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爱宗:中国教育公平路上遭遇“刀山火海”

南京的学者樊百华在大作《1989后的中国》中指出,在“代表人民”、“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的“锦被”下,掩藏着的事实却是:40%多的贫困儿童不能享有9年“义务”教育;95%以上的农村人没有任何医疗保障和社会保障;60%的城市平民居住在阳光稀缺的贫民窟中。“改革”在老百姓眼中成了罪恶的代名词,因为:“教育改革”的结果是越来越多的失学、越来越昂贵的学费,与医疗、住房一起成为“新三座大山”,掏空中国人的腰包,压垮了中国人的脊梁……

中国的基础教育现状,如中国遇到的其他问题一样,都有一个中共专制特色的”二元化结构”的问题,主要就是制度上的城乡差距问题。这个问题,等于中国教育走向公平化道路上的“刀山火海”,一有不慎,随时都有“百年害人”的下场。当然,中国区域很大,东西部也有地区之间的差距,但远没有城乡差距那么显著和尖锐。官方数据显示:我国90%以上的重点学校在城市,而目前我国有70%的人口在农村,农村(含县镇)义务教育阶段学生高达1.6亿人,这与中国基础教育在农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举个例子,城镇的高中分布密度是农村高中分布密度的十多倍,初中资源也同样,绝大多数省份是城镇的比农村的丰富,虽然城乡差别没有高中教育资源分布那么大,但镇乡之间初中教育资源分布不均匀的状况比市乡之间的不均匀现象要严重得多。教育学博士朱向军在新书《名校集团化办学:基础教育均衡发展的模式》中披露:中国普遍存在的”镇乡之间教育资源差别是影响我国城乡教育机会不平等的主要因素。同时,城、镇初中升学率都为农村的6倍以上;从分布上看,镇乡高中教育差别是主导我们城乡教育机会不平等的重要因素”.

由于在教育制度上存在着较为严重的城乡分野,导致了一些农村中小学学生存在辍学、流失现象,甚至还有新的”读书无用论”苗头萌生,主要原因是城乡二元经济结构不平等,导致农村基础教育继续”薄弱”下去,无法自我”造血”,最后将会影响整个中华民族人口的素质,甚至影响几代人拖了”建设小康社会、和谐社会”的后腿。

一个不得不直面的现实是,中国是世界上文盲半文盲数量最多的国家,15岁以上人口中,有1.8亿文盲半文盲,占总人口的15.88%,主要在农村,尤其是在落后地区。中国教育真相令人感慨,基础教育倍加薄弱。

对于城乡基础教育的均衡问题,朱向军博士认为,从理想的角度看,义务教育阶段在投入和产出两方面,最好都能实现平等。但从中国的现实来看,基础教育阶段的教育平等,只能而且应该从”投入”方面来寻求。20世纪80年代后期,我国进行基础教育分级管理体制。在这样的体制下,地方政府要承担所辖区域内的基础教育管理职责,一些边远落后区域由于自身发展经济相对落后,因而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和促进基础教育的发展,这种状况直接导致基础教育的非均衡区域发展。杭州虽然是东部,但由于城市、山区和欠发达地区的存在,同样,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也有一定的差异,基础教育发展也是不平衡的,比如浙江省杭州市桐庐县山区农村小学,则是”要穷只能穷教育”,正规的老师不愿意来学校,而有才华的高中毕业生不愿当”孩子王”,只有那些社会上找不到工作的高中或初中毕业生”无奈”当上”代课教师”(即以前的民办教师),导致”大糊涂教小糊涂”,最后这样的教育只能产生出更多的”糊涂后果”来。这就是不容忽视的基础教育差距下的现状。

教育本是公共产品,带有一种福利的性质,但由于”城市优先”的短期行为,使”二元结构”更长期地影响地方决策者的教育投入和决策。比如导致城乡群体发展不平衡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流动人口问题。根《人民日报》2005年7月27日第15版披露的数字:中国流动人口数量从1993年的7000万增加到2003年的1.4亿,超过了全国人口总数的10%,约占农村劳动力的30%.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资料显示,我国流动人口1.02亿,其中0-14岁儿童1410多万,占总数的13.78%,跨省流动的近330万。其中的30%流动儿童就读于民工子弟学校。这些儿童所受到的教育与在公立学习接受”免费或福利式”教育的城市儿童相比,教育质量存在着严重的差距。浙江省杭州市教育部门透露的一个权威数字显示,2006年9月杭州报名上小学一年级的本地人有1.5万人,而外来人也有1.5万人,压力比较大,但杭州市政府有承诺要让”外地民工子女有学上”,但也是基本上能够满足七八千名外地生在杭读一年级。这已经很了不起,说明”学在杭州”、杭州做”教育强市”是有要求条件的。但又不能不忧虑,另外居住在杭州的七八千流动儿童怎么办?他们所得到的却是”不能上学”的承诺,比如杭州江干区南肖埠小学拒绝民工子女就近入学而被上访和告状所困扰就是一例,那些子女被迫与监管他们的家长分离,回到原籍读书,过着”父母与子女两地分居”的牛郎织女般生活。当然,由于中国特殊国情和东西部差距,以及外来人口的压力,杭州在为国家的问题肩负胆子,而外地的财政却不能做到”转移支付”,杭州也有自己的资金缺口重担,外来人口还不能享受”同城待遇”.这是实情,也是无奈。

不过,朱向军博士在认真观察和思考中国基础教育现状的同时,他还提出了一种城市基础教育利用”马太效应”争取市场资源促进教育快速发展的”自动争源”新思路,就是倡导”名校集团化办学”,走一条”基础教育均衡发展的杭州模式之路”,其实就是民间模式,民间为主,不能以政府为主导。”马太效应”就是”本有很多,还要给予更多;本有不足,反而得到更少”,现在中国的名校办学经验显示,名校具备先天优势和受到市场机制的帮助而左右逢源;择校费及各种捐赠使其财源茂盛,学生趋之若骛,使其享尽生源上的优势,一般学校难以与其竞争。所以导致基础教育学校”优势群体”和”弱势群体”之间的差距更大了,导致”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马太效应”愈演愈烈。可朱向军的新思路就是强化名校集团的自动争源能力,把普通学校向名校方面带领,即不用行政强制的手段扶持普通学校发展,政府为民间服务,而不是又政府领导所谓的教育产业化。由于民间力量和名校效应,因势利导发挥名校的马太效应,主动争取市场资源向名校流动,带动普通学校的快速发展,最终带动整个教育事业的发展。特点是:名校集团化不是产业化,而是用品牌优势,吸引优秀人才投身教育,吸收资本投入教育,调动社会各方力量支持教育。通过实现教育公平的最佳选择——扬长避短型的差异驱动,通过名校这一”龙头”,发挥公办、民办小学集团化,解决”有学上”的问题,又避免”上好学”的矛盾。

教育公平的背后就是社会公平,实现社会正义。在社会发展规律里面有一个特点叫”磁发展效应”.磁发展有双重效应,磁发展的国家能够借助先发展国家和地区、先发展个人的一些经验、技术和手段,加快自己的发展,赶超发达国家、地区和个人,这方面印度做得比较好,其公办小学义务教育基本上做到全部免费。在磁效应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相反的效应,即离开磁效应发展,往往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当这种劣势的差距越来越大的时候,它甚至不断地弱化以至消亡。由此看来,在普通学校和名校的发展中,差异是显然的。差异会产生普通学校的动力,但是,普通学校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追赶名校,还是选择与名校结成联盟共同发展呢?朱向军分析道,”杭州的名校集团化办学的选择是后者。原因很简单,普通学校与名校磁发展效应也很明显。”只要普通学校与名校同心同德,发展方向一致,利用名校的文化优势,先进的教学管理、教学技术与手段,可以迅速提升普通学校的办学水平。通过推进名校集团化,在政府的公平政策引导下,而非强制”拉郎配”,让名校与普通学校成为一家人,自家人兄弟姐妹之间的磁发展效应可以达到最大化,普通学校可以借助名校实现”乘电梯式”的快速发展。

对于我国的基础教育工作,绝非”名校集团化办学”那么简单,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新问题和新困难还会不断出现,依法兴教还会遇到更大的曲折和坎坷。比如关于义务教育的强制性,我国早在1986年起就实施《义务教育法》进行确立,但在2006年6月29日,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在一次会议中审议通过了修订草案,进一步明确规定年满6周岁的儿童”必须入学接受教育”,条件不具备的地区可以推迟到7周岁,但要获得教育行政部门批准。尤其对政府职责也做了确定,对妨碍义务教育领导要求引咎辞职。新义务教育法首次明确了违法应负的相关法律责任。对违反《义务教育法》,妨碍义务教育实施和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事件,负有领导责任的政府或者政府教育行政部门负责人应当引咎辞职。由此可见,义务教育是政府的责任,再也不能继续”马虎下去”,让”大糊涂教小糊涂”了,再也不能把”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停留在标语口号状态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中国当前的发展不是早日成为”人才强国”,而是教育均衡,填平制度上的城乡沟壑,缩小差距,走国民面前人人平等的教育公平之路,这才是”以人为本”的百年大计,才能使中国沐浴到现代化的文明之光。

--YS论坛

傅国涌:一个口念《爱莲说》的贪官倒了

这年头,一个贪官倒霉了,实在已算不得什么新闻。何谓新闻?我记得上学时,老师曾这样解释: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在无官不贪几乎已成为普遍共识的今天,一个小贪官被揪出来,早已引不起人们的兴趣。贪官太多了,这些年前前后后被曝光的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让人神经麻木,见惯不怪了。

不久前落马的湖南郴州的市委书记李大伦,他主政的那一方土地远算不上富饶,与沿海发达地区相比,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但这丝毫也不影响这位一把手成为千万巨贪。仅初步调查就表明,他收受的贿赂达1325万元,这还不包括部下官员以拜年、贺寿、出国、儿子留学等名义送的600多万元贺礼。案发之时,他家中存款3200多万,其中3155万元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被冻结。此案牵出当地158名大小官员以及傍着李大伦的大腿发财的商人,盘踞多年的一个窝被端掉了,这在郴州市官场、商场无疑是一场不小的地震,新的一轮权力洗牌开始了,在权力制度没有改变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接替李大伦而来的不会步他的后尘。

    李大伦此人喜欢附庸风雅,以“文人”自居,出过诗集,还爱好写散文,常以亦官亦文、官场作家的面目出现,熟悉他的人说他“一边吟诗作对,一边大张口袋收钱”。这让人想起那个喜欢书法、到处题字收钱的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李大伦事发被叫去谈话那天,还在他搞的“全国散文期刊主编及散文作家来郴采风会”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他自己的《感受郴州》片段。这位深陷于污泥中的贪官平时却爱读《爱莲说》,经常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挂在嘴上。当然,这也并不奇怪,在糜烂透顶的官场上,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本来就不鲜见。像李大伦这样,如果没有掌握权力,只是一个普通文人,他完全可能清白、清贫了此生,口念《爱莲说》,以诗文自娱。然而一旦身入官场,手里握了权柄,他就身不由己了。试图通过一个案例禁止掌权者,要求掌权者对自己进行道德约束,无异都只是幻想。权力必须用权力来制约,没有外在的束缚,任何权力都注定了滑向罪恶的泥潭。

今天,人们之所以对反贪官失去了兴趣,对于甲仆乙起的反腐败模式越来越失去信心,原因就在这里,即使一个贪官倒了,取而代之的十有八九也是贪官,腐败已成为维护权力机器运作最有效的润滑剂。贪官之成为贪官,首先不是人性、人品的问题,没有约束的权力必然导向腐败,这在现行制度下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

刘逸明:金正日多行不义将自毙

近日来,金正日秘密访华的消息接连不断,但此消息却在9月5日遭到了中国外交部的正式否认,该消息的出现据说是基于金正日的特别列车曾一直停在新义州的事实。另外,据北韩中央通讯社3日的报道透露,金正日到新义州附近的机床工厂和养鸡场进行了现场指导。由此可见,金正日此次“秘密访华”的消息只不过是空穴来风。然而,虽然金正日“秘密访华”的消息未能兑现,但金正日身患重症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

韩国最大反对党大国家党的最高委员、“对朝权威消息人士”郑亨根前天说:“目前朝鲜国防委员长金正日,因肝、心脏以及糖尿病非常严重,无法正常步行。”此发言一经媒体披露,沉寂多时的金正日便再度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上述“秘密访华”的消息虽然未曾得到证实,但很多人仍然乐于相信金正日是因为健康原因而终止访华行程的。不管事实如何,金正日的行踪使得媒体捉摸不定早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对其它国家的访问从来都是秘密进行。

金正日因为在继承其父金日成的宝座之后,仍然继续推行独裁暴政,并不务正业地大搞导弹试射和核试验,所以北韩曾被美国总统布什称之为“邪恶轴心”,金正日也因为他的“出色”表现而“荣”登世界独裁领导人排行榜榜首。时下,大多数国家已经步入了民主的新时代,并因为民主而创造出了不可估量的社会财富,就连最大的专制国家──中国,也早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了经济改革。然而,唯有北韩在金家王朝的世袭统治下,走上了拒绝一切改革的不归之路。北韩民众俨然毛时代的中国民众一样,忍受着饥荒和暴政,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然而,金正日的生活却和其治下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据媒体报道,金正日不光拥有造价高昂的豪宅,还尝遍人间美味,包括法国干邑白兰地、德国啤酒、西班牙香肠、伊朗鱼子酱、苏丹西瓜、地中海橙子、挪威蛙鱼和龙虾、丹麦猪肉、日本海鲜等。另外,最为让民主国家领导人不敢望其项背的是,金正日娶妻纳妾已成家常便饭,就在不久前,他还将女秘书金玉封为第四任夫人。据说,在日常生活中,这位独裁君主更是声色犬马,一见美女便起色心。看来,独裁君主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今天的金正日和当年的毛泽东在这方面实在是不相上下。

金正日这种无德无能的人能够登上北韩的最高领导人宝座,无疑是因为其特殊的政治背景,否则的话,他至多是北韩的一介草民。北韩的民众并没有台湾民众那样的幸运,可以在独裁领袖的儿子继任以后看到民主的曙光,而是在送走了大独裁者金日成以后,他们还要热烈“欢迎”下一个大独裁者金正日的到来。和中国一样,北韩也同属共产主义的受害国,虽然中国民众一直都对中共怨声载道,但和北韩民众相比,还算多了几分幸运,毕竟一般人还能吃饱饭。据媒体估计,因为迫于饥饿和暴政而越境到中国东北的北韩难民已经达到几十万人之多,足可见得北韩民众生存环境之恶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贫困不堪的国家,充斥着其媒体的竟然也是铺天盖地的大好形势和歌功颂德,这和毛时代的中国可谓是如出一辙,和今天的中国也颇有些相似。

北韩是当今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共产主义国家之一,因为极权统治的一手遮天,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均大大落后于民主国家。在金家王朝半个多世纪的统治之下,北韩的贫困程度已经难以想象,稍有天灾,民众的生活便难以为继。和北韩在文化上一脉相承的南韩虽然和北韩的发展时间一样,但在诸多方面都取得了令世界惊叹的辉煌成就,这就是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政治制度所产生的巨大差别,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究竟谁优谁劣,对比两韩便显而易见。民族的统一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南韩虽然用阳光政策对北韩表现出了统一的真心诚意,但金正日却仍然固守自己满目疮痍的半壁江山,用不合理的要求去打击南韩的统一热情。这看是金正日的顽固不化,其实是专制制度在作祟,独裁国家即使再落后,其领导人也不愿意和民主国家统一,有的更怀有吞并民主政权的野心。

中共一直都是北韩金家政权最忠实的盟友,虽然中共也深谙金正日的暴戾和不得民心,但为了不让自己太孤立,所以每每在北韩青黄不接或是难以承受自然灾害之重的时候,对其慷慨解囊,据媒体报道,最近中国对北韩的一次援助竟达20亿美元之巨。中共能够对一个邪恶程度无以复加的政权如此慷慨,实在是令很多中国人难以理解,因为中国仍有不计其数的民众在贫困线上挣扎,这些钱如果用在解决中国民众“上学难、看病难”的问题上,不知道能产生多大的社会效益。面对只把“以人为本”挂在嘴边的中共,有头脑的人们自然不会把中共对北韩的援助看成是对北韩民众的援助,而只会认为是对金家政权的助纣为虐。

金正日的独裁和暴虐成就着北韩人民众的苦难,而他对试射导弹和核武器试验的热衷更让其它国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胁,此时此刻,金正日身患绝症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也许真的上天有眼,要对作恶多端的他进行惩罚。金正日应该来日无多,据说,他早有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其位的打算,因此,他的继任人必将在他的几个儿子中产生。

不管金正日的继任者是谁,希望他能顺应民心和历史潮流,实行民主政治,从而该改变北韩当前民不聊生的惨状。同时,也希望中共能够对金正日的事例引以为戒,开放新闻言论、摒弃独裁专制、实施民主宪政,真正地还政于民。

“多行不义必自毙”,时间会给每一个象金正日这样的暴虐者一个合理的回报!

(2006年9月11日)

民主论坛

 

记者无国界:中国发布加强钳制外国通讯社的新规定

 

【2006年9月12日狱委讯】


记者无国界
2006年9月11日
中国
新华社发布加强钳制外国通讯社的新规定

“记者无国界”今日对中国政府的新闻机构新华社在没经任何事先协商的情形下,发布一则加强钳制外国通讯社的公告表示不解和愤慨。

该新闻自由组织呼吁美国,欧洲和日本政府一起对此限制信息自由的企图作出反应。

“我们担心这些规定可能会对驻中外国通讯社的工作造成重大冲击,”“记者无国界”说。“由新华社这么一个中共的喉舌来全权控制所有通讯社这一作为是粗暴的。它将对在中国新闻传播起着关键作用的海外新闻工作者造成威胁。新华社正在充当”箝制外电新闻”和信息自由的天敌。”

“记者无国界”进一步指出:”在刚刚开过的欧中峰会上,中国政府曾经竭尽所能将事务谈判非政治化,而此刻它又恰恰相反,愉快地把事务和政治搅在一起。这种对外国通讯社的控制完全违反了中国对世界贸易组织的承诺。”

中共昨天的这则公布题为《外国通讯社在中国境内发布新闻信息管理办法》,其适用范围不仅是中国大陆,还包括香港、澳门,理论上还包括台湾。该“措施”废除了中共政府1996年作出的,允许包括路透社在内的新闻机构向中国媒体出售新闻的特许。新华社此举的部分动机,估计是防止”颜色革命”避免”和平演变”最新采取的加大力度的措施之一。

新“措施”含22条,确认了新华社在新闻、照片和计算机图象发行的垄断地位。在未经任何协商的情形下,把所有外国通讯社安置在新华社的管制下。新华社有权授予或扣压外国通讯社的经营执照。而在此之前,外交部有权检定外国新闻媒体和新闻工作者。

这则发表在新华社网站的“措施”规定:禁止一切违反中国宪法法律,危及国家团结、主权、领土完整,危害国家安全或名誉利益,违犯中国宗教政策,或煽动派别迷信的新闻。 

“措施”规定外国通讯社不得在族群间煽动仇恨、歧视,或损害他们的感情,不得危害中国的社会和经济秩序和文化传统构,不得诽谤中伤。一矣发现此类信息,新华社将在提出警告后要求更正,阻拦发表,或暂停违规媒体的执照。

禁止中国媒体使用外国通讯社的新闻报导。由新华社向通讯社购买图片,特别是国际新闻相片。中国媒体可以向专业代办处购买商业新闻和信息。

受此”措施”影响最严重的有路透社、Bloomberg、道琼和Kyodo这些向中国媒体销售商业新闻的通讯社。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驻京记者告诉“记者无国界”:外国通讯社应该”团结起来抗议这些不合理规定。”另一位外国通讯社记者说:”新华社是在试图彰显它并不具有的力量。”

2005年9月,“记者无国界”曾发表过一篇题为“新华社:世界上最大的宣传机器”一文,文中描述了新华社的功能以及它是怎样在控制中国媒体方面扮演一个关键角色的。

记者无国界授权六四天网翻译,请以法、英文版本。

一人做秀万人“秀”,百姓苦难何日休?

中国有一句谚语“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自古也有“上行下效”的传统;现在还时常被人提及“村看村、队砍队,社员看的是干部”口号和标语。现在官员贪污、骄奢、没有廉耻之感;社会的富裕阶层为富不仁;社会的特殊阶层中饱私囊;社会的弱势群体如同风雨中的“羸狗”;农民则饱受各个阶层的盘剥与压榨;社会道德日益崩溃和瓦解;衡量道德的标准和尺度越来越没有是非曲直!有人认为是基层的官员、公仆素质不高所致,难以领会上层的精神实质,导致这样的结果。我认为问题出在中国的高层,因为“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瓜裂枣”,能扭曲多少就扭曲多少!能坏到什么程度就坏到什么程度!

 

我们看一看中国的高官们如何做秀的?

 

—-宣传作秀。众所周知《新闻联播》是中国少有几个人的日志记录。我们的《新闻联播》主要要是报道和宣扬国家领导人的日常活动,不报道生怕全国人民不知他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是乎在不断的告诉大家,我还在这个位置上,我不能被人遗忘!各种媒体如应声虫一般跟风,人民日报如何说,其他媒体就如何为鹦鹉学舌!这自然提高了国家领导人的知名度、体现了国家领导人没有在睡觉,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为民执政;在不辞辛苦的为国家工作,为人民谋福利,这本来无可厚非!

 

可是恶果是什么?一个高官做秀,他的助手、副手要不要跟着“秀”一把?如果部长做秀,副部长和司长要不要跟着再“秀”一回?这样层层“秀”下去,到最后连一个乡长、镇长甚至大队的支部书记也要跟着“秀”一回!由于老大何以做秀,老二、老三当然也可以做秀;中央政府可以做秀,各级政府自然而然也可以做秀!。我们看一看现在各省的电视报纸、媒体主要是各省的主要官员,各部门的刊物主要是宣传本部门的领导的讲话、日常活动,省长有省长的新闻秘书,县长有县长的新闻科长。这些做秀的坏毛病跟谁学的!跟中央的领导人学的,因为“上行”必然“下效”。最后“秀”的是老百姓的血汗,“秀”的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秀”的是老百姓同官员之间的关系宛若仇雠!秀的是老百姓视同个个官员如过街老鼠。人们看见这样的事情很反胃、恨不感冒,恨不得是食肉寝皮!

 

—-考察做秀。考察本是高官们的一项基本工作,也是份内的事情;调研是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为政府决策服务。要考察,你就悄悄的干活,宣扬的不要!如同鬼子进村一样掌握民风、民情,了解实实在在的情况有何不好!

 

可是我们的高官们调研的时候前呼后拥,这个陪同,那个汇报,但解决问题没有!我们不是有一个自诩很精明的“宰相”在安徽考察时不照样让人骗!这就是调研和考察的结果!令人愤慨的这种调研和考察成为一种惯制,高官考察一定要相应级别的人员陪同,否则就不会走路,就是盲人摸象,就会考察不出真谛!部长考察要副部长陪同,要听取司长、厅长汇报;知府考察要个县太爷陪同,要陪同去听无所事事、冗长无聊的汇报;甚至一个镇长考察也需要有关人员陪同,也要汇报!这哪里是考察和调研,这简直是“汉高祖”回乡或者“秋闱狩猎”!调研本是本职工作,本是了解民情的方法和途径,结果成为炫耀自己权威和威风的一种方式和手段!老百姓看见考察就头疼、看见调研就叫苦,有点像“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眼见吹翻这家。吹翻那家,吹得水尽鹅飞吧”。

 

—-讲话做秀。现在的高官们天天就那么几句话,自己讲完还不过瘾,还要出什么专辑,结果呢各级政府和机构的官员们也要讲话,也要印成文件,也要白纸黑字供人学习和研究。效果究竟如何?大家都知道!只是心知肚明罢了!做秀的是领导人,受害的是老百姓,浪费钱财不说,还要浪费时间和环境。中国每年因印制“废话、重复多次的话”要浪费多少纸张,毁掉多少森林!

 

—-外出交通工具做秀。衣食住行,本来很简单,可是我们的高官们出行有专机、专列、车队;这固然可以体现国家形象,体现国家威仪。孰不知你可以专机、专列,你的部属呢,你的下级呢?他人自然可以专车、专人;你可以吃龙虾,你的部属就不敢吃鲍鱼?你可以住五星级大酒店,你的部属不敢住七星级大酒店?因为我们的领导人在给自己的下属、国人树立一个美好的榜样—-摆谱。结果你摆一个谱,你的下属就可以摆上十个谱!现在的市长用车越来越高档、越豪华,现在的科长入住宾馆越来越要求高档!向谁学的?向上级学的!向领导学的!决不是向农民学的!也就不是向社会的弱势群体学的!更不是向下岗工人和“农民工”学的!

 

   老子曰: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可以我们的高官们在干什么呢?处处见“欲”,使全社会效仿之,全社会趋之若笃;处处皆得“难得之货”,是天下的大小官吏莫不向往之!莫不感受“难得之货”的好处!

 

老子还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我们的领导人的所作所为说明什么?究竟是“恶”是“善”?

 

我们这个社会不怕一人为“祸”,也不怕一人“作孽”。怕的是一人作孽,一人为祸,起到一个表率作用,继而千万人竞相效尤作孽,千人万人跟着为祸,这个社会就恐怖了!我们这个社会也该崩溃了!这个社会能不“水尽鹅飞”!老百姓能不受苦!社会风气能不日下!

章立凡:冷观毛泽东逝世三十年后的中国

     毛泽东不愿死后被人参观,他曾于1956年4月27日,带头在倡导遗体火化的文件上签名;毛泽东也不喜欢摸钞票,对卫士长说那东西很脏。

      如果死后还有知觉,他已经躺在纪念堂里忍受了三十年骚扰,无法入土为安;如果某天早上他从冰冷的水晶棺中坐起,走出这间世界上最大的卧室,会发现自己的画像依然无所不在,不但仍挂在对面的天安门城楼上,还印在百元大钞上到处流通,全国人民都在为那肮脏的纸片奔忙……

      或许令老人家不如意的东西还很多:他一直提醒全党要“防止资本主义复辟”,但至今“姓社姓资”都属于“不讨论”的话题;他认为农民运动“好得很”,但在当今“父母官”眼中绝对属于“恶意维权”;他曾主张“新民主主义的宪政”,如今“民主”、“宪政”都是网络上的敏感词……

      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人民对未来曾有过两次美好的憧憬:一次是1949年建立的共和国,另一次是1980年开始的改革开放。第一次发轫于革命的理想,第二次则凭藉改良的理念。

      毛泽东领导的新政权,通过激进的土地改革,将土地分给农民;然后又通过合作化、人民公社化将土地重新集中,要搞“一大二公”的规模经济,其结果却是“规模而不经济”。“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制度,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农奴制,除了征收农业税的功能外,根本无从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新政权通过公私合营的形式,只支付了相当于成本50%的定息,就将全国的工商业集中到国家手里,据说是要通过国家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其结果却是消灭了市场经济,国家资本主义成了全面垄断的代名词。垄断不仅体现在经济领域,而且通过社会一体化,迅速扩张到各个领域。

      1949年新政协通过的《共同纲领》,继承的是民主宪政和联合政府传统共识,1954年宪法才正式确认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从此,执政党独自承担起全部社会责任,并通过发动阶级斗争和各种政治运动走向集权。从1957年“反右” 到1966年“文革”爆发,昔日盟友沦为改造对象,“人民民主专政”剥落得惟剩“专政”。1976年毛泽东逝世时,民主宪政和共同富裕的建国理想,已经异化为垄断一切的体制和“均贫”的社会。

      1980年代开始的改革开放,重新唤起了人们对建设现代化富裕国家的美好憧憬。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经济的飞速增长令全世界瞩目。但由于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毛时代集权体制的刚性依然存在,垄断的惯性随着经济发展而日益贪婪,腐败成为社会的癌症。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土地出让金是地方政府的主要财源,“屁股决定脑袋”,权力与资本的联姻,使政府成为“圈地运动”等各种利益博弈的最大庄家,否则就无法解读每年高达9000亿元的公款消费。

      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统计数据,中国目前的基尼系数为0.45,占总人口20%的最贫困人口占收入和消费的份额只有4.7%,而占人口20%的最富裕人口占收入和消费的份额高达50%。社会分配不公到了这样严重的程度,“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的改革口号,几乎成了一种讽刺。既然“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富悬殊就更不是社会主义,甚至连国家资本主义也不像。

      中国在毛泽东逝世后告别了“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但宪法中仍保留了“阶级斗争还将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的表述,这句话在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的今天,似乎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虽然中国对外强调生存权和发展权是具体的人权,但资本的发展权正在迅速吞噬人民的生存权。在生存权与发展权的抗争中,地方当局往往站在资本一边,导致群体事件、生产安全事故、环境污染层出不穷,工人、农民这些宪法地位上的主人翁,沦落为弱势群体。

      执政党的社会理想是消灭分工、消灭差别,现代化进程却要求扩大分工、扩大差别,这就使执政理论逐渐形成了悖论,无法自圆其说。在改革遭到普遍质疑的时刻,毛泽东的幽灵重新在中国上空游荡。他作为人民大救星的神话早已破灭,但在民间仍被视为一位气场很大的神祗,可以镇妖降魔。在革命与改良的循环赛场上,毛泽东作为革命平等理想的象征,仍被不同的利益集团反复搬用、各自诠释。部分被市场经济边缘化了的群众,开始怀念那个革命平均主义的年代,即便是平均分配贫困。一些原教旨学者则主张重回计划经济的鸟笼。

      迄今为止,中国的政治体制无法完全走出毛泽东的阴影,执政党仍需独自应对改革开放带来的全部内外压力。毛泽东的遗体继续奉祀,毛泽东的遗产却令人尴尬。除了“反右”、“大跃进”、“文革”等历史禁忌以外,权力不受监督的毛氏习性,更是动摇政权合法性的负资产。垄断之下无和谐,如何维持一党执政地位,避免腐败带来的亡党危机,成为困扰执政党领袖的噩梦。

      五十七年来,历史给了一党执政体制两次机会:中国人民用一半的时间体验毛泽东领导的革命,用另一半时间感受邓小平开创的改革。但无论革命或改良,其合法性都源自民主宪政的承诺。如果经济体制改革不能使大多数人受益,政治体制改革仍无所突破,则整个改革将异化为一头食人怪兽,历史会走向新的轮回圈,执政党只能独自承担改革失败的后果。


                                                         2006年8月12日  北京风雨读书楼
        

终身教授江平专访:法律的本意是公平正义

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现在应该说最缺少的或者说法律规则里面最不完善的,也就是市场秩序的规则。

现在法学家更关心的是执法,如何使法律更好执行。应该说执法任务远远大于立法的任务。再好的法律没有得到贯彻实施,也是纸上的法律,而不是现实的事实。

8月27日,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三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而在此之前,《公司法》、《证券法》已经推出了新的版本,而《物权法》、《反垄断法》也已经进入了立法程序,并成为市场中的焦点。对于迅速发展而且转型剧烈的中国经济来说,法治无疑是促进中国走向“好的市场经济”的重要保障。然而,对于日益运行复杂、国际参与程度也越来越高的中国经济来说,如何建立一套符合国情而又运转高效的混合制度,无疑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为此,我们本周专访了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江平。

走出改革争论

《21世纪》:刚刚闭幕的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企业破产法》和《合伙企业法》修订案,还审议了《物权法》、《反洗钱法》等法案,经济立法在最近比较频繁,似乎又到了一个高潮。您对最近的这些立法如何评价?

江平:最近涉及到市场经济方面的立法是比较多的。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倾向,这几个法律最大的特点是跟国际接轨,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在基本的要点上是跟国际规则接轨的。

我想这突出表明,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大争论,我们已经摆脱了改革会不会停滞、停顿这样的担心。在一些基本的原则方面,仍然体现改革开放继续前进的方向。这一次《物权法》立法特别强调公有财产和私人财产平等保护,就明显体现了继续改革开放这个坚定的信念。

《破产法》立法中最集中的体现了这个趋势。对抵押债权跟劳动债权之争,最后也采取了一个平衡的办法,划一个时间的界限,之前的作为历史遗留问题对待,之后的遵循市场化原则。以前的更多保护劳动债权,以后更多还是靠近国际惯例。一般来说,有抵押担保的债权应该是优先的,企业破产后劳动者利益的保护,应该由社会保障法来解决,《破产法》主要是解决债权人的利益。如果把债权人利益置之不顾光考虑劳动者利益,从长远来说不利于经济发展。再比如对金融机构破产的问题,这一次也纳入了《破产法》。其中规定了金融监管机构可以提出破产申请,也是寻求国际惯例和中国现实情况的结合。

《21世纪》:中国加入WTO已经五年了,改革开放也二十多年了,关于改革的讨论以及最近的立法活动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已经到了一个规范重整的时候?

江平:最近的法律变动,主要集中在关于市场秩序的法律一部分。可以说,我们的市场经济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竞争的秩序非常重要,竞争得有一个法则,不能扼死对方喉咙,也不能搞掠夺性的原始积累了。

吴敬琏说的“坏的市场经济”和“好的市场经济”,重要的一个界限就是看有没有竞争的法则,规制市场秩序的法律非常重要。而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现在应该说最缺少的或者说法律规则里面最不完善的,也就是市场秩序的规则。

我觉得现在中国市场上最大的两个毒瘤,一个是商业贿赂横行,通过商业贿赂用钱买市场机会;一个是虚假横行,市场秩序混乱。证券市场的信息披露虚假,广告虚假,产品也造假。

我们《反不正当竞争法》制定的比较简单,连究竟什么是商业贿赂,商业贿赂跟佣金、回扣到底什么关系,这个界限都还没搞清楚;商业回扣和利用公权力的回扣又有什么不一样。有时候我们把它看成一回事。买通海关或者药监局,搞个批文,和买通公司人员获得市场机会,是不一样的,前者涉及公权力,后者是商业贿赂。我国不久前也通过了刑法修正案六,增加了反商业贿赂的条款。我们要反商业欺诈、反商业贿赂,不仅要有好的商业组织法,比如《公司法》,还要有很好的秩序法,这样市场才可能走向一个健康的道路。否则再好的公司在这么一个环境里面,也搞不好。

《21世纪》:这一轮立法中好多都是关系到市场经济基础的一些法律。这些立法对我们争取国际上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会起多大的作用?

江平:这当然有利于国际上更加认可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趋向,能进一步使他们认识到我们国家市场经济法律的完善。但这个问题涉及面很广,一方面看法律是不是完善,但最关键的,我觉得是尽量减少国家的干预。

最近这些立法和改革大争论的关系,深一步来看,比如说有人讲,我们现在讲市场经济,别忘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句话里面很重要的意思,就是更多地强调国家要管,国家控制的手段不能变。我也承认,任何国家不可能不来管经济,关键是在哪个领域管,管到什么程度,怎么管。不能期望全方位的干预来避免市场弊端的显露,该叫国家放松的地方当然要放松。这次《破产法》最大的进步,就是规定行政机关不能干预破产,不能说这企业资不抵债了,行政权力批准破产。

寻求公共立法与执法

《21世纪》:最近的一些立法中有个新的端倪,一些法案全文公之于众,向各界征求意见,参与者越来越广泛。您曾经也提到,一方面要倾听不同的集团或者不同阶层的声音,另外一方面也要防止民粹主义,如何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江平:我讲既要广泛征求意见,又不能民粹主义。所谓的防止立法和公共政策制定中的民粹主义,就是说不能简单地以公开意见中的大多数意见为立法选择上的绝对标准,立法不能按照简单多数原则来走。

例如,物价上涨听证,从老百姓来说绝大部分不愿意上涨。但是从市场规律看,某些物价上涨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还有些价格,特别是水电油等基础资源的价格,都是国家强制规定,财政在补贴,说是怕影响老百姓生活而不涨,但是早晚这个价格关还是要过,从一般的感情来说大家都反对涨价,但是理智的选择,涨是必要的。

所以一方面,正常的市场化改革要走,另一方面要对那些受改革损害的人提供补偿,包括制度性的补偿,其中最关键的是社会保障制度。我们中国现在根本缺乏的是社会保障法,另外收入分配机制也成问题。将来解决问题主要靠两个东西,一个通过税收调节解决,你有钱的人,高收入高消费,占用了更多的社会资源,就该多纳税。第二是拿这些税收收入,通过社会保障制度给低收入者一定的保障,保障他们基本的生存。

立法的民主性和科学性的平衡,在《劳动合同法》的立法中表现最明显。草案公开征求意见后,很短的一段时间提出的意见达到14万条,我们可以看到有两种明显相反的倾向。要加强对劳动者权利的保护,这个没有问题,谁也不能反对,我们认为必须保护。但也不能过了度,因为反过来说,这会不会有损害企业家利益的地方呢?世界上很多国家的社会福利搞得过分了,经济发展就放缓。我们现在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劳动力价格还比较便宜,劳动保障条件肯定比不上西方国家,如果现在片面强调必须跟那些国家一样高,弄不好可能会造成经济发展的停滞。所以一个法律不仅要兼顾两方面的利益,还要从当前中国的社会发展的水平和历史阶段来考虑。

总的来说现在立法越来越走群众路线,公开、透明,听取社会各个利益集团的意见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从世界各国来说,因为体制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比如外国可以通过议会的充分讨论,议员就代表不同的阶层和利益团体。过去我们更多是部门立法,部门利益色彩很浓重,也没有经过公开征求意见,这种模式显然不够好。我们现在通过公开上网征求意见不见得是最好的,但至少立法的民主进程大大提了一步,这种趋势我百分之百赞成的。

既然是公开征求意见,就必然有不同的意见,不仅有两种,还有很多种,争议激烈也是好事,因为法律就是要解决利益冲突的问题,要确定在利益冲突的时候,这条线划在哪里,才是最公平可行的。

《21世纪》:但我们也看到,有关立法中的争议和分歧也越来越激烈,或者说更加显性化。有充分的讨论,逐步取得共识是个好事情,但有时立法因为这些争议而停滞甚至被搁置了。另外立法争议中,往往不同政府部委和不同地区的观点相左是主要原因,比如反垄断机构设置之争,两税合并立法一再推迟。怎么解决充分讨论和立法进展之间的关系?如何保证立法的公共性?

江平:对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来看。由于涉及利益太复杂,争论太多,很多问题研究不是很透,像《破产法》的争议中,线到底划在哪里?职工的利益、银行的利益都很重要,立法进程中稍微拖后一点,决策很难下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立法一旦确定,至少要管十几年,不能朝三暮四老改动。

现在立法里面部门利益确实很厉害,但是过去更厉害,现在相对来说好一点。有时候部门利益就是为了争执法权、争收入。但也要看到部门利益的背后,也许并不是单纯的部门利益,比如说两税合一,这里面可能会涉及到我们吸收外资的政策,这是一个要通盘考虑的问题。

不过有些东西早已经清楚,拖就没有必要,最怕就是出现立法中的优柔寡断。

《21世纪》:您刚才说我们现在还缺乏足够的市场经济秩序方面的法律,而现在很多立法也在往这方面倾斜,但在世界银行编制的各国法治指数排名中,中国的得分一直偏低,而且从1998年的52.4分降到了2004年的40.6分,那么您怎么看这一问题呢?

江平:法治包括两方面,一个立法,一个执法。国外评论中国的,我认为恰恰表明中国现在一个极其值得注意的现象———立法越来越多,越来越完善,但是执法跟不上,很多时候执法不到位。《反不正当竞争法》里面也有反垄断的规定,执行得如何?《反垄断法》出来之后能怎么样,还不好说。我们拿最典型的来说,谁也不能说中国知识产权立法差,但是国外意见很大的是知识产权执法太差。我们进行了很多的执法大检查,运动式执法,这恰恰说明中国法律环境实在还有待改善。包括市场秩序的法律,也不是仅仅靠几个条文能够解决的,我刚才讲了,实际上我们有一些法律条文已经存在了,但就是执行的不够,有的写的比较一般,太笼统,缺乏执行的可行性,有的是写了也难以执行。

《21世纪》:原因是什么呢?

江平:原因就太多了,比如地方保护主义,有利于的就执行,不利于的根本不执行。《破产法》颁布以后,假如破产对当地不利,地方完全可以采取地方保护的措施。立法中大家对破产财产管理人由法院任命表达了很大的担忧,就是担心很多地方的法院是受地方政府影响和左右,地方保护会损害债权人的利益,这是非常难解决的问题。

其实从理论上说来,任何国家的立法和执法都有差距,但这个鸿沟在中国显得特别大。

建立机会平等的市场秩序

《21世纪》:近些年来,我们认识到市场经济也有很多不同的模式,有人提出,市场经济本质上是一种包括市场和计划的混合制度。在您的心目中中国比较理想的市场经济是什么样子的?

江平:跟经济学家的一些理论还是一致的,那就是说在市场中还是两只手,市场这只手和国家这只手。市场也有失灵的时候,市场这只手失灵就要由国家这只手干预。但是任何国家既然讲市场经济,就不能以国家这只手为主。

具体来讲,在宏观方面国家要干预。另外一个就是国家一定要建设很好的秩序,在社会公共秩序上,要让每个人感到安宁;在经济秩序上就是把市场的风险降到正常的情况。市场上一些微观方面的行为,主要由当事人自己去解决,现在《合同法》体现了很多私人自治,上市公司国家干预多一些,因为上市公司影响面广,其他公司国家干预就少一点。

同时,市场秩序需要有执法机构,但是执法机构怎么执法又是一个问题。我1994年去美国,曾有人问我为什么中国有《著作权法》,但盗版东西那么多?我说第一原因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版权的概念,第二是《著作权法》通过才四五年,我们还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自上而下的执法机构。对方对此非常惊奇,说中国通过一部法律就要建立自上而下的执法机构,那你们的政府该有多庞大?我反问他,美国呢?他说我们主要靠当事人自己去查,你认为谁盗了你的版,调查后告诉政府,政府支持你,上法院起诉。这是非常不同的概念,美国更强调侵权责任,民事主体———个人和各种组织———是执法体系或者说法律实施体系中很关键的一环。

而我们国家呢,不要说盗版,拿产品质量来说,我们出了一个假药、假酒,政府部门就发动大盘查,那需要多大的执法力量?

而民间的力量却没有发挥相应的作用。去年吉化厂爆炸污染松花江是最典型的例子,居民要求赔偿法院为什么不受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只是政府给一个行政处分,或者有几个人被判刑,但是民事赔偿没有,原因显见,有民事赔偿可能把一个厂子搞垮。任何市场主体给公民造成的损失,不仅要赔偿,有些情况还需要高额的惩罚性赔偿,这样才能威慑那些欺诈和虚假的东西,净化市场环境。

《21世纪》:吴敬琏先生最近撰文指出,假如中国不能推进各方面的改革,有滑向权贵资本主义的可能性,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江平:我认为应该称为权贵市场经济,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些。

商业贿赂怎么形成的呢,商业贿赂就是花钱买机会,而机会本来应该是人人平等,谁可以优先取得这种商业机会?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权力,一个是钱。

中国市场经济建立起来到现在,最大的弊端就是腐败和商业贿赂。我过去到一个卷烟厂去,厂长领我到仓库,当时中国不能生产过滤嘴,其中的原材料丝束要从德国进口,这个卷烟厂到烟草专卖局都申请不到,而一个舞蹈演员就拿了两吨丝束的指标,生产卷烟的企业拿不到原材料,一个舞蹈演员却能够拿到,公理何在?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中国改革开放最大的问题、最大的失败就是拥有权和钱的人霸占了本应该平等的机会。

现在我们决心要整顿商业贿赂,需要一个方面一个领域地推进。但是这也表明现在中国法制建设中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当问题出现的时候,相关部门往往不一定能够了解和纠正,一旦泛滥成灾,才开始纠正,又是带有群体性、运动性的治理方式。不能责众就挑几个典型,这样的结果使得人们对于这样一些执法就存在侥幸心理,也无法形成法律的权威,这是个很大的悲哀。

《21世纪》:您对走出这个悲哀有信心吗?

江平:要好好整顿,最关键还是反腐,官员的腐败是执法中最致命的,这个问题在任何国家都一样,只要有腐败,执法绝对

不行。《21世纪》:您强调改革要倾听各方的意见,尤其是弱势群体的,但又要防止民粹主义,这令我想起了古希腊的梭伦,他在面对穷人和富人势同水火的关系时始终寻求着公正和自己的立场,并曾经说“我拿着一只大盾,保护两方,不让任何一方不公正地占居优势”。那您自己怎么看呢?

江平:(笑)不敢那么随便乱比。

法律的本意是公平正义,法律最核心的也是公平正义,法律本身不体现公平正义就绝对是恶法,恶法可能损害老百姓,也可以让经济倒退。

不过现在法学家更关心的是执法,如何使法律更好执行。应该说执法任务远远大于立法的任务。再好的法律没有得到贯彻实施,也是纸上的法律,而不是现实的事实。

《21世纪》:您现在已经76岁了,您如何来评价近几十年的中国法制建设呢?

江平:我对中国法律向来是说这么几句话:第一,中国的法治还是鸟笼法治。这和过去陈云说的鸟笼经济(也被称为“笼鸟之说”,陈云1982年12月在出席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时,跟上海代表团的部分代表进行了座谈,其间提出将搞活经济比喻为鸟,将国家计划比喻为笼子,意思是搞活经济、市场调节,只能在计划许可的范围以内发挥作用,不能脱离开计划的指导———编者注)一样,中国经济不能跳出鸟笼,中国法治也不能跳出鸟笼,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把鸟笼做大一点。

第二,中国法治既需要自上而下,也需要自下而上的推动,因此光靠上面推进不行的。中国法治有的时候需要上面做改革,有时候也需要下面通过每一个具体的事件来推动。

第三,从中国法律发展的趋势来看,总体来说是前进的,我始终相信中国法治有很美好的前景。道理很简单,20年、40年前,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从中国建国到现在,我是一路经历的人,建国时我19岁,到现在57年的历史,中国发展非常快,比别的国家快,我们也看到过中国经济停滞的时候、落后的时候、挫折的时候,也许我们经历多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要在前进就是乐观的。

林 达:怎么说和怎么听很微妙

74岁的安德鲁。杨在美国是名气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

当年马丁。路德。金领导南方黑人民权运动,在示威抗议最前列,金身边常有一个年轻人,就是安德鲁。杨。1977年,他被卡特总统任命为美国派驻联合国大使,走上国际舞台。1981年,他被选为亚特兰大的第一个黑人市长,于1985年连任。他为亚特兰大争得奥运会举办权,致力于争取国际投资,是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筹委会主任。这位前黑人市长,在最近几十年亚特兰大崛起为国际大都市过程中,作出过不小贡献。

近年来,安德鲁。杨退出政界,仍是个有声望有号召力的人。今年2月,备受争议的世界第一大连锁零售商沃尔玛,聘请他出任公关职位,显然是希望发挥安德鲁。杨在底层民众中的良好声望,为沃尔玛改善形象出把力,在消费者中树立一个亲和印象。

沃尔玛在美国受到攻击,是它无所不包的现代经营方式,把乡镇传统小店逼上了死路。沃尔玛价廉物美,品种齐全,有不可抵挡的吸引力。于是,所到之处,镇上百年小店必定以歇业告终。美国几千家沃尔玛商场改变了乡镇文化面貌,这种现象引起很多人不安。人们开始挑剔沃尔玛,从商品来源挑到职工待遇,只要找到一点可以批评的地方,必大加鞭挞。沃尔玛聘请安德鲁。杨,当然是想请他为沃尔玛说说好话。

前不久,安德鲁。杨接受采访,为沃尔玛辩护。他想说,相比传统小商店,沃尔玛大商场对广大底层消费者更有利。

他说,那些小店常把老旧面包和不新鲜蔬菜卖给顾客,等于是在多收钱。这话当然也有道理。传统小商店货少周转慢,无法保证新鲜,有点不新鲜,也不可能像沃尔玛那样往垃圾桶里扔,有时货不抵值是可能的。可是,安德鲁。杨在批评传统小商店以后,提到小商店,“一开始是犹太人开,后来是韩国人开,现在是阿拉伯人开,黑人很少开这种商店。”此话一出,舆论大哗,安德鲁。杨的名字接连几天成为媒体头条新闻,被批评为“种族歧视”。

美国的移民奋斗带有民族文化特征。就像早期华人开洗衣店,后来开饭店;印度移民开汽车旅馆、加油站;韩国移民开蔬菜食品店,确实是很普遍的现象。

安德鲁。杨的话分成两部分,前面在批评小食品店的质量不好就是“过度收费”。后面是提到事实存在的传统小店的族裔归属。分开看,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一定要连在一起,也可以说,安德鲁。杨是在说犹太人、韩国人、阿拉伯人的小店在“过度收费”,这就变成是攻击特定族裔。以美国人现在的习惯思维,这种话就算是“种族歧视”了。

安德鲁。杨不仅曾是个成熟的政治家,更何况,他是黑人民权运动者,一辈子反歧视,可以说,安德拉。杨这辈子就是习惯挑人家这种毛病的,这次却自己犯了“种族歧视”大忌。所以,连媒体也感到意外:安德鲁。杨怎么说出“种族歧视”的话来?以安德鲁。杨一辈子的“训练”,话一出口,就知道“闯祸”了,也一定悔断肠子,好像他为受压迫者受歧视者争取民权的一世英名,竟毁于口无遮拦的一瞬间。媒体报道后,他立即公开道歉。可又想想,实在是冤,他又辩解,他其实并没有歧视其他民族的意思,种族歧视是他一生七十年来一直在反对的事情。几天后,他宣布辞去沃尔玛的公关职位。

安德鲁。杨惹出这一麻烦,显然和最近几十年西方社会流行的对言论的“政治正确”要求有关。在美国这样的族裔繁多,矛盾错综复杂的现实情况下,官员和公众人物涉及种族的言论必须尽可能谨慎。不仅美国,在全球化的时代,任何现代国家,从官员、公众人物,到我们每一个人,言论中应该怎样涉及他人,才不至于激化不同群体之间的紧张关系。可是,这个界线不容易划。对他人言论过度敏感,要求别人说话滴水不漏,甚至不是这个意思也要扯成这个意思,这必定会导致另一个方向的过度紧张。话不仅有怎么说的问题,还有怎么听的问题。全球化的时代,怎么说和怎么听的问题,将变得越来越微妙和困难。

“为权利而斗争”

  作为一个公民,我们到底有多少权利?那些用美丽动人的语言写在纸上的权利,能够成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免受不法侵害的“护身符”吗?这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这些天来,我一边阅读朱征夫博士的《公民的权利》,一边漫无边际地思考着。由于职业的关系,我接触了太多的与公民的权利相关的事情:他们或是罪不容赦的恶人,却没有获得接受公正审判的权利;他们或是正直守法的普通公民,却无辜蒙冤;他们或是为了生活乃至生存的需要而争取某种机会(如就业中的身高、性别、地域歧视等),却备受歧视……

  当权利被践踏的时候,有的人选择了忍耐,而有的人却奋起反抗,被迫“为权利而斗争”。130多年前,德国学者鲁道夫·冯·耶林在维也纳法学会上发表了《为权利而斗争》的著名演讲,“为权利而斗争”后来成了中外法学家们的座右铭。

  如果说这只是历史,那么,在民主宪政思想势如洪流的二十一世纪,又有多少国人明白宪法为何物?2004年发生于陕西的“黄碟事件”,可以视为公权力与私权利对峙过程中的一个极端反应。“黄碟事件”对公权力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公民产生了影响深远的宪政思想启蒙,它告诉我们,公共权力无论有多么强大,也断然不能将手伸进老百姓的被窝里!与公民权利和平相处的,只能是“一个像普通公民一样守法的政府,一个内部有分权制衡机制的政府,一个在某些领域永远无法行使权力的政府。”从政治学的角度而言,公权力与私权利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当公权力像脱缰野马一般不受拘束时,私权利就会被任意践踏。

  显然,要形成一个以权利为本位的和谐社会,我们必须回到宪政思想的常识中,明白并且承认:所有的公权力都是授权行为,这是公权力赖以存在的合法基础,因此,公权力是绝对有限的;而对公民而言,除了政治权利依据宪法取得外,一般的民事权利原则上是无限的——即:只要法律不禁止的就是合法的。

  翻开世界各国的宪法,几乎无一例外地规定了“人人生而平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表明,不分性别种族,无论出身贫富,一律平等享有一切权利,已经成为“普世”价值。尽管人类从原始社会后从来就没有平等过,但平等依然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事实上,当耶林发出“为权利而斗争”的呐喊时,公民权利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法律问题了,其间包含了深奥的宪政思想,涉及一系列学理问题。而作为法学博士,朱征夫先生在他的《公民的权利》一书中,一反学术研究的惯常手法,化晦涩为通俗,用直白的语言阐释了博大精深的公民权利问题,浅显而不浅薄。

  《公民的权利》,朱征夫著,法律出版社2006年8月版,19.80元。

费里尼的口水

  费里尼的电影我一直喜欢,但喜欢的过程有点怪,因为文字领先影像。九年前混迹濠江,如获至宝买回台湾商务印书馆中译本《虚构的笔记本:费里尼的涂鸦》,卡尔维诺的长序和费里尼的魔幻独白相得益彰,予我乐趣无穷。那是影像相对匮乏的年代,而且小城不比邻埠香江,难觅同道相聚的观影之地。所以大师之作尽管如雷贯耳,惟有先行“纸上谈兵”。好在我脑海中的费里尼电影,还有他的文字作依归。

  费里尼的多数电影我后来都看了,马戏团式嘉年华般的闹热景象,不论最后怎样凄清如何意味深长,都是充满乐趣的“补课”。有时候接连几晚的费里尼下来,床头还要翻翻他那本《虚构的笔记本》。我并非想做学究式考证与术语癖分析,而是像刘佬佬进了大观园,因为欢喜,凡事都好奇,想看银幕背后是否还藏了些什么奇妙。不过我喜欢的是他早期与中期电影,不怎么喜欢他晚年的作品,觉得少了点趣味少了些灵性,有点枯燥有点高眉(highbrow),不合他的梦幻马戏班主作风。

  《我,费利尼:口述自传》(注:大陆通译为“费里尼”,此书系引进台湾版本,“费利尼”系台湾译名)可能是华文世界翻译出版的第三本关于费里尼的书。比起上面提到的两本书,更像一本电影人的口述历史。采访者与记录者,是美国电影学者夏洛特·钱德勒。她以14年光阴,奔波大洋两端,将费里尼喷出的口水,汇聚成一道淙淙溪流。听费里尼谈身世,谈从影经历,谈银幕内外的梦幻与现实,谈他漫长执导生涯的创作心得与圈内掌故,仿佛溪流中的波光云影与黛山草树,如他的电影那般变幻莫名,让人目不暇接。

  费里尼这本口述自传,成书于他去世之后,最可宝贵的,是记录了1993年他魂归天国之前几个礼拜对夏洛特的自白,别有一种晚年的通达与智慧。他想把自己的住院经验拍成电影,事关疾病、死亡,但并不哀伤;他说自己梦见死神多次,很想拍出她的样子;他声称“死神是个女人,她看起来永远一个样子,是个四十来岁的美丽女子”;他惊叹“死神竟如此生气勃勃”;他希望临终之际,“在那段和死亡十分靠近的昏迷期里,可以在梦中得知宇宙的奥秘,然后平安醒来把它拍成一部电影。”——只可惜,我们永远也看不到了。

  比较同等级别的电影大师如伯格曼、比利·怀德,费里尼一生拍片不辍,造诣虽高,数量却不惊人。读费里尼口述自传还有意外,就是他虽然名作迭出,影响世界影坛深远,但筹措拍片资金屡遭困难。他晚年获赠无数奖项,惟独拍片机会渺茫。他身后极尽哀荣,但惟有他的老搭档马斯楚安尼为亡友打抱不平:“他们不在他生前帮他拍电影,却到了他死后才来褒扬他。现在所有人都说他是如何了不起的天才,但这几年却没人肯认真地给予协助。要了解这个人有多伟大,大家还需要有更多的反省。”

  费里尼这位艺术天才做梦一世,但也非常人间烟火。我喜欢听他讲述着迷丰乳肥臀的由来,喜欢他对美食迹近饕餮的好胃口。他比喻拍片如做爱,拍完一出戏,仿佛跟女子云雨一场,而接下来的作品,又是另一出affair——真是快人快语的好比方。费里尼出生乡下小城里米尼,一生最爱却是罗马。他像伍迪·艾伦离开纽约就活不了,死也要死在罗马:“我看到罗马的第一刻,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同时还觉得像是回到了家。我知道那是我应该住的,也必须住的地方,我属于那里。”——正好,我看的第一部费里尼就是《罗马风情画》,而我当年也如青春小子费里尼,对古城罗马油然而生敬畏,诗一般的影像盘旋脑中至今不散。

  影如其人,文如其人,话如其人。读费里尼写的书,读关于费里尼的书,跟看他的电影一样乐趣多多。这些年中国大陆观影风气大开,关于中外电影与电影人的书也泥沙俱下,迫使我对江湖中人自卖自夸与帮腔吹捧的“喷口水”异常过敏。但是费里尼的口水喷得从不让我失望,因为费里尼的口水,有他了不起的电影做支撑,有他国宝级的艺术天才做品质保证。尽管他的思绪天马行空,有点夸张,有点即兴,有点零碎,甚至有点egomania,但借用乐迷的切口来说,这样的口水花四溅,却也叫他的影迷与读者听出耳油。

  《我,费利尼:口述自传》,(美)夏洛特·钱德勒著,黄翠华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4月版,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