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山谷,丰硕的果实!–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第二届自由写作奖颁奖仪式报导

綦彦臣报导

北京的深秋只有从山色中才能体味。在枝头挂满秋果、溪流遍浮落叶的时节,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第二届自由写作奖颁奖仪式在北京东北部的一个幽静的山谷举行。

山谷里有一处别具艺术特色的小院,名叫“口楼画家村”。在画家村的厅堂里,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62位作家和采访人,这超过了原订计划30人的一倍多。

2004年10月30日对于这62人来说是百感交集的一天。

62人到达山谷,已经是下午1点,简单吃过午餐后,于1点半钟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主席刘晓波宣布第二届自由写作奖授予《往事并不如烟》一书的作者章怡和女士。

《往事并不如烟》在海内外华文世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香港完全本也已印出--名为《最后的贵族》。章女士因此书而获奖,人与书均当之无愧。正如余杰在致词中所说:“该书是1940年代以来,汉语世界文学与历史、记忆与事实之自由表达、追求人性之真的少有的作品之一!”

刘晓波在作品的意义之外,更明确地强调了:自由写作奖是独立于官方评价体系之外的,由自由作家认可的评价的体系。这就是它作为写作自由的守望者的全部意义。

章怡和女士特有的冷峻气质无法熨平内心的激情,说到动情处,泪水在眼中打转。当她讲述自己屡遭暴虐之残并在风雨之夜埋葬同为囚人的尸体时,会场上不少男子汉低下了头。章女士也不无冷峻地告诫人们:当我们刚刚从专制制造的人性灾难中爬行出来的时候,不幸地又陷入了物欲的专横之中!

的确,目前这对我们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第一届自由写作奖得主王力雄先生似乎变成了一个理论家,在他的应邀演讲中,他用缜密的逻辑论证了政治势能与大众环境的关系,提出了前进的“平齐线”与个体安全感的命题。

张祖桦与蒲志强以律师身份的发言,表明愿意为每位可能遇到法律事务的作家提供有效的法律援助。这种积极的表达几乎是1989年之后的律师界对自由作家公开支持的第一次。

著名网络作家廖亦武先生为会议凭添了一风景,他吹奏洞箫并朗诵两首特别含义的诗作,令不少人心绪飞逸,更令不少人把压抑了多年的个人道义情感缓释出来。当他诵读到“孩子,你在天堂还冷吗?!”之时,一位从外地赶来的作家终于难忍悲情,摘下眼镜,从会厅中侧身而出。他怕失声的痛哭影响会议的进程。他是刚从监狱获释不久的郭庆海先生。

除刘晓波、余杰外,到场的社会知名人士还有包遵信、焦国标、卢跃刚、王怡、余世存、北村等人。英国路透社资深记者林洸耀先生全程采访了颁奖仪式,并在仪式结束后对独立作家中文作家笔会主席刘晓波先生作了专访。(发稿时间2004年11月31日凌晨3时)

国际笔会电子简报 2004年九月第二期

(本简报向国际笔会会员通报国际笔会及其基金会、各工作委员会和各地区分会的最新消息。有关回馈意见,或有投稿,请发送给[email protected]).

***********************************************

国际笔会新闻

第七十届国际笔会代表大会九月六日至12日在挪威召开

挪威笔会主办的本届大会的主题是“流亡中的作家”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作家”,非常成功。来自79个笔会300名代表出席大会,会议期间还举办了文学讨论和其它活动。挪威王储霍孔发表重要演讲并宣布大会开幕,强调了言论自由和国际笔会的重大意义。他的讲话稿可在挪威笔会网爷http://www.norskpen.no/en/index.shtml上找到,此外还有大会上其他重要演讲者的文稿。

会议通过了有关二十个国家的提案,表达国际笔会对这些国际迫害作家并将很多作家投入监狱的关切。要查阅有关文件请看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

====================

工作委员会新闻

*狱中作家委员会*

要获得狱中作家委员会的年度工作报告可发邮件给[email protected]。该报告有去年该委员会在各有关国家开展工作的情况介绍。

狱中作家委员会也有自己的电子简报,需要查看可点击: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dev/viewArticles.asp?findID_=174

====================

*妇女作家委员会*

三个来自白俄罗斯(Belarus)的妇女作家介绍她们的写作经验,面对的和需要克服的性别歧视方面的困难。全文可查看: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dev/viewArticles.asp?findID_=209

海外非洲作家笔会的妇女作家项目
该项目三月六日在英国主办了一天题目为“黑人女出版人、将来写作和出版”的讨论会,并庆祝在英国出版的黑人作家作品主要是女作家。全文请看: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dev/viewArticles.asp?findID_=210

上述文章是摘自妇女作家委员会的简报“网络”,有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需要获得文本的可联系该委员会主席朱迪·巴克里奇,邮箱地址: [email protected]

***********************************************

各笔会新闻

*塞拉利昂笔会会刊《笔尖》(PenPoint)第二期出版*

本期主题是“张扬词语的价值”(Celebrating the Value of the Word),有塞拉利昂最著名作家Syl Cheney-Choker 文章“裸体词语的死亡” (The Death of the Naked Word),还有Oliver Harding 分析该国图书市场,及诗歌、短篇小说及该笔会最新活动的新闻。

需要者可向该笔会订阅,地址:[email protected]价格是5镑彩色版,2镑黑白版(5.00 pound each colour or 2.00 pound each black and white)

*塞拉利昂笔会文学活动项目-与英国“提升巨人”组织合作*

一组笔会会员在文盲比例非常高的沿海的社区旅行演讲,这是本笔会和英国“提升巨人”组织合作项目。

*塞拉利昂笔会 -塞拉利昂作家奖*

一个特别给塞拉利昂作家的文学奖将在2005年一月23日首次颁发。特邀嘉宾将有英国笔会代表Caryl Phillips和奥地利文学社的Helmuth Niederle 。英塞文化委员会将给予支持。

*塞拉利昂笔会 请求捐助电脑*

塞拉利昂笔会急需为其新建网络中心配备二手电脑、打印机等设备,欢迎赞助。愿意援助者可联系国际笔会伦敦总部 [email protected]或者直接写信给本笔会: [email protected]

====================

*斯洛伐克笔会庆祝成立15周年*

该笔会为庆祝其成立15周年的活动可查看其网页: www.scpen.sk

====================

*墨尔本笔会(Melbourne Centre)*

有关澳大利亚政府新移民政策的文章可查看: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dev/viewArticles.asp?findID_=211

本笔会组织的会议“南方1”和“漂流世界”(South 1 and Floating World gatherings)是邀请艺术家作家到墨尔本参加两周的网络会议。“南方1”是邀请南半球南非、澳洲太平洋岛屿和拉丁美洲国家的艺术家,而“漂流世界”由笔会的“亚洲连接”网络组织亚太地区跨文化活动成功与失败经验的讨论会。会议报告可查看: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dev/viewArticles.asp?findID_=212

墨尔本笔会会员参加了2004年六月20日的国际难民大会(International Refugee Rally)。会员特别高举了该笔会荣誉会员、现关押狱中的伊郎作家哈桑·哈基米(Hassan Hakimi)的照片和标语牌。
====================

编辑注:希望各笔会把自己的活动报告给国际笔会编入电子简报,稿件可发给:[email protected]

====================

其它新闻

*第16届阿尔德伯格诗歌节*

30个诗人,包括著名的加拿大作家、诗人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德国诗人汉斯·马格努斯·艾森伯格(Hans Magnus Enzensberger)和 美国的迈克·郎列(Michael Longley)将参加2004年十一月五日到七日在萨福克郡阿尔德伯格市举行的此次诗歌节,其中也有国际笔会的讨论会活动等。更多细节可参看: www.thepoetrytrust.org
欧盟境内会员可免费索取诗歌朗诵CD光碟,可联系:[email protected]

====================

*《流亡笔墨》(Exiled Ink)第二期已出版*

本期主题包括如何创作流亡诗歌,以及中东地区文学发展等,还有流亡作家的诗歌小说作品、书评及报道等。订购价格是英国境内英镑 3.50 pound; 而境外5.00 pound。支票抬头写Exiled Writers Ink!, 31 Hallswelle Road, London, NW11 0DH, United Kingdom
更多资讯可看网页:
www.exiledwriters.co.uk

====================

*诗歌连接(Poetry Connections)*

希腊组织“创作与行动”(Poiein Kai Prattein)愿意邀请国际笔会会员参与一个有关作家如何应对战争和暴力威胁的国际会议。更多资讯请联络费舍尔博士( Dr Hatto Fischer):[email protected]或查看其网页:www.poieinkaipratten.org

*****************************************

过去的国际笔会周刊可在以下网页查到: 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 如果您不想订阅可通知 [email protected]取消。
国际笔会是唯一的国际性作家团体。目的是促进作家之间的知识合作和相互理解。我们强调文学在世界文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反对以任何政治理由限制文学,反对当代社会仍然存在的对文学的诸多威胁。国际笔会通过其工作委员会反对政治审查,救援那些因为写作而受迫害、坐牢甚至有被谋杀危险的作家,我们也鼓励翻译少数民族语言的作品,克服由于语言不同而对文学理解的障碍;我们为作家提供寻求和平的方式;我们要求国际社会注意那些用语言的伪装来掩盖本国暴力和种族迫害的企图,特别关注在传统社会、文化、宗教结构中女作家的地位。笔会的“流亡作家网络”也关注流亡作家,提供道义和经济的支持。
国际笔会严格遵守非政治的立场,由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38个笔会组成。会员对所有有出版物的作家开放,而不论其民族、国籍、种族、文化和宗教信仰如何。

有关国际笔会的更多咨询,请看其网页:
http://www.internationalpen.org.uk. 要了解各地区笔会情况,可联络:[email protected]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中国网络作家被判重刑的紧急行动通报

(2004年9月22日)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抗议对网络作家孔佑平和宁先华的重判,他们在2004年9月16
日被分别被判处十五年和十二年徒刑。国际笔会认为,孔佑平和宁先华仅仅是因为和平
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遭受监禁,因此是违背联合国人权宣言第19条的。我们呼吁将他们
立即无条件地释放。

根据笔会的信息,报道说孔佑平在2003年11月与宁先华一起被逮捕,是因为在海外网页
上贴了5篇文章和7首诗歌,挑战有关“六四事件” 的官方版本,指控官员腐败。两人
还被控张贴网上文章呼吁建立中国独立工会和支持地下反对党—-中国民主党。据信,
这两人被判重刑与中国东北正在增长的工人动荡有关,那里的许多工厂工人因为国营企
业的失败而停工,一个有组织的工人运动正奋力而出。孔佑平和宁先华是2004年9月16
日被中国东北的辽宁省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判刑的。

请送出呼吁:

抗议对网络作家孔佑平和宁先华的重判,并呼吁根据联合国人权宣言第19条将他们立即
无条件地释放。

呼吁书请寄给:

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胡锦涛阁下
(中国北京 1003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

司法部长张福森阁下
(中国北京市朝阳区朝阳门南大街10号)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网络作家孔佑平被判重刑的紧急呼吁书

2004年9月21日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惊悉,知名网络作家孔佑平先生于2004年9月16日被辽宁省沈阳市中级法院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处十五年徒刑,同案的网络异议人士宁先华先生亦被判十二年徒刑。

孔佑平先生于去年12月14日被辽宁警方拘留,当时的所谓“罪证”仅仅是他当年在国外网页上发表的几篇文章和诗歌,涉及的内容不过是呼吁重新评价“六四”,质疑所谓“北京小阳春”,批评当政者的腐败,以及要求释放被无辜关押的网名为“不锈钢老鼠”的北师大女学生刘荻(去年11月被免于起诉而释放);现在判此重刑,也只是加上了他在互联网上发文支援组建“中国民主党”和“独立工会”的“罪证”。正如“无国界记者”组织日前发表的声明所说,对孔、宁两先生的重判,“是中国政府当前采取的抑制网络言论自由的一长串镇压措施的最近一次”。

举世瞩目的雅典奥运会刚刚落下帷幕,人们还在回味著和平、友谊、公平、自由的美好的日日夜夜……;

国际笔会代表大会刚刚结束,通过了有关中国的决议案,敦促中国政府:释放所有以言治罪的作家和新闻工作者,停止采用“颠覆罪”来迫害和监禁表达政治观点的作家……;

联合国大会正在召开,世界各国代表为和平、合作与发展,为人类的反恐怖战争在紧张讨论……;

海内外关注的中共十六大四中全会正在北京召开之时,沈阳市中级法院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对支持组建“中国民主党”的网络作家判刑之重,已超过了六年来中国各地对该党的主要领导人的最重判刑(13年),以言论罪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这不仅是自十年前北京法院重判 “自由民主党”三位领导人胡适根(20年)、康玉春(17年)和刘京生(15年)以来罕有的,也是自79年各地镇压“民主墙”运动以来的二十五年间少见的,与国内外所期待的“胡温新政”显然背道而驰,对今年初人大会议刚将人权条款列入的
宪法修正案更是公然倒行逆施的严重侵犯。

近两年来,中国各地对网络言论大肆镇压,先后拘捕“网络异议人士”近百人;据不完全统计,仅以在网上发表的文章为“罪证”而判刑的网络作家已达20多人,使中国成为以网上政治观点治罪人数最多的国家。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为此紧急呼吁国际社会和国内外各界人士:

──谴责沈阳市中级法院严重践踏中国宪法、对孔佑平、宁先华以言治罪枉法重判的倒行逆施;

──关注孔佑平、宁先华以及所有被以言治罪的网络作家和其他异议人士;

──要求中国有关当局尽快纠正沈阳市中级法院对孔佑平、宁先华的判决,立即无条件地释放孔佑平、宁先华以及所有被因言治罪的人;

──敦促中国公检法机关停止使用“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剥夺公民的言论自由等基本人权。

呼吁书请寄:
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胡锦涛阁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阁下
(中国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转)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阁下
(中国北京市东城区东交民巷27号)

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长张福森阁下
(中国北京市朝阳区朝阳门南大街10号)

注:呼吁书也可请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各国大使馆转交

国际笔会代表大会通过关于中国的决议案

国际笔会第70届代表大会于今年9月7日至11日在挪威北部的特罗姆瑟市召开,来自世界各地近80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和来宾共300多人参加了会议。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两名代表是副会长兼秘书长万之和狱中作家委员会协调人张裕。参加大会的中文作家还有:来自台湾的台北笔会两名代表和一位来宾,来自美国的海外中文作家笔会一名代表。流亡印度的西藏笔会也派出两名代表出席了大会。代表大会了通过了一系列有关各国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状况的决议案。现将其中以两票弃权一致通过的关于中国的决议案根据英文原本全文翻译如下。

关于中国的决议案

考虑到:当局对中国公民以及西藏自治区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民的言论自由权正在进行广泛的镇压;

警觉到:40多新闻工作者被关押于中国监狱,从而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作家和新闻工作者的监禁者之一;

反对:国家下令扩大打击具有独立思想的中国媒体,包括逮捕编辑,停止发行,以及封锁涉及政治敏感事件的新闻;

关注到:香港的言论自由正遭受日益增长的威胁的证据;

进一步关注到:中国政府在西藏继续采取压迫措施,为限制支持西藏独立的任何表示,而限制人权,或限制认同西藏一体的宗教和文化表达;

担忧:中国当局正将在互联网上自由发言和批评的网络作家(“网络异议人士”)特别作为打击对象的增长趋势;

督促中国政府:

释放在中国以言治罪而监禁的所有新闻工作者和作家,包括:喻东岳、郭庆海、姜维平、高勤荣、刘京生;

释放在西藏自治区侵犯言论自由权而监禁的所有人,包括:坚白强曲、坚白曲觉、阿旺嘉参、阿旺普琼;

释放在新疆自治区侵犯言论自由权而监禁的所有人,包括:历史学者兼作家拖乎提·吐尼雅孜;

停止致力于检查网页,并立即释放因在互联网上和平表达自己观点的所有网络作家;

停止采用“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迫害、关押和监禁表达自己政治观点的作家;

致力中国司法制度的全面而有意义的改革,确保公平审判、充分的辩护权和上诉权,以及符合国际标准保证犯人健康与安全的监狱制度;

终止镇压在西藏和新疆行使言论主张权的人。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致北京中国笔会的公开信

2004年八月二十五日

国际笔会即将在挪威特罗姆瑟召开第七十届代表大会(九月六日至十三日),会上还要举行特别会议讨论如何推动国际笔会在中国大陆地区的工作。本笔会因此愿意以此公开信的形式向贵笔会呼吁,让我们为实现国际笔会的理想,为维护中国地区作家的写作和出版自由,为推动中国文学的发展而共同努力,我们愿意在此原则前提下和贵笔会进行对话和合作。

以下是我们的看法:

一,贵笔会和本笔会都是签署承认了国际笔会宪章并被国际笔会接受为正式成员的中文作家组织,因此我们应该是有共同目标、共同义务、共同责任和共同利益的姐妹笔会,我们有进行对话和合作的基础。

二,根据国际笔会的规则,同一个国家或地区或同一个语种可以有不同笔会组织的存在,例如美国有美国笔会和美国西部笔会,在澳大利亚有墨尔本、珀斯和悉尼笔会,在中国大陆也有过中国笔会和上海笔会、广州笔会等等。因此,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和中国笔会并存,正如香港笔会、台湾笔会和海外华人作家笔会也早已存在,是不矛盾的,是没有冲突的。

三,根据国际笔会的宪章,笔会是非政府组织,是维护作家写作自由和权益的作家团体,而不是管理控制作家的政府行政部门,更不是干涉作家写作的政府的工具,也不为某一限定的意识形态服务。

四,以上述各项为前提,我们愿意和贵会进行广泛的合作和对话,共同维护中国地区作家的自由和权益。我们愿意向贵笔会无偿提供我们翻译的所有的国际笔会的文件,上载贵会的网页,使贵笔会作家也能够了解到国际笔会的工作项目和进展情况。我们愿意向贵笔会提供我们的“狱中作家委员会”整理的因写作而被投入监狱的中国作家的档案,使我们可以为他们的自由一起努力。

五,据我们从国际笔会了解到,贵笔会已经多年没有派代表参加国际笔会代表大会了,而且从一九九七年起就没有上交根据国际笔会规则各下属笔会应该按时交纳的国际笔会会费,没有履行负责任的国际笔会成员应尽的义务,在中国国内也没有开展和笔会相关的活动,作为下属笔会的合法地位和声誉都已经大受影响,实际已经失去了国际笔会代表大会的投票权。我们希望贵会能积极活跃起来,立即补交会费,派出正式代表参加挪威的国际笔会代表大会,参与有关中国问题的讨论,使我们有机会开始对话与合作,与各国笔会代表一起,为关注和保障中国作家的基本权益,为促进中文作家和文学的世界性交流,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规划。也只有这样,才能使贵会“中国笔会”的会籍名正言顺,维护贵会作家的声誉。

六,国际笔会在中国的存在已经有悠久的历史,可追溯到由蔡元培先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就创立的中华民国笔会,曾经有过维护作家自由和权益的良好记录。我们认为,现在存在在中文文学地区的笔会,包括台湾、香港和海外华人的笔会,都应该继承这一传统。我们笔会愿意以此为前提和这些笔会全面合作,一起促进中国的言论和写作自由。

七, 为促进国际笔会在中国的工作,我们笔会将邀请国际笔会的高层领导访问中国,促使国际笔会更加关注中国作家的状况。国际笔会秘书长已经接受我们的邀请准备访问中国。我们希望中国笔会能和我们一起安排他的访问活动。我们还建议,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我们中文作家的笔会可以一起合作,首次在中国举办国际笔会的代表大会。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

国际笔会中国网络关于中国策略的讨论(摘要)

一,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研究员、“中国网络”协调人凯西.麦克恩(CATHY
MACCANN)给“中国网络”各笔会的信(2004年7月20日)

亲爱的朋友:

不久前我发出过一封邮件,征求大家对有关成功地用于中国活动策略的主意,虽然回应
不多,但你们还是可以发现以下的有用看法:

●一般认为,对中国官方直接游说,就所得到回应而言是无用的(西藏问题例外)。而
向媒体公布,则被发现是更成功得多的策略,使中国人权问题得以重视并促成对话。不
过,我要补充的是,我们确实通过例如联合国这样的机构,获得中国当局对某些案件的
回应。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对他们自己的活动策略做的以下概括将有助于每个笔会:“独立中
文作家笔会目前的活动策略不是直接游说中国当局,而是向媒体公布有关案例,以引起
中国知识界的关注,特别是法律专家的注意,以及国际社会(媒体、著名作家学者、各
国政府和民间组织)的关注,从而对中国地方当局以至中央政府处理形成内外压力。”
(这句和以下筹款事项都引自我给凯西的一封回信 ━ 张裕注)。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也在为那些入狱作家及其家属筹款,以资助他们的法律费、生活费
和老幼抚养费,并且提出预算来翻译国际笔会的重要文件。对这些方面有兴趣的笔会应
该联系该笔会秘书长陈迈平先生或狱中作家委员会负责人张裕博士。我最后有个小要
求,希望有人能帮助翻译四首姜维平的诗歌。(此事我已经完成,是国际记者协会请求
帮助翻译的 ━ 万之注)。

热烈问候

凯西

二,澳洲悉尼笔会会长尼克拉斯.霍塞(NICHOLA JOSE)及其狱中作家委员会主席齐
普.拉利(CHIP RALLEY)的信(2004年7月29日)

亲爱的凯西:

我们这里对中国问题有些进一步的意见,愿意与“中国网络”的同仁分享,并且与国际
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和国际笔会理事会一起广泛讨论,包括希利(JIRI,国际笔会现主
席)、特瑞(TERRY,国际笔会秘书长)、尤金(EUGENE,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现
主席)、萨拉(SARA,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现项目主任)、下届秘书长候选人乔安
娜(JOANNA,美国笔会,我们笔会支持的候选人 ━ 万之注)和齐奥其欧(GIORGIO,
世界语笔会,匈牙利笔会)、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主席候选人,以及其他可能感兴趣的
人。我们观点基本上是:对笔会和当今世界的大多数其它事情而言,中国的重要性在於
我们需要开辟一些稳定而长期的途径,以开展有关中国的工作,在中国内工作,以及与
中国一起工作。如果你能散发这份信件,我们将不胜感谢。

你给大家传阅的那些意见,在其有效范围内都是非常有帮助的。有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
积极参与,不仅在中国国内外公布案例信息方面,而且对受迫害作家及其家属提供实际
援助方面,已经使局面大大不同。很可能,独立中文作家笔会的活力,使中国的有关当
局也紧张起来了。

但是,我们同时还是可以想到以其他方式与中国一起工作──一种多手并用的途径,既
符合中国的规模和多样性,也符合国际笔会的多样性──至少从一个特别的国际笔会前
景来看中国、中文作家和中文写作的多样性,以及中国有笔会的复杂历史。据我们所
知,中国的笔会1927年成立于上海,并具有国际主义的义务,其创立者是著名教育家蔡
元培,他也是北京大学的奠基人。笔会在中国有自身的历史,这个历史还分支到了台
湾、香港的笔会,以及散居海外的组织,还有一些疑问:新加坡呢?西藏呢?

我们建议,我们根据自己的短期和长期目标,用不同方式来让中国参与笔会事务,用一
些体现笔会独特性质的方式,具有其广义的国际文学协作与更尖锐的言论自由活动相结
合的特征。一种“具有笔会特色的中国途径”?

首先,是使在中国的作家摆脱伤害的方式:这一特殊工作可以得益于国际笔会和相关组
织能够发动的世界性舆论。我们认为,这也可得益于不断的“外交”方式,把我们关注
的问题加入与中国当局的高层对话,比如,一个访问中国的外交部长可以向其中国同行
提出某个案例,或者向一个来访的中国外长表示这类关注。这项工作需要协调,特别是
通过那些北京视为友好的驻华使团──挪威?瑞典?德国?日本?──以及非政府组
织。就澳洲而言,有一个两年一次与中国的双边人权对话,笔会的关注可以加入其中。

这样一类谨慎的途径,更有效的是基於一个更普遍的参与背景,从而使对话得对象包括
中国国内的司法和文化机构:司法部、文化部及其下属的作家协会,即在北京的国家机
关,以及各省市特别是上海的地方部门,也许还可包括(中共的)宣传部门。因为中国
的真正辩论多数是“知识分子”开展的,这些人一般与大学相关,所以也可以包括这种
高等教育部门。当然,还有出版商也很重要,包括报纸和尤其是那些能动的非国有的出
版部门。

在最近的国际笔会会议上,有关国际笔会代表团访问中国的可能性,已经有过一些非正
式讨论。齐普已经简要地与尤金讨论过,一个狱中作家委员会代表团访问中国的可能
性,而且我们也知道还有一个更广泛的笔会代表团访问的讨论。我们需要找到办法协调
(和激发)这些努力,并有一个更广泛的中国战略来指导。不论是直接地还是提供咨
询,悉尼笔会都有兴趣参与构思一个广泛的中国战略,并使到访问中国得以实现。这样
的访问任务,也许可以从低层面的事实调查任务开始,可以很得益于请一个了解中国现
场情况的外国学者,比如请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系教授林培瑞来做。

显然这是一项庞杂的工程,总体上对国际笔会是太大的承担,但这样的途径可以打开与
作家协会代表的中国笔会(北京、上海和广州笔会)对话的大门。这样的对话还应该包
括公开讨论中国作家也认同的笔会类的问题,比如,有关对中国作家的实际状况的理
解,被中国作品在国外通过粗糙翻译和国外市场发行来代表的有害方式所扭曲。

我们也不知道是否有办法通过一些笔会活动的不太尖锐的方面(与狱中作家问题分开)
使中国写作界参与进来。例如,由中国的非官方出版交易会来组织一个有关全球化环境
中写作的论坛,这是今年三月尼克在香港会见香港英语笔会的弗雷德.阿门特鲁特
(Fred Armentrout)、吴玲(Merle Linda Wolin)以及罗伯特.克拉克(Robert
Clar)时由他们提出的一个极好设想。此外,澳洲的墨尔本笔会正计划在明年中举行一
个“亚太作家网络”论坛,会以某种(多种)形式包括中国和中文作家。

我们悉尼笔会对中国事务有特别兴趣,因为我们中有些人熟悉中国,掌握一定程度的中
文。(尼克是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主席刘晓波的老朋友,刘最近在六四事件的十五周年期
间一直被警察骚扰。尼克和齐普都定期到中国旅行。)作为第一步,我们认为搜集有关
中国作家的情况及作家协会等组织的信息是非常有用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共同的
出发点。我们想到出版一个报告的可能性,由悉尼笔会出资和撰写,并争取获得其他方
面的同意和支持。

我们的看法来自这样一种信念,那就是当中国的言论自由环境显然黑白分明时,也有大
量的灰色地带。作为背景介绍,大家也许有兴趣看看《伦敦书评》今年七月八日发表的
两篇文章,一是多年为《卫报》报道中国问题的著名记者吉廷斯(John Gittings),
评论王超华编辑的《一个中国,多条道路》,另一篇是孙晓东(Anna Xiao Dong Sun)
评论旅居伦敦的中文作家马建的新小说。

吉廷斯写道:“今日中国有很多争议和辩论,很多都是对党的教条提出挑战,远远多于
西方媒体头条新闻报道的最近对‘异议人士的镇压’所提示的情况。气候常随政治形
势……及媒体选择而变化……。在那些被禁止话题背后的问题──民主对党的稳定性,
言论自由对党的一言堂──构成了一场活跃辩论的一部分,成千上万知识分子提出的问
题,也是过去那个世纪国民党人和共产党人都提出的问题:中国向何处去?而这场辩论
几乎不为外界所知,外界比以往对中国发展的兴趣小的多。”

我们希望我们可以找到建设性的方式来深入看待这个问题,使中国跳出这个“太硬的篮
子”。也许我们在挪威特隆姆瑟(TROMSO,即今年国际笔会大会会议所在地)可找出时
间来进行非正式的讨论。

最好的祝愿

齐普.拉利(CHIP RALLEY),澳洲悉尼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主席

尼克拉斯.霍塞(NICHOLA JOSE),澳洲悉尼笔会会长

三,凯西.麦克恩(CATHY MACCANN)给“中国网络”各笔会的信(2004年8月4日):

亲爱的朋友:

对悉尼笔会的尼克(Nick Jose)和齐普(Chip Rolley) 提供的笔会有关中国工作和
在中国的工作的策略建议的珍贵反馈,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正面的回应,而且你们中有很
多人表示,大家愿意在特隆姆瑟(国际笔会大会)会面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因此,我
写信告知大家,萨拉(Sara Whyatt, 国际笔会狱委项目主任)将为此在特隆姆瑟组织
一个会议。不巧的是,我不去特隆姆瑟,但真感谢哪位能向我们这个网络中不去那里的
人带回有关会议的报告。我将很遗憾错过这些讨论,但我希望有圆满的成果并希望听到
并向前推动这些问题。

凯西

刘晓波:就职说明

首先我很感谢会员们的信任!

在新一届理事会诞生之际,我要特别感谢笔会的初创人贝岭先生,他在笔会创建上的功绩无人可以代替。作为上届笔会的执行主任,他与蔡楚先生一起,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为上届笔会做了大量琐碎而细致的工作。不管贝岭先生今后身处何方,笔会同仁将永远记住他的创会之功,也希望他始终关心笔会的工作,将上届笔会的经验和教训介绍给新一届理事会。

我也要特别感谢上届主席宾雁先生和副主席郑义先生,二位在中文文学界的威望使初创的笔会生辉,不但为笔会过去的工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且在此次笔会换届中也功不可没。笔会同仁将永远记住我们的首届主席和副主席。

我也恳请你们三位在以后的工作中继续给予新理事会以支持,因为笔会需要你们的威望、良知、智慧和经验。

我之所以参与选举并接受这个职位,乃基于对个人自由、特别是言论自由的信念和中国的言论不自由环境之间的悖论:言论自由乃为现代文明的要义之一,而目前的中国恰恰是没有基本言论自由的国家,争取言论自由、反对文字狱和创作更优秀的作品,实为笔会的宗旨和我对自己的期望。

本届笔会的首要责任是按照章程办事,与其高调宣言,不如踏实做事:

1,本届笔会的主要责任是:推动文学创作的自由和中文文学的繁荣,反对压制言论自由和维护会员的言论权利,帮助笔会会员进行创作上的国际交流。为此,将设立自由写作工作组和狱中作家工作组。

2,特别致力于帮助文字狱的受害者,关注的重点当以笔会会员为主。同时,也关注其他因言获罪者和其他缺少言论自由国家中的文字狱。需要强调的是,会员的言论安全是本笔会关注的重点之一,但本笔会不是政治组织,除了维护言论自由、创作自由和反对言论迫害、文字狱之外,再无任何政治性的目的与诉求。

3,基于特定条件的限制,此次笔会的换届只能通过网络民主进行。相信会员们与我的心情一样,非常珍惜现在所试验的网络民主,通过互联网践行民主还是新鲜事物。我决心与所有理事和会员一起,将网络民主试验推动下去,日益完善笔会的民主规则、议事程序和决策程序。在此,我要特别感激万之先生、蔡楚先生和孟浪先生,三人作为换届小组的具体操作者,为这个网络民主试验所投入了大量精力、积累了初步经验和取得了高质量的工作成效。也要感谢郭罗基先生和王丹先生为投票、记票所作的工作。你们的具体操作和会员们的踊跃参与,使笔会的网络民主试验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遗憾的是,此次笔会选举的会长候选人提名,自始至终只是我一个人,希望今后出现“二人竞选”、“多人竞选”的局面。为此,我也要感谢蒋品超先生自愿参与竞选理事的热情和行动。

4,笔会既然是公益事业,那么本人在担任会长期间,凡是涉及到笔会工作,皆以公益为唯一标准。或者说,对于我自己而言,协调公益与个人利益之间的关系,乃为首要责任,这也是对我的考验。我的理解是,不必讳言私利,但凡是决心从事公益事业的人,唯有将公益做好,才能实现个人利益和负起个人责任,个人利益最大化只能在公益最大化之中。所以,大家的信任和本人的意愿,已经使我意识到:必须尽到会长的责任,与其他理事和全体会员精诚合作,做好笔会的公益,就是我个人的最大利益之所在。我也希望所有自愿加入笔会的会员,能承担起与会员身份相当的责任,也就是笔会章程对会员提出的要求。

5,尽量保证使笔会的正常运作,克服国人的窝里斗传统。私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箱和背后小动作,只要凡事公开,摊在桌面上,经过充分的讨论、协商,哪怕是讨价还价,即便做不到绝对公正,起码也要力求公正,特别是在涉及到会员利益的问题上,一定要按章程办事,该由理事会决定的事,定要征得理事会多数的同意;该提交会员大会决定的事,定要征得会员多数的同意。随时欢迎会员提出建议和进行监督。我相信,爱自由就是爱生活爱他人,爱权力就是爱自己。

6,理事会成员在任期内,一律不参与笔会本身设立的“写作自由奖”的评选、由笔会出面争取到的其他资助。此条现在还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因涉及其他理事利益,章程又没有规定,须经民主协商议定。我希望提交理事会和全体会员讨论。如果多数同意,可以作为理事会议事、决策的规则之一。

7,在笔会会员杜导斌先生因言获罪的个案上,我们笔会发挥了前所未有的积极作用。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万之先生、茉莉女士和高寒先生。万之先生,不仅在我通知他后的第一时间,高效率地写出上报国际笔会的英文文件,使国际笔会在我们笔会的声援文件发表后的第二天,就发出了给胡锦涛主席、温家宝总理和张福森部长(司法部)的公开信,表示对杜导斌案的严重关注;而且,万之先生还亲自给马悦然、黎安友等著名汉学家写信,征集这些有影响的学者签名,这在近年来大陆的人权个案中还是第一次,证明我们的笔会具有一定的动员力。此次万之和王一梁去墨西哥参加国际笔会年会,还将重点向与会者介绍杜导斌案,争取更多的国际支持。

茉莉女士和高寒先生在为杜导斌案征集签名和捐款方面,做了大量繁琐而具体的工作,并为此类工作积累了资源和经验,是我们笔会未来的人权工作的宝贵财富。

8,在强调本笔会对会员的言论自由的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同时,本笔会还注重会员的文学创作和理论研究的质量,笔会在吸收会员和评奖时,其标准要兼顾会员的道义良知和审美质量,决不可使笔会变成泛政治性的组织。

我相信:提高笔会和自己的威信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平等尊重的前提下,提高同仁们的地位和威信。尊重会员的选择权、建议权和监督权是一种尊重,发生分歧时的公开化的协商、谈判和达成协议也是一种尊重。

以上承诺,请全体会员监督。

2003年11月21日于北京家中

谢  泳:避孕套中国传播小史

人类原初的智慧,往往体现在与他们日常生活最紧密的器物中,比如锅碗瓢盆,桌椅床橙一类,后世再变化,变化的其实主要是材质,造型和实用意义,一般不出原始智慧,而且这种智慧的显现总是具有凝固和相对稳定性。也就是说,在相当多的人类活动中,有一种初始即成型的现象。因为简单的智慧其实就是最高的智慧,最切实用和最符合当时条件下所能达到的最佳选择。本文通过避孕套在中国的传播,说明人类智慧显现的某种特点。

避孕套(Condom),现在一般称为安全套,它的实际意义其实早已超出了避孕作用,而成为人类性生活中的主要器物,特别是爱滋病发现以后,避孕套更成为人类性活动,特别是婚外性活动的主要器物。但关于避孕套起源的具体时间以及它的中国传播情况,目前的研究还极少。有时我们难以想象,在中国节育史上,一个极小的器物中映现出的社会文化内容其实相当丰富,它的由私密到公开再到普及的过程中,包含了人类追求美好生活同时也防止疾病传播的一般心理。本文撮拾零散史料,以引发更深入的研究,时间限于1949年前的中国文献。

一、Condom的普遍使用

避孕套的普遍使用是相当晚近的事。杨步伟在《杂记赵家》中,回忆她上世纪20年代初在欧洲时的生活时,多次提到,对于避孕方面的事非常苦恼,当时主要的避孕方法还在女方,至少她在回忆录中,还没有提到当时普遍使用避孕套的事实。她回忆说,在柏林找了好多医生调查生产限制的方法,“他们多数是用铝做的套子,在小尺寸不同须经过医生的配比方可,医生告诉我们说好多人每次都医须生来给套上子宫口……再问他们还有没有其次的简单方法,他们说可以用海绵蘸了甘油(glycerine)放入膣内也可以,不过不能百分之百靠得住,并且不是药不灵,而是一班人不当心的缘故。”[1]

现在一般认为,避孕套的说法,可能是由避孕药转化而来,避孕药这一名称,最早是1951年玛格丽特·桑格(Margaret Sanger)夫人在纽约举办的一次晚宴上确定的。[2]

1898年,“美国军医局局长办公室的图书目录总编”中,关于避孕的引文就列了满满两页。那些引文主要侧重于避孕套的使用、阴道清洗法、栓塞药济、止血棉塞及子宫帽等方面的内容。“[3]

把性与怀孕分离的历史,可能是从避孕套的发明开始的。根据1709年英国的一家杂志《塔特勒》的报道,男性用的避孕套是威利斯咖啡屋的一名老主顾首先发明的:“这间房子的一位医生……受到外科医生的妒嫉;因为他为爱的历险发明了一种避孕装置,并不客气地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种东西。‘然而这家杂志泄露说:”这名英联邦的客人……以其名字命名这种装置后,人们在谈起他时都觉得下流。“一个流行的故事称,这位查尔斯二世医生为避孕套先生。1708年,一名英国诗人称赞”避孕套“的命运,将像坎顿的名字一样持久。这首诗提到人们在圣詹姆斯公园、春天花园、普雷宫等地出售避套,但只是为了防病,而没有提及避孕用途。18世纪20年代,怀特·肯尼特彼得波拉夫大主教之子(他后来也成为一名教区长)赞扬避孕套使女人从”生儿育女和当小老婆“的地位中解放出来。[4]

霍普金斯学院妇科专家和控制生育研究领域的先驱阿兰·格特马克博士于40年代后期也进行了一项调查,他调查的对象是2000名育龄妻子(职业妇女)和白领阶层的男性。调查中,格特马克博士发现,有41·7%的人使用隔膜和胶液,43·3%的人用避孕套。[5]

据统计,上世纪50年代,每年用于避孕药具的消费估计约为2亿美元,其中大约一半是避孕套。不过避孕套的使用量还不及冲洗器(洗涤水),尽管它比后者有效得多。在那10年以前,1940年左右,避孕套粗制滥造的很多,至少有一半是无效的。然而到1947年,5家大公司便生产7·2亿只避孕套,经检测,其质量效能大大提高。一只避孕套的生产成本约为0·8美分。

避孕套进入人类日常生活中,基本是上世纪40年代后的事。安克强在研究当时上海妓院中性病的传播情况时,特别指出,直到1945年还完全缺乏关于使用避孕套的建议,在两份主要的医学杂志上确实没有外国或中国的医生发表文章,提到使用避孕套的可能性,即使作者是在讨论与性病传播的有关问题。而在那些并不怎么专业的刊物中,也没有一本《上海指南》甚至是《嫖界指南》建议使用避孕套,尽管他们一直在警告与那些最普通的妓女接触时要预防被感染的严重危险。只有在1945年以后,警方才明确要求妓院为妓女购买预防疾病的制剂和设备,并责成嫖客使用避孕套,但这条规定并没有被遵照执行。[6]

二、中国人对Comdon的关注

李零在研究中国方术时,曾提到美国马克梦(Keith McMahon)告诉他,明代色情小说《一片情》中出现使用“角先生”的细节,李零由此认为“避孕套的设计恐怕正是从这类东西受到启发。”[7]李零的这个判断,很有洞见,它说明人类在许多事物上的感受和显现的灵感具有同一性。

李零提到的这个细节是:当小说中人物余娘和索娘在一起时,余娘“一把搂住索娘向袖中乱摸出一个东西来。仔细一看,乃尿胞皮儿做的,长五六寸,有一把来大。余娘看了笑道:”做得像!做得像!怎得把它来用?“[8]

这个细节同时也提示我们,早期避孕套的起源,可能多数与人类的色情活动相关。观察这个细节,发现它已出现了器物明确的使用目的,虽是同性间的性活动,但已有了防止疾病传染的“卫生”观念,并有了对器物材质、造型及使用的描述。小说中的描述,一般是真实社会生活的投射,真实生活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器物,很难在小说中被细致描述。

李零指出:“避孕套是本世纪对人类生活起了巨大革命作用的东西。它的发明,在科技史的研究上是个大问题,西方学者多说,现在欧洲人使用的避孕套是由16世纪意大利解剖学家法罗波斯(Fallopius,1523—1562年)发明。据说在1564年(即他死后两年)出版的一本书中,他宣称自己发明了一种用亚麻布制成,套在龟头上,用以防止梅毒的小套。这种小套就是现代避孕套的雏形。后来到18世纪,人们开始用羊肠或鱼皮代替它,并用以避孕,但使用不广,只限于妓院和少数特殊的商店。只是到19世纪,即1843—1844年,由于橡胶硫化技术的发明,才使人们有可能制造出性能与今日类似的避孕套,并在1870年前后得到普及,大量生产,廉价出售。另外,据说16世纪上半叶,日本也有类似发明。这两个时间,彼此相当接近,大体在我国明代正德(1506—1521年)、嘉靖(1522—1566)年间。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间范围正是明代色情小说和春宫版画广泛流行,日本对华贸易兴盛,并从中国进口各种色情制品,以及意大利等国西方传教士开始来华活动和梅毒传入中国的时间。”

李零认为“这些几乎是发生于同一时间范围内的事件,它们之间是否曾有某种联系,避孕套的发明会不会与中国有关?当然,这一问题还要做进一步的研究。”[9]

与一般日常生活品不同,作为一种随用随弃的私密器物,早期避孕套的实物,我们见到的可能性极低,所以一般还只能在文献的描述中发现它的存在。

中国较早注意到避孕套史料来源的,可能是钟叔河。他在介绍清代张德彝《航海述奇》《欧美游记》时,曾注意到这两本书中关于避孕套的知识。钟叔河说:“更有典型意义的是张德彝对避孕套的描写和议论。……这种《航海述奇》中所记的”英国衣“、”法国信“,都是中国关于西洋避孕工具最早的知识,在科技史上自有其价值。[10]

张德彝是清代道光年间出生的,他到欧洲的时间约在19世纪70年代初,他对避孕套知识的注意,很可能是中国文献中较为明确记载此物的记录。后来刘善龄编《西洋风——西洋发明在中国》一书,其中介绍避孕套的史料,即来源于钟叔河的提示。[11]

张德彝在《航海述奇》中说:“又闻英法国有售肾衣者,不知何物所造。据云:宿妓时将是物冠于龙阳之首,以免染疾。为之设想,牝牡相合,不容一间,虽云却病,总不如赤身之为快也。此物法国名曰‘英国衣’,英国称为‘法国信’,彼此推诿,谁执其咎,趣甚。”[12]

张德彝在日记的另一处还提到:“闻外国人有恐生子女为累者,乃买一种皮套或绸套,贯于阳具之上,虽极倒凤颠鸾而一雏不卵,其法固妙矣,而孔孟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惜此等人未之,闻也。要之倡兴此法,使人斩嗣,其人也罪不容诛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13]

张德彝日记中的记述,应当说是中国人关于这方面所见的较早知识,无论他当时判断如何,这个史料对研究避孕套起源有帮助,其实他已描述出避孕套的两个基本功能和使用场所:“卫生”和“避孕”,它在妓院中流行。

人类的许多发明,随时代变迁消失了,那些一发明即永不消失的东西,通常总是与人类生存本身相关,所以这种类型的发明中,不但包含人类的智慧,也包含人类的情感和想象。

三、中国部分文献中所见Condom史料

避孕套的起源,一般认为还是来源于西方,从称为“法国信”还是“英国衣”即可看出,它的成形和普遍使用,最终是依赖于现代化学手段才完成的,这方面西方有明显优势。

避孕套在中国传播初期,由于中国文化中缺乏自觉主动避孕的习惯,它的传播基本是在色情场所,是为防止感染疾病。初期有几个称呼如“阳具袋、如意袋、如意套、风流如意袋”等,由称谓即可判断其用途,稍后才成为明确的避孕工具,具体时间虽然不好判断,但大体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才普遍用于避孕目的。

上世纪20年代中期,王云五等主编《日用百科全书补编》时,在避孕的“器械法”介绍中说:“两性接触时,男性生殖器,用树胶制之薄膜套起,俾精液不直接注入腔内,但用前必须将膜消毒。”[14]

此类普及日常生活常识的工具书中,虽然已介绍了避孕套的实际使用方法,但还没有给出正式的称谓。本书十年后的修订版在介绍“避妊新法”中,先后介绍了“别居法、洗涤法、器械法、中止法”等,其中介绍“器械法”时,依然用了十年前的旧说。“两性接触时,男性生殖器,用树胶制之薄膜套起,俾精液不直接注入腔内,但用前必须将膜消毒。”[15]可见关于避孕套名称的流行,当时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称谓。金浩1936年编著的《秘术千种》一书中有“梅毒预防秘诀”,但此书中没有提使用“保险套”为防止方法。[16],可见当时避孕套的普及程度还不高。

姚灵犀《思无邪小记》中曾专门提及此物,他说:

“今之洋货肆或药房中,尝售有二物,一曰风流如意意袋,系以柔薄之皮为之。宿娼时蒙于淫具,以免徽毒,侵入精管,因能防制花柳病也,故亦名保险套,更有一种附有肉刺者,可增女子之欢情,但于用之者终嫌隔靴搔痒耳。囊底有一小园球,中空,适当马眼,可泄精于内,间有用之避孕者,但往来冲突,破裂堪虞。此袋偶一戏用则可,阴阳不能互达,热度不能射激,殊非卫生之道也。”[17]

可见当时药店中已有此物出售,特别是他提到的第二点“更有一种附有肉刺者”,至今还是安全套制造中依然使用的基本方法,由此亦可知中国早期性用品的销售并不仅限于药店,流传并无严格限制,此中也反映社会文化对外来事物的态度。姚录犀本书中还有一首《调寄水龙吟·咏风流如意袋》词,其中有:“似水蚕带蛹,玉龙包口,蓬瀛客,居奇货。遮莫魂消真个,论欢情卿当胜我。休讥小器,堪藏夹袋,房中术妥。”一类的句子,虽属文人恶趣,但作为史料还不无意义,特别是指出了它由外邦传入,所以非常希奇,由此可判断当时避孕套的流传程度。

陈无我《老上海三十年见闻录》中,也专门叙述过早期避孕套的作用及来历。他说:“此真花柳中保身要物。妓家每多湿毒,兼之常服泻药,染之受罪非浅,悔之莫及。此衣系外洋机器制造,用之胜常,一切秽毒之气不能渗入。价亦颇廉,每副售洋一元五角,远处信力自给,贵客欲办,至英大马路新衙门西转北逢吉里一衙第三石库门内,至晚不售。”[18]此书1928年4月由上海大东书局出版,由此时间可判断当时情状,贺萧在《危险的愉悦——20世纪上海的娼妓问题与现代性》中,专门引述了这则广告,同时也特别指出“花柳病被置于非常显著地位。[19]

周越然《言言斋性学札记》中曾记:“天下最不平之事,莫如生育。能孕者一触即成,不能者万冲无效;多孕者带佛国帽,以求根治,不孕者用救苦丸,希冀得胎。但每打‘佛帽’必有一漏气者,此制帽国家之法律也,用之等于不用。昔农夫某,每年得子,厌之,杜造鳝鱼皮为帽以为阻隔,不料次年其妻一胎两子,求少反而增多,夫妇二人弄得莫名其妙,后来细细一想,知鳝皮之上有眼孔二,用时未曾填补,生命元子迸出之路既分为二,胎儿之数量应成双也。此虽笑话之极无根据者,亦足以见帽类之不常有效也。”[20]

上世纪30年代前后,中国文献中常出现避孕套史料的有几个方向,一是掌故笔记中,一是专门介绍避孕和节育知识的科普类小册中,还有一种是翻译西方节育知识的译著中。我估计药店的销售目录和进口物品统计目录一类史料中,也可能存在相关史料,可惜没有见到,特别是进口统计目录中,如果能有避孕套的年度进口具体数目,可以帮助判断中国人对性病流传和当时妓院梅毒出现的一般情况。这几类文献中的避孕套史料,虽然说法并不完全相同,但归纳起来,大体可看出避孕套如何由一种陌生的色情场所专用品而普及成为一种日常知识。当时这些文献中凡提到避孕套,多数都有记述其来历的文字,可见还是一种陌生器物。但随着相关知识的普及,避孕套在当时文献中出现的频率累积度很高,也反映当时社会对外来事物的接受能力。

1925年,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程浩编的《节制生育问题》。本书在“男性节育器”一节中,分别介绍了几种避孕套的制造方法。其中说:“男性节育器,即阴茎套和龟头帽,最初用的阴茎套,拿布片缝成阴茎形状的一个袋子,当阴茎中等强度的时候套入,套口缝上两条长带,系在腰部,以免脱落,可是这种布套用科学的眼光去审查一番,真正一点价值也没有,交媾时多了一层布片的隔碍,徒然惹起两对手方不快感觉,因为(1)布片质地过厚——就是中国绸也不行——交媾时夺去天然的摩擦乐趣,发生异物感觉。(2)布片上边经纬丝所织的小孔,精虫可以成千累万由此漏网,消遥到膣腔里边,结果仍是不能达到避孕的目的。”[21]本书中还介绍了十八世纪英国医生空洞氏(Condom)发明避孕套的情况,是用鱼类的膀胱,套在阴茎上面,实行交媾,射出精液的全体,完全存留在套子里边,因它组织细密,所以精虫无从漏网,因此阴茎套在医学上才被认为有价值,到十八世纪末,柳文达尔氏(L·Loewenthal)比较了当时所发明的各种避孕方法,只有Condom的阴茎套最为确切,后人即根据这个原理制造阴茎套。《节制生育问题》中还详细介绍了避孕套的类型和制造方法以及选择使用方法。同时对橡皮阴茎套和橡皮龟头帽的制造和使用做了详细说明,指出当时中国药店中出售的多是日本货和德国货,质量以德国造为好并标出了它们的价格,比如德国造的Fromms Akt,可以连续使用五次以上,价钱比盲肠套便宜。

1927年,桑格夫人著、宋学安编译《美乐之家》在上海出版,该书专设一节:“橡皮套的功用”。其中说:“因之男子方面,都用一种极薄的柔橡皮所制成的橡皮套,把阳具完全套没。交媾时用之,精英液即泄在套中;那么精虫便无侵入子宫的机会,如此即不可致成孕。这种方法,在美国最为通行。这橡皮套也倒处可得。(译者按:此种橡皮套,就是吾们中国俗称‘如意袋’这一类的东西,现在各西药房中,大概都有出售。有日本制及西洋制二种,以西洋制的为可靠。)[22]还有更详细的记述:”橡皮套有薄胶质制的,要橡皮制的。其质薄而透明有伸缩力,无眼缝,可以耐磨擦而不破裂。所以精虫在套内,一无机会可以突出而入子宫。不过用时如不留心;或所用的过小,包住生殖器过于紧窄,难免有不破裂及裂孔的危险。如果破裂,则节育的目的完全失败了!因为用者并未擦破,而女子已不知不觉得胎了。所以用这种皮套,其容量必须适于生殖器膨胀的极度为要;决不能太小,太紧,以至用如未用。如果用时留心,则于免妊及防毒上,确有一种效验。用橡皮套须留意的一事:就是在抽出生殖器时,不能使皮套脱落;否则精虫仍有侵入阴道,游进子宫的可能。又用过之后,最好随及弃去。如果还要留为下次之用,那么必须于消毒杀虫药液中,浸洗干净,等干燥后方可再用。“

这些史料中,对避孕套的来历和制造质量也有说明,从中可见当时避孕套除了西洋进口外,还有日本这个渠道。在人类传播史上,私密物品传播程度越高,数量越大,越能说明交往的普及程度,越能说明文化融合的渗透程度。因为日常生活品,尤其私密用品有一个由高到低的传播过程,早期总是由外交人员或者身份较高的人员承担这个职能,慢慢流传到民间,当它可以成为公开的商品进口时,说明一种文化的融合和认同已基本完成了。

《科学生育法》一书中专门指出:“追迹‘阳具袋’底来源与其历史,颇饶兴趣。在中国与日本当妓女者常用油丝纸堵子宫口,此种方法极简陋。欧洲十六世纪中叶,意大利初用此法是用亚麻做的宫帽形,适合套在阳具上,Fallopius极赞成此法。工具进步,乃改用羊的盲肠来制,后又用鱼胶。至十七十八世纪时,其制造法乃更精良了。是时英国也已采用了。著称‘阳具袋’统名为Condom法。”[23]

这种介绍,可以说已是一个避孕套的小史,其中包含的知识量相当丰富,不但给出了器物起源的基本思路和方式,连名称和发明者也介绍出来,想到当时此类普及性的书流传较广,可以判断中国社会对避孕套接受的广泛程度,当这种知识成为日常知识时,它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中国人的生育观念和性生活方式。

中国健康学会编《现代节育法》第五章“男性的节育方法”中介绍,用一种的物质套在男性的生殖器上,现在这种东西全是用一种极薄的橡皮制成,叫做阴茎之衣,普通称为“保险套”,书中认为,这种方法在避孕的科学中占有相当的位置。“有些医学家,时常认为‘保险套’这种东西,并不一定是这样的妥当使人满意,橡皮微小的破裂,是失败的原因。不过经制造家的改良,这种情形已不常见,所以如果用一个最高等的,自然很少有破裂的危险。每一次使用以前,要一定试验一下。为使不致有微小的破裂起见,最好先用气把它吹起来,并且在未使用前,就这样的短时间内不必去管它。要知道精虫的形式是这样的微小,就是极小的破裂也能穿过去的。”

本书中还特别指出了避孕套流行初期,认们对它的基本认识。书中指出,关于节制生育,在劳动阶级的许多人们中,有一种极普通的谬说,认为使用保险套尚能惹起肺痨的可能性。这固然是错谬的比喻,然而作者对这种见解很表同情。书中同时还提到了避孕套的价格。书中提到,“保险套的价格,是往往令人可惊的,它是不应当这样的昂贵才对。民众们对于节制生育的需要性,有了相当的印象是对的;不过他们认为一种方法,如果它的价格是很可观,一定是可靠,这种理想是错误的。这种奇异的比喻是由于医院商店内一个卖零售药品的人,他对于节制生育运动是很抱着热心,仁慈,告诉我的。他时常择出一种极贱而且物质极佳的保险套,每个价值不过几个便士;但是事实上,一个月的功夫很少有人来买这种价廉物美的东西。后来他们把这一种的完全不卖,另把一个价值每个二先令的放在目录上求售,不到两星期的功夫完全售尽,并且还接到各方对这种物质有夸赞的信笺,所以他感觉人民对于物品的优劣,是以价格来做标准的,这种思想很难有使他们更改的可能。同时我在已经很早使用过的人们中得到证实,就是他们耗费很可观的价值来买极优品的保险套,结果十二个之中有十二个是破裂的,失败的。现在经专家的改良,橡皮的原质和可靠性已经增高了;并且可以用一先令的代价,得到三个很好的了。不过应当直接到几家可靠的医学化学师那里去买,万不可到普通卖橡皮的商店里去,因为那里时常以这种东西,作为淫猥招揽顾客的物品:结果,不但使人不满意,而且他的的伤害性也很大,价格也可观的不公道。”[24]

从翻译介绍外国避孕套知识和人们对它的认识理解开始,这是中国避孕套传播过程中的一个必经阶段,社会的接受渠道是先介绍节育知识,同时伴随介绍避孕套的历史和使用方法。

潘公展翻译的司托泼著《儿童爱》一书中认为:“阻止精虫游进子宫,如果不用前面说过的橡皮帽遮没子宫口,那么可以用方法遮弊男生殖器,也能完全达到目的,这个方法也许是流行的方法中间最著名的一种,而各种名目不同的‘阴茎套’(Sheaths),即‘如意袋’之类),用橡皮、胶皮、或丝绸做成的,市上也尽有发售,不过质料和形式自然不止一种,但是在主要点,它们都是相同的,它们都有包裹男性生殖器,阻止精虫漏入阴道。这些阴茎套自然是许多人所认为最是无害的方法,如果一对夫妻使用的很满意,那就不一定要去指责它们,但是,据我的意见,确有许多反对理由,足以说明除了特别情形以外使用阴茎套实在是不适宜的。[25]

据说此书1918年出版后到1923年销售了近30万册,当时影响极大。人类对各种知识的接受过程中,依赖流行读物接受的程度,常常要高于专门的知识传授,日常知识和生活经验结合,沉淀为生活习惯后,一种知识的传播事实上就完成了,私密用品的传播有一种非公开提倡和个人自觉认同的过程,因为私密生活的非交流性导致相关知识的接受呈封闭状态,这其中普及读物的作用相当重要。

叶群、黄嘉音译、史东医师夫妇著《婚姻生活指导》,也是一本当时流行较广的书,书中对避孕套的介绍是这样的:“再有一种防止精虫进入阴道的男用的方法,就是在性交的时候,用一种套子,把男子的生殖器套住。这套子通常称作男用避孕套,亦称卫生套,据说这是距今约四百年前,费洛毕斯(Fallopoius)设计制造的。实际上这种避孕套具有双重功用,它兜住了精液,可以避孕,同时它遮没阴茎,又可以防止花柳病的传染。避孕套主要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所谓‘鱼皮’套,是特别选用某种动物的皮膜制成功的;一种就是橡皮套,是用天然橡胶,或是人造橡胶所制成功的。鱼皮套用前,必须先将它浸湿,这当然不大方便,不大适用。这种鱼皮套虽然售价比较昂贵,但实在并不比橡皮套好多少。”[26]

这些介绍中多次提到早期避孕套使用“鱼皮”制造的事例,可能对中国手工业史的研究有启示,比如它的制造应当是相当精密的手艺,而这种手艺的流传可能有私密性,它可能在南方较盛,因为是昂贵的消费品,必有特殊的销售渠道等等。

当翻译介绍性作品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中国人自己编纂的相关著作也开始大量出现,而且慢慢会取代翻译作品,这种取代,其实也是一种知识的普及和为社会认同的过程,也是一种文化融合现象。

严与宽编著《节育的理论与方法》,已不再以介绍的姿态传播一种新知识,而是直接说明,虽然知识的来源是外国的,但已化为了自己的一种认识。严与宽认为:“避妊袋——俗名如意袋,亦系橡皮制成。大小药房均有出售,价目每打七八角。在性交之前,将避妊袋套在阳具上,待丢精时,精液则完全留存袋内,不致流入阴户。此法本最安全,不过这东西容易使夫妇间发生一种隔膜,减少性交时的乐趣。并且这薄橡皮膜容易破裂,用时应各外注意。常用避妊袋来性交,不但减少兴趣,并且有时夫妇间会发生神经病。不过偶而试用,则固避妊之妙法,而完全无损于人体之健康。”[27]

郭泉清在《实用避孕法》中认为:“男用长橡皮套——这是用膜制的囊袋,于交媾时套在男子的阴茎上,将阴茎封闭于此袋内,则精泄于袋内,而不汇入阴道。最初所用的是动物的膀胱或肠管所制,也有丝制的,现在则多用橡皮,形如园筒,分大中小三种。套太小则将勃起的阴茎紧压,发生痛感,过大则可能在交媾抽动时脱落。选择时应以半勃起的阴茎为准,则可免太小或太大的缺点。其尖端每附一小池,以盛泄出的精液。此套不用时可以卷叠,面积甚小。宜置于通风的暗处,又须保持干燥,则可耐久。用时宜先吹气,使之膨胀,以试其是否漏气。漏气者则可能漏精,不且使用。又须用两手拉它,以试其弹性,失去弹性的也不可。试后再将此套卷叠如故。涂一点水在阴茎上,使橡皮可紧附于阴茎上而不致脱落。然后置套于阴茎头上,将小池内的空气逐出,向上卷套,以至其全长,这样使阴茎密闭于套内,而套亦不易脱落。此法的优点在它的简易,表能防止花柳病的传染,因此一般人称之为‘卫生袋’或‘保险套’。这种方法无需医师的指导,携带方便,购买又易,因此用的人相当多。但是它的缺点也不少:一、不甚保险——据海尔氏调查所得的结论,其保险度仅有百分之五十一,与其它化学药品合用时,其保险度大为增加,所以不宜单独使用。二、大小难以合适——过小则紧压阴茎而有疼痛,过大则于交媾抽动时容易脱落而不觉得,过小可能破裂。三、橡皮套内常有小孔,用时未检查出来,或失去弹性而有小裂孔精虫乃由此小孔流入阴道内。四、减少男女的快感——因两性器官隔以橡皮,不能直接磨擦,以至减少其快感,尤其是男子方面,不过在易泄的男子,有时可以利用此套而延长时间。五、性行为不能连续——用时须阴茎勃起而有性冲动时,因此用此套须将连续的性行为截成两段。有时性行为被截断后,阴茎变软而不再举,致性交不可能。六、女方不能吸收精液——精泄于袋内,女子不能吸收男性的精液,男子精液的内分泌素及其它成份,据说对于女子颇有益处,而用此套时则女子得不到这种享受。”[28]

书中还认为“男用短橡皮套,此类短橡皮套亦称美式橡皮套,甚短,只能将茎头包套,故在交媾时,茎干仍与阴道直接磨擦。较用长套者有快感。但较易套落,而且不能防止花柳病的传染。它的利弊也与长套相似。”这个介绍显示了人类在避孕和性快感之间的困境与想象力,是关于早期避孕套形制方面的史料。

许晚成《男女避孕法》中介绍“避孕袋避孕法”时,说明避孕套“俗名如意袋,亦系橡皮制成,大小药房均有出售,价目每打七八角。在性交之前,将避孕袋套在阳具上,待丢精时,精液则完全留存袋内,不至流入阴户,此法本最安全。不过这东西容易使用夫妇间发生一种隔膜,减少性交时的乐趣,并且这薄橡皮膜容易破裂,用时应格外注意。用避孕袋来性交不但减少兴趣,并且有时夫妇间会发生神经病,不过偶而试用,则固避孕之妙法,而完全无损于人体之康健。”[29]“以前有如意袋一种,套在阳具之外,射精时可以隔绝精虫,可是大都嫌太厚,而且易裂,交接时候不能畅尽鱼水,次晨往往引起头晕目眩诸患。要是破裂,也许适以成孕。现在有许多新出品,质薄坚韧,交接时如将袋的外层,再敷上K·Y·Jelly或妙特灵油膏,可使两性器官增加近密,此两种油膏发生一种幽香,可以增进性欲的强盛。”

汪企张著《避孕法》“男子的精虫,不入女子的子宫时,便不能成胎。寻常药房里,有风流如意袋出卖,他的目的原为预防染毒起见,但是也可避孕,因为男子所出的精,仍留袋中,未接女子生殖器的缘故。不过这种皮袋,厚了,好似隔鞋搔痒,减退快感,薄了,极易破裂,仍旧无效,所以也是一种消极的方法,聊胜于无的意思。”[30]

林俊千编著《新家庭》“男子的节育方法,普通所谓忍耐,不使精射入女性生殖器,但这是不可靠的方法。只有用保险套,一只极薄橡皮做成的袋,套在男性生殖器上,这样,使精液不会射入女性生殖器。不过,得留心这橡皮套有微小的破裂,要是有一线的破裂,那就等于不用。而且价格相当的贵,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购用的。”[31]

孙严予《今日避法与性心理》一书中提到:“男用如意袋系精薄橡皮所制,成一袋形,恰可套上阴茎,袋之顶端有一小袋,为储精所用。该项如意袋,胜利后,在我国各大城市已极普遍,街边小摊均可买到。因为精虫极小,数多,而活泼,故极小之漏洞亦可引起精虫通过之可能,故使用前必需检验是否有小洞。该法避孕之目的颇可靠,但是因为双方之生殖器隔了一层橡皮膜,性交快感大为减少,如隔鞋抓痒。再男女双方之生殖器相互浸润在双方之分泌物内,不论其是否为双方生理上利益,却是性交当时莫大之快感。该方法剥夺了双方这一个重要的享受。有些人在性交中不带上如意袋,而在男人快射精时,再带上去。这方法固然可以,免这一缺点,但是性交中无防卫方法,性交中滴出精液少许时,即可受孕。所以这方法在性交之满足是极大之防碍,现在除预防花柳病者所采用外,健康夫妇正常性交时不采用之。”[32]

孙严予提到“胜利后,在我国各大城市已极普遍,街边小摊均可买到”一语,大体可以说明上世纪40年代中期后,避孕套的普及程度已相当之高,但当时中国还没有专门制造避孕套的工厂,说明它主要还是依赖进口。

避孕套在中国传播中,我还没有见到过有阻力的例子,这说明中国人的性观念相当开放,接受外来文化的能力极强,同时也说明中国人对人口压力的意识也相当自觉,而且避孕知识的普及程度非常迅速。

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杨步伟,在上世纪20年代在欧洲还为避孕所苦,但到了抗战后的40年代中期。避孕套在中国的用途和容易得到,已成为日常生活知识,这个时间非常短暂。而避孕套的名称,从初期的“如意袋”经历“避孕套”到现在人们习以为常的“安全套”,它的功用经历“卫生”和“避孕”后,一般又回归到了“如意袋”的原初意义上,这个变迁体现了人类在节育和性活动中的丰富感情和心理,同时也展现了人类在原初生命活动中的智慧和想象力。

2009年3月8日于厦门大学

注释:

[1]杨步伟《杂记赵家》第219页,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北京。

[2]伯纳德·阿斯贝尔著、何雪、晓明译《避孕药片——一个改变世界的药物传奇》第6页,东方出版社,2000年,北京。

[3]《避孕药片——一个改变世界的药物传奇》第30页,东方出版社,2000年,北京。

[4]伯纳德·阿斯贝尔著、何雪、晓明译《避孕药片——一个改变世界的药物传奇》第73页,东方出版社,2000年,北京。

[5]伯纳德·阿斯贝尔著、何雪、晓明译《避孕药片——一个改变世界的药物传奇》第81页,东方出版社,2000年,北京。

[6]安克强著、袁燮铭、夏俊霞译《上海妓女——19—20世纪中国的卖淫与性》第16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上海。

[7]李零《中国方术考》(修订本)第456页,东方出版社,2001年,北京。

[8]侯忠义主编《明代小说辑刊》第一辑第760页,巴蜀书社,1993年,成都。

[9]李零《中国方术考》(修订本)第456页,东方出版社,2001年,北京。

[10]钟叔河《走向世界》第103页,中华书局,1985年,北京。

[11]刘善龄编《西洋风——西洋发明在中国》第27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北京。

[12]钟叔河主编《走向世界》丛书之《航海述奇》第498页,岳麓书社,1985年,长沙。

[13]钟叔河主编《走向世界》丛书之《欧美环游记》第744页,岳麓书社,1985年,长沙。

[14]王云五等主编《日用百科全书补编》第35编第1页,民国十四年,商务印书馆,上海。

[15]《重编编日用百科全书》中册第3948页,民国二十三年,商务印书馆,上海。

[16]金浩《秘术千种》第317页,民国二十五年,出版地不详。

[17]姚灵犀《思无邪小记》第71页,民国三十六年,天津书局出版,天津。

[18]陈无我《老上海三十年见闻录》第257页,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上海。

[19]贺萧著、韩敏中、盛宁译《危险的愉悦——20世纪上海的娼妓问题与现代性》第232页,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南京。

[20]周越然《言言斋性学札记》第58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桂林。

[21]程浩编《节制生育问题》第97页,上海亚东图书馆,中华民国十四年,上海。

[22]山格夫人著、宋学安编译《美乐之家》第23、24页,出版协社印行,1927年上海。

[23] Havelock Eliss原著、彭兆良译《科学生育法》第28、29页,民新书局,中华民国十八年,上海。

[24]中国健康学会编《现代节育法》(科学博士玛丽斯托泼著)第86、87、88页,健康生活社出版,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上海。

[25]司托泼著、潘公展《儿童爱》第62页,光华书局出版,中华民国十五年,上海。

[26]史东医师夫妇著、叶群、黄嘉音译《婚姻生活指导》第102页,家杂志社,民国三十七年,上海。

[27]严与宽编著《节育的理论与方法》第116页,大东书局,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上海。

[28]郭泉清《实用避孕法》第47页,家杂志社,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上海。)

[29]许晚成《男女避孕法》第38、39页,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出版地不详。

[30]汪企张著《避孕法》第28页,上海大东书局,民国十三年,上海。

[31]林俊千编著《新家庭》第47页,中国图书编译馆,民国二十八年,上海。

[32]孙严予《今日避法与性心理》第26页,中国优生节育促进会,1949年,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