其次,则是立法过程中利益相关者缺席的问题。也许有人要说,《物权法》给出的只是原则规定,要想实施,还得由政府制定“实施细则”之类。确实,由于中国地域广大,各地情况不一,大多数法律出台之后,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还得制订便于在当地执行的“实施细则”,这是惯例。但这又牵涉到一个问题:制定“实施细则”的参与者除了各地的法制局与相关的政府主管部门之外,另一方利益相关者,比如拆迁户们在有关法规的制定过程中就往往成了缺席者。就算是重庆市政府“发扬民主”,请几位拆迁户代表参加谘询(用时髦的话来说是“听证”),但由于后者不具有相关的专业法律知识,参加如此听证最多也只能成为装点“形式民主”的花瓶。

第三,官方对《物权法》的“解读”中称,“农村和城市的征收补偿问题,(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依据《土地管理法》、《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等有关规定和最近国家关于加强土地调控有关问题的规定,做出上述修改”。但正是这部用来规范城市拆迁的《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片面地授予了拆迁者以充分的特权,却并未保障被拆迁人的任何权利,因此被讥为政府依仗权力“强买强卖”的法律。近两年来陆续有好几位研究法律的学者撰文,指出《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使得政府掠夺民财的罪行得以在“合法”的形式下进行,提议要废除这部赋予政府许多自由裁量权的条例,制定一部保护公民住宅权的法律,藉此消弥社会冲突。如果《物权法》规定的补偿还要以这部法规为依据,其作用之有限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笔者还想对《物权法》发烧友泼点冷水。从法律的地位序列来看,宪法是根本大法,法律与政府颁发的各种法规档不能违背宪法。但事实上,中国当局不断用行动证明权力高于法律,政党意志凌驾于宪法之上。比如宪法保障公民有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宗教信仰自由,但中国当局一而再、再而三地褫夺国民这些公民权利,还不准民众稍有质疑。中国人难道能指望一个连宪法都不尊重的政府能够尊重一部《物权法》?其次,中国当局制定《物权法》时并未废止《城市拆迁管理条例》且有意保留《物权法》的模糊性,只能说是出于政府自身利益的考量。早有经济专家在10多年前颇具“先见之明”地向政府建议,要抓住私人财产制度和产权观念还不太成熟的时机,加紧进行城市改造和市政建设,否则,当人们的财产观念和财产法律制度比较健全后,再进行大规模城市改造和拆旧建新就会困难重重,大大增加成本,甚至造成拖延或夭折。

综上所述,依靠这样一部明确规定“土地国有”的《物权法》来保护失地农民与城市拆迁户的利益,其中之困难曲折,只有留待当事者今后慢慢体会了。

《诗与坦克》(独立笔会会员作品选集)目录

诗与坦克——独立中文笔会会员作品选集 / 文学卷

(孟 浪  余 杰 / 编  晨钟书局2007年1月香港版)

[注:尚未获得样书的本书入选作者和需要购阅本书的读者,请电邮:[email protected] ]

目录

 

 

余  杰    给汉语以自由,给心灵以自由(序言)

 

第1编  诗与坦克

 

余世存     歌拟奥登(诗二首)

北  村     上行之歌(诗六首)

廖亦武     致一位死刑犯(诗二首)

井  娃     诗与坦克(诗一首)

师  涛     6月13日诗作(诗八首)

力  虹     爱琴海,谁为你哭泣(诗二首)

一  平     奥斯威辛、春天与复活节(长诗节选)

胡  冬     我想乘上一艘慢船到巴黎去(诗一首)

杨  炼     谎言背后(诗四首)

汪建辉     别  人――人通过别人而成为人(小说一篇)

马  建     抛弃者或被抛弃者(小说节选)

万  之     瓷  像(小说一篇)

周忠陵     晚景如斯(小说一篇)

吴晨骏     长  工(小说一篇)

友  友     决定做一棵树(小说节选)

沙叶新    《永不服罪》的徐洪慈――仰天长啸:不!(散文一篇)

王一梁    诗人笔下的西藏政治犯(散文一篇)

吴若海    音乐的身体(长诗节选)

阿  钟    昏暗  我一生的主题(长诗选章)

雪  迪    肉的耻辱(诗三首)

黄  梵    中  年(诗三首)

张  耳    出殡 · 封坟(诗一首)

沈  睿    乡村生活(诗四首)

马  兰    戏剧生活(组诗一首)

辛  虹    真  相――在真相中他们有眼睛但不睁开(诗一首)

张  慈    她的书房(散文一篇)

京不特    夜色夹进书页(组诗一首)

李  笠    东方的诱惑(诗三首)

洛  夫    雨中过辛亥隧道(诗一首)

孟  浪    数字之伤  数字之痛(诗一首)

 

 

第2编  大地深处的兄弟

 

尚建国    命  运(长诗节选)

林  辉    登天安门城楼(诗二首)

杨春光    不是天上下着雨(诗二首)

周  勍    平行?相交(诗一首)

蔡  楚    依  据(诗三首)

郭小林    经历城市(诗一首)

高安华    “不知”是福(散文一篇)

丹  羽    风过无痕(散文一篇)

颜敏如    偷看是件美好的事(散文一篇)

王心丽    早春札记:失身、失语的人们(散文一篇)

梅  菁    婚外精神恋爱(小说一篇)

阿  森    下海摸鱼去(小说一篇)

彭小明    菱美阿妹(小说节选)

綦彦臣    风流云散(小说节选)

陆  文    梦  莲(小说节选)

张郎郎    家  书(小说一篇)

陈接余      写作狂札记(随笔二则)

巴  顿    在阿尔卑斯山的怀抱里(随笔一篇)

简昭惠    群众中的寂寞(散文二篇)

巫一毛    章显猷神父(散文一篇)

秋潇雨兰  人类有两种血(回忆录节选)

胡  俊    扑向太阳的飞蛾——八十年代早期生活回忆(回忆录节选)

刘  路    少年如歌(散文一篇)

杨天水    心灵的痕迹(日记选摘)

张伯笠    逃亡者(自传节选)

余  杰    大地深处的兄弟(散文二篇)

 

 

第3编  血色黎明

 

胡  平    为理想承受苦难——流亡(散文一篇)

王  丹    说真话的力量(随笔四则)

盛  雪    血色黎明(散文二篇)

王  怡    “天安门母亲”:一个被屏蔽的关键词(散文一篇)

赵达功    “毛主席纪念堂”的黄昏

——读尼采《偶像的黄昏》有感(随笔二篇)

曾  铮    一封家书——致女儿(散文一篇)

徐文立    与女儿同台领奖,是我人生的最大荣耀(散文一篇)

贺信彤    写在女儿生日(诗一首)

郭罗基    梦里依稀慈母泪(散文一篇)

齐家贞    父亲的三本反动日记(散文一篇)

汉  心    不仅仅为了忘却的纪念!(散文一篇)

秦  耕    把脑袋伸到整个监狱大院(纪实作品一篇)

杨恒均    我的母亲(散文一篇)

刘  柠    一个人如何从极权逃亡(书评一篇)

武宜三    整顿文宣的情况通报(作品一篇)

逸  风    风语颠言(随笔一篇)

杨银波    不灭的理想(歌词一首)

刘浩锋    韧性而温和的孺子牛——忆杨子立兄(散文一篇)

张桂华    我们从哪里来?(随笔一篇)

焦国标    我的横贯美国之行(游记一篇)

 

 

第4编   古拉格,不是一个名词

 

刘晓波    古拉格,不是一个名词(散文一篇)

郑  义    神奇的树叶(散文一篇)

廖天琪    仲夏夜的噩梦——格拉斯迟来的忏悔(随笔一篇)

周  舵    一只發了瘋的鐘擺——一評話劇《切?格瓦拉》(剧评一篇)

阿  海    余秋雨的行者无知——评《行者无疆》(书评一篇)

黄惟群    来自余华的启示(书评一篇)

张伟国    政治家的人性(散文一篇)

陈  墨    我的“意志形态写作”观(书评一篇)

仲维光    昆德拉的局限(散文一篇)

傅  红    巴金的《寒夜》与“寒心”(随笔一篇)

昝爱宗    怀念1919年的青年(诗一首)

殷明辉    片语集(随笔一篇)

杨  川    感受生命,感受爱(散文二篇)

邹洪复    短歌集(诗一首)

孤  行    像大象一样死去(诗一首)

陈破空    往  事(诗三首)

丘岳首    矿井,我们黑色的家——为死难矿工悲愤而作(诗一首)

赵  雨    流年七章(组诗一首)

槟  郎    不寐人的乡思(诗三首)

川  歌    我们时代的圣女贞德(长诗选章)

莫建刚    童年,自由的喧嚣(诗一首)

刘  水    吉它声荡漾在静静的囚牢(诗三首)

严正学    与狼共舞(散文一篇)

滕  彪    听来的故事(作品一篇)

郭庆海    内战无英雄(随笔一篇)

吴孟谦    我的乞讨日(作品一篇)

张  裕    这样的“国权”不要也罢(随笔一篇)

还学文    在古拉格与卡拉帕格群岛之间

——加缪与萨特关于共产主义乌托邦的论战(史述一篇)

 

 

第5编  把英雄还给我们的民族

 

刘宾雁    “中国人,你无处可逃了!”(散文一篇)

于浩成    又为斯民哭健儿──悼李慎之(散文一篇)

高  瑜     宾雁先生永远留下了他的目光(散文一篇)

陈奎德    余英时素描(散文一篇)

谢  泳    董时进――一个被遗忘的知识分子(散文二篇)

傅国涌    站在精神史上的雕像(散文二篇)

小  乔    渴望免于恐惧的生活——写在宪法颁行20周年(散文一篇)

孙文广    论恐惧与自由(随笔一篇)

贝  岭    这本书将会不朽(散文一篇)

黄河清    救蒋彦永,就是救自己!(散文一篇)

李亚东    历史要重写的 ——读《顾准日记》(书评一篇)

卢雪松   告别林昭曾以血告别的那种可怕的信仰(散文一篇)

蔡咏梅    把英雄还给我们的民族(散文一篇)

丁  抒    林昭与《星火》杂志(史述一则)

 

附:

林  昭    普洛米修士受难的一日(长诗一首)

孟  浪    无界彷徨(跋语)

杨莉藜:让死难者的生命不再只是苍白的数字——反右博物馆编辑手记

 

世界共产主义暴政的大教头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一出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一个数字。”如此冷酷的表述是这位暴君的经验之谈,也是他嗜血成性的一生的真实写照。然而,建立在尸骨之上的共产主义的大厦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固若金汤,即使在暴君的眼里鲜血无异于流水,年深日久,这水也会洞穿暴政的磐石。2004年3月,前苏联解体十三年之后,俄罗斯著名的人权组织经过长期耐心、繁琐的调查和统计,发布了一份斯大林统治时期的共产主义受难者名单,收录的受难者多达1,345,796人。每一个受难者都附有较详细的个人信息和小传,制作成光盘向全世界公布。这一百多万受难者,远不是前苏联共产主义受难者的全部,但是这种呕心沥血,看似平凡,实则意义重大的工作,已经使杀人如麻人命便轻贱如麻的斯大林式幻想化为乌有,对世界上那些依然抱着此类暴君逻辑的作恶者,也具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毛泽东算是斯大林的入室弟子,对中国人的杀戮和荼毒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种杀戮和荼毒在毛死后以不同的方式延续至今。更为不幸的是,中国的受难者生的凄惨,死的悲凉,死后的境遇更加不堪。苏共二十大之后,斯大林的暴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揭露,官方也大致透露出了斯大林时代的死难者、受刑者的人数。而在中国,由于毛泽东的干尸至今仍被奉为镇国之宝,毛的罪恶不容人们揭露,那些受虐待、遭屠杀的人们——他们的生命和鲜血至今仍然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谎言之中,连苍白的数字都没有。而那些幸存者和后来者,被灌足了“经济繁荣”、“大国崛起”的吗啡,若无其事地踏着这些青春的枯骨翩翩起舞,仿佛这块土地上没有过屠杀、饥馁、迫害、蹂躏。

今年适逢反右五十周年,为纪念这场中共攫取政权以来最为深重的人权灾难,《观察》编辑部于本月初推出了网上“反右博物馆”。按照规划,收集整理反右死难者档案是该博物馆的重要内容,而反右死难者网上墓园的建设,又将成为拟议中的“中国共产主义死难者纪念园”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观察》编辑部人力、资料、可进行的田野工作的范围都十分有限,我们希望能借助网络的便利,依靠民间力量来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经过一个多月来与有一定意向的志愿者的交流,我们发现不少人对这项工程的认识尚有不少误区,因而对志愿工作的意义亦嫌不足。

传统意义上的中国文人,不屑于考据、实验这些“琐碎”的治学手段,即便考察,也不外乎 “仰则观天象,俯则观法于地” ,动辄梦想着惊天地、泣鬼神,推演出贯穿宇宙洪荒的“大道”。这种传统其实并没有绝迹,在异议写手里亦不鲜见。有的人宁肯造一篇还没开花就已经凋谢的跟风时评,或者隔着三层宫闱去猜度中共紫禁城里的鸡啄狗斗,却不愿去进行一番实实在在的社会调察,更不用说去为几十年前的一位死难者写一篇小传了。其实,不论是一般意义上的中国问题评析,或是学术意义上的治史,进行琐碎的数据收集、整理、分析都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所谓的判断、预测就难免是无根之木。

有人认为,把精力花在此时此地发生的人权事件上,比钻反右的故纸堆更有意义。这样的说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把历史和现实硬性割裂开来是这一论断的致命伤。反右虽然是半个世纪前的事儿了,但却是一场未了的冤案,冤头债主依然赖在台上,遭蹂躏、受迫害者依然在顽强抗争。历史和现实在这个问题上犬牙交错,我们这种记录受难者遭际的工作也同时具有了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整理和挖掘反右的事实既是在抢救历史资料,同时也是在撼动中共今天的专制统治。

“为什么要纠缠历史细节?”有的读者这样问道。很有可能,这类读者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中共声称的历史研究宜粗不宜细的主张的影响。所谓“宜粗不宜细”完全是邓小平在上个事件80年代初为了避免学术界挖掘中共的不光彩历史而找出的借口,并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学术支持。其实,历史研究就是要纠缠细节,越是资料缺乏,纠缠细节就显得越有意义。所谓不纠缠细节,说穿了不过是害怕细节的发掘会最终揭穿中共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性。

以现代政治文明标准来衡量,中国文化中对生命的珍爱,对人权的关怀实在很难拿到高分。在无休无止的暴政大循环中,人不过是可以杀,可以溺,可以坑,可以烹,可以醢,可以脯,可以枭首、腰斩、劓鼻、凿颅、斩趾……的利益博弈中的棋子。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中,生者惊魂未定,诚惶诚恐,很难谈得上去祭悼,纪念蝼蚁般毁灭的死者。中国的史书中不乏屠城焚寨,伏尸百万,哀鸿遍野之类的记载,而那些无辜的死难者,哪里还能找到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故事,他们生前的喜怒哀乐?

共产党攫取政权后一波又一波的阶级屠杀、政治迫害,以及玩忽职守造成的各种灾祸,究竟夺去了多少人的宝贵生命?这些死者生前死后的基本状况到底如何?遗憾得很,除了在某些断面上有人在坚韧不拔地研究、整理外(如收集六四死难者的丁子霖,收集文革死难者的王友琴),大部分区域,包括反右,依然是一片空白。我们那些可怜的父老,死于中共的暴政,朽于国人的麻木,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从我们这个健忘的民族的记忆里完全淡出。不过那时,离我们再次遭遇“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的日子也将不远了。

911恐怖袭击死难者纪念会上,以童声逐次念出三千个罹难者的名字,是最让人感动的一幕。主办方不厌其烦地以这种方式让每一个死者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缅怀。我期望有一天,当自由的阳光普照中国,我们会竖起一座座纪念碑,纪念墙,镌刻上每一个受难者的名字,用最深情的声音呼唤那无国可依,无家可归的孤魂——回家。那也将是对我们今天所做的单调乏味的工作的最大奖赏。

刘国凯:中共新一代领导人的统治术

 

(一)、放松浅层自由;扼制深层自由

尽管当今中共以军队和警察为保镖来一党垄断社会公权力的政治格局不变,但是,其统治宗旨再也不是毛的世界革命,不再具有把中国式的社会主义推展到全世界的雄心壮志,而祇是维持共产党在中国的统治。在此相去甚远的宗旨之下,他们的统治方式也与毛时代大相径庭。为了在与昔日截然不同的社会大环境下继续维持共产党的统治,他们采取了收缩政策。这政策可以归纳为这样12个字,“实行有限自由,坚拒丝毫民主”。应该说当今的中国民众比毛时代拥有了许多自由。在经济生活上,毛时代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人们没有选购的自由。在人身行动上受着无数规章制度的管制。职业的选择要听从党安排,做革命的螺丝钉。居住上不能自由迁徙,更遑论农业户口与吃商品粮户口之间的天堑鸿沟。结婚离婚要单位同意;子女就业要靠组织关心,甚至到另一个城市探亲都要单位开具证明。人民群众象工蜂一样严格第按照蜂王指挥作息。

90年代以后,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早在80年代,粮油主食、肉类副食、衣料、肥皂、生活用煤等的配给制度逐一取消。80年代中后期,扩大个体经济牌照的发放。人们较易取得个体经营牌照,有了一定程度的创办私人企业的自由。外商厂也开始进入,给人们的择业自由开拓了空间。一些国营工厂的技工和技术人员跳槽到外商厂工作。许多农村男女青年则离开农活来到外商厂的生产线上。邓小平南巡后,外商进入步伐加快。国营企业之间人员的流动也成为现实。随着粮食市场的开放和户籍保甲制的放松、以及人事挡案制的松弛,人们的择业自由和迁徙自由得到某一程度的实现。李鹏为收罗人心,洗刷他在六四中的恶名,在其任内力主实行双休日制,其后还有所谓五一黄金周、十一黄金周,鼓励人们旅游探亲,再也不需为此寻求单位证明。新世纪到来后,中共还有更大的改革措施,结婚、离婚不需单位证明;投考大学无年龄限制;大学生可以结婚;开放公务员公开招考;简化领取出国护照手续等等、等等。这一切使当代中国人民有着毛泽东时代不可想像的许多自由。但是,我们祇要稍作探究,就可知道,这并不说明中共政权有着质的变化。

自由权利可分为人身自由权和政治自由权。人身自由可视为浅层自由,政治自由则是深层自由。90年代以后,中共逐渐把毛时代彻底剥夺了的浅层自由逐渐给回人民,而对深层自由仍然实行严格控制或扼杀。

深层自由是什么?是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结社(组织政党)自由。毛时代,人们一句私下牢骚话都会招致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当今,共产党对人们私下的言论已无力再管,但对公开、公众言论则仍然实行严格控制。你绝无可能在公众场合发表你与共产党意识形态相左的政治观点;你更不可能把揭露共产党反动本质和宣传民主理念的文章刊于书面报章上。至于成立旨在反对专制的政治组织则立即会遭到共产党的残酷镇压。1994年北京语言学院讲师胡石根等组织中国自由民主党被中共判处10至20年重刑。1998年,一批七九、八九两代民主志士组织中国民主党。分布全国十多个省市的几十名中国民主党的骨干成员被判十几年重刑。至今秦永敏、高洪林、查建国、毛庆祥等十几名民主党志士仍在黑牢之中。2003年,中国社会民主党北京党部成员、中国社会民主党理论研究室主任王小宁被判处10年重刑。王小宁于2001年加入中国社会民主党,2002年王小宁向我提出退出中国社会民主党,另组完全扎根大陆本土的“第三条道路党”。旋即被秘密逮捕,并于2003年秘密判处10年重刑。去年,作家杨天水重组中国民主党,又被中共逮捕,判处12年重刑。共产党镇压的疯狂程度在新青年学会案上体现得尤其鲜明。如果说胡石根、秦永敏、王小宁、杨天水等的几波组党行动是挑战了共产党最敏感的神经,那么杨子立等四名青年知识分子组织“新青年学会”则完全是和缓的社团行为,理应不会招致大祸。事实上“新青年学会”也并不作尖锐的政治诉求。它祇是十分关注底层民众的疾苦,为民工子弟创办民办学校。但万万没有料到,对“新青年学会”这样旨在以平和手段改革社会现状的社团,共产党都要以最严酷的手段予以镇压。“新青年学会”四君子被判处6至10年重刑。

这一波又一波的严酷镇压行动表明了共产党丝毫不放松镇压深层自由力度的意念。对浅层自由的放松和对深层自由的继续严控,这成为当今共产党维持其专制政权的两手。放松浅层自由不但不会危及中共政权,而且在中国人民族性格的搀和下会起到某一程度扶持作用。

中国汉民族是勤劳、重实际利益而缺乏理想主义的民族。在毛时代,人群中一些潜能较强的人往往被压抑着,被迫做着与其能力不相称的工作,从毛时代走进邓时代,尤其是邓后时代,他们的确有被解放的感觉。人身自由的获得使他们的勤劳和聪明才智有了发挥的余地。有技术有体力的人们纷纷去跳槽找更好的工作。更有开拓精神的人们去自创企业。能读书的人们去争取文凭和学衔以走向社会上层。即使是没能离开家乡的农民,有的也因创办养鸡场、做养鱼专业户、搞客运货运等取得成功。当他们赚到金钱后,如雨后春笋的遍地商品房、小汽车、高级家用电器等着他们去购买消费。还有花样百出的娱乐项目、旅游景点等待他们去享受。成功者成为奋斗者的示范,激励着更多的人为获取物质享受去拼搏。他们对这种社会现实感到满意。他们不再关注共产党垄断社会公权力的制度是否合理。客观上他们认同或认可了共产党的统治。这与毛时代靠高压、愚民来使民众绝对服从其统治无疑是有所区别的。

人群中少数富于理想主义的人们,认为人应该不仅拥有择业、居住、迁徙、婚姻、旅游、娱乐的自由,还应拥有充分表达思想的自由;以演说或着文来陈述言论观点的自由;还有结成组织的自由。由于共产党剥夺人的这些自由,他们指责共产党实行的政治制度是反动的,指出贪渎的泛滥来源于制度的反动,并进而提出民主政治诉求。共产党毫不犹豫地掐住这些人的喉咙。使之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淡薄。

对浅层自由不断予以放松;对深层自由的坚定不移予以继续剥夺,成为没有“革命资历”的新一代中共领导人维持其政权的两手。

(二)、收缩专政防线、扩大政治基础、强化镇压手段

毛时代实施着全方位的绝对统治。每一个社会细胞——工厂、商店、学校甚至街道里弄都是无产阶级专政链的一节。用当时的政治术语来说就是把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落实到基层。

与这种全方位绝对统治互为支撑的是共产党的计划经济和人身强制。当今中共新一代领导人继承的是毛创立的、却被邓小平等变了调的家业。计划经济的萎缩;人身强制的放松,使中共当代领导人再也不能“把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落实到基层”。在许多私人企业里、外商企业里、尤其是在个体经济里,共产党的组织已失去了活动的空间。新的大片公寓楼的兴建,也使昔日互相知根知底的街道保甲制日益式微。粮食配给制的取消使人们易于四处流动。面对这种今非昔比的局面,共产党新一代领导人不得不收缩其政权的防线,从昔日的“落实到基层”收缩到军队、警察、司法、民政和施行各种行政权的政府机构。祇要这些要害部门、这些政权的精髓和象征仍然在共产党手里,江山就不会变色……

80年代以前,一个国营企业就是一个小王国。里面有保卫科——施行警察司法权。他们甚至能在厂里私设牢房关人。有武装部,管理指挥本单位的军队——武装民兵。有政工科、宣传科、共青团、人事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是一个政权的雏形。90年代以后,这成千上万的小王国瓦解了。无产阶级专政高大的城墻倒塌了一大片。专政的铁杆捍卫者们退却到皇城之内,高筑皇城的陡墻。别看皇城之外人声吵杂,祇要居高临下的皇城里意志一律,随时可以派出尖锐力量冲出城门,消弭各种吵杂骚动,那么这个毛泽东创建的,邓小平改建过的,就仍然是共产党主导的红色江山。

毛时代共产党是虐待狂式地进行镇压屠杀。不但镇压那些为数极为稀少的政治反对者,而且镇压那些仅仅是出身于历史上的敌对阶级,而在现实生活中俯首贴耳、苟且偷生的人们。当今共产党则是实行有选择的有限的镇压。即祇镇压政治反对者,对服从其统治的人们,不论是什么出身,都可在达摩克利斯剑之外。

中共新一代领导人除了奉行这种收缩战略外,它还极力扩大其政权的基础。毛时代峰期中国8亿5千万人口,共产党党员3千万。两者比率为3.5%.现今中国13亿人口,共产党员6千8百万,比率攀升为5%.这个比率就是说每20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中共党员。除开少年儿童;除开那些四处流动谋生的农民工;除开城市里大量底层民众——这许许多多在政治上毫无“作为”的人们,那么,这个比率就会高达20%以上。换言之,在社会上较有稳定生活状况的人群里,平均几个人之中就有一个共产党员,这是一个多么高的比率。在共产党的社会威信一落千丈之际,共产党员的人数竟还能如此大幅度增加,这说明共产党已从当年严格挑选党员到拉人入党。事实上在许多高等院校里,入党的容易程度已相当于毛时代入团。共产党新一代领导人扩大其政权基础的手段还有个一招,扩大官员队伍。从毛时代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培养革命接班人,到邓时代大胆地提拔、破格地提拔,培养第3梯队、第4梯队,共产党的官吏队伍已空前膨胀。1979年毛去世后的第3年,邓时代的元年,共产党的编制干部279万人,10年之后增加为543万人,再过8年之后,即1997年,也就是邓小平去世之年,共产党的在编干部激增为800多万人。同期中国人口增长了30%,官吏数目则增加了300%.当今中共官吏和所有吃“财政饭”的人(即包括各类一般公务员)共达4700万。官民比率达1比28.如果作历史的纵向比较。中国唐朝的官民比是1比3927;明朝是1比2299;清朝是1比911.当代经济、工商业发达,各类专业管理人员相应产生,官民比是要比古代高一些。但断不至高到当今中共政权的程度。例如日本官民比是1比150;法国是1比164;美国是1比187.中共政权官民比为何高到如此程度?1975年邓小平搞“整顿”的时候说:“现在军队干部太多,陆军有个师师长姓王,还有七个副师长都姓王,如不裁掉一些,就成王八师了。”

20多年过去,共产党年年叫精简机构其实年年在膨胀。“王八师”之典故重演不衰。如教育部有6名副部长、外交部6名、卫生部6名、劳动部6名,其他各部多为5名,商务部最多,有7名副部长,连同正部长就是8名。幸亏他们不都姓王,否则就是王八商业部。

广州市郊区的行政划分魔术也很能用来说明共产党官吏队伍的恶行膨胀。70年代以前广州有个附属于广州市的郊区。80年代到90年代。同样在这9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渐次划出了芳村区、白云区、黄浦区、经济开发区、天何区。从一个区魔术般地变成5个区。每个区都配备着同样整齐的各类机构。官吏队伍一下便扩大五倍。许多人平地升官,真是皆大欢喜、不亦乐乎!尽管官吏队伍已膨胀到前无古人、今世无双的地步,但是共产党为了扩大其政治基础,还在年年招考公务员。 2004年中央机关招考公务员7800人;2005年招考8400人;2006年招考8600人;2007年拟招考12000人。除此之外各地区亦另行招考公务员。如2005年江苏省招考300人、沈阳招考350人等等,故全国招公务员的总人数将是另一个更大的数目。

政府公务员实行招考任用制方向是对头的。但必须伴随大规模裁除不称职的冗员。冗员不除,又年年招人,其意为何?为扩大共产党的政治基础、社会基础。除冗员会伤官吏队伍的心。不要看那些贪官污吏品质低劣行为污秽,但在拥护专制、抗拒民主方面他们则是同仇敌忾的。裁汰他们会大大动摇共产党政权的根基,故切不可贸然行之。至于招考公务员,一则向世界显示中共在改革,不祇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选拔接班人,也在向民主国家的公务员制度看齐,实行公开招考。同时,这一措施又可拉拢新一代青年才俊,使之不要去反对现政权,使之与现政权认同。社会上最有活动能量的就是这班人,收拢了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也就稳定了社会。故无论官僚队伍膨胀到何种地步,共产党都不会真正裁汰冗员。除了扩大政治基础外共产党还极大地强化其镇压手段。虽然在新形势下共产党再没有大搞整人的政治运动。作为最显著的专政机器公安部门是共产党政权中最庞大的机构。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中就有十几个处。后来为适应“阶级斗争新动向”的需要,加强打击“海外敌对势力”的破坏活动,邓小平又再创国安部。使中共警务人员倍增。但共产党还不以此满足,它还极大地扩充其武装警察部队。八九民主运动中,共产党动用野战部队血腥屠杀人民为世界诟病。事后共产党也总结经验。镇压是必要的,但不必用野战军实施。于是扩建武警。把几十万乙级陆军师改建为武警部队。时至今日武警部队总人数已接近百万。武警的主要任务明确定为“处置各种突发事件,维护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这句共产党的行话说白了就是镇压人民的反抗。根据公安部门披露的数据,群体性事件数量从1994年的1,0000多起上升到2004年的7,4000多起,增加了六倍多,参与人数从1994年的73万人次上升到2004年的376万人次。近年来,万人以上的群体暴动事件就有2004年10月重庆万州爆发官民因街头细故引发的暴力冲突;同月底四川汉源爆发由于政府强制拆迁和官员黑箱作业造成官民冲突事件;2005年6月安徽省池州因一桩普通街头车祸引发的官民冲突事件,2005年5月浙江省东阳农民由抗议化工厂破坏环境演变成反地方官员腐败的流血冲突事件;2006年10月四川广安爆发因医院拒绝抢救一名误服农药的四岁男孩导致其死亡的警民冲突事件;2006年12月四川达州爆发因传官员轮奸虐杀酒店女服务员而引起的警民冲突事件……这其中以汉源暴动规模最大,有多达10万农民参加。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共产党急促地扩充其武警部队,将其分布全国各地,以随时出动镇压起来反抗的民众。应该说,共产党的这一强化镇压措施是有延缓其政权的作用。因各地的反抗运动是分散的、随机的。尽管它瞬时能发展到万人乃至十万人的规模,由于孤立而无全国响应,终在共产党及时调动武警前往镇压下瓦解。

(三)收买精英阶层、制造表像繁荣、煽动民族狂热情绪

80年代初,邓记共产党就一反毛记共产党的陈规,开始着手缔结官知联姻。首先是对老一辈文化名人百般礼遇优待。以最优渥的待遇把他们供养起来,并给予各种荣誉。接着是把1961——年1965年入学的5届大学毕业生作为首批收拢对象。其中政治尤其可靠者成为共产党各级领导职位的继承人。胡锦涛、温家宝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接着1977-1979年考入大学者也成为笼络对象。这几批大学毕业生没被网罗到官僚队伍之中的,大多也在其工作岗位上得到恩泽。纷纷被评上职称、高级职称。工资、住房、各种补贴纷至沓来。

十几二十年过去,老一辈文化名人已大都辞世。那几届大学毕业生也年届退休或年近退休。共产党笼络目光移至新一代社会精英。尽管共产党的官吏队伍已极端庞大,绝大多数单位都严重超编、人浮于事。但共产党还是咬着牙年年招考公务员。公务员招考的条件之一是学历大学以上,年龄在35岁以下。显然是用以招徕青年知识分子。共产党这一招相当有效。每年都有数量极为巨大的知识青年去挤公务员的窄门。现已有53万多人报考2007年的国家公务员,连同各地自行招考的,投考者将超过百万。共产党不动声色地判定,一个社会的精英阶层往往主导着社会舆论和民情。他们的能量与人数不成比例。人数众多的平头百姓往往是集体失语的沉默一群。而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社会精英却会发出巨大声浪。故能得到社会精英的拥戴和认同是维持政权的关键。应该说,共产党的这一判定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邓小平摒弃那种荒谬绝伦的束缚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毛式社会主义政策,使生产得到发展。同时由于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地发展和引进外资,这些年来中国基本解决吃饭问题,藉此,能投入人力去从事修筑公路、铁路、桥梁、高楼、建电站、射卫星等项目。中国国民生产总值的迅速提高主要就有赖于这些方面。尽管这些项目的成就并不说明底层民众生活的改善,但中共政权却以此作为其政权合法存在的依据。

当东岸沿海各大中城市高楼栉比鳞次;当高速公路上小汽车来往如梭;当子弹高铁呼啸而过;当霓虹灯昼夜不停地闪亮,世人的目光就会看不到农村腹地的贫穷雕敝;就会看不到终年劳碌却薪水无着的民工的满脸愁苦;就会听不到病重无医乃至茫然等死的底层贫民的哀叹……于是共产党政权就有政绩作为它存在的理由了。

共产党除在这些硬件上制造表面繁荣景象外,还在软件上下功夫。那就是竭力营造一片娱乐升平的景象。在数不清的歌舞连台之中,最能发人深思的是旋风不绝的选美大赛。

毛时代,对选美是极尽谴责的。中国大地上绝无选美痕迹。国外、香港的选美活动一律被斥为为资产阶级香风臭气,指责为侮辱女性甚至是玩弄女性的低级趣味。现在仍然是共产党执掌政权,但选美在中国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不妨回过头去检视一下它走过的足迹。

1989年广州地区推出了以“广告新星大赛”为名的选美比赛,这是中国选美比赛的初试啼声。90年代之初“选美”在全国各地悄然兴起。1993年“北京小姐”选美活动在北大设了报名点。《北京青年报》在头版头条刊发了北大女生高菁写的《北大女生拒绝选美》的文章。从侧面表达官方不支持“选美”活动。接着,1994年全国妇联公开表态反对举办选美活动。但是,此后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知识女性的不屑和妇联的公开反对并未奏效,选美活动愈来愈频繁和热烈。

1999年一个重大的转折信号是《北京日报》社首开省市党委机关报主办“选美”活动之先河,主办了”都市女孩服饰风采大赛”.《北京日报》是北京市委党报,它代表着北京市委的意向。既然北京市委主办,妇联就哑了。接下来2001年举行了第二届都市女孩服饰风采大赛。来自北京、天津、重庆、哈尔滨、沈阳、深圳等地的、历时一年半、经过数千人初赛、复赛、决赛而产生的32名选手在北京通州会堂进行最后决赛。此次大赛经国家民委批准,并得到了全国妇联的特别支持,由中国民族报社主办。比赛结束后,中共已故元老陈云的遗孀于若木、中共中央组织部原常务副部长赵宗鼐为优胜者颁了奖。中国国情调查研究中心秘书长方建文也出席了总决赛。

由于得到中共官方的认可和支持,选美活动遂在全国波涛汹涌地展开。仅以2001年的广州为例,就可知选美频繁到什么程度。2001年3月启动歌乐小姐大赛;4月启动新丝路模特大赛;5月启动第九届“美在花城”广告新星大赛、华凌东方新娘大赛、2001精英模特大赛;6月启动自然美亲善大使大赛;8月启动花季少女大赛、和第二届“明日之星”影视新星大赛,一年之内竟有八项选美活动。其频繁之状让世界为之瞠目。

相比之下,无论是白人社会的欧美国家,还是同为华人社会的和香港台湾,选美都是纯粹的民间活动,官方一律不予介入,既不批评也不支持。

举行选美活动是民众的固有权利。至于它的适度线在哪个水平,社会人士见仁见智。由于那不是我们民主志士关注的焦点,故没有深入研究,亦无明确定见。但是我们深以为怪的是,同为一个中国共产党,从前把女子烫头发、穿紧身裙、高跟鞋都定为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严加斥责禁止,甚至把违禁者拉上台去批斗,怎么现在嬗变到带头去欣赏身穿三点装的美女走玉碎步了?

当今共产党官员包养多名小蜜和淫嫖高级妓女的频度远远高于世界官员的水平。相比之下欣赏三点装美女的玉体实在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共产党官僚尽可去暗中淫嫖包养,却何必带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推动选美波涛。

90年代初选美刚萌芽,就遭到共产党原教旨卫道士的攻击。稍后,共产党“改革派”人士省悟到,当今搞选美其实对共产党政权有利无弊。但由于卫道士的声色俱厉使选美却步,解铃还需系铃人。祇得由“改革派”的官方自己来打开局面。

毛时代,共产党自信对民众有绝对的控制力。它把民众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压缩到最低水平。民众非但不敢有怨言,还极为顺从地听其使唤去斗争阶级敌人和自身的资产阶级思想作风。2、30个春秋过去,世事今非昔比了。共产党神圣光环不再,民众也躁动忤逆起来。当今共产党已不敢设想自己有威望去“运动群众”批判什么资产阶级生活作风,恰恰相反它正需要民众都去追求“资产阶级生活作风”,都去纵情酒绿灯红、犬马声色。当人们都去追求那些,都去寄情于那些时,就不会,起码少些关注制度弊端和社会不公,就不会对共产党一党专政的政治格局提出疑问了。

当今中国城市里有着世界最高密度的的娱乐场所;有着频度最高的大型歌舞表演;有着世界最频繁的选美活动。中国人生活得何等多姿多彩;何等轻松愉快。当年毛泽东说“莺歌燕舞”纯粹是虚饰谰言。当今说中国一些城市里日日酒宴、夜夜笙歌倒确是事实。能给民众以这样生活的政府难道不是个好政府?难道对这样的政府还需要去指责挑剔、去终结推翻吗?

不过,无论一个社会的表像是何等的歌舞升平,总还是有些人肝火较旺。怎么把这些人的肝火引向别处?共产党祭出了民族主义。共产党现在再也不搞纪念马克思、恩格思、列宁、毛泽东了。而是年年大搞祭孔子、祭黄帝、炎帝、大禹。仿佛它最具有民族感情。除在历史题材上大搞噱头外,更在现实题材上大作文章。如“神舟”五号载人飞船被共产党吹嘘得神乎其神。几个航天飞行员被捧为民族英雄,到处作报告,煽起一阵“中华腾飞”的狂热情绪。殊不知前苏联和美国早在3、40年前已把宇航员送上太空。在俄国、美国的航天站技术面前,中共的那点东西实在不值一提。可是就是这么点“神五”工程就被吹嘘成是中共了不起的政绩。

GDP是共产党的一大卖点。共产党宣称中国已超过英、德成为世界第三的经济实体。数字游戏与各种大祭以及“神五”凯曲汇合起来激起了许多人的民族狂热。在民族自大感高涨的气氛下,中共通过文化痞子何新之流制造美国等西方民主国家敌视、欺侮中国的谎言。谎言的戈贝尔效应催生了一个在网络文化中被称之为“愤青”的社会群体。“愤青”即愤怒的青年。这些青年不对共产党的专制腐败愤怒,而祇对西方国家敌视欺侮中国愤怒。虽然“愤青”不是社会主流,亦非一个固定的群体,但祇要它流动性地、某一程度地存在,就为中共政权注入了些许支撑。它设法转移了社会的怨气和不满,把人们的视线从国内种种弊端转移到子虚乌有的西方国家的敌视欺侮上。

(作者为中国社会民主党主席,本文是他在社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发言的节录)

首发北京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