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卫方:钱锺书的政治观

在我的博唠阁里,已经多次谈过钱锺书先生了。最近写在香港访书经历,又提到自己买得《围城》英文版以及杨绛《干校六记》台湾版,引起一些朋友的兴致。在给我的短信中,一位朋友说“一直很欣赏您的特立独行,却很诧异您对钱氏夫妇的痴迷。他们二人远没有先生的担当。不知您怎样认识您的这种偏好。”我觉得有必要对于这件事做些分析,当然,只是简短和粗浅的看法。

 

不少人对于钱锺书先生的政治态度有些质疑,我以为主要是由于对何谓政治意见的认识的差异。对于政治发表意见,不必一定以直接指向的方式,而完全可能是间接的,通过引述表达的,以及借古讽今的。一部《管锥编》,涉及各种领域,其中包括对于钳制言论的谴责,对于民贼与贼民之间的辩证关系,关于“神道设教”以及愚民者亦自愚的分析,凡此种种,都明确表达了他对于专制政治的抗议。其实,我这样的在古典文史方面缺乏修养者读《管锥编》,往往只能看出一些很直观的见解。其中引用的许多著作,自己根本闻所未闻,不能一一查考上下文,也无法理解在特定的地方作这样的引用的“微言大义”,如果高人细读,心有灵犀,一定会在那些充满了引文的字里行间发现更多具有丰富政治意蕴的言辞和思想的,正像余英时先生在陈寅恪诗词里发现政治言说那样(参看余英时:《陈寅恪晚年诗文释证》,台湾东大出版社1998年)。

 

实际上,已经有人通过不同的角度试图挖掘钱先生的某些表达的特殊意义。例如,李慎之和余英时先生就颇注意钱先生1989年一首诗所蕴含的政治意义。那首题为“阅世”的诗吟咏的是什么呢——

 

阅世迁流两鬓催,

塊然孤喟发群哀。

星星未熄焚馀火,

寸寸难燃溺后灰。

 

对症亦知须药换,

出新何术得陈推。

不图剩长支离叟,

留命桑田又一回。

 

需要特殊解读方能理解其中深意的例子甚至包括小说《围城》。按照美国汉学家史景迁(Jonathan Spence)的解释,这部小说实际上包含着某种政治意义,也就是说,旨在反映1927年以后中国国内的政治悲剧,当然,也包含着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命运的判断(参看Spence为《围城》英译本所写前言以及汤晏:《民国第一才子钱锺书》,时报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页280-81)。这似乎有些“索隐派”的作派,但是,无论如何,当我们在判断一个像钱先生这样的文学人(man of letters)的政治见解时,只是看文字表面是否直接议论了政治问题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在谢泳的文集《杂书过眼录》(工人出版社2004)里,一篇题为“钱锺书与清华‘间谍案’”的文章透露了作者发现的新材料——1956年前高等教育部呈送中央的名为《北京大学典型调查材料》。这份报告把钱锺书定性为“反动教授”:“如文学研究所钱锺书在解放前与美国间谍特务李克关系密切,和清华大学所揭发的特务沈学泉关系也密切,曾见过‘蒋匪’并为之翻译《中国之命运》,还在上海美军俱乐部演讲一次。在解放后一贯地散布反苏反共和诬蔑毛主席的反动言论;1952年他在毛选英译委员会时,有人建议他将毛选拿回家去翻译,他说‘这样肮脏的东西拿回家去,会把空气都搞脏了’。诬蔑毛选文字不通;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时,他说:‘共产党和苏联一伙,国民党和美国一伙,一个样子没有区别’。他还说:‘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在乡下饿死好多人,比日本人在时还不如’;当揭发胡风反革命集团第二批材料时,他说:‘胡风问题是宗派主义问题,他与周扬有矛盾,最后把胡风搞下去了’,等等反动言论。”(页93-4)据谢泳的看法,这份当时为秘密的报告连钱本人都不知道,但是却是一份显示其人格与思想的珍贵材料。

 

不过,若论钱先生对于民族国家的担当,他在文学领域中的成就已经是光照千古了。这样杰出的人物本身就是中华民族的光荣。按照约翰逊博士的说法,“卓越的智慧禀赋,才是至高无上的福祉;每一个国家的声誉,都建立在国内文学家的成就与尊严上面。”(《约翰逊传》页157)。至于政治的成败优劣,还是更多地让政界以及从事政治法律研究的学者们来承担责任吧。

 

2006-5-28

王丹:不要上中共政府的当

    近日,四川一个六四死难者家属已经得到地方政府发放的经济补助,于是从网上到一些主流媒体,都纷纷猜测这是否说明六四问题的解决开始有了希望。我听了真是大不以为然。

    四川一个地方的决定,是否代表全国政策的改变,实际上是大可以质疑的。而且,如果中共真正有意愿解决六四问题,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地宣布,没有必要让一个小小的地方政府代表中央表态。

    更重要的是,目前我们没有看到丁子霖老师为代表的天安门母亲运动的要求得到任何正面答复,更没有看到中共对六四问题的说法有任何改变。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说中共已经开始想解决六四问题。

    外界的期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觉得只是一厢情愿。尤其要注意的是,中共近年来越来越注意形象包装的手段,比如在胡锦涛访美之前,就故意放话说达赖很快就要回国,营造对中共有利的舆论。事后证明,根本就是空口白话。现在,一年一度的六四纪念日又要到了,在这种时候故意制造一些小动作,让外界保一些幻想,当然有利于减轻每年这个时候外界给予中共的压力,因此我希望外界千万不要上中共政府的当。

胡平:反思文革认清极权专制的本质

   文革过去整整四十年了。作为当年文革造反派之一员,我认为我们应当通过对文革的反
思而进一步认清极权专制的本质。

    记得在1969年夏天,我们几个朋友议论文革,一位老造反朋友就说:过去我们总说老保
们受蒙蔽,其实我们也是受蒙蔽,受了个大蒙蔽。

    不错,文革的造反运动确实沉重地打击了各级党组织,但是它帮助强化了毛的个人权力,
使极权统治登峰造极。其实,毛的做法并非史无前例。斯大林1937年大清洗,一度也发动普
通党员群众揭发批判各级地方党的领导。在我看来,象斯大林和毛泽东这样,发动普通党员
或群众对各级党组织和各级干部进行批判的做法,可视为古代僭主统治术的现代运用。亚里
士多德指出:“猜疑是僭主政体的特征。君王都由其朋从为之维持和拥护;至于僭主,却别
有他的经纶:他知道全邦的人民谁都想推翻他,但只有他的那些朋友才真有推翻他的能力,
所以朋友们最不宜信任,对他们是应该特别注意的。”为了防范其朋从“篡党夺权”,僭主
有时就要利用下层民众。僭主有时故意放纵奴隶等地位更低下的人。这些人一般不至于对僭
主的威势不满,不至于参加反僭主的活动,他们往往更忿恨主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因而乐
于在僭主的支持下打倒主人和顶头上司,而僭主也就乐得作出一副“小人物”保护者和“平
民领袖”的姿态借此加强自己的个人权力。

    共产极权制度不同于传统的君主政体而与僭主政体更相似。一方面,最高领袖必须借助
于庞大的党组织或曰官僚系统才能实行对全社会的严密控制;另一方面,党组织或官僚系统
——尤其是其上层——本身又可能成为领袖贯彻自己意志的某种障碍,甚至成为领袖权力的
直接威胁。因此,精明的领袖就使用两套手法,一会儿利用党组织去压迫民众,一会儿又利
用民众去整治党组织。毛既是党主席,是最大的官,又好像是受党组织、受官僚系统压制下
的人民群众的领袖,集两种对立角色于一身,其奥秘就在于此。毛泽东是因为担心出赫鲁晓
夫式的人物,感到共产党的各级官员不那么顺从不那么听话了,所以才发动和利用群众起来
批斗当权派,借群众之手完成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清洗,然后再重建官僚系统,使官僚系统成
为他个人更加得心应手的工具,从而确立自己的绝对权威,走向最高程度的独裁。

    中共在全盘否定的名义下禁止对文革的清理,一部文革史已经被搞得混乱不堪。特别是
造反派,什么坏事都推在造反派身上。这些都是需要认真澄清的。另外,文革期间的不少反
叛思想,许多也是来自造反派队伍。毫无疑问,造反运动中包含有反政治迫害的成分。但我
们不应夸大它的份量和意义。在整个造反运动中,反迫害所占的比重有限。另外,所谓批判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和真正的保护人权也还毕竟不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造反派不仅仅反对
当权派压制群众,他们还积极地揪斗走资派和批判资本主义修正主义。众所周知,在被揪斗
的走资派中,首当其冲的是彭德怀、邓拓式的干部;在被宣布为资本主义修正主义而狠加批
判的各种政策和观点中,主要是那些比较务实和稍具自由化色彩的东西。造反派是以反对资
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名义反对政治迫害的,是以坚持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名义保护自己打击对方
的,结果就成了为毛的例如三面红旗一类罪恶背书,倒去批判那些在经济政策和文化政策上
比较务实的和稍具自由化的东西。

    不错,毛刘都是坏蛋。我们既然有机会借毛这个坏蛋之力去打倒刘这个坏蛋,何乐而不
为?但问题是,毛之所以要打刘,不是因为刘的坏,而是因为刘的不太坏,而是因为刘还有
一点好。毛是因为刘搞了点修正主义,多少纠正了点自己的错误,使中国走出大饥荒,才对
刘无比忌恨,必欲除之而后快的。造反派助毛打刘,是帮助大坏蛋最坏的方面去打击小坏蛋
最不坏的方面。不错,有一些造反派只是打起毛的旗号反迫害,他们只是打毛的旗号去打击
压制他们的那些当权派。但是你只要打的是毛的旗号,你就不免被毛所利用。保守派同样打
毛的旗号。有没有人是“打着红旗反红旗”呢?有,但极少极少。大多数人无非是有点实用
主义罢了:对于毛的指示毛的政策,对自己有利的就多讲,对自己不利的就少讲或回避。但
大多数人还是承认毛的权威的。这当然是过去十七年洗脑的结果。这正是毛敢于发动文革的
本钱。不错,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之后,越来越多的群众和干部从早先对毛泽东的热
烈崇拜中清醒,但与此同时,大多数人又陷入对毛泽东的强烈恐惧。这就不是削弱了、而是
加强了极权专制,因为极权专制的本质就是恐惧。

    文革中,各派都打毛的旗号保护自己,都打毛的旗号打击对手。于是毛的权力就达到顶
峰。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哪派赢得上风,哪怕占据了中央权力,也不敢公开打出反毛的旗号,
因为他们担心一打出反毛的旗号就会立即招来“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谁还能当赫鲁
晓夫?谁还敢当赫鲁晓夫?这就是毛泽东发动文革的如意算盘。他几乎取得成功。今天我们
反思文革,首先就要深刻地认清极权专制的这种本质。

郭庆海:我们为什么需要基督

记得是在十几年前,第一次接触到有关中国文化需要用基督教来改造的说法,那是从经济学家汪丁丁的一篇文章中读到的。具体的内容已经忘记了,似乎汪先生是说中国人没有契约意识,不讲诚信,所以,需要用基督教来改造中国文化。

其后对基督教的了解要在1998年上网之后,印象最深的是说《河殇》的作者远志明先生在美期间皈依了基督。而获得更多的对于基督教的认识则是在2000年被捕之后。

在看守所,征得管教同意,我写信请我的妻子给我送去了《论法的精神》一书。在该书第五卷第二十四章,读到了孟德斯鸠先生对宗教的分析和理解,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基督教的。他说,宽和的政体比较宜于基督教,而专制的政体则比较宜于伊斯兰教。他认为:“基督教和纯粹的专制主义是背道而驰的。《福音书》极力提倡仁爱,所以基督教反对君主以专制淫威去裁决曲直、去肆意横虐。”他甚至从基督教对婚姻的规定来分析基督教对社会制度的影响:“基督教禁止多妻,所以基督教的君主们比较不幽居深宫,比较不和国民隔绝。因此,就比较有人性;他们比较愿意依从法律,而且能够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可以为所欲为的。”以及“伊斯兰教的君主们不断杀人或是被杀,但基督教却使君主们无须那样畏惧怯葸,因此也就不那样残忍。君主信赖国民,国民信赖君主。真是妙极!基督教看来似乎仅仅追求来世的福祉,但还给我们今生的幸福。”等等。这让我对基督教产生了一种神往,因为我一直所追求的恰恰是民主,而使我丧失了自由的,又恰恰是专制!

等到被送到监狱,发现与我同时入狱的狱友中居然有信仰基督教的,我便向他借基督教的《圣经》看。那时从老犯人们的口中得知,在狱中读《圣经》是被禁止的。所以,我对于能否借到《圣经》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那位狱友在狱中有很硬的关系,居然真的让去狱中看他的神甫给带进去一本《新约圣经》。而这本书也就成了我刚进监狱那段时间的至爱,直到有一天应与我同在该狱服刑、心情与我初时同样迫切的綦彦臣先生之请求,把那本《新约圣经》偷偷送给他。

那段时间读《圣经》的强烈感受是,基督教文化的确是一个与中华文化有着巨大差异的文化,而且应该说比中华文化表现得更有包容精神。印象最深的是在其中一章中体现出“己之所欲,亦勿施于人”的思想,令我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一种低层次的道德,而“己之所欲,亦勿施于人”才是最高层次的道德,是具有民主精神的道德。于是,我那时便坚定了要做一个基督徒的想法。

但是,在出狱后,我至今却一直迟迟未能成为一个基督徒。大致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本地我能接触到的都是“三自教会”。我曾到一家教会去过,一位修士为了说服我加入教会,居然播放一个有着许多政府官员参加的某地教堂落成仪式给我看,并以那许多官员的喧宾夺主为荣。这使我很失望!第二个原因是,本地多为天主教会,而我在读《论法的精神》时,看过孟德斯鸠先生对天主教和耶稣新教的这样一种分析:“两个世纪前,当基督教不幸分裂为天主教和新教的时候,北方的民族皈依了新教,而南方的民族则仍然保存了天主教。这是因为北方的民族具有、并将永远具有一种独立和自由的精神,这是南方的民族所没有的。所以一种没有明显的首长的宗教,比一种有了明显的首长的宗教,更适宜于那种风土上的独立无羁的精神。”孟德斯鸠并据此得出结论:天主教比较适宜于君主国,耶稣新教比较宜于共和国。

不过,虽然一直还未成为一个正式的基督徒,但我却是以一个基督徒的精神来要求自己的,这其中就包括注意一切有关基督教的文章和一切有关基督教的讨论。比如《自由中国论坛》上张国堂先生有关基督教的一些文章。

总体的感觉是,所有有关基督教的文章基本还就是与孟德斯鸠的分析大致相同的,而关于中国人为什么要信仰基督,基本的理由也正是与汪丁丁先生的相同。坦率地说,我开始并未对这种说法产生任何怀疑。但是,在阅读手头一本由阎照祥先生撰写的《英国史》时,我感觉到了现有的有关基督教的认识之不足。

我相信基督教有利于提升信徒的道德,甚至君主的道德,但是,这却并不一定是它能给我们带来民主的根本原因。因为我们也许无法否认,几乎所有宗教都有提升信徒道德的本能,但是,历史证明,无论是佛教、道教,还是伊斯兰教,都无法给它的信徒带来民主,而能给信徒们带来民主的,只有基督教。所以,基督教与民主的关系,显然不应该从提升道德的角度去考虑。那么,基督教给他的信徒带来民主的力量又体现在哪里呢?

而我从英国史看到这样一个现象,在英国,宗教神权对世俗王权有着强大的牵制作用。基督教神职人员受到罗马教廷的委任,借上帝之名,引导芸芸众生,并协助国王治理国家。一些有影响的大主教的活动和影响没有国界的限制。他们利用各种宗教活动影响和约束王权,还借用加冕礼向大众和国王展示他作为上帝和教廷使者的威仪。而国王为使自己的权力合法化神圣化,也乐意借用神权的庇护。所以,在受基督教影响的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王权远远不象比如中国的皇权那样独一无二。当然,它也不象伊斯兰教那样由宗教权力代替世俗王权而形成另一种权力上的独一无二。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是在中世纪欧洲最黑暗的时期,英国以及欧洲的政治也无法做到象类似中国政治一样的专制。

那么反映在英国和欧洲的这种情况是基于基督教教义的基础呢,还是由于他们的灵活运用呢?我以为,那正是基于基督教教义的基础!《新约》之《马太福音》中基督曾留给我们一句非常着名的论断:“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上帝的物当归给上帝。”不理解的人把它解释为宗教不要介入政治,宗教权力不要去影响世俗权力。其实,基督此话的意思或许正应该是告诉我们,世间的一切并不都是世俗权力的,神必须体现他的主宰力量。如果我们结合中国的历史来做一番分析,就应该对这种意义有更深刻的认识。想一想,在专制主义盛行的中国,有什么能逃脱世俗皇权的控制吗?没有!皇帝本身即是世俗权力的执掌者,同时,“天子”的身份又注定了他们是神权的执掌者。

所以,菲律宾红衣大主教走上街头加入到抗议马科斯暴政的人流中是正当的,是基督教教义所鼓励的;香港红衣大主教陈日君高调批评香港和中国政治是正当的,当然也是基督教教义所鼓励的。

但是,也许还会有人说,没有基督教,我们也是可以实现民主的,也是可以实现对世俗王权的制约的。比如我们可以建立行政、议会、司法三权分立的制度,以有效的防止专制独裁;再比如我们可以让自由的言论对权力进行全面的监督等。但是,我可能要说,如果没有基督教,没有宗教权力对世俗权力的制约这个“根”,那么,行政、议会、司法三权分立的制度就无法建立起来,言论的自由也就无法实现。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也许不能不承认,从历
史的延革上看,王权是宗教权力都是原始的权力,如果没有它们相互间的制约,期待它们自己来制约自己是无法实现的。而所谓行政、议会、司法三权分立的制度,言论的自由等,其实都不过是王权的分解、也即王权的自我制约而已。

所以,我们之所以需要基督,就是需要一个可以对我们的世俗权力进行制约的力量。我们之所以需要基督,是需要一个可以分解世俗王权的基础。

刘晓波:六四的赔偿正义——六四十七年祭

 十七年了,六四冤魂还只能在黑暗中呻吟,我也只能在没有自由的黑暗中独自等待,等待着时针指向六四凌晨,等待着祭日降临。

  十七年了,丁子霖老师的儿子蒋捷连被罪恶的子弹射杀时,正好十七岁。每当祭日,天安门母亲们都要祭拜儿子的亡灵,香港的维多利亚公园都会亮起烛光,世界各地也点燃烛火。

  十七年来,天安门母亲遭遇到种种不公正的对待,但她们却为见证历史和讨还公正始终没有停止过抗争。

  今年六四,不能不提周国聪的名字。这位年仅十五岁少年,在1989年6月6日被逮捕,关押在成都市宁夏街派出所内,第二天就满身伤痕地死于看守所内并被火化。在我看来,他不是死于街头而是被活活打死在派出所内,如此暴行甚至比死于戒严部队的枪口下更为残忍。

  尽管,直到十七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这个十五岁少年,但周国聪的名字已经刻在历史墓碑上。

  17年来,周国聪的母亲唐德英女士从未停止过上访,在黄琦先生和他创办的中国第一家人权维权网站《天网》的帮助下,今年4月25日,她终于得到当地政府给予的一笔七万元的“困难补助”。

  这个个案,既是唐女士的持之以恒所取得的有限实效,也凸现了政府在六四问题上的投石问路。

一、对民间维权的意义

  1在民间维权上,低调坚持和高调抗争可以相互配合、相得益彰,但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韧性的抗争比一时的慷慨更艰难、也更有效。难属们的人道维权可以低调,但必须具有足够的耐心和坚忍,天安门母亲如此,唐女士亦如此。

  2维权要注重实效。比如,在六四问题上,从人道角度而非政治角度切入维权活动,既具有更广泛的道义涵盖面,又可以降低政治敏感性,因而能取得一定的实效,未尝不是一条先易后难的道路。对于更广义的民间维权而言,维权者既要坚持不畏风险的道义伦理,也要信守注重实效的责任伦理。固然,当下中国的民间维权,要想取得点可见的成效很不容易,但这并不是只重道义而不重效果的理由。

  3多方协同的个案维权。近年来,大陆民间维权的主要模式,是围绕着个案的民间动员、舆论救济和法律援助。其中,各界知名人士、体制内外的媒体和维权律师的参与,助力尤大。刘狄案、孙志刚案、杜导斌案、孙大午案、程益中案、李柏光案、朱久虎案、冰点案等,皆是证明。

  4在官方的意识形态衰落和民间权利意识觉醒、统治效力下降和民间维权高涨的今天,官权镇压的残暴性也随之大幅度下降。所以,“勇敢竞赛”是相对容易的维权,而“实效竞赛”才是最有难度的维权。实效的取得不仅需要个人勇敢,还需要群体合作,需要操作智慧、协调能力和韧性。基于民间维权的长远发展的大局考虑,唯有不断地取得实效和成功案例的点滴累积,民间维权方能持续地增强感召力和凝聚力,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维权;也才能带来维权经验的累积,推动民间维权走向成熟。

二、政权无法绕过六四问题

  从政权的角度讲,无论谁当政,六四问题都是躲不过去的,拖得越久、欠债越多,十七年的拖延已经足够漫长,难道还要一拖再拖?!现在,制造六四大屠杀的两个元凶,邓小平已经死了九年,李鹏也已经下台。现政权高层与六四没有直接瓜葛,只要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必定会考虑着手解决六四问题。谁能主动而稳妥地解开六四之结,谁就会赢得国内外的尊敬,在历史上留下美誉。

  在此意义上,周国聪案的解决方式颇有点投石问路的意味——如何以最小的政权代价换取最大的政权收益。因为,在六四这个高度敏感的政治问题上,如果没有得到高层的允许或授意,四川地方当局是断断不敢为的。在此个案中,我理解并尊重唐女士的选择,但我无法容忍官权对冤魂的亵渎和对难属的胁迫!

  1政府选择成都死难者而不是北京死难者,选择死于派出所的周国聪而不是戒严部队枪口下的死者,显然是精心选择后才抛出的试探气球。因为,周国聪之死与大多数六四死难者具有微妙的差别,周之死不属于当街屠杀的罪恶而属于警察机关的罪过。

  2政府选择个体性的影响小的唐德英女士,而不选择群体性的影响大的天安门母亲中的某位难属,显然是为了降低这次投石问路的舆论效应。虽然,唐德英女士的诉求与六四难属群体大同小异,但她的人道维权毕竟是个体抗争而不是天安门母亲的群体抗争;虽然,唐女士与天安门母亲一样,也坚持了长达十七年的抗争,但她的曝光率远远低于天安门母亲。在她与当地政府达成此项协议之前,她本人和她的冤死儿子并没有进入公共舆论,也就没有广泛的国内外影响。

  3政府在投石问路的方式上也颇为狡猾,七万元的付出,不是以“补偿”或“赔偿”的名义而是以“困难补助”的名义,显然是为了避免“补偿”和“赔偿”所蕴含的罪错意义。而“困难补助”的名义,意在凸现这笔钱的“救济性质”,而非政府因犯有罪错而必须给予受害者的赔偿。

  4政府开出了给钱的先决条件——“立据保证息诉”,显然是为了花钱封口。这种签署正式协议的方式,就是为了让唐女士保证不再进行任何意义上的追诉。

  综合以上四点,政府选择以“困难补助”的方式了结周国聪案,可以大大弱化此案的政治象征意义;如果试探的连锁效应是许多六四难属的跟进,政府很可能私下里推广这一模式。因为,这一模式最符合现政权六四以来形成的危机处理方式:花钱买稳定、以经济代价换取政治利益。而且,如果这一模式作为六四问题的第一步能够推广开来,也就达到了“以最小的政权代价换取最大的政权收益”的目的。

三、六四问题上的赔偿正义 

  在我看来,政权处理周国聪案的方式太不人道、太不公正。因为,采取这种方式,是企图利用自身的绝对强势地位来投机取巧,既不公布周国聪的死亡真相,也没有向难属公开认错和表达歉意,反而仅以七万元“困难补助”换取难属的签字画押保证不再追诉,等于要难属放弃依法索赔权,也就是用金钱来“封口”。所以,政府这次投石问路,根本的出发点与正义无关,而仅仅基于政权利益。如果政府只想以周国聪模式来解决六四问题,而没有基于普世道义的政治性和法律性的解决方案,那么,这一模式的意义,也就仅止于投石问路而已,不可能得到绝大多数难属和社会舆论的认同,也就无法作为解决六四问题和达成官民和解的最初步骤。

  1太廉价的经济付出。即便从六四难属的最低要求——只求经济赔偿而不求罪责追究——来讲,七万元买断一个冤魂也是过于便宜,绝大多数难属决不会接受。1995年1月1日开始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第二十八条第三项规定:“造成死亡的,应当支付死亡赔偿金、丧葬费,总额为国家上年度职工年平均工资的二十倍。对死者生前扶养的无劳动能力的人,还应当支付生活费。”已经拖延了17年的六四赔偿,即便放弃十七年追诉所付出的物质的和精神的赔偿,起码应该按照今天的工资标准赔偿。《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公告》2006年第3号公布:2005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年平均工资为18405元,赔偿费是36万元。即便再降低标准,比照矿难死者的国赔偿标准,政府现在已经把矿难死者的赔偿标准提高到了20万元。而一个冤死于政府屠杀下的生命却只值七万元,未免太不公平了。

  2封口费全无正义。假定政府具有解决六四问题的诚意,而且是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而采取先易后难的处理方式,那么,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对难属进行经济补偿,政府都不应该附加任何先决条件。静悄悄的赔偿可以接受,但把“立据保证息诉”作为给予补偿的先决条件,完全有违起码的赔偿正义。中共政权至今还维持对八九运动的错误定性,已经是错上加错和罪上加罪。如果政府连迟到了十七年的赔偿正义都不准备兑现,那么就根本谈不上六四问题的公正解决。

  3生命无价,特别是被政府屠杀的生命,只要政府不公开承担罪责并还死者以公正,那么,经济补偿无论多高,哪怕大大高于七万元,六四问题也不可能以“金钱换真相,补偿换正义”的私了方式解决。因为,六四作为备受国内外关注的巨大公共灾难,受害者对真相和公正的诉求高于对经济补偿的诉求。

  六四作为转型时期中国无法摆脱的重负,也越来越构成中共政权的沉重包袱,太需要基于和解善意和政治远见的渐进而务实的解决。只要政府具有解决问题的诚意,谁也不会天真地要求一步到位的解决。比如,天安门母亲的长期抗争,完全是本着爱的善意和法治精神,本着温和、渐进、宽容,她们从未采取过激进的行动,从未提出过激的要求,也从未使用过咬牙切齿的言词,而是以文明驯服野蛮。所以,解决六四问题,无论如何渐进、务实和灵活,政府最终也绕不过下列公开程序:

  A,与六四受害者推选的代表进行平等的对话;

  B,独立调查并公布六四真相;

  C,公开表达知错认罪和道歉正名;

  D,依法追究罪责和进行国家赔偿。

  十七年了,每年的这个日子,中国都会陷于恐怖政治的笼罩之下,六四难属无法公开祭奠亲人的亡灵,类似我这样的“敏感人士”都会被警察站岗;全中国的所有媒体都会禁止“六四”一词的出现。在此意义上,中共政权一直处在六四的阴影之下。所以,与其在每年的六四祭日里陷于严加防范的恐惧之中,延续老罪恶并制造新罪恶,不如通过尽快解决六四问题的明智决策,解脱恐惧,打破僵局,开创历史——开启社会和解的局面,进而让世界看到一个消除了恐怖的中国。

2006年5月29日于北京家中 民主中国首发

刘晓波:六四暗夜中的百合花—-六四十七周年祭

已经十七年了

又是六四祭日

又是恐怖黑夜降临

 

一个年轻的生命

活生生的

瞬间变成枯叶

挂在初露的霞光上

 

压抑了太久

秘密的预谋和残忍的屠杀

仍然被禁闭在堂皇的黑洞中

看不见的伤口

突然被撕裂的思想

讲述坟墓中的故事

 

我的目光伤痕累累

无法笔直地注视

无数曲折之后

在黑暗里偶尔闪亮

洞彻荒芜

 

感谢妻子刘霞

每年六月四日

她都会带一束白色百合回家

今年她带回十七枝百合

 

黑夜中的百合花

点缀着亡灵的原野

白色的百合亮着

绽开的花瓣亮着

挺拔的绿叶亮着

淡淡的花香亮着

是祭奠也是忏悔

 

死不瞑目的眼睛

唯一的洁白和闪亮

刺穿整个民族的精神黑暗

 

被禁闭在黑暗中的百合花

是亡灵之光

打开我的灵魂

看见母亲们

看见维多利亚公园里

看到世界各地

为亡灵们点燃的烛火

 

在失去自由的日子里

百合花陷入黑暗

犹如时间与亡灵们对话

洁白 为亡灵点燃的祈祷之火

凝视 灼热并照亮我

 

渴望自由的人死去

亡灵却活在反抗中

逃避自由的人活着

灵魂却死于恐惧中

 

面对绝对空无

面对野蛮的劫掠

有一种坚韧

巍然不动

犹如从内心取走一束光

照亮一条路

 

2006年5月24日于北京家中(《观察》首发2006530日)

井蛙:儿童节献礼:《阿巫》

   童诗系列:
   
   阿巫 井蛙
   ――献给所有不会老去的小孩
   
   阿巫是个怪老人
   白天长得很漂亮
   晚上很丑
   
   以前她有两个怪怪的邻居
   一个是大树癞格格喜欢做意大利面包
   一个是大狗熊拉拉什么事儿都不做
   
   阿巫白天穿着华丽的衣裙到镇上
   看望孤儿院里的孩子
   带上格格做的麦包
   孩子们的牙齿黑黑的
   阿巫说不要紧
   吃完了面包就可以进入智慧的格格城堡
   
   那里是个没有夜晚的大树癞王国
   人们从来不用浪费时间睡觉
   小树癞们不上学也不做功课
   
   他们每天开心地吃啊玩啊
   终于有一天
   天上的太阳累了掉到地上
   把格格的大树癞王国压得扁扁的
   
   现在,没有白天了
   只有24小时的夜晚
   大狗熊拉拉可高兴啦
   他身上的毛毛就是黑色的
   
   人们从来看不清他的样子
   但他是黑夜里最高的魔法师
   
   夏天来了
   阿巫艰难地走在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穿了什么衣服
   格格伤心极了
   从此他做不了麦包也失去了智慧
   
   孤儿院里的孩子没东西吃
   拉拉让所有的孩子免除饥饿
   但是,必须在黑夜学习睡眠
   
   从早睡到晚再从晚睡到早
   
   阿巫本来是个漂亮的老人
   
   这些日子里
   她被折磨够了
   她猜想自己已经变成很难看很难看的怪人
   
   拉拉的王国里没有镜子也没有书本
   孩子们渐渐习惯了没有游戏的生活
   可是,可怜的阿巫
   她受不了了
   她想立刻离开两个怪邻居
   不要每天都是黑夜
   也不要每天都是白天
   
   孩子们已经不知道怎么玩耍了
   
   大狗熊拉拉把整个国家都睡掉了
   
   现在轮到阿巫掌管日夜
   
   孤儿院里的孩子半天跟大树癞格格做面包
   晚上睡觉
   拉拉变得越来越黑
   月亮不在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2006-5-31
   SAND BEACH

刘水于今日凌晨近3时平安返回

 

【2006年5月31日狱委讯】据署名“一公民”在网上所载,刘水已于30日凌晨近3时,在小区一位保安的陪同下平安返回。

据刘水说,在派出所里,警方主要询问了有否殴打刘水,及收教所内有无处女卖淫等。警方要求刘水3日内离开深圳,并让刘水写了承诺书。于凌晨1时多释放了刘水。

 

转型至死

  今天在一些博客上流浪,突然发现“转型”一词的出镜率非常之高,不由引起了好奇之心,就仔细看了几篇,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转型”这个词是一个很好的词,就好像“真善美”这些词一样。我的意思是说,这个词不独是一个用于事实判断的词,更是一个如“真善美”一样包蕴着极其“真善美”的价值定位的词。说一个社会处于转型期,就好像是说这个社会正在尽最大的努力追求人类真善美的理想;就好像是在说这个社会正在朝着民主自由平等法制的伟大方向迈进;就好像是在说这个社会的决策主体们是一群极其有政治良知与社会责任感的人,而且,不言而喻的,人民,无论你多么水深火热,都应理性的给予他们支持与尊敬;就好像是在说这个社会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的曲折只不过是对人民理性的耐心限度与执政者及社会精英能力与智慧的考验……
   事实是怎么样的呢?事实是我们已经转型很多年了,我们走过的道路已经太长了,曲折的长路上倒毙着无数的冤魂;无数绝望的人们在这条路上挣扎着,呼告着;无数麻木的人们在这条路上沉默的见证着生命本身莫可预测的忍耐力与难以估量的卑微;不独如此,这条路上还爬满了大自然的累累创伤。而且,这一切还将继续下去,一如没有尽头的转型!
   然而,一个词就将所有这些苦难、不公、压迫、罪恶全部删刈了,赢得的却是所有这些已死将死的人们的拥戴与支持。我不能不佩服汉字的邪恶力量。我明白这样的汉语不只是毁灭一切苦难的现场与生命,更可怕的是他毁灭的也是这个民族的真正的希望。
   为什么“转型”这个词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呢?因为人们在运用他的时候自觉不自觉的都给了他以极光荣的价值判断。转型说明我们在改革,政权在我的手里,我本来可以不改革的,但我却改革了,你还能不说我是好的吗?更何况,改革不本来就是好的吗?转型这个词无疑充分说明了改革者无庸置疑的执政合法性。转型说明改革者是有一个理想国蓝图的,这个蓝图是我们的美妙历史必然,历史必然性决定了转型是必经之路,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一切罪恶也都只是印证了“恶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必然动力”这句话的真理性。
   既然转型能获得合法性与历史必然性,转型自然就占有了先验的道义优势与全能霸权。那么,转型之路自然是越长越好了!没有人想过,“转型”把美好的未来预约给了后来的人,难道我们这些此时此刻的生命就因为没有身在未来而是末等生命,只能为后来的人牺牲吗?更何况,当一切资源都被无休止的转型消耗一空后,未来的人就真的有美好的未来吗?有没有人想过,所有这一切不过只是一种文字的狡黠,用未来合情合理合法的取消了我们的现在,然后又用现在的合理合法合情消灭了未来人的未来呢?有没有人想过,所谓转型其实不过就是一场少数人的“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疯狂抢劫与享乐呢?
   其实,何独“转型”一词如此呢?“改革”一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在受了三十年的毁灭与摧残之后才能认识到改革的结果只是一个绝大多数人被抢夺一空后彻底被抛弃的断裂型的社会。我们还要被“转型”到什么可怕的社会才能质疑“转型”的先验合法性合理性与道义性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面对一切汉语保持清醒的事实判断而后再去给予其价值判断而不是在主流意识形态的精神按摩下直接给予其价值判断呢?
   汉语是怎样可怕的语言,他总是将一切的事实判断一笔勾消,然后在乐观的价值判断中“转型”至死!

王蒙自传的低劣炒作

抛弃王蒙先生过去的一切不谈,王蒙自传的炒作足以让文学界人士大跌眼镜,起先是王蒙自传获得首付金200万元,然后是关于王蒙先生尊父的汉奸问题。这接续的炒作,令人看到的是王蒙先生疾速沉沦的抛弧线。

于王蒙先生尊父的汉奸问题,我不觉得拿先人说事为有趣,是不是都与王蒙先生无关,搁置不论。因为网络已有文反击,说那是一多事网友断章取义,臆断而论,但是另外一个消息,却是绝非网友所为,那就是中华读书报载文王蒙先生《半生多事》的定金高达200万元。

“本报讯 近悉,广州花城出版社以200万元稿酬签下近40万字的《王蒙自传》,该书首部定于5月中旬上市。记者从图书经销商处获悉,定价为39.8元的《王蒙自传》第一部《半生多事》以30万册起印,目前出版社已向全国图书经销商撒出了‘征订单’。据王蒙的儿子王山透露,父亲自传第二部《大块文章》、第三部《九命七羊》仍在创作中,估计还得写一年左右。 ……出版方确认他们为《王蒙自传》开出了200万元的首付金,则王蒙成为继韩寒、安妮宝贝之后,第三个以200万元天价签约的中国作家。”

从中华读书报的报道看,王蒙先生的自传《半生多事》出版社已经开出了200万元的首付金,鉴于现在的通汇能力,王蒙先生应该是已经拿到了这笔首付金,然而一本定价39·8元的图书,在今日图书市场的萧条环境下,能首次就付出200万元定金,我是抱十分怀疑态度的,如果不是为了文宣而假作200万定金,王蒙先生是否可以出示税务单据来作一个证明?如果王蒙先生不能出示税务证明,则说明税务部门的严重失职,这样大的一笔稿酬未予征税,相关的税务部门的负责人士则该引咎辞职,你总不能因为王蒙先生是全国政协常委而网开一面吧?

说一点糙话,吹牛是要上税的,如果相关税务部门还算称职的话。不仅是王蒙先生,新近新书炒作,都喜欢拿天文数字的稿酬说事,除了韩寒,还有安妮宝贝,税务部门大可以一并查访。问题是,王蒙先生不是新出道的文学新人,也拣起这样的低劣炒作,令人大为不解。据说,在王蒙先生尊父汉奸说在网络上出笼以后,成批的“王迷”已经奋起反击,那么,关于《半生多事》的天文稿酬问题,是不是也一并澄清一下?如果王蒙先生真的拿到了200万元定金,并且还照章纳了税,我们也为王蒙先生高兴,作家能在图书市场不甚景气的今天,仍能有此红利,实属光荣,如果收益远远不到200万元,且在媒体上开吹,误导公众前往购买,那就实属不该了。再说,王蒙先生这是一本自传,写历史的,如果一本书的现实稿酬含了巨大水份,那自传的可信成度也将大打折扣。从这个角度看,王蒙先生也有必要对此有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