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立:毛泽东就是毛泽东——我眼中的毛泽东

毛泽东就是毛泽东。这话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那么,现代人不常爱说“我就是我”嘛?难道也什么都没有说吗?显然不是,所以我主张用现代的观念历史地去看待已经死去了30年的毛泽东:毛泽东就是毛泽东。

在我眼里,毛泽东曾经是一个不安分的有自己抱负或者说有自己野心的年轻人,随着他的权谋得势,他几乎成了中国的最后一位专制皇帝,后来的华国锋、邓小平、江泽民、直至现在的胡锦涛,手中的权势和他的差不多,但是都够不上“红色皇帝”这个格。

那么,毛泽东怎样成为了一个红色皇帝呢?他基本上是延续了中国自秦以来两千多年的皇权专制社会中所特有的改朝换代的全部手段,什么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斯大林主义,在毛泽东的手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当然,所谓的理论往往就是个工具而已。真知灼见的思想倒是有可能成为独特的精神创造。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毛泽东只不过是一个成功了的农民领袖,这个“农民性”跟了毛泽东一辈子,这是解读毛泽东的一把钥匙。只是年轻时代他主办的《湘江评论》,以及和蔡和森等挚友的通信往来,不能不说是有一些书生意气,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豪情。

《三国志》看多了,《水浒》看多了,二十四史中那些帝王权谋看多了,而且得心应手,毛泽东难免不把《红楼梦》作为斗争的权术来研究,再加上耿耿于怀永远忘不了的在北京大学打工时所遭受的屈辱,自然形成了他小家子气的刻薄和狠毒。所以,他在成名之后,在给他的老同学的私信中也不忘念叨那些教授们对他的小视和轻狂,这就更加剧了他的小家子气。所以,在他的愤世嫉俗中,理由变得很简单:只要你是城里人、只要你是有产者、只要你是知识分子,便都是他的仇恨的对象和理由。一旦他有了权柄,就把他那整个的党、以至于整个的中华民族都毒化的没了品味。当然,也不得不承认相当多的和他有同样经历和心境的人,确实在他的威权之下,得到了相当的好处;以至,这些人成了他的统治基础;以至,这些人袒护他和平时期致七、八千万人死亡的罪孽。直至今日拥趸他的人,还是这类型号的人。于是,毛泽东就在这样的一种环境当中如鱼得水,甚至嚣张至今。

BBC专稿

张伟国:维权运动无惧中共打压迈入新阶段

八月中旬以来,中共当局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专政机器的打击目标对准了如火如荼的维权运动。 8 月15 日,维权律师高智晟在山东省东营市被警察秘密抓捕;其妻子和儿女也受到警方严密监管,失去自由;19 日,沂南县法院判处盲人维权者陈光诚有期徒刑四年三个月,陈委托的律师竟被法庭拒之门外;25 日,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宣判《纽约时报》驻北京办事处研究员赵岩有期徒刑三年;31 日,同一家法院以” 间谍罪” 判处新加坡《海峡时报》中国首席特派员程翔有期徒刑5 年。

期间,在高层的统一部署下,各地警方在没有出示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将一大批关注百姓人权的敢言作家、学者、律师和民间活跃人士管制起来,软禁在家中。 北京和全国各地,凡是与高、陈有过联系的人士几乎同时受到威胁、警告,严重的甚至失去自由,如像郭飞雄,刘荻、张祖桦等被软禁在家,或者像赵昕被押解出京。 仅北京一地受到违法监控的就多达上百人。

中南海当权者以”街头化、组织化”给维权运动定性戴帽。今年 2 月,高智晟为营救郭飞雄发动波及海内外的接力绝食运动,虽然他倡导非暴力,与盲人陈光诚一样只是为权利受害者提供法律服务,但是他们被当局视作”街头化、组织化”的代表和领导者。

以逮捕高智晟、判刑陈光成为标志,中南海发出了一个信号:中共 对维权人士”收网了”!并将其列为了头号打击对象, 这是一个镇压维权人士的全国性行动。与此同时,各地都发生了维权人士遭殴打事件,这意味着公检法过去还躲在幕后利用黑势力,现在已明火执仗赤膊上阵了。

一个社会屡屡出现维权事件本来就不是很正常的事,而维权行动一再受到打压而演变成维权运动的时候,社会公正和正义已荡然无存,这决不是一个所谓的”和谐社会”,而恰恰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社会。对维权运动的公开镇压,表明本来缺少合法性的中共政权,继续讳疾忌医,其一意孤行就像在拼命封堵即将爆发的火山口,实在难以理喻。

胡锦涛在提出防止”颜色革命”的时候,一再要求防止中国出现叶利钦、瓦文萨、曼德拉式的精神领袖。但是中共拒绝通过政治改革完成转型的一党专政,却在不断制造新的英雄烈士和精神领袖。如今他抓了高智晟、判了陈光成,像重蹈当年邓小平覆辙,又催生出新一代的魏京生。

中共的镇压,从反面证明了蓬勃发展的维权运动,已经出现了烽火燎原的势头,客观上代表了中国历史的进步方向,并为中国社会转型准备了强大动力。在被中共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以后,维权运动下一步如何应对?如何在逆境中继续坚持并有新的发展?相信民间知识分子和维权人士近期关于激进与理性、政治化与否、维权与法轮功关系等问题的辩论,将为维权运动的进一步发展做好思想精神上的准备。

中共的打压不可能得逞,日益觉醒的人民采用各种各样的形式维护和争取自己的权利,具有天然的合理性和势不可挡的强劲动力,人们期待并完全有理由相信,维权运动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新世纪新闻网

朱学渊评:陈良宇言论与中共黑材料传统

学渊评:邓小平的“硬道理”之说,肯定是错误的;但坚持“硬道理”的人未必是“生活糜烂”的,未必是“蓄养情妇,非法生子”的。十多年前,陈希同反对江泽民,于是就有“生活问题”了;现在陈良宇反对胡锦涛也有“生活问题”了。彭真晚年很后悔,说毛泽东搞“文革”,是共产党党内生活不正常的报应。而历史又重演,江泽民关押陈希同的监狱,现在要关押陈良宇了。我们不要简单地看共产党“害人传统”回潮的热闹,要警惕这是胡锦涛要当金正日,要使中国“北韩化”重要步骤。

新华社内参:陈良宇言论选编(上)

一、关于共产党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共产党需要担心自己会垮掉,共产党不需要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垮掉,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利益的,共产党最应该为人民操心的是我们的国家是不是能在国际竞争中抬起头来,让人民在国际上抬起头来,让我们的华侨、世界华人在国外抬起头来。

--马克思主义是一门科学,数学、物理、化学、经济学、管理学、心理学也都是科学,我党在决策的时候要尊重科学,就是要尊重所有的科学。

--我们的党需要专业人才,我们的党校要培养专业人才,就是要培养在专门岗位上发挥党的领导作用懂专业的人才。党校不是学习中央文件政策表决心的地方,更不是结帮成伙搞意识形态斗争的地方。

二、关于上海

--“三个代表”就是中国共产党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从这三个方面来讲,上海都在全国的最前列。所以,上海代表着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

--上海的发展是稳定高速的,上海的高速稳定发展得到中央的支持,但不依赖中央。甘肃省目前还需要依赖中央,上海有能力帮助甘肃省摆脱依赖。

三、关于抵制中共中央

--邓小平的“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句话现在好像不怎么讲了,为什么不讲了,发展不是硬道理了吗?那么谁来告诉我还有什么是道理?

--邓小平的小康社会思想,有人领会成达到小康生活水平的人就不应该继续提高生活水平了,就要等没有达到小康生活水平的人也达到了之后才可以继续提高生活水平,这种理解完全没有道理。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不是用这样机械的思考方式可以完成的。

--太阳升起的时候先照亮东边,不是东边和西边同时照亮,我们只好尊重这样的事实,这就是尊重科学。平衡发展是好的,平衡发展只能逐步地、平稳地过渡完成,平衡发展不是杀鸡取蛋,杀鸡取蛋就是不尊重科学,平衡发展不是劫富济贫,劫富济贫的结果是均贫而不是均富。

--宏观调控我是赞成的,平衡发展当然是好的,正确的宏观调控和平衡发展肯定不是让正在发育的健康的孩子少吃点饭,让另一个正在闹胃病的婴儿把肚子吃的撑起来,当然也不可以是让一个等待做胃病手术的病人大吃一顿。

--我们不能把宏观调控和平衡发展当作平均主义的代名词,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的经济建设历史经验早就证明了平均主义的思想只能扼杀发展。

--发展有先有后,发展永远不可能绝对平衡,把不可能的事情当作口号可能对鼓舞人心士气有暂时的效果,当真了就是欺骗自己也欺骗人民群众。

--我们是要老城市更新发展并且建设更多的新兴城市,还是要限制老城市更新发展和新兴城市崛起?我们是要让更多的农民变成城市居民呢?还是要让农民永远是农民呢?那么为什么中央的有些人就想不通要给城市的扩展和新兴城市的崛起人为地加以诸多的限制呢?

四、关于政策“变通”

--贪污腐败和政策变通不是一回事。贪污腐败是有人谋私利,政策变通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谋利益。

--我同意赞成的事情我说话算话,有的事情我说话算话但不是我说了算,等到有一天上面说我说的不算的时候,对上面我来负责,你们也会承担后果。你们要明确我说的这一点,我们才能一起干,否则就别跟我干。我这个人,做事只要对得起党,对得起良心,对得起人民,我不怕风险,我不推卸责任,我有话直接说,先说清楚了再来做。

五、攻击中央领导同志和中央政策

--楼价飞涨是因为房子供不应求,土地飞涨转手就获暴利是因为土地供不应求。供求关系的道理,卖西瓜的小贩没有一个不懂的。可是,我们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中间,有人就是不懂,连不懂装懂都不会。

--我们的领导同志对一些具体的经济纠纷不经过调查研究就作出批示的作风应该彻底改掉,这样的做法既不是运用法律手段解决经济纠纷,而且也不是正常的行政运作。这种做法会起到煽动作用和制造混乱,这不是提高党的执政能力,这是在降低党的执政能力,因为党的执政能力必须体现在注重依靠法律来解决纠纷上,不是体现在党的领导同志的权力大小上。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国务院领导同志对一个鸡毛蒜皮具体事件的批示,我们不可以不尊重,我们不可以不考虑,但国务院领导同志的 批示算是哪一条法律?我没有背过法律条文,谁来提醒我一下?没有人告诉我,那么这个问题就只能让法庭去决定。法庭的决定,我们当然也要尊重。

--人口流动是加速地区发展不平衡的一个重要因素。多少省市在首都设办事处?这些全国给省市在北京设办事处,就扩大了北京的城市消费,就给首都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多少省市和外地大、中、小企业在上海设了窗口?多少外地的个人到上海寻求发展的机会?多少港、澳、台和外国企业在上海设立了机构?这些都在以正反馈的形式加速着上海的发展。你怎么来要求全国做到“平衡发展”呢?你可以发一个文件鼓励他们都去延安,但人家不去你怎么办?你还要把上海的高楼盖在延安来个“平衡发展”吗?把上海的高楼盖在延安,房价肯定不会高,但是这有道理吗?这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吗?

--有人怀疑现在中央的领导人偏重使用行政手段来干涉经济社会的事务,我不这样认为,但是,确实有人错误地理解了中央的精神,错误地认为中央的精神是用行政手段来干涉经济社会的事务并在实践中走行政干涉这种捷径,我认为问题出在这个地方,需要纠正这样 的错误理解。

--有人总是拿境外的传媒造谣诬蔑所谓的“上海帮”来说事,我到要就着今天的机会反问这些人几个问题:为什么境外的反动传媒如此憎恨“上海帮”而不如此憎恨“四人帮”?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境外的反动媒体对我国高速发展天天唱衰而对发展停滞和倒退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吹捧?我们共产党内有没有人在这些现象的背后我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党内如果有不同意见的人要利用境外反动媒体来向自己的同志和同事发动舆论进攻的话,这不等于告诉全世界我们自己党内的事情不能在党解决?这样的错误作风,和党内存在的贪污腐败相比,哪一个对我党的生死存亡更危险?说这种行为是和“反共反华”穿一条裤子是重了点,发展下去就是反共反华也没错。

六、个人主义膨胀和狡辩

--上海是邓小平“发展才是硬道理”的见证,上海是先进代表中国共产党的先进的象征,上海是改革开放之后迅速发展的实验地,上海是我国的光荣,这就是我党领导下的上海,“我的上海”。

--作为上海的市委书记,我在中央决定的政策精神指导下首先对我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负责。我的职责范围同总书记是不同的,总书记的职责范围同我的也是不同的,我们都是共产党人,但这不是说我们的工作职责范围没有界限,共产党是一个集体不是一个人,共产党的领导有分工,共产党是有党内民主的,这个意思我的个人理解就是包括了共产党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宏观调控的政策没有起预先估计的效果,我们要用科学的态度来分析。上海市政府在贯彻执行中央宏观调控政策方面做到了充分的全面的落实,但是私人的资金和外国的资金继续流入上海,私人之间的资金周转很活跃,我们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我们没有政策可以对此采取措施。我们总不能不准张三借钱给李四吧?我党没有这种规定吧?

--我强调要注重运用经济手段和法律手段来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我的意思不是否定运用行政手段,我的意思也没有排斥党的领导,我的意思是在应该和能够运用经济手段的时候,不要认为使用行政手段是走捷径,在发展市场经济的时候,轻易使用行政手段来干涉经济社会的事务会留下我们不想要的后遗症,应该和能够运用法律手段来解决的问题,也不要轻易地用行政手段来解决。提高我党的执政能力不等于就是提高使用行政手段干涉经济社会事务的比例,我不这样理解。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国私营企业创造了国民总产值的40%多,我们上海的国营企业创造了上海总产值接近80%,如果要谈谁最坚持社会主义的问题,难道不是上海最坚持社会主义吗?那些动不动就想给上海扣上资本主义帽子的人说的话不值一驳。上海建设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榜样,是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方向,上海没有搞资本主义,这顶帽子戴在上海头上不适用,这顶帽子戴在我头上戴不上。你先做到全国的国营企业国民总产值超过上海再来跟我说上海是不是坚持了社会主义的问题,否则请原谅,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七、关于市场经济

--对国务院宏观调控具体措施有意见的干部们,不要只会抱怨,你们要拿出具体的办法来。就事论是,一是一、二是二,具体问题具体想办法,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在经济问题科学办事就是充分保护和利用市场机制,只要市场存在,办法就一定会有,问题就一定能解决。

--资金要流动才能为发展建设发挥作用,不准和限制资金流动就是浪费资金,这是不利益于发展建设的。资金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流动是有其科学规律的,在某种程度上,里面的科学规律和资本主义经制度下是一样的,你说不一样,那么请拿出科学根据来,你如果只是相信有不同的科学规律,但还没有发现,没有总结出来,那么就用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下已经发现了的市场经济规律,就当作代用品先用吧。飞机还没有发明,火车已经有了,有人说既然飞机还没有发明,那我们还是去坐马车吧,谁听得懂?大家会觉得这种人脑子不正常。

--房地产价格过高的地方,上海、北京、天津、深圳等地方,都建立了比较健全的房地产市场机制,没有人逼谁买房子,又不存在单位 摊派的问题。房地产价格过高,这里面说的是两个不同问题:一个问题是市中心黄金地段新建的房子和一些绿化环境好、交通又方便的小区,主要是面积较大、比较豪华的房子,价格是高,甚至很高,但不存在什么“过高”的问题。房子的价格过不过高市场自然会有平衡,房屋价格过高了就没有人买了,怎么过高法呢?事情就这么简单嘛!说房地产价格过高的人,实际上讲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普通人在市中心买不起这种面积比较大、比较豪华的房子,普通人买不起的那种小区别墅,这类房地产对这普通人当然存在价格“过高”的问题,但这不是房地产价格过高的问题。其他不那么市中心的地方的房子普通人是买得起的,政府也努力地帮助他们购买,上海市政府在这些矛盾的方面做了许多深入细致的工作,维护了上海的稳定和发展。如果说在市中心建造一些低规格的房子是为了让普通人能够买得起,他们就不会认为房地产价格过高了,但这样符合市场规律和经济发展的规律吗?符合科学的市场机制吗?房地产价格并不存在“过高”的问题,压低房价是应该通过市场供求关系来解决的问题。想通过开会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想通过行政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行政手段是不能解决市场供求关系问题的,市场供求关系有自己的科学规律。所以,真正的问题是:把不是问题的问题当作问题,然后再用不科学的手段试图解决不是问题的问题。这样的人当家,有问题啊!

--房地产开发商利润有多高,地方政府从房地产开发和交易中取得多少利益,都应该让市场来决定,现在是土地供不应求,那我们的政策就是要寻找更多的土地,现在是房子供不应求,豪华房供不应求,普通房也供不应求,那我们的政策就是要鼓励开发商多盖房子,开发商的利润很高,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开发商加入这个行业,市场竞争机制自然就会达到一种平衡。这些方面,政府只需要制定保护市场机制的政策,政府没有必要插手去管房地产的价格和开发商的利润。政府管多了,管错了,市场机制就会遭到扼杀,政府乱管,结果造成更严重的供不应求,反而使房地产价格更高、开发商的利润也更高。政府乱插手,乱管,造成市场混乱。毫无必要地收紧土地供应、紧缩开发商融资、紧缩房屋建筑材料供应,对开发商采取苛刻的严审制度,实际上不但不会减低房地产价格和开发商的暴利,相反抬高了房地产的价格和开发商的暴利,相反鼓励了投机炒房。供不应求就会造成这些,让市场机制去自然地去运转就会扩大供应,让供求关系自然达到平衡,这样就可以把房地产价格、开发商利润和投机炒房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平衡水平下,这种控制是自然的,不是人为的。

--江泽民同志在还是江市长的时候给我们提到过:上海酒精厂在 八十年代中期面临停产的事情。上海酒精厂的生产主要原料是山芋干,你们大概叫地瓜干,原来主要是由安徽省供应的。经济改革之后,安徽农民自主决定地里种什么,安徽乡镇企业开始自己生产酒精,上海酒精厂就找不到山芋干就要停产了。你能说这可以怪安徽省搞地方主义吗?上海当时为了挽救酒精厂,开始提高价格收购山芋干,问题就得到了解决。不但问题得到了解决,上海酒精厂后来还向安徽省等外省市转让了技术,扶持了安徽省等外省市的酒精生产和加工工业,大家都受了益,由于山芋干的收购价格提高了,农民种山芋的积极性也提高了,并没有出现山芋干收购价格无限上升的现象。我国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逐步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地位,地方在经济上有了自己根据自己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决定的权利,地方与地方之间在经济上出现竞争,带动了经济发展。让市场机制按照其科学的规律起作用,结果是良性互动。如果政府来干涉,市场机制就会被人为破坏,就会出现恶性竞争,我说的恶性竞争是政治性的问题,如果当时上海酒精厂按原来的价格收购不到山芋干找国务院,国务院决定安徽不准

生产酒精而要把山芋干用来保障供应上海,或者国务院决定上海不准提高山芋干的收购价格,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保护一方的“地方主义”了,上海和安徽省就一定会在国务院面前相互指责对方搞地方主 义了。但是,让市场机制发挥作用,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地方主义”的问题了。经济活动的市场化、经济决策自由和经济政策开放,我们需要的是保障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鼓励良性互动。在市场中出现的竞争都是具体的,都是地方的,但都不是有人说的什么地方主义,中央如果对市场竞争进行干涉,就象我前面假设的样子,国务院决定安徽不准生产酒精而要把山芋干用来保障供应上海,或者国务院决定上海不准提高山芋干的收购价格,这样反而就出现地方主义了。

八、上海地方主义

--只要上海有全国想要的,平衡发展是不会把上海平衡掉的,这一点我们上海不用担忧。人家不想讲“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时候,我们就讲这个硬道理,人家停滞不前的时候我们继续发展,这就是我的上海地方主义。我对改革开放和市场机制是绝对有信心的,你们也没有人怀疑,这就好了,只要上海在科研、生产、金融、商业、文化,等等方面,处处“保先”,钱,不管人家要把钱怎么去分配,怎么去平衡,钱总是会花到上海来的,我对这一点也绝对有信心。不是吗?

--江西省XX市要对外招商引资,他们的第一笔钱就是花在我们上 海,在我们上海设了窗口;他们的第二笔钱,还是花在我们上海,在我们上海聘请了业务专家;他们招商引资成功是怎么赚钱的?他们的产品是通过我们上海外贸出口的,我们上海帮他们赚了钱,我们上海也赚了钱,这还不说他们的老总们都在上海买了房子,他们老总们有的家属还在上海开了店,十年以后,他们和我们一样,就都是上海人了,起码他们的下一代会是这样。

--我年轻的时候,记得上海的工资比全国低,但全国都到上海来消费,特别是到上海的第一、第二百货商店来买东西,买很多东西带回去。那个时候,上海赚的钱上海没有什么自主权,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市场机制,不准有市场机制,财政方面是中央统一调拨的,上海只能当“二传手”,上海人只能是从机关、工产弄点有关的便宜货回家,就这点实惠。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现在上海有这么多的私营企业、外资企业、就算上海市政府的财政都给人家控制,只要上海人手里有钱,只要上海的发展能够让全国、全世界的人来消费,来谋求发展,上海的发展就是要停也停不下来的。

九、其他奇谈怪论

--改革开放,遵照科学的发展观保稳定求速度,上海不要害怕走在全国的最前列。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总是有人要先走第一步的,为什么上海就不可以先走第一步呢?历史反复证明了我们上海不但是甘愿冒风险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而且历史也证明了我们上海有能力走好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上海过去被叫作“冒险家的乐园”,上海再叫一次“冒险家的乐园”有什么不好?求发展就总是要冒险的,上海有一天发展到超过美国的纽约,有什么不好?美国的纽约一直就是世界冒险家的乐园,我们上海不幸的是中断了几十年。我们要是让世界的冒险家都到上海来的话,如果上海能够做到有这样的吸引力的话,那么上海有一天就会超过美国的纽约,美国的纽约中文学校里就开始有上海话的课程了。

--邓小平同志“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我们党已经学习讨论过了,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大家都认同,如果不是有人要否定或者改变解释的话,我看召集会议再讨论研究,不管名义上怎么说,都毫无必要。如果有人要召集会议讨论研究一下北京这座城市的名称,你会认为这是为了对北京这个城市名称加强和提高认识吗?有人刻意避免再提“发展才是硬道理”,但走远了我就怀疑有人是儿子不想认老子了。儿子想证明比老子高明,慢慢证明大家看就行了,急什么急?

--我们党的干部要依靠群众,没有说过依靠群众就只能去依靠工农兵和居委会群众,这是过去的说法。企业家、商人,科技、文化和知识界有头脑和有影响的人,也都是我们的群众,外商也是我们的群众,大家都是我们党的干部应该依靠的群众。所以我强调,我们党的干部思想一定要真正做到开放。

(来源:新华社内参部)

新世纪新闻网

昝爱宗:北京不让余杰出访台湾等同于助长“台独”

今年10月,余杰先生第一次到中国大陆之外的另一片中国土地──台湾出访的计划,意外被一场未了结的民事官司给破坏了。9月22日,余杰接到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正式通知,被限制离境。

该法院支持的是《公民出入境管理法》第八条规定的下列一个情形:人民法院通知有未了结民事案件不能离境的……不批准出境。显然,司法机关在中国是有权威的,余杰就不能出境了。

可这次出访,本不是什么“出境”,但由于中国特有的“中国两制度”环境,一名中国人从中国的此地到彼地就成了出境,北京的余杰先生到台湾,有法律严格限制,他也只能遗憾“无法成行”了。

本来,余杰到台湾,是为了参加台湾纯文学刊物《印刻》杂志社的邀请,参加纯文学交流活动,但只是不知道他还没有对外公布这个事情,起诉他名誉侵权的原告就已经知道了──可见他们的情报系统还是相当厉害的。原告向法院申请限制被告余杰出境,很快得到法院支持。

2004年4月,余杰曾在《南方周末》撰文《作文岂能“爆破”》,批评号称数小时即可教会中小学生写作文的“作文研究专家”郑北京以虚假广告骗取学生和家长的钱财。2006年,郑北京以余杰侵害其名誉权为名,将余杰告上法院。北京朝阳区人民法院一审,余杰败诉,法院判处余杰赔偿对方一万元人民币。余杰遂上诉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9月19日,郑北京向二中院提出申请,限制余杰出境。

9月29日,余杰到二中院与处理此案的民事二庭的李经纬法官面谈。

杰表示,尽管该决定严重损害了本人的公民权和人身自由,但他本人尊重法院的决定,愿意按照一审判定的数额,如数先将一万元人民币缴纳到法院作为保证金。李经纬法官表示,在他15年的法官生涯中,处理过若干民事案件(其中有许多是名誉权案件),但从来还没有发生一起因此而提出限制当事人出境的情况。郑北京方面依据相关法律提出申请,法院难以拒绝。可余杰也提出了预交保证金一万元的申请,可这次法院得不到法院的支持。余杰特向法官介绍了自己将于10月中旬因《印刻》杂志社访问台湾的计划,表示不希望此计划受到影响。法官遂与郑联系,建议尽早审理此案,但郑拒绝,并表示将把此案拖到11月。

这一结果,恰恰表明余杰在法律规定不可出境的条件下,连台湾这个“中国的另一片地方”也无法成行了。按照“一个中国、一中各表”

的思路,我想,不是台湾人在闹“台独”,而是大陆的领导和权力机关在闹“台独”。中国之内出访,何来出境?法院限制余杰出境,偏偏不是出中国“国境”,而是到台湾,这难道不是支持“台湾独立于中国之外”吗?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法院法官们有没有想过“不让余杰出访台湾等同于助长‘台独’”这个问题?有没有想过宪法上有关“维护祖国统一”的规定?

“我不敢想象一个没有文学的社会是怎样的社会。”这是台湾《印刻文学生活志》(即《印刻》)总编初安民的一句名言,时常被媒体引用。现在我套用这句话,想表达这样一层意思:“我不敢想象一个没有法治的社会是怎样的社会。”

余杰此次出访台湾,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坚决不能认为是出境。

《公民出入境管理法》第八条对公民出境的限制,是指对出了国境、出了国界者的限制,而不是指一国国境内出入需要限制。按照“一中各表”的精神,我们还应该看到中国的司法机关也好,行政和立法机关也好,都应该看到中国政府的胸襟是广阔的,即使大陆人到台湾需台湾当局的申请和限制,但大陆人对台湾人到来应该无条件欢迎,随时申请随时开放,不能有任何的限制。

这次,余杰到台湾,恰恰是台湾方面邀请的,却意外受到了大陆方面的限制,真是非常令人遗憾。

当然,我相信未来有一天,大陆对台湾人士来访也不要限制,或者主动邀请马英九、陈水扁、吕秀莲来访;台湾对大陆人申请防台,也不要有什么限制,大家都属于一个大中国,就没有必要严格区分彼此你我。

回顾余杰不能出访台湾这一“不幸事件”,我们还应该看到,最关键的一点:中国宪法规定的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是不是一句空话?北京二中院无权限制公民余杰出访台湾的自由,或理由不当。对于余杰郑北京名誉权官司的诉讼,法院应该收下余杰递交的一万元保证金,以示对原告郑北京的公允,但就是不能限制余杰出访台湾的公民人身自由。一旦限制,法院就陷入非法违宪境地,形象受损,而且还要舆论指责和承担法律责任。

余杰表示,他被限制出境的时间正好是计划访问台湾的时间,他特别感到不得其解的疑问是原告郑北京如何正好知道他有此访问计划而进行破坏?最合理的解释是:有关方面窃听了余杰的电话和邮件之后,告知郑并唆使其作出限制余杰离境的申请。这恐怕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另一个“杰出”翻版了。

对此,余杰的律师浦志强表示,此事将开一个恶劣的先例,使得深陷民事案件的知识分子的公民权利受到侵害。而在受到侵害之后,公民却没有任何手段申述和寻求救济,中国也没有宪法法院可以伸张宪法权利。张思之等法学界前辈和萧翰等法学家均表示,因小小的名誉权案件而剥夺当事人的人身自由,可谓史无前例,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如果说,中国的“以法治国”仅仅停留在口号阶段,那么,这些“反常”现象就容易理解了。但是,中国的法治建设若仅仅停留在口号阶段,这说明人人难以想象一个没有法治的中国社会“是怎样一个混乱和无序的中国”,官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侵犯公民权利了,尽管表面上是以法治的名义,其实质仍是“非法法也”,根本不可能指望一个没有法治的社会能够走向进步。

民主论坛

刘逸明:胡哥出手,黄菊能否全身而退?

震惊中外的上海社保资金案涉案范围之广、级别之高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中纪委对祝均一、秦裕的查处正如有关人士分析的那样,是胡锦涛在敲山震虎,抓捕小喽罗正是为了顺水推舟擒获后台老板。之前在中国政坛上一直都是我行我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陈良宇做梦也不曾想到,胡锦涛在高调出版《江泽民文选》以后会对他痛下重手。据说,被查处的陈良宇头一天还在上海体育馆兴致勃勃地观看刘翔跨栏,刘翔倒是跨过去了,而他自己却栽倒了。陈良宇作恶多端,罪该万死,上海民众对此尤为清楚,然而,他幡然落马的主要原因却非贪污腐化,而是因为没有及时地转变政治立场,在胡锦涛的“和谐社会”和“八荣八耻”已经铺天盖地的今天,陈良宇仍然对“三个代表”念念不忘,且不失时机地对抗胡温。陈良宇能够爬到上海市委书记和中央政治局委员的位置,完全可以说明他是一个官场老手,他的落马并不能说明他不懂中国官场的潜规则,而只能说明他对江泽民和上海帮的影响力过于自信,自信到自高自大的地步。

 

陈良宇在上海早已经开始了违反党纪国法、搜刮民脂民膏的活动,但其超大的权力注定无法让上海当地的老百姓将其搬倒。原本以舆论监督为天职的新闻媒体在陈良宇的治下更是充当着名副其实的喉舌角色,相反,媒体倒成了被陈良宇监督的对象,电视节目《财经郎闲评》就因为谈到社保资金不能挪用的问题而被坚决叫停,足可见得陈良宇等人做贼心虚的强盗心态。陈良宇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的戏剧性变化为他的人生划出了一道高顶点的抛物线,他的人生轨迹如同一颗闪亮的流行,在迅速崛起后又迅速落下。陈良宇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拿老百姓的血汗钱开玩笑,除了因为他自己的骄横跋扈、有恃无恐之外,当然还有他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性格在作祟。

 

凡属大案,一般都会牵涉到高级别的官员,上海社保资金案亦概莫能外。陈良宇看似此案的最高指挥官,其实不然,据说,涉足其中的还有更高级别的人——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黄菊。黄菊在任国务院副总理之前和陈良宇一样,也是上海市委书记,因为他和江泽民如胶似漆的关系,所以外界一直都把他看作是上海帮的核心成员之一,更因为上海是江泽民的发迹地,所以黄菊被有些媒体视为江泽民的家奴。陈良宇被免职以后,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秘书长干以胜26日说,随着调查的持续进行,可能还会涉及其他人士。陈良宇落马会牵涉到一大批上海官商自不必说,也不足以给外界以悬念,唯有比陈良宇级别更高的黄菊才是外界最为关注的。干以胜虽然发出了狠话,但动不动黄菊并非他所能决定,甚至于连胡锦涛也无法决定黄菊的命运,因为政治局的9人决策体系当中,起码还有5人属于上海帮人马。胡锦涛在今年中共建党纪念日之际毅然祭出了“反腐败”的大旗,但其后的中国媒体对“反腐败”的呼声却不见强烈,因此,胡锦涛的那次发言被很多人认为是准备以“反腐败”之名剔除政治异己的信号。据《纽约时报》报导,中国官方已取得足够证据,显示黄菊之妻于慧文也涉入社保基金丑闻,目前,有关部门尚未对黄菊或其妻子采取公开行动。

 

黄菊因为没有参加春节前的一次理应有他参与的会议,今年春节过后,他的健康状况一直都为外界所关注,有媒体爆出他罹患胰腺癌的消息,但他消失了几个月后,仍然有他的指示见诸媒体,近来更是强撑着在公开场合露面,以显示他的存在。就在928日,黄菊还出席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宴会厅举行的国庆招待会,不过,黄菊确实面容憔悴,精神不佳。另外,就在黄菊的妻子余慧文25日被“双轨”以后,黄菊在26日突然高调荣登新华网“焦点新闻”,从该新闻所配图片来看,除了和黄菊握手的那位高技能人才笑容满面之外,其余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是否是胡锦涛等人的有意安排,我们不得而知。据世界新闻网报道说,黄菊已经病入膏肓,他每出来一次对身体的损害都很大,他现在靠刺激末梢神经系统的进口药和大量止痛药以及激素维持生命。可见,在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黄菊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无所顾忌,在他看来,露面也许会比延续生命更重要。

 

明年中国便要召开十七大,按照年龄,黄菊理当退出政坛,但他作为江泽民的心腹,在江泽民有心恋栈的情况下,他并不情愿放弃现有的政治地位。胡温的政治势力正日益扩大,昔日如日中天的上海帮势力却是江河日下,陈良宇的落马便是最明显的标志。既然黄菊的妻子涉案,黄菊就没有理由逃避责任,即使他没有主持操作,但他至少也是一个知情者。作为国家领导人的黄菊,对家属违法行为的默许便是对犯罪行为的纵容,因此,于法于理,他都责无旁贷。不管是从“反腐败”的角度还是从权力斗争的角度讲,胡温都应该彻查黄菊及其家属,穷追猛打上海帮,既扫清障碍,又取信于民。黄菊能否在十七大前全身而退,看来是凶多吉少。

 

2006103

民主论坛

綦彦臣:因被遗弃而来的幸福

——电影《约瑟的故事》评论(上)

由贝塔电影公司与鲁克斯、特纳昆塔两公司联合制作的《约瑟的故事》,取材于《圣经。旧约。创世纪》第34章至48章之间以约瑟为主的历史叙述。

这是一部因宣扬爱而震撼人心的巨献。

在我看来,全部四集的故事只讲了两句话:“饶恕比仇恨更伟大”、“怜悯比愤怒更有力量”。这两句台词满带12世纪圣弗朗西斯修士祈祷文的色彩,并且《创世纪》上并无些原文,所以说,我才判断这两句话是电影剧本写作者的“态度”。(“态度”,一个影视学专业术语)。

坦率地说,作为一名家庭教会的基督徒,也因为此片,我改变了对“三自教会”的某种长久以来的偏见。这部巨片的翻译是由中国的“两会”──中国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和中国基督教协会来翻译并发行的。

之于影片的主人公约瑟,当然是上帝计划中的人,但是,他的被遗弃在一个肉身上却悖论性地显明:这正是他日后幸福的源泉。

我说的“因被遗弃而来的幸福”并不是指他被另外十位弟兄卖给了埃及人,而特指他在奴隶行列中脱颖而出,成了埃及法老护卫长波提乏家总管之后的遭遇:波妻欲火中烧,要让约瑟成为自己的性工具,但是约瑟敬畏于自己唯一神耶和华的律法而拒绝了波妻,于是,波妻反欲约瑟欲行非礼;狡诈的女贵族的计划(判约瑟死刑)因其丈夫的明察而失败。波提乏,这位埃及人的代表,也是创造希伯来人与埃及人形成政治蜜月的智者,给约瑟一条出路──把约瑟投进监狱里,以期让约瑟自己的唯一神在某个时刻彰显救赎的大能。

约瑟被遗弃了。

约瑟的幸福即将来临,而这幸福不是源于他解梦的才能而是源自他作为优秀的财政专家或曰实践型经济学家的天赋。

难道约瑟就是经济学始祖古希腊色诺芬的“学术始祖”吗?──这还是个有待考证的有趣的学术项目。

约瑟从囚徒到宰相,在凡人眼里是个奇迹;在信徒眼里,这却成了他的唯一神耶和华借埃及的丰富地力拯救以色列人之计划的一部分。约瑟得法老的敕令,迎接父亲雅各(又名以色列)及兄弟们去了埃及之后400年,以色列人口达到200万。于是,400年后,所谓太阳神即埃及法老不再宽容,或曰原长达400年的两族政治蜜月变成一方难以挥去的惊恐。

出埃及,因此而产生。

《约瑟的故事》的整个线条,可由这样一些点来描述:异教、天赋、欲望、辩护的自由、坚定的信仰、理性的宽容,等等。

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模写这样一个宏篇巨帙,让信仰、阅读、观察再一次造就出“震撼人心”。可惜,目前的“自由生活”绝不比约瑟在埃及的监狱里要宽松和宽裕。然而,正是由于有在监狱生活的经历以及目前尚可在境外电子媒体上发表文章的“灰色的自由”,我也体味到了“因被遗弃而来的幸福”。这种幸福,虽然还没让我成为救赎计划的一部分(或者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总能干“经济学家老本行”之外的许多事情,比如甘当一家“微型家庭教会”的义工──我会以经济学家和作家的世俗身分来给那些没有固定职业和收入者或市场上的小贩或是郊边养猪农妇等各色的“贱民”斟茶倒水,对于高傲的我──这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是主内的弟兄姊妹;又比如,我可以“冒充内行式”地暂当影评专家,写下是文,来表达一个“被感动了的旁观者”的深切感受。

也许,这就是我与约瑟共同敬拜的唯一神给予的启示。

约瑟变为埃及宰相时,原来的他的主人波提乏与监工埃德南都转过请求他的善待,(电影上的)约瑟才说出了那两句震撼人心的话:“饶恕比仇恨更伟大”、“怜悯比愤怒更有力量”。

我不曾妄想自己成为“宰相约瑟”,但是为能与这位信仰祖先是同行而欢欣无比。

“经济学家”这个在今日大见贬值的“荣号”,对我也许已经不足为道,因为我已有数本历史著作为“新的身价”,同时在“灰色的自由”中我又写完了两部。然而,因为《约瑟的故事》,我又重拾了一个已经放在一边的写作计划,写一本通俗的经济学读本《经济学:一个神话的流传》。

写这样的书,对于我来说,当然要比仿写《约瑟的故事》容易多了。

在继续写作之时,我想改写马克。吐温的一句话,他说:“感激仁慈的上帝创造了我们这帮无知家伙,更高兴我们能冒险改变这个计划。”

我则说:“感谢仁慈的上帝创造了我们这帮无知家伙,更高兴我们能够通过约瑟知道上帝有一个计划。”

「小记」

2006年10月2日夜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约瑟的故事》(光盘是一位家庭教会传道人赠送的),10月3日凌晨写成本文并叫醒太太作电脑录入;她也是一位基督徒,在专用的家庭电脑上她也看完此片。当然,此前她曾被本地公安局国保工作人员礼貌地约谈了她的信仰问题。

民主论坛

Budapest 1956

Budapest 1956

Arch Puddington

The United States today is fighting an adversary at least as menacing as the one it confronted during the cold war, and bearing some of the same traits. Like the Soviet Union, al Qaeda, its affiliates, and its imitators are in the thrall of a totalizing ideology, are implacably hostile to liberal democracy, and are determined to overthrow and replace it wherever they can. As in the cold war, too, Americas conduct in countering this adversary has occasioned fierce debate here at home, pitting hawks against doves and so-called realists against neoconservatives, along with many other lines of political division.

Of cours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cold war and the current struggle are enormous. The Soviet Union was a superpower with a continental empire at its disposal and a huge arsenal of intercontinental missiles tipped with nuclear weapons to deter the U.S. from action. With notable exceptions like Iran, our adversaries today are not even countries but shadowy and constantly evolving sub-national groups, some of them autonomous cells, that neither hold state power nor, for the time being, have access to sophisticated weaponry.

Still, even with the marked contrast between the two conflicts in mind, it is useful to look back at cold-war America for lessons, whether heartening or cautionary, about the foreign-policy challenges we face today. Among the twists and turns of that earlier conflict,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of 1956an event that occurred exactly 50 years agosheds its own special light on our present situation. The appearance of a new and well-researched book by the historian Charles Gati aids in reassessing this highly controversial and still-pertinent chapter of the pas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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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ke the other countries of Eastern Europe, Hungary fell under Soviet control after World War II. Throughout the period leading up to the October 1956 revolution, its rulers, hand-picked by Moscow, proved especially brutal in implementing the Kremlins decrees. No institution of public or private life was left untouched. Independent trade unions were destroyed, the economy was reorganized to benefit the USSR, private property was seized, and peasants were displaced from their lands. Democratic politicians were shot or jailed or forced into exile, and large numbers of ordinary citizens were similarly imprisoned or executed on spurious political charges. Priests, too, were executed or jailed. Newspapers were transformed into instruments of propaganda, Hungarian national culture was suppressed, and education was turned into a transmission belt for indoctrination.

By the mid-1950s, the ground had been thoroughly prepared for an anti-Communist revolt. As it happened, this was a moment when the Kremlin itself appeared to be rethinking its relationship with its subjects, and moving in the direction of a thaw. In 1955, two years after Joseph Stalins death, the USSR withdrew its troops from adjacent Austria, allowing it to become a neutral power. Many Hungarians began to speculate that they too might soon enjoy a similar status. Expectations were further raised by news of Nikita Khrushchevs secret speech to the Soviet Communist partys 20th Congress in February 1956, in which he denounced Stalins tyrannical 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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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October 23, almost spontaneously,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erupted. Initially, the rebels voiced rather modest demands, centering on reform of the prevailing Communist order. But then the security police opened fire on crowds surging toward the parliament, killing hundreds and radicalizing the rest. A full-scale program of democracy and independence, including demands for multiparty electionsand Hungary’s removal from the Warsaw Pact, became a national rallying cry.

Moscow’s response was at first hesitant. The Soviet politburo, with Khrushchev presiding and a collection of Stalin’s other henchmen—some of the 20th century’s worst butchers—taking part, was hardly unmindful of the seething discontent in the “people’s democracies.” On October 30, it approved a declaration holding open the possibility of increased sovereignty for the countries of Eastern Europe and a withdrawal, if requested, of Soviet troops.

But the limits of discussion inside the Soviet hierarchy were narrowly circumscribed, and its uncertainty over how to deal with the mounting resistance proved intensely volatile. Just a day later, on October 31, the politburo, now invoking orthodox Communist ideas, changed course and voted for decisive action. Failure to intervene, Khrushchev himself argued, would show weakness and “give a great boost to the . . . imperialists.” Only one member of the ruling body objected, noting that in light of the previous day’s declaration, a decision to invade would be interpreted as itself a sign of weakness. But the majority dismissed this argument: a reversal was not a reversal, ran its Orwellian formulation, if the politburo so decided.

On November 4, Soviet tanks entered Budapest. After several days of fierce fighting, Soviet control was restored. In the battle, several thousand Hungarians were killed; many more thousands were deported to the Soviet Union. The revolution’s leadership—including Imre Nagy, who had previously served as prime minister but had been expelled from the Communist party for liberalizing tendencies, only to become prime minister again during the upheaval—was seized by the Soviet military, placed on trial, and, in the case of Nagy and a few others, executed.

Diplomatically and politically, the fallout was mixed. The Kremlin found itself on the defensive at the United Nations, and suffered a further hemorrhaging of support from leftist circles in Western Europe. Khrushchev, who had won international praise for his de-Stalinization initiatives, became known for a time as the “Butcher of Budapest.” But, for Moscow, such public-relations setbacks were more than offset by the salutary impact of the invasion on the Soviet position in Eastern Europe. The action sent an unambiguous signal that the USSR would employ all necessary means to protect “socialism.”

And that message was heeded for a long time. In 1968, the Kremlin was tested again in Czechoslovakia. But after it put down the “Prague Spring,” once more using tanks and once more shedding blood, no significant popular movement for freedom emerged in any East European country until the rise of Solidarity, the Polish trade-union movement, in the 1980’s. By then, however, the decrepit Soviet Union was losing the will to preserve its empire, and in another decade its entire position in Eastern Europe would collapse like a house of c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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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the United States, as Charles Gati shows in Failed Illusions, the defeat of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was a humiliating setback. Since the inception of the cold war, American political leaders had expressed a rhetorical commitment to the doctrines of rollback and liberation, by which was meant the elimination of Soviet control over Eastern Europe. Indeed, the two major political parties regularly competed to get in front of each other on this issue: the Democratic party platform in 1956, an election year, excoriated the Eisenhower administration for its “heartless record of broken promises to the unfortunate victims of Communism.”

But, Gati observes, while the fundamental building blocks of American cold-war policy—the Marshall Pla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NATO alliance, the enunciation of the Truman Doctrine—had indeed succeeded in preventing a Soviet push beyond the borders of Eastern Europe, there was no evidence of progress in bringing freedom to the satellites. Policymakers had developed a long list of potential schemes, most of which involved psychological warfare projects to undermine Communist stability, Almost all, however, were impractical and quickly forgotten. By 1953, when Eisenhower assumed the presidency, it had become clear, though seldom acknowledged, that the instruments available to facilitate the liberation of Eastern Europe were quite limited. Given the danger of conflict with a nuclear-armed USSR, any form of direct intervention inside the Soviet orbit was too risky to contemplate seriously.

Hence, when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erupted, the United States possessed virtually no capacity to influence events on the ground. The CIA had few agents or sources of information inside the country and lacked Hungarian speakers among its ranks. Some of the analyses it produced, Gati writes, showed a complete lack of familiarity with internal developments, for instance naming the Catholic Church and the peasantry as critical forces when both had been thoroughly beaten down by Communist oppression and would play no role whatsoever in the uprising.

With little ability to see, the U.S. was ill-positioned to act. Aside from expressions of sympathy for the freedom fighters and condemnation of the Soviets, the best the Eisenhower administration could muster was a proposal to place the Hungarian crisis before the United Nations. Preoccupied with the Suez war, which erupted while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was unfolding, Eisenhower never considered concrete steps to bolster Hungarian independence or to dissuade Khrushchev from launching an invasion.

The only weapon in the American arsenal at all capable of shaping events behind the Iron Curtain was Radio Free Europe (RFE). But Gati stresses that during the crisis this was a problematic instrument. Established in 1950 to provide an alternative to the government-controlled media of East Europes Communist regimes, RFE oscillated between news and analysis on the one hand and polemical commentaries on the other. Although a team of American managers in the stations headquarters monitored broadcast content, RFE was decidedly not an official voice of the U.S. government. Significantly, that fact was not always clear to its listeners.

The Hungarian service of RFE suffered from a weak editorial leadership and a staff that often resorted to invective and polemics when reasoned argument was called for. Gati, who gained access both to unpublished RFE internal memos and to actual program tapes, builds a strong case that its broadcasts were shrill, propagandistic, and misleading, both prior to and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volution.

Among other things, the station conducted a relentless assault on Imre Nagy, a genuine reformer, who was treated as a stooge of Moscow. One commentator even asserted, inaccurately, that Nagy had requested Soviet intervention and thus had Cains mark on his head. Hungarian listeners were exhorted to take action against the Soviets even as RFE failed to emphasize the low probability that America would come to their 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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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ing the various strands of American policy especially broadcastingto critical scrutiny, Gati hands up a strong indictment. His main charge is that, toward Hungary as toward Eastern Europe more generally, the United States committed the cardinal sin of any foreign policy: willing the ends but not providing the means to accomplish them. Enunciating radical goals like rollback while doing nothing to implement them, the U.S., Gati suggests, shared responsibility with Moscow for the revolutions tragic fate.

This is a considerable overreach. Gati ofers scant evidence that had the U.S. possessed better intelligence or conducted itself differentlyby broadcasting more prudent dispatches, for example, or by making it utterly clear that we would not intervenethe course of events would have been much different.

A more relevant issue, but one that Gati unfortunately does not develop, is what lessons the United States drew from the Hungarian experience for the subsequent conduct of the cold war. In this realm, one of the revolutions healthier consequences was to close the gap between rhetoric and reality when American policymakers spoke about Eastern Europe. The words liberation and rollback were in effect banished from the political lexicon.

True, on some occasions the pendulum swung too far in the opposite direction. Many officials viewing East European developments began to suffer from the affliction that came to be called the Hungary Syndromethe conviction that even modest support for democratic stirrings in the Soviet bloc risked provoking a military response. But while the United States suffered through a period of hesitancy and self-doubt in the wake of the Hungarian uprising, it never abandoned the goal of contributing to the eventual liberation of Eastern Europe.

Even during the Nixon-Kissinger era of détente, when Washington was striving to patch over its differences with Moscow, we declined to recognize the incorporation of the Baltic states into the USSRa small gesture in the overall scheme of things but one that importantly signaled the enduring nature of American goals. Beyond such symbols, and beyond the enormous military aspect of containment throughout the remainder of the cold war, the United States also never gave up on more forward efforts to foster freedom. The changes that were instituted at RFE after the Hungarian revolution made the station a more credible and therefore more powerful voice of opposition to Communism. Much later, in the Reagan era, the establishment of a new, quasi-government organization, the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 enabled the U.S. to channel millions of dollars in assistance to the opposition in Poland and other Soviet-bloc count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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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pite setbacks like Hungaryand far worse debacles to come in Southeast Asiathe United States ultimately prevailed in the cold war because it came to recognize early on that it was in it for the long haul. To a certain extent, Gati is right: some of the mistakes he highlights were the result of professed goals on which America could not readily deliver. But once Washington rid itself of illusions about the duration of the struggle, politicians of both parties were able to concentrate on containing the Soviets and, where opportunities presented themselves, expanding freedoms reach.

Learning from its mistakesand, over five decades, there were certainly manyAmerica ultimately emerged victorious by, first, retaining a firm and unquestioning faith in the superiority of its democratic values and, second, by meeting its challenges with fortitude and patience. The same two sets of qualities are needed if we are ever to declare mission accomplished in the conflict with the committed and merciless set of adversaries we are confronting today. The great question is whether these qualities still persist to the same degree within American political culture, and in as many hearts, as they did a half-century ago.

Arch Puddington is director of research at Freedom House and the author, most recently, of Lane Kirkland: Champion of American Labor.

1 Failed Illusions: Moscow, Washington, Budapest, and the 1956 Hungarian Revolt. Stanford, 280 pp., $24.95.

The End of the World As They Know It

The End of the World As They Know It

What do Christian millenarians, jihadists, Ivy League professors, and baby-boomers have in common? They’re all hot for the apocalypse.


T he week of September 11 (two weeks ago, not five years), I noticed a poster up at Frankies, my sweet neighborhood trattoria in Brooklyn: It advertised a talk on 9/11 by Daniel Pinchbeck—the former downtown literary impresario who has become a Gen-X Carlos Castaneda and New Age impresario. My breakfast pal nodded at the poster and said, “The guy is selling his apocalypse thing hard.”

Apocalypse thing?” I knew of Pinchbeck’s psychedelic enthusiasms, but I’d somehow missed his new book about the imminent epochal meltdown. In 2012, he interprets ancient Mayan prophecies to mean “our current socioeconomic system will suffer a drastic and irrevocable collapse” the year after next, and that in 2012, life as we know it will pretty much end. “We have to fix this situation right fucking now,” he said recently, “or there’s going to be nuclear wars and mass death … There’s not going to be a United States in five years, okay?”

The same day at lunch in Times Square, another friend happened to mention that he was thinking of buying a second country house—in Nova Scotia, as “a climate-change end-days hedge.” He smirked, but he was not joking.

On the subway home, I read the essay in the new Vanity Fair by the historian Niall Ferguson arguing that Europe and America in 2006 look disconcertingly like the Roman Empire of about 406—that is,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That night, I began The Road, Cormac McCarthy’s new novel set in a transcendently bleak, apparently post-nuclear-war-ravaged America of the near future. And a day or so later watched the online trailer for Mel Gibson’s December movie, Apocalypto, set in the fifteenth-century twilight of, yes, the Mayan civilization.

So: Five years after Islamic apocalyptists turned the World Trade Center to fire and dust, we chatter more than ever about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fight a war prompted by our panic over (nonexistent) nuclear and biological weapons, hear it coolly asserted this past summer that World War III has begun, and wonder if an avian-flu pandemic poses more of a personal risk than climate change. In other words, apocalypse is on our minds. Apocalypse is … hot.

Millions of people—Christian millenarians, jihadists, psychedelicized Burning Men—are straight-out wishful about The End. Of course, we have the loons with us always; their sulfurous scent if not the scale of the present fanaticism is familiar from the last third of the last century—the Weathermen and Jim Jones and the Branch Davidians. But there seem to be more of them now by orders of magnitude (60-odd million “Left Behind” novels have been sold), and they’re out of the closet, networked, reaffirming their fantasies, proselytizing. Some thousands of Muslims are working seriously to provoke the blessed Armageddon. And the Christian Rapturists’ support of a militant Israel isn’t driven mainly by principled devotion to an outpost of Western democracy but by their fervent wish to see crazy biblical fantasies realized ASAP—that is, the persecution of the Jews by the Antichrist and the Battle of Armageddon.

When apocalypse preoccupations leach into less-fantastical thought and conversation, it becomes still more disconcerting. Even among people sincerely fearful of climate change or a nuclearized Iran enacting a “second Holocaust” by attacking Israel, one sometimes detects a frisson of smug or hysterical pleasure.

As in the excited anticipatory chatter about Iran’s putative plans to fire a nuke on the 22nd of last month—in order to provoke apocalypse and pave the way for the return of the Shiite messiah, a miracle in which President Ahmadinejad apparently believes. Princeton’s Bernard Lewis, at 90 still the preeminent historian of Islam, published a piece in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to spread this false alarm.

And as in Charles Krauthammer’s column the other day: He explained how a U.S. military attack on Iran would double the price of oil, ruin the global economy, redouble hatred for America, and incite terrorism worldwide—but that we had to go for it anyway because of “the larger danger of permitting nuclear weapons to be acquired by religious fanatics seized with an eschatological belief in the imminent apocalypse and in their own divine duty to hasten the End of Days.” In other words: Ratchet up the risk of Armageddon sooner in order to prevent a possible Armageddon later.

I worry that such fast-and-loose talk, so ubiquitous and in so many flavors, might in the aggregate be greasing the skids, making the unthinkable too thinkable, turning us all a little Dr. Strangelovian, actually increasing the chance—by a little? A lot? Lord knows—that doomsday prophecies will become self-fulfilling. It’s giving me the heebie-jeebies.

Declinism is the least-troubling species of end-days forecast, but still, it’s apocalypse lite. These forecasts are grandly gloomy, commonly depicted as a replay of the disintegration of Rome that ushered in the Dark Ages. “As Rome passed away,” Pat Buchanan writes in his new anti-immigration best seller, State of Emergency, “so the West is passing away.”

Not so long ago, it was only right-wingers and old crackpots making decline-and-fall-of-Rome claims about America. But Niall Ferguson is a young superstar Harvard professor, and he argues that we—undisciplined, overstretched, unable to pay our bills or enforce our imperial claims, giving ourselves over to decadent spectacle (NASCAR, pornography), and overwhelmed by immigrants—do indeed look very ancient Roman. He suggests, in fact, that Gibbon’s definitive vision—the “most awful scene in the history of mankind”—is about to be topped.

Jared Diamond made his name back in the fat and happy nineties with Guns, Germs, and Steel, explaining why the West ruled. His second best seller was last year’s Collapse, about how irrational religion and environmental recklessness destroyed previous societies and how America looks to be on the same suicidal path. Meanwhile, the unambiguous trend lines of everyday economic life—China’s rise, the dying-off of Detroit and old media—become the reinforcing background beat that makes the new declinism feel instinctively plausible.

There is something of the appeal of pornography here: sensational, shocking, simultaneously appalling and riveting, brutally frank and fantastically stylized. As with porn, it was mainly a fringe taste that has lately gone mainstream. And as with real porn, too, apocalypse porn comes hard-core (Krauthammer) and soft (Diamond), in fiction ranging from the hideous (The Protocols of the Learned Elders of Zion) to the absurd (the “Left Behind” series) to the merely dopey (The Day After Tomorrow).

And now, with McCarthy’s The Road, something else again. I resisted. A nameless father wandering across a dead, denuded, anarchic America with his son, hiding from roving packs of monstrous killers? Not my usual cups of tea.

But the novel is awesome, a kind of reality-based Beckett, moving and unbelievably believable in its portrayal of horror and dread and hopelessness in the next Dark Age … with an announced first printing of 250,000, a gigantic number for any work of literary fiction, let alone one that barely has a plot. McCarthy is a high-end brand name, but The Road will be a best seller propelled by an end-times Zeitgeist that has smart people as well as fools and freaks in its thrall. As fine a book as it is, I still felt a little ashamed to enjoy its grisly what-if jolts; the pornographic aspect is there.

From a commercial point of view, The Road’s lack of any detailed backstory will be a boon: Because we never learn anything about the precipitating cataclysm, every reader can fill in the blank—nuclear war, meteor collision, attacks by extraterrestrials, or Gog and Magog. It accommodates an apocalypse of your choice.

Even the young people will find things to like in The Road. There are zombies, more or less—lots of cannibals, anyway, and “bloodcults.” “We’re not survivors,” the hero’s late wife said before she died. “We’re the walking dead in a horror film.” (The booming zombie genre is, of course, a pulpy subcategory of apocalypse porn.) And The Road also has marauding “roadagents” and a small army of slaveholders with spears made of repurposed auto parts—Mad Max touches.

It was in those movies, as a lone ranger in post-nuclear-apocalypse Australia, that Mel Gibson became a star. Then he won an Oscar for glorifying a Scot leading his people to a kind of Armageddon, then became the Evangelicals’ favorite movie star with 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 And now the very eagerly awaited Apocalypto. “The parallels,” his co-writer told Time, “between the environmental imbalance and corruption of values that doomed the Maya and what’s happening to our own civilization are eerie.” Mel himself goes further: “The fearmongering we depict in this film reminds me a little of President Bush and his guys.” Mel Gibson, meet Mahmoud Ahmadinejad—runty, Bush-bashing, anti-Semitic, 50-year-old fundamentalist religious mystics with an abiding visionary interest in apocalypse.

Apocalypticism is one of those realms where the ideological spectrum bends into a circle and the extremes meet. The nuttiest Islamists and Christians agree that the present hell in the Middle East is a hopeful sign of the end-times, that an Antichrist will temporarily take control of the world. Muslims expect him to be a Western Jew; in many Christian versions, he comes to power through the European Union—although on his “Bring It On: End Times” Web page, Pat Robertson says Islam itself is an “antichrist system.”

For both sects as well as the New Age psychedeloids, apocalypse still has its original meaning—revelation, the appearance of God following destruction. The subtitle of Pinchbeck’s book is The Return of Quetzalcoatl, referring to the Mesoamerican Über-god. After the awful existential reboot in 2012, people will develop psychic superpowers to solve global warming and achieve communistic bliss. Not all people, alas, because just as the Rapture is strictly for Christians, and Allah will know his own exclusively, Pinchbeck apparently believes that only people like him—“those who have reached a kind of supramental consciousness,” according to a Rolling Stone profile—will achieve paradise. Speaking of 2012: That’s also the target year, according to the influential Saudi theologian Sheik Safar Al-Hawali, for Allah’s “day of wrath,” meaning the destruction of Israel and the Muslim reconquest of Jerusalem. Which could jibe with the timeline on the Christian-porn-mongering site ApocalypseSoon .org, which envisions Israel nuking Syria in order that Isaiah 17:1 (“Behold, Damascus is taken away”) be fulfilled.

Let’s not freak out just yet. Apocalypticism has ebbed and flowed for thousands of years, and the present uptick is the third during my lifetime. Among my most vivid childhood memories are LBJ’s mushroom-cloud campaign ad, a post-nuclear Twilight Zone episode, and my mother’s (scary) paperback copy of On the Beach.

The next brief spike in apocalyptic shivers and dystopian fevers came twenty years later, coinciding with our last right-wing president: the nuclear-freeze movement, The Day After on TV,the post-apocalypse novel Riddley Walker (written in a prescient text-message-ese), Blade Runner, Mad Max.

And now, another twenty years later, here we are again—but this time, it seems, more widespread and cross-cultural, both more reasonable (climate change, nuclear proliferation) and more insane (religious prophecy), more unnerving.

I don’t think our mood is only a consequence of 9/11 (and the grim Middle East), or climate-change science, or Christians’ displaced fear of science and social change. It’s also a function of the baby-boomers’ becoming elderly. For half a century, they have dominated the culture, and now, as they enter the glide path to death, I think their generational solipsism unconsciously extrapolates approaching personal doom: When I go, everything goes with me, my end will be the end. It’s the pre-apocalyptic converse of the postapocalyptic weariness of the hero in The Road: “Some part of him always wished it to be over.”

Have a nice day.

Censorship, Scepticism and Conspiracy Theories

Censorship, Scepticism and Conspiracy Theories

By Cameron Abadi in Tehran

Information in Iran is largely controlled by the state, leading many Iranians to discount all media, no matter where it comes from. Wacky conspiracy theories and a healthy skepticism are the result.

It's not always easy to get straightforward information in I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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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not always easy to get straightforward information in Iran.

As August came to a close, Reza Hashemi, the manager of an apartment building in northern Tehran, received an upsetting letter from the police. The note contained an ultimatum: Remove the satellite receivers from the roof, or we’ll remove them for you. For a few days, Hashimi assumed it was an empty threat. A law against satellite dishes had been on the books in Iran since the mid-1990s, but it had mostly gone un-enforced — even if it was an open secret that many Iranians used the technology to receive “un-Islamic” television shows from abroad. Then the police came knocking at a neighboring building.

“They came with an empty truck; when they left it was full of satellite dishes,” Hashemi said as he went door-to-door in his building, breaking the bad news to his tenants. “At other buildings, they came with hammers and destroyed them right there.” At least on one occasion, the police didn’t even bother with tools. Last week, an Iranian wire service distributed a photo of a police officer casually dropping a dish off the ledge of a skyscraper rooftop.

Satellite dishes have not been the only target. A law passed by the Iranian parliament this past spring bars Iranians from appearing on foreign-produced broadcasts. Jamming of unapproved radio signals and Internet sites is common practice.

Dismissing professional journalism

In all, the Iranian government seems intent on defending itself against foreign efforts to break its monopoly on broadcast journalism within the country. Some of these efforts from overseas are, indeed, unabashed. Earlier this week, President Bush delivered a speech at the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a portion of which amounted to an expression of his administration’s hope for regime change in Tehran addressed directly to “the people of Iran.” Meanwhile, earlier this year, the US Congress committed $50 million dollars to the development of a new Farsi-language satellite television channel. It will join the myriad of private broadcasts hostile to the Iraian regime that are produced by Iranian immigrants in California.

The Iranian people, for their part, seem largely indifferent to the battle betwee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news media for their hearts and minds. Indeed, when considering the issues of the day, Iranians display remarkable self-sufficiency. Many Iranians will consult a diversity of media outlets foreign and domestic, but ultimately dismiss professional journalism altogether. Instead they devise their own idiosyncratic analyses of current events, drawing on a long Iranian tradition of conspiracy theorizing. “Iranians,” says Professor Abbas Milani, Director of the Iranian Studies Program at Stanford University in California, “have developed their own special language for dealing with the world.”

The prevalent cynicism with which Iranians approach the news media is largely a product of the country’s distorted media landscape, where journalism is ubiquitous, but objective news reporting is rare. “We don’t have a free market,” a journalist from a conservative Iranian wire service admitted to SPIEGEL ONLINE. “The government sets the tone.”

The government’s control on the news media is nothing new. According to Vasij Naderi, professor of law in Tehran, “Iran has experienced only two short periods in its history when the press has been able to function relatively unfettered: the years between the end of World War II and the coup against Mohammed Mossadeq (in 1953) and the months after the election of President Khatami in the late 1990s.”

Unabashed partisanship

But, even the reformist transition of the late 1990s never managed to wrest domestic television from the hands of the state. Without a satellite dish, television viewers in Iran have access to six stations, all of which are staffed at the discretion of the Islamic government. Unsurprisingly, broadcasts are exceedingly pious. In one “Dr. Phil”-type segment, a cleric warned about the evils of abortion and praised a young boy who had memorized the Koran. The reports are also unabashedly partisan. UN resolution 1701 is routinely described as a Hezbollah victory rather than a cease-fire, while Israel is exclusively referred to as the “Zionist regime.”

State television’s coverage of the nuclear conflict is painted in equally bold strokes. Iran’s nuclear program is presented, whenever possible, as a symbol of scientific, not military, progress. At the stage-managed evet in February celebrating Iran’s successful enrichment of uranium, President Mahmoud Ahmadinejad delivered a speech before a backdrop depicting a flock of doves, after which a group of interpretive dancers performed a ballet about the beauty of enriched uranium. Meanwhile, Israel and America are depicted as dangerous war-mongerers.

The government maintains similar, if more subtle, control over the print media. A cursory glance suggests a thriving newspaper scene: Iran boasts dozens of daily papers, which, when seen spread on the sidewalks before newsstands, can give the impression of an active national debate.

None of them, though, are free from ties to the Islamic government. Aside from the subsidies that most newspapers receive from the state to help cover costs not met by advertising revenue, all newspapers are required to mind what are informally referred to as “red lines.” “Red lines” mark the minimum respect that ought be paid to the government and the Islamic Revolution, lest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revoke the paper’s license to publish.

Photo Gallery: When the World Watches I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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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s, it’s not always clear where those red lines are. The popular reformist paper Sharq was shut down in early September after publishing a cartoon in which a donkey with a halo and a horse discussed the regime’s handling of the nuclear crisis. Editors argued that it was an innocuous doodle, but the government’s press-supervisory board charged the paper with religious blasphemy.

The ambiguous guidelines result in an atmosphere of fear and intimidation. “The rules are kept ambiguous so that journalists learn to police themselves,” says Milani. In practice the myriad of daily newspapers all hew close to the government line. And with Iranians forbidden from appearing on foreign broadcasts, there’s no other sanctioned outlet.

Idiosyncratic conspiracy theories

“We are in a vicious circle. With these crackdowns, more Iranian intellectuals, journalists, scholars are taking refuge with outside-based media to express themselves,” says Masha’allah Shamsolva’ezin, spokesman for the Iranian Association for the Defense of Journalists. “Then they’re accused of collaboration with foreign media and arrested.”

The Iranian public responds, in turn, by approaching news reports with scepticism. It is a mechanism Iranians are accustomed to. The traditional Iranian social custom of taarof is a ritualized manner of offering something without actually meaning it. It’s typical, for example, for taxi drivers to initially refuse payment at the end of the ride, until the passenger insists on paying. Having been raised with this quotidian variety of double-speak, Iranians are used to not taking what they are told at face value.

The cartoon which doomed Sharq. The donkey and the horse are discussing the Iranian regime's handling of the nuclear cri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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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artoon which doomed Sharq. The donkey and the horse are discussing the Iranian regime’s handling of the nuclear crisis.

They don’t typically restrict their skepticism to the Iranian media, though. Most Iranians that tune-in to American-funded Voice of America and lower-budget LA talk shows are well aware that those broadcasts are aiming for regime change. “None of these channels are credible. They exaggerate and stretch the truth. No one would start a revolution on the basis of what they say,” says Professor Naderi. Iranians watch these programs not because they trust the broadcasts, but rather because they’re seeking a source to balance out the Iranian state media. “Even Ayatollah Khomeini used to listen to Voice of America and Radio Israel,” points out Professor Milani.

Ostensibly objective news outlets like CNN and the BBC are dismissed in the same way. “Every country is just giving its own version of world events,” says Ryan Kazemi, a student at Tehran University. “It’s clear from CNN that America wants to start a war. Really, it’s up to each person to make up his own mind.”

With no consensus on what’s to be trusted, many Iranians tend to formulate interpretations of world events that effectively oppose the official stories offered by their government and Western media outlets. But the private analyses of most Iranians come across as little more than idiosyncratic conspiracy theories in which American power plays an outsize role. Public power, in this view, is never to be trusted and intentions are never what they seem. “Iran already has 10 or 15 nuclear bombs,” reports a taxi driver; “America wants perpetual war between Israel and other Middle Eastern countries,” explains an accountant; “Ahmadinejad raises the pice of yogurt only so he can get credit for lowering it later,” reveals a hairdresser.

Milani, for one, is not surprised by the paranoia. “Conspiracy theories are the natural result when there’s no sense of social agency,” he says. “There’s no other way to make events cohere.”

Still, one Iranian journalist who preferred to remain anonymous suggested that the Iranian approach to news had advantages over the Western attitude. “Europeans are complacent,” he says. “They’ve forgotten how to think for themselves and so elites control public opinion.”

Whatever merits such an argument might have, it seems though that Iranians wouldn’t mind a respite from the need to constantly formulate their opinions and re-orient themselves in the world. The information war between the West and Iran continues unabated, but many Iranians seem just as content to tune out. Indeed, the one tenant who objected most vehemently to Hashemi’s request that his satellite dish be taken down wasn’t lamenting the loss of CNN or the Voice of America. “Please, no,” he cried. “There’s a soccer game tonight! Germany plays Ireland!”

王朔:中国电影从没这么媚外过

王朔 孙甘露

王朔:我自己其实光靠写作也没挣到能活一辈子的钱。 1991 年以后我也没写什么大东西,也是不愿意重复自己,自己抄自己也没劲。觉得要写就写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小说,但又不清楚是什么。大概有十几年一直在写,写出来的都不是那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孙甘露:有同感。

王朔:(笑)时间长了,总有经济压力,总是要挣点小钱维持基本需要,社会多势利呀,我又那么虚荣。又不想太劳心,所以没事去做电视剧、电影策划、编剧什么的,主要从这行业挣钱度日。这一行整体水平确实不高,钱挣着不累。

本来挺浅一池子水,前两年开始往外冒所谓国产商业大片——所谓美元上了千万的,亚洲一线红人到齐的,吊起来打的,宣传忠孝节义的。遭到狂宣,争挂票房红旗,好像中国人忽然会拍电影了,忽然爱看电影了。

其实就我在这行 里做看客的感受,以为这种商业大片对本地电影市场是一种严重杀伤。因为这样的片子,一个就差不多把全年国产电影的放映空间占满了。全国目前票房不到十个 亿,其中包括二十部外国大片的票房,据中影公司人讲,每年国产片票房百分之九十五就那两三部片子拿。不是说它卖钱有罪,问题是卖到上亿就一定意味着它对影 院实行了垄断性放映,至少要在最佳档期放三个月以上。通过行政手段分配档期保证长时间独家放映,比起过去下文件集体买票是一进步。但是,这种梦幻组合造成 的市场疯狂,用某小报的兴奋口气说:老百姓又看电影了!能如预想带动整个行业的繁荣么?

中国电影目前年 产大概维持在二百部左右,大部分电影根本排不上档期。而且档期要拿钱砸的,要忽悠,拷贝差不多一个一万,全国影院同时上映至少印二百个……小电影三五百万 拍的,拷贝费、宣传费都付不起。一个电影要在全国煽得大小城市每只耳朵都听见,基本宣发费用去年问一个兄弟还说五百万够了,转过年就听说一千万、二千万。

大片的成功只是 一次性成功。这成功甚至都没人敢说一定延续到其本人的下一部。如果说这几年这几部一巴掌数过来还有富余手指头的大片,对电影市场确实产生了影响,就是在新 一轮进场的影视投资公司、国外基金经理什么的新投资人心中打了一针鸡血:投就投大的,全球分账,进主流院线。一千万美元以下的,上房不带剑的,叫人瞧不出 咱们从前心里其实挺狠的,不叫电影。

那也符合我们的 思维习惯,我们特别喜欢找一条正确的道路,唯一的道路,就跟开车堵车似的,其实本来也没走在坑里,就是见不得别人快,旁边多过去一车头,立刻觉得排错队 了,掰出去并进来,就瞧他那儿忙跟马路上编筐呢。就造成一个,全国一年只放几部电影。还不如样板戏呢,那还八个呢。特别逗,好像天阴太阳忽然出来了,大家 一起指着一帮古代人喊:这是电影。

孙甘露:我十年也去不了几次电影院,我一朋友王佳彦原先在上海影城的,有一回指着我开玩笑:中国电影就是叫你这样人害的,不上电影院。

王朔:其实,原来我觉得电影从业人员还是很坚持青年时代的态度,用台湾跟咱们聊天的话说:一中各表。既反映别人,也反映自己;即反映主旋,又反映边缘,还有个百花齐放的 基本态度在这儿。基本上我接触的投资者态度都是无所谓,你拍什么都行只要能通过别让我太糟心。没有谁一口咬定必须什么是电影,什么不是电影。电影成功的标 准还有口碑、还有获奖。

孙甘露:具体作品在暗示某种标准。

王朔:这几个片子起了示范作用,只有类型片才是电影,只有高票房才算成功,哪怕满地拣骂呢。

其实算笔账也未必挣钱吧。因为它投入大,国内就这么大盘子,国外全叫没准儿。当然投入也有水分,票房也有水分,特别是新浪上登的特别轰动,鼓掌多少分钟什么的。

我觉得《英雄》应该是挣着钱了,其他的国外卖没卖咱就不知道了,至少已经造成了全市场投资意向全部转向古装武侠。每个投资者都在聊一个古装武侠,全亚洲明星阵容。

孙甘露:它甚至幻想这是为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提供了漂移的可能性或者存在空间,就像武侠或所谓玄幻作品中那些飞来飞去的人。

王朔:要说中国 电影媚外,从来没这么媚过。过去说这些人拍电影是为了电影节,但电影节也是要求你多样化。譬如说你拍到第四个,还是你们村,就换伊朗他们村韩国他们村了。 还是有一股从没人明说但人人感觉得到的压力逼着所有人都在寻求变化,哪儿没人去过奔哪儿。原来在我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就是一个所谓创作,你要保持原创性, 你就不能重复。在武侠这类东西正好反过来,它可以说非常模式化。

孙甘露:对,很多东西一模式化就死了,而有意思的是,武侠是靠这个活着的,特滋润。

王朔:它,比如 说《英雄》,这个政治严重不正确,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打破传统武侠的那种狭隘。他的这个努力是正当的。结果,你不服从它这个模式不行。就像通俗小说似的,你 不服从它这个模式,你就是错。观众就会不认,而你又是专冲他们去的。当然,那到后来,创作的多样化就被彻底取消了。

这个情形,我觉得就很像七十年代了。那个时候,通过政治手段,通过示范样板取消多样化。今天也是这样。你看市场多元选择,但大家就追求利益最大化。哪个利益最大化,好么,我们所有模式都按这个来。其实这造成一个特别可笑的结果,谁都知道什么赚钱,谁都拍不成。

孙甘露:金钱是一种超级模式嘛。

王朔:譬如说,你必须有这个三千万美元的投资,你必须有这几个演员,就华语圈这几个演员加上点日韩。你凑不齐,演员也不能分身一年拍二百个电影,那你就别拍。电影院也都急功近利,除了这个别的它不爱放。我还费电呢。新人,你千方百计弄成了,没地方放。

其实中国电影市场在全球微不足道,养不活人。我说我电影只为本国人拍,就在国内放,爱国吧我?有志气吧我?那对不起,你就不能超过一千万投资,一千万就需要三千万票房。咱们这儿分配不合理是很明显的。电影院和院线公司要拿走你每张票里的百分之六、七十。噢,谁能拿 100 %的成本,靠 30 %的收入,支撑这个局面?

孙甘露:那这样不就等于为电影院拍电影了?

王朔:甚至都不知道为谁。放映一部电影真需要抽这么高水么?不需要。至少院线公司跟在里头抽百分之三十没道理,它不承担宣传费,也不管放映,完全是通过垄断形成的强势。

早年有人做过尝试,跳过院线公司直接跟影院勾上放片子。你一部电影挣钱了吧,院线公司跟影院说了:全年供片我不供你了。特别是外国片。

外国片最挣钱, 又有人看,给外国片商分成又低。外国片进口归中影公司和华夏公司,两家抓阄分配额,到省市这个配额就分配给各地的院线公司,由院线再下影院。那你要自己维 持一条院线,一年至少要二十部电影。俩礼拜放一个新片不算多吧?多厅的就要再多买些电影花搭着,你这个电影院里才有电影可放。

孙甘露:在我听来脑子完全是懵的,就跟看某些电影一样。

王朔:国家电影厂基本不投电影了,投资主要靠民营公司支撑。在 2000 年之前,投资千万就算大手笔了,在市场上就算领跑了。 2000 年之后,开始出现投资三五千万的,很有叱诧风云的气象了,我还真没见过谁一把砸进来三五亿 的。一条院线的胃口靠一个制作单位是不可能满足的,所以就造成享有进口片配额的院线公司白抽三成影院还不敢得罪他。发行还得导演制片人自己去发,或者找民 间独立小发行公司。民间独立小发行公司,像那个保利博纳的于冬,就算做得最好的了,据说也主要是靠发香港黑帮片挣点辛苦钱,利润空间非常小。也就百分之几 的缝儿吧,那么一口剩汤。

商务——就是企业赞助、贴片广告,说起来好听,其实大部分是媒体交换,不是现金。譬如说,当年《天下无贼》放映前就号称拿下了三千万的商务,那里头大概有一亿条免费短信,多少家国美电视同时播你的片花什么的,事实上这些个东西只起到宣传效果。

孙甘露:眼下任什么都跟短信扯得上。

王朔:应该说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晕投资。晕着一个是一个,电影只要上了,工作人员就先在成本里挣钱了。电影的成本里,过去说一半是人员成本,三分之一是器材胶片洗印费用, 剩下的是人吃车马喂。现在你请骇腕儿所谓大卡司的钱要另付,不在制片预算内,但还是在总成本里,所以整个人员的成本就可能变成影片成本的三分之二,五分之 四,乃至 80% .宣发费和制片费你得按一比一投入。器材由于竞争打折是趋于便宜,至少是没怎么增长。

这样看来,电影成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人为扩大的。因为从业人员越从放映上看不到利润,越不肯事后拿钱。必须先拿钱才有保证。有一种说法是,一个制片主任最后只从你的成本中拿走 20 %,那他还真是拿你当朋友了。有的剧组,投资下来揣一半拿另一半拍戏,也有,拍出来也还行。

孙甘露:那就是吃成本这块儿,电影挣不挣钱再说了。

王朔:咱们这儿 往往导演兼制片人么,他也是这种大权独揽没有监督的。所以说电影人生活得不错,相对于其他写小说的,做音乐的,生活得都好。一个再烂的电影,一个再烂的电 视剧,拍下来,按合同拿钱,一点不黑,也比一本最畅销的小说版税拿得多。再从成本里省点,假如你是包制作,省的就全是你的。你比如说像这个《梦想照进现 实》,如果大家都先不拿钱,直接成本不会超过一百万。这还是胶片呢。如果你又拿高清——数码摄像机拍,没洗印,没服装,不搭景,也就百十万到头了。

当年拍地下电影 和小成本电影,一直有十几万拍戏的传说。还有笑话说,一电影节,设一巨奖,准备奖给全世界拍片最苦的导演。我们国家一哥们儿,用骇人听闻的数儿拍了一电 影,心说没比我再惨的了吧?就奔着这奖去了,以为必拿。结果,给俄罗斯一哥们得了去。因为这哥们更苦,是要了若干年饭凑齐钱才拍的片子。(哈哈大笑)

孙甘露:这就给往后指着获奖挣钱的导演出了难题,还有什么比要饭更惨的招呢?

王朔: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女巫布莱尔》。二万美元拍的,二百万被一个发行商买走了,在全世界卖了二亿。当年李安那个《喜宴》吧,号称性价比最高的一个, 1 : 21 ,超过所有的大片。这就是电影它有奇迹。

孙甘露:这误导了不少做电影梦的年轻人,还包括些不年轻的呢。

王朔:这件事儿电影的从业人员明白,电影学院的老师明白,电影管理人员明白:电影是丰富的,没有一个限制。只要你胶片记录下来,甚至现在你拿磁带记录下来,都算电影。就是一个用通过电子头放映出来的影像而已。

只有观众和媒体——媒体也应该明白,但他们表现得好像很不明白——认为大片才是电影。将来真要信了这个,要么就拍这种夸张电影,要么就不拍。

孙甘露:(同时)不拍。

王朔:也不可能不拍。没有人会放弃自我表达的权利。其实电影和小说一样,最终目的都是表达。每个人的第一部电影都是倒贴钱也要拍。至少是不考虑拿钱。电影学院每年都毕业出很多学生来,他们开始都不在乎钱。

电影、演员其实也没那么神秘,专业性也没有像飞行员啊,潜水艇呀,需要长期的严格训练,一丝不苟地执行。

孙甘露:所以有人生经验的人大都觉得自己能搞艺术,演个电影,写本小说什么的,但是没人觉得自己退休以后可以搞搞航空,开开潜水艇什么的。

王朔:中国人特别崇拜技术,管懂技术叫有才华,其实未必。中国表现现实非常困难,有限制。你看五十多岁那帮人,有一个正经表现过现实么——这些第五代巨匠,最多是尚且黑 白分明又被刻意简化的昨天。现实总是让人不愉快的,我们又不愿意让人觉得我们活得很狰狞。我觉得也就顾长卫的这两部戏,《孔雀》和《立春》很不回避——但 它也是正在远去的今儿早上,虽然连着今天,但还不是此刻。

老外要投资,一定会先去国际市场打听打听,相当于预售。估计在欧洲,法语地区,德语地区,英语地区,北美,日本,韩国,这些都是能拿大价钱买中国电影。都有掏过百十万美元买中国电影的记录。他们是主要市场,主要被忽悠对象。

但是,就说这些 从《卧虎藏龙》到《英雄》到《十面埋伏》到《无极》跟了一路的老外,已经跟恶心了。就跟第五代那种历史宏大叙事似的,人家现在也看恶心了。虽然三大电影节 主席当年都是欧洲愤青,他们年轻时对中国的兴趣保持到了今天,估计现在也是觉得没劲了。我就听《外婆桥》那法国制片人让 – 路易说:中国现在越来越平庸了。他上中学时每天少吃一顿饭捐给英勇但是在挨饿的中国人民。

孙甘露:我忽然想岔了,想起我正写的一小说中人物,我借他的口,挪用歌德的话:生命是灰色的,而理论之树常青。

王朔:说实在的,国外卖电影非常简单,就问你谁演的,我必须知道。但华语地区他们知道谁呀?他们不就知道一两个人么?都说挣着钱了,《甲方乙方》投四五百万,北京收一 千二百万,全国三百万,总共一千五百万,本利和。《天下无贼》投三千多四千万,票房一亿二,谁挣着钱了?反正我知道投资方之一“太合”没挣着钱,一年之后 投的一千还没收全呢。票房成功,都是聊出来的。

低于两百万的小成本电影,靠国外电影节和艺术院线、博物馆、大学、基金会、私人拷贝就能把本钱拿回来,还能小赚。所以你看拍地下电影的日子都过得挺好,光听说有投电影赔了跑路的,没听说拍电影有活不下去改行的,

你知道前两年那 个刘庆邦小说改的地下电影《盲井》,得了一堆小奖。当年是卖得很好的,但是发行电影的所有发行商都亏钱了。上座好才是真好,还有下回。比如说《小武》当年 发得好,上座也好,那些欧洲人忽然发现了中国的另一面,一个非常真实到今天还像是战后的小城镇,人物也是以他们熟悉的那种意大利街头罪犯的态度在对待生 活,既自暴自弃又光明正大,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正直,硬着头皮维持着自己的荣誉感,其实那荣誉感在他家人面前都不存在。我这是瞎说,但我确实觉得《小武》像 意大利电影。他们看得懂,也会喜欢。那个电影大概是贾樟柯电影中最无心机的。接着《站台》野心就太大了,痕迹也出来了。《世界》是一次不成功的商业片试 探,意图太明显了,关系太对应了,再也没有比世界公园更笨拙的隐喻了。他显然不是个万能导演。也不必去寻求广大观众的认同。商业片就是类型片,做元素嫁接 是没有意义的,一次成功也不能解决今后所有的问题。就像第五代导演一样,第六代至今也没一个有机会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类型片导演,他们注定只能是摆脱不了 个性的作者导演。要广为大众传说,只能关心现实中的穷人了,这大概是每个小知识分子走投无路最方便的去处,但那最好不要去拍电影,不要把人家当资源。

获奖容易,卖片难。国际上还有一套放映的技术标准。我们往往达不到。比如说,洗印,车间空气洁净度不够,药水太脏,老不换,还经常给你洗坏了,比较稳的是到国外洗去。去日本,去澳大利亚,最损泰国,还不是钱?还不是成本?

孙甘露:我在悉尼见过那洗印的地儿,人人都会告诉你,谁谁谁的片子在这儿洗的,成一景点了。

王朔:国内也有很好的混录条件。长影也有最先进的,但是混录师不靠谱。譬如说,我们这里特别喜欢往声音里加混响,唱卡拉 OK ,那叫好听,放电影上,那叫做作。

孙甘露:徐静蕾也说这个,混响的事儿。

王朔:五百万到一千万这一级别的投入,实际上就等于你既没有国外市场,国内又根本吃不下来,是个很危险的数。宣发费、财务成本、管理成本、税收……这得需要多少票房?

孙甘露:好像不学好莱坞,弄它几千万宣,就不是卖电影呢。

王朔:投入三百万危险不危险?一样危险。口碑极好,一千万票房,到头了。《疯狂的石头》也就是一千来万。再有,你是不是能如期收回分账也是个问题。中间还有税收等好多问题,你最后拿回来的毛利可能不到百分之几,好多时候,钱没回来,公司已经散了。

当然卖 DVD ,卖电影频道,也是一笔收入。 DVD 一般四五十万算高的,还在不断往下滑,电影频道一百万上下。如果你有版权的话,还会有长期效益,国外电视台,上星节目偶尔会来买你的播映权,跟其他中国电影打捆买,好的一两万美金,少的比一台电视钱多点。

那就二百万吧。那您就不能搭景了。你也用不起腕儿。因为电视剧,现在最骇的腕能给到一集二十万吧。一线小腕儿十万八万都能给到……但,那个,你拍电影就不可能啦。除非这位商业够了,会演个话剧呀,艺术电影呀过过瘾。

孙甘露:好多艺术门类在今天还活着,是因为是等而下之的啊?

王朔:但是你不能指望这个呀。这个戏一开始也想过葛优,但后来就觉得,与其那样不如做到极至。何必呢?而且小电影就不适应明星,它和商业电影要求不一样,越陌生越好。

再比如说。你可 以找一家赞助,赞助你机器,赞助你胶片,赞助你洗印,甚至,你把音乐版权预先卖了,都找实景拍。实景也只能在屋里不能上街。上街就要给警察钱。组织群众场 面要给群众演员钱,还得管饭,少一顿不行!……这样一路盘算下来,还不如就一场景,还不如就俩人。而且当时也有《爱在日落前》和《爱在日出前》那两个片 子,人家两人聊得挺好呀,其实就看你聊得有意思没意思。

它当然就不是一般电影。你再会聊,聊得特别有意思,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个话题有兴趣。热闹么,大家都能站着看会儿,聊天,那就得跟朋友一起聊。所以,小成本电影注定是针对特定观众的。

成本降到一百 万,老实讲可以不上电影院。因为电影频道给你吃进去了。它可以拿一百万买你。而且你要一面对大众,就有一严重后果。因为那种所谓的商业包装,是不分对象, 不分好歹的狂轰滥炸,可能把很多完全不适合看这电影的人都给轰进去了。人花八十元进来,看了半天两人聊天,那他看电视剧,看访谈节目好了。我看你聊会天, 不好我就换台,他有选择性。但电影院是个强迫集中行为,而且我是被你蒙进来的,出来肯定不爽。

孙甘露:这些事儿听着多像相声,侯宝林拿去直接用都不带编的。

王朔:《梦想》这个戏,最后硬着头皮上院线的原因是拉来商务了。商务赞助要求你必须电影院放映多少场。

孙甘露:电影里就俩人说话确实是件怪诞的事儿……

王朔:甭拿观众说事,谁不是观众啊?现在没有谁在为大多数人在拍戏,也不可能,永远——只能是少数人为少数人。

戏里两个角色, 一个女演员一个男导演,我当然也有目的。投机心理,我承认。一男一女大夜里聊天,聊什么哪?很多人都奔那儿想去了——但是,正常一个组,导演演员夜里不睡 一般还是想工作。真正使人感到需要聊聊的还是怎么把自己想要的表达出来。表达有先天的局限,语言它本身是一个不能完全表达人思想的工具。所以,陈村说过, 最好的小说是脑子里想的那个。你就得面临一个表达减分的过程。其实拍电影,就是一个不断减分的过程,从最初的想法开始。

孙甘露:老话说,最好是好的敌人,求极致结果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王朔:这个问题,其实是大家经常聊的,最狠的评价就是:您没有自己。那我觉得在这个戏里,这两个人是既信任又不信任、既合作又怀疑的关系。其实演员和导演,包括制片人,包括组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

孙甘露:就像卡夫卡说的,我写的不是我想的,我想的不是我应该想的,直至我的内心深处。

王朔:在这个问题上,我绝对认为,没有谁有能力把自己表达准确,还能完好无损地传达出去,使对方一点不误会。我自己就有这个感受。冲上来强烈夸你的全是前门楼子。你说这叫误解,最大的误解往往来自于拥鳖、饭厮 .

孙甘露:有人,只要是赞扬,误解也行。是不是有这么着的?

王朔:再恶毒的谩骂,你说他面目可憎吧,也有好的地方,决不让你产生丝毫误会,表达绝对清楚,就是骂你了。要说什么时候人表达无障碍,就是骂人的时候。绝对无障碍的自由表达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所以,什么事光聊,到最后不可能有结果。

我这剧本,老实说,就对话而言,密度差不多二万五千字就够了。后来拍了二分之一。这个写冒了,好多话本来说完了又冒出来一小尾巴,该打住了,还有一串串话手拉手往外呲。这个其实让我有极大的愉悦,这个愉悦就是终于无节制一把。其实是跟自个儿乱聊,聊得倍儿高兴。(大笑)

孙甘露:写高兴了。

王朔:写高兴了。真要把话说尽了挺难的。不是回回都能赶上,过去我挺装的,好耍那意犹未尽、话里有话的范儿,推崇节制——其实日后,完全可以多场景再拍一次。我是准备,将来没得玩的时候,重拍一次。从容点。毕竟这个戏太自我了,别人的处理上,有一定障碍。

孙甘露:徐静蕾也说你来导来演也挺好。

王朔:我不行, 我这人脑子想的和嘴说出来的不一样。当着一堆不熟的人,一帮现场人员面前,我会觉得我跟他们说不着,我说得着么,我?那咱就别费功夫聊这事了。其实我是个 窝里横儿。出门就紧张,人多就肝颤,特别是我见群众有巨大精神压力。我去过一次什么大学年轻不自重的时候,刚上台我就觉得自己正一脸媚笑,想控也控制不住。

我最流畅最自信的时候,实际上就我一个人儿的时候。天生写东西的胚子。过去,有一阵, 1991 年以前,我拿写作提升社会等级,很长时间我完全忘了写作其实是我一爱好,就觉得是一饭碗。天天写作就等于天天闷家里做饭,我能觉得有意思么?所以 1991 年以后我决定不写了,出去玩几年。

我现在等于是, 把这俩事分开了。写东西就是纯粹爱好,挣钱就是电影了。我觉得不为钱写作确实非常愉快,真的!我这几年不是还写了俩长篇么,当然我不准备发了。不发的原因 是我觉得写得不好。写写就发现,其实还是在千方百计偷偷满足公众要求,我真不是无时无刻都准备谄媚各种恶势力。我怎么这操性啊?我估计啊,什么时候我目中 完全无人了,我就算成了。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一辈子不老实,一辈子说瞎话,老了一定要敞开一把。

孙甘露:我正相反。就有年轻的朋友拿亨利。米肖的话来安慰我,说是一个人要是有两千个以上的读者就该去自杀。人总有办法宽慰自己和别人。

王朔:原来,大家都说,你写出来的东西是给大家看的,那么你就要对大家负责,说实在的别看我这操性还有很大的自我克制:这句话能发么?这段我不这么写,我拐个弯儿,你们看不出来了吧?好像很巧。其实是把真正想说的,主要的意思,那个原来的话就放弃了。

孙甘露:“大家”其实是这样一种东西,你指望它的时候,它就跑没了,你不指望的时候,它就蹦到你跟前了。

王朔:我个人有 两个梦想,或者说是自我要求:一个现在不能说,一个是希望能最终真实地表达一次。巴金先生说过,讲真话。我觉得讲真话特别难。讲真话就算是有条件和环境, 你讲出来的可能未必是真话,可能是被别人灌输的,甚至为了讨好听众说的话,那个可能不是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人其实很复杂,内心不断地被遮蔽,最终那个自 己,我觉得认识起来挺难的。

孙甘露:“遮蔽”这词儿也时髦了好一阵子了,海德格尔啦、贝托鲁奇的电影啦。

王朔:我过去讲过的以为是自己的话,大部分是流行观念,是别人的看法被我用了。所有感觉都是别人给的。我希望我再说的话都是自己的,我觉得信息社会的社会财富主要靠信息流通互相收费产生——原始信息最宝贵。

不生产信息的人在挣最多的钱,这是本末倒置。

将来互联网就提 供了一种可能:我东西搁这儿,能为自己负责的人进来,大家先看,看着不满意,您可以不花钱,看着还行,要下载,您就付我这下载的钱,一页一毛,就咱俩之 间,一对一,不许中间的人抽成儿。要签同意书的。您不能说因为我受了刺激。我们俩这交易就算完成了。——我就说,避免大量冤魂进来。我想那时候,每个作 者、诗人、导演、歌手,都有自己的网站,你需要买他的产品,可以直接上网购买,少了中间盘剥,也使对方接收信息的成本大幅降低。

孙甘露:一种科技进步所展现出来的乌托邦。愿景。这个词是我新学的,好像大公司里都这么用。

王朔:我觉得,三五年之后,数字会代替胶片,胶片会变成经典,如京剧、歌剧啊,有些人喜欢这些的东西,就像喜欢手工活。

一般写小说都是 写完了定稿了给你看,我想搞一个在线写作,过程中的。因为写作中,至少在知识上是会出现偏差,表述上会出现问题,甚至逻辑上出现混乱。如果在线上,可以像 一个在线游戏,以某人为主导,大家一起参与创作。但这种小说,需要一个特殊的类型。如果是写公共生活,涉及所有人问题的,别人就会参与。

孙甘露:这个电影里两个人在说话,有点交互的意思。

王朔:人就是和 人交流。有的时候,一间房子就是一个世界,非常丰富。刚写完的时候,我还跟人聊过,我觉得现在拍的是讨巧省事的方法,是一个粗枝大叶的方法。其实屋子里有 很多特殊的地方,那得细细地去观察,人那张脸上充满多少细节。你在一个城市拍,你在一块平原拍,你哪怕出外景出到天边去,也跟在一个屋子里拍是一样的。只 不过大家都觉得外边才叫风景。

将来我可能还真 要去做一阵导演,只有当导演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把最后这二三十年的钱宽宽裕裕挣出来。有人说你行,因为导演就一条:你得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底下人拿出一 方案,你得马上给出意见行还是不行。这我估计问题不大。也有人说你不行,说做导演毕竟要跟人打交道,至少不能当场跟人码。而我现在太爱跟人急。

其实我最担心、觉得最恐怖的是,到电影院见人,铺着红地毯进去和戴着脚镣进去是一回事,我不觉得这些导演演员谁真觉得好,大概第一次被观众瞩目挺好,后来简直是千夫所指,指着夸你也不舒服,这种东西尝一次就够了。

孙甘露:好多人干电影是冲着这个去的,没到那上头溜达一圈,都不算拍电影吧?就跟诺奖似的,没得着,那就算白写 .

王朔:我觉得实际操作往往大量的争执发生在趣味不同,如果审片的是学古典的,心里有几个碰不得的,你不同样尊重就是冒犯了。

现在我觉得文字有很大的局限,简体字简化画面,是残缺的信息。文字简化信息简化到最后必然剩下一概念,概念经过串联经过公证就会形成公共价值观,就会形成不同意一个概念就是反公共——本来没多大事。

我当然认为所有 写小说的作家都有资格做导演。小说多具体呀,每一个细节,都要想到还不能和人重样儿,重了就算抄袭。导演都没这个本事,我不是挤兑他们。我见过的,能完全 独立想象一部电影细节的只有一个姜文。大部分导演的想象是靠编剧提供,靠编剧激发,再由摄影美术道具一项项做实。导演是所有艺术门类中最不真实的人,他就 是一个总汇,是一个整合资源的人。

孙甘露:我认识的导演少,没见过他们拍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想到拍戏得捎上那么多人、事、东西,先就想躺下了。当导演先得身体好。

王朔:日本管导演叫监督,监督大家干活,我觉得挺准确的。在好莱坞,钱、最终剪接权都被制片人拿在手里,导演无非就是现场工头,相当于造房子时的施工监理。所以你只要了解这个流程,有各方面信任,就可以干这个事情。

现在大家不敢干,是对这个行业不了解,以为很深,没一个创作行当带这么多帮手的,活都让人家干,自己蹲一边光点头摇头说对不对。摄影美术其实是提供技术支持的人。

有了技术支持,再省了中间费用,拍一个自己日常生活电影,然后在网上传播,我觉得真花不了多少钱。每个人都有权利也有可能、也表达得起自己的生活了,那时候,就逼得艺术家彻底平民了,在艺术领域的自由表达,我觉得指日可待。

估计将来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会拍一个电影,就像过去每个人青春期都写歌词一样。不好的就淘汰了。我觉得相当多的导演是拉洋片的。

孙甘露:没准我下回逮一机会也拉一次。圆梦。

王朔:其实电影不是梦,也是日常生活画面的截取和重拾,再奇幻再未来也是建立在人情和现实生活逻辑上的。说梦只不过是夸大其辞给自己吹牛逼。我没见过一部电影不是人类生活投射,动物也全拟人了。谁有什么想象力啊?

孙甘露:其实是观看别人的生活。

王朔:《星球大战》、《指环王》,还不是孩子气的天真神话?坏人那么好灭?正义那么好实现?给小孩吃最甜的,看最甜的,惯着他,中学毕业,想赖着不长大也不可能了。世间往往正义是最大的邪恶,这个小孩子怎么理解?

孙甘露:他理解不了。

王朔:我当然得拍成人电影了,我不伺候孩子。这个剧本我写了两个月,叙事得不好,还不如不叙事。我也见过一句对话没有的电影。全是对话,那就得控制好。经常有时候,一大片平坦的对话看得也特别累。

孙甘露:其实我读这个剧本时就是拿它当一小说。你以前的小说,也有对话占很大比重的,或者说叙事通过对话完成。但这个我觉得比较极端,涌现出来的方式特殊。

王朔:我觉得这次我比较真实,原来说的不全是实话。之前,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实话,不过是拿攀附真理和公然冒充真理孙子的人开涮。

年纪大了以后,以前完全不想的事,现在发生了。老梁去世、我哥去世、我爸去世,迎面给了我仨大耳贴子,基本把我抽颓了。这是年轻时完全想不到的。我那么怕死的一个人,这 些年一直在躲在家里想:死是怎么回事,真一闭眼都不知道了?突然正跑着一切正走的表归零,生活到站,世界黑屏,这个我有点想不通。进城走机场高速,特别冬 天傍晚,就觉得那一片片灰树林子后面藏着另一个世界,就觉得看到了自己这一生的尽头。

读到过太多作家临死前说没写出我想写的东西,我想我可不要那样,至死方悔。那时,才开始有点感激我有写作才能。一人呆着的时候,还有它陪着。

我原来对自己很不了解,一直觉得写小说是一种临时的谋生手段,好比旅行当中的一夜情,感觉再好迟早要挥别。我这辈子可没想光干这个,我还有其他事,好多事呢。

我小时侯是在部队长大的,心里不承认自己是北京人,觉得北京只是个暂居地,长大了一定要到远方生活。当时“文革”,大人都跟没头苍蝇似的,院里每天都有人家调走。那时我 就特别想跟上走,我爸那时被发去五七干校,其实是一倒霉,我不懂就想去河南驻马店跟着下地,只要离开北京,我都觉得好玩。十八岁当兵去了青岛。一进青岛天 下雨,一片红瓦的房子,像《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的萨拉热窝似的,越走空气越潮湿,海上有雾气,地上全湿了,有海星有贝壳,像假的一样。第一下听到的是 海在喘气,肺活量倍儿大,雾气在散去,天大地大哪有海大?当兵的时候,看着海再无聊也愁不起来,海把你的视野全占满了。

我在那儿过得挺 好,回想起来像度假,当然后来觉得不靠谱,就回来了。我一直认为眼前的事都是一时的,为什么对好的东西不珍惜?为什么老不买房子?就是心里不落听儿,不知 道最终落在哪儿,一买房子走不了了。一旦生活开始稳定,我就感到恐惧、躁动,说实在的,忽略了很多美好。我这前半生的幸福时光都是翻回头才知道已经过去 了。后来慌慌张张去了别国,面朝大海,鲜花盛开,海水倍儿凉,花没香味儿,地方是真好,也真和我没关系。那时才明白我就是北京人,去别的地方都是客,我将 来哪儿也不去,哪儿生的就烂在哪儿。

孙甘露:是,怀着各种愿望、梦想折腾了大半天,到了还是在原地呆着。

王朔:我原来觉得写美好特别难,因为我没见过,我的青少年时期,老师、年长的人都没让我感觉到美好,丑恶居多。后来看宫崎峻的动画片,给我一个启示:美好其实挺简单。

孙甘露:我们很多动画片的记忆来自童年,那种知觉,看宫崎峻的电影让我重新获得了小时候的感受,挺奇妙的。

王朔:美国的动画主要写男孩子闯荡世界,战胜邪恶,前提是这个世界是恶的,需要靠个人的勇气来战胜。而宫崎峻写的全是小女孩,美好在小事里,在不知不觉里。

我最喜欢的是 《魔女宅急便》。当然《千与千寻》也非常棒,稍微有点深刻。——魔女的传统是十三岁都要离开家到另外一个城市独立生活,于是小女孩就骑着扫帚去了个类似旧 金山的城市。她也没别的本事,只能骑着扫帚帮人送送东西。老太太的烤箱坏了,小姑娘帮老太太收拾收拾,然后帮她送盘烤鱼去。看第一眼我就被带动了,一下想 起好多事。而且那城市太像青岛了。

动画里没坏人,最坏的是汤婆婆,也就是要你给她干活,不是要夺你性命。看着真放心。其实,世界你把它看成美好的就是美好的,看成恶的它就越来越恶。我觉得这样的东西我也可以写呀,其实,这不需要看得多透,在一个误解上达到和谐也挺好的。

孙甘露:交流即误解,和谐即带着误解相处,老话叫求同存异。

王朔:我经常觉得,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明,不是说我信善或者信恶,不是那么简单。生活中有不公平,有记者去写。电影在承担娱乐功能。那作家应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通过画面看不到的地方——哥儿几个姐儿几个的内心。

现在小孩的喜怒 哀乐,流行歌里有大量对症下药,不像过去一个少年发情那么简陋,只能夜里爬被窝里看红楼梦。我现在就有意识进行心情分配,街面上遭遇的爱恨情仇,我都听流 行歌曲抒发。你自己在那个情形里,就觉得唱得惺惺相惜,唱得切中要害,听一耳朵可以缅怀半年。看《指环王》、《星球大战》,是看热闹,特技到什么程度了。 想证明自己还有人性,就看电视纪实栏目,为人间凄苦感念一把。如果看人心之叵测,人性之无限可能,还得看小说。小成本电影跟小说的功能差不多,它表现生活 中可能发生的那种尴尬、无解、为难,把人置于怎么做都不对的境地,看了觉得特别惨烈。

二十年后,我七十,我还有很多爱好,我得好好把这些爱好都干了。

孙甘露:我爱好特别少,真是奇怪。闲时就那么呆着,也不是想事儿,沉思什么的。没。空白。就像我特喜欢的一句台词:我的内心有一种无生命的东西。

王朔: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和五十年代,其实还是在一个背景上,都是喜欢纸和胶片的。八 O 后就不熟了,很多小孩都在网上看电影,他们是废了电影院的一代,我看不到挡在人与人之间的淫媒消失,他们一定看得到。

我本质上还是乐观主义者,谁都动不了的,让自然规律动他。不信谁能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