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遙:请思考农民的灰色地位!

 

土地是否由个人或者农民获得所有权和交易权,这是一个国家体制的根本问题。

我最近关注到,黑龙江4万农民寻求获得土地所有权的呼吁,我想如果要“黑龙江省富锦市东南岗村等72 村4 万农民宣布拥有土地所有权”,并让全国人民都超这方面努力,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推动,形成巨大的舆论力量或许能变动,因为这个问题涉及人大修改宪法的问题。

但是请大家理性地思考思考农民的灰色地位!

在中国各方面没有人权保障的基础,司法独立和舆论自由的时候;如果农民的土地交易回归个人,而个人的基本权利没有切实保障,完全有可能出现历史上的权贵兼并土地,农民无立锥之地的历史局面!!!

考察历代农民暴动无非两个原因:失去土地,只能做长工或者短工来养家,工薪和儿女收到地主的剥夺或者逼迫,一遇到天灾,就要饭逃荒;另外官方的徭役严重,逼迫农民冒险暴动,不造反饿死,造反有可能活下去。

今天的政府虽有不作为和腐败,土地交易权硬性地规定了个人不准交易,一方面是拦阻了农民自由交易土地,进入城市,通过土地交易获得足够资金,购买城市房屋;同时也阻止了官僚资本恶性购买乡村土地,让农民无立锥之地!

类似的灰色制度还有中国古代的科举,虽然科举很死板地取才,但是给下层社会的人有上升的可能性,也杜绝了世袭贵族对行政体制的霸占。对欧洲启蒙运动后的文官体制形成有很大的启示作用,因此文官(事务官)的考试制度和现代政务官的民主选举有效的结合起来了。

我个人赞成土地所有权回归农民,但是必须有司法独立和舆论自由监督为前提,即是宪政建立为前提!宪政体制和农民自由土地交易结合起来,才能有效的保障农民的利益,否则不如土地交易权“一刀切”规定死。这当然不是好制度,但是相比“更坏的土地兼并”而言,相比中国历史农民黑暗的佃农地位,相对的好,“灰色”!

《黑龙江省富锦市东南岗村等72 村4 万农民宣布拥有土地所有权向全国的公告》中农民生活处境实在让人同情,打击可以让舆论的焦点批判倒卖农民土地的官员!!可以推动当地官员负起责任来,可以推动更高层的官员向下施压,可以让更多的媒体监督政府对土地的管辖问题,但是问题有轻重缓急!

农民问题或者所谓三农问题,由来已久,但本身是一个伪问题,因为农民没有我国等同公民的地位,具体就不多说了。胡温执政后的中国政府确实给农民很多的优惠:免除了农业税,逐步在各个省免除学生的学费;有一说一,这是中国两千年历史上没有的,虽然相比现代文明国家显得苍白。

事实上,就农民和国家的宪政问题需要解决也很多,我个人建议,先从乡村自治和农民自由结会的这两个宪政权利努力开始:

首先是农民的自主权利,即自治的问题:

中国历代以来,政府的行政管理只限于县级,县以下是依靠农民公认的乡绅(行政管理)、礼傧(婚庆等文化项目的管理)、族长(血统血统教育等)带领进行自治的,农民的自治权应该、最少应该上溯到县级。县长,乡(镇)长,应该民主直选!历代家族王朝的统治者有这个雅量容忍乡村自治,为何三个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不行?

应该将由多党和独立参选人自由竞选才对,这样才显出我们共产党员的自信和民主风范啊。

其次是通过农民的自由结会,达到有效地自治,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勋毛泽东先生当年也是从农村组织农会开始的,中共为何不容许农民今天自由组织农会呢?一家人怎么可以说两家话呢?!

现在虽然取消了农业税,但是不是意味农业费不收了。如果农民没有组织上平等的谈判权力,那么就会出现历史上黄宗羲定律,税收变成费用的方式收取。

也不能更改村匪、村霸和流氓的骚扰,农民不能有效地组织专项农产品协会、族会和自己各种组织(现在是非法的)

同时农村品和工业产品不一样,生产的周期长,风险大,如果农民对自己的产品不形成行业协会、地方组织,怎么对外来产品形成竞争?

众所周知,中国加入WTO,农产品进入中国市场,但是中国没有农民抗议,大多数农民没有文化,有文化的个体也没法形成自己的力量,所以在全球化的市场竞争中,无法独立形成自己的利益代理人,责任人

农民或者中国人需要的权利很多,中国有许多问题解决,环环相扣,但是从现实可行性方面,还是先争取县级自治权和村民自由组织的权利好。

肖遙

2007-12-12

在朝鲜古拉格的岁月

翻译:鲁克   
  
1982年11月19日,我一出生就成了阶下囚,直到两年前,朝鲜的第14号政治犯集中营,还是唯一我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这所集中营建成于1965年,位于价川Kaechon,大约在平壤以北50里处。这集中营开门之初,就被政府押过来的囚犯塞得满满,其中很多人还不知道他们何时或者犯有何罪,就被告发,而关到这里。 

另外那些只不过因为他们是被告人的亲属,被关到这里的人,多的数也数清。朝鲜有所谓的” 三代牵连法律” ,就是说罪行追溯至(罪犯)他的祖孙三代,他们统统必须当作叛徒关押起来。

在他们的棍棒和拳脚下,我就是一个奴隶。在这个世界里,爱,幸福,快乐或者反抗,都已失去意义。这就是我当时的遭遇,直到后来我逃到中国,韩国。在那里,通过我的远亲(在韩战时期,他们就逃亡到韩国)我才得知,为什么天生我就成了阶下囚。

在韩战中期,我的两个叔叔都逃到了自由的世界。就因为他们叛逃之罪,(在朝鲜的)我祖父,我父亲和叔叔都被认为犯有叛国以及颠覆国家等罪行,遭到逮捕。我的父亲和叔叔被拆散,连同我祖父一起被剥夺了公民的身份,他们的所有财产也被夺走。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妈妈为什么会被关进来。我的父母在价川服刑的之际,他们被准许结婚(有时候,如果一些囚犯工作很卖力,被国安机关的人看上了,就可以获得结婚的权利)

尽管在政府的许可下,我们已经是一个家庭了,但是我们却没有一点家庭的样子。我们没有为家人付出过什么感情,即使有可能也做不到。

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和我的哥哥逃狱未遂后被抓。尽管,对他们的逃亡计划我并不知情,但我还是被关到另外的地方,那里国安局的人逼我揭发我的家人正在密谋什么计划,在酷刑之下,我熬过了整整七个月。直到今天,在背上、肩膀上都是伤疤,让我时刻回想起这段日子。 

在1996年11月29日,我的母亲和哥哥被判处叛国罪,被公开处决,而我被带到现场,逼着我看他们的受刑的过程。

回价川之后,我通过监狱中学的考核,开始在监狱区内的一家工厂做衣服。在那儿,我遇到一位曾经在集中营外边住过的狱友,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发生的事情,我也越来越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我们密谋在2005年1月2日越狱,我们试图逃出去。我真的逃掉了,但是他却从监狱的铁丝网上摔下来。当我回头一看,很显然,他已经死了。 

现在,在首尔我可以放心的坐在这里写这篇专栏,令我不禁惊叹,生活在韩国和住在政治犯14号集中营的人过得真是天壤之别。在韩国,尽管有失望和悲伤,但是同样也有很多快乐,幸福和安逸。在价川,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感受存在,在那里我唯一感受就是恐惧:害怕埃揍,害怕饥饿,害怕受刑,害怕死。

尽管我无法清楚地告诉整个世界,有关价川的情况,但是我决不能沉默。如今,还有数万人在政府资助下的政治犯集中营里忍受着折磨。给囚犯的食物仅够充饥而已,他们在饿死的边缘挣扎着,为了多吃一顿,他们常常自相残杀。很多的人吃草,吃树皮,吃泥土,吃老鼠,甚至吃虫子。虐囚在那里不仅是完全公开的,而且随处可见,每一天每一刻都有囚犯遭受毒打。孕妇被强迫堕胎,幼儿没有童年。 

政治犯过的日子根本没有人的尊严可言。他们简直被当成畜生一样被教训,不存在(人的)理智,失去了(人的)情感,更没有(人的)梦想。倘若囚犯试图越狱,他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处罚,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当众处决。

没有人应该受到如此虐待。是我们出来支持那些仍在朝鲜古拉格饱受摧残的人的时候了。不该让他们在无声无息中死去,对这种慘无人道的暴力行径,我们要抗争,我们要为他们呐喊。

英文:Life in North Korea’s Gulag
By SHIN DONG-HYOK
Wall Street Journal, November 30, 2007

沙叶新:沙叶新翻脸不认人

 

我让人讨厌之处甚多,最令人讨厌的诸多毛病之一是记不住别人的脸。尤其是方才还见过,还介绍过,还握过手,还交换过名片,还说过:“认识你很高兴”的人甚至显要,我一转身,就认不清人家的面目了。这叫“转身不记脸”,这叫“翻脸不认人”,可恶之至!什么“认识你很高兴”,刚掉头,就不认不识了,高什么兴?假的!

在社交场合,我尤其紧张,不敢和人打招呼,因为不记得我是否认识对方,见没见过;也怕别人和我打招呼,因为不知道他尊姓大名,是否相识。有熟人来我家,似曾相识,但回忆不起,常常是聊了半天,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只得把妻子叫到厨房,悄悄问她:“他是谁呀?来过吗?我认识吗?”妻子说:“你问我,我问谁呀?”

记忆有很多种类,有听觉记忆、味觉记忆、运动记忆、情感记忆等等,“翻脸不认人”,是视觉记忆力差。托尔斯泰七十多岁了,还能记得几十年前访问过他的一个少女的面容。当这个少女已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再次出现在托尔斯泰眼前时,托尔斯泰立即就把她认了出来。周恩来也有过目不忘的神奇记忆力,任何人只要给他看过一眼,他就能终身记住他。他们两位是大人物,金睛火眼;我是小百姓,凡胎肉眼。我哪行?我过目即忘。

年轻时,有人给我介绍一位姓丁的女友,约在南京玄武湖见面。那天有灯会,一路上只顾看灯,也未仔细端详女友的芳容玉貌。走到半路,女友入厕,将手上的一袋花生米交给我。我在湖边的一个报栏前边看报边等待。不一会儿,一个姑娘站在我身边,我对她笑笑,她也对我笑笑,我将手上那袋花生米递给她,她拿了几粒吃起来。

我说:“走吧!”她也就大方地跟着我往人群中走去。一会儿她问我:“同志,贵姓?”咦!难道介绍人没向她说过?我说:“我姓沙呀!”接着她就做了自我介绍,她说:“我姓李,在徐州工作,这次是出差到南京来的。”我一听吓一跳,给我介绍的女友不是姓丁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改姓李了?明明是南京人,怎么又变成了徐州人?我想我肯定是认错了人。弄得“面目全非”了,于是连忙做了解释,离她而去。由于我“目不识丁”,姓丁的女友当然也早就离我而去了。

我年轻时填过一首词,调寄《浪淘沙》,题为《一瞥》,可以为证:

    一瞥永萦怀,
    一笑难猜,
    娉娉嫋嫋一裙钗。
    萍水相逢何处去?
    不见重来!
    
    寻觅立高台,
    注目前街。
    方才她忽现芳阶,
    载欣载奔忙去会,
    认错香腮……

词学大师龙榆生先生对我这首《浪淘沙。一瞥》曾有评语:“轻灵跳脱,大是美才。”可惜“美才”常常认错“美腮”。

我非但“目中无人”,还时常“目无领导”。两年多以前,我和我女儿在静安宾馆门前遇见正在散步的我的顶头上司上海文化局副局长肖炎同志,我对我女儿介绍说:“这是住在我们一号楼的隋叔叔。”我女儿便叫了一声:“隋叔叔,你好!”肖炎同志当时肯定给我弄懵了,只得满面笑容地连连点头,可他心里一定在想:“我什么时候姓起隋来了?”其实是我把肖炎同志错看成上海歌剧舞剧院的隋月龙同志了,肖冠隋戴了。

当然我不是对所有人的脸都记不住,父母兄弟、老婆孩子、亲戚朋友的还是记得住的。要是连老婆的脸都记不住,那后果就严重了。我记不住的是平时接触较少或者多年不见的一些人的面容。《上海文化艺术报》的主编朱士信同志知道我的毛病,每次和我见面他都不厌其烦地主动先介绍:“我是朱士信。上次你见过的。”他的容忍和耐心,使我感动和惭愧。

还有一类人的嘴脸,我明明认识,但我看也不要看,道不同,不相与谋;有所认,有所不认。这类人或是“执左道以乱政”(《礼记。王制》)的野心家,或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投机者。即使他们主动向我伸出手来,我也不屑一握,并故意目瞪口呆,装作不认识,然后扬长而去。这正是:

    十有九官堪白眼,
    百无一士有丹心。
    赏心亭下纵然过,
    懒拍栏干懒登临!

1993年5月作文(略改)

2007年12月10日作诗

谢  泳:重说《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

 

“、”写真实“的实质是什么?》中说:”《人民文学》刊载了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而《人民文学》的编者,也正是这一时期的修正主义的首倡者——秦兆阳,还把自己的文学见解强加到这篇作品里去,对小说作了重大的修改,强化了作品不健康的情绪和林震性格的偏激,这一切难道是偶然的吗?“(同上第20页)李希凡在不知道毛泽东对王蒙小说的看法前,批判的主要是王蒙,但了解情况后,在文章中就突出说明是秦兆阳了。因为毛泽东对这篇小说的态度,1957年,在批判右派作家时,极少提到王蒙和他的这篇小说,那时受到批判最多的反而是刘绍棠等人。

在王蒙写作生涯中,《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是最重要的一篇,也可以说是王蒙最好的小说之一。当时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以眼前的社会生活现实来判断小说,比较普遍的意见认为,这是一篇揭露官僚主义的作品。这样理解不能说不对,但在这个层面上认识这篇小说是不够的。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一书时,对王蒙这篇小说有一个新评价。他认为:“从小说的文本实际来看,《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虽然具有揭示官僚主义现象、‘积极干预现实’的外部写真倾向,但它更是一篇以个人体验和感受为出发点,通过个人的理想激情与现实环境的冲突,表现叙述人心路历程的成长小说。……与外部冲突的再现相比,作者更注重对叙述人心理内部冲突的表现,甚至可以说,对心理冲突事件的精彩呈现,才是这篇作品的艺术独特性所在。小说的主题和现实针对性也只有在对其内部视角的分析中才能获得更切实的理解。”(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第98页,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这个分析很有启发意义,它提示读者,特别是在时间过去许久以后,再从反“官僚主义”的意义上来理解这篇小说已没有意义。

王蒙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只有22岁,当时在北京东四区团委工作,王蒙是典型的“少共知识分子”出身,左翼文化是他们的基本思想倾向,但王蒙在这类知识分子当中,是一个对现实生活有敏锐感觉,并能深入思考的。如果从广泛的政治文化和政治理想上来分析,王蒙这篇小说的主题可以概括为是党文化与知识分子文化的冲突。这种冲突在王蒙笔下表现为他有意选择的两个意象,一个是:“组织部”,一个是“学生(青年)”,这两个意象虽在写实的一面,但同时也具有象征意义,王蒙也许不是有意为之,但现在看来,小说因为把握住了这两个意象的内涵,所以小说获得了超时空的意义,后代读者可以从中解读出他们自己的生活感受。这篇小说的内在冲突是代表“组织部”的刘世吾和代表“学生”的“林震”。如果细读王蒙的小说,你会发现,在过了半个世纪后,他的小说还能让读者重新解读出更为深刻的社会内容,就在于王蒙的艺术感觉使他在瞬间把握住了生活的本质。

我们先看小说开头这一个细节:“三月,天空中纷洒着似雨似雪的东西。三轮车在区委会门口停住,一个年轻人跳下来。车夫看了看门口挂着的大牌子,客气地对乘客说:”您到这儿来,我不收钱。“王蒙没有解释这个细节的含义,但不解释却给读者留下了回味的余地,是不敢要钱?还是不愿意要钱?在五十年代,可以解释为是平民对政府和官员的感情,但半个世纪后读者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1957年1月29日,中国作协党组召开会议专门讨论王蒙这篇小说,在会上,袁水拍有一个看法是:”三轮车不要钱,很拥护,但里边是黑暗。有的也可说是无意的,但主要人物是不清楚的。刘世吾也是表面的。“(《郭小川全集》第11卷第326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2000年1月)在五十年代的文艺批评中,有一个现象是,那些从政治立场上否定小说的批判者,常常比赞扬小说的人,更能看出小说的妙处,至少在对王蒙这篇小说的评价上,那些批判者的眼光还是有力的,不过他们的立场和对作者的态度是不可取的。

过去读者认为刘世吾是一个官僚主义者的形象,不过这样理解可能简单了一些。刘也是北大学生出身,他在组织部,对什么事都觉得“就那么回事”。当林震把韩常新随意整理简报的事告诉刘世吾时,刘的反应是:“老韩……这家伙……。真高明……。”刘是一个陷在了“组织部”里的“学生”,而林震虽然来到了“组织部”,但还没有陷进去。如果他在“组织部‘呆下去,他也是一个刘世吾,因为党的生活就是这样。还是在中国作协的那次会议上,就有人认为:”他下去也会变成刘世吾,有类似的调调,有忧郁病、孤独感的人。“(同上第324页)

刘世吾的哲学是:“当然,想象总是好的,实际呢,就那么回事。问题不在有没有缺点,而在什么是主导的。我们区委的工作,包括组织部的工作,成绩是基本的呢还是缺点是基本的?显然成绩是基本的,缺点是前进中的缺点。我们伟大的事业,正是由这些有缺点的组织和党员完成的。”

在这篇小说里,还保留“学生”气质的人,不论是林震还是赵慧文,都陷入一种困惑中,因为他们看到的现实生活和“他在小学时听的党课的内容不是一个味儿。”我一直觉得王蒙在小说中有一种暗讽的东西,王蒙后来的小说中,也常有一种让读者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东西,王蒙几十年以后形成的创作风格,我们都可以在他早年的这篇小说中找到潜质,特别是他的讽刺艺术。

王蒙自己解释写作动机时说:“想到了两个目的,一是写几个有缺点的人物,揭露我们工作、生活中的一些消极现象,一是提出一个问题,像林震这样的积极反对官僚主义却又常在‘斗争’中碰得焦头烂额的青年到何处去。

“我写的几个人物和他们的纠葛,有一些地方虽然能够感受、传达,却不能清楚地分析、评价,写这篇小说时,我是抱着一种提出若干问题,同时惭愧地承认自己未能将这些问题很好地解决的心情的。”(王蒙《关于“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1957年5月8日《人民日报》,本文转引自《新华半月刊》1957年11号第155页)

王蒙当时是以检讨的心理说这段话的,但恰恰是他说不清楚的这些东西,获得了长久的艺术感染力,如果他当时什么都想清楚了,那他的作品也只会是一篇概念化的东西。五十年代一些今天看来还有艺术感染力的作品,基本都是作家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写出来的。

二、小说风波

王蒙小说发表以后,很快引起了争论。五六十年代,凡引起争论的作品(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学术文章),通常有两个结局:一是因高层人物的介入和表态,使作者在一夜之间名利双收;另外一种就是在政治上把作者打入冷宫,甚至使有些人失去生命。前者如因批判俞平伯而成名的李希凡和蓝翎,因一篇杂文暗合了毛泽东心理的姚文元等;后者如电影《武训传》和《清宫秘史》的作者,还有因写《海瑞罢官》的吴晗、《电影的锣鼓》的作者和写了《草木篇》的流沙河,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王蒙的命运当时可以说在这两者之间。

当时以《文艺学习》为主要阵地,发表了许多关于王蒙小说的争论文章。从1956年12月起,编辑部先后收到了参加讨论的稿件1300多篇,编辑部用连续四期的篇幅发了二十五篇。在这期间,先后发表讨论文章的还有《人民日报》《文汇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和《延河》杂志。当时的讨论,大体还在学术范围,参预讨论的人虽然看法不同,但所谈都是自己的真实感受,不过主要声音是否定王蒙的。当时和王蒙思想倾向一致的刘绍棠、邵燕祥、从维熙和邓友梅都支持王蒙。

邵燕祥认为“作者是从丰富纷繁的实际生活里汲取主题直到每一个细节的。”刘绍棠、从维熙则认为王蒙的小说严酷地、认真地忠诚于生活,他们说:“王蒙同志没有一点歪曲这个作为典型环境的党组织,他逼真地、准确地写出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们不能要求他根据对我们党的整个概念来写这个党组织,因为这只能流于公式化。然而只有真实,才能有艺术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邓友梅认为:“在普通人身上看到缺点。林震的斗争是因为党性,批评缺点都是党的教育。”(《郭小川全集》第11卷第324页)

1957年1月29日,中国作协党组召开会议专门讨论王蒙这篇小说,郭小川保留了一个不完整的纪录稿。在这份纪录稿一开始是这样几句话:

“最初,歌颂占80%.现在,中间大,两头小。

歌颂者,——大学生,年青的作家。“

王蒙的意见是:“正面表现不够。1)不想把区委会写成一团糟。2)不是把林震作为榜样,是写男女关系,对缺点是有偏爱。3)解决矛盾很困难,刘世吾心的深处有灰尘,一下没法解决。”

侯金镜:“是否一定写了刘世吾的缺点,非写优点不可,也不一定。有害的是作者对林震的态度。后半部作者的情绪孤独的、寂寞的。”

张光年:“作者有才能,有热情,保护性的批评。现实观的错误,引起很大的危害性。代表一种社会舆论。没有敌情观念。”(同上第324页)

另外参加会议的林默涵、艾青、张天翼和康濯等对王蒙小说基本上持否定态度。而没有参加会议的刘宾雁、唐挚、王愚却是支持王蒙的,不过支持这篇小说的人,几个月以后几乎都成了右派,虽然成为右派的直接原因并不完全都是因为支持了王蒙。在这场讨论中有三个人的看法值得注意,一是马寒冰,一是李希凡,还有就是林默涵。李希凡和马寒冰是反对这篇小说的,认为它不真实。在典型环境和典型性格上有问题的。李希凡说:“在典型环境的描写上,由于作者过分的‘偏激’,竟至漫不经心地以我们现实中某些落后现象,堆积成影响这些人物性格的典型环境,而歪曲了社会现实的真实。”(《新华半月刊》1957年7月号,145页)但马寒冰和李希凡没有想到,正是他们对王蒙小说的批评,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度反感。黎之曾听到过毛泽东的讲话,他回忆毛泽东当时的讲话情景:“在去年省委市委书记会上我就发表了意见,我不赞成他们的观点。不知怎么,把我的话传达错了,只说他们忠心耿耿,为党为国。我再说一遍我不赞成他们的观点。有个人叫王明,哎,不对,叫王蒙,大概是王明的弟弟吧。他写了一篇小说批评共产党工作中的缺点。了解了一下,他也是共产党,好吗!部队几位同志就‘围剿’,说北京没有官僚主义。北京怎么就没有官僚主义。”(《文坛风云录》第75页)

1957年3月8日,毛泽东和文艺界有一次谈话,他说:“我看文艺批评方面围剿王蒙,所以我要开这宣传会议,从批评王蒙这件事情看来,写文章的人也不去调查研究王蒙这个人多长多大,他就住在北京,要写批评文章,也不跟他商量一下,你批评他,还是为着帮助他么。”(《毛泽东思想万岁》第144页,此为文革中广泛流传的印刷品,主要是毛泽东的讲话。现在文革史研究专家公认本书虽然在记录的文字上有些错讹处,但内容是真实的。对比后来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和《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等文献,可以肯定这本印刷品作为研究材料是没有问题的)

1957年3月12日召开的中央宣传工作会议,在反右派运动史上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为这次会议是涉及在反右运动中是否存在一个“引蛇出洞”论的问题。而现在看来,这次会议的召开,与一个作家的一篇小说有直接关系。也正是在这一阶段的几次会议上,毛泽东认为“《文汇报》上姚文元的文章好。……很有说服力”(同上119页)“有个姚文元,写的还是比较有说服力,我还看得下去,就是马寒冰的文章,我看不下去。”(同上144页)后来马寒冰是自杀了,而姚文元自然得到了重用。

林默涵的文章《一篇引起争论的小说》,发表在1957年3月12日《人民日报》上。请注意这个日期:3月12日。这是毛泽东发表《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时的日子。林默涵当时是中宣部文艺处的处长。他这篇文章与毛泽东讲话在同一时间,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有意的配合。这个细节说明,当时中国的文艺政策和对文学作品的评价,完全是以毛泽东个人的好恶为转移的。林默涵的文章是一篇有总结意味的文章。他对王蒙小说是肯定的,但也提出了一些不同意见,文章最后说:“王蒙的这篇小说,虽然存在着上述的缺点,但他提出了这样的尖锐的问题,并且表现了他的勇气和才能,在这一点上也是值得我们欢迎的。我们希望并且相信他的艺术才能会在不断的斗争实践和创作实践中得到新的健康的发展。”从文章内容看,完全符合毛泽东后来对王蒙小说的评价。可以说,林默涵的文章就是根据毛泽东的意思来完成的。

毛泽东在这次会议召开之前,于1957年2月26日在颐年堂有一次座谈会,主要谈的就是文学批评问题。他说:“王蒙写了一篇小说,赞成他的很起劲,反驳他的也很起劲,但是反驳的态度不怎么适当。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正在讨论,问题在于批评态度。小说揭发官僚主义,很好,揭发的不深刻,但很好,刘宾雁的小说并没有批评整个的官僚主义。王蒙的小说有片面性,正面的积极的力量写得不够,要批评。应该有批评,也应该有保护。正面人物林震写得无力,而反面人物很主动。……王蒙是不会写,他会写反面人物,可是正面人物写不好。写不好,有生活的原因,有观点的原因。”毛泽东在这次座谈会上,还批评了李希凡,说他的文章不能说服人。他说:“李希凡说王蒙写的地点不对,不是典型环境,说北京有中央,难道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这是不能说服人的。”“李希凡现在在高级机关,当了政协委员,吃党饭,听党的命令,当了婆婆,写的文章就不生动了,使人读不下去,文章的头半截使人读不懂。”(《毛泽东思想万岁》第114、115页)

毛泽东还说:“王蒙的小说有资产阶级思想,他的经验也还不够,但他是新生力量,要保护。批评他的文章没有保护之意。……王蒙的小说有片面性,又有反官僚主义的一面,我看他的文章写得相当好,不是很好。……王蒙很有希望,新生力量,有文才的人难得”(同上)

在中央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当时许多作家都去听了。毛泽东就是在这次会议的讲话中对王蒙小说给予肯定的,之前都是座谈会上的谈话,而这次是正式的会议。毛泽东说:“对于自己的工作就是肯定一切,现在共产党里面还有这种人。总而言之,只能讲好,不能讲坏,只能赞扬,不能批评。最近就在北京发生了一个‘世界大战’,有人叫王蒙,大家想剿灭他。总而言之,讲不得,违犯了军法,军法从事。我也是过甚其词,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写了那么几篇文章。现在我们替王蒙解围,要把这个人救出来,此人虽有缺点,但是他讲正了一个问题,就是批评官僚主义。”(《毛泽东思想万岁》第175页)还是在这次讲话中,毛泽东说:“其实王蒙这些东西不是毒草”。“批评王蒙的文章我看了就不服。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我跟他也不是儿女亲家,我就不服。”

当时陈其通、马寒冰等四人写了《我们对目前文艺工作者的几点意见》。这篇文章所以受到了毛泽东的批评,只是因为他们提前几个月就想反“右”,而当时毛泽东还不认同这个看法。毛泽东的讲话,在发表时删除了一些具体内容,上面引述的关于王蒙的话就没有了。据当时参加了这次会议的舒芜回忆,毛泽东当时并没有“引蛇出洞”的想法,他说:“我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的判断呢?就是因为我亲自听了他的讲话。一个人假也不能假到那个程度吧,何况是毛泽东。这种感觉只有到了现场才会有。”(《舒芜口述自传》第264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5月)

毛泽东虽然多次肯定了王蒙的小说,但王蒙最后还是没有避免了右派命运。历史有时非常偶然,谁也不会想到,1957年春夏之交,毛泽东前后的思想变化会与一篇小说的争论有直接关系,而所有卷入这场论争的作者,从中宣部负责文艺的主要官员,到一般的作家和普通作者,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所有的文艺批评最后只是一个人的思想,文艺上的是非和作家的命运,都与这一个人的看法相关,生活在这样时代里的作家和文艺批评家,当他们明白了这一切后,会有一种大梦醒来迟的感觉,如果连这样的感觉还没有,同样的历史也许还会重现。作一个独立的文艺批评工作者,真是很难啊!

北  冥:伪虎门:谁该来为周正龙的不幸负责?

 

六方专家证明虎照属假,那么,骗人者是谁?周正龙吗?我认为周只是一个小角色,很可能是一个被指使、或被威胁、或被利诱去骗人的不幸者。现在该让周正龙退出前台,后台的人该上台了。

伪虎门事件中暴露出明显经过严密组织的痕迹,这是目前被网友揭发出来的问题所明确表达的一个信息。如照相机的来源和使用、照片质量、相关连人员的说辞、有关部门在事件中用车神秘接送周正龙(有串供,统一口径,鼓气之嫌)等,显示了有着一个庞大的组织作为周正龙的支持者在后台操纵。从一些方面我们似乎可以猜测到组织者的意图,或许并非是纯个人和民间行为,整个活动中都有地方政府中的一些官员的身影。即使地方政府没有参与,同样不能摆脱干系。因为作为林业系统的官员和专家,对野生动物的一般习性、当地的生态条件两个方面应该具有常识性的辨别能力(华南虎习性和华南虎的生存应该具备的食物链生态条件两方面请见附录)

然而他们对这些常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是他们真是疏忽了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显然是他们有意地想躲避开这方面的追究,然后达到一个预设的目的。

目的是什么?我们可以从假设虎照真实,会导致什么结果、哪些人受益等方面来分析他们的目的。其借鉴的事实逻辑,似乎尼斯湖水怪一案可资例证。

假如虎照真实,首先能够获得国家科研经费、动物保护等方面的多项专项资金的注入。

其次能够增加地方旅游收入。

第三能够增加个人知名度、增加个人参与重大科研活动的机会和直接增加经济收入。

据此,我们可以推断,伪虎门事件极有可能是一个由多方面力量共同策划的行动,企图取得尼斯湖水怪那样的最终效果,到时候即使是找不到华南虎,可地方的名气已经传出去,假的也具有了旅游、历史和文化的价值。

然而时代不同了,这种性质的策划在当代则涉嫌骗取国家经费投入、制造假舆论,欺骗大众,一旦成功,则构成严重犯罪。

整个事件的前台主人公是周正龙,一个被妻子和妻家人(周正龙系入赘)指责不务正业的人,他的家庭比较贫穷,而他并不想通过正当途径改善家庭生活,整日游手好闲,上山打猎(国家禁猎后这种行为本身就可疑),佛坪属于保护区,那自然也是禁猎的,然而周竟然在整个事件中是以资深猎人的身份上台的。

对他来说,本来就处于家庭经济和个人道德危机之中,而此前的道德危机源自贫穷的成份较多,现在则是主动造假,并且在那么多人跟前指鹿为马,这令我们不禁想起了伊拉克萨达姆时代的宣传部长,在美军打到他屁股后面的时候,还在厚颜说巴格达固若金汤。

令人担心的是,此后他如何面对他的家人、他和他的家人如何面对村民?一个企图用暴富手段了改变境况和形象的人,从开始时就走上了一条道德的不归路。

在这次事件中,无论是地方政府部门和有关官员,还是作为普通农民的周正龙,都深深地陷入到一场道德和法律的危机之中,伪虎门事件其实是对整个中国人的一场道德和法律的心灵考问,当我们纠缠于照片的真假时,其实真相早已大白,因为一些有责任的专业人员竟然有意回避事实,继续误导民众,并在媒体上继续造假,一步步地陷入到人格扭曲丑陋,并背叛自我灵魂和善良人性的沼泽去中了。

“伪虎门”是那个地方,也是这个中国的一次丑闻。它不仅暴露出地方政府法律观念、官员道德品质的低下,也把一个天性并不恶的普通农民推落到一个败坏的道德深渊,他不仅仅经济上要破产,道德上更加一贫如洗了。谁该来为周正龙负责呢?谁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呢?为什么周正龙这样不幸?为什么他会在这条路上走这样学远?是谁让他成为一个拍摄假虎照的人?是谁让他堕落到骗子的泥沼之中?

那个在后台的主使者,还不赶快站出来!

 

附录:

第一、习性。野生华南虎即使是在吃饱的情况下,也会寻找与它的毛色反差不大处休息,而不是卧于从数百米外就能发现的、与毛色反差及大的环境中,这种寻找合适环境的能力是它的本能,并非会因为吃饱之后就忽略这一点而随便睡卧栖息。更重要的是,野生华南虎不善于在白天活动,在白天它会寻找非常隐密的地方躲藏休息,特别是受到人类致命伤害之后留下遗传记忆的华南虎,更不会在人类出现的白天出来活动,这也是人们很难发现它的原因,即使发现了,也无法拍摄照片,或是完整目睹,并且,一旦它发现有不安全因素,它会立刻起身悄然离去,特别是人类对虎的大量扑杀之后,人类的活动包括气味、声音等,都遗留在虎的遗传记忆中,它们会在人还没有发现它的时候就遁逃。认为华南虎没有发现拍摄照片的周正龙,那就更加荒唐了,虎的嗅觉是人的嗅觉的数千倍,听觉是人的几十倍,并且它对人类有着特殊的敏感。

退一步讲,即使它真的被人发现,与人面对,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周正龙所描述的那种允许它拍摄数十张照片这样的情景,除非这是一只痴呆虎。

野生虎一旦与人面对,会选择躲避,即使不躲避,也一定会采取更加隐密的姿态,或是站立躬身,并不不断地调整身姿准备随时逃离或出击。安卧的方式是野生华南虎绝对不会采取的姿态,所以,周正龙的照片中如果是真的野生华南虎,那一定是有很多虎姿的照片,而不是只有一种姿态。

所以,即使照片中的华南虎是只真虎,照片是真实的,也一定是一只被人圈养的虎,它作为本次事件中的模特儿,被安置在树林中,供周正龙等人拍摄,由于虎身下有一些控制设备,所以虎只能用一种姿态,并且由于虎是人圈养的,所以它一直双目紧盯着有人活动的这边,观察人们的行动,和往常一样期待活动结束之后有顿美味的大餐,而没有一点惊慌表情。

第二、佛坪不具备野生华南虎生存的生态条件。周正龙信口雌黄,说有八九只野生虎,我们可以推算一下维持一个八九只华南虎种群生存的食物链就非常明确了。假设这里真有华南虎,那么华南虎的主要食物便是本地区的羚羊、鹿、野猪、野兔、獾和水中的鱼类,猴子则是虎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吃到的食物。佛坪自然保护区20多万公顷,纵横也只有几十公里。考虑到人类的影响,其野生草食动物的数量是十分有限的。现在大型的草食动物已经很少,山民上山,别说看见华南虎,就是看见一两只野生的鹿、羚羊等,也很稀奇,远非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非洲草原上繁盛的动物场景。

我们尽量少算,假设只有三只华南虎,而不是八九只,那么这三只虎每天至少需要吃掉一只象羚羊这样大的的动物(或是一只鹿,一头中型的野猪、二三十只野兔子等),才能维持生存,因为一只野生的华南虎,每天平均需要10公斤食物,有时候它一次能吃下30公斤以上的食物,而数天不食,但在它饿得不能动之前,必须寻找到食物,所以,只要有华南虎,就肯定存在捕食活动,有捕食活动,肯定就需要一个常规的食物链种群。我们以每天一只羚羊计算,每年需要365只,当然,华南虎的食物可能包括其他食物,比如兔子、鹿等,但公斤数不会有太大的出入。这是维持它们生存的底线。

在一个只有几十公里方圆的区域内,一年捕食数百只(头)动物,那就需要一个更大的种群来弥补这每年数百只的被捕食损耗。这还需要计算上动物的成活率,野生动物的幼仔成活率都非常低,羚羊和鹿都不超过10%,也就是说,每年至少要出生3650只(头),才能保障供给。再除去少部分自然死亡外(部分老弱该死的可能是虎的捕食对象),保持每年365头大型动物供应的种群,其最低数量应该在10000只(头)以上,而其合理数量应该在20000至30000只(头)以上。显然,在佛坪,及其附近,根本没有这样大规模的大型动物种群存在,否则几十公里的范围内,漫山遍野都能看到这些动物的踪影,因为它们是群居动物,每个群体至少数十只。而调查数据证明,该区域的所有大型动物种群,都只存有几十到数百只(头),也就是仅够几只狼的生存用度。区内的植被和水文,也根本无法保障规模较大的食草动物种群生存。

与大型肉食动物伴生的,还有食腐动物、禽类以及昆虫类。这些都会留下许多痕迹,不用具有专业素质的人去考察,一般人就能发现这些动物残骸、粪便、食腐动物活动的痕迹,比如成群结队的乌鸦、天空盘旋的鹰、逡巡的豺、还有蚂蚁等活动的迹象。

另外,大型动物需要足够的水,特别是虎,一般都需要付出繁重的劳动才能吃饱,此后身体就需要大量的水来消化食物和补充身体水份,在溪水边肯定会留下明显的足迹。而这些在佛坪是根本不存在的。供应华南虎生存的食物链,更是会在水边留下大片的足迹,然而这些在佛坪都不存在,华南虎的食物链上的动物种群非常小,尚不足理论最少数量的十分之一。这从它们活动地区的痕迹就能证明。

佛坪地区的植被和水文情况,早已不适合大型肉食动物长期生存。人的痕迹遍布这一区域,而人类是华南虎种群濒临灭绝的直接原因,即始于半个世纪前的、响应党号召的屠杀动物运动,地方政府对当时的屠杀华南虎还有文字纪录。这样的行为直接给华南虎遗传基因中留下了记忆,它们的这种遗传本能告诉它们,只有远离人类才能生存,所以这也是人们很难见到华南虎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假如还有华南虎的话)。佛坪虽然建设有自然保护区,可是并没有建设无人区,旅游、科研、采药、砍伐、甚至偷猎等各种人类活动在此地非常频繁,这种人类频繁活动的地区,华南虎是根本不可能光顾的,即使偶然光顾一次,也是为了寻找栖息地而来,发现情况不妙,整个种群都不会再来此地。

黄河清:金刚怒目作狮子吼之俞梅荪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琴心剑胆,此之谓也!

俞梅荪作为中国前总理赵紫阳的旧部,在2005年1月赵紫阳仙去归西之际,念主公生前为百姓菩萨低眉,慈悲为怀,前往赵府富强胡同悼念,遭遇便衣警察阻拦,好不容易得赵公子引领进入赵府吊唁,又在门口拍照时遭便衣警察喝止。俞梅荪的一腔悲愤爆发了,指着喝止者厉声怒吼:“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们照相!?”其指如剑如戟,其声震揭屋瓦。偌大的中国,这一声平民痛斥警察,犹如佛门狮子吼,惊动天地,便衣震骇,倒退三步,一脸惶然。赵公英灵,黄泉路尚未走远,闻声而返,轻抚梅荪之背曰:不愧我之怒目金刚!

有客因已出的书被禁被封存,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获悉俞梅荪曾参与《行政诉讼法》的起草,慕名千里迢迢上门求助。俞热心接待并陪其请教几位资深律师,都说此案如果依法审理,必胜无疑,但因标的过低而收费低,又是与新闻出版署打官司而无意接案。客失望痛苦无助的眼神,使俞不忍弃之,情急之下,自己上阵,作公民代理。俞请教专家,书写诉状,寻找、补充证据,冒着酷暑多次辗转往返法院。

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立案庭终于受理此案,成为作家状告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第一案。两个月后,俞接到该法院行政审判庭的通知,兴冲冲地去出庭,结果却是由此案的审判长在楼梯口塞上一纸《裁定书》转身就走。俞打开《裁定书》一看,竟被以“不符合行政诉讼受案条件”为由,未经开庭审理就裁定驳回。俞依法据理力争,驳得审判长哑口无言,惊动了行政审判庭的正、副庭长前来助阵,也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竟说俞妨碍党员学习,妨碍公务。无理有力,蔑法有权,副庭长王志军命令法警执行。两名大个子法警趁俞不备,突然袭击,将其猛烈撞倒在地上,紧拽其领带,在几乎窒息中被拖出法院大门,摔在马路上,眼镜被打飞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及其案卷文件撒落在地,被王志军拾起而抛出法院大门外,飘落在大街上,一片狼籍,引来路人围观。

书生俞梅荪的头部和胳膊腰腿被严重摔伤,到附近医院治疗,大夫愤然道:“前不久,一位外来工也被这样殴打,结果伤着脊柱而瘫痪,几万元医药费没人理会,很惨。”俞在家躺了一周才养好伤。王志军恶人先告状,诬俞梅荪政治闹事,两次将此“敌情动向”编成《简报》,上报中共北京市政法委员会。冥冥中也许有眼,管事的政法委一位头恰是俞的旧识,深知俞不至于如此愚蠢,把案件压了下来。

三年后的2002年6月,冤家路窄,俞梅荪与王志军狭路相逢于北京《中国改革》杂志社的行政法研讨会上。

三农(农业、农民、农村)专家温铁军主持的“风风雨雨民告官”专题学术研讨会,请了俞梅荪。因为俞是《行政诉讼法的》的立法人员,经办行政案子,竟被法官殴辱。温铁军想请这位昔日同僚谈谈对《行政诉讼法》的立法、司法的体会,把俞梅荪安排在第二主宾席上。第一主宾是耄耋之年的大律师张思之先生。俞梅荪欣然接受邀请,就座后,一眼瞥见坐在边上的王志军——这个化成灰也认得的人渣——在他没有忏悔前就是人渣!俞梅荪事后如是描述当时的心态情状:“在法院受辱,时隔三年却仿如昨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热血喷张,要不是在这众目睽睽的会场上,我会立即发起猛烈攻击,肉搏雪耻,惩治恶人。同态报复是动物的本能,选择复仇更是人类的基本权力。他尚未认出我,也记不住我的名字,看来鱼肉百姓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根本记不住了。此时角色倒置,因果报应,天赐良机。幸亏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打电话告诉母亲。母亲一再叮嘱我我镇静宽容,顾全大局。我回到座位默默地注视着他,虽然母亲的叮嘱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我还是几乎难以自持。当然,最后还是没打起来。我应该感谢大慈大悲的母亲。”

俞悄悄告诉会议主持人之一赵岩:打我的人在此,我已经没有作专题发言的情绪了。

这粒人渣王志军发言,自我吹嘘如何秉公执法,千方百计地为弱势群体办案云云,吹得天花乱坠。

在下午的会上,俞仍然无意发言。赵岩介绍俞曾参与行政立法,顺口提了一句,他还曾被行政审判庭法官毒打过,与会者哗然。王志军察觉,起身离座,拔腿就走,溜之大吉。赵岩道:打俞梅荪的就是他!

张思之诸人责怪俞为什么不早说,不然大家可以谴责他。俞唯唯,感激之余,心想:岂是谴责,弄不好要出人命!

有朋友高屋建瓴地对俞谕以恕道、宽恕的大道理、真理曰:“你的事情很令人同情、义愤。但是,要对事不对人,要超越‘是非’。否则,陷入环环相报,徒然结冤,就无法了结,更使自己在法律界的影响搞坏……,还是希望慎思而行”这当然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俞梅荪答曰:“我只认准了坑蒙拐骗,弄虚作假,置我于死地的公检法办案人员,如狭路相逢,当拔刀相见。至于他们背后是受谁领导、指使的,那是他们的事了。这不仅仅是历史,更是造成今日我仍是无业无收入无最低生活保障的三无人员的罪魁祸首。只不过是手头总有一些要为民伸冤而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待我忙完了,再与他们逐鹿中原。”

俞梅荪曾在狱中吃着发霉的玉米粥和窝头,把《古文观止》中的汉代文《路温舒:尚德缓刑书》读了100遍,把《司马迁:报任安书》读了50遍。称至今每读不疲。

尚德缓刑,是针对严刑峻法的。民主自由宪政,正是尚德缓刑的新潮时尚西式的说法。在中国历史上,尚德接近民主自由,宪政类乎缓刑。俞梅荪作为立法人员,自身遭冤枉狱,犹念念不忘尚德缓刑,其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洵有自也!

好一个俞梅荪!多时未见如此痛快的发作了!血气、血性,当代国人就缺了这点精气神!先揍了这个人渣王志军!要设法揍得有利有理有节。再来中庸调和不晚!这等人渣只有受到真正的报应,才有可能幡然悔悟。怪不得俞梅荪能在警察面前作狮子吼。琴心剑胆,岂仅抚琴叮咚、佩剑扮酷而已!金刚怒目与菩萨低眉的转换亦非寻常人所能为之,须具骨子里的悲天悯人和无所畏惧、大侠情怀!中华文化中有恕道之说,基督教在新时代也风靡神州,爱人,连恶人也要爱,打了你的右脸,再把左脸也伸过去让打。时髦的精英们把这宽恕之道玩的出神入化,却有意无意地把这恕道、宽恕的大前提是公义、正义忘得一干二净。俞梅荪不是其中的一员!他敢于亮剑,敢于“比胆竞争”,敢于比不怕死,敢于舍生取义,笑傲江湖!他要的首先是公义、正义,在此基础上的菩萨低眉才是真正的慈悲为怀。

金刚怒目目圆睁,菩萨低眉眉偶横;恕道首须公义守,琴心剑胆男儿行!

俞梅荪,当今之世,这样的人不多了。我的朋友,为你骄傲!

(2007-11-16初稿;12-11改定于地中海畔)

刘晓波:另一种更深沉的父女情

1957年反右,是毛泽东暴君加流氓面目的大暴露,毛式专政从此开始且愈演愈烈;接下来,大跃进的狂飙吞噬几千万生命,为民请命的彭德怀被踩在脚下;再接下来,文革浩劫让中国付出全面倒退的空前代价;即便改革开放了,毛式专政也没有停止,六四大屠杀就是最切近的见证。

1957年反右,更是中国知识分子永远的伤痕和耻辱,知识的独立被当作垃圾,知识分子的尊严被踩在脚下,政治恐惧深入民族的骨髓,臭老九的地位和犬儒化人格由此奠定。对此,章诒和女士在《泪祭罗隆基》中痛切地说:“一位中共党员身份、曾任政府要职的人对我说:’瞧你们民主党派的那些领导人,比共产党还差劲。人简直就像是没了骨头。’”

的确,直到今天,作为知识人安身立命的自由之思想和独立之人格,仍然是中国知识界的奢侈品。

作为当年“中国第一大右派”章伯钧的女儿,章诒和女士与父亲一起承担了荒谬而野蛮的时代的重负。章伯钧1969年去世,丧父之痛还未减缓,她本人就在1970年锒铛入狱,被四川省革命委员会、四川省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宣布为现行反革命罪犯,判有期徒刑20年, 1979年秋天被判无罪释放并回北京。在长达十年的劳改生涯中,她曾被迫从事掩埋死囚尸体的可怕工作。她自述说,有一次,在风雨交加的荒野,她差一点扑到死去难友的墓穴里,以死来终结邪恶势力强加于她的一切凌辱。但她没有自我了断,而是坚韧地活下来了,她要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希望女儿成为时代和历史的见证人,把那个时代的光荣与耻辱都记录下来。

章诒和女士以《往事并不如烟》(以下简称《如烟》)而闻名,但《如烟》出版不久,就在有关部门的高度“关注”下变成了禁书。她的第二本书《一阵风,留下千古绝唱》在香港出版。章女士的第三本书《伶人往事》经过删节后在大陆出版,但就是这个“洁本”,也不为意识形态衙门所容,再次被列入禁书单。章女士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连续发表公开信,使“禁书事件”变成备受海内外关注的公共话题。这不仅是章女士个人的反抗,也是民间知识界对意识形态衙门的反抗。

为父辈的冤魂立传和还原反右历史的细节,是章女士写作的主要动力,正如她所言:“这世间多少值得珍惜和记忆的痕迹都消磨于岁月,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为什么要等到绝大多数的右派都含冤抱恨而去的五十年后?为什么要等到活下来的右派都已龙钟老态、心碎泪绝?谁都明白,今日的祭奠和补赎,难挽昨天的错误与罪恶。但是无论如何,也要为五十年无祭而祭,为五十年无思而思,即使五十五万右派都到了天堂。因为我们的纪念早已不是为”右派“而作,也不是为我们这些右派子女而为。”(《泪祭罗隆基》)

整整五十年了,暴君脚下的上百万右派,如今还在人世的幸存者,已经越来越少;还能活出尊严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更可悲的是,记录父辈的惨痛遭遇的右派子女,也是寥若星辰。在此意义上,作为中国头号右派的女儿,章诒和女士的历史人物系列是罕见的见证,她不是干巴巴地叙述那场灾难,而是关注灾难中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大时代中的个体遭遇,大悲剧中的灵魂挣扎。她的见证,不仅是记录历史,为那些至今仍然难以瞑目的冤魂立传,而且是直面今天,抗议持续至今的野蛮政治。

在章女士看来,当代中国有四大禁区:反右、大饥荒、文革、六四。而反右运动“正是解开这四大死扣的一个关节点。”为此,章女士不仅自己写书,还策划了纪念反右五十年的系列丛书,第一批四本已在香港出版:邵燕祥先生的《别了,毛泽东——回忆与思考1945-1958》、钱理群先生的《拒绝遗忘——“1957年学”研究笔记》,她本人的《顺长江,水流残月》(以上三本由香港牛津出版社2007年出版),她编著的《五十年无祭而祭》(香港星克尔出版),收录了沈志华、章立凡、徐庆全、谢泳的研究成果。

《顺长江,水流残月》(以下简称《顺长江》)是章女士的第四本书。该书第一部分是写1956年,可以视为鸣放和反右的政治背景;第二部分从1957年2月写起,记录她父亲章伯钧的鸣放言行和民主党派反右运动的情况;第三部分写的是1958年,记录了毛泽东为所有大右派盖棺论定后民主党派的屈从和章伯钧的心态;第四部分写了章诒和眼中的章伯钧与罗隆基的分歧及在反右中的共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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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个人的阅读感受而言,在章女士目前的四本书中,我最看重这本《顺长江》。如果说,前三部是个人记忆的复活,记录了毛时代、特别是反右风潮中的社会名流们的个人际遇,带有比较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那么,《顺长江》就是史书性写作,虽然也有个人记忆,但主要依据是当年的史料,并把第一手史料作为附录收入书中。换言之,章女士以第一手的史料和亲身经历,画出了毛泽东的政治流氓相和反右运动中的民主党派众生相。

读过《越是崎岖越坦平——回忆我的父亲章伯钧》以及《往事并不如烟》中所有涉及到章伯钧的文字的人,都能感受到患难中的父女情深,那是父女两代人的惨痛历史,是一个家庭几近毁灭的历史。在我看来,章诒和对父亲章伯钧的爱,有依赖、有担当,有仰望,也有辩护。在《顺长江》中,章诒和也毫不隐讳她对父亲的深爱,开篇就讲到她对父亲的刻骨铭心之爱。她写道:“其实,我不必为纪念反右五十周年,专写一篇怀念父亲(章伯钧)的文章。因为我 日日在祭奠,夜夜在追思。卧室里端放父亲的遗像,逢忌日,在遗像前磕头。临寿诞,我抚摩遗像,说:’小愚今天祝你生日快乐!’人懈怠了,立于遗像前,闭目自省。痛苦了,扑在遗像前大哭。出书了,第一件事就是捧到遗像前,说:’爸爸,这是小愚对你的报答,高兴吗?’书里,每一行字后面积淀的沉重与激情,都属于他。”(P5)

然而,难能可贵的是,她并未为如此深的父女情所困,而是客观地记录父亲的言行,表达出另一种父女情深:超越呻吟、控诉和怨恨,也超越为尊者亲者讳的“避讳” 传统,不虚美、不忌讳,画出她父亲章伯钧的政治真面。在章诒和笔下,鸣放时期的章伯钧陷于从头收拾旧山河的幻觉之中,他以为毛泽东及中共无法渡过统治危机,民主党派迎来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所以,他一直处在亢奋状态,“八方游说,四处煽风,搞思想发动,搞组织发展”;而反右风暴一来,在1949年前历尽沧桑和风险而不失豪气和坚韧的父亲,却在毛泽东的打击下陷入从未有过的消沉、惶恐之中,在罗隆基坚持抗辩之时,章伯钧却早早地就低下高贵的头。她叙述章、罗之争时指出,尽管罗隆基的性格中有着这样那样的弱点,但在事关民主党派对中共的独立性这一大是大非问题上,章伯钧的双面、机会主义和罗隆基的清醒、坚持底线;对毛泽东钦定的“章罗联盟”,罗隆基坚决否认这项莫须有的指控,并与已经认罪的章伯钧发生激烈争执。

戏剧性的是,章诒和眼中的她父亲的政治性格,居然与中共统战部对章伯钧的评价基本相同。她坦承父亲有政治野心,在自己一手创建的农工民主党内一个人说了算,竭尽全力地发展民主党派的党员,与各地民主党派有着密切的联系。她说:“父亲有着很突出的两面性,江湖作风和政客色彩。这与他长期搞第三党,在夹缝中求生、在夹缝中求存的政治生涯,有着直接的关系。在统战部那里,他的话都是跟进、拥护中共的。回到民盟和农工,他就站到了中共的对面。”(P12)

1949年中共筹备新政协时,中共统战部在一份综合报告中对参加新政协的各党派的“左、中、右”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对章伯钧的评价是:“章伯钧有江湖政客作风,在党内实行家长制的统治,常以民主同盟的名义发展他的党员,引起同盟内部的不满。过去他一贯企图在国共两党对立下,造成第三方面的地位;他和民盟中的右派分子打成一片,又与一些地方实力派有联系。但因与我党关系较久,仍可能争取与我们一道。”(章立凡《“反右”与中国民主党派的改造》,载于章诒和编著《五十年无祭而祭》,香港星克尔出版社2007年版P133)。让人感慨的是,中共统战部的工作还真到家,看人看得很准,凡是在1949年的那份综合中得到负面评价的民主党派,个个都是1957年的大右派。

一个深爱父亲的女儿,记忆被毛泽东钦定为头号右派的父亲,如果缺乏自由思想和独立人格,缺乏透视历史的睿智和理性,即便有勇气面对父亲的弱点,也会因情感的作用而丧失准确的判断力,很难达到超越血缘的客观。而章诒和之所以能够超然于父女关系之上,需要的不仅是诚实面对历史的勇气,更要有自由思想和理性洞察力的支撑。这种“不为亲者讳”的实录,是这本书的最大亮点:既是对历史对未来负责,也是章女士所表达的最深沉的女儿对父亲的爱。

2007年12月5日于北京家中(《动向》2007年12月号)

Leading writers from China and North America mark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Day

INTERNATIONAL PEN

WRITERS IN PRISON COMMITTEE

11 December 2007

CHINA: Leading writers from China and North America mark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Day (10 December).

To mark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Day (10 December), the American, Canadian and Independent Chinese PEN Centres called for the release of forty writers detained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n the launch of their “We Are for Freedom of Expression Campaign” that will monitor and protest detentions of writers and journalists in China in the run-up to the Olympic Games.

International PEN centres worldwide are being invited to join their colleagues in protesting the detention of all writers detained in China in violation of their right to free expression, as guaranteed under Article 19 of the United Nations 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to which China is a signatory. Visit We Are For Freedom of Expression Campaign to see information on writers and journalists in detention, and for advice on sending appeals to the Chinese authorities.

China has long been a major concern for International PEN as a country that has consistently held among the highest numbers of writers and journalists in prison.

Former prisoners consistently report high levels of ill-treatment and medical neglect in Chinese prisons, which adds to PENs concerns for the welfare of those detained.

As the 2008 Olympic Games nears, International PEN members are urging the Chinese authorities to demonstrate their commitment to free expression by releasing immediately and unconditionally all writers detained solely for their peaceful dissent.

International PEN will be coordinating PEN Centre campaigns to promote freedom of expression in China which will gain momentum as from March 2008.

For further information please contact Cathy McCann at International PEN Writers in Prison Committee, Brownlow House, 50/51 High Holborn, London WC1V 6ER, Tel.+ 44 (0) 20 7405 0338, Fax: +44 (0) 20 7405 0339, email: [email protected]

沙叶新:我和徐景贤

 

只要对自己的历史能够持有这样公正的态度,那么历史也会将公正归还给他。不论你有多大罪恶,历史既会让你承担你应该承担的罪责,也会给你很多机会让你从坦诚的反省中站立起来,重新赢得尊重。

作者和徐景贤(右)

他在上海生活74年,我在上海也生活了50年。同在一座城市,都是动笔杆的,还都写过剧本,还互知其名,但在4年以前我们从未见过面。

在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我根本没想到要写他;前不久他去世了,我却很想写写他。

他是徐景贤!

名列张姚之后的“徐老三”

如今三、四十岁以下的人,几乎很少知道他是何许人了。可在“文革”十年,他却是大大的风云人物,他是上海“文革”重要的起始人、当事人,是上海“文革”核心的策划者、操纵者。当年在上海滩,谁个不知他是声名显赫的市委书记徐景贤?哪个不晓他是名列张春桥、姚文元之后的“徐老三”!但他不像张那样阴沉乖张,也不像姚那样纵笔招摇。很多人说,张像狗头军师,姚像刀笔师爷,徐则更像个黉门秀才,印象并不恶。徐体貌修长白皙,也让枯瘦的张、肥矮的姚,相形见绌。徐是当年许多左倾妇女的偶像。时至今日,还有一些半老的徐娘提起当年的“徐郎”仍然津津乐道,说他作报告从不用稿,说起话来井井有条……一种钦慕之情,溢于言表。

每当听到这种私下的暧昧的言说,总令我感慨万千。“文革”已经奄忽40年,那么惨痛深刻的政治血迹,却逐渐淡去;而对政治人物的外在印象,倒经久不忘。历史就如千面少女,任人打扮;历史也像癔病患者,极易错乱。前代历史的真容便是这样诡秘地不断地“变脸”,甚至是销声匿迹地隐藏在当今历史的背面,或者是完全被消融,或者是彻底被整容。当然这不是人民所书写的历史,而是权势者所炮制的历史。

2002年12月15日,原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老演员钱枫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不久前他在医院遇到徐景贤,只见他老多了,一无当年的风采。两人说话间,提到我,徐景贤请钱枫代他向我致意,并说文革中为《边疆新苗》之事对我的批判是错误的,他要向我道歉。

我很惊讶,也有一丝感动。

《边疆新苗》是“文革”中我奉命所写的反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话剧。这个戏本是“遵命文学”,已经很政治,很革命,很教条,万万没想到也会挨批!当时正处“批林批孔”的党内斗争高潮,文艺界也正在批判所谓的“文艺黑线”回潮,文化部长于会泳在上海多次点名《边疆新苗》,说它有小资的“花花草草”,有大资的噱头笑料,违反了社会主义的创作目标。于是1974年3月21日上午,在我们剧院召开全市文艺院团对《边疆新苗》的现场批判大会;而这天正是我妻子在医院临产,我不能请假陪伴,更不能透露我将接受批判。

我在剧院挨批,妻子在医院待产,我的心情之忧、之恶可想而知……

对被错批错斗的人都道过歉

我在“文革”初期也挨过批、挨过斗,挂牌下跪,羞辱难当,但也没有这次对我的批判让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批得我差点神经失常。

提出对我批判的是身为文化部长的于会泳,而身为市委书记的徐景贤并未下达过这样指示。不久我还听说,于会泳、徐景贤之间,在对待《边疆新苗》的态度以及如何修改的问题上也有分歧,徐景贤是比较倾向我们的。

挨批以后,我们剧组再次“深入生活”,第三次前往黑龙江知青点采访,于是又不得不无穷无尽的讨论,无穷无尽的修改,在这出破戏身上继续浪费精力和生命。

1975年,政治形势更加动荡,突然之间,11月2号徐景贤打电话给当时的文化局党委书记说:“《边疆新苗》还是不错的,你们将老本子和新本子都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尽快演出。”还说:“去年对这个戏解剖有无过头的地方,也请研究研究。”

于会泳说《边疆新苗》“问题严重”,徐景贤说这个戏“还是不错的”;于说对这出戏“批判”,徐说是“解剖”。二人明显不一致。可是好梦不长,时隔仅两个多月,1976年1月13日,又传达于会泳的指示,说:“去年七八九十月,文艺界的翻案风极为猖狂,现在要反击,要炮轰,要搞运动!”于会泳说的“翻案风”是否包括徐景贤对《边疆新苗》的“翻案”呢?这令我们整个剧组极为不安。又过了不久,文化局又传达徐景贤对我的批示,大意说:“沙叶新年富力强,有写作能力,应该为他提供条件,深入生活,写出更好的剧本。”啊?是吗?我当时真有点受宠若惊!

于会泳给我的感觉总是阴风习习,徐景贤则是暖风徐来——这确实是我当时的真实感觉。至于他二人是否有本质区别,我不敢说,但毕竟有所不同。任何政治组织,任何利益集体,哪怕宣过誓、拜过把、歃过血、结过盟,都会因时势的衍变,总是既有忠诚,也有背叛;既有团结,也有分裂;既有和谐,也有争斗;既有觉悟,也有顽固;何况单独的个人?于会泳至死不认罪,最后服毒自杀。徐景贤认罪服罪,甚至连无直接责任的罪错,如《边疆新苗》之事,也要道歉,你能说同是“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案犯,就没区别?况且他不只是对我一人道歉,对其他被错批错斗的人也都道过歉。

站在历史的高度去回顾以往

所以当徐景贤出狱之后,托人带话向我问好致歉,我是接受的。半年后,2003年“五一”长假的第一天,徐景贤打电话来,要来我家看我。我连忙说你岁数比我大,还是我来看你。5月2号上午9时45分,我按约准时来到他家后门口。我站在楼下,只见徐景贤下楼来了,佝偻着,横着身子,扶着墙壁,忙不迭地来接我。我第一个印象是他真的老了,但没有想到他老弱得如此厉害。这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文革”权贵徐景贤?难以置信!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他两鬓有霜了……

徐景贤又艰难地爬上楼,在前面为我引路,还不断地提醒我:“楼梯窄,你要当心。这弄堂里的房子,是1925年造的,比我年龄还大,老了,旧了。不过也正适合我住,我也老了,旧了。”我不知道怎么应答,只觉得有点凄楚。但我相信他不是牢骚;他是笑着说的,还带着点幽默语气。

上得楼来,才知道这一幢楼住了好几户人家,厨房是共用的,过道也是共用的,显得逼仄拥挤。他领我去他的书房,也很小,是利用天井的上空搭建出来的,约15平房,有书橱、书桌、沙发等最简单的家具,也都老了,也都旧了。

还没落座,徐景贤的夫人葛蕴芳端来茶水招呼。徐景贤介绍说,解放初她曾任夏衍的第一任秘书。爱屋及乌,令我肃然起敬。她很客气,话不多,连连说:“请坐、请坐!”

就这样,我和徐景贤,一个“文革”受害者,一个“文革”当政者,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了。以往他在台上,我在台下;他在天上,我在地下。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同一个平面上平等相见,我们握手,我们问好,他敬茶,我送礼……

他诚恳地对我表示歉意,说他当时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对我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他请求我原谅。

我含含糊糊地说:“这些事情都是在特定历史时期造成的,如今站在历史的高度去回顾以往的种种,不应该完全由个人负责。”

他说:“不,我是有责任的。我应该向你道歉。”

难道真的是相逢一笑泯怨仇?我们之间真有怨仇吗?怨仇只是在我们之间吗?如果说罪恶不应由他一人负责,那谁该负全责呢?债有主,冤有头。主是他吗?头是他吗?问苍茫大地,谁主谁头?一时思绪飘忽而紊乱,脑海里立即涌现天安门城楼那挥动的巨手……

回忆录只说事实,不说观点

接着,徐景贤向我叙说“四人帮”倒台之后他的经历:被捕、审讯、交代、关押,判刑。他判了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

我问:“18年?你怎么和姚文元的刑期一样长!”

他说:“也许是我坦白交代的比较好。最早他们说,对我免于刑事处分;后来北京公审‘四人帮’,又说要判我的刑了。对我的定性也有改变,最早定我为‘四人帮’的余党,后来定为死党,所以判了18年。还有一个原因是马天水有精神病,不能判刑。王秀珍工人出身,资历浅,也不宜重判。上海就我们这几个头头,总要有一个判得重一些,就把我顶上去了。”

我不知道徐景贤说的判刑经过是否实情,但他在叙述这一经过时,毫无一点怨言倒是真的。语气平静,说的像是别人的事。

徐景贤在狱中身体不好,他的夫人葛蕴芳给邓颖超写信,邓有批示,让上海酌情处理。上海便以“特种原因”为由提前三年于1992年6月让他保外就医,1995年刑满,1999年恢复公民权利。

他说:“漫长的狱中生活对我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冷静地思考好多问题,思前想后,反复追问,认真洗脑,终于让一个比较明白的脑袋长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了。我以前就是你一篇文章里说的那种‘执左道以乱政’的人,但我曾经是个追求进步、忠于人民的人呀,怎么会成为罪人了呢?我不断反思,想弄个明白,就想写本回忆录,想把我的经历和反思写下来。再不写,没人写了。张春桥和姚文元是不可能写的。张春桥并没死,今年85岁,他的儿子和我有些往来,我可以从他儿子那里知道一些他的情况。他在狱中连话都不说,审判他的时候也不说,怎么会写回忆录?外界又传道说姚文元写了回忆录,也是谣言。他的秘书我很熟,姚文元让他告诉我,他没写回忆录,也没打算写。王秀珍呢?不是动笔杆子的人,写不来。只有我写了。我写还有个有利的条件,就是我和中央一层的毛、周还有王洪文都有接触。中间这一层,我本人就身在其中。下面的这些人,陈阿大、‘四大金刚’,也很熟悉。所以如今只剩下我可以写写上海的‘文革’十年了。我抱定宗旨,只说事实,不说观点。我只说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让读者和专家去评说。”

2003年底,徐景贤的回忆录《十年一梦》(图为封面)终于在香港出版,第二年的春天,他送了我一本。我告诉他外界对他的回忆录的总体反映较好,说是信史,但也有批评,说他反思不深,也没对自己进行批判。

他说:“不深,是可能的,我现在只有这样的认识水平,只能认识到这样的程度,就这样写了。至于自我批判,我在狱中写检查交代的时候写了无数遍,那是给公安局、给上面看的,读者也许不感兴趣。我只说事实,不说观点。”

其实他的回忆录也有观点,这便是“‘文革’是灾难,要彻底否定。”这是他叙述所有事实的核心,这也是这本回忆录的价值所在。

何以重新赢得尊重?

初次见面,徐景贤谈兴甚浓,在晤谈中,他还主动说起一位风头人物的“文革”历史所引起的诸多争议。

徐景贤说:“这个人我应该最有发言权,写作组是归我管的,我知道。他当然是写作组的,是‘石一歌’的。他总是想掩饰,越掩饰,人家就越要揭露。他还带记者去找审查过他的负责人作伪证。人家说他在‘文革’中没大问题,对呀,他是没大问题呀,江青、张春桥、姚文元、我,才算是大问题。没大问题不等于你没问题呀,文革中,你写了那么多文章,很多是署名的,真名实姓,白纸黑字,没问题吗?他和记者篡改人家的话,把没大问题篡改成没问题,这就不好了。这个负责人提出强烈抗议,他们又不得不在刊物上更正。弄巧成拙,反而越发暴露了他的‘文革’历史。何必呢?实事求是嘛!不过,我要为他说一句公道话,有人说他是张姚的红人,那是高看了他,是他自己吹出来的吧?他连我这一级的红人都挨不上,最多是朱永嘉他们看中他罢了。听说他在香港发表回忆,老骂别人,掩饰自己,这就不好了。”

这次见面之后,6月19日,他还给我来了一封信,信尾说:“另外,附上一篇《”咬“》的报道,给你休闲时看看。”所谓“咬”,就是“咬”那位风头人物的,徐景贤特地剪下寄来,可见他对此事的关注,这也正表明他对自己“文革”历史的态度,不掩饰,实事求是。

只要对自己的历史能够持有这样公正的态度,那么历史也会将公正归还给他。不论你有多大罪恶,历史既会让你承担你应该承担的罪责,也会给你很多机会让你从坦诚的反省中站立起来,重新赢得尊重。

徐景贤10月31日下午4时在家中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11月6日下午2时在中山医院举行遗体捐赠仪式。此前我接到徐景贤家属的讣告,我表示我要向徐景贤遗体告别。11月6日中午,在我出发前居然有关方面给我打来电话表示关注,我真的很生气!我说:“徐景贤虽然曾经是罪犯,但18年的监狱已经对他有过惩处,如今他是享有合法权益的公民,人已去世,我为何不能前去吊唁?我非去不可!”

徐景贤遗体告别仪式花篮花圈摆满一屋

“文革”博物馆不让建立,“文革”研讨会议不让举行,如今连“文革”人物去世竟然也不让凭吊,这太过分了,太绝情无理了!凡此种种,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逃避日后的清算,要让所有的中国人,以及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忘掉“文革”,忘掉浩劫,忘掉罪责,忘掉祸首!不,我们不能忘记,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不能忘记!

徐景贤的追悼会我毅然决然地去了。为了探视这个历史人物最后一眼,为了向他已献出的遗体深鞠一躬,更为了不忘记“文革”这段给千百万中国人造成极大灾难的历史!

参加告别仪式的人很多,花篮花圈摆满一屋,我想仅就捐献遗体一事,他也应该得到人们的尊重。看看八宝山,看看纪念堂,或存骨灰,或留尸骨,能有几人能像徐景贤一样呢?

挽联上写着:“用权不为私有错善反思,人品最真诚勤奋过一生。”这基本上可以概括他的一生。

“文革”十年间,他身居要职,但他一人得道,家人并未就此升天,确如挽联所言“用权不为私”。亲戚中的孩子包括他自己唯一的亲弟在外地插队多年,他也没让他们调回上海。外甥中有人想参军,他不给他们开后门。他父母单独住在老旧的石库门内数十年,没煤卫设施,很想改善住房条件,他也拒绝二老的要求,他说:“等到周围邻居家家户户都安装煤卫之后一起解决,我们不能特殊。”对比如今的吏治官风,对比陈良宇的所作所为,真有云泥之别!

“文革”如今在中国大陆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是禁区,巴金生前提出要建立“文革”纪念馆,至今都无法实现,何来研究,何来反思!而徐景贤触及禁区,进行反思,反思而成的回忆录在大陆竟无法出版,只得在香港问世;出版者也因此遭到鞫讼。以此观之,这是一向愚忠的徐景贤的首次出轨,他超越了禁区,也超越了自己,正如他自己所说“脑袋长在自己的肩膀上了”。他愚忠的时候,犯了大错;他不愚不忠了,反而做了一件好事,至少是应该做的、有意义的事。

可惜的是,徐景贤的反思,仅仅局限过去,在我和他仅有的几次晤谈中,他从未涉及对最近三十年政局的看法,更未谈论现在他对他前半生一直忠于的党、一直忠于的制度的见解。我想“脑袋长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的徐景贤,也许会有和以前不尽相同的观点。我真想听听,可惜他全带走了……

2007、11、26上海善作剧楼

原载《动向》杂志2007年12月号

朱学渊:无愁的性感女部长……

 

学渊评:什么叫”性感”?招人眼球就是”性感”;故尔还有”性感股票”……等等,这些人这些事,大家都想瞧一眼,顾一盼,看了叫人快乐,忘却痛苦。反之,花容月貌的女子是否都性感呢?不是的,CCTV上的女子个个都好看,个个没有个性,说些千篇一律的话,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一年不见也不想再见她们。再说,是不是共产党就一定不性感呢?也不见得。江泽民朱熔基李木匠(一时忘其名)就比胡锦涛温家宝性感,前三人都有个性;而胡锦涛却只有一副死板的面孔,温总理家宝同志只会啼哭,难道十五亿中国人民快乐得太过头,还要为你们分治国的忧愁?法单身女部长性感照引发猛烈批评”浪漫的巴黎不一定待见女部长的浪漫”.性感单身的法国女司法部长达蒂与离了婚的总统萨科齐关系亲密,一度被传为萨科齐的”绯闻女友”,更有流言说她与与年轻貌美的人权副部长拉马亚代争风吃醋。最近她为杂志拍性感封面照,更引发国内如潮批评。

华商报报导,性感单身的女部长和离婚独居的总统关系太亲密了肯定要出新闻。与法国总统萨科齐关系密切的法国女司法部长拉齐达达蒂就遇上了这一烦恼:她是萨科齐”绯闻女友”的传闻尚未平息,法国法官、律师和媒体又对她的性感打扮群起攻之。”浪漫的巴黎不一定待见女部长的浪漫,”法国司法部长达蒂的女助手近日感慨地说,”达蒂这两天正忙着抵挡法国司法系统和媒体铺天盖地的声讨声和能淹死人的口水!”

给女部长惹火烧身的是《巴黎竞赛报》近日推出的一组性感封面照。照片的主人公正是达蒂——身穿”迪奥”牌无袖粉红花饰裙装的她或者回眸微笑,或者坐地低胸示人,或者秀性感身段……总之,这让法国人看到了一个与传统中司法部长印象完全不同的性感女郎。要命的是,拍这组照片的场所居然是法国司法部长办公室!达蒂还在《巴黎竞赛报》上大谈她成长经历与”打扮秘籍”的关系:她一九六五年出生,是十二个孩子中的老小,老爸是移民法国的摩洛哥石匠,老妈是阿尔及利亚的移民。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她打十六岁开始就在一家诊所里工作贴补家用,然后上夜校补习,最终获得经济与法律学位,为现如今成为法国级别最高的北非裔政治家打下了基础。尽管她不想出名,可她却认定自己的经历与奋斗应该成为”榜样”:”我的一生不是美丽的故事,我也不是杜撰小说中的女英雄,然后好赚得别人的同情眼泪,但我的经历却能鼓励人努力奋斗。”达蒂表示:”我非常反对就因为是苦孩子出身,所以穿着打扮就得特别朴素的传统观念。什么样的衣着打扮跟个人喜好与气质有关,与出生时的家庭背景没有直接的关系。”达蒂认定,法国与意大利的诸多名牌时装”特别适合我”!达蒂没料到,她的这组性感生活照会惹来如此大的风波:

法国前女司法部长伊丽莎白吉古猛烈抨击达蒂说,她那个”性感扮相”实在有悖严肃的工作性质:”司法部在法国国家事务中发挥特殊的作用,要处理比如说犯罪与监狱这样严肃的课题……所以,身为司法部长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既然你是名人,是公众人物,因此民众对你的个人也会很感兴趣,而她那身扮相显然与司法部长的形象格格不入!”不过,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吉古当年也因为衣着时髦而被媒体冠以”芭比娃娃”的绰号,甚至同样传出她与密特朗总统的不少绯闻。在法国南部的布尔关,三十七名律师手挽手一起将自己铐在当地的法庭内,强烈抗议达蒂决定在全法国关闭三百家法庭的决定。这些律师齐呼:”花瓶部长不懂司法尊严”、”下台改当模特”和”我们不要封面女郎”的口号。

不只是这三十七名担心砸了铁饭碗的律师对达蒂不满,整个法国的法官和律师都对这位女司法部长强烈不满。他们认为,达蒂在《巴黎竞赛报》上的性感照简直是对法国司法系统尊严的”挑衅”.法国”法官协会”主席布鲁诺图兹拉公开痛斥达蒂:”穿名牌、住宾馆、显富与法国司法系统工作人员普遍贫困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更让法国司法系统不满的是,达蒂”不务正业”——频频陪同法国总统萨科齐出访,且与萨科齐的关系过于亲昵,以至于萨科齐公开称她是”我的阿拉伯小女孩”!英国媒体十一月二十八日曾经报道,萨科齐上任后因大胆任用新人、年轻人和女性而知名,不过,两名年轻靓丽的女性内阁成员为他”争风吃醋”!

按媒体的说法,萨科齐偏爱的女性内阁成员——法国司法部长拉齐达达蒂与年轻貌美的人权副部长拉马亚代互相较劲,以至于不久前萨科齐访问中国时,达蒂硬是把亚代从同行官员名单中删除。《巴黎人报》表示:”真正的原因似乎只是达蒂和亚代之间的较劲,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敏感。”报道说,亚代原本应同行,但后来被排除,因为”达蒂不希望她去北京”.

达蒂事实上已经成为萨科齐出国访问的最佳搭档,比如说本月单独陪伴萨科齐赴白宫晚宴,上月在摩洛哥国宴上也扮演萨科齐女伴的角色。更有消息说,达蒂是萨科齐前妻塞西莉亚的密友,在他们夫妇尚未离婚时,她和他们去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度假,萨科齐与妻子离婚后,她陪萨科齐去英国观赏世界杯英式橄榄球赛。

事实上,达蒂对萨科齐的影响已经引起各方的注意,因此她”跋扈作风”受司法部内官员、法官和律师群起攻击时,萨科齐却力挺她。不过,巴黎政治圈内人士却替萨科齐辩解说,萨科齐把她当妹妹,因为她和自己同样深具政治野心,因此两人没有其他私密关系。面对各方的猛烈抨击和支持率掉了十几个百分点,达蒂毫不退让。

当有记者十二月十二日问达蒂怎么看各方对她衣着打扮有微辞时,她很坦然地表示,她爱”迪奥”、”香奈尔”和”普拉达”不是错:”我打小就知道得体的穿着很重要,事实上,穿着得体是对他人的尊敬。”达蒂还表示,她的穿着全是她自己辛苦工作换来的,她有权享受自己赚来的精美时装。她还表示,她好参加晚会,也不会放过浪漫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没有错。她还拒绝回答她与萨科齐商界朋友们的关系,因为那是她的”私事”.

法国总统萨科齐再度为”小妹妹”说话,公然宣称他很佩服达蒂与传统司法界”不一样的做法”:”那些满头灰发的老男人们才是像锅里的老豆子!”事实上,达蒂并非第一次惹火上身。她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北非裔内阁成员,是萨科齐竞选总统时的竞选团队发言人,被法国媒体称作”女萨科齐”.这位精力旺盛、语速极快(脑子更快,学渊评)、堪称”平民传奇”的女性今年接连遭遇麻烦:

先是今年七月,她的四名助手在一个星期内接连辞职,她的一个兄弟也在那段时间因涉嫌走私毒品而要接受审判。今年十月,法国《快报》周刊说,达蒂一九九六年申请入读国家行政学校时,在简历中声称自己拥有三个硕士学位,但事实并非如此。报道说,据达蒂自述,自己拥有经济学、公共法律和法国高等商业大学高等商学院授予的工商管理硕士等三个硕士学位。但是,达蒂并没有取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因为有两门考试没有通过。

原载巴黎《华商报》转自《多维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