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爱宗:陈良宇有罪 江泽民难辞其咎——中国的齐奥塞斯库还能“挺”多久?

 

政治往往是残酷游戏的代名词.所谓玩政治,往往是被政治所「玩」,陈良宇就是一个例子。从一九八七年担任上海黄浦区长起就苦心经营二十年的政治无限公司眼看已经破产,他的余生就有可能要在监牢里度过了。比起十年前的政治环境,现在更为「棘手」,甚至有舆论认为,陈良宇比被判处十六年徒刑的陈希同来,问题要严重得多,死刑不是没有可能。

当陈良宇被查处的消息一公佈,不少对腐败分子疾恶如仇的网民们,纷纷评论严惩陈良宇。陈良宇从任黄浦区长时起,就开始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玩弄女性,搞权色交易了。这种「带病」官员,长期没有被发现,所以,陈良宇「一边腐败,一边高升」,而且用了二十年时间才被抓获,当下的严峻问题是谁该对陈良宇的腐败负责?若要打板子的话,应该向谁问责。

陈良宇是二○○六年九月出事的,到了今年七月二十六日政治局会议才作出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决定,但政治局没有指出陈良宇「一边腐败,一边高升」到底追究到哪几级领导为止,尤其是他的保护人江泽民本人该不该负领导责任。

陈良宇「出局」,以及最终走到哪一步,现在还不明朗,但通过政治局对陈良宇的结论可知,他和江泽民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陈良宇的倒台令人联想起另外一个共产党大头目——齐奥塞斯库。一九八九年,罗马尼亚特别军事法庭宣佈齐奥塞斯库夫妇的主要罪状有以下五条:进行大屠杀,受害者有六万人;通过组织反对人民和国家的武装行动,破坏国家政权;通过炸毁和破坏建筑并在城里进行无数的爆炸,破坏公共财产;破坏国民经济;凭藉存在外国银行的十多亿美元,企图逃往国外。根据这些「反国家反人民的罪行」,齐氏夫妇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并没收其全部财产;他们的亲族,包括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部受牵连.

看陈良宇到底有哪些「反国家反人民的罪行」呢?与齐氏一致的是「破坏国民经济」,如他「支持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违规贷给不法企业主和有关公司钜额社保基金,危害了社保基金安全」、「为不法企业主收购国有公司股权提供帮助,造成国有资产重大损失」等等。奇怪的是,既然是「不法企业主」,既然是查出来的「有关公司」?为什么不一一公佈,让公众看个清楚明白呢?如果按报道上所作的结论「社保基金基本上收回」,那么,何来危害安全?还有陈良宇被控「利用职权在项目审批、资金安排、招商合作、土地规划、职务升迁等方面为他人谋利,本人或家人收受他人财物数额巨大。」数额巨大,到底是一千万元以上,还是一亿元以上,多少也应给个准确数字,不能模糊处理,任由政府「忽悠」吧?陈良宇到底有没有里应外合,让妻和儿子往外国银行转移资产呢?有没有企图「逃往国外」的准备呢?看香港大公网最近援引内部消息人士透露,陈良宇儿子陈维力在中央开除陈良宇党籍之前在马来西亚被捕,并指出陈维力於陈良宇「落马」后、潜逃出境时,极有可能带走不少陈良宇的犯罪证据。

不过,陈良宇和齐奥塞斯库似乎还不能相提并论,按目前公开的他的行为来说,权当他是江泽民的政治亲属吧。陈良宇这个小「喽啰」被制裁,下一步是追究江泽民的时候了。陈良宇有罪,江泽民难辞其咎。不仅如此,江泽民时代到底有多少政治犯被抓,多少人死於非命,多少人无端蒙冤,多少起天灾人祸,多少个腐败窝案……都要一一被追究。换句话说,既然陈良宇作为江泽民的政治亲属享有特权,腐败透顶,那么,现在陈良宇已经倒下,江泽民这个中国的齐奥塞斯库还能「挺」多久呢?

 

毛泽东:当代腐败之先师

 

随着腐败愈来愈严重,流传一种说法是:改革前的“过去年代没有腐败。”对此,徐友渔著文说:“有必要首先破除这个一厢情愿的美化。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决非伊甸园……那个时代的不平等不是首先表现在经济上,而是在政治上。”他指出,由于身份社会的不公正建构,一部份享有特权者公开“合法”地获得荣誉与利益,而受歧视的低贱者在升学、提干、参军等前途攸关的大事上却受到不公平待遇。人一生下就由家庭出身划分三六九等,使血统论盛行。文革中北京大兴县的地富家庭成员300余人被杀,最大的80岁,最小的才出生38天。通过这些事实,他试图证明改革前的腐败只是另一种形式而已。读罢此文,我认为这样厘清事实与历史,很有必要。文革后,声讨10年文革浩劫时,有人就美化文革前17年,未受到驳斥,现在,又进一步用改革前无腐败的神话,来代替真实历史,这样地对我们曾经的苦难进行掩盖和美化是不能允许的。

前些年,就有人不承认腐败是自己土产,妄言是国门开放后从资本主义国家泛滥而来的,污染了自己这“天堂”般的纯洁。然而,他们一边咒骂、声讨这些西方国家,一边却像乡下人赶场进城那样去北美与西欧游玩,不少人还赶快敛财,卷款逃往他们赌咒过的国家。原来他们极力美化文革前17年,不过是不想放弃那17年获得的政治特权,因为在邓小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时期,在“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的旗号下,他们的政治特权可以兑换成经济暴利。这些毛泽东造就的政治暴发户,在邓小平时代,尤其是六四镇压后,又顺势成为经济暴发户,其美化17年和美化毛泽东专制的用心,不是昭然若揭吗?

毛泽东文革前执政那17年,真是某些偏袒者说的那么“两袖清风”吗?

那时,公开的、以革命或人民名义掠夺私产为公产是家常便饭。说这产权属于人民,而人民是虚的,这些财产就实实在在落在执政者中共一党手里。毛泽东说,人民民主,或称人民独裁,已用民主耍魔术玩成一党独裁了,又用路线斗争和文化革命,达到他秦始皇加史大林的个人专权,使普天之下,莫非毛土,率土之滨,莫非毛臣,古人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毛泽东窃党、窃军又窃国,他这史无前例的大盗窃与大腐败,应是今天腐败之正宗与祖宗吧?却被人吹捧为坚持清廉吏治政风的明主,能使人信服吗?

当然,他在位时,不像邓小平掌权时那么风行拜物教,而是以暴力加欺骗风行拜神教,“毛主席万岁”这口号,据朱德在世说,是毛泽东在胡乔木拟出的1951年劳动节口号上自己添上的,这种自己给自己头上加皇冠,把溥仪抛下的皇冠又偷来戴在自己头上,不是最大的贪污巨贼吗?且贪欲并不就满足,史大林去世后,坐了中国龙椅的毛泽东,又进一步贪婪着世界领袖的皇冠,饿死4千万百姓了,他仍不放弃实验造原子弹,用意在统领与称雄于世界,于是中国人勒紧裤带忍着饥饿,去援助亚非拉,他拉出一个第三世界来与第一第二世界对抗,拿中国做赌注。今天,跑到澳门去赌百万千万的贪官,哪有毛泽东的豪赌,他是拿中国的命运去赌他世界革命领袖的虚荣,在苏共讲坛上,他可以拿3亿中国人的生命,压在他与美国纸老虎的核大战上,去给苏共打气壮胆,且在中国人饥饿年月,竟可以送50万座水泥雕堡给坚持史大林主义的霍查同志,达到阿尔巴尼亚平均3人拥有一座雕堡。这种肆意挥霍民膏民脂,今天,无论北京中南海或省部级大吏,都莫尘莫及吧?

毛氏腐败特色,在精神层面更突出与泛滥,那时不兴送红包,却流行送颂诗颂词,郭沫若做诗颂圣,赞叹天上有两个太阳,便受嘉奖,彭德怀为民鼓与呼,说了实话,就受到打击。毛氏只喜欢佞臣弄臣,这是他培植中国腐败官吏的滥觞,正气不升,邪风歪风流行,溜须拍马成习,腐恶能不疯长吗?尤其是党要垄断一切权力与一切资源,还不要任何有效监督,公权不用民选,只是私授。用权就可换来一切,乡村一个支部书记,便可在穷乡僻壤任意糟蹋女知识青年,因为书记掌握着他们招工、招兵、升学与返城的命运,这上山下乡,林彪在他“五七一工程纪要”中批判为变相劳改,用今天的目光观察,知识青年同今天韩国义工做了塔利班暴力集团人质,又有多少区别呢?当今天,城市官员在仿西门庆玩妻妾成群,养二奶三奶,济南市官员用炸弹杀二奶,演宋江杀闫婆媳同类事件,当年毛泽东用权掠色玩三宫六院那些靡烂生活,他的徒子徒孙——乡村书记也在靡烂,民众私下骂他们是∶“夜夜都在做新郎,村村都有丈母娘”,岂非都还在忠实学习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吗?当前,还有人叫嚣回归毛泽东的什么正确路线,在有些地方,不是还顽固地存在吗?那些爱寻花问柳的书记们,不是还活着的小毛泽东吗?

念念难忘毛氏政绩的人,不妨去读一读张戎与哈利戴著的信史《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当你读到毛泽东是睡在担架上抬着长征的时候,你会看到毛泽东说什么长征是一路播种革命的种子,就会觉得很可笑——他哪里是在播种革命,他是在播种老爷式的腐败呵!当你读到毛在延安窑洞与上海女大学生吴丽丽幽会,被贺子珍拿住,用电筒照着打着的狼狈相,这种鄙劣之行在70年前就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被某些人供在神坛,不是太荒唐与太可悲了吗?文革后,舆论一度闹着把毛泽东请下神坛,现在,似乎又有人在悄悄地把他又捧上神龛,甚至,他以稿费名义贪污上亿存款,最近,已冻结的又开禁,支付给两个女儿两千万。说稿费是他贪污,因为中央文献部门已查出,毛氏执笔写的文字只在百余篇文集中占27篇,也许人们要笑这窃党窃军窃国大盗毛泽东,还是窃文大盗,那些用道德脂粉去粉饰毛氏的弱智,不也可笑吗?

30年前,文化革命造成了政治经济崩溃,毛的传人用“四人帮”来掩饰、承担他的罪责。邓小平极力维护毛泽东的形象,实质也是维护了他自己,因为毛的一切罪责中他都是助纣为虐的打手。正是对毛的罪责揭露得不充分,否定得不彻底,尤其文革后复出那批打倒过的干部,极力粉饰文革前17年来作政治资本,造成了今天还有人用毛氏招牌进行招摇撞骗的滑稽局面。可是,他们把毛泽东当羊头挂出来,店里卖的早不是羊肉了,这样的双重骗局如果也有人上当,那可真是太弱智了。

武宜三:现实对理想的嘲弄,背叛对忠贞的羞辱

—-右派份子沙文汉五兄弟的下场和陈修良的觉悟

前言

铁流先生在《中共党内最大的右派——沙文汉和他的夫人陈修良》中,以过来人的身份谈了他的同难者沙文汉和陈修良的遭遇,讨论了一个很沉重的问题:千千万万民主革命时期的知识分子,能否彻底批判这个残酷的历史现实?我是极同意他的看法。但他说沙文汉“兄弟三个”,不对;沙文汉兄弟一共是五个,而且每人都有一个丰富、曲折、悲惨的故事。沙氏兄弟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起过特殊的作用,所以仍然有深入讨论的必要。于是我写了这篇文章,文章中资料主要来自《沙孟海兄弟风雨录》、《沙文汉文集》、《陈修良文集》,不再另行加注。小标题分别为:

一朝摘帽,感激涕零;沙家一门六杰;沙孟海是中共特务的的保护伞;毛泽东对地下党、城工部赶尽杀绝,必欲除尽而后快;现实对理想的嘲弄——杨刚自杀;沙文威与其兄沙文汉包办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老五沙文度死于革命绞肉机;沙文威功勋卓著,受株连只能当小官;跟共产党跑,绝没有好下场;陈修良的觉悟——平反不惩凶,人民怎能高枕无忧!

(一)一朝摘帽,感激涕零

黄仁柯的《沙孟海兄弟风雨录》(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和沙尚之参与编辑的《沙文汉文集》、《陈修良文集》既是沙家兄弟也是中国人民的血泪史,是当年热血青年的误入迷途史,中国知识分子、中国人民的上当受骗史;是毛泽东、共产党的过河拆桥史和卸磨杀驴史;也是内容栩实的现代史、生动无比的国共战争史、精彩绝伦的情报作战史;还是内容丰富的间谍、特务教科书。

沙文汉是中共党员右派中,职务和级別最高的一个;他的名字在《毛泽东文集》中出现过几次,《人民日报》等中央和各省市报刊都有批判他的长篇大论,沙文汉成了当时家喻户晓的“反面教员”。铁流认为,“沙文汉夫妇就是这类右派分子的典型,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美好幻梦落空的一个缩影,但不知这些迷途的羔羊——千千万万民主革命时期的知识分子,能否彻底批判这个残酷的历史现实?这是我的觉悟,也是我的忏悔。”铁流先生这个期望太高,不说千千万万的知识分子,只以九死一生的一二百万右派分子来说,仅仅因“摘帽”便对置他们于死地的魔王、打手感恩载德的,就大有人在。这个沙文汉先生,因为临死之前被摘去帽子,拚命迸出的便是“谢谢”两个字。

《大公报》编辑顾国权,15岁时就与几个同学投奔新四军,被国军抓住,其他同学都被枪毙了,他因年龄太小,才留得一条命。两年后,他又伙同一些同学奔延安,再被国民党所截。这样痴心的革命青年,不但被打为右派分子,还被判处无期徒刑;10岁的儿子和71岁的母亲受株连,被赶去农村,后来儿子高考又落第。然而1978年,文化部宣布纠正、问他“有什么要求”时,他除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反复说着“谢谢,谢谢”之外,竟忘了说“工作要调整、经济要给些补贴”;也忘了要一套住房。脑溢血后躺在医院病床上还口齿不清地重复叨念着“我就是相信共产党”。还有不少人以入党、做官为炫耀,大献“一笑泯恩仇、还是党最亲”的媚功和殷勤。狗崽子、狗崽女中,忘却父母之仇、本身之辱而认贼作父、甘当鹰犬,贩卖“不了了之”,反对为右派、为六四翻案、平反的也不乏其人。

(二)沙家一门六杰

沙家五兄弟:沙孟海、沙文求、沙文汉、沙文威、沙文度,加上沙文汉妻子陈修良,一门六杰:个个都有才华,个个都是有理想的精英分子,都是学有所长、高歌慷慨之士。他们都在波澜壮阔的历史舞台上作了雄武悲壮的演出,给后人留下无尽的话题和沉思。

大哥沙孟海是二十多岁成名的大书法家、书学家、古文字学家,凭自己的才华、学问、道德,受知于陈布雷、朱家骅、蒋介石,被蒋誉为“宁波才子”,担任过浙江省政府秘书、中央大学秘书、教育部秘书、蒋介石侍从室秘书、蒋介石家谱《武岭蒋氏宗谱》编纂人、中央宣传部文化运动委员会委员、中央组织部设计委员会委员、中央训练团政训班指导员等职务,成了接近中枢的机要人员,可谓“圣眷宠隆”。沙孟海本人虽不参与政治,但他的四个弟弟都是中共党员,他实质上成了中共特务的保护伞,他两次把四弟沙文威介绍到国民政府要害部门,为中共窃取情报创造了有利条件。

国民党这种唯才是用、不搞株连、不讲成份、不审干和不抓特务的做法,让共产党大钻其空子;结果,国民政府从中央到地方,从党政军机关到学校、工厂,到处都有共产党的特务间谍。以至屡遭失败,丧失了在中国的政权。共产党则相反,从井岗山开始到延安,再到北京,就一路大查大杀。唯成分论、搞阶级灭绝,一个犯罪、九族株连,反革命、特务、叛徒、走资派帽子满天飞,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延安整风抢救运动,在“没有一个(国民党的)内线”(《唐纵日记。1942年8月23日》)的情况下,却抓出了几千个假特务、假叛徒,杀死、整死、逼死了不少人。

(三)沙孟海是中共特务的的保护伞

沙家五兄弟的老二——沙文求21岁加入共产党,先在上海大学后转复旦大学,再奉组织命令赴广州中山大学,参加1927年由张太雷、恽代英、叶剑英等人按共产国际指令而发动的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被俘遭杀害,年仅24岁,罪名是“共匪逆要”。沙文求从小好学,钟情诗书画,又是少林武术高手,尤喜兵书,文章也写得好。他本来可以像大哥一样做个学问家、书画家,或者成为抵御外敌的良将,不幸却死于中国人杀中国人的内斗中。

沙文汉,是老三。1925年加入中共时,只有17岁;18岁就当上沙村支部书记,同年任鄞奉区委宣传委员,参与攻打翔鹤潭盐局、税关和奉化县知事衙门的农民暴动。1932年由于叛徒告密,被迫与妻子陈修良流亡日本,在日本为共产国际收集情报。1935年回上海,先后担任过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军委书记、代理省委书记、华中分局城工部长、中共上海局宣传部长兼统战部长等职务。领导南京、杭州、无锡、徐州、上海等地的地下斗争。陈修良受派遣,潜入龙潭虎穴,任中共南京地下市委书记;在沙文汉领导下,陈修良和沙文威等策动了国军B24飞行大队、南京守军97师、“重庆号”巡洋舰等几起重大投共活动。当是时,沙文汉正化名王亚文,充国军中将张权的秘书;沙文汉策反了张权,指挥张权搞到参谋总部的地图,对淮海战役的胜利,为解放军渡江和攻占南京、上海起到决定性作用,立下汗马功劳。张权更秘密调动军舰,准备炸沉于吴淞口,挡住蒋介石的退路,密谋袭击复兴岛,活捉蒋介石。不料,密谋败露,张权以“贩卖银元,扰乱市场”的罪名处死,沙文汉幸免于难。“新中国”成立了,该是他们论功领赏的时候了吧。错了!中共抢到政权、毛泽东爬上皇帝宝座之时,正是那些为他们卖命的红色间谍特务的大难临头之日。

(四)毛泽东对地下党、城工部赶尽杀绝,必欲除尽而后快

毛泽东对地下党、城工部,早在“百万雄师过大江”之际,就定好“降级安排,控制使用,就地消化,逐步淘汰”大计(傅国涌:《绞杀地下党的十六字决策揭密》)。所以,攻下南京之日,陈修良立即从中共南京地下市委书记贬为组织部长,中共南京市委正副书记由毛泽东井冈山旧部刘伯承和宋任穷担任。再贬为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代部长;沙文汉虽当了浙江省长,但中共浙江省委书记江华才是当家的第一把手,而江华也是井冈山牌的。其它省市区乃至中央各部委也大抵如此,第一把手如不是井冈山或一方面军的,也一定得是军队的。高岗的“军党论”岂是说着玩的!

1955年,为了杀人灭口,掩盖自己与日汪勾搭的卖国事实,毛泽东把潘汉年、扬帆打成“罪大恶极”的特务、叛徒、内奸、反革命集团;然后上联下挂,八方株连,一网打尽,彻底歼灭。于是沙文汉成了“浙江省的潘汉年”。

陈修良因为在1949年1月,通过潘汉年的电台向中共中央请示一架“起义”的南京飞机降落的地点和信号,而把她和潘的工作关系、战友关系当作“反革命关系”。然而,今日仍有一些狗腿子招摇过市,唯恐人们不知道他们是安全部的溜子。这些东西大抵以为他们会是特例,他们的命运会比他们的前辈好。就像刘少奇、彭真、罗瑞卿、姬德胜之流,永远也估计不到他们也会挨整、也会被打倒一样。

1957年,沙文汉也成了“沙、杨(思一,省委常委、副省长)、彭(瑞林,省委常委、省检察院检察长)、孙(章录,省委委员、省委财贸部长)反党集团”头子,被“消化,淘汰”掉了。上海如此,广东、福建、台湾、云南也如此,冯白驹、方方、曾镜冰、许集美、黄国璋、谢雪红、赵健民等,以及混入国民党第一战区长官部任少将参议的中共高级特工葛佩琦、中共派驻张学良司令部的代表刘鼎等,都在肃反、反地方主义、反右、文革等种种名目下,被逐渐消灭。刘少奇、彭真、薄一波的北方局系统,最后也“一朝覆亡、顷刻瓦解”。毛泽东为什么要对地下党、城工部除尽而后快呢?

首先,是历代通行的“潜规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其次,抢劫的时候希望人多,分赃的时候希望人少。第三,毛泽东对知识分子怀有天然的仇恨,而地下党、城市工作部成员和红色间谍,偏偏都是有学识、有理想的知识分子。第四,比起蒋介石的“独裁无胆、民主无量”来,毛泽东是货真价实的封建加法西斯流氓头子,即所谓“我是秦始皇加马克思”的独裁者也;当然是容不下争民主、争自由、反独裁的反蒋勇士和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了。从1925年写《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开始到撒手人寰那一天,毛泽东都没有停止过对知识分子的屠杀。毛曾得意地说过,他的镇压反革命超过秦始皇焚书坑儒一百倍。确是夫子自道,不打自招。

(五)现实对理想的嘲弄——杨刚自杀

革命吃掉自已的儿子,这是当年热血青年、革命志士无论如何也梦想不到的。1949年5月26日,沙文汉与女儿阿贝(沙尚之)在上海街头迎接解放军进城时,阿贝指着“打倒蒋介石”的标语问爸爸:这不怕杀头吗?沙文汉自豪地告诉女儿: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奋斗了整整二十二年。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什么样的难没有遭过?现在,我们终于胜利了,我们终于可以当着千千万万老百姓大声地喊: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我们解放了,今后不怕被杀头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共产党奋斗了几十年,竟一夜间由革命功臣变成了革命的敌人,遭到比被蒋介石杀头更可悲的下场。被蒋介石杀头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他成了罪人却株连九族。在残酷斗争、清算之后,1964年1月2日,沙文汉在贫病交加中走完了他屈辱而痛苦的人生,年仅55岁。他死后差不多二十年,他的党才给了他们夫妻一张一文钱不值的《改正通知书》。既沒有人为这场旷古的冤案负责,也沒有人向他们说一声“对不起”,更没有人对他们一家遭受的巨大痛苦和损失作出赔偿,一切都似乎是理所当然。真是天大的讽刺,为理想而舍身奋的革命者,面对这无情的嘲弄,能不锥心泣血、痛心疾首吗?

1957年10月,《大公报》名记者、《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杨刚在反右运动的高潮中,自杀身亡。包括她的亲人、朋友、上下级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她的自杀讳莫如深,三缄其口。在她死后差不多五十年,才有学者傅国涌分析说:“就杨刚来说,表面上导致她最后走向自杀的因素固然有好多,但病痛也好,丢失重要的笔记本也好,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孤独也好,目睹昔日同志不断地被打成右派的刺激以及对打成右派的恐惧也好,这些都不是致命的,至多只能成为诱因,理想主义的幻灭才是她自杀的深层原因。”真是一语中的,理想被现实所嘲弄,忠贞被背叛所羞辱,像杨刚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不死何待!

(六)老四沙文威与其兄沙文汉包办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

辽沈战役时,潜伏在军政部长陈诚身边的军需署长汪维恒少将是中共秘密党员。他是中共“情报福将”、沙家老四沙文威手下的“红色间谍”。1948年5——6月,汪维恒到河北、东北视察,回到南京后,立即把河北、东北独立团以上的部队番号、长官姓名、兵员实力、驻地部署等绝密情报交给了共产党。两个月后辽沈战役打完了,歼敌的战果与汪某提供的情报几乎完全一致。

淮海战役时,在国军联勤总部任中将视察员的张权,也是中共特务。当淮海战役打得如火如荼之际,他在沙文汉指挥下,以联勤总部检查团团长的名义飞往徐州、济南、南京视察,不露声色地窃取了参谋总部的作战地图。不久,这张烫着“绝密”火漆印记的作战地图便挂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的作战室里。

三大战役,沙家兄弟包办了两大战役。平津战役虽与沙家兄弟无直接关连,但仍是得力于红色特务。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拥有25万精兵,却不战而降。这是由于他女儿傅冬菊、部下邓宝珊向他下了说词。傅冬菊是中共党员,邓宝珊早在1921年起就和中共保持秘密联系。(晓冲:《毛泽东钦点的108名战犯的归宿》)共产党的情报工作出神入化,无孔不入,无往不利,您不服气行吗?

(七)老五沙文度死于革命绞肉机

老五沙文度,也是少年英雄。14岁加入CY(共青团)时,便担任了家乡沙村的农会干事,因1927年国共分裂险遭杀害,便由大哥带到上海读书、学画,几年间画艺大进。本可做画家的他,却选择了革命。1938年赴延安入鲁迅艺术学院,同年到八路军120师政治部宣传部,1939年成为中共党员。正当他以为“抗战的第二阶段一天天接进了”、“我们非常乐观”的时候,延安整风抢救失足者运动开始了,他立即变成“国民党派进来的大特务”;因为他大哥沙孟海是朱家骅的秘书、他四哥沙文威是“中统特务”,而且又是四哥介绍来的,真是百口莫辩;于是沙文度成了不“可以抢救的失足者”,有人主张抢毙他,最后把他从部队押回延安,交社会部关押。当沙文威在武汉情报站的顶头上司、时任陕甘宁边区保卫部局长的周怡发现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时候,沙文度已经在折磨和恐惧之中精神崩溃了。释放不久便“溺水”而亡,伏尸延河岸边“一处毫不起眼的沙滩上”,终年32岁。沙文度死于革命的绞肉机,沙文度仅仅是千千万万的冤死鬼中的一个。

仅在1938年,沙文汉战友中就有两个被中共自己杀掉了:一个叫吴先清(女),在苏联马列主义学院学习时被杀害的;一个叫汪孝达,被枪杀于延安。当过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李锐先生说:中共自己杀掉的党员比被蒋介石杀掉的要多得多。江西草寇时代,就杀掉了十万人。

(八)沙文威功勋卓著,受株连只能当小官

沙文威加入CY并成为CY宁波地委组织部长时,还是个稚气未退的15岁少年,但因奉命煽动工潮被通缉,16岁便开始了职业革命家的生涯。1936年,由留俄同学介绍入南京市“新生活运动促进会”,继而堂而皇之地参加蒋介石亲自主持的“卢山军官讲习团”,亲聆蒋介石、汪精卫、陈立夫、陈诚等大谈抗战方略,摸清了当局“不向共产党进攻”的底牌。1937年,沙文威在大哥沙孟海介绍下,转入最高统帅部军事委员会属下、以朱家骅为主任的参事室任干事,于是军事委员会里无数绝密文件便源源不断地到了周恩来手中。沙文威不但在军事委员会内盗取机密,还在里面发展秘密党员。1941年,又随朱家骅入中统局。1942年,回到上海收集汪伪情报。1945年,日本投降后,沙文威在沙孟海帮助下再次钻入国民党心脏部位,担任了中央研究院总办事处专员。在这里沙文威凭着他的勇敢、机智,“在中共的募史上谱出了一曲曲壮丽的乐章。”得意之作即是与汪维恒合演窃取东北和华北大量军事情报之一幕。

为共产党争天下建立不朽功勋的沙文威,当年手下不乏少将、中将。但建政后,能只在中央统战部当个小处长。受沙文汉牵连,又被疑为是国民党特务,最后被调到政协当一名副秘书长。大哥沙孟海的两个女儿,被残酷斗争,折磨而死。连为灵隐寺写的匾额上的署名也被铲去。

武宜三先生研读中共党史多年,颇有所得。其中一条,暂时叫做“株连和沾光”吧;可以做博士论文的,今天把它贡献给大家。举例说明,沙文威可以被成了右派分子的三哥、三嫂所拖累,但却沾不上二哥是革命烈士的光。又例如,黄万里的兄弟姐妹子侄中,几乎都受他当右派分子牵连而大倒其楣;可是他二哥黄竞武是响叮当的革命烈士,却被有意抹煞了。中共这样绝情的例子,俯拾即是,不胜枚举。

(九)跟共产党跑,绝没有好下场

1987年,陈允豪、丁兆甲的《沙家五兄弟》被台湾《传记文学》转载时,题目被改成《老大沙孟海主修蒋介石家谱——地下党沙文汉五兄弟的下场》,老四沙文威对此大为不满。他在《沙孟海兄弟风雨录?序》中说,“革命者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作好了牺牲一切的思想准备。”食得咸盐抵得渴,革命者当然不怕牺牲。但中国的共产党人却大多数牺牲在自已同志的屠刀下、死于自已阵营的明枪暗箭之中,这值得吗?所有受毛共欺骗的仁人志士、热血青年,包括毛的战友、同志、亲人在内,都没有好“下场”,岂止沙家五兄弟?

沙文威先生说:“我觉得我们五兄弟是幸运的。我们生长在中国大动乱的年代,我们没有站在时代的旁边。我们深信封建社会必然没落,深信半封建半殖民也的社会制必然然会被推翻。”只要承认事实,经过中国共产党的一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暴力夺权之后,中国人民不但没有从“革命胜利”中得到过什么,相反,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民,比革命前更贫穷、更痛苦、更愚昧,不但失去一切人权,连生存也得不到保障;现在中国农民是全世界公认的最庞大的文盲群体、现代奴隶。中国成为当今最黑暗、最残暴、最血腥的法西斯世界。这就是沙家兄弟当年是拿了外国的津贴——苏俄卢布,专门来颠覆一个并不太坏的国家政权的结果。这结果是与他们当年革命的目的,不啻南辕北辙。这有什么“幸运”可言呢?他们拆掉的是一个小监狱,建起来的却是一个更大、更黑暗的大监狱;这监狱不但囚禁了中国人民,同时也把他们自己关进去了。这是不幸,是沙家五兄弟的不幸,也是中国人民的不幸。

(十)陈修良的觉悟——平反不惩凶,人民怎能高枕无忧!

在强大的专政机器面前,对暴力的恐惧,受慌言的欺骗,大部份右派分子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他们屈辱、鄙贱的一生,至死也不知其所然。然而,沙文汉的夫人陈修良女士,在苦难和死亡面前却大彻大悟了。她在1983年写的《历史的教训值得注意——关于潘汉年、沙文汉同志平反昭雪的感想》中,提出了三大教训,至今仍未引起当局的重视:

第一、政治体制要改革。包括“潘、杨反党集团”案、“沙、杨、彭、孙反党集团”案在内所有如山寃案,是由于“政治体制是不健全的,封建思想的残余远远没有肃清,个人崇拜、个人迷信、个人专断的思想已经侵袭着党和国家的机体。”“1954年《宪法》墨迹未干,就发生了践踏法制的潘杨案,一直发展到文化大革命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步。悼念一番,干事无补”,“法治还是人治问题没有根本解决”,“子胥死而后忧”,这才是人们所担心的。

第二、领导班子必须实行改革。“各级领导机关的主要领导人要进行民主的选举与罢免。这个问题应当觧决。”“人事制度必须改革,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豺狼当道。”

第三、“整顿党纪、党风实在十分迫切需要。对诬告者一定要反坐”,“对含寃上诉的一定要负责审查昭雪”,“平反昭雪而不惩凶”,“使坏人还可逍遥法外”,甚至还当作“立场坚定,旗帜鲜明”的干部来使用,“人民怎能高枕无忧呢!”

这篇文章发表二十四年了,陈修良也死去快二十年了,但她说的这些话仍被束之高阁,中共一小撮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拒不改革;仍然坚持一党专政,个人独裁。以致豺狼仍然当道,《宪法》仍然一文不值,人权仍然受践踏,寃假错案不减反增,受害者仍然投诉无门。

沉痛纪念反右受难者的同时,我对天长啸:可怜的中国,仍然走不出暴力革命、流血造反的宿命吗?

2007年8月21日于流浮山庄

李昌玉:孔庆东、王绍光:妄言反右的大教授

 

今年是反右运动五十年。五十年前打右派的人,官方公布为55万余人,当时最老的85岁,最小的16岁,如今不是死了,也垂垂老矣。但是,苟活于世的几个老不死的东西,这两年来,“一逮到机会,还是要说话”(王绍光语),而且“大右派百倍疯狂地向人民索取,比当年凶恶十倍。”(孔庆东语)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两位知名的大教授于是对右派分子们妄加责难。

诚然,王绍光教授和孔庆东教授的判断是正确的。老右们确实是“疯狂地”向党中央要求彻底平反反右大冤案,要求补发工资,赔偿精神和物质的损失,要求彻底否定反右运动,特别是要推倒所谓反右是正确的、必要的,错误只在扩大化方面的结论。老右们认为这是作为当时中共中央总书记、反右领导小组组长的邓小平,为了文过饰非、推脱毛泽东和自己的责任,对反右运动做出的完全违背历史事实的结论。华国锋搞毛泽东的“两个凡是”不对,今天搞邓小平的“两个凡是”就对吗?面对历史和良知,不能再搞为尊者讳。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孔教授也不必大动肝火,说什么“大右派百倍疯狂地向人民索取,比当年凶恶十倍。”对于几个老右派何必使用如此强烈的曾经风行一时的阶级斗争语言,予以痛斥!今天中国的舆论环境之所以大为宽松,知识分子之所以上到“九天九”的高台,你们这些得意忘形的教授之所以能够自由说话,在某种意义上,还不是因为当年右派的牺牲打开的通路!你不感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反而起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没有一点同情之态,没有一点悲悯之意,实在是丧失了知识分子起码应当具备的良知!

至于所谓“疯狂”,所谓“凶恶”,是因为两位教授实在是出于无知。你们一个出生在1954年,一个出生在1964年,没有经历过反右。那时,反右运动,全国哪个单位不“疯狂”,不“凶恶”?相比之下,今天几个垂垂老矣的老右派签名、开会、写文章,实在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就怕触到地雷。就是这样,单位还要谈话,公安还要监视,电话电邮全都被窃听窃取。有哪一个敢有百分之一“疯狂”、百分之一的“凶恶”啊!不敢,一点一滴也不敢!教授阁下,请笔下留情,不要瞎说。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这样的指责,我们七老八十了,坐不起班房啊!

正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上书中央的时候,这位1954年出生,在美国镀了金,获得硕士、博士头衔,现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的政治学教授王绍光先生,在香港《南风窗》发表答记者问,对于反右历史发表了一派胡言妄语。他说:“我20年前曾花了很长时间查看1949-1966年的各类报刊,看到57年‘百花齐放’时出现的言论感到很震撼,假如把我放到工农干部的位置上,我也会有强烈的反应,我想会的。”这位工农干部的代言人说:“我认为反右并不是一个阴谋的结果,不是因为对知识分子歧视,才把55万人打成右派。”那些鸣放的人,“要求民主只是一种策略,目的是为了夺取党的领导权,”他认为毛泽东发动反右,是迫于群众的压力的结果。他说:“当时群众和工农干部里面的压力,要求反击的压力是非常大的,不是说毛突然一拍脑瓜说我要反右了。从底层到上层,层层送简报,促使他做了这个决定。”

身为政治学教授的王绍光先生,一来可能是一位根正苗红的后代,二来顺着当时的报纸来读报,很难不受到迷惑。大家知道,在毛泽东鼓动下开始“大鸣大放”之后,当时毛泽东就是依靠报纸作为“引蛇出洞”的工具。一个没有当时现场生活阅历的人,一个不了解究里的人,今天仅仅根据当时的报纸来分析判断历史,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陷阱。因此,王绍光教授说明反右不是毛泽东的预谋,阴谋,或阳谋,而是被迫采取的反击措施,右派自然是知识分子中妄图夺权,从工农干部从共产党手中夺权的野心家就不奇怪了。毛泽东地下有知,大概也要赶快声明道:非也,非也,反右是我的杰作,进入中南海后最大的杰作,我搞的就是阳谋,我早就承认了,你王绍光小子干什么要替我辩解?

我作为打过右派的过来人,作为现在对反右历史有一些研究的人,特别是最近翻阅过1957年报纸的人,可以非常自信地说:要研究反右史,不能不读当年的《人民日报》等党报,但是也不能只读这些报纸。谁假若仅仅依靠这些报纸说事,那么,结论很可能就和政治学教授王绍光一样掉进陷阱而不自知。当时的报纸绝对不是真实的历史,绝对不是真实的反右运动历史,但要研究反右运动离开了这些报纸又不行!

我为王绍光先生感到可怜,因为他不是任何其它专业的教授,而是政治学教授。一位中国的政治学教授,虽然未必专门研究过反右史,但是对于反右史的知识水平却如此低下,与实际历史南辕北辙,我真难以相信他在政治学的领域到底凭了什么真才实学得到了那么多的头衔!如果王绍光是中共党校的政治学教授,我丝毫不产生怀疑,但他是香港和美国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学术观点却和历史事实唱反调。这样的政治学教授也能在海外立身吃饭,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学者的立场固然要客观、中立,但是不能没有是非,更不能是非颠倒,本末倒置。假若王绍光是党校的政治学教授,就另当别论了。

另一位年龄比王绍光正好小了10岁的北大中文系的知名教授孔庆东,也是得出反右就是正确的结论,而且认为对右派处理得太仁慈,远不如斯大林那样斩尽杀绝。孔庆东说:“从共产党的角度来讲,反右是一点错误没有,从他们的角度来讲,反右也没有错误,有什么错误?你就是右派嘛,要推翻执政党,对政权构成威胁,不应该批评你?批评你是轻的,已经宽大了,你说错误,关键站在什么立场,”孔庆东认为“他们――指右派――天天说这个党不好。要斯大林那样的党,就枪毙,到斯大林那儿,全部要消灭。”对于今天老右们的要求彻底平反、赔偿损失要求,孔庆东极为反感。他说:“改革开放之后,都平反昭雪了,大右派百倍疯狂地向人民索取,比当年凶恶十倍。”

这两位和反右运动毫无关系的教授,好像和右派分子有不共戴天的仇雠,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气呼呼,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右派怎么得罪了你们啊?教授阁下!

我劝告孔教授:你可不可以读读当年你们北大的几个臭名远扬的右派的言论?他们的右派文章都收集在《原上草》中。他们都是你的学兄前辈,而且是学识学养优秀的学生。如果是处在一个正常的可以自由竞争的社会,他们获得的学术成就和声望绝对不会在你辈之下。在当时,他们敢于站在历史的前头,大声疾呼自由民主,号召“年轻人,放开嗓子唱,……快将火炬举起,为葬阳光下的一切黑暗!!!”和你孔庆东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呼天抢地地宣称“我要向党和人民道歉:我错了”相比,他们是时代的巨子,你是历史的侏儒!

林昭死了,可是散居在国内的还有不少,比如沈泽宜、谭天荣、陈奉孝、燕遁符、姚仁杰、张元勋等等,在反右50周年的时候,都露过面,你可以找他们当面交谈一下。先把历史事实弄明白,千万不要随心所欲,口出狂言。说历史不是靠了“北大大侠”的美名就可以拳打天下无敌手。文学的天庭固然可以天马行空,信马由缰,恣意想像,但是文学教授谈论历史可不容许依靠想像说事。藐视历史的人,最后也会被历史藐视!

我上网查了一下,你孔庆东著作不少,粉丝很多,但是要在学术的殿堂获得一个席位恐怕还差强人意。你心目中的反右运动,就是把右派“全部消灭”。其实,你已经获得红色保护伞的保护,何必还要借助外力消灭竞争对手呢?中共建政58年了,没有培养出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章的科学家,而在文学领域,没有创作出一部可以流芳百世的作品。究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百花园中只许一花独放。

我们这些苟活至今的右派,照王绍光说,不但不知将恩图报,反而就是“一逮到机会,还是要说话”,因此实在可恶!难道对于我们这些“改正右派”还要继续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吗?你可知道,我们至今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乱说乱动啊!

由于中共对反右的历史,一直采取严密封杀的政策,所以使如今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的人,甚至于使政治学教授以及经历了反右运动全过程的人,也对反右运动的真实历史漠然无知。因此,对于孔庆东教授和王绍光教授的高论,我只好看做无知妄言。不过,他们两位是教授,毕竟不是普通的等闲之辈,而是著作累累、名声在外的著名教授,大教授,发表这样没根没底的妄言实在有点掉价。如果邓小平地下有知,发问你们:我何时何地说过“反右是一点错误没有”的话?你们怎么回答?你们凭什么代圣贤立言?你们实在是给共产党添乱,帮倒忙。

我只是要对这两位教授进尽几句忠言。二位教授先生,你们不怕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会引起我们这些老右派们群起而攻吗?你们这样放肆叫我们是多么伤心啊!共产党不给我们彻底平反,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也出来凑热闹,在我们的伤口上撒盐。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一群野牛,一窝厉鬼,一山毒蛇,55万魔鬼,拿我们开涮不会有你们的好下场!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关于反右没有说过的话,你们大胆,敢说,真是了不起。烧香也要看看庙门。我们打右派的时候,你们一个还穿着开裆裤,一个还没有投胎。你们凭什么敢于这样放肆?我们虽然老了,但也不是好惹的。得罪我们容易,但留下耻辱的是你们。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沽名钓誉的机会还多得很,即使是要在右派头上动土,再等它十年八年,等到我们没有力气上网的时候,你们再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时我们就不会对你们说三道四了。

中国的头号右派章伯钧,就是你们敝屣不屑的大右派,他的女儿章诒和说:“几十年的光阴似云烟一般飘散而去。果然,父亲和罗隆基以未获改正的右派身分,被历史铭记。我始终且永远为这个身分而自豪。”(见于《往事并不如烟》,大陆版被删)另一个属于中央级“不予改正”的五名右派之一的彭文应的儿子彭志一说:这正是我们家族的光荣!你们两个小子能够体会到这种“自豪”、这种“光荣”意味着什么吗?

如今,中共官方极力想要躲避这些老不死的老右派,而年轻气盛的王绍光、孔庆东勇敢地站了出来,对反右运动说三道四,你们作为知名教授,我奉劝你们道: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最好不说,少说,说也要为自己留有余地,不要说绝,更不要给共产党添乱,帮倒忙。像王绍光先生那样,滔滔不绝地回答记者,像孔庆东那样随心所欲地回答学生,你们的话,马上就骑着互联网的骏马,跑遍了天涯海角,我们读了能够置之不理吗?古人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最后,我还有不得不说的话。孔庆东的文章题目是“章诒和家庭所属的阶级是我们政权的敌人”。我,作为济南市的市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一个历史故事。济南市是1948年9月解放的。这个城市是解放军用攻坚战占领的第一个城市。当时济南市的城墙,高14米,厚8米。要攻占这样一个设防坚固的城市并不容易,可是因为驻守济南西郊机场的吴化文军长,两年前就被周恩来策反。在这紧要关头,虽然蒋介石三次飞临济南上空视察,部署作战,准备空投数万援军,但是吴化文将军率部起义,临门一脚,打开了解放济南的大门。战后三野司令员陈毅说,因为吴化文起义,少牺牲了几万人。

那么,代表周恩来前去策反吴化文将军的人是谁呢?就是中国头号大右派章伯钧,也就是孔庆东说的“我们政权的敌人”!

(2007/4/19初稿,8/19改稿于山东大学附中)

【注】

孔文见《章诒和家庭所属的阶级是我们政权的敌人》,是他在北航西门乌有之乡书吧回答读者的提问。

王文见《历史的逻辑与知识分子命运的变迁——王绍光博士专访》载《南风窗》,记者阳敏。

郭飞雄案挂近一年再送法院 律师指相关法律值得修改

 

【2007年8月30日狱委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张敏采访报道/维权人士郭飞雄的太太张青8月28日下午从广州天河区人民法院了解到郭飞雄案最新进展情况,张青说:“28日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我打电话到天河区法院,(法官)张昊接了电话,我问他案件情况怎么样,他就说,现在检察院要求补充证据一个月,就这两天(期)满。案件再交给法院,法院这边就有期限,就是从交回来的这一天开始算,就有一个半月。他会根据检察院送回来的证据是不是跟本案有关,来决定是否重新开庭审理,或者是按以前的证据来宣判,他说‘不管是哪样一种情况,我们都会提前通知律师和家属’。
曾参与太石村维权活动的郭飞雄去年9月14日以“涉嫌非法经营罪”被拘押,后被以同样罪名起诉,曾因证据不足,两度退查。关押期间,自述遭到包括用电警棍电击男性生殖器的酷刑逼供。今年7月9日开庭后,检方要求补充证据。
受郭飞雄委托的北京莫少平律师事务所主任莫少平律师谈对于‘案件再度移交法院,有一个半月时限’有不同理解。
莫少平律师说:“他(天河区法院法官)解释‘检察机关要求补充证据,这是一个月;补充证据上来之后,他们要重新计算法院的审限,是一个月,至迟不能超过一个半月,开庭审理完毕并作出判决。这样加起来是两个半月’。
但是有的地方法院理解是‘检察机关要求补充证据之后,有一个月,重新移交到法院,你已经用了多少期限,要是按一个月的期限计算,我还剩余十天,你法院还只有十天的审理期限’。而不是重新计算,你还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呢,如果按这个计算到极致的话,有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天河区法院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内,如果不作出判决,检察机关可以第二次提出要求补充证据,又一个月吧,提交到法院的时候,法院还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再进行审理,这个时间就比较长了。你可以重新计算一下。”

问:“如果要这样算的话,有可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那么郭飞雄到9月14日已经被拘押一年了。”
答:“这个要按中国现行的法律规定,姑且不论它是否是非常科学的、符合国际惯例的,你还不能说他是违法。”

问:“那么如果按照国际惯例、通行的法理呢?”
答:“从法理上来讲,任何一个人,被指控涉嫌犯罪的话,他都有权要求及时获得审判,然后确定他有罪无罪,有这种权利。这是一个基本的人权。就是说,我不能老‘挂’在这儿,这是不对的。这个都是国际公约所规定的。
从这个角度探讨的话,中国现行的刑法、刑事诉讼法相关的规定,确实应该值得修改。”

 

浙江异议作家吕耿松的女儿赴北京为父伸冤

 

【2007年8月30日狱委讯】美国之音记者海涛报道/上星期五,杭州当局以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罪”和“非法持有国家机密罪”,将自由撰稿人、维权人士吕耿松刑事拘留。

避开警察监控走上“上访”路

吕耿松的女儿、大学二年级学生吕飘旗辗转来到北京寻求律师帮助。吕飘旗在北京对美国之音说,她星期一晚上避开了杭州的警察,走上“上访”之路。

她说:“我先是从杭州坐客车到上海,再从上海搭火车到北京。火车花了12个多小时,客车花了3个小时,一共是15个钟头。”

吕飘旗说,她之所以这样倒车,是因为这样“安全”,可以避开跟踪她的人。

星期一,吕飘旗和她的妈妈汪雪娥打算到北京上访,结果被浙江的公安人员拦截下来。为了安抚家属,当局让汪雪娥到看守所探视了吕耿松,但条件是,不得进北京上访。

寻求莫少平律师法律帮助

但是,当天晚上,吕飘旗这个19岁的女生,一个人走上了为父亲伸冤的上访道路,并于星期三清晨抵达北京,受到李建强律师的接待。在李建强律师的帮助下,吕飘旗来到莫少平律师事务所,办理了委托手续。

李建强对美国之音说:“她爸她妈给控制住了,她也控制了两天。她偷偷地自己跑出来,没有让国保知道。她一个小女孩,才19岁。以后,她跑到了北京,我等着她,一同找到了莫少平律师的助手,办好了手续。”

让更多人知道父亲冤情

吕飘旗对美国之音说,她星期四就打算回家。在这有限的一天多的时间里,她和帮助他的叔叔阿姨们,希望能见到更多的人,把父亲的冤情让大家都知道。

吕飘旗说:“本来是打算是找一些外交官和一些记者,讲一下我爸的情况,希望获取大家的帮助,因为我觉得我爸爸是无辜的。”

千人上书十七大促释放吕耿松

吕耿松原是浙江省中专教师,因为从事民运活动被开除公职。他在互联网上发表了多篇探讨中国维权、法制和腐败等问题的文章,并着有《中共贪官污吏》一书。

星期一,有1000多名关注人权的人士联名上书中共17大,要求释放吕耿松。公开信呼吁中共不要忘记对世界所做的奥运承诺,对因言治罪的政治案件进行司法甄别。

 

[书籍下载]胡平新书:数人头胜过砍人头

 

数人头胜过砍人头
胡 平
晨钟书局
2006 年十月第一版

(本电子书由作者提供给独立中文笔会)

 

自序

这部文集收录了我写的近八十篇文章。这些文章题材庞杂,体例不一,时间跨度也不小。无论取什么名字都难免以偏概全。最后我决定取名为《数人头胜过砍人头》。这话是我当年下乡当知青时从一本不知何处得来的什么书里读到的,从此就铭记在心。

谈到民主与专制这两种制度的比较,前人已经写下过大量文字,汗牛充栋,数不胜数。在我看来,就以”数人头胜过砍人头”这句话最精闢,一语破的。专制就是砍人头,民主就是数人头.民主制纵有千般弱点万种缺陷,单单就凭它用”数人头代替了砍人头”这一点,就胜过专制一万倍一万万倍。我把这句话当作书名:即使你没有读过我的书,但只要你见到这个书名,记住了这个书名,那也就很不错了。

收入这部文集的文章,大体上都可以算作政论。政论,就是对政治问题的讨论。人世间的各种问题,就数政治问题是最需要由公众公开讨论的了。所谓言论自由,尤其是指讨论政治问题的自由。

衡量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有没有自由,首先就看它有没有讨论政治问题的自由。

记得在一九七九年十一月,郭罗基先生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阐发言论自由的文章。题目取得很妙——”政治问题是可以讨论的”.单是这个题目就令中共当局无法反驳:难道你还能说政治问题是不可以讨论的吗?

专制者当然认定政治问题不可以自由讨论,但是专制者不敢公开宣佈禁止讨论政治问题.专制者也并不和你讨论政治问题是否可以讨论,专制者禁止讨论,乾脆封住你的口。早在当年反驳列宁关

於无产阶级专政理论时,考茨基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当然,我们所要求充分的讨论就表明我们已经是站在民主的立场上了。专政则并不想反驳相反的意见,而只用强力制止那些意见的发表。可见,在讨论开始之前,民主和专政这两种方法就已经是不可调和地对立起来了。一个要求讨论,另一个禁止讨论。”

为什么政治问题格外需要大家讨论?因为政治问题不同於其他的问题,比如说,不同於科学问题.科学问题只涉及事实。科学上的是非对错可以通过计算,通过逻辑推理,通过实验来确立来验证.政治问题不但涉及事实,而且还涉及价值,涉及人的利益。它们的是非对错不能仅仅通过实践来检验,更需要通过理性的讨论去发现去确定。政治是众人之事,政治问题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而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鞋夹不夹脚,所以政治问题必须允许大家都来参与,每个人都有权讲出自己的观点和感受。政治讨论的目的是寻求公道公理。俗话说,要得公道,打个颠倒。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可见在政治讨论中一定要允许对立面,一定不能搞一言堂,一定要有反对意见的言论自由。政治问题的讨论,归根到底,是诉诸人的内在的道德感。寻求对一件事情的正确意见,就是寻求大家对这件事的共同感觉.英文commom sense,是指共同感觉,也是常识的意思。

政治讨论的性质既然是这样,那么,政论写作又应当是怎样的呢?在我看来,好的政论写作应当是面对一般公众,不居高临下,不盛气凌人,侃侃而谈,娓娓道来,深入但须浅出,通俗而不媚俗,不搬弄晦涩的术语,不铺排繁複的学理,只诉诸普通常识和集体记忆,剥茧抽丝,力求直抵人心——”是真佛只说家常”.如此而已。

以上讲的是政治讨论的道理,也是我自己在政论写作时遵循的原则.就当作这部文集的自序吧。

2006年9月30日於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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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地恶搞伟人

 

翻看《伟人之旅》,必须放弃某种心态——某种无知者无畏的后现代心态。这个问题是我读完这本小说才发现的。因为这本看似平淡的小说太特殊了,特殊得悄无声息。作者瓦尔若究竟在写小说还是怀历史,究竟在恶搞伟人还是向伟人致敬,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勃兰兑斯说过,了解异域的东西,即便是外国的专家都一定比不过本国的儿童。何况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像封底上那样的热情洋溢的赞美,我是隔膜的。法国人在这本书中感受到的好,我只能略知一二,却没法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架空历史、把此书当纯粹的趣味读物看,会带来多大的欢愉。当你的脑部和心脏都已装有拉伯雷的玩笑、马尔克斯的魔术、卡尔维诺的男爵时,一本《伟人之旅》到底还能不能刺激你的肾上腺素?没错,小说还是有趣的,一个仆人带着三个哲学家游意大利,听歌剧、泡妓女、跟教士们吵架、蹲监狱,一路上卢梭、狄德罗和格里姆,一个尿频、一个腹泻,还有一个脑鸣如鼓。这些人行动不合常理,说变就变,毫无征兆。三个貌似好朋友,相互暗地里算计对方,一个比一个厉害。仆人朗贝尔(还真该叫做“狼狈儿”)插在三人中间有时春风得意,有时却苦头吃尽:“我是最不幸的仆人,成天陪着三个疯子。”

的确,瓦尔若笔下的这趟旅行是子虚乌有的,但并非胡编乱造。《忏悔录》里讲的不可全信,但《狄德罗传》作者安德烈·比利总不会乱说——“卢梭很怀念意大利。他早已想找着两位志同道合的同伴,每个都愿花费五十路易和一年的光阴共同步行去周游意大利半岛”,他把想法告诉了狄德罗和格里姆——

他们十分拥护这一主张,当场就行动起来。狄德罗仿佛早已动身,他描绘阿尔卑斯山,什尼峰和大圣贝尔纳山口。随后,一转眼他又来到卡拉布勒。格里姆好像到了威尼斯,煞有介事地描述卢梭因有言论而被捕,实际上那些言论是出于狄德罗之口。他又自以为到了罗马,叙述让-雅克如何由于误会而被烧死,可不信神的却是狄德罗。卢梭对种种嘲弄毫无反应,只是嗤之以鼻,他就继续大开诸如此类的无害玩笑。不久,意大利旅行计划告吹。狄德罗认为,要是把《百科全书》扔在一边不管,简直是发疯。他当时是,以前也一直是个不喜欢出门的人。他认为他年已三十七岁,东奔西跑的日子已过去了。

原来,历史上三人确实有过去意大利旅行的打算。这样的好事最终没发生,反倒成了文学创作的好题材。“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经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瓦尔若的虚构正应了亚里士多德的见解,“诗是一种比历史更富哲学性、更严肃的艺术。”想像力的火花迸出来,猪八戒可以跟铁扇公主成婚,潘冬子也可以崇拜李咏。凭法国人的文学天赋,什么东西想不出来。

瓦尔若在恶搞吗?看上去很像——让卢梭一路上不停地撒尿,够损的。但你要知道,历史上卢梭因先天膀胱畸形导致尿闭症让他吃尽苦头。让三个哲学家在意大利找妓女,毁坏人家形象是吧?但读读十八世纪生活史你就知道,“风化的世纪”不是随便得名的。背景知道得越多,你就越感到,瓦尔若笔下的每个小细节都能在历史中找到对应物:一趟旅行中三人的不和其实折射的是他们在历史中的分歧。卢梭真正恨的是格里姆,在他眼里,格里姆虚伪、势利,邪恶得无以复加。相对来说,对狄德罗他还是怀抱感情,令他难以容忍的是这家伙大嘴,把他的风流韵事拿出去广播,还没事找事在本小册子里写“恶人才是孤独的”这么个句子刺激他。有时,这种分歧常常被后来的我们上升到世界观的高度上去,其实在瓦尔若看来,没那么高深,不就是下棋时的一次争吵,或是为女人争风吃醋,最终妨碍了他们的伟大友谊。

所以说,瓦尔若的小说其实写得很老实,让幻想在历史的坚固根基上,生长发芽。后现代的小丑们,调戏古典大师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气得布鲁姆暴跳如雷。不过你们用同样的策略来对付这几个现代哲学家的话,恐怕就要输了。你们是玩世不恭的后现代,他们却是比你们甚之百倍的讽刺家。他们可不是什么大师,他们是“行为糟糕的哲学家”,你们嘲笑他们的,远没有他们嘲笑自己来得好玩。你们想让他们脱下虚伪的面具,他们却让你们挂上尴尬的表情。你们想让他们没面子,他们要的就是里子;卢梭说他作为暴露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闻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人最应该感到羞耻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感到羞耻。”卢梭传人乔治·摩尔这句话,或许连后现代们都吃不消。

伟大的事物常常经不起一个屁的攻击,所以这些“行为糟糕的哲学家”宁要真理也不要伟大。但瓦尔若还是硬送给他们一顶“伟大”的帽子,我想他们也是会接受的。瓦尔若对启蒙时代的感情溢于字里行间,《伟人之旅》无疑表达的是他对思想家们最高的致敬。他真的热爱法国传统,热爱自由、平等与博爱。如果你还把它当作调侃读物来看的话,瓦尔若恐怕真的会尴尬。 

  《伟人之旅》,(法)弗朗索瓦·瓦尔若著,龙云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6月版,22.00元。  
  

  《行为糟糕的哲学家》,(英)罗杰斯、(英)汤普森著,吴万伟译,新星出版社2006年6月版,26.00元。

从掌故中读到的近代史

 

何谓“近代”

自道光二十年(1840)至民国八年(1919),为中国近代史;自民国八年至三十八年(1949),为中国现代史。这是大陆历史教科书沿用了很长时间的历史分期。然而,如此分期,问题不少。仅从字面上就看得出来,清代和民国被混在一起,而中华民国在大陆的时间又被人为截成两段。清代是君主专制,民国是立宪民主,二者之国体与政体截然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是近代史分期的疑问。民国八年的“五四运动”固然意义很大,但是以此将民国史分割开来,却似夸大了运动的效用;从政治、经济、文化的显著变化而言,民国十七年(1928)南京国民政府的成立更适合视作划分时代的标志性事件。非要将中华民国在大陆的三十八年分成两段的话,以南京政府成立作为界标,肯定比“五四运动”更符合历史的实际情况。这是现代史分期的疑问。

分期有问题,就会导致历史研究的问题。如果说历史也是一门科学——仅取分科而学之义——那么,严格按照约定俗成的近代与现代分期进行分科,势必造成在教材编撰、讲授方式、研究程度诸方面都极不均衡的两科。对于研习近代史的学者来说,面对的历史阶段跨越两种政治制度,各有渊源,不相统属;而其间的人与事,却又纠葛缠夹,并无截然的界限可言。于是,学者既应审明自明代以降各项制度的嬗变(清承明制),又要谙熟现代民族国家的发展理路(民国政治设计的资源几乎全部来自西方),而对跨越时代难言新旧的各界重要人物的交游行事更应了如指掌,此后才有可能着手从事具体问题的研究。所需资质如此,则对绝大多数学者来说,研究近代史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此,五十余年来,近代史研究著作尽管汗牛充栋,但是,文质彬彬的佳作仍如麟凤,难得一见。再看现代史的研究,时限既短(不过三十年),制度与事实俱有确定的范围(在民族国家框架内进行的朝野两党的争斗),显然,研究难度比近代史小得多。然而,因为史料获得的艰难(档案等材料分存大陆、台湾两处,且都有不同程度的查检限制)与政治势力的干扰,惬心贵当的现代史研究著作也是百不一见。

当然,这不仅是分期不当造成的问题。但是,分期不当确实是造成困局的主要原因。为了解困,约自上世纪八十年以来,史学界内部渐渐采用另外一种分期方法,那就是“断代”。自1840年至1912年,为晚清史;自1912年至1949年,为民国史(民国政府迁居台湾以后的历史,可以“南明史”之类的成案例之,视为地方割据政权)。于是,研究晚清的学者可以专心观测帝国末期的风云变幻,研究民国的学者则致力于追寻现代中国的艰难行路。初初一看,晚清与现代两个领域,井水不犯河水,各有所事,各有所安。但是,中国的“现代化”过程是一个整体性的历史事实,其发展脉络和形势演变并不因人为划分的时段而略有更变。欲解释和分析帝国的解体,不可能不深入研究民国的肇造;而欲研究北洋政府及民国军阀,亦务必对清代“自强运动”(或称“洋务运动”)以来的纷纭人事获致精审的认知。拘守一隅的学者,依然无法在两个历史语境中自如地行走。于是,晚清与现代的划分,仍然无法解除历史研究的困局。

或鉴及此,新近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集体编撰的十卷本《中国近代通史》,将曾经是主流定义的近代与现代两个时段一气贯穿,不再对1840年至1949年的百余年历史作任何分期,而统名为“中国近代史”。这是历史研究前进的一小步,然而,也仅仅是一小步。正名,并不意味必然就能把话给说顺了。清代与民国之间既是天然隔断又有隐密联系的事实,仍然制约着学者取得高质量的研究成果。一个不能快速准确对文言进行断句标点并能分析言外之意的学者,一个不能对清代典章文物制度如数家珍的学者,一个不能对帝国晚期的民众生活与社会习尚具有亲切印象的学者,是无法真确理解民国史的。一个未曾深研世界近代史特别是英、日等国近代史的学者,一个不能详析西方近代政治思想派系的学者,则无法真确理解晚清史。欲准确叙述将晚清、民国冶作一炉的“中国近代通史”,倘未解决以上所说的基本能力问题,则撰述是否能“通”,大有疑问。

不过,这是专业领域的困境。作为读者,作为爱好历史的读者,对此略有所知足矣,不必为此忧心忡忡。即算通史未能尽通,即算秘史犹待解密,也决不妨碍我们通过阅读而享受求知求真的愉悦。

晚清的真相

在研究领域因如何分期造成的困惑,并未出现在出版领域。各种近代史料丛刊都不会严格区分晚清与民国的时限,而是杂然并呈,由读者根据个人兴趣从中选阅。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由社科院近史所近代史资料编辑室编辑,经四川人民出版社刊行的十四册《近代稗海》,就是众多丛刊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其书《编辑凡例》写道:“选辑从鸦片战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百多年间有关中国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各方面的资料,供历史科学工作者参考”;根本不提历史分期问题,似乎早已预见近、现二代将合而为一统称“中国近代史”。今年,由中华书局陆续出版的“近代史料笔记丛刊”,其编辑原则也是一样,《出版说明》写道:“所收史料的时间断限,上至1840年鸦片战争发生,下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前。”其他,如岳麓书社“近世文史资料”,晚清、民国所占比重几乎相当;上海书店“民国史料笔记丛刊”,虽以“民国”为题,实际上,所收资料有不少涉及晚清;又如山西古籍出版社“民国笔记小说大观”,虽亦以“民国”为题,所收资料反倒大半与晚清有关——捎带说一句,这套丛书的编辑质量不是一般的差,错讹之处,触目皆是,不管用以阅读还是研究,都不合适。

略经统计,可知中华版“丛刊”已出书目中,述晚清史事者计十二册,述民国者计十八册,兼述清、民者计七册。以下,谨就所知,或以史料的重要性,或以趣味性,对“丛刊”已出书目略加评述。

与晚清有关者。许指严撰《十叶野闻》,所述有早至清代开国时的野史,远非“近代”所能范围;书中与晚清有关的野史、秘闻,文字生动,措语大胆,读来趣味不小,但是,失实乃至臆造的地方也很不少。严格说来,此书未经辩证,不附校注,并不适合作为史料收入丛书。“丛刊”另收有同一作者的《复辟半月记》,也是“难免失实”,然编者对书中收录的公文电报,“凡找到出处者,均据原文校对并指出异同”。相较而言,后者作为史料的有效性即大于《野闻》。

书名有个“野”字的,还有一本《清代野记》(张祖翼撰),叙事严谨,几乎每则笔记都注明了消息来源,可信度(或云可验证度)非《野闻》可比。如,叙彭玉麟传纸条给曾国藩,上书:“江南半壁无主,老师其有意乎?”劝国藩称兵自立。国藩一见大惊,立即将纸条撕碎咽下,连呼:“不成话!不成话!”听上去,这像一段评书,不好说是史实,但作者说此事闻诸某人,某人又闻诸倪人垲,而倪氏则是国藩的巡捕官,当时亲睹此事者。于是,读者不论要证实还是证伪此事,都可据其提供的人物线索进行深入考察。

同样记录传闻且可信度高的,还有陈灨一撰《睇向斋秘录》。作者的伯祖,是参与了晚清“惊天”大事件的陈孚恩——如,在道光朝权臣穆彰阿授意下,威逼政敌王鼎(大学士,以自杀作为“尸谏”)的儿子,不许他向皇帝呈递不利于穆彰阿的遗摺;又如,在咸丰朝权臣肃顺的指挥下,与西太后、恭亲王、醇亲王诸人进行争夺政权的交锋。因此,要谈晚清政坛的密辛,陈灨一堪称家学渊源。他并创办了《青鹤》杂志,专门刊载稀见的佚文逸事,又请一些“高干子弟”和名人后代——如大学士祁寯藻、巡抚吴大澂、文廷式及王闿运的后人——提供家藏史料。“丛刊”所收《〈青鹤〉笔记九种》,即取材于此。

此外,“丛刊”中《滇輏日记》、《国闻备乘》、《梦蕉亭杂记》、《陶庐老人随年录》、《东游纪程》诸书,作者或为亲历枢要的高官(如花沙纳、陈夔龙),或为熟悉掌故、博闻多见的士大夫(如胡思敬、王树枏),所载多为信史,足补正史之阙,是后人借以了解近代史不可忽略的重要资料。但是,身亲其事并笔之于书者,也有不实不尽甚至故意作伪的,如恽毓鼎撰《崇陵传信录》。其书有关义和团战争时期的记录,已被当代学者指出不少的谬误,而在此期间他个人的言行与立场,更是粉饰多于实录。譬如,他对义和团的态度是“主剿”还是“主抚”,他对外国的态度是“主战”还是“主和”,以及他到底是“帝党”还是“后党”,是“清流”还是“浊流”?在书中,他愿意承认的都是前者。但是,参以时人的记载以及他自己的日记(《澄斋日记》,业已整理出版),读者却发现,他是支持义和团“灭洋”的,他是反对袁世凯“剿匪”的,他是明着说光绪好话暗里为西太后遮掩劣迹的,也是投身权贵为虎作伥陷害亢直敢言的“清流”的。回忆录不一定就是实录,这是读史料笔记最需警惕的地方。

“丛刊”关于晚清史料的书中,最精彩的当是徐一士的《类稿》和《谭荟》,其书记事翔实,文笔修洁,组织严密,审断精核,不仅是单纯的史实撮述,更是独成一体的历史著作。瞿宣颖(晚清重臣瞿鸿禨之子,是近代学养深粹的学者),对其书赞叹不已,说足以“救济(传统)史裁之拘束,以帮助读史者对于史事之了解”,可视为“掌故之学”即将兴起的标志。然而,“掌故之学”并未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学术科目。可以说,一士的著作既是先声,也是绝响。

民国的线索

不过,“丛刊”民国部分有一本书,可以勉强当作“掌故之学”的“余响”,此即沃邱仲子撰《民国十年官僚腐败史》。作者真名费行简,是晚清文豪王闿运的弟子,直至1950年代仍在世,曾被聘为上海文史馆馆员。其书历数北洋政府时期中央及地方重要官署的机构设置与人事逸闻,叙事简要,涉笔成趣。如总统府中的高等顾问、庶务长及秘书长,看上去不过是“总统之内幕私吏”,其实,“名心重者任高等顾问”,因与各省军阀及在野名流常通声气,故一有机会则能出任督军、省长;“利心重者任庶务”,因其人兼管京师税务,极有机会进入油水丰厚的财政部;至于“名利双收”,则非秘书长不可,因为他对内是总统的心腹,参与机要,对外是总统的代表,接洽多方,一旦换岗,必定成为“阔部总长”。又如内务部卫生司,论“财运”,虽无法与同部土木司(负责首都基建)相比,但因负责审批首都地方医疗机构的经费,于是,一遇发生疫情,则“司中人忙碌异常,而皆欣欣有喜色”也。出了疫情,竟有“喜色”,所“喜”何事?以今例古,不难觅得答案矣。又如财政部,作者点评,云:“自入民国,人才消乏已达极点,独理财家辈出”;其实,不论国富国贫,倘若缺乏监督,则皆是“理财家辈出”的时代,作者于此,稍嫌未达一间。又如交通部,“其实即粤系也”;海军部,“易名即福建会馆,盖闽人之私产也”。这是揭示官场以乡谊相联结的情况。而如陆军部,“非学堂出身者不能滥竽”,有传统士大夫“重科第”的遗风;司法部则“为留日学生盘踞地”。这是揭示官场以学谊相联结的情况。乡谊与学谊,既是传统中国最重要的人际关系,即在当代,又何尝不是?北洋如此,不足怪也。诸如此类正中肯綮的析述,此书在在多有。读罢,于增长见闻之外,相信读者必能对民初乃至中国政治获得在一般通史性著述中难以感受到的亲切印象。

民国史有一个重要的题目,即军阀,“丛刊”所收有关军阀的书,数量不少。述及军阀派系的渊源,则以张一麐撰《直皖秘史》及段祺瑞、吴佩孚、李烈钧三人的年谱、传记最为重要。民国军阀大略分为北洋系和非北洋系。北洋系创始于李鸿章,成功于袁世凯,入民国,又分为直系与皖系。皖系以段祺瑞为首领,系中要人全是安徽人;直系老大是冯国璋,人员地域组成不如皖系纯粹,如吴佩孚是山东人,冯玉祥是安徽人。非北洋系的谱系,一般有两个说法,一以地域论,一以出身论。论地域,则有奉系张作霖、山西阎锡山、湘军唐生智、桂系李宗仁、川军刘湘、粤系陈炯明等。论出身,则自清末各地驻军脱颖而出的算一拨,不论本为将帅,还是兵卒,甚至先做马贼、土匪后被招安的,都是同一出身,其佼佼者有张作霖、龙济光(粤)。出身于各省新军的是一拨,拨内又分两派,一系本为新军将帅者,如阎锡山、唐继尧(滇),大部分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留学生;一系原为新军下级军官者,如何键(湘)、白崇禧(桂),大部分是国内各地武备学堂、陆军学堂的毕业生。再有一拨,则出身于孙文麾下的广州军政府及黄埔军官学校,其著者为陈炯明与蒋中正。然而,不管说起谱系来如何有条理,一旦打起仗来,军阀们合纵连横,朝秦暮楚,旁人乃至局中人想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几乎不可能。正因为说不明白,所以“丛刊”中叙述军阀战事的著述特别多,如丁文江《民国军事近纪》,如汪德寿《直皖奉大战实记》,如古蓨孙《甲子内乱始末纪实》及《乙丑军阀变乱纪实》,如李培生《桂系据粤之由来及其经过》,皆是有志于“治乱丝”者,然窃谓这些著述皆不免于一面之词、一偏之见的评价,终是“治丝而棼”。欲求鸟瞰军阀混战的乱象,厘清派系分合的脉络,读者仍应取阅后世学者的专门著作。

还有一个题目,则是“政党”。宗方小太郎《一九一二年中国之政党结社》、谢彬《民国政党史》、南海胤子《安福祸国记》诸书,即为此而作。如述军阀一样,民国政党之间的派系与争斗,读者仅看当时人的史料笔记是得不出清晰印象的,仍应借鉴后世的专家著作。

“近代史料笔记丛刊”,中华书局出版,已出37册。

  《〈青鹤〉笔记九种》,祁寯藻等著,中华书局2007年4月版,16.00元。  
  

  《袁世凯与中华民国》,白蕉著,中华书局2007年4月版,24.00元。  
  

  《辛壬日记 一九一二年中国之政党结社》,(日)宗方小太郎著,冯正宝译,中华书局2007年4月版,18.00元。  
  

  《睇向斋秘录(附二种)》,陈灨一著,中华书局2007年4月版,18.00元。  
  

  《清代野记》,张祖翼撰,中华书局2007年4月版,20.00元。

 

 

找抽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书界中某资深策划人曾经有个经典的说法,一个畅销书作家至少要在200家媒体上露脸,他/她的书才有希望畅销。说简单点,你总得给他/她找点事儿出来,在媒体上曝曝光才行。

可是,全国有那么多出版商都对有限的图书新闻版面虎视眈眈,每天都有无数的新闻通稿在“(图)书记(者)”们的邮箱里排队打架。早先几年,图书新闻从副刊衍生而来,那时候还比较多地保留了一份文化人的矜持。近几年,图书新闻版面大大萎缩,大多寄居在娱乐届屋檐下,美其名曰“文娱新闻”,这就逼得图书新闻越来越具娱乐风采。

可不,最近这一阵子全国媒体文娱新闻的头版大概都给了韩寒携枪机场被扣事件。这就和饭馆里著名的一鱼三吃差不多:先有某记者报道“出事了”;再来个当事人大喊“不是这么回事儿”;最后冒出一个知情人士“其实是这样子的”!文化彻底拜倒在娱乐的石榴裙下。

这也是目前出版界中最为新闻界和出版方热衷的模式。或者说,本身就是一场双方心照不宣合演的闹剧,如此这般后,作者和图书的曝光度都增加了。如果您是个有心的读者,就会发现,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有新书要上市了,就是某本书正在书店里热销。

比如前段时间的海岩“枪手门”事件。本身缘起就是一篇孤零零的博客文章,该博主之前无人所知,估计之后也无人记得。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在合适时候发表一篇不合时宜的文章,然后有好事者指引记者“敏锐”地发现新闻。海岩老师的一摞手稿那肯定是早有准备的,就等着此一类恶性事件的发生,等着媒体们都扑上来的时候,《舞者》货真价实地上市。所有环节无缝衔接。

人们常常用“文人相轻”来解释文化界一些莫明其妙的论争。在那些遥远的纯真年代也许是这样的,人们为了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价值观争得面红耳赤。如今,几乎在每一场论争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目的。

国内某位曾旅居国外的著名女作家就特别热衷这种方式,她最爱用的方式是“炮轰”。凡是有新书上市,该女士必然有惊人话语出台,或是指责他人,或是评点某文化事件,总之,不挑起一场论争不罢休。有次在私人场合,当事人和女作家冤家路窄碰见了。眼看着当事人满腔怒火即将爆发,女作家赶紧笑脸赔不是,还开导对方:“其实国外文化界都是这样的。这么一吵,你的知名度不也提高了吗?!这是相互炒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书记”们也习惯了按照这种方式来找新闻,业内某“书记”对于上门报新闻的各路探马有经典的三问:“出事了?噢,没有啊……骂人了?也没有啊……那被人骂了?都没有啊……那你找我干吗?!”

也就是说,实在没有办法了,找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本书出版后所有人都说好,出版商也犯愁,记者们对同质新闻没兴趣啊。于是,想方设法希望有人来唱唱对台戏。比如,首都师范大学陶东风教授写了一篇《中国文学已经进入装神弄鬼时代》,喜煞多少出版商,等的就是你啊!马上某畅销书作者就出来一篇极具专业水准的反驳文章。再如,刘心武老师出了揭秘红楼梦的新书,有人声称要去签售现场砸场子--就怕你不来呢!到时候有的是“书记”们的长枪短炮候着捕捉镜头。

或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娱乐界,大家会一笑了之,说句“娱乐界本如此”。可是,同样的事情如今越来越多地在出版界蔓延,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个行业的文化价值。我们经常说,不要愚弄读者,读者有自己的判断力。当媒体和出版商都把玩弄读者当成是一种习惯,那么,出版行业将丧失自己的价值,也就离裸奔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