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长期危机:从“不断革命”到“继续革命”

五十年前,中国共产党又在整风,还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要求民众帮助共产党整风,结果,当善良的人们信以为真,或多或少说出一些心里话,对垄断权力、垄断政治的共产党“党天下”提出一些批评,却被视为“右派”向共产党的“进攻”,一场反击之后,是长达数十年的迫害、歧视。

据说,这叫做“引蛇出洞”,是为“阳谋”。

然而,事情显然不那么简单。

反击“右派”,据说是因为他们“反党反社会主义”,而这却是因为,当时,对新民主主义理论颇有论述的毛泽东,令人奇怪地轻易放弃了这一理论,中断了新民主主义的实践,先是将向社会主义“过渡”从“相当长的时期”缩短为15年(三个五年计划),然后更急不可待地发动“社会主义改造”,取得了成功。

毛泽东克服了许多的阻力,获此成功,殊为不易。但是,他的头脑很清醒,不会没有意识到,他的面前出现了两大对手。

在党内,他打败王明的盟友、以理论家和城市工作著称的刘少奇,这时已是第二号人物,却越来越成为毛泽东的对手。刘少奇主张“巩固新民主主义秩序”,他顺从毛泽东而配合推行“社会主义改造”,但他对改造之后农村中出现的承包倾向也予以支持,同时,他显然热心于从“革命”转向“建设”,从注重对抗性的阶级矛盾转向注重人民内部矛盾,他与邓小平在中共八大上推动集体领导等改革,与苏共二十大的“非斯大林化”倾向,以及稳定领导国家的计划官僚体制的倾向一脉相承,对毛泽东的专断则形成实际的威胁。

在党外,农民对土地改革中分到的土地又迅速地因合作化而“集体化”有所不满,民族资本刚刚有自主发展的希望,又被迫接受“公私合营”,也很是不满,而政治上从“联合政府”向“一党政府”演变,成为“党天下”的集中体现,则实际上背弃了在民主革命中追随共产党的广大社会阶层,特别是知识界与资产阶级,都很是不满。

毛泽东自诩懂得农民,以领导农民革命取得胜利而自豪,现在,这位满口“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润之先生”,转眼之间翻了脸了,不仅根本拒绝表现“雅量”,而且骂胡风等人是“反革命派别和地下王国”、骂梁漱溟“反动透顶”、“用笔杆子杀人”,骂所有敢于认真批评共产党的人们“有利牙,欢喜吃人”。

两个对手,要借其中一个之手对付另一个,但他们却不大听话,就先收拾了他们再说。可以相信毛泽东,他要求社会各界帮助共产党整风,这一诚恳的姿态实际上只是“引蛇出洞”的“阳谋”,这种卑劣的手段他确实玩得出来,但要是以为他的全盘计划只是给人们设个陷阱,笔者以为是低估了毛先生的政治气魄,又高估了他掌握全局的能力。不过,他本人倒显然低估了他领导共产党中断及背弃新民主主义的沉重代价,低估了社会各界对于民主社会的向往,也低估了共产党迅速地国家化、官僚化,迅速地垄断权力与政治,在社会各界之中招致的不满。

这种不满的背后,是农民失去土地、资产者失去产权的残酷现实,而大政治家毛泽东却偏偏忘记了列宁的名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

当然,毛泽东是胜利者,共产党的整风,被迫转变为对“右派”反击,依然是赢得漂亮。打倒数十万或上百万的“右派”,这点儿事情难不住毛泽东。

然而,两年后,事情又再次重演:先是要在庐山上开个“神仙会”,不料却出现尖锐的批评,就又是被迫反击,当然也依然是赢得漂亮。只是,这一次毛泽东的收获更大些,他总结点出了他眼中事情的实质──“庐山出现的这一场斗争,是一场阶级斗争,是过去十年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两大对抗阶级的生死斗争的继续”。

这是在1959年,“过去十年”,亦即1949~1959年,照这么说,过去毛泽东那么郑重其事地论述的“新民主主义”以及“联合政府”,已经不再算数了,事情实际上仅仅局限为共产党夺取政权,其它都可以忽略不计。不仅中断新民主主义过程完全顺理成章,科学社会主义论述的本质上非对抗的社会主义社会,在毛泽东手里已被改变,成为“两大对抗阶级生死斗争”的社会。

这一重大的“理论创新”表明,基于“社会主义改造”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正在粉墨登场,所谓“引蛇出洞”,所谓“阳谋”,虽然为有识之士深为不齿,却只是这一“伟大理论”的政治铺垫而已。

那成千上万的“右派”们,有几个能明白其中的奥妙?即使“左派”,又有几人能真正懂得毛泽东的真实思想?这样,就酿成了一场大悲剧,而现实的政治就是,将所谓“右派猖狂进攻”定义为“反党反社会主义”,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不可动摇的原则立场。

但是,中国共产党之“社会主义”,究竟从何而来?

一、“不断革命”被马克思恩格斯否定

“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而时候,才会产生。”

此话出自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

那是一篇著名的序言,这段话是著名的一段话,不是所谓“个别结论”或“只言片语”。可以说,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资本论》的序篇,《资本论》的副标题,也仍然是“政治经济学批判”,而这篇序言,体现着马克思学说之哲学观念。

这篇序言写于1859年,当时,马克思恩格斯还没有放弃“不断革命”的观念。这种观念那时也叫作“不间断的革命”,亦即从资产阶级革命不间断地转入工人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组织编印《马恩列斯语录》,曾收入有关话语,以支持毛泽东的“继续革命”理论。

最初,“不断革命”思想有其合理内核。

后来的共产党“理论家”们杜撰出一种“马克思主义”观点,以支持其“社会主义”理论。他们声称,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不可能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出现,这种关系是在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在新的环境下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倘若不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就永远也不会出现社会主义关系,则“社会主义改造”实在是功不可没。

但是,马克思的看法不是这样的。他认为,“如果我们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中没有发现隐蔽地存在着无阶级社会所必需的物质生产条件和与之相适应的交往关系,那么一切炸毁的尝试都是唐•吉诃德的荒唐行为”。马克思认为,当时的社会生产中已经出现了社会化的趋势,成为新的社会革命的基础,而在资产阶级革命造成的社会变革之中,工人阶级既然已经从“自在”转为“自为”的阶级,其斗争当然就不应该局限于一般的工会斗争,而应该组织自己的政党,在资产阶级革命中刻下自己的印记。《共产党宣言》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

也就是说,在旧社会内部出现“更高的生产关系”,到旧社会“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其间有一个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的工人革命,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是体现着“不间断革命”的观念,而《共产党宣言》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不断革命”思想,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在资本主义还在上升之时,马克思看到它的内部出现了社会化的趋势,看到它本身不以民族国家为限,展现出全球化的本能,相应地,工人运动也有其国际性。然而,这时工人的政治斗争上升为“革命”,亦即“不断革命”,隐含着很大的理论和政治的危险。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资本主义的上升、鼎盛,及逐渐地进入其晚期发展,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马克思对此是承认的。但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不断革命”实际上否认这一过程的长期性质。

经过1871年巴黎公社的起义,马克思的思考比较具体和明确了。起义失败后,马克思这样写道:“工人阶级知道,……以自由的联合的劳动条件去代替劳动受奴役的经济条件,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逐步完成(这是经济改造);……他们知道,目前‘资本和土地所有权的自然规律的自发作用’只有经过新条件的漫长发展过程才能被‘自由的、联合的劳动的社会经济规律的自发作用’所代替,……但是,工人阶级同时也知道,通过公社的政治组织形式,可以立即向前大步迈进,他们知道,为了他们自己和为了人类开始这一运动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到马克思逝世后的1895年3月,恩格斯为马克思的《1848年至1850 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单行本写了一篇著名的《导言》。他承认,“不断革命”思想的实质,是“期望少数人的革命变成多数人的革命”,但是,“历史表明,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是不对的。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历史用经济革命证明了这一点,这个经济革命自1848年起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甚至到了1871年巴黎公社起义时,“工人阶级的这种统治还是不可能的。……1871年的轻易胜利,也和1848年的突然袭击一样,都是没有什么成果的。”

这样,恩格斯完成了对“不断革命”思想的否定,揭示了事变的更为深刻的原因,即社会主义的经济、社会条件尚未成熟。其中特别重要的是,恩格斯明确提出了“多数人的革命”的概念,这个概念,成为具体地连接马克思学说的哲学、经济学与政治学的枢纽点──

在哲学上,历史唯物主义注重具体社会形态自身的发展规律;

在经济学上,剩余价值规律在一个历史过程中展开,“规律的自发作用”有其客观性;

由此,科学社会主义的实现,是一个“多数人的革命”的过程。

在恩格斯看来,“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着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欧洲那个时代的“不断革命”,固然有其合理性,但终究因为“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就不能不成为过去。

可以说,恩格斯在这方面的贡献有两点,一是明确地否定了“不断革命”,承认资本主义正在进入其长期的正常发展阶段,一是在具体政治策略上正视合法活动与参与议会选举的斗争方式。

这两点,前者表现得似乎只是承认了预测革命时机的某个错误,实则,它体现着马克思学说的精神,在这一点上把握不住,实际上成就了共产主义运动中长期盛行的“左”的倾向。后者,表现得似乎是在“向右转”,人们也更多地注意这一点,甚至以为恩格斯自己已经在着手修正马克思学说、在放弃共产主义。即使恩格斯本人,也曾对他的文章遭到过多删节,以致于竟使他“成了一个不惜以任何代价换取合法性的和平崇拜者”而恼火。

为了反对修正主义,为了反对磨灭马克思学说的革命锋芒,人们做出了不懈的努力,然而,一个更大的危险在悄悄地出现:坚持“不断革命”,坚持“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着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这种从“左”侧对马克思学说的修正,有着更强的生命力。

二、考茨基对革命做出新的判断

笔者过去对考茨基研究不多,翻阅过他的一些历史著作,读过他的《社会民主主义反对共产主义》,知道他对列宁与俄国十月革命的尖锐批评,以及最早提出“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三年前偶尔得空,读了伊•多伊彻的托洛茨基传记《先知三部曲》,注意到,其中提到考茨基思想对托洛茨基的影响:

“……第二国际的精神导师卡尔•考茨基曾权威地宣布过一个信念:欧洲的经济与社会已经‘成熟’,可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了。当时,这一信念被欧洲社会民主党人共同接受,托洛茨基对这一信念大加称赞。”(《武装的先知》177页)

笔者知道,托洛茨基认为“世界经济就其整体来说,已经成熟到实行社会主义”,这样,即使在俄国也可以“不断革命”,使其革命迅速转为社会主义革命:“一个国家不仅在成熟到进行独立的社会主义建设以前,而且在成熟到采取影响深远的社会化措施以前,就可以‘成熟’到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这时,笔者意识到,理论权威考茨基的思想引起托洛茨基的共鸣,使得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有关思想脉络更为清晰起来。笔者感觉,有必要研究“不断革命”思想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延续、发展的脉络,这对于理解中国共产党人“继续革命”的思想,也很有意义。

于是,设法找来考茨基的一些著作,特别是他1909年的著作《取得政权的道路(关于长入革命的政论)》中译本。读过之后,感觉到,尽管考茨基在这本小册子中没有很明确地那样宣布,但他的论述已经把这样的意思讲得很清楚了。

归结起来,考茨基在这本小册子中论述的缺陷,笔者以为,最值得注意的是以下三点。

其一,对马克思恩格斯否定“不断革命”思想,缺乏足够的认识。

其二,对“多数人的革命”,理解得较为简单。

因而,其三,导致对革命的来临做出新判断,实际上承认社会主义在世界经济中成熟。

考茨基不愧为马克思学说的理论权威,他对于革命的认识相当深刻:“社会民主党是一个革命的政党,但不是一个举行革命的政党。我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只有通过革命才能达到;但是我们也同样知道,我们不能举行这个革命,正象我们的敌人不能阻止这个革命一样。因此我们根本没有想到要举行或准备革命。”可以说,这种认识,共产党的“理论家”们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或许是出于对来自“右”的方面的批评论战的需要,考茨基对恩格斯的承认错误、否定“不断革命”,大体上只是局限于“他们把革命看得过于迫近”的形势判断、策略分析之类错误,实际上未能意识到,马克思恩格斯否定“不断革命”的思想,意味着承认在现实中面对着一整个的资本主义正常发展的过程,这个过程一般地很可能会持续上百年甚至数百年,而工人政党必须针对这一现实而确定并不断调整自己的政治战略与策略。

“不断革命”是一种激进的、“左”的思想,而现实中,从恩格斯的恼火、普列汉诺夫对伯恩施坦的论战,到考茨基这本小册子对“长入社会主义社会”理论的分析与批评,都主要是针对着“右”的方面──“如果一个社会主义者失掉了对革命的信心,那么他就只能盼望通过经济的发展,通过把其他阶级逐步吸入自身的工人阶级的成长和壮大,来和平地、不知不觉地消灭阶级”,“这也就是长入社会主义社会的理论”。

这样,防范着“右”,却对“左”的思想缺乏认识和警惕,待到它逐渐成长起来,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形成为汹涌的、受到民族主义以及国家主义强烈支持的潮流,就难以对付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多数人的革命”问题上,无论考茨基或普列汉诺夫,都有简单化的倾向,即主要将其理解为工人在国内人口中占到多数。考茨基在这本小册子里用了很多篇幅来论述工人在人口比例上增加的变化以及工人组织的发展,指出在德国“早在1895年即已占居民和选民的大多数的无产阶级成分,后来又取得了巨大的优势”,而普列汉诺夫在十月革命之际批评布尔什维克的企图时也同样极其强调这一点的重要性,他说,“在我国居民中无产阶级不是占多数,而是占少数。然而只有当它占多数时,它才能成功地实行专政”。

这样的看法有其道理,但是却有潜在的危险。它的假设是,工人数量终究将占到人口的绝大多数,但后来的实际发展却并非如此,而这就似乎动摇了马克思的革命理论。其实,多数人的革命,其本意是社会的多数人主动参与革命,而工人若为人口大多数当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却在于,经济的发展造成社会环境的根本变化,使得多数人逐渐具有管理社会的能力,而这本身就是最重要的革命因素。换句话说,社会本身的发展终于使得管理成为多数人的事情,亦即人对人的管理转变为人对物的管理,占有及管理本身都已经在发生根本的变化。这种复杂的变化,绝不是短期内可以完成的,因而,“多数人的革命”本身,体现着马克思学说的哲学、经济学及政治学的基本精神。

考茨基在这一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上的简化,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以工人在人口比例中的变化,作为支持他对于革命的判断的重要依据。

考茨基指出,“……情况开始逐渐发生变化。……雇佣关系日益由经济的必然性变为依靠国家政权支持的单纯力量对比关系。而无产阶级则变为国家中以及国家政权所依靠的军队中的人数最多的阶级。在工业高度发达的国家,例如德国和英国,无产阶级甚至在现时也几乎拥有夺取国家政权的足够的力量,而经济条件则使无产阶级能够利用国家政权来排除资本主义生产而代之以社会生产。”

于是,“我基于对当前形势的研究而得出这样的结论:从90年代初起,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们有一切理由认为,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为国家制度和国家政权而斗争的时期;这个斗争可能在有时胜利有时失败中延续几十年,斗争的形式和延续时间暂时还无法确定;但是这个斗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就大大加强无产阶级,甚至使无产阶级在西欧建立起自己的专政。”

这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不间断的革命”,这却为新的“不断革命”打开了大门──马克思恩格斯否定“不断革命”的基本依据,即资本主义已进入其正常发展的阶段,在考茨基的思想中,似乎十数年间就完全不见了,而且,与马克思恩格斯当年的情况相比,形势似乎变化得让人无比乐观──

“当然,很难说这个革命时期是否会象从1789年开始一直延续到1871年的资产阶级革命时期那样延续得很久。现在,事业比以前更加迅速地向前发展。但是,另一方面,斗争舞台也空前地扩大。当马克思和恩格斯写作《共产党宣言》的时候,曾经认为只有西欧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舞台。现在全世界都成了这种舞台。现在,不仅在史普勒河和塞纳河的两岸,而且在哈德孙河和密士失必河、涅瓦河和达达尼尔海峡、恒河和黄河的两岸,都正在进行着劳动人民和被剥削人类的解放斗争。”

考茨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这里实际上已经是在宣布“社会主义在世界经济中成熟”,因而“现在全世界都成了这种”“无产阶级革命的舞台”,但是他却将“无产阶级革命”和“劳动人民和被剥削人类的解放斗争”混为一谈,而这也就是他对俄国十月革命的批评缺乏真正理论力量的原因所在。

考茨基作为马克思恩格斯的学生之一,作为第二国际最重要的理论权威,他的失误,为“不断革命”思想重新抬头、成为影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主要思潮,提供了空间。

托洛茨基赞同考茨基的观点,并发展他自己的“不断革命”论,其基本点之一就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国际性,认为社会主义在国际经济中已经成熟,因而在落后的俄国也可以发动革命,以推动国际性的革命。列宁也认为,《取得政权的道路》这本小册子是考茨基反对机会主义的所有著作中最后一本最优秀的著作。考茨基有这样的论述,他对俄国十月革命的批评就缺乏力量,而列宁领导的共产国际重视民族与殖民地问题,也与考茨基“全世界革命舞台”的思想一致。

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实际上仍然含着革命的国际性质的合理内核,与斯大林的“一国建成社会主义”有根本不同。列宁对农民问题、民族与殖民地问题有其独特的认识,他对专政的看法,对俄国革命本身的看法,也在变化,特别是,这种变化发展到提出“通常历史顺序变化”的高度,则已经开始从“不断革命”转向具体认识市场经济的长期发展。在列宁身后,托洛茨基与布哈林的左右两派有分歧和矛盾,也很正常。但是,斯大林运用党的机构的力量击败了他们,经过反复的血洗摧残,布尔什维克大伤元气,苏联共产党乃至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已没有力量抗衡“不断革命”思想的斯大林版,即“一国建成社会主义”。

三、共产党专政下蜕变出“继续革命”理论

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从“不断革命”到“一国建成社会主义”,向“继续革命”蜕变,共产党的思想理论,逐渐地放弃了对社会发展客观规律、对真理、对科学社会主义的追求和探索,转变为以维持其权力地位为最高原则。

中国共产党总书记胡耀邦1982年在中共十二大报告中称,“有了一定程度发展的现代经济,有了当代最先进的阶级──工人阶级及其先锋队共产党,社会主义革命就有可能成功。”这表明,斯大林主义在共产党理论中已根深蒂固,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否定“不断革命”的思想历程完全不见了,考茨基论述其革命判断时的分析,他的以工人占人口比例变化为重大依据,也基本不见了,“社会主义革命”成为一具空壳,回到了“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着不自觉的群众”的时代。

胡耀邦是中国共产党里一位相当开明的政治家,他受到斯大林主义的束缚,表现出其历史局限,但可以相信,他对这种理论表达,有他的真诚的信念在其中,论述的顺序是从经济发展到阶级基础,由此而展开革命的论述。这样的政治家,在中国共产党里已成为异端。

共产党的理论与实践,实际上却在蜕变,其逻辑实际上是倒过来的:有了共产党,就能够领导工人阶级以及农民等其他劳动群众,为共产党取得政权,并借助于现代经济发展,不断地巩固其政权。

刚刚完成“社会主义改造”,就可以从要求人们帮助共产党整风,转眼之间转到猛烈反击“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进攻”,表现出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根本不能容忍对其“社会主义”以及共产党之权力垄断地位有任何挑战。他们对“右派”的全面迫害维持数十年之久,即使承认了“反右扩大化”的错误,也仍然维持着数十位“右派”而不予“改正”,以示“反右”之正确,而且,“反右”的基本逻辑在“继续革命”理论中延续下来,展现在持续不断的各种政治运动或不是运动的运动之中。中国共产党的心狠手辣,让善良的人们大开了眼界。

如此心狠手辣,背后隐藏着深刻的历史必然性。

马克思恩格斯否定“不断革命”的思想,其根据在于,资本主义社会“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尚未发挥出来,或者说,“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

这两位老人身后一百多年过去了,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资本主义正在随着中国、印度两大国逐渐进入工业化行列而进入其晚期发展。旧社会的内部,新的关系在发展,生产方式,特别是其生产条件,在迅速地发生着变化,尤其以互联网时代的变化而引人注目。到现在,或许已经不能说世界经济“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却还是可以说,仍尚未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也许,要到资本主义的晚期充分展开,看那时的情况,或许,可以有新的判断。

即使共产党以国家政权之力量实行计划经济体制,也仍然无法在长期中显示出对于市场经济的优越性质,因为,市场经济阶段上逐渐形成的“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马克思语),在高度集中与垄断的计划体制下,反而更受到压抑而难有进展。

于是,共产党政权不能不尴尬地面对马克思恩格斯否定“不断革命”所依据的历史发展规律,不能不向市场经济长期发展的必然趋势低下自己尊贵的头。即使如此,多数的共产党还是丢掉了政权,而仍然保持着政权的少数几个共产党,改革还是不改革,彻底改革还是伪装改革,关乎其生死存亡。

人们注意到,越南共产党已经表现出一些勇气,在改革中有后来居上之势,而中国共产党则不同,它已是暮气深重,没有”文革“那样的惨败,没到迫不得已之地步,它在政治上懒得动弹。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如今的中国共产党,它现在既没有恩格斯当年那样直率承认错误的勇气,也没有列宁当年那样坦率承认“通常的历史顺序”发生变化的魄力,没有那种依据这种变化而根本改变自身、坚持实行“恰恰适合于最普通农民的水平”的政策的胆量。

这样,在市场经济的漫长的发展阶段上,中国共产党就只能无视列宁的警告,满足于“玩花样”、“耍聪明”,为坚持缺乏经济必然性的“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专政”而坚持“继续革命”。它不再在乎什么马克思学说的理论风格与批判精神,转而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而洋洋自得,同时,也就不能不表现得心狠手辣,不能不用莫须有的“反社会主义”罪名来凶狠地打击一切它们认为会对其形成威胁的人们。

说来也可怜,中国共产党跟在别人后面,学着别人的样子大骂考茨基,却从来也没有能够真正弄懂这位德国人的思想,不知道考茨基上个世纪之初轻率地断言“不能再说什么为时尚早的革命了”,其实与它所谓“继续革命”的理论,倒是有几分相象。当然,仅仅是相象而已。

说来也可笑,中国共产党虽然已经蜕变得不成样子,毕竟还要硬充门面,煞有介事地在搞个什么“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这样也好──如果这个“工程”能够把从“不断革命”到“继续革命”的变化弄弄清楚,就应该算是真的能够实际把握马克思学说的哲学、经济学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也不枉“工程”一场了。

那么,归结起来,对“不断革命”的否定,由马克思总结巴黎公社而开始展开,恩格斯在马克思身后予以明确,承认其错误,终于完成,但是,在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中,因为它体现着思想理论对政治实践的一种宏观约束,就一时难以深入人心而成为主流观念。

即使与两位老思想家关系极其密切的考茨基,他很清楚“社会民主党是一个革命的政党,但不是一个举行革命的政党”,这种看似难以理解、颇有几分玄妙的表述,背后蕴涵着极其深刻的唯物史观的道理,然而,工人人口比例变化和工人组织发展壮大,却使他把那些道理看简单了,轻率地做出新的革命判断,并与东方社会的革命冲动一拍即合。

于是,危机悄悄地出现了:在野的工人政党难以摆脱“不断革命”的诱惑,而掌权的工人政党更像是穿上了“红舞鞋”,运用权力“继续革命”,即使推行计划体制而受挫,它们也仍然顽强地运用权力,尽可能地垄断资源、控制市场。这样,它们离马克思学说越来越远,不再是工人政党,成为迷信权力的专制政党。

“继续革命”,出自“不断革命”,结果是青出蓝而胜于蓝──

在“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着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的时代”,那些少数人尚且有革命之追求,有理想主义的色彩,而新时代的这些少数人,转而追求他们自己的权力地位。为了这种追求,他们把“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所孕育的自由发展,特别是个性发展,根本对立起来。“社会主义”成为发展的紧箍咒,将其垄断资源及控制市场的行为罩在神圣的光环之下,将权力扭曲的发展模式造成的不公平施加在广大的群体身上,责任则推给“先富”群体,为自己保留充分的运作空间。

“自觉的少数人”失去了革命的追求,也就背弃自由、民主的信念。他们已不屑为“公仆”,对民众的自由、民主意识本能地恐惧,本能地抱有敌意。“不断革命”尚以“争得民主”作为工人斗争的目标,“继续革命”则视民主为大敌,不惜动用国家机器予以镇压。

但是,市场经济中逐渐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这一过程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多数人,在市场发展中不可避免地有所自觉,越来越自觉,即使发展是扭曲的,其恶果也会迫使多数人走向自觉。那些掌握权力而专制的少数人,尽管心狠手辣,却终究阻挡不了多数人走向自觉的过程。

少数人从革命者蜕变为专制者,是危机表现的一面。这时,共产主义本身处在危机之中,那些少数人则实际以摆脱共产主义而解脱他们自己。然而同时,多数人从不自觉而自觉,又是危机表现的另一面,可以说是共产主义危机转而对背离它的那些少数人的惩罚,这却是那些自诩“先进”的少数人们无论如何也难以避免的了。

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的中国,不能不补课。共产党作为左派的工人政党掌权,可以争取以非资本主义方式补课,而共产党蜕变为专制政党,以资本主义方式补课就不可避免。“继续革命”中断了新民主主义,就越来越不敢正视现实,难免危机缠身。

四、结语:再探讨马克思的思想

到这里,或许还有一个问题:马克思是否与恩格斯一致?

后来的一些研究者发现,他们两人的确有不一致,至少在哲学上,他们的思想有很大的不同。那么,在科学社会主义以及“不断革命”的问题上呢?

笔者的感觉,他们基本一致,然而也有差别,甚至是相当大的差别。笔者目前对此尚无确实把握,也没有多少精力来对此做一番细致的研究分析。笔者感觉“有差别”,是从普列汉诺夫身上。

普列汉诺夫与恩格斯有过接触,也似乎对恩格斯的思想有更多的了解。他在批评列宁时所说,马克思主义使列宁不满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尚未成熟时应该等待”,这种对马克思学说的理解,笔者推测,应该是来自恩格斯。

也许是普列汉诺夫有些误解,但“应该等待”的想法决不会来自于马克思,而考茨基与马克思恩格斯接触更多,他很了解马克思,也知道恩格斯的恼火,他的《取得政权的道路》小册子里的论述,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这本小册子,笔者分析了它的缺陷,但它终究是马克思学说经典中有很高理论价值的著作。

现在有必要提及马克思与巴枯宁之间的争论。

有学者认为,“无政府主义者所提出的政治解决办法,无疑都是乌托邦式的。但是,他们的批评是击中要害的,……。在他自己阅读过的《国家主义和无政府主义》一书上,马克思作了广泛的批注,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公开答复过巴枯宁的那些尖酸的论点。”

的确,笔者读过这个批注。它写于1874~1875年,但是直到作者逝世(1883年)以后40多年,即1926年,才公开发表。人们推测,马克思本人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态。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推测。

巴枯宁指责马克思的国家理论是要“由真正的或冒牌的学者所组成的一个新的人数很少的贵族阶级非常专制地管理人民群众”,而“学者的管理是世界上最沉重、最令人难堪的、最令人屈辱的管理,它尽管具有一切民主的形式,但将是实实在在的专政”。巴枯宁是俄国人,他显然更了解和理解东方社会,后来东方共产党国家中发生的事情,大体上就是如此,而马克思的批注中,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

巴枯宁质疑《共产党宣言》所说工人阶级第一步就是“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中的“上升为统治阶级”。马克思回答说,“这就是说,无产阶级不再在一个个场合同经济特权阶级作斗争,它的力量和组织使它足以在同这些阶级作斗争时采取普遍的强制手段;但是,它只能运用经济手段来消除它作为雇佣工人的特性,因而消除它作为阶级的特性……”

这个回答,与考茨基那本小册子的论述,相当一致。显然,在马克思看来,“不断革命”错在以为当时的社会经济已“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而他在总结巴黎公社时已很明确地认为,工人在漫长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上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他的批注则更直接地表明,工人可以夺取政权,这样,在工人政权下“同经济特权阶级作斗争”就可以“采取普遍的强制手段”。考茨基的新的革命判断则是,“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为国家制度和国家政权而斗争的时期”。

显然,在夺取政权的问题上,马克思、考茨基,以及托洛茨基、列宁,实际上相当一致,而恩格斯和普列汉诺夫就谨慎得多,因为在更关键的点上,马克思与他们两人更为一致──

但是,工人阶级“只能运用经济手段来消除它作为雇佣工人的特性,因而消除它作为阶级的特性……”

而考茨基看来就忽略了这一点,他的看法是:“在工业高度发达的国家,例如德国和英国,无产阶级甚至在现时也几乎拥有夺取国家政权的足够的力量,而经济条件则使无产阶级能够利用国家政权来排除资本主义生产而代之以社会生产。”

这里的错误在于,他以为,欧洲的社会经济已经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工人可以夺取政权,可以运用政权的力量来完成这一历史使命。他严厉地批评列宁,但是他自己的论述,已经为“不断革命”之复活铺平了道路。

马克思从来也不认为人们在历史必然性面前就无所作为,他对工人在政治上的作为,对工人在政治斗争中的自主与首创精神,是极看重的。然而同时,他当然不认为工人运用政权的力量就可以改变一切。在他看来,“工人阶级不是要实现什么理想,而只是要解放那些在旧的正在崩溃的资产阶级社会里孕育着的新社会因素”。

──归根到底,不要忘记他的基本看法:“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

从“不断革命”到“继续革命”,都是栽在这上面。

未 普:谨防权贵瓜分中国

 

《财经》杂志2007年第一期,以《谁的鲁能》为题,报导了发生在大陆山东省的一件怪事,立即在海内外引起严重关注。两家私人小企业,以37.3亿元的价格,吞掉了一个价值738亿元的巨无霸。这家巨无霸企业就是横跨煤电、矿产、房地产、工程建设、金融证券、高科技、体育等产业的超级挣钱机器,曾经是山东第一大国有公司的鲁能集团。

鲁能被吞并的整个过程,叫人疑窦丛生。一个庞然大物,从国家的财产,名不正言不顺变成职工的财产,然后又无声无息变成私人的财产,再由两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北京首大能源集团有限公司和北京国源联合有限公司,以缩小了20倍的超低价,进行了收购。在这个诡秘的私有化和廉价收买的过程中,鲁能700亿的国有资产哪里去了?这是第一个疑问。

第二,700亿国有资产不见踪影,主管部门干吗去了?管资产的国资委、管电力的电监会和管市场的电网公司都说,他们“不知情”。几个小偷登门入室,偷走了豪宅里最值钱的东西。看门人把耳朵堵上,把眼睛盖上,把嘴捂上,然后说没看见,没听见,“不知情”。有人相信吗?看门人恐怕不是不知情,而是惹不起这几个小偷吧,因为这些小偷来头太大了。

第三,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以小吃大,还能让主管部门装聋作哑?鲁能案背后的藏镜人虽然依然神秘,但轮廓已经渐渐显示出来。有人说,鲁能案有极其复杂的高层背景,关键人物姓曾,姓王,姓俞,直通中共政治局常委。他们不仅能把鲁能悄悄的从国有变成私有,把偌大的资产缩小几十倍,还能让《财经》的专题报导《谁的鲁能》从所有的网站上消失,抹去天下人的记忆。这样的本事和能耐暴露出,鲁能藏镜人必定是手眼通天的大权贵。

第四,在装聋作哑的主管部门的掩护下,这些大权贵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剽窃国有资产?副总理黄菊和曾培炎近日分别就鲁能案表态。他们首先否认对国有资产流失的指控,然后肯定有关部门对电力体制改革的坚持及其做出的成绩,认为这些部门都是在贯彻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方针政策。黄菊和曾培炎的表态,似乎泄漏了权贵们的天机。权贵们正是利用了国企改革、电力体制改革和私有化,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大大方方地把国有资产化为私有。这就好像红楼梦里的王熙风,用了一块红盖头,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林黛玉换成了薛宝钗。被蒙在鼓里的不仅有鲁能的几万职工,还有国有资产的共同主人十三亿人民。

第五,在“红盖头”策略下,有多少国有资产变成了权贵口袋里的私产?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中国电力联合会前秘书长、电力专家陈望祥说,中国电力系统像鲁能这样的“职工持股”公司不少,资产规模都非常庞大,如果鲁能的做法得逞,将引发一场更大规模的国有资产流失潮。此外,像鲁能一样庞大,像鲁能一样垄断,像鲁能一样能产生庞大的垄断的超额利润的大型企业,还有好几家,比如中国电信,中国石化,中国移动、宝钢集团等超级国有企业。据悉,这些企业也在酝酿国有资产私有化。如果鲁能案不能水落石出,如果国有资产流失的走势不能阻止,那么,权贵掏空中国、瓜分中国,就不是危言耸听了。

谨防权贵瓜分中国,这就是笔者从《财经》报导中读出来的“警世恒言”。

武宜三:《天地良心》不是小说!

 
【导语:作者在历尽坎坷、九死一生之晚年,杀了中共一个回马枪; 《天地良心》可充作近现代编年史、《间谍学》、《商场ABC》的辅助教材。 】

毛泽东和中共一小撮反动派在夺权过程中和一掌权之后, 虽然都离不开天花乱坠的谎言和杀人如麻的恐怖,但手法却有明有暗。 明的是明火执仗,明刀明枪;暗的便是特务间谍、鸡鸣狗盗。 申渊的“大型记实体小说”《天地良心》(新大陆出版有限公司,2006年7月, 香港),揭露的就是毛共这套谎言与杀人两相交替、 明枪和暗箭双管齐下的野蛮而无耻伎俩。

我近年很少看小说,但看到印刷精美、 装帧别致的《天地良心》仍然情不自禁地拿起来翻一翻。 谁知一翻之下,竟不能释手:原来这不是小说,而是历史。 作者的《后记》对此也有明确的说明。

这本又重又厚、七十多万字的大书,讲的是沉甸甸的一百五十多年来中国的近当代史、 上海的变迁史、几个家族的兴衰史和作者个人七十年的苦难史, 也是中共毛泽东一伙的祸国殃民史及其特务机关的罪恶史。 因为这本书是作者在自己几十年的《日记》, 长期收集的各种资料如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小报,以及在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 上海档案馆、香港中央图书馆里潜心研究的基础上写成的,再附以一百六十多幅新闻、 家族、亲友和作者本人的照片,所以读起来有亲临其境、感同身受的效果。

作者出身书香门第、显赫家族,外祖父是英国皇家陆军少校、担任过上海市万国商团司令, 父亲是高级工程师、中共高级统战对象,作者本人又是三进三出中国共产党的“特别党员”、 全国“人大代表”、高级干级、会多国语言、行踪遍世界、 以商人面目潜伏在海外的高级特务,所以本书又极具传奇性、趣味性、惊险性和知识性。

作者年青时是马列主义忠实信徒,甚至以揭发、 检举母亲和舅父的“反动言论”来显示自己与“剥削家庭”划清界线,在抗美援朝、 批胡风、肃反、整风反右派等历次运动中,都是积极分子,十八岁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想不到,正当他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时候,一下子跌进了“伟大领袖”的阳谋陷阱, 为以彭真为首的中共北京市委和以刘可人为首的北京外国语学院党委所出卖, 变成了“混入共产党内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从此, 在地狱的地狱中被折磨了二十多年。

《天地良心》除时间跨度较大外,也涉及许多中外党政军各界名人。 由于有作者之亲属参与其中,而使近现史上的几个重要事件, 如一九二七年上海工人武装起义、 周恩来和康生主持的中共“红队”残杀顾顺章一家及绑票勒索等恐怖活动、 一九三二年上海“一二八”抗战、淮海战役中国军将领廖运周阵前倒戈、 中国人民志愿军一八O师在朝鲜覆灭等,能获得较详尽、生动的描述, 为历史留下了珍贵记忆。

当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文工团演员、作者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她在中南海陪毛泽东等人跳过舞时, 就目睹毛泽东带着一个舞伴进入一间有哨兵站岗的房间一个多小时; 这个舞伴后来结婚时因被丈夫追问而讲出失身缘由并閙到彭德怀那里, 彭德怀因此下令解散中南海文工团。 这也为毛泽东、彭德怀结怨提供了更具体的人证。

至于作者亲历的各次运动,更是如数家珍。 在历尽坎坷、九死一生之晚年,作者吸取了潘汉年、杨登瀛等人悲惨下场的教训, 杀了中共一个回马枪。 《天地良心》用很大篇幅描写中共特务机关几十年来的演变历史和现状, 描写了庞大的特务机关怎样糟蹋和贪污民脂民膏, 浪费人力物力及不同体系的特务之间如何倾扎。 姬德胜以贪污一亿多元中箭落马、作者叔祖作为中共特务被遗弃在台湾自生自灭、 作者被同为中共间谍的生意伙伴骗去了五千五百万港元等情节都引人入胜, 诚可充作《间谍学》、《商场ABC》的辅助教材。

《天地良心》不足之处是书名太一般化,不能反映本书的主题;其次, 以第三人称叙事和定位为小说,使许多资料失去史料价值,是对资料的最大浪费;第三, 第一人称外的心理活动及不在场的对话、动作描摹。 此书如能在再版时对此作出改善,使之成为一部真正的信史,则更功德无量矣。

首发《开放》2007年2月号

昝爱宗:萧瀚生气了,删贴并未止

 

中国法大副教授萧瀚,有台州人的硬气,在面对新浪粗暴删贴的情况下,表示”强烈抗议新浪网管无理删贴”,好样的。

但问问身边的人,经常上博客的,哪有未被删贴的。我自己的万科博客完全是”连根拔掉”,就连北大著名教授贺卫方也无奈地称自己为”同是新浪被删人”,并表示强烈声援。

对此种种,如何愤怒,如何维权?

责任在新浪吗?

就如我的记者证被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粗暴注销后,却是由我所在的中国海洋报社所出面承担责任,报社背后正是这个总署,总署却不承担责任,非法法也。

作恶的人总是躲在最后面,新浪也是这样。

但是新浪完全可以不作恶啊,可新浪做不到,因为它后面那个更大的恶者必须要求新浪与它同流合污,否则”法办”.当恶者把法律捏在手里的时候,法已经不是公义的化身,而是罪恶的工具了。

无奈,这就是当下的中国,”谁让你不幸生在中国了”.

萧瀚教授自己的博客被无理删贴,已经上了他自己的博客,2月9日上午看还没有被删掉,这里不知道新浪的容忍有多少限度,反正新浪删贴是很频繁的,不厌其烦。

现在,海外的博讯已经把萧瀚的抗议列为”打压媒体”的热点栏目。

很好,新浪及其背后的国务院新闻办和各路网络监管警察无法对海外伸手,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2月8日16:20,萧瀚登录自己的博客,他写道:这是新浪系统给我的消息,我强烈抗议这一行径:”抱歉,您发表的文章《读《咏崔英杰》有感三首/台山道人》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咏崔英杰/萧瀚》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他还说,”以前多次删贴,我都对新浪表示了理解和尊重,但是人善遭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回我绝不再仅仅开个天窗了事,因为你们这次太过分,连说说崔英杰都不可以,你们也配办网站?新浪网管,你们听好了:半个小时之内,你们必须将我的博客数据恢复——你们删贴的效率能够达到10分钟之内,所以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以前的文章删掉,我暂时不追究,但是《咏崔英杰/萧瀚》和《读《咏崔英杰》有感三首/台山道人》两篇,你们必须恢复,否则我将采取其他行动。新浪网管,我对你们的容忍到此为止!”

其实,我的新浪博客也同样删除了有关崔英杰内容的转载,恐怕这也是”网络一盘棋”,比如我的博客系统消息罗列一些被删事实条目如下:1、抱歉,您发表的文章《转令人悲痛,不幸的事实辩护词》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2、抱歉,您发表的文章《zhuan崔英杰案调查笔录》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3、抱歉,您发表的文章《”以你的条件,怎么能让孩子干这个”》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4、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国家新闻总署”喉舌”鼓吹”记者证制度不容否定”》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5、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存目(目前不张贴的文章,只存标题)》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6、抱歉,您发表的文章《昝爱宗赴香港受阻亲历记》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7、抱歉,您发表的文章《昝爱宗:2007年的”冰点事件”和”孙志刚事件”》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8、抱歉,您发表的文章《中国新闻出版总署澄清”《伶人往事》等书被禁”:》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9、抱歉,您发表的文章《章诒和:事态的变化和我不变的立场—兼告邬书林先生》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0、抱歉,您发表的文章《余杰:给汉语以自由给心灵以自由》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11、抱歉,您发表的文章《莫之许评论:我看维权绝食之一转自大风在线》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2、抱歉,您发表的文章《昝爱宗:2006年将逝:有多少个特写镜头值得回顾》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3、抱歉,您发表的文章《中顾委副主任薄一波去世》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14、抱歉,您发表的文章《新闻署长敢反对”新闻联播”这样的文化垃圾吗》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5、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前香港《文汇报》驻东北办事处主任姜维平》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6、抱歉,您发表的文章《转中国大公报高智晟﹕感恩赎罪回归社会》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7、抱歉,您发表的文章《为中国祷告》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8、抱歉,您发表的文章《能否反对”新闻联播”这样的文化垃圾?》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19、抱歉,您发表的文章《2007年请记者和普通百姓你我给中共及中央发言人拨个电话》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20、抱歉,您发表的文章《期待2007年媒体:以说真话为荣,以说假话为耻》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21、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宋平一句话》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22、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宋平一句话》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23、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假如没有上帝,我们天天都要哭成泪人》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有疑问请给我们发邮件,我们收到邮件24小时内给您回复。

24、抱歉,您发表的文章《基督徒维权人士代表团抵达美国访问》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25、抱歉,您发表的文章《11月21日访问纽约时报》已经被系统管理员删除。

刘 水:中国崛起背景下的文化荒原

 

中国文化习惯沉迷于“孝”、“忠”的家国一体的虚妄理想幻景中,唯独对尊重个体生命视而不见。也就是说,中国文化只服务于国家和家庭构成的集体政治,不反对皇权专制,也不关及个人自由权利。中国文化先天性缺失人权思想。1912年起始的新文化运动,第一次全面构筑了中国人文思想的精神高地。它提出的个人、社会、政治命题,在百年后的大陆,不但没有实现,更没有超越,而且价值观和意识形态走向极致的虚幻、扭曲和异途,以至陷在“盛世”崛起的迷津中,不知所措。按照中国传统,盛世的简洁标本就是国泰民安。而今天的盛世却是国泰民不安。

我们不否认中国在崛起,更乐见中国人的崛起,但是,崛起——归根到底是人权意识的崛起。一个人民没有自由的国家的崛起,是对人类文明的嘲弄和威慑。新文化幸在台湾薪火相传,几十年后结出了一个丰硕灿烂的民主制度果实。为大陆提供了人性自由的全新范例,而不是重复主权统一的大一统翻版。

新文化运动的先哲,第一次引进了人文思想,而当代知识分子不但没有守护住这些宝贵的思想资源,反而在强权政治苛酷压制下,丢盔丧甲,几度断裂,完全丢弃。今天苟延残喘的政治和社会传统文化,对中国当下的崛起显然无力解释,特别是不能够提供制度文明的思想资源和大师级人物。思想资源的极度贫乏和思想大师的缺席,使得中国对明天发展路径的预知,陷入方向性迷茫,甚至无知。无论执政者或者民间认知,都呈现焦躁不安的短视状态:中国制造了全球经济奇迹,却全然不知倚仗什么产生了奇迹?经济富裕的目的何在?在发展中如何让自由、公正、平等等天赋人权复归?经济自由如何向政治自由过渡?这些疑问是作为常态的制度性考量。而中共只出于防卫型利益权衡,把发展经济作为国家稳定的手段,是为了维护一党长久的威权统治,绝非真心实意赋予人民自由的权利。

不妨讲个普遍现象:大陆许多城市车量飞速增长,交通陷于混乱和拥堵——行人乱穿马路,汽车、自行车不按道行驶。这是绝对自由的状态,行人和车辆都按自己的意愿行使自由的权利。每座城市繁荣而自由,但是这种利己不利他的泛自由,缺乏个人安全感,也不会提升社会整体效率,相反,遵守交通规则者却被排斥,大家都不守规则,使生命安全度和城市交通效率降低。中国今天的社会景象就是如此,缺乏规则——适合大多数人的普世民主机制。作为规则的红绿灯不是没有,而是虚设——如同宪法规定言论、出版、集会、宗教自由,保护私有财产,保障人权等等,但是,徒有其表而无其实。这是混乱之下的繁荣,这是侵犯个人自由的发展。

有知识者陷入绝望,精神无所依托而失落,他们企图从历史的印痕中重新找回依稀仿佛的自信和落点。这样的实证可以从盛世古装剧、帝王小说大行其道找到答案。那些所谓的著名作家、学者、教授、专业人士,脱离普世价值,自定中国标准,只愿以为经济自由就是自由的全部内涵,在个人行为和公共场合避而不谈政治权利。不是他们不懂自由的重要,而是装疯卖傻欺骗普通百姓,求得政治身分自保。所谓盛世的回光返照,可以为今天的泰然自处——娱乐至死、肉体欢愉,精神贫血,信仰扭曲,在延续历代政治苛压的背景下找到符合中国文化特色的依据,随之为文化困境找到合乎情理的出口。古代士大夫厌恶政治,尚能保持气节归隐山水,今天的知识分子谁能做到?有学者象在海水大潮来临时,突然失语,手足无措,完全出于本能喊出华夏“龙”兴盛、文艺复兴的号叫。他们都穿着新鞋踏在前人的足迹上,没有丝毫的文化创新,人格依然失血,思想更加贫瘠。

我们再不妨看看百年前的先人对政治、文化、社会都结晶了什么果实。“5.4”运动之后,中国意识形态的要求日益强硬,知识分子言论的内容愈加政治化。“5.4”运动标志着从文化运动转变为政治运动,文化激进主义被政治激进主义取代。新文化运动为富有创新精神的思考和新鲜政治社会的普及化,创造了一个相宜的社会环境。它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中国知识分子在民国初年的幻灭感中失落了的自信和自尊。因此,一方面,它为有计划地继续追寻目的和方向准备了道路,另一方面它确立了对新文化思想极为重要的价值——自由探索自我表现的价值,务实判断和合理瞻望的价值。这些价值的确立对中国知识分子的判断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他们据此继续严格地评估后来的政治合法性,直至到1949年毛泽东执政。毛泽东发动臭名昭著的“反右”和“文革”,彻底阉割了中国知识分子,到了21世纪的今天,中国大陆知识分子的精、气、神俨然没有附身。

新文化运动时期的批评家梅光迪认为:(新文化运动时期的)知识分子“非思想家乃诡辩家”,“非创造家乃模仿家也”,“非学问家乃功名之士也”,“非教育家乃政客也”。与他同时代的《民报》编辑章士钊后期成为白话文运动的公开批评者,1914年他在《甲寅》月刊撰文认为:由于军阀和政客的破坏,中国还不具备发展民主的条件。

将近百年过去了,中国知识分子前人发出的声音,依然适用于今天的曾经遭受整蛊、监禁、杀戮,而幸存下来的知识分子以及他们的子弟。他们顺从掌权者依然鼓噪“中国民主条件不成熟”,规避现实,玩弄学术,操纵文化,拼老命求名逐利,惟等待执政者发善心自上而下施行民主改革。前辈民主人士李公仆、闻一多,起码有面对独裁统治不怕死的勇气,而现代中国人连批判现实的勇气都丧失殆尽。德国汉学家顾彬批评中国大陆作家“逃避现实”,直称“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美籍华裔学者夏志清先生批评中国大陆知识分子“胆子太小了”;李敖说大陆没有“大师”;港人史美伦曾受聘担任中国证监会副主席三年半,她间接评判大陆人治色彩太浓。局外人往往能廓清迷雾看清本质。

中国知识分子文化个性的极度缺失,使得他们一再在独裁政治面前丧失骨气和血性而自取欺辱,他们一再屈从于社会大众的价值和趣味,沦丧为功名之徒。现实和历史关怀一致性的再三错位,使得他们难以象人那样站立起来。现代知识分子如果不能把智力自信建构在自觉汲取西方政治制度、新文化运动以及1980年代自由民主思想家的人本养分的基础上,并刚化独立人格,自甘边缘化,只一味取悦政治,那“反右”、“文革”的历史会重演。

(2006年1月31日)

民主论坛

杨宽兴:过玉门关

 

         秋风总把视线拉得更长
         一直延伸到
         那些发黄的书页里。
         而尘埃中的枯草
         即使已听见死亡的鼓角
         也不松懈向下扎根的力量

         草际间那简陋的颜色
         和李白一样,也在寻找放歌的方向
         但要守护尘土:
         即使霜冻已经来临
         游人的脚步仍杂沓如常

         无法测量春风吹度的边界
         但由于你的等待
         我一站上这条虚线
         便能读出典籍中缺角的那页
         历史,和遗忘

         和你一样
         我不能看见大海,我不能在黎明接续那
         蔚蓝色梦境
         但自由如绿,在我永不老去的心里
         守护岁月和耕作的锄头

         因此,我宁静地承受一个朝代
         试图与你一样顽强:
         在看不见大海的地方
         我将搀扶不朽的终生和我自己──
         以仰望苍穹。

--民主论坛

独立中文笔会香港会议声明

国际笔会亚太地区会议已在香港闭幕。独立中文笔会特发表香港会议声明如下:

二零零七年二月二日至五日,在香港成功举办的国际笔会亚太地区会议,是国际笔会成立以来,在亚太地区举办的第二次区域性会议,也是规模最大的亚太地区会议。这表明国际笔会走出欧洲中心主义的历史格局、日益重视亚太地区文化在全球多元文化中的地位。

作为承办此次会议的地区笔会之一,独立中文笔会共有三十余名海内外会员参加了此次会议,是此次会议中与会人数最多的笔会。同时,此次香港会议也是本笔会会员人数聚集最多的一次会议。在本次大会上,“中国议题”也成为最重要的议题之一:本次会议研讨了在奥运会前夕,国际笔会如何整合各国政府、国际组织和媒体的力量,积极促进中国大陆的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的途径与措施。

香港会议是国际笔会在中国境内成功举办的第一次会议,我们期待着下一次会议能够在中国大陆之内的城市(如北京)举办;我们期待着下一次会议能够聚集更多的中国作家,一起自由而热烈地讨论汉语文学的若干问题。独立中文笔会愿意力所能及地支持会员及其他中文写作者的创作,以提升汉语文学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

我们呼吁中国政府放弃长期形成的敌对思维,纠正对国际笔会和独立中文笔会的巨大误解。作为一个致力于促进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创作自由以及新闻出版自由的NGO组织,我们愿意与中国政府以及中国政府控制的、十七年来处于“休眠”状态的官方笔会展开各种形式的对话与合作。

我们呼吁中国政府改善国内的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状况,落实联合国宪章、人权宣言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所规定的基本人权与自由。我们遗憾地看到,作为拥有十三亿人口、占全世界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大国,中国近年来的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状况急剧恶化,是全球人权状况最为恶劣的国家之一。我们认为,这种状况必须迅速改变。

我们呼吁中国政府尽快释放数十位因言论获罪的作家和记者,停止对这些人士的酷刑和虐待,允许其家属、律师以及国际人权组织入狱探视。中国的监狱中关押了为数众多的异见人士,这一事实背离了中国政府建设“和谐社会”的理想。我们认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奠立在保障公民自由与人权的基础上。有创造力的公民方能缔造有创造力的社会。

我们不得不遗憾地指出,在香港会议前夕,本笔会有超过二十位预计与会的会员临时无法前来香港。他们或者被拒发护照和港澳通行证,或者持合法证件在海关遭到拦阻,均没有被出示任何合法的理由。这些做法违背了当局“依法治国”的宣示,对中国自身的国际形象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我们希望当局检讨这些错误的做法,并向旅行自由遭到侵犯的本会会员道歉。


 

强烈要求台州检察机关、法院公开审理严正学案

 

 

 

【2007年2月9日狱委讯】浙江省台州市著名维权勇士、作家、画家严正学被台州市检察机关以“颠覆国家政权罪”起诉。据知,因有重大隐情冤屈,严正学自杀抗议,送医院抢救才免一死。 

据严妻朱春柳说:2月7日,律师李建强告诉她:“14日开庭”。 

据海外媒体采访律师李建强所述:严案将不公开审理,被列为国家机密。媒体最近的一次的采访综述李律师称:严正学案有重大冤情和隐情,如果蒙冤被重判,严正学将以死抗争,律师将不惜一切代价披露真相。 

据此,可知严案扑朔迷离,可证严正学有被冤屈至死的可能。当然,这全是律师以及律师转述严正学单方的一面之词;严格来说,还是媒体采访律师的二道三道转述,作不得法律依据,没有法律效用。 

因此,台州检察机关应该同意律师公布起诉书,让公众兼听则明;台州法院应该公开审理严案。检察机关对严正学的指控是十二分严重的:颠覆国家政权罪。据律师明确告诉公众,这会被判以十年或以上的重刑。但是,至今不公布对严正学的具体指控,这是很不负责很草率很荒唐的。犹如说一个人很坏很恶,该枪毙,却不说这个人怎么坏怎么恶。何以遵法?何能成理?何以服众!?这同大陆中共中央依法治国的新理念、新政策是迥然相悖的。 

台州检察机关、法院不应以国家机密为由,不公开起诉书,不公开审理。即使严案真的涉及国家机密,起诉书本身则决不是国家机密。根据我们对中国现行法律法规的了解理解,台州检察机关并非有权制作、规范国家机密的部门,也无权将起诉意见书擅定为机密文件;其在起诉意见书上标明“机密”字样,是十分不当的,恐属司法笑话。 

严正学曾几十次“民告官”,曾几十次发起、参与维护公民正当权益活动,曾多次不顾自身安危帮助弱势个人、群体,曾九告司法局终获胜诉,因此得罪了一批贪官污吏。这些贪官污吏或明或暗都欲置严正学于死地。严正学曾多次被执法人员殴打致伤、多次被非法关押折磨。这些明显的或明目张胆或假公济私的报复行径已经屡屡发生,记录在案。所以,严正学案应该公开审理,必须公开审理,才能体现公开公正公平的司法原则。 

鉴于严正学一案据律师所说14日开庭,鉴于严正学公开声称以死抗争,鉴于我们了解到严正学曾经自杀抗争被送医院获救的事实,事态已经万分严重。人命关天,我们强烈要求台州检察机关和法院立即公布对严正学的起诉书、正式公布公开审理严案的法定时日,或者撤销对律师的压力,让律师、让家属披露起诉书,以昭告天下:你们在遵照党中央的指令,依法治国,依法办案。 

我们强烈要求台州市公安局、关押严正学的路桥看守所保证严正学的人身和生命安全,依法善待严正学! 

我们对严正学的委托律师李建强先生向媒体声称的“将不惜一切代价披露真相”表示高度的期待和崇高的敬意。 

欢迎联署,共同救援严正学。 

请将你们的声音直接送到台州市有关部门耳朵里。有关联系方式附下: 

台州法院严正学案经办法官 陈泽彪 电话 86-576-8553033 台州市公安局办国保支队长胡普荣(严案负责人)办公室电话:86-576-8212128 台州检察院:[email protected] 台州检察院举报中心留言板:https://jb.tzjcy.gov.cn/zxjb.php 

台州市司法局局长:谢云枚 
副局长:张满庆 张子臣 王跃军 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刘显兰 
地址:台州市人民政府第二办公区 
邮政编码:318000 
联系电话:0576-8603580 
机构网站:http://www.tzsfj.gov.cn/ 

浙江省台州市市府大楼四楼 咨询信箱:[email protected] 
台州市信息港热线电话:(0576)8201759 FAX:(0576)8203760(每周1-5 
8:30-17:30)E-mail:[email protected] 台州市政府大楼内电话:0576-8510777传真:0576-8510976 
[email protected] 
台州市信访局. 地址:台州市经济开发区行政大楼东侧 电话:8513951. 

严正学海外后援会 
黄河清、郑义、万之、羊子、刘国凯、王策、盛雪、张辛欣、喻智官、胡平、袁红冰、 

武振荣、邓韫璧、一平 
2007、2、7 

联署者: 
陈奎德 中国学社执行主任、独立中文笔会副会长、《观察》主编 
苏炜 美国耶鲁大学高级讲师 
中国社会民主党 
熊若磐 美国旧金山 大陆退休大学教授 
梁联发 美国旧金山 大陆退休大学教授 
徐文立 美国布朗大学教授 中国民主党海外流亡总部召集人
 

伊丽莎白·诺芙尔奖学金开放申请

 

 

国际妇女传媒基金会近日开放2007年伊丽莎白·诺芙尔奖学金(Elisabeth Neuffer Fellowship)的申请。凡是在纸媒、广播和网络传媒界工作的女性,可以提出申请,争取得到在美国进修一年的机会。

 

得到奖学金的人,在这一年中,可以跟麻省理工学院(MIT)、波士顿地区的一些大学,以及《波士顿环球报》、《纽约时报》建立联系,在涵盖人权和社会正义的课题范围内,得到近一步的学术进修的机会,磨砺提高个人的新闻工作者的能力。

 

作为麻塞诸色州剑桥MIT国际研究所的研究员,诺芙尔获奖者能够全面地参加各种课程、研讨会、工作小组和该校及其他学府,如哈佛、塔夫脱和波士顿大学的项目。她也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提供给系或研究生们参考。

 

作为诺芙尔研究员,她也有机会跟《波士顿环球报》、《纽约时报》的同事见面,并到波士顿、纽约、华盛顿和联合国去参观。

 

奖学金的年度是20079月至20085月。

 

申请截止时间是2007415

 

申请人必须具有下列条件:

1.   在纸媒、广播和网络传媒界工作的女性(自由撰稿记者也可)

2.   对于人权和社会正义特别关注

3.   能具体说明这份奖学金能够对自己的记者事业具有特殊的提升作用

4.   具有三年以上的记者经验

5.   具有极佳的英语口语和写作能力

 

申请所需的文件:

 

1. 申请表 (请下载http://www.iwmf.org/programs/neuffer/fellowship.php

2. 两封英文介绍信

3. 英语能力证明

4. 简历

5. 三篇作品(英语)

 

欲知更详细的情况,请参考http://www.iwmf.org/programs/neuffer/fellowship.php

 

本文由权益秘书廖天琪译自国际妇女传媒基金会网站, 2/8/2007

 

 

 

中国当局拒绝国际笔会中国分会秘书长张裕入境

 

到香港参加国际笔会会议的中国分会秘书长张裕,乘坐京港直通火车于周三凌晨返抵北京时,被边境人员以“违反国家安全”为理由拒绝入境,即时要他改乘飞机到香港。另外,有几名与会的作家返回大陆时,携带的书本或杂志被指禁制刊物全被没收。

国际笔会本月初首次在香港举行会议,四天会议结束后,会议组织者之一的中国独立笔会秘书长张裕,在周二乘坐京港直通火车,打算到北京后转车到武汉,探望半身不遂的母亲,但他在北京的边防站被出入境人员拦截,等了约几个小时后,边防人员向他表示,根据上级指示,以其“违反国家安全”而拒予入境,要求他立即返回香港。

张裕表示,曾三番四次追问出入境人员,是谁下达此令并依据那条法例,不准中国公民护照的持有人返回祖国,更要求对方说明指他违反国家安全的理据。但对方一概未能作答,更拒予透露是那个部门下达命令驱逐国民。

张裕指出,有不少原获邀请出席会议的异见人士,都不获批准出境,他相信当局禁止他返国,是怕他将会议内容传递予不准离境的人。

张裕透露,他离开香港前,曾接获妹妹的电话著其不要返回家探望老迈的母亲,因为公安较早时曾与其太太会面。不过,他清楚自己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亦没有发表过任何文章批评中国,再者,他过去一直都能由瑞典返回中国工作,故未加理会。这次突然被拒入境令他感到很气愤。

至于同样被国家严密看守的记者高瑜,及其他中国作家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不过,据悉有4名作家经深圳及北京回中国时,边境站的出入境人员没收了他们在会议中取得的书及杂志。

出任独立中文笔会法律顾问的人权律师李建强坦言,会向国际笔会交待这次事件,并会考虑就此事提出起诉,因为中国的出入境人员无权拒绝本国公民入境。不过,李建强坦言,日后若再出席国际会议时,也会担心自己可能会遇上同一命运。

在中国执业的吴律师表示,出入境人员无权把自己的国民拒予入境。不过,她承认是类事件经常发生,但是,由于他们往往只是口头命令,故难以让被拒入境者追究。吴律师谓,原在瑞典工作的张裕,返回瑞典后,可到驻当地的中国领事馆投诉,一般情况,中国领事馆的人员会予跟进,好向当地的侨民交待。

张裕表示,他在北京被迫转乘飞机回香港,抵港时由于入境时限已过,故被迫在场机禁区滞留,直到他再办好入境手续方准入境。他表示,回瑞典后他会就此事作出投诉。

参予此次国际笔会会议的作家共有120位,当中只得15位中国作家能够出席会议,另外有超过20多人则不获准或被官方规劝不要来港参加,当中包括章诒和、刘晓波、赵达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