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力:幻想(诗四首)

(诗四首)

严  力    

 

幻想的浮力

把铁锚从河底拉起

浮力不会从人心中消失

只有现实的水逐渐退去

船没有前行

甚至没有船也没有铁锚

干枯的河床上阳光在流淌

每天都是一个创世纪

幻想的水倒灌人心

 

200512

 

 

终身保修

 

在写作遇到困难的时候

请试试短裙与领带的搭配

或试试金钱和权力的章节组合

在拼读遇到困难的时候

请试试男女拼音

或试试权贵和大款的相互召唤

尤其在人生遇到困难的时候

请试试这个

终身保修的解决方案

 

20062

 

几天没碰电脑

因为我中了流感病毒

发烧流涕,功能尽失

全然是当机的感觉

几天不碰社会

除了药片

但我迷迷糊糊地发现

忽略身外之物的那种观念

也正是身处于某种病态的哲学

 

20062

 

 

其实就是一滴眼泪

 

其实就是一滴眼泪

有时候像钻石

有时候为了钻石

有时候不是为了贫困

有时候为了厚礼

有时候为了厚礼背后的真实

有时候不是为了求助

有时候出于同情

有时候同情自己

 

其实就是一滴眼泪

混合了精神与物质的人类

 

2006.2

 

《自由写作》首发

 

周 勍:和恐惧赛跑(散文)

阿 海:远离和栖留:明信片三章(散文)

远离和栖留:明信片三章(散文)

阿  海    

浪子心情


浪子之所以为浪子,不在于山高路远,暮色秋意;负笈远游,关山万里,原是好男儿本色。远离故土之后,襟怀中凭空增添了思乡之念,也阅历了他乡的好山好水、儿女情长。生活就是阅历,是串起美丽回忆的一条长长珠链,圆润的珍珠就是人生中经历的美好场景。走过高山,涉过大河,天涯处处是芳草。疲惫的时候,可以盘点行囊,盘点南方的贝壳和北方的红叶,东瀛的落日与西域的苍茫,也盘点心境,重读点滴在心的诗句。胸中块垒,也就 霍然而消了。

浪子心情,就在天涯之路上生长,成为行囊上的一面鲜红旗帜。正是这面旗帜,驱使着浪子马不停蹄,不断踏上新的里程。浪子行,三分无奈,七分伤感,最是温暖熟稔处, 又将匹马西行。浪子之心是命运之神盖下的印戳,鲜红而模糊,图案中显出离别的凌乱。浪子就是这样,前面是未经探索的广袤世界,后面是命运驱使的皮鞭。浪子并不因为背井离乡而成为浪子,浪迹天涯,早已是不变的使命。

浪子之心,犹如玻璃一般娇脆。红月清朗,芳草青青,一切都在浪子的念中。晚风吹起,浪子心情温柔犹如琴声,细腻如同水中的柳枝。浪子经常宽广成一泓清水,时有爱情美丽的鱼儿雀跃于胸怀。浪子也经常收缩成一个镜框,用边缘烘托图画中的娇容玉貌。西湖边,断桥处,浪子吻别怀中的娇客,离去也不回头; 怎堪半夜梦醒时,听空阶雨声滴落不停。最是伤人的浪子之心,最不愿伤了如花的女儿心。丝巾缠绵,缠得住浪子的心,缠不住浪子的宿命。

浪子心情,寂寞无比。天色向晚,归色匆匆的人群中,浪子没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大河东去,浪涛翻滚,浪子只是一叶逆流的孤舟。浪子生涯开放的只是一些不结果实的花朵,绚丽芬芳,只因为全部的心血和果浆都奉献给了春光。秋意盎然的时候,有谁会看得见,这一地的落英缤纷?高高的山岗上,又有谁听得到,浪子吟唱的,正是无尽的思念之歌? 

 

断桥并不能断裂爱情

当晨雾降临,在草地上凝结出长夜的泪水;当落叶从地上盘旋而飞,在天空翱翔成鸟群;当鱼儿在水中游动成水草,音乐在风的双肩变成翅膀;晨曦中,我伸展开双臂,向着崭新的一轮朝阳歌唱,无比清新的空气 象是一支爱神的箭,射穿我的胸膛。当语言超越现实,思念超越距离,我知道,我来到了爱情的堤岸上。

生活是浩瀚的湖,爱情是湖中细长的堤,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是一座古老的断桥。堤岸上的路被阻隔,桥头两岸伸展的石头,象是两只伸出的手,互相渴望而不能紧握。断桥是一把剪断心情的剪刀,一段被夸张的距离,一把折断了的弓,一道被封死的门,一只半空中跌落的风筝。我靠近断桥的时候,也靠近一种陈旧,一种遗憾,和一具想象中的枷锁。 

在爱情中,我把断桥想象成一台收割庄稼的机器,而我是一捆麦子。在我接近你的时候也接近机器的铁齿铜牙;我要让断桥把我拍打,让我赤裸,脱去我的麦芒,把我碾成白色的粉末,让我在湖水中向你的方向飘荡;我把断桥想象成巨大的蚌壳,而我是钻入蚌壳的一块石头;我要让断桥长时间地压迫我的呼吸,让风雨和泪水把我冲刷成一颗珍珠。在 最漆黑的地方,象一盏灯,点亮你灵魂的旷野。伫立千年的断桥并没有断裂爱情,也不能断裂一种美丽和一片浩瀚如湖水的思念。亘古以来,人们把距离和阻隔想象成断桥,想象成爱情甜蜜的堤岸上痛苦的断裂,而这只是误解。当爱情成熟, 经受过铁齿的拍打,不惜化为细微的粉末,或者经过磨难而变成犹如珍珠的圆润和明亮,爱情的果实,比万物都要甜蜜。正如一首英国的古诗中写道:

Oh, Love! They wrong thee much 

That say thy sweet is bitter,

When thy rich fruit is such

As nothing can be sweeter.

噢爱情,被误解的爱情

你的甜蜜被说成是痛苦,

当你终于结成富饶的果实

万物都胜不过你的甜蜜。

 

你的温婉是我心中的痛

我想念你,想象着你就在这里,坐在我的面前。我的想象是我瘦长的手指,梳理你柔软的长发;我的想象停留在你头发的波浪曲线,停留在你白玉雕成的额头的圆润,停留在你娓娓的语音弯曲的地方,也停留在你身影摆动的款款风韵。橙黄色的灯光下,你是一根简单的曲线, 象青草在风中弯成的弓,象萨克斯管盘成的半个圆,象红嘴的鸟儿在天空中划出的轨迹,象暖暖夜色下的一拱廊桥。你这样坐着,清朗如月,温婉如玉。

你的温婉,构成一片蔚蓝如绿的碧水,深邃而又缠绵。我的帆洁白,感情折叠成无数纸船,从胸中起航,向你漂来。在映照着森林的水面,我再次辨认青春模糊不清的面庞,辨认我心情的庄园里跳跃的麋鹿,辨认吟唱的歌曲中最为高亢的那个音符。你的深水中游动着温婉的鱼群,让我思念的大群水鸟飞抵你的水面。我的水鸟是你的温婉在天空中留下的花瓣,你的温婉是我的水鸟在水中投下的身影。你不说话,只让我的话在水面上,飘浮成许多散落的树叶,因为秋天的到来而色泽鲜明。 

我在群山环绕中涉过你的溪流,让你的温婉象山溪之水,清凉地漫过我赤裸的双脚。温婉是清澈,是水中之花,是冰雪中一头奔跑的雪豹。我在古木参天的森林中漫步,让你的温婉如同松树的芬芳,熏染我情绪披散的长发。温婉是雾,是烟雨 朦朦,是河流中穿梭的乌篷小船。我用七种语言,七次赞美你的温婉,在沙漠中种植下七棵仙人掌,排列出感情的曲折,象是七颗星星,指向北方。我用十二首诗歌,从十二个方向,为你大声朗读,象十二匹狼,呼啸出对你深情的渴望。

这是我的苹果园,我在密林深处的、广阔的苹果园。你的温婉,在我苍凉的胸膛上,飘落一地的红苹果和青苹果,一地的圆润和饱满。我守望着我的苹果园,在晨曦中捡拾起心情的果实;我高高升起红色的风信子,让风的眼睛把你远远眺望,我让木屋的炊烟飘扬成一面蓝色的旗帜,让温暖的炉火书写出苹果园的路标。我的守望,是一排隔断时间的木栅栏,在奔马的视野中幻化成呼唤的白色飘带。一望无际的时间丛林中,当季节变得苍老,褪尽羁绊清风的羽毛;当你款款而来的足音,在苹果园的路上奏响,你的温婉,一如既往,是我心中的痛。 

 《自由写作》首发

 

李 劼:一个叫做王天兵的文学白相人(随笔)

一个叫做王天兵的文学白相人(随笔)

李  劼   

 

因为工作关系,偶然在网站在看到一个叫做王天兵的人,疯了似的跟许多文坛上的芸芸众生侈谈巴别尔,纳博科夫,俄罗斯文学。匆匆流览一遍之后,总算领教了当今的中国文坛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这可能又是一种中国文学界的时髦,几年前,曾展示过刽子手如何杀人(莫言的《檀香刑》)。如今,人们开始以十分优雅的语气,谈论巴别尔。一如十来岁的小女孩,张口就是梵高。那个叫做张悦然的文学神童,据说就是这么练成的。把王天兵吓得赶紧恭维道:张悦然尖丽的小说仿佛在高叫:“所有的事我都已知晓”。

这可是连上帝都不曾夸过的海口。好在还没来得及读一下张悦然的神童小说,否则会感觉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还能活下去么?

就文学的气氛而言,从王天兵跟她之间的谈话来看,让我想起了80年代的陈染。陈染的自恋算是出众的,张悦然除此之外,还加上了一重阴沉。她把这种阴沉称之为敬畏。

我最初开始认识世界的时候,看到的世界就是残酷又壮美的,我畏惧它,但也欣赏它。(

小姑娘真牛皮,残酷又壮美,畏惧也欣赏。不知道看到坦克从人身上压过,是否也会如此作想。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让王天兵开心得手舞足蹈,低下高贵的头颅,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问道:

你和巴别尔同是自童年时代就饱读诗书,在考试和恶补中长大的。而读你的小说,仿佛进入少女奢华的闺房,里面充斥着性和死的装潢,不过,在你的王国里,那些阴沉的装饰品都被绣上了精巧别致的花边儿。博尔赫斯曾赞美过骑兵军,也称其文风的音乐性和某些场面不可言喻的残酷对比分明。

不知道王天兵究竟是走进了少女的闺房,还是福克纳笔下那个著名老姑娘爱米丽的阴森可怖的尸房。难怪张艺谋会堂而皇之地把个秦始皇歌颂得昏天黑地,原来这早已成了当今中国文艺界的时髦!

当年没有书读的时候,中国人只好跟着那个叫做浩然的家伙,弯腰曲背地在金光大道上种庄稼,把头顶的烈日叫做艳阳天。如今有书可读了,一会读出一个哈佛女孩,一会读出一个牛津男孩。于是,卖弄诗书,成了一种时尚。哈佛女孩和牛津男孩们,一面舔着冰淇淋,吃着奶油蛋糕,一面谈论惨烈的俄罗斯文学,巴别尔,纳博科夫,或者舍夫斯基,别尔加耶夫,如此等等。

不知道这个王天兵算是哪里的男孩,好像在美国的什么学校里混过一阵。混出了满嘴的文学作品。把一种欲说还休的风景,抹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涂鸦,就像忆苦思甜大会上的眼泪鼻涕一般。又造作,又廉价。

80年代,不少年轻人,确实“玩”过一阵子文学。审美眼光的出新,形式的变换,不太涉及到内心深处。所以,写着先锋文学的作家,同样可以安之若素地当着团委书记。

那时真正先锋的,可能是陈染那样的童话女孩。后来走向了隐私写作。尽可能地大胆,是为了掩饰难以抹掉的怯弱。但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宣称:所有的事情都已知晓。

文学本来是孤独的事情,也是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事情。假如没有王天兵的唠唠叨叨,张悦然也许还真有些独自的感受。只是被王天兵一诱导,那样的感受就变得夸张起来。假如再来个王天将,继续诱导一下,张悦然没准就成了伍尔芙的黄皮肤转世了。

我曾说过,80年代以来的文科留学,基本上是失败的。且不谈美国校园里风行的人文风气,光是从被美式训练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博士们脸上的种种表情和眼神里,就可以发现,这些人跟文学或者人文是多么的无关。当年的林语堂好歹还能写出一部《京华烟云》。虽然林氏本人很不苏东坡,但也能凑出一本《苏东坡传》让世人把玩一番。可是如今这些可怜的文科留学生,真不知他们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也许学会了耍嘴皮子。比如王天兵或者王天将那样的。我在纽约在碰到过这类人物。说他们像文学家,显然是过誉了。说他们像学者,又不够严肃。说他们是文学青年,他们当然不干。毕竟读了美国大学的学位出来的,年纪不会太轻了。最后能够找到的,只有这么一个词:文学白相人,或者文化白相人。

老底子的上海白相人,手里通常拎的是鸟笼子。如今留洋归国的文学或者文化白相人,两手空空,却满嘴文学和文化。而且还是什么刺激说什么。法国文学和德国哲学,曾经是80年代中国文学青年和文化青年的最爱,被谈得最多,几乎谈烂了。现在流行的是,俄国的流亡思想家,或者像巴别尔那样的文学酷主,就像前一阵子被圈内人谈得昏天黑地的佩索阿。

当然,通过谈论普及一下文学知识,也不是件坏事。但文学本身却不是被谈论的。文学通常是越谈越不文学,越谈越离谱。像王天兵这么嚣张地谈论文学,以前好像并不多见。王天兵如此不把文学当回事,可能是因为此人本来就是个跟文学无关的人。至于王蒙之流,垂垂老矣,能够有个文学的天兵天将谈论一些听上去十分华丽的话语,当然求之不得,颇有老当益壮的劲头。可怜的是那个神童般的小姑娘,竟然也跟着这么夸夸其谈。祖国的花朵,能开出这种颜色的,好象并不多见。也但愿并不多见。物以希贵,言以寡重。小小年纪就如此能侃,也不怕给侃谢了。

  

《自由写作》首发

 

 

子歌:《酒徒》的命运(随笔)

《酒徒》的命运(随笔)

子  歌   

 

据说刘以鬯先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这点使我失望。当我第一次在中华书局看到《酒徒》,就与酒相遇了。因此,酒成了我人生的贴身知己。《酒徒》成了我的知己的媒人。我是无法忘却这本书了,我读它的时候,大概是在七年前的一个秋天。距离它初版的时间1963年,已经跨越了三分之一个世纪。这几十年里,中国和中国的文人,香港和香港的文人都经历了变化。当时的香港,一个被殖民的小港口,也许只能被定位为经商的地方,自然,文学是多余的,起码,是来不及被神眷顾的一种生活以外的精神物体。因为,庸庸碌碌的人们,除了生活,什么都顾不上。

这样,《酒徒》诞生了。刘以鬯以意识流的手法,以现代诗的形式,书写着这个生活乏味的香港。从一个有志于写出伟大作品的作家从而被生活逼向一个写黄色文字的写家,一个人的经历就是一个时代的经历。刘以鬯狠狠地记录了这个时代的侧面,那就是文人的命运是与这个庸碌无趣的时代相悖的。酒徒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而早二、三十年,郁达夫也正在《春风沉醉的晚上》,准备第二天到典当铺去当棉袄。

酒徒是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三流作家,一个被文学眷顾但又被生活折磨的文人。同样一个世纪,在中国的上海,郁达夫,也是在为一点只能裹腹的稿酬愁眉苦脸,酒徒在香港拼命地写着方块字,而,郁达夫在上海,也在拼命地写着文章。一个是上海的大文豪,一个是香港的未成名的三流作家。他们都同时举起了酒杯。他们的豪情却是一样的,信仰文学。他们的悲苦也是一样的,因为捍卫文学的贞洁。香港与上海也相遇了。

酒徒说了,作家应该探求内在真实,并描绘“自我”与客观世界的斗争。

郁达夫和酒徒,都在为了“自我”与那个可怕的客观世界角斗了一场。

酒徒哪怕遇到了自己的床上知己,一个行船水手的女人,包租婆的美色,也没为浪漫的小说情节添上一笔有用的生活情调。他还是一杯一杯地浇淋着文学的激情,使得他从一个热情的文学创作者一步步走向文学的青楼,出卖了文学,典当了自己。

本来,《酒徒》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也没什么可以解构的,它只不过就真实地虚构了一个酒鬼因为生活而出卖文学的几个片断。他与欢场女子张丽丽的交往,他与年轻而早熟的司马莉,他与靠卖笑为生的杨露,这些女人给予酒徒的都不是纯洁的爱情,尽管他们的交往不是蜻蜓点水式的一夜之情,玩玩而已。但是,毕竟这些人给真正的爱情,带来了污点。正如酒徒给文学带来了污点一样,被刘以鬯论定为堕落。酒徒的堕落大概是从他的小说稿被拒之后开始,继而才有《前卫文学》的夭折。但是,他的精神的堕落,却是从他愿意与每一位女子的交往开始;而,这些女人的堕落,就早从她们不良的生活方式开始。总结起来,还是香港那复杂的商业社会导致的。刘以鬯真实地道出了,堕落的根本。从这点看,作者是一个洞悉力非凡的作家。

但是,上海的郁达夫他并没有像酒徒那样,走向文学的青楼。成为文妓。反而,郁达夫还是那个才高八斗的郁达夫。显然,堕落并非是必然的。同样一个文人,就有不同的命运。但是,酒徒就不是上海的酒徒,他只能是香港的酒徒。那个有马可以跑,有舞可以跳的香港。

《前卫文学》本来也可以是一棵救命稻草,使酒徒从此成为另一个郁达夫。但是,就有那个没有任何鉴赏力的麦荷门,就有那么嗜酒如命的酒徒。他们的搭配并不是最佳的搭配,所以,注定麦荷门是一个不能在文学领域里取得成功的人,注定酒徒是一个只配去喝酒的人。

他们的失败,《前卫文学》杂志的失败,酒徒的爱情的失败,都被刘以鬯的诗歌语言点化得那么真实和具有感染力。

不过,最为可怜的是,那个把酒徒误当成自己儿子的雷老太太了。她在战乱中死去的儿子,是否知道他的母亲做了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她把自己的积蓄三千大元给了酒徒,她每天都在为这个迷迷糊糊度日的酒徒担忧衣食健康。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酒徒在酒精的迷幻中也接受了这份母爱。酒徒一辈子成为酒徒,多好,哪怕他为了生活愿意去写黄色文字,哪怕他愿意为了文学去挨饿。任何一种可能,都比他酒醒要强得多,因为他的酒醒,他语惊了雷老太太,使得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已经去世了。而眼前这位酒徒,是一个房客。如此而已。她哪受得了现实的打击?应该说,她是接受不了一个被自己爱了那么久的儿子最终成为陌生人。雷老太太同样在与客观世界作了一场不小的斗争。

结果,也像酒徒的文学梦,醒来了,自杀了。

中国文学历经了劫难也遭逢了时代的突变,文学梦还是继续被每一位热爱文学的人们信仰着,香港不乏以黄色文字为生的人,但是,现在,他们都与酒徒的遭遇无关。香港也有郁达夫,他们也与上海无关。也许,每一个时代都能产生像郁达夫那样的文豪,但是,酒徒,他的身份是独特的。他就只属于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香港。

刘以鬯在《酒徒》里为每一位小说人物进行了精神解剖。他的所谓意识流写作手法,其实就是象征主义文学在小说文字里的延续生存。但是,意识流写作手法并不是刘以鬯的首创,意识流写作的先驱是普鲁斯特。意识流的写法,还是属于现代主义文学的其中一种表达方式。它以梦幻式的文字表达客观现象。所以,刘引用了西方这种写作技巧,在中文世界里受到惊人的回眸。这是刘以鬯应该得到的嘉许。

 

《自由写作》首发

 

快讯:大队警察带走刘正有 一路摄像 记录暴行?

刘正有应“国际人权服务”邀请参加会议机场受阻余音未了 地方当局续施侵害

应非政府组织“国际人权服务”邀请,计划参加在瑞士日内瓦召开的有关人权会议的四川自贡维权人士刘正有,6月16日上午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登机前,被自贡市的国保、公安和政府官员拦截,随后被押送回自贡。6月17日23点半抵达自贡后,刘正有被直接押送到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接受了两个小时的传唤。在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达37个小时后,自贡警方才向刘正有出示了填写日期为6月17日的《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传唤通知书》(自公汇传通字[2006]68号)。刘正有拒绝了在传唤通知书和讯问笔录上签字。直到18日凌晨2点多才得以回到家中。

这一事件发生后,很快在国内国际引起了强烈反响,众多媒体纷纷予以报道和转载。

中国著名宪政专家张祖桦先生为此专门撰文呼吁:《自贡地方当局应立即停止侵犯刘正有先生的人权》!文中指出:“自贡地方当局对刘正有先生的拘禁既违反了中国宪法,也违反了举世公认的国际法准则。在中国政府宣示‘依法治国’并加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后的今天,这种视法律为无物,践人权为儿戏的行为,显得尤为恶劣,其所造成的国际国内不良影响才更加昭著。”

然而,自贡市地方当局不顾业已在国内外造成的恶劣影响,仍在一意孤行,继续错误,无视法律,践踏人权。

2006年6月19日下午15时10分,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两名警察来到刘正有家,称是局长派来叫刘正有到分局讯问。刘正有拒绝前往,并声明:1、我是去参加人权会议,我自己竟然都没有人权保障。你们阻止我出访是错误的!你们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还要加害我。2、我不跟你们走,除非是通过检查院来批捕我!3、你们必须要告诉我阻止我出访的理由,并承担由此引起的经济损失。

刘正有执意不从,两名警察悻悻而去。

下午16点35分左右,在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一名副局长的亲自带领下,12名警察闯入了刘正有的家中。他们向刘正有出示了一份与17日深夜那份传唤书文号相连的《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传唤通知书》(自公汇传通字[2006]69号)――“刘正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九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现传唤你于2006年6月19日15时到汇东分局接受讯问。”

随后,一大群警察强行把刘正有从家中带走,押往汇东分局。

19点05分,刘正有被释放回家。刘正有说:“他们来的时候,因为天气热,我在家中赤裸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脚穿一双拖鞋。就在这种情况下,自贡市公安局汇东分局副局长陈建向旁边的警察示意,立即就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不由分说地扑上来要将我带走。在我的严正抗议下,陈建这才站出来制止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警察,让我穿上衣服出门。”

据刘正有回忆,在庞大的拘押队伍中,有人拿着摄影摄像器材,屋里屋外一路摄像拍照。不知他们这是在记录暴行,还是在炫耀无知!

这次传讯,汇东分局的人对刘正有说,阻止他出国,是受市公安局的指示。称2005年的“4.20事件”尚在立案阶段,刘正有涉嫌参与非法示威,因此不能让他出国。刘正有重申在17日晚被押送回对讯问的人说过的话:“所谓的4.20非法示威,早已经自贡市公安局自井公安分局处理过,众多媒体和网站均有报道。事隔一年多,如果属实,那就是你们警察犯了严重的渎职罪。我对这种非法讯问提出严正抗议!拒绝回答、拒绝配合!”

据有关人士分析,自贡地方当局以所谓的“4.20事件”为借口,目的是想要以此来转移视线,掩盖罪行,逃脱罪责!在此,转达刘正有的呼吁:希望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和非政府组织“国际人权服务”对此予以高度关注,并派员调查这起侵犯人权事件。

最后,笔者借用张祖桦先生《自贡地方当局应立即停止侵犯刘正有先生的人权》一文的结尾来结束这篇文字:“基于此,我郑重要求,自贡地方当局立即停止对刘正有先生的各种非法侵害,向刘正有进行赔礼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并对由于违法行政给刘正有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做出相应赔偿。”

2006年6月19日星期一

贺伟华:走向覆灭的特权腐败阶层(之一)

新左派意识形态的重构—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理性反思、批判与发展

序言

    中国共产党从建党至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遭遇到前所未有的信仰危机与缺失。在这纸醉金迷、堕落颓废的荒诞年代;在这强权肆虐、黑社会横行的灾难性时期,突然间,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幽灵,在神州大陆四处游荡!

    在愤怒、不平、呐喊与抗争之后;在血腥、灾难、死亡与罪恶面前,人们再次找到了他们抗拒不公正命运、寻求革命与解放的理论根据。一个曾经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前所未有的遭遇到其专制政权赖以产生与生存的政治经济学思想理论的挑战。在血汗工厂挣扎的无产阶级竟然团结在传统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旗帜下,向修正主义的特权腐败机构吹响了无产阶级民主革命与专政的号角。

    受日益深入人心的自由、民主、法治、人权思想熏陶的国人及受传统马克思主义思想影响的民众,他们思想日益的激进而对社会的腐败与不公正现象深恶痛绝,与之相对应,中国的新左派在民间悄然崛起,中国独立知识分子与代表工农利益的广大民众终于再次结成广泛的联盟,而对修正主义的特权腐败阶层发出了日益高涨的声讨与呐喊,农民自发维权、工人罢工示威与此起彼伏的民众自发暴力抗争遥相呼应,自由主义的公民维权运动与秉承传统马克思主义新左派思想的民间暴力抗争史无前例的指向了他们的共同敌人—制度性的特权、罪恶与腐败。新左派成了现代民主政治力量之外,一支挑战制度性腐败与特权的生力军。形成了自由主义与秉承传统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新左派的联合而对修正主义的合围之势。

    与此同时,为抗拒中共乡镇级村级地方政府无视中央政策任意买卖农民土地、敲骨吸髓榨取农民血汗,自发的民间农民减负代言人阶层崛起,他们秉承党中央的精神、根据国家的法律,与黑社会化地方政府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这些农民代表所领导的村民民主与自治运动在血雨腥风的暴力镇压与反抗中走向前台,而肩负起创造历史的辉煌使命:

    “农民有组织抗争具有较明确的政治性,抗争的对象是基层黨政干部,抗争的依据是国家法律和黨的政策,抗争的形式从上访为主转变为与基层政府的直接对抗,抗争的靠山是中央的权威。

    以农民代言人为核心的农民有组织抗争以黨的政策和国家的法律为依据,并且十分自觉地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活动。减负上访代表普遍对中央减轻农民负担和推行村民自治的政策和相关法律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不少减负上访代表流露了强烈的”替天行道”情绪,他们反复提出的问题,就是宣传黨的政策究竟犯了什么罪。H县的一些干部控告宣传中央政策的农民是扰乱社会治安。减负上访代表对此的回答是:我们宣传的是中央和国务院的政策。这本来是你们政府干部应该做的,你们拿着国家的工资却怕宣传国家的政策,我们作为农民却自己花钱费工宣传和维护黨中央和国务院的政策,没有错。谁反对我们宣传就是反对黨中央和国务院,就是现行反革命。这样明确而充分的道理,经常驳斥得那些企图阻挠减负上访代表进行宣传活动的县乡干部哑口无言……一种特别流行的抗争形式是在农村的集贸市场上、组织的群众大会上、或乡镇干部前往收费的村的入口处用高音喇叭宣读中央和省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文件和中央领导的讲话。此外,农民还以耍灯、搞宣传车、贴标语、放电影等方式吸引群众,借机宣传黨的政策。

    “县乡政府对农民减负活动的打压及黑恶势力对农村基层政权的侵入,使农民的合法权益遭受到进一步的侵害,也进一步激起农民的社会不满……激进主义情绪已经开始在少数减负上访代表及农民中蔓延。在一定程度上,领导农民进行抗争已经成了一些减负上访代表的精神寄托,甚至成了他们生命的意义。他们以减负上访为使命,以中央为神明,以落实中央政策为己任。在他们心目中,中央就好比全能全善的上帝,中央的政策就象”句句是真理”的圣经,宣传政策好比传播福音,为此受苦受难是为了维护黨的利益作出牺牲,为此流血坐牢是为真理献身的殉道。”(摘自于建嵘的”农民有组织抗争及其政治风险”一文。)

    草根维权与地方政府腐败阶层的利益冲突,最终导致了层出不穷的农民群体抗争及黑社会地方政府的血腥镇压,从定州血案、太石村维权,到汕尾东洲的血腥屠杀及今天的广东顺德三洲村两万村民围殴两百名地方政府黑社会打手。事态日益严重,镇压屠杀下的草根暴力革命一触即发,它已经严重威胁着人民的生命安全;威胁着社会的安定团结、和谐稳定。

    有鉴于此,政府当局不是针对制度性问题进行政治改革,对腐败的特权阶层进行制约与清算,而是突然严打左派媒体,打击左派人士、封杀左派网站。在两会召开期间,中国工人网、工农兵BBS、共产党人网同时被封杀;新作派经济学家郎咸平的电视节目也遭到封杀。” “中国工人网”的总编辑严元章在接受境外采访时说:他们都是为工农服务的志愿者,在思想上以宏扬马列毛泽东思想为己任,而中共当局20多年来实行的经济改革损害甚至葬送了中国劳工阶级的根本利益,违反了共产党的基本宗旨。他们无钱无权,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而香港中文大学财经教授郎咸平因为批判大陆国有资产流失、”国退民进”问题,呼吁回归社会主义道路而名声大振,变成了大陆媒体追逐的热点人物,著名的《南方人物周刊〉将他评为年度人物,冠之为2004年中国最具影响的人物。新左派沙龙”乌有之乡”召开”郎旋风”讨论会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了《郎旋风实录〉。郎咸平游遍全国于各大著名高校演讲,入场券高达千元,可谓名利双收。紧接着他又不断在各大电视媒体露面,举办《财经郎闲评〉等节目,在大陆取得巨大成功,大受民众欢迎。最终被中共勒令停播。

    面对中共特权阶层以改革为幌子实行权贵私有化,人民在两会期间提出了要不要继续改革的质疑,并以明晰产权、平等保护私有财产与公有财产的《物权法〉的推出为手段,抗拒中共权贵集团对国有、私有财产的强权掠夺;对抗其疯狂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权贵私有化行径,在此,《物权法〉作为自由主义民主与法治精神得以在中国实施与贯彻的根本之一,受到了全社会广大民众的支持,却为中共中央权力集团所搁置,这再次说明了修正主义权贵阶层与人民为敌的反动立场。
 
    腐败与堕落的中共政府,它的真正敌人不只是现代民主政治的自由与民主,而是秉承传统暴力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新左派,面对新左派思想的甚嚣尘上、面对举国沸腾的反特权与腐败的革命浪潮,强权暴政者除了谎言与镇压,似乎丧失了它得以凝聚人心的灵魂力量与手段。这时彷徨、迷茫、恐怖与绝望,似乎笼罩在每一个有良知的共产党员的心头。改革陷入泥潭、思想陷入混乱、物价飞涨、人心沸腾、危及四伏!中共权贵掠夺性的财富原始积累与陷入绝对贫困的下岗工人、劳工及农民的悲惨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经一呼百应的改革号召从此为广大人民所唾弃。是进行残酷的民间财富的掠夺与重新分配而走修正主义特权与腐败的经济改革之路?还是进行民主与法治的制度性建设而捍卫社会正义与公正?还是而等待愤怒起来的无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爆发?成了中共权贵既得利益阶层不得不面对的历史性难题。经济改革的成果为特权利益阶层所吞噬,新自由主义的所谓”利益首先向受益最小的劳动人民倾斜”每每变成了向修正主义特权阶层倾斜。”政令不出中南海”中共中央的任何一个决策与法规的出台、任何来自中央的善意改革举措与政令都立刻演变成祸国殃民、鱼肉百姓的罪恶手段。

    这一短短二十年多年改革,横空出世的权力腐败阶层成了人类社会无法回避、只能面对的万恶之源!中国人民如何摆脱利益集团的控制、纠正权贵利益集团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民利益的掠夺与盘剥、对人民的鱼肉与践踏,抗拒官商合体的腐败集团对国家的劫持、对人民主权的劫持;新左派如何摆脱原教旨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局限性而避免阶级斗争等惨绝人寰的暴力杀戮再起?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与新左派的民众如何形成广泛的联盟而向导致腐败与罪恶的中共特权制度提出挑战?如何避免民众自发暴力抗争的无谓牺牲而把权力罪恶所导致的官民冲突的解决途径纳入到民主与法治的轨道、形成全国上下普遍一致的依法维权意识与意志?并在崭新的政治思想与意识形态的指引下重新治理特权腐败与堕落而根治制度性的弊端,也成了国人必须面对的当务之急。

    对比今天号称血汗工厂的中国与导致马克思主义思想得以产生的19世纪欧洲野蛮原始资本主义时期之间的异同,吸收马克思非暴力之号召无产阶级积极参与议会民主争取自身权益的思想;把崇尚暴力革命与阶级斗争的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转化非暴力的平等竞争与积极参与;把周期性的无产阶级暴力民主革命运动转化成周期性的全民理性参与的民主选举与竞争运动,从而避免毛泽东式的历史性悲剧再度重演。为此,我们有必要对传统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的重新认识与理性反思、重构新左派意识形态,吸收马克思主义的理性批判精神,并在这一基础上开展对现有政治制度的缺陷进行理性分析与反思,形成根治中共修正主义特权制度弊端的共同思想与意志。(待续)

傅国涌:遥想季鸾当年

     1941年9月,张季鸾撒手而去,告别了他主持笔政达15年的《大公报》,告别了30年的言论生涯,书生意气,两袖清风,质本洁来还洁去,他在遗嘱中仍孜孜以民族之独立自由为念。在他谢世之后,国共两党、政要名流、社会各界无不同声悲悼,盛况空前,几乎只有蔡元培去世时可以相比。蒋介石在唁电中称他为“一代论宗”,他笔下的文字也并不像他自己说的,“早晨还有人看,下午就被人拿去包花生米了”,而是如胡政之在《季鸾文存》序言中所说,“他一生的文章议论,就是这一时代的活历史。”

    遥想季鸾当年,在那个动荡不安的乱世中国,始终以办报为唯一职业,擎起一支秃笔,以他独有的才华、人格和执着将“文人论政”的传统推向了一个高峰,大大拓展了议论国事的公共空间,为凝聚社会人心、重塑社会良知提供了一个言论的平台,树立起了一种新的批评模式,使权势集团在理性、正义的言论面前懂得有所忌惮,使普通百姓在了解社会、辨别是非时有所依据。从1926年到1941年,他和胡政之等共同努力,把《大公报》这份民间报纸办成举国舆论的重心,对于形成一个有全国影响的言论界产生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大公报》之所以成为蒋介石每日必读的报纸,不是因为它向权力献媚,而恰恰是它坚持了独立的言论品格,它对国计民生的关怀,对言论自由始终如一的追求,以及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处处体现出来的健全的爱国热情,和认真负责的精神。

    毫无疑问,在张季鸾执笔的年代,他就是一个生气勃勃的议论国事、文章报国的榜样。与他同时代的鲁迅则开创了另外一种杂文的传统,以曲折、隐晦的手法转弯抹角地针砭时弊、讽刺现实。毋庸讳言,就当时的影响而言,张季鸾言论的影响远在鲁迅的杂文之上(鲁迅的文学成就和思想价值另当别论)。鲁迅承认自己的文字往往“吞吞吐吐”,“含糊的居多”,他自称是“上了镣铐的跳舞”,类似于“植物被压在石头下,只好弯曲的生长”。鲁迅对张季鸾他们的贡献当然是不屑的,当胡适、罗隆基等知识分子在《新月》以真姓名和直截了当的言论批评国民党政权时,他嗤之以鼻,嘲弄他们是贾府的“焦大”,焦大的骂是要贾府好,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主奴之间有些“隔膜”,做奴才的“越俎代庖”、“不识讳忌”,“要知道现在虽比先前光明,但也比先前利害,一说开去,是连性命都要送掉的。”

    学者李欧梵在《“批评空间”的开创——从〈申报〉“自由谈”谈起》一文中指出,“鲁迅的问题就在于他为了怕送掉性命而没有‘说开去’!”这不是“说”或“不说”的问题,而是“如何说”、“如何‘说开去’,如何找寻空隙,建立一个说话的新模式”,在这个问题上,鲁迅“没有太大的贡献”,“鲁迅在这个时期的‘说法’和所写的游戏文章(特别是和检查官作的语言捉迷藏游戏),并没有建立一个新的公共论政的模式。”总之,鲁迅式的杂文无助于开创真正的“批评空间”,建立起一个健康的言论界,当然这是持“鲁迅中心论”者所不能同意的。

    1936年、1941年,鲁迅和张季鸾相继去世。在以后的岁月里,张季鸾被世人遗忘了,鲁迅则成了现代“圣人”,张季鸾被遗忘的过程也正是言论界在中国消失的过程。杂文倒是断断续续有过几度的繁荣,甚至有人为杂文付出了沉重代价,如“文革”之初的“三家村”(邓拓、吴晗、廖沫沙)。杂文凸显、言论淡出(乃至绝迹)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何谓言论?言论就是直接的、公开的批评,而不是影射或隐喻,不是“石头下弯曲的生长”。正是因为没有正常的言论空间,缺乏公开表达意见的公共平台,人们才会以杂文的曲笔形式来表达自己要说的话,不由自主地选择鲁迅的传统而不是张季鸾的传统。

    近年来,杂文越来越明显有向言论转化的趋势,“时评”的形式也正越来越受到新闻媒体的重视。尽管很多“时评”写得象杂文一样,但新闻界毕竟已重新认识到了时评的重要性。在《21世纪经济报道》等一些报纸上,“社评”这个久违的名词也出现了。多一点直接的言论,少一点曲折的杂文,回到我们曾经的传统,回到张季鸾,这是一个健康言论界得以产生的前提。但我们确实无法知道,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沧桑之后,张季鸾还能回到我们中间吗?《季鸾文存》还能激动这个古老的民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