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存:恶毒的感觉

  坐公交车,看到有关部门在高考前夕向社会发布优秀民办高校、诚信民办高校一类的消息。我们市场力量的发育不足以自尊自重,需要行政介入,加强管理,这是好是坏不说,一下子唤回了我埋藏多年的感觉。我想起小时候村里每家都划定好家庭成份,你是地主出身,我是贫下中农,小朋友玩耍时一问对方是什么成份,就会生发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的感觉。

  到了80年代,成份论消失了。我也高兴时代在进步。但上了大学回到家乡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不少村民家门口贴有五好家庭的红纸条以及五好家庭公约,听父母说,是村干部定的。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感觉到,社会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

  90年代,由媒体和社会团体介入,进行企业评优的活动越来越多,比如全国质量万里行之类,据说名利双收,我觉得无伤大雅,乐观其成。但这种市场的力量热闹一阵后,纷纷还权于权力部门。民间价值评判体系催生不出来,反而是行政力量越来越强地介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由它来决定我们生存的善恶是非。它说环境是好的、发展是快的、民众的明天更美好(意思是今天已经美好了),它不容其他的声音出来,更不用说,容忍其他的价值判断出来。

  拿民办教育来说,发育20多年,现在不死不活,多方不讨好。是谁之过呢?他们经办得惨淡,却仍不得不让行政力量来决定谁是优秀、谁很诚信,好像民众都是瞎子、傻子、笨蛋,必须有人提示才知道选择;或者说,好像民众都懒得不愿不屑去研究选项,也不会独立思考,只愿被人引导过日子,不知道怎么看待民办高校,那么,与其被市场引导,不如被政府引导。一个自称文明的社会却需要政权的力量来掌管价值领域,口含天宪,朕即价值,这种社会还是升平盛世吗?

  我有一个埋藏多年的感觉是,我们被告知,在万恶的日据时代,小日本鬼子竟然把我们的善良百姓分成好几类人,只对其中一类发“良民证”。老百姓必须怀揣“良民证”才能出门走路做生意,否则一旦被查出来,会有麻烦。我的这个感觉是不是有点儿恶毒?不过,我一直在想那些研究汉奸发生学的学者,他们最终痛苦地为那六百万伪军(世界上最庞大的伪军规模)辩护,我想他们内心里一定对历史上和现实里的专制政权深恶痛绝。民族主义的代表人物王小东就曾激愤地说过,如果一国的政府不把自己的人民当做主人,那么,对人民来说,做谁的奴隶不一样啊。遗憾的是,直到今天,唯彼作价、唯彼认证、唯彼作威、唯彼享福,仍是我们不少官吏的常态。

  甚至这种思维方式已经成了我们大家的。大家自觉自愿地把是非善恶的判断交给别人,而不能自己独立地表达对人对事的意见。我多次说过,像我这样没有单位的人,也被人视为“不良”;像我这样没有工作的人,在一些人看来,也难以理解。闲人多了,盲流多了,或我这样的作家(坐家)多了,这个社会,从政府到百姓(良民)都觉得承受不了,百姓就同意政府出头管制。“无法”没有催生出自由演进,反而生出“恶法”。这是什么样的市场,什么样善良的百姓?我是不是应该领一个良民证或好人证来护身,但我向谁领呢?

余世存:创造过历史的小王

小王少有大志。他看不惯眼前的一切:父母俗,老师昏,同学愚,社会乱……他读书,对历史人物那种澄清天下的慨然之志心向往之,离群苦思,寻找出路。天下昏昏,皆是唯利好名之辈。小王的痛苦难以言喻。幸而高中三年,有两个同学跟他很谈得来。由朋友进而成为同志,对“谁来改变中国”当仁不让,并一致同意终南之径乃进入官产学的颠峰之境。高考前夕,同学相约,无论上否上何大学,大家将各有分工,各司其责,以最短时间完成原始积累,而后互通款曲,再来移变中国。其一分配进入官场,其一负责经商挣钱;小王众望所归,专心治学,务必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小王进了大学,刻苦学习,不仅专业,凡文史哲经宗教心理政治等学问,无所不窥。对中外历史尤其烂熟于胸。见大学同学多谈恋爱、谈生意、谈时事,心生鄙视,更觉中学同学的理想主义可贵。目无余子。天下者,不过二三子手中之物也。天下者,我们的天下也。我之不出,如天下苍生何?小王年少而心境悲壮苍凉,大异常人。

小王毕业前,思前想后,决定入党。他花一两个小时给官商二同学打电话,论证,官商二同学听得不耐烦,反过来劝慰他,完全同意他为学术思想的前途做出的牺牲。小王顺利入党。但他放言,他肯定会是党不喜欢的人,他随时做好了准备。他就业也只求有一地方能让他安静地做学问,至于职称、房子,等富贵于他如浮云。他不仅不会争,而且要让给那些更想要的同事。到某研究所供职的小王有一年多住在地下室里,不改其乐其志。

这种艰苦的青春期生活使小王在当地小有名气,他开始出入新闻界、知识界和学术界,宣扬他的改变中国论、堡垒内部攻破论。但其时,同龄人中已有人扬言要做储安平,有人宣称要做甘地,有人谈论宽恕,有人提倡读经,甚至爱国、民族主义等旗帜也有人高举……官商二同学不时催问小王,是否为中国变天找到了思想资源,小王总是讲一通流行的各类主张,然后一一否定:未来属于我们,历史属于我们。

小王见到了不少前辈们,对前辈学者的言行更是不以为然。他看到前辈们的很多毛病,胆小,没有担当,不愿付出……他经常跟官商二同学说,对比他们,我们更应有信心,因为我们有信仰,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有一次,小王在一位大姐般的中年学者面前诉说自己的理想抱负,口无遮拦地说:“我们肯定要超越你们,我们不会像你们那样。”女学者笑了:“小王,你先不要谈这些遥远的事情,你先去生活,或谈谈恋爱好吗,去试着了解一个女孩子。”

“嗯——”小王鼻音拖得老长,“你不了解,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先考虑个人生活幸福的,我不可能有女孩爱,除非她是十二月党人之妻,准备给我送牢饭……她要理解,我们是正在创造历史的人……”女学者听了只有摇头。“小王,你相信吗,三十多年前,中国的有志青年多想做总理;二十年前,中国的有为青年多想做总统;理想并不新鲜,关键你怎么成为你自己。你不能想象自己跟历史站在一边……”小王也摇摇头:“我就是为理想生活的人……”女学者只好再摇摇头:“但愿过几年你的理想不会是变成色情狂!”

今天的小王早已从研究所调到某院校任教。他以副教授的身份在媒体上发言,他是主流,虽然跟官商同学见面也只是吃吃饭;他有了房子,虽晚也最终结了婚。

陆文:请尊重独立笔会

    大家知道,独立中文笔会是个不分种族和阶级的作家行会,它是国际笔会的下属组织,但不是个政治组织,凡是动笔头的,且有一定成就或水准的,都可以申请加入该笔会。不管你有何政治倾向、有何宗教信仰,哪怕是共产党员、轮子功学员,只要符合条件,独立中文笔会均来者不拒。
    然而,最近网上看见一轮子学员,出言不逊,对笔会“重槌棒喝”、肆意“槌敲”。这学员自称注意安全,“过马路一定要走横道线”,也注意卫生,“吐痰非要进痰盂”,可说话一点不卫生,也不注意安全。他自称比王力雄还“聪明”一点,讥笑他早年参加“有(由)中共党委领导的中国作协”。还说作家不读《九评》、不搞不声援“三退”,便是自恋,号召作家跟中共叫板,理由是不该在“共产党和法轮功的正邪决战中骑墙”。他公然声称:“不敢介入政治的中文作家是不配称为独立中文作家的”。最可恶的是,他还影射攻击:“独立笔会”是中共给资金占有股份的“官办民营”企业。
    由于该人只是网络写手,又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倒霉时,不仅要劳教、上老虎凳,而且五脏六腑有时候也要惨遭人家的掠夺,以致我同情曾写了篇《电棍子的爱》以作声援,因此我对他的批评不会刻薄。只是就我所理解的告诉他:正像郁达夫所说的,作家不是战士。该笔会也不是政治组织,更不是战斗组织。作家应关注现实,同情民间疾苦,但不等于加入政治。即便加入政治,也是作家本人服从内心的召唤,并非出于谁的指使、谁的命令。另外,独立笔会的成员没有阅读粗制滥造、漏洞百出的《九评》的义务,也没有接到国际笔会有关这方面的通知。那些充满党文化、文革暴力话语的所谓的“正邪”、“决战”,也不能由一人说了算,这需要赢得大家的共识和通过历史检验。由于轮子功目前处于劣势状态,在此我不落井下石,像他那样说三道四了。不过,我的立场可以告诉他:我眼前没敌人,也不想流血,追求自由民主也是渐进的,并采用非暴力形式。还有,你们的“传九退三”跟“八荣八耻”都是政治说教,都是一个路子,一对孪生兄弟。
    我承认轮子对中国自由民主的发展所作的贡献,也晓得多亏了他们的软件,才可以让大家在互联网上漫游,这也是我对轮子心怀感激、投鼠忌器的原因。但唯我独尊,排斥异己,逼着大家做轮子学轮子、向轮子看齐的做法,让人厌恶,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学习“老三篇”。在我眼里,这只心胸狭窄的轮子,有点像洪秀全的“拜上帝会”,一旦得势,弄得不巧跟目前的执政党没什么两样。
    这个说话没有轻重的人,行文中,前后用了两次“呵呵”,十分阴毒,一点不与人为善,真不知他的修养在何处,轮子炼在什么地方。他不但挑拨笔会跟民运志士的关系,而且还煽动笔会成员退出笔会。他居然还说:“如果没有三退的人,绝对不可以作笔会领导!”这种口气,哪儿像个提倡“真善忍”的轮子功学员,倒像个骑在独立笔会头上拉屎撒尿的太上皇了。在此我要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希望他不要以法轮功组织的模式来要求独立中文笔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互不干涉,请自重。再这么肆意攻击,休怪我对轮子功也说三道四。
   
   江苏/陆文
   06、6、4

魏京生:纪念“六﹒四”十七周年

今年是六﹒四屠杀和89年民主运动发生后的第十七个年头了。年复一年,人们都在纪念那成千上万的死难者和伤残者。年复一年,人们都在怀念那失去的机会,并且一点一滴总结血的教训和展望着民主运动的未来。我今天也和大家一起回顾一下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分析评点一回人物和他们所代表的思想立场。由此才能做出指导我们个人行为的有用的结论。

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出台了一组重要的历史人物。许多朋友可能还记得,在六四屠城发生 之前,广场上曾经有一段轰动全国的小插曲。来自湖南的三位年轻人,有计划有准备的用灌满颜料和墨汁的鸡蛋,扔到了天安门城楼上的巨幅毛泽东画像上。表达了人民大众对中共和他们的倒行逆施的愤怒的心情。这个小插曲的下半段,更让全国人民目瞪口呆。这三位和那个挡坦克的英雄一样代表民意的英雄,并没有得到几声喝彩。反倒被同样代表民意,并采取非法行动占领天安门广场的学生,扭送给了代表中共一党专政的公安机关。

据最近透露出的信息,这扭送还不是个人头脑发昏的错误决定,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的不经意犯下的错误。而是广场指挥部开会讨论后投票做出的慎重的决定。也就是说有深厚的思想立场基础,揭示、预示出那场运动产生和失败的根本原因。所以在89年之后的十几年中,他们三人,喻东岳,余志坚,鲁德成三位英雄,默默无闻的在中共的大牢中承受着煎熬。海内外热热闹闹的炒作着六四学生,却渐渐地把他们和六四时流血最多的人民大众忘在了脑后。甚至有人十几年一贯的坚持广场学生隔离群众的说法,坚持认为那是一场学生运动,不是全国人民参与的一场全面动员的民主运动。

最近,由于喻东岳得到了魏京生基金会的民主斗士奖,三壮士的壮举再一次得到了大多数国人的肯定。鲁德成先生被营救来到了西方国家,得到了海外各界的热烈欢迎。三壮士又成了舆论的热点。涂毛事件也随之成为褒贬的对象。至今仍有不少的知识分子不赞成他们当时的做法,认为那种做法不符合“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标准。甚至有人认为不符合“爱你的人”的宗教标准。指责他们侮辱了毛泽东和共产党员们的人格,伤害了他们的心灵。

17年后存在的争议,恰恰说明了这件事情的确意义重大。它代表的是反抗暴政维护人权的阵营内部,有两种不同的思想和立场。一种是后起的,看透了中共本质的立场,要求彻底改变一党专政的共产主义制度。这是现在民主运动的主流,是全国大多数人民的愿望。这个愿望是中共的死敌,几十年来中共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这个愿望的镇压和分化瓦解。但这个愿望从1978年在民主墙上出现之后,就从星星之火走向了燎原之势。现在已经深入人心,成为了令中共恐惧的扑不灭的野火。

另一种则起源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清官情结。它是人民大众的最原始的思想立场,或者说代表着东郭先生式的善良愿望。是中国人民反抗中共暴政初始阶段的主流思想。文革时,绝大多数人虽然造反了,但只敢打着暴君和维护暴政的旗号造反,甚至在暴政的指挥和怂恿下残害、镇压同类。好笑的是进到了同一个监狱里,还在争论谁最符合暴君毛泽东的最高指示。当然,他们现在绝口不提这丢人现眼的疯狂愚昧的走麦城,吹嘘的都是自己如何远离了毛泽东的革命路线。

这种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就是1976年的花圈运动。大家都不想再靠拢毛泽东的革命路线了,但反毛还要打着纪念周恩来的旗号。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平反,变成了民主墙运动中的招安派。在民主墙新生的反共民主派被镇压之后,一些人的确被招安了。并且成为八十年代民主运动的主流。监狱里的人不可能再进行活动了。因此,八九年民主运动的主流就是跪着造反派,以其跪在人民大会堂外的台阶上而得名。

这场运动的兴起,是被人民要造反的愿望支撑着。它的失败,则是跪着造反的必然结果。大家想想长达两个多月的,跪在那儿等着屠杀的过程就明白了。苏联和东欧的人民,还没有中国人民那样轰轰烈烈,反倒成功了。为什么?

(于2006年5月24日。部分内容在自由亚洲电台播出。)

天安门三壮士悲惨命运始末—-一个六四事件至今还未结束的悲剧

1989年5月23日,悬挂在天安门城楼的巨幅毛泽东画像,被来自毛泽东家乡的三名湖南青年投掷内装颜料的鸡蛋弄污后(左图);工作人员忙着用帆布将毛像暂时覆盖

八九民运有三件大事最具象征意义,其一便是来自毛泽东故乡的湖南“三壮士”喻东岳、余志坚、鲁德成(从左至右)向天安门城楼的毛像投掷内装颜料的鸡蛋。

惊天动地的1989年六四事件,有三件大事最具象征意义:一为民主女神出现在北京天安门;一为来自毛泽东故乡的三名湖南青年(史称“天安门“三壮士”),用内装颜料的鸡蛋投掷弄污悬挂在天安门城楼的巨幅毛泽东画像;一为王维林在北京长安街只身挡坦克。

六四事件已经过去17年,当年将鸡蛋投向毛像的“三壮士”,为这一掷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说六四流血事件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空前的悲剧,天安门“三壮士”的悲惨命运,更是六四事件至今一个还未结束的悲剧。

“三壮士”中的余志坚,原职湖南浏阳县达许乡连头小学教师,当年25岁,被判无期徒刑,2001年9月获假释出狱。另一位是喻东岳,原职湖南浏阳日报美术编辑,当年22岁,被判刑20年,1991年冬在狱中精神分裂,至今尚未痊愈,今年2月22日获释。第三位是鲁德成,原职湖南省汽车运输公司浏阳分公司司机,当年26岁,被判刑16年,1998年出狱,2004年底从中国大陆逃往泰国,2006年4月获加拿大政治庇护。

17年还未结束的苦难

1989年5月23日,是北京当局宣布戒严的第四天。三名湖南青年在当时全世界目光的聚焦地──北京天安门城楼,悬挂了一巨大横幅,上书:“五千年专制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个人崇拜从今可以休矣!”接着,他们相继向毛像投掷内装颜料及墨水的鸡蛋,一向予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毛像,立刻被斑斑点点的墨水溅污。

由于当时天安门广场充满“阴谋论”,留守广场的学生面对这一突发事件,误判为中共公安便衣蓄意制造事端抹黑学生爱国民主运动,为了不给当局镇压借口,部分学生纠察队成员,将三人“扭送”公安局“法办”,造成他们遭重判的悲惨命运。六四过去17周年,三人个人及家庭承受的苦难迄今尚未结束。

对于“三壮士”之一喻东岳在狱中被折磨成精神病患者的悲剧,以及三人17年来所受的苦难,当年的天安门学运领袖,如今纷纷表示愧疚。可惜,喻东岳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认识父母家人;再说,失去的青春和付出的代价如何能补偿!

今年5月4日,“天安门一代”的王丹、吾尔开希、王超华、刘俊国、李恒清、郭惠、潘强、安田、蒋品超、金岩及余厚强等人,在一份欢迎鲁德成获得自由的连署声明中沉痛反省:“在1989年的学生运动中,鲁德成等三人向专制的象征──毛泽东像投掷颜料,并因被当时在场的部分学生送到公安局,导致他们承受了沉重的代价。作为学生整体中的一员,作为八九学运的一分子,我们对鲁德成有着深深的歉疚。”

王丹说,鲁德成4月底访问美国时,他两次与与他见面。鲁德成表示在还原事件真相的同时,不忍苛责当时的学生,“真正的责任在于中共”。王丹等人“对鲁德成的深明大义和宽阔胸怀深表敬意,至感惭愧。我们一些当年的学生在得知鲁德成将要开始新生活的消息后,已经讨论决定尽可能为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

鲁德成在纽约接受《世界周刊》访问时也表示,虽然他们三人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能怪中共”。他与余志坚都不怪当时的天安门学生领袖,他最难过和痛心的是喻东岳的病况。因喻东岳早在1991年冬就已被折磨至精神失常。按照中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精神病患者不得被关押和服刑,但他却在狱中待了16年。

鲁德成说,喻东岳本来是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没想到他会精神分裂,由此可见他在狱中受了多大的折磨,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疯掉。曾有报导说喻东岳出狱后去了德国,鲁德成指报导不实,喻东岳仍在湖南老家与父母在一起,日常生活不能自理。

喻东岳的情况有多糟糕?鲁德成举例,喻东岳不但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家人,甚至冲着鲁德成年仅七岁的儿子叫“爸爸”。

鲁德成说,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自由世界,他目前的主要目标是要设法改善喻东岳的处境,希望他的病情获得治疗控制。他感谢过去那些年,所有向他们施以援手的人。

为“八九真英雄”付代价

在为“三壮士”鸣不平的海内外人士中,最难得的是湖南自由撰稿人陈少文。2002年6月,他完成长篇报告文学《八九真英雄,湖南三壮士》,详细介绍了“三壮士”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们的悲惨命运,这是最早对“三壮士”事件展开反思及表示内疚的文章。

陈少文在文中高度评价说:“天安门三君子的行为,震撼了中国个人崇拜的传统文化:他们对中国个人崇拜的传统文化发出了强烈的信号,给老百姓带来了新的希望。他们代表了中国几千年来下跪文化的结束。他们三个人的行动不仅是个人的行动,也代表了老百姓的意志。他们的行为不仅代表了民主的潮流,也代表了世界价值观的呼应。”

陈少文指出,喻东岳等三人向毛像扔鸡蛋,这在自由国家不过是借以表示愤慨的抗议行为,在中国,却如一颗原子弹爆炸在千千万万人民的心里,甚至令全世界都感受到了来自中国的“震撼”。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令国人惊心动魄的壮举,竟是来自湖南毛泽东家乡的三位青年壮士所为。

他说,中国人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他们曾用自己“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无畏精神,为四十年来遭受毛泽东和共产党“无法无天”恁v统治的人民,出了一口大大的冤气;而且,如果没有他们的壮举,八九民主运动的历史势将黯然失色。

在纽约出版的历史文化刊物《黄花岗》,2002年7月27日刊出陈少文上述文章,8月6日大陆当局逮捕陈少文,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他不服上诉后获减刑两年。在湖南第一监狱服刑期间,被狱警殴打导致头部严重受伤,视力也受损,并连累家人在他坐牢期间受了不少苦。

陈少文2005年8月刑满获释后,曾将狱中经历写成《不共戴天:中国监狱里骇人听闻的报告》一文,揭露监狱的黑暗和残酷。而对为“三壮士”付出的代价及所受的罪,他无怨无悔。

鲁德成说,他们三人与陈少文素昧平生,陈少文却为他们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并因此坐牢三年而毫无怨言,出狱后不改初衷,坚持理念,对照当初他们三人被打成“反革命”而众叛亲离的处境,这样的人在今日的中国社会,实在太难得了,他非常感动。

三壮士走在历史前面

现在纽约“中国人权”工作的前天安门广场指挥部副总指挥封从德,是最早对“三壮士”悲剧命运展开反思及表示内疚的学运领袖之一,2005年3月,他撰写《天安门的历史教训──我见证的砸毛像事件》一文,沉痛检讨学运得失。

他表示,六四事件后,许多参与者从思想角度进行了反省,当时由于他们许多人对中共体制内的改革心存幻想,而毛泽东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根本转变,甚至因当时物价飞涨,毛的威望反而有所回升,还有人抬着毛像游行,“三壮士走在了历史的前面,而这正是悲剧的所在”。

封从德说,造成三壮士的悲剧,还有组织结构上的原因,这点外界很少注意,“但作为运动组织者之一,我难辞其咎”。早在1990年底,他就写下备忘录,后来再不断提高认识,“以期从这一悲剧中汲取一点教训”。

封从德描述事件经过说:“ 5月23日下午4时,正在百万人抗议戒严的游行当中,北京上空狂风大作,云色由灰转黄,由黄变黑,浓厚的乌云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天安门广场上妖风四起,一阵阵强力的旋风将地面的纸片、破布和其它各样的垃圾卷起,不知带到了何方。刹那间,地面上干净了许多,各式帐篷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广播站的塑料顶篷几乎散了架。风沙刮得人脸疼,然后便是倾盆大雨,其中竟夹有冰雹。但不多久,又雨过天晴,西斜的太阳放出桔黄的光芒,射在人们脸上发烫。这是我刚回广场时的一幕。就在这令人惊诧的自然现象的同时,我当时并不知道,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事件正在发生。”

封从德回到广场不久,一位同学来广播站报告学生纠察队捉住了三个“便衣”,“他们将天安门城楼上悬挂的巨幅毛像用油彩涂污了”!难道刚才是毛泽东的幽灵在兴风作浪?封从德诧异万分。经了解,他才知道,当天下午2点,那三名被学生怀疑是“便衣”的人,用水彩颜料灌在空鸡蛋壳里,掷到毛主席画像上,当即被在场的学生和市民抓住。他们被审查了两个小时,开始什么也不说,后来才掏出证件,说是湖南毛泽东家乡来的教师和记者。“他们的证件象是假的,肯定是北京公安局派出的便衣,想嫁祸于学生运动!”因此,广场学生立刻召开记者会撇清“这不是学生干的”,随后三人被移交公安局。

封从德当时认为这样做有欠考虑,因此责备了那同学几句:“怎么可以移交公安局呢?如果三人并不是便衣,那不等于断送了他们的前程。”

六四事件后,封从德与妻子柴玲(后离异)在大陆逃亡十个月,才经香港到法国。后来听说喻东岳在狱中已精神分裂。“过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一事件的意义,也对当时学运犯下这一失误的因由有了一些认识,尤其是组织上的原因,是外界基本上不了解的”。

他说,当时外界和多数当事人,都以为押送“三壮士”去公安局的决定,是学运最高组织“北高联”或“广场指挥部”做出的。事隔多年,封从德澄清,实际上,恰恰是因为这两大组织当时没能主持大局,或者说,正是因为当时运动组织出现权力真空,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历史事件不无遗憾

八九民运期间,占据天安门广场的学生主要分为北高联 (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 )和外高联 (外地赴京高校临时指挥中心 )两派,一度形成天安门两股势力之争。现居华府的“自由中国运动”负责人连胜德,当时是外高联总指挥,被视为决定“三壮士”命运的关键人物之一。

连胜德不同意封从德“天安门广场出现权力真空”的说法,同时对如今天安门学运领袖纷纷对“三壮士”表示歉意的做法不以为然。他在接受《世界周刊》访问时坦承,“是我下令将他们三人送交公安机关的”。连胜德是四川人,原为天津中国民航学院学生,六四后入狱两年,1994年流亡美国。

他说,现在回过头来看“三壮士”弄污毛像事件,的确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他们三人的思想境界远远在学生之上,代表一代人与中共专制彻底决裂的觉醒,但在当时来看,似有“拔苗助长”之嫌。他对“三壮士”的悲剧命运觉得难过、痛心,但至今仍坚持当时将三人送交公安的做法无可厚非。

连胜德说,鲁德成等三人当初作出涂污毛像的惊人之举,事前并没有与当时的学生指挥中心协调沟通… …

通,也不肯说出他们为何这样做的目的及透露其背景,造成学生误解。做为当时代表了192所外地高等院校学生的领导人和广场主要决策人之一,他有责任保护学运和平理性发展,不希望授人以柄,更不希望被当局找到提早清场镇压的借口。而在六四开枪镇压之前,参与学运的学生,90% 以上都是不反共的,包括他本人,所以鲁德成三人用鸡蛋砸毛像之后,有学生来征求他的意见,是否将三人送交公安?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即使17年后的今天,连胜德仍没有改变当初的看法。“回到当时的历史环境,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他是站在全局考虑问题,他不认为鲁德成等人是“反革命”,但至少认为他们是“个人英雄主义”,“不应损坏公物”。连胜德说他很早就意识到广场问题的严重性,当局一直在寻找提前动手、清场的机会,他的责任就是杜绝任何让当局有可乘之机的口实,防止出现“国会纵火案”的翻版,所以只能牺牲少数,挽救大局,否则就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部分天安门学运领袖现在对鲁德成等三人被重判一事表示忏悔内疚,认为学生负有道义责任。连胜德说这种想法“太肤浅”,即使当时学生不将他们送交公安,六四后他们迟早也会被抓,“中共早晚会找他们算账”。而鲁德成三人的悲剧,也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的悲剧。他个人也经历了类似的痛苦,付出了代价,而牺牲最大的是那些躺卧在血泊中、长眠在东西长安街的六四死难者,“说来说去,这笔账应该算在中共头上”。

连胜德强调,历史事件不无遗憾。他推崇鲁德成几次就砸毛像事件发表的讲话,“都是从顾全大局出发,且非常有水平,识大体,可见他的思想非常成熟,民主素质也比一般学生高”。

一票之差定三人命运

当时在天安门广场的学生绝食团部分成员,曾与连胜德等外地学生产生矛盾。封从德指出,“权力真空的出现,导致广场丧失决策机制,而最终将三壮士送去公安局的决定,是在中共公安人员的要求下仓促作出的,按余志坚回忆,是一个六比五或七比六的投票,仅多一票就决定了三人悲剧性的命运。至今无法确知哪里些人参与了投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组织投票的并非已回高校的北高联,或第二天才成立的广场指挥部。从现有资料来看,当时直接处理三壮士事件的关键人物,基本上不是当时运动的核心人物。合理的推测是,这次投票实际上是当时在场的一些骨干临时凑合起来的。”

前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首任主席周勇军,对“三壮士”事件的反省非常彻底。他在2004年8月 4日,写下长篇调查报导《我与“湖南三壮士”事件》。

周勇军作为八九学运的发起人、领导人之一,也是“三壮士”事件的知情人和当事人之一,十多年来一直关注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的命运,并尝试用各种努力引起社会对他们的关注,引起学运领袖们对历史的反思。最初由于中外媒体和八九学运领袖们对这个事件普遍持冷漠态度,他的努力没有达到显着效果。

2002年7月,纽约《黄花岗》杂志发表湖南陈少文的报告文学《八九真英雄,湖南三壮士》。周勇军说:“看完这篇文章,我深感内疚,为了肯定三壮士泼墨毛像的正义行动,进一步冲击国人心中普遍存在的崇毛心理,并把三壮士事件摆到海外华人和国际与论面前,在《黄花岗》主编辛灏年先生的鼓励下,我带领赵品潞 (八九民运工自联代表之一,已故 )、叶宁等人到中共大使馆门前,重现三壮士向毛像投鸡蛋的行为,并呼吁中共当局释放喻东岳,公正地对待这三位湖南人士。这次行动开创了海外华侨、民运界和国际舆论关注湖南三壮士的新阶段。”

其后,为了还历史以真实面目,也给三位受害人一个公正的交代,周勇军花了许多功夫,对“三壮士”事件进行深入调查了解。

“三壮士”之一余志坚获释后,在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时表示,当时是高自联学生把他们送给了中共当局,广场学生对他们三人的态度基本上是冷漠和不信任,学生纠察队曾让他们蹲在地上,学生领袖就是否送他们到公安局的问题投票表决,结果以一票之差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不过,当时的外高联总指挥连胜德不记得有投票表决这回事。鲁德成表示,他不怪连胜德等人将他们送交公安,实际上天安门一代为喻东岳捐款时,他每次都看到连胜德的名字。“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周勇军回忆,1989年5月23日下午1点左右,赵品潞从外面回来向他报告说:“天安门城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有三个人向毛泽东像泼了墨水,几百人正在吵吵嚷嚷,可能要出事。”周勇军马上让赵品潞带领工人纠察队前去察看究竟。

“约半小时后,赵品潞带回来一个外地人,衣着十分朴素,神态疲惫。……我问他为什么向毛主席像泼墨水,他没有回答,带着一脸的沉思。我将工自联中所剩不多的面包和汽水给他吃,他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我当时和赵品潞等工人领袖商量让他自己走,这事没必要管,可是不一会儿刘涣文、韩东方两人从广场中心回来,说高自联要人,并说高自联已逮住另外两人,需要他们三人一起澄清事件。我当时虽然已离开广场学生的领导工作,但天生的纪律与服从观念没让我多想,就决定让刘涣文、韩东方等人将这个人送到高自联去了。”

后来,周勇军得知,这个人是喻东岳,“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失去了他生命中该有的一切,我后悔当时没有给他更多一点的保护。”

周勇军向当时曾担任纠察队总指挥的张健核实情况,张健表示,因为当时大兵压境,学生运动是和平理性的,不想给当局找到镇压的口实,不想有人火上浇油。“现在想起来,当时没放他们,很内疚,很后悔,这是我们的错误或者叫误会。我当时做为纠察队总指挥,我的任务就是保卫天安门广场,保卫学生的生命安全。”

三件事最具象征意义

前湖南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主席唐柏桥,是“三壮士”的同乡,也是海外最早为“三壮士”奔走呼号的八九民运学生领袖之一,长期以来为营救“三壮士”,作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工作。

许多人曾好奇地问唐柏桥,当初世人还未完全理解“三壮士”的行为时,为何他很早就为三人呼吁?

唐柏桥说,1989年他因领导湖南学生声援北京学运入狱,1991年获释,他从一名狱警口中听到喻东岳等人在狱中遭受非人待遇的情况,“那名狱警并没有政治立场,只是看不过眼而为喻东岳、余志坚等人鸣不平”。唐柏桥自此开始关注“三壮士”的命运。他在1992年为“人权观察”撰写的“湖南人权报告”中,向外界披露了喻东岳等三人情况,并在“八九一代学生”中,以及利用“中国和平”、“公民议政”等组织的名义,多次发起联署活动,谴责大陆当局迫害“三壮士”。

唐柏桥指出,10多年来,学生领袖和海外舆论对湖南三壮士的冷漠和忽略是不应该的,他曾多次劝说一些学生领袖,希望他们改变对“三壮士”事件的看法,对遭受苦难的三人给予起码的人道关怀。

唐柏桥认为,一些学生领袖不愿意面对自已的错误,甚至“停留在天安门孩子的心态,封闭自大,排斥他人”。他希望在六四17周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学运领袖应深刻检讨“三壮士”事件的历史教训,“不要因为担心影响学运的光辉形象,不愿正视事实。”

他强调,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三壮士”向毛像掷鸡蛋之举,现在已被列为八九民运最具象征意义的三件大事之一,跟自由女神、王维林挡坦克并列,历史已还他们公道。

被当局指为八九民运“长胡子黑手”之一的作家郑义表示,他当时虽然不在广场,但仍对“三壮士”表示歉意。

唐柏桥表示,郑义曾在一个场合跟他谈到,虽然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弄不清当初将三人送交公安局的做法是错还是对?但只要他想起三个人的悲惨命运,就觉得揪心裂肺般的难受。“郑义这句说话让我特别感动。”现居洛杉矶的天安门学运领袖之一程真对周勇军表示,“学生的这种处理绝对欠妥,不过当时学生如同惊弓之鸟,任何小事情都有可能做出过激反应,尤其当时广场的学生可能认为三壮士的行为,破坏了学生运动的纯洁性;……“三壮士”事件毁了这三人的一生,任何人都无法掩饰对他们的同情。国内的人因为信息沟通和生活环境的原因,至今不能拥有正确的认识,无可厚非;但来到海外的学生领袖,受西方文化熏陶10几年,如果还停留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认识,或者拒绝承担历史责任,那就更可悲了。”

余志坚后来表示,“三壮士”事件不仅是政治事件,也是一个法律上的污告陷害案。

周勇军分析,现行中共的法律制度有个宗旨:“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有学生对三壮士小题大做,没有学生把他们送到公安机关,当局一定不会在他们身上大做文章。在5月23日前后,在天安门广场或其它拦截军车的第一线,发生了许许多多的砸军车、砸公共汽车和拆广场政府广播的事件,当局都没有立即采取逮捕行动。当时政府高层正在酝酿大规模镇压,各地方公安局处于观望状态。

原就读政法大学的周勇军说,送三人去公安机关的行为,在中国的司法实践上是一次群众举报行为。中国公安的办案习惯,“常常是如果大批群众举报甚至扭送当事人,就必须立案,无罪也会变成有罪,小过即可做成重罪,因为“民愤极大”,“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学生领袖们强迫三壮士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与三壮士公开划清界线,其本身如同文革中的批斗和游街,先定性定案之后,再交公安机关惩治。三壮士的悲惨命运是当时广场上的学生领袖们伙同专政机器强加给他们的”。

六四事件的重大冤案之一

周勇军指出,从中共现行的法律体制来看,对三壮士的过分重判,是六四事件的重大冤案之一,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可以依目前法律途径,要求国家赔偿。

作为当事人及受害人的余志坚、鲁德成,在外界开始责难学生领袖“断送”三壮士前途并质疑天安门学运之际,他们发表声明为学生领袖辩护说:“纵观古今中外,没有那一场革命运动是完美无缺的,更何况八九天安门广场当时正是大兵压境的非常时期,天安门广场当时具体的决策人,对我们的处理方式,毫无疑义是没有错误的,充其量不过是失误而已。假如当时他们肯定十天后(6月4日)专制、残忍的中共必定开枪,而不抱幻想,他们还会这样做吗?假如我们三人向毛像扔完颜料就逃跑了,而不敢引颈就戮地对此负责,那么还会有今天的尴尬吗?因此,这不是算账的事,如果要说算的话,那就是要跟专制、暴虐的中共算账、算总账!现在不是追究谁纵火的时候,而是大家必须一起来救火的时刻,因为身处火海的喻东岳正嗷嗷待援!”

被判刑16年的鲁德成,1998年1月25日获释出狱,2004年底逃到泰国,随即向联合国难民署提出避难申请。同年12月12日下午3时,鲁德成在泰国曼谷刹昆路附近一间天主教堂,被当地便衣警察逮捕,面临遣返。泰国警方最初表示打算将他押往泰国北部,移交北京当局处理。鲁德成明确表示不想再回到中共牢房,如果泰国警方强行将他遣返,他会拼死抵抗。

为此,海外民运组织及人权团体展开紧急救援行动。加拿大卡加利多名热心民运的侨界人士,向加拿大移民部申请担保鲁德成以难民身分到加拿大定居。

在国际社会的干预和帮助下,鲁德成获加拿大政治庇护。2006年4月11日,鲁德成从泰国抵达加拿大温哥华机场,并于当晚到达卡加利落脚。鲁德成感慨获得自由的代价及过程太漫长太艰难。

协助鲁德成到加拿大定居的多伦多支持中国民运会主席关卓中表示,鲁德成身为政治异议人士,已为当年天安门广场上的举动付出沉重代价,就算中国政府要对他向毛像泼漆的行为定罪,也应该是破坏公物的轻罪,而不应以反革命罪名重判。

不少大陆异议人士指出,即使是同为华人社会的台湾,向中华民国前总统李登辉或现任总统陈水扁扔鸡蛋,绝不会出现被重判16年至无期徒刑的荒谬事件。

鲁德成在湖南老家有妻子和七岁大的儿子及七十岁的父亲,鲁父从1989年六四事件后就没过个好日子,天天都忧心儿子安危。鲁德成说,父亲以前从不迷信,不烧香,不拜佛,后来因为鲁德成系狱,“他愈来愈迷信”。十多年来,鲁德成对父亲非常内疚。

鲁德成念念不忘的他的亲密战友喻东岳。他说,虽然喻东岳已获释,但一种看不见的压力依然存在。他希望喻东岳在一个宽松的环境下生活,这样才有利他恢复健康和有效治疗。否则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不可能消除他内心的症结。“正是因为精神迫害及肉体摧残,才导致他今天的悲剧。”

回顾当年的掷鸡蛋事件,鲁德成说,他们一直认为“好汉作事好汉当”,多次主动表示对自已的行为负全部责任,并表明自已的行动,只是为开辟中国民主化的进程,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探险,事前他们已做好不惜牺牲生命的心理准备,并已写好遗书。

不过,鲁德成说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前途葬送在学生手中,是学生纠察队将他们三人移交北京市公安局的。历史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据“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指出,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敌视中国共产党领导,仇视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和社会主义制度,乘北京发生动乱之机,张贴反动标语,发动反动演讲,进行反革命煽动,公然在天安门城楼当众污损毛泽东主席画像和天安门城墙,进行反革命破坏,其行为已构成反革命破坏罪和反革命宣传煽动罪。犯罪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民愤很大,必须依法惩处。

2006年4月下旬,鲁德成应邀自加拿大前往美国国会为中国人权状况作证,然后往访加州湾区。4 月25日晚,加州湾区各方朋友设宴款待鲁德成,纷纷向他表示欢迎及对“三勇士”表达敬意。

六四后被北京当局全国通缉的21名学运领袖之一周锋锁等人,在会上公开对鲁德成等三人表示歉意。

老资格的民运人士王希哲指出,周锋锁等人向鲁德成道歉,令他很感动,代表了大家的心意,也了结了一段历史心结。

鲁德成等三人当年在湖南奔向北京天安门广场时,曾发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言壮语,17年后的今天,他们被誉为“战国时代的荆轲”、“戊戌变法后的谭嗣同”。他们的湖南同乡陈少文大声疾呼说,愿世人能记住1989年的真英雄和真壮士──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记住他们当年就已经成熟坚定的正确思想及气壮山河的伟大壮举,为中国的艰难民主进程再立新功。“因为,人民和历史已经真正地将他们铭记在心了”。

朱学渊:点评大公报解放军预警机坠机报导

学渊评:作为一个异见者,我乐观中国的国防科技的成就,深切的哀悼科学工作者的牺牲,我也相信中国在制造预警机的过程中会出一些困难,牺牲一些人员,但最后是会成功的。不久前,一个过去的学生告诉我:”中国有几种杀手锏,美国都对付不了。”我对他说:”强大不是靠杀手锏,中国的问题是什么都不配套。”这次事件确实表明即便电子系统问题解决了,运载工具可能还是更大的问题,俄国飞机质量本身就有问题,引擎的寿命只有美国是几分之一,而且中俄关系还有潜在问题。从纵深看,中国样样都不配套,政治与经济,繁荣和公正,领袖的地位与能力,勇于树敌的胆量与知己知彼的见识……等等,统统都是不配套的。话说回来,中国追求的”强大””小康”的标准都不是秦始皇、慈禧太后、毛泽东树立的,而是西方特别是美国实践成功的。这些综合问题的解决,必定要走现代西方的老路——建设自由思维的社会,而不是走中国的专制老路,空喊”自主创新”的硬道理所解决得了的。

 

香港大公报报导,一架属于解放军空军的预警机三日傍晚发生坠机事件,现场在安徽省广德县柏垫镇的一座长满毛竹的山林上。据称,机上有包括机组成员电子专家共四十人全部遇难,除五名空军试飞员外,其余人员均为电子专家。这是解放军建军史上最严重的一起军机空难事故。

飞机失事后,胡锦涛当即作出重要指示,要求速派员赴现场查明原因,妥善处理善后事宜,严肃认真地总结吸取失事的教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郭伯雄率总部工作组,赶赴现场组织指导事故调查和善后工作。军方和地方有关部门密切协同配合,善后工作正在妥善处理中。

据当地目击者介绍,三日傍晚当地天气晴好,突然看见两架军用飞机一前一后,高度很低进入广德县上空,并发出了异常的声音。很快一架飞机突然机头朝下坠落,眼看要落在居民区时,只见机头又猛地抬起,飞机朝向山上扑去。飞机在坠地前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坠地时又再次发生爆炸,现场被炸了一个巨大的坑。

目前,坠机现场已被当地军警严密封锁。现场清理工作尚未完成,五日还将继续清理现场。另据美联社消息说,美联社用电话访问了距姚村约五公里的同开村(音译)一名姓唐村民,他说村内很多人听到爆炸声,都涌到出事现场。他们看到机体撞山,机尾掉落农田中,一片竹林被毁。

他说在当局封锁现场前,他已到过失事地点,看到两具男性尸体和不少残躯。姚村一名姓高女村民说,她在意外发生不久后到达现场,看到失事飞机残骸冒出黑烟,见到许多残肢和两具尸体,尸体穿平民服装而非军装。

美联社致电广德县政府,一名接电话的女子说不知道发生坠机事件,亦不肯透露姓名。美联社亦致电中国国防部外事办公室,接电话的一名男子也说未悉有军机坠毁,也不肯透露姓名。

香港明报报导,事发后,当局出动大批武警官兵在方圆十多公里外封锁各出入口,严禁闲人进入事发山头。据悉,中央军委副主席曹刚川昨天亲赴现场善后,指示要尽最大努力将损失减到最少。至于失事原因,有说是天气不佳,亦有说是机械故障,尚待调查。

目击者说,于当天下午四时左右飞经安徽广德市宣城县柏垫镇时,突然失控,在空中爆炸解体,机翼和尾部坠落山峰一则的新塘村山野,而机头由于惯性俯冲入山峰另一侧的同凯村村民说,他们听到爆炸声之后,都好奇前往事发地点,结果看到失事飞机残骸,机身断裂,冒出浓烟,大片竹林被烧崱魿

当地政府昨天表示,事发时天气状况不好,曾下暴雨,但村民说,飞机爆炸前确实曾下过暴雨,但飞机出事时雨已经停止,他们估计事故原因是机械故障。据离坠机地点约七公里的目击者说,事发时约为下午四时,当时听到空中传来好像大型拖拉机发出的「嗡嗡」异响,抬头一望,只见一架小型飞机在头顶飞过,距离附近的山头非常近,不到数秒钟,飞机突然爆炸,随即看见数块残骸坠落山头四周,一股浓烟迅速从山腰冒起。

一名姚姓村民说,当时的爆炸声非常大,以为是在放炮弹,爆炸威力也非常强烈,在楼房里也感到震汤,就像是小型地震。当他正想跑到屋外躲避时,就听见外面传来「飞机爆炸了,飞机爆炸了」的呼叫声。

不到半小时,飞机失事的消息传遍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很多人放下手中工入赶往出事山头,部分人想尽力看看能否找到生还者,大多数村民则都是看热闹。不到两小时,现场围集了近二万村民。当地政府赶紧派出大批消防、民警到场抢救。军方得知失事飞机为空军运输机后,极为紧张,上千武警官兵急赴事发山头营救。

一部部救护车、警车、军车、政府公务车呼啸而过。到晚上七时许,当局实施戒严令,驱散聚集在现场的村民。目睹现场情况的周女士说,现场尸横遍野,恍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身穿迷彩服的军人断肢残骸在整个山头随处可见,大多数死者身首异处,已经无法辨认。最可怜的是见到三具身挂降落伞的军人尸体,在事故中也不能幸免于难。

据悉,军委副主席曹刚川对事件十分关注,昨天亲赴现场指挥善后,表示要不惜一切力量,务求将损失减至最低。直到下午五时许,曹刚川的车队才离去。到傍晚时分,当局仍在加紧抢救,整个小山区被数百名士兵封锁,十多公里外的出入口也有民警把守,严防闲人闯入。

英国BBC说,这是近来中国官方公布的最严重的解放军意外。二○○三年五月,中国海军一艘常规动力潜艇在山东附近训练时,因机械故障失事,艇上七十名官兵全部遇难。

据透露,目前中国研制成功的”空警-2000″就是以伊尔 -76运输机为载机平台。从一九九○年代起,解放军引进了数十架俄罗斯伊尔-76大型喷气运输机。该型机类似于美国的C-141重型运输机。第一架伊尔-76原型机于一九七一年三月二十五日在莫斯科中央机场首次试飞,同年五月二十七日在第二十九届巴黎国际航空博览会上公开展出。伊尔-七六机身为全金属半硬壳结构,截面与安 -12四不同,基本呈圆形。机头呈尖锥形。机舱后部装有两扇蚌式大型舱门,货舱内有内置的大型伸缩装卸跳板。机头最前部为安装有大量观察窗的领航舱,其下为圆形雷达天线罩。伊尔-76有多种改型,其中俄罗斯的A-50空中预警机便是由此改成,所以西方军事分析家认为,光从平台上来说,中国”空警-2000″与A-50非常类似。

中国国防科工委主任党组书记张云川五月1五日透露,中国制造的空警200预警机已经成功交付部队。有分析人士认为,中国的空警2000预警机,可能暂时无法实现跟SU27或SU30,J10/JH7 的数据链连接,及时将空情、海情数据传给拦截机群。也许这就是这次安徽空难中,罹难人员中大多数军队电子专家的缘故。

刘逸明:六四,想说忘记不容易

今天是六四十七周年纪念日,在这个举世同悲的特殊日子里,世界的空气变得异常的凝重,人们都在回首十七年前中共当局在北京城制造的那场惨无人道的血腥大屠杀,追忆无数因为追求自由与民主而不幸丧生的仁人志士。然而,在这个被号称为“代表了最先进文化”的党派统治的国度,六四这段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非同寻常意义的事件却在官方的极力掩盖下俨然若无其事。真实的历史在被无情地人为歪曲之后,统治阶级对它的讳莫如深使得一切国内媒体对六四三缄其口,千千万万的年轻一代竟然在畸形的舆论环境下,变得对六四一无所知。“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被判”,经历过无数次浩劫的中国人在新的历史时期,仍然难以摆脱当局谎言般的意识形态说教,入口时津津有味,入肚时却毒害无穷的“狼奶”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学潮期间,笔者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但年少时期超凡的记忆力仍然让我对当年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记忆犹新。因此,自那一年起,我便开始梦想着和当年的学生们一样做一个有理想的中国人。几年前,迫于生计,笔者去了一趟北京,中外闻名的天安门广场毫无疑问地成了我那次京城之行的必到之处。走在游人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广场上,我所感受到的不是自由文明的气息,而是杀气腾腾,戒备森严的景象。成群结队的武警战士不知疲倦地转来转去,他们带着一种敌视游人的目光和傲视一切的表情,令人望而生厌。这和我孩提时心目中的子弟兵形象相去甚远,可能这才是新时期军人的代表。不计其数的游客面对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和宽阔的天安门广场,全然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包括八九年那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历史可以被篡改、被抹杀,但我内心的那份记忆却是无法消弭的。看着广场周遭见证着六四的一系列建筑,我没有因为它们的恢弘气势而欢呼雀跃甚至自豪,而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对那场运动的追忆,追忆那些逝去的生命。当年的自己虽然很年轻,甚至连那场运动的来龙去脉都不了解,但它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即使未曾亲历,可电视节目里所凸现的莘莘学子的英勇无畏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因为专制统治者对新闻的严厉封锁,我无法从主流媒体得知那次运动的真实结局,当我有幸从一些亲历者那里得知实情后,心里便产生了对那场运动的深深感叹以及对刽子手们的诅咒。事到如今已经十七周年了,每每回想起学生们那不屈不挠、大义凛然的情景,我对推动中国实现民主与自由的信念便日益强烈。

靠暴力和谎言支撑的专制统治向来就不以人民的利益为中心,什么机权力构或者什么改革举动虽说都披着“人民”的外衣,但一旦人民提出合理的诉求时,统治阶级便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抛开法律和道义良心,将无辜的人民送上专制的断头台。有人在文革之后对邓小平等人的改革开放政策拍手叫好,并对邓小平感恩戴德,殊不知邓小平对暴力的崇拜和毛泽东相比亦是不相上下。对民主运动的血腥镇压虽说维护了邓小平的实际最高统治地位,但与此同时,它也被毫不留情地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六四运动的悲惨结局给原本有着无限民主激情的中华民族蒙上了恐怖的阴影,民族良知在暴力的恐吓下一日千里地下滑,优良的传统文化继文革之后又一次被中共的党文化颠覆得支离破碎。一些人不光在官方腐朽的意识形态说教下变得不思进取,而且将自己的思维都打上了中共的党文化烙印,在思想上加入到这个已经彻底变质的团体,它们为了追求生活的富足而宁愿置所有道德标准和法律法规于不顾,巧取豪夺、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弄虚作假已经成为相当部分中国富人们致富的前提。社会不公现象在六四之后进一步放大,一个看似灯红酒绿的社会,背后却隐藏着难以言表的黑暗,普通老百姓默默承受着专制制度给他们带来的重重压力。

已经经历了几千年之久专制统治的中国人,在满怀希望地告别了国民党的统治之后,曾心甘情愿地将共产党推上中国的政治舞台,中共在建政之前的表现确实很令人欢欣鼓舞,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之前对国民党评头论足的中共竟然在独裁统治和暴力嗜好上比当年的国民党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十年浩劫到六四大屠杀,再到上世纪末的镇压法轮功,中共的统治历史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味。如今的国民党早已经在世界民主大潮的冲击以及台湾民众的争取下脱胎换骨,由一党独大到和其它党派民主竞选,而中共的统治仍然在专制的黑暗隧道中徘徊,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六四运动的爆发是对民主自由的强烈呼唤,更是对独裁的中共统治阶级的善意提醒,然而,它却被冠以“反革命”的罪名扼杀于襁褓之中,这样的事实怎能不让每一个有良心和民族责任感的中华儿女痛心疾首?做贼心虚的当局在一手制造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不但进行颠倒黑白的宣传,而且对幸免于难的民主人士进行无情抓捕,将他们投入深牢大狱,无数的中国人在官方喉舌的歪曲报道下被蒙骗,很多人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而不再关心中国的政治和民主,良知逐渐为金钱所淹没。

我们的民族向来提倡诚信,为何在称为社会发展“最高阶段”的共产中国,我们还一如既往地无视历史,拒绝真实呢?人最大的罪过莫过于自欺欺人,当这种罪过投影到一个民族的躯体上时,我们民族的那些传统美德和优良品质都会在相形之下显得微不足道,黯然失色。对 六四的歪曲和淡忘将使中华民族面临更深的道德危机、灵魂危机。十几年来,中国知识份子的堕落和蜕变助长了社会邪气的升温和人们良知的沉沦。最值得怜悯的死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良心的枯萎,物欲横流,唯钱是尚的龌龊氛围令人窒息和无奈。在民主潮流日益浩大的今天,我们有幸看到以丁子霖女士为代表的天安门母亲要求当局平反六四的不懈追求,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维护言论自由以及维护其它各种合法权益的道路,而所有维权行动都必须建立在正视历史的基础之上。对六四的刻骨记忆将有助于我们建立对未来实现民主社会的更深自信,有助于我们克服一切困难和坦然面对一切恐惧。

勿忘六四,勿忘所有伤心的历史!

2006年6月4日

律师郑恩宠获释:还要申诉

 

【2006年6月6日狱委讯】6月5日中国著名的人权律师郑恩宠服刑三年后获释,他被控泄露国家机密被判监禁。 

BBC中文网报导,刚刚获释的郑恩宠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不仅没有犯罪,而且当时为中国人民做了一件好事。” 

56岁的郑恩宠还表示:感觉良好,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说会继续申诉,不过对申诉结果不抱希望。 

郑恩宠因帮助上海市民维权而成名。他帮助市民针对上海市计划官员和地产开发商发起数百起诉讼。 

他表示,仍然对中国影响很大的土地和房产问题很感兴趣。 

2003年郑恩宠被控向境外机构泄露国家机密被定罪。据报道,他同在美国的人权机构有过联系。 

当时他向中国人权机构传真发去了两份新华社报道的”内参”稿;上海保密局事后认定这些文件属于国家机密。 

中国城市开发往往缺乏适当补偿和程序,农民土地被占用,城市居民面临拆迁,引起极大不满,而且经常因此发生暴力冲突。

 

李阳:狱中散记

狱中散记

——北京市第一监狱中政治犯的八九“六.四” 

李阳

 

1989年6月4日距今已经17个年头了,历史的真实是无法改变的,谎言 
说一万遍,仍然还是谎言!随然,它可能一时因某种权势蒙蔽很多人 
的视听……但是,谎言终究还是谎言…… 

现在,北京市第一监狱(以下简称“一监”)、K字楼(北京市公安 
局看守所,当时也称七处)、王八楼(中转站)也已经拆除多年了。 
可谓物不是、人亦非。但是,我想那段历史是真实存在过的,应当把 
它记录下来。作为我个人的记忆,同时,也让多的人了解那段历史的 
真实! 

89年的时候,我在一监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86年我因“反革命宣传 
煽动罪”与“叛国投敌罪”被判四年徒刑,从K字楼到王八楼再到一 
监的袜厂六中队,程序是不能少的。 

一监分为塑料厂和袜厂两个厂,每个厂各五个劳动中队,各一个伙房 
队,另外,还有一个女队(也是劳动队,同袜厂一样织袜子)一个严 
管队(俗称反省号或小号),一所医院。总计14个中队加一所医院。 
(王八楼是中转站,随然在一监内,好象不算一个中队吧?!)还有 
两个临时队,一个叫演出队、一个叫建筑队,是由各中队抽人临时组 
成。 

K字楼,因其建筑从天上俯瞰是个英文K字的形状而得名。王八楼是 
一头一尾短,四支爪子长,中间一个园盖子,活象个王八而得名。这 
两幢建筑都是三层,所以称楼。一监的监舍是平房,形状象两只伸开 
的手掌(塑料厂、袜厂各一),掌心是一个公用大厅,五个手指成扇 
形伸开。从建筑材料上看,这四幢建筑主体都不是49年后修建的,传 
说K字楼和王八楼是日本时期,曰本人建筑的。这两只手掌什么时候 
建的就不知道了。女队和严管队建筑材料较新,可能是49年后修建 
的。 

一监主要是关押刑期长的犯人,一般最短的刑期也是十二、三年。还 
有无期徒刑(俗称:无头儿)和死刑缓期执行的(俗称:死缓儿)无 
头儿和死缓儿要经过改判,变成有期徒刑。一般是两年一改,死缓儿 
两年后改无头儿,无头儿两年后改15年。后来,有期徒刑最长判20 
年,有好些犯人就说,判20年的还不如以前判死缓儿的。因为,死缓 
儿在监狱中最多待19年。判有期的,随然罪轻了两个档次,但是要待 
20年。 

在一监服刑的犯人中,就刑期而言,例外应当说是政治犯了。政治犯 
又可叫反革命,当时《刑法》还没有改,政治犯是指因“惩治反革命 
管理条例”而被判刑的人。 

《刑法》改了后,中共还曾经说:“我们现在没有政治犯,监狱中关 
押的都是刑事犯。”可见,以前还是有政治犯的。 

在一监,政治犯大多集中在塑料厂的一中队和袜厂的六中队。当然, 
也有个别例外,但人数较少。我知道的,在严管队三筒(当年我们在 
监狱时,监舍称为“筒道”。筒字都是写成“同”字。后来查《辞 
海》觉得还是当写成“筒”字)就有一个人是一直单独监禁的,严管 
队杂务也不许说他的名字。我想大概是魏京生吧! 

塑料厂当时主要生产塑料拖鞋,好象牌子不很响亮。然而袜厂生产的 
袜子就不同了。现在40岁左右的北京人,大约还能记起“金马牌”的 
袜子。当时在北京销售得非常好,那时“出口转内销”的产品,老百 
姓认为一定是好的。“金马牌”就是北京第一监狱袜厂生产的袜子。 
89年前,美国政府曾经指责中国出口监狱生产的产品,其中就有这个 
“金马牌”袜子,真是“世界名牌”啊!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曾经分析过,89年以前社会上的准备过程:“从思 
想基础、群众基础而言是经过了一个较长时间的准备过程的。85年的 
学运,使大学生们对游行、示威、请愿这种形式不再陌生,不再是文 
学作品中的故事情节,而是成为自身参加或亲眼目睹的现实生活中的 
一部分;提高了对社会问题的关注程度;对西方的思想理论开始从另 
一个角度去思考、分析、研究。86年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中共没 
有进行大规模的镇压,反而使很多学者形成了以‘沙龙’形式出现的 
研讨组织。同时客观上中共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倒是做了很好的宣 
传,使广大普通民众也开始关注一些问题。” 

89年以前的一监,也有几件很有意思的事值得一提。 

我是86年末87年初到的六中队,那时六中队真可说是死气沉沉。前面 
我介绍过,在一监服刑的除了少数政治犯外,都是重刑犯。他们刑期 
长,要想早日回到社会上就只有靠减刑。而减刑的前提条件是认罪服 
法。我分析了一下有三种可能减刑的方法:一是要有“托儿”。“托 
儿”又分“人托儿”和“钱托儿”。这“人托儿”就是要有外面的人 
能同报或批减刑的警察搭上关系,或上级、或亲朋、或故交……这点 
条件极少数人能做到。“钱托儿”在当时也不是多数人能做到的,而 
且当时的警察有很多也并不敢接钱,那时可不象现在敢花钱买刑期。 
总之,“托儿”是很难的。二是要会“拍”。“拍”就是拍马屁,把 
个警察伺候得象个“爷”,当然,还得经常打打其它犯人的“小报告 
儿”这叫“扎针儿”……这点条件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这也是一门 
“功夫”、一种“本事”。三就是拼命干活,这点多数人都能做到。 
我就见过一个人看六台机器,一个班儿下来,能织200多双袜子,而 
且100%合格,人也变成机器了…… 

其实不然,我就没有看见单靠拼命干活减刑的。减刑的还是前两种 
多,后一种是靠熬年头儿减刑的。(每年减刑名额不多)比如:判15 
年的到第13年给减一年。但是,这点并不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或者是 
看出来也没办法,随大流儿、从众吧!所以,争当劳动改造积极分子 
(简称:“劳积”)就成了一种风气。 

政治犯就不同了,高刑期的不多。而且要减刑就必须认罪服法,政治 
犯里认罪的不多,所以政治犯减刑的极少。 

这样就形成了:警察和少数劳动改造积极分子(当时监狱里就叫二儿 
警察。不象社会上叫“二儿狗子”或“二儿雷子”。还因为这些人活 
动空间相对大,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相对多,也被称为“柳儿爷”)组 
成的“积委会”成为“统治层”;大多数成为“被统治层”;少数抗 
拒改造者(这当中有不认罪的、劳动不好的)成为“被镇压”的对 
象。打骂、体罚、关小号儿(送进严管队)……同时也起到杀鸡儆猴 
的作用。 

这种死气沉沉的景象,到一批从劳改农场转来的人来了以后就改变了 
许多。这些人都是几进几出,监狱的常客,好象他们是被注消北京市 
户口,要发往新疆的。这些人可谓抗拒改造“经验丰富”,办法也 
多,有硬抗的、有耍滚刀肉的
、还有打群架的、打闷棍的……他们来 
了以后不劳动,警察和二儿警察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多数人看到 
他们没事,也跟著学。风气渐渐地有所转变……警察没办法,后来把 
这些抗拒改造者编了一个建筑队,我记得这个建筑队全监狱那儿有修 
修补补的活儿就去那儿,最大的“工程”是给女队改造大教室,20几 
个人干了三个月,也没有干利落。这些人早点名也不参加了、伙食也 
比一般的人好了、每天晚上都能看电视了……随然不是“劳积”也成 
了“柳儿爷”。 

美国政府指责中国出口劳改产品消息传开后,监狱方面好象对产量、 
质量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了。随后是改服装,把原来黑色的囚服改成 
深灰色。改称呼,以前称犯人为:罪犯、犯罪分子、劳改犯……现在 
改称为学员。为了所谓精神文明建设,还成立了一个演出队。这个演 
出队经常去监狱外面表演,我不是演出队的成员,所以不知都去了那 
里。在犯人们当中那种受罪是应当的、在这里“是龙得盘著、是虎得 
卧著”的心态也渐渐地有了改变。 

特别是九中队警察与犯人合伙偷盗成批袜子,从中谋利的案件暴露 
后,抵触情绪就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89年初吧(我实在记不清了)林翠芬女士以记者身分采访了几 
名政治犯。当时是怎么说的,现在记不清了,好象不是很好。前几 
年,偶然同杨靖先生提到此事,他说:林女士本来是要采访魏京生先 
生的,监狱方面不让见,才找了我们几个年轻的。 

“6.4”前期,我们多是通过电视、报纸了解事态的进展。当时我有 
一台收音机,能收听《美国之音》,每晚熄灯后,总有几个难友到我 
住的号里听广播。可能是被同号的人“扎针儿”了吧?“6.4”前大 
约一个星期,我又被关进了严管队。 

在小号,每一个人在三平方米的号里。被关的人彼此之间见不到面, 
随时有杂务或队长溜达,只能偶尔说一两句话。“6.4”前几日,小 
号里突然间增加了很多人,三个筒道都快装满了。后来听说,好象是 
有什么企图。但事后也没有公开处理,不了了之了。当时,刑事犯人 
主动找政治犯们接触到是事实。 

进小号后,信息就很不灵了。只是偶尔杂务们在筒道放电视的时候能 
听到一些。因为我是小号的常客,杂务们对我管得不是很严,又因我 
的脑袋小,能从递饭的小洞里侧著伸出头去。应当说我是横著看 
“6.4”的。不过我们的耳朵是听得见监狱外(严管队距监狱围墙很 
近)冲锋枪点射的嗒、嗒、嗒声的…… 

(于2006年6月3日) 

 

黄琦致中国青年人权奖评委会答谢词

 

【2006年6月6日狱委讯】感谢大家,感谢”中国青年人权奖”评委会为此次评奖活动所付出的辛勤劳动和心血。

几天前还有朋友问我,六四,这个黄琦出狱一周年的纪念日,您最期盼得到什么礼物?我一时语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于生活在接踵而来的灾难中,似乎已经丧失憧憬美好的能力了。直到接获”中国青年人权奖”的通知时,我心中奔涌的暖流告诉我,天网的人权工作还是得到海内外广泛支持的。我心底最渴望、最珍惜的是朋友的支持,特别是参加89民运朋友们的支持。感谢朋友们在我出狱一周年赠我这份厚重的礼物,我想凡是在中共铁窗下呆过的朋友们,都能掂量出这一份荣誉背后之情谊的份量。 

十七年前,我因为各种原因未能直接参加六四,那段日子,我流着泪收看有关新闻。六四被镇压的那天,我很愧疚自己没有在最危难的时刻和那些勇敢的人们站在一起。为了那有如噩梦般缠绕终生的深深内疚,我们在上世纪创办了”六四天网”人权网站,为六四死难者家属、八九参加者和中国普通老百姓呐喊呼吁;同样是因为那份深深的内疚,2000年,当局最为惨烈地镇压法轮功的时候,我们在天网上发出了法轮功学员被害惨死的新闻,公开表态我们反对一切侵害人权的行为。之后,即便是在炼狱牢火中,我也时常偷着乐,千百次骄傲地回味六四天网的努力。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不用再次愧疚,以至终生。 

通知我当选为获奖人的信函中说,黄琦是”中国青年人权奖”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获奖时不在狱中的获奖人。在此,我想对那些还在狱中的战友和他们的家人们,对前仆后继流血牺牲的天网义工们,对我身陷囚牢期间不弃不离的爱人曾丽说:我们都是获奖者!

我将把”中国青年人权奖”这个崇高的荣誉,献给启蒙黄琦,引导天网走上民主道路的西单墙民运前辈们、八九民运兄弟们、九八民运的朋友们,献给所有推动中国民主化的战友们!

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正在赢得全民族没有失败者的胜利!

再次感谢所有帮助过我和”天网”的海内外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