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涟:现代高校“东西厂”制度再现

当年曾听到一位在高校任教的朋友说过他的经历:他在课堂上讲了一点真话,结果被一位研究生检举“在课堂散布反动言论”,为此停教。当时我曾以为这种“学生积极份子”只是个别现象;去年吉林省艺术学院教师卢雪松也不幸被学生检举,说其在课堂散布不利于党的言论,卢被停课。笔者仍然以为这只是少数学生被中共告密文化毒害的结果。直到前些天看了一位大学教师的博客,才知道中国的大学竟然启用了特务学生制度,监督教师课堂言论!

这种学生特务有个名词,叫做“信息员”。据这位教师介绍,这一制度2005年下学期建立。“信息员”制度内容大体如下:学校当局从学生里面选调一些非常听话的同学,安排到不同的院系,听各科老师的课。信息员表现得好,就可以“加官进爵”,成为入党积极份子。而党员毕业以后,就业优先,因为现在文化教育部门招聘时,是否党员是条很重要的录用标准。

教师们并未迟钝到不知“信息员制度”为何物,毕竟中国是一个政治运动隔几年要重来一次的“革命大国”,“运动经验”都很丰富。这位教师记述说,当时系里负责人给老师们传达学校将要实行信息员制度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是明朝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制度!”

这位教师接下来写下自己的感触:“在‘可爱’的信息员面前,作为老师,您还能针砭时弊?有些老师本来就昧着良心,经常向同学们宣讲中国形势如何大好;加了一个信息员,良知未泯的老师,恐怕也要噤若寒蝉。这样,充斥在学校课程上、教室里的都是‘一片大好’‘安定团结’的稳定和谐之声。”愚弄学生唯一的后果是,毕业后,学生们发现社会现实根本就不是老师说的那回事,这个“可爱的社会”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位教师担心在谎言中长大的青年人将来缺乏社会适应能力,我却是另外一种担心。我在为这种培养告密者的信息员制度必将产生的长期效应担心。我曾说过,在人类所有的恶行中,以告密对人的道德腐蚀性最大。仅就告密现象本身来说,古今都有,中外皆然。然而中国与西方对告密文化的容忍程度却很不一样。西方文化不鼓励告密,除了一些天性卑劣而自愿充当告密者的人之外,大多是在前途或生命攸关之时,由于人性的软弱而屈服于压力被迫成了告密者。但即使是被迫而告密,告密者也很难得到社会的原宥。

而中国的告密者却不然。中国的专制政治文化本来就鼓励告密,明代的东西厂制度与清代的密折制度将告密制度化。1949年以后的历次政治运动更是大张旗鼓地鼓励告密,并赋予告密以政治与道德上的神圣色彩。所以中国除了少部份天性卑劣乐于充当告密者的之外,绝大多数是受意识形态蛊惑,为了所谓政治信念而投身于“大检举、大揭发”行列。这种鼓励虚伪与无耻的制度在二十世纪后半叶以来,只在八十年代初期受到过些许批评。但对于制度性的鼓励告密来说,这种批评声音实在太微弱了。所以到了“六四”以后,告密现象又卷土重来。而如今政府竟公然在大学这种培育社会精英的摇篮里建立专以告密为务的信息员制度,让人不得不发问:这个政府对中国的未来、对中华民族的未来还有一点责任心没有?

中国共产党政治中,曾经赋予告密者一顶光环,即“积极份子”。由于告密堂而皇之地成了好的政治表现,因此在现代中国,“告密”一词极少使用,取而代之的是“检举揭发”。被检举揭发者就算是吃够了告密者的苦头,也不能有丝毫怨言,即使官方后来承认当初的政治运动是错误,告密的人也不需要有道德负担,我自己就亲耳听到过让我吃够了苦头的人对我说:“过去那些都是时代造成的,我们也是受害者”。这种鼓励民众互相监督检举揭发的政治文化,既不能促使告密者反躬自省,更不能形成使告密者产生羞耻感的社会舆论,于是整个社会道德日益沦丧。

无论中国政府为世界画了多少张“和谐社会”的画饼,如今有了信息员制度这一告密行当的存在,我相信,中国离民主政治的距离只会越来越遥远。一个依靠黑社会手段与特务文化治国的政府,不可能将中国引导到光明大道上去。

刘晓波:胡锦涛政权左右开弓

最近,胡温政权打压媒体和严控舆论之不智,倒霉的不管是自由派,也波及左派。自《新京报》和《冰点》被整肃之后,自由派文化网站“爱琴海”也被杭州市网管封杀。与此同时,三个左派网站“中国工人”、“工农兵BBS”和“共产党人”也被当局封杀;被大陆新左派力挺的香港中文大学财经教授郎咸平也被封杀,上海有线电视第一财经频道的脱口秀节目《财经郎闲评》在2月27日突然被上海有关部门下令停播。

郎咸平成长于台湾、就读于美国,就业于香港。他以公司财务专家身份品评大陆经济改革,强烈批判大陆国有资产流失、“国退民进”问题,揭露一些企业界人士以收购名义,对国家资产巧取豪夺,由此刮起所谓的“郎旋风”。郎咸平已经变成大陆媒体追逐的热点人物,不断在各种媒体上露面,有些电视台还请他主持专题节目。

据报道,停播的表面原因是经济理由,而实质原因却是政治黑状有关。因为,郎咸平的直说敢言的风格使《财经郎闲评》每周两次,重播五次,很受欢迎,跻身于上海有线电视节目收视率排行榜前三名,偶尔还能排到第一。由此可见,《财经郎闲评》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郎咸平的成功招致那些被他批评和揭露的企业界人士的怨恨,他们联名告状,以“莫须有的罪名”指控他“背景复杂”和“动机可疑”,他在中国大陆挑起一些经济话题的争论,“起到了李登辉和陈水扁不能起到的作用”。

六四后,中共的既定方针就是坚定不移地“反自由化”和“反和平演变”,大陆的自由派知识分子和开明媒体、自由主义网站一直是现政权打压的重点。但为了维护权力和严控舆论,左右开攻也是中共常态,江泽民当政时期,也封杀过老左派邓立群等人把持的极左刊物《真理的追求》和《中流》。

虽说与江泽民政权相比,胡锦涛政权在意识形态上的左转是不争的事实,胡锦涛本人崇尚“西柏坡精神”和“延安精神”,屡屡前往革命老区作秀;在现行政策上高举亲民旗帜、关注社会公正奇缺,用帮助农民工追逃欠薪和废除农业税来体现关注弱势群体。

然而,就当下中国的现实而言,以独裁特权为自称的各级权贵家族,早已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其特征是:1,“只进不出”的封闭性;2,“只增不减”的刚性;3,权贵集团主宰公共决策。所以,两极分化和社会不公等问题的日益加重,在根本上不是因为物质再分配的不公正,而在于基本权利分配的极端不公。也就是说,首先是官权与民权之间的巨大不平等,才导致物质利益再分配中的巨大不平等。

无论胡温政权的意识形态高调唱得多么华丽,但其现实统治却是极端机会主义的,只要对政权稳定这一最高目标构成挑战,它才不管挑战来自何方、意识形态认同如何,只要它觉得且权威遭遇挑战、政治稳定遭到威胁,内在的权力恐惧就会推动它痛下狠手,管他左右,统统封杀。早在2003年,河南的左派张纤夫、张正耀,因散发《毛泽东——我们永远的领袖》传单而被判刑。

在当下中国,凡是自称左派的人,大都是机会主义的,高官们如此,知识界名流亦如此。比如,面对胡锦涛政权的左右开弓,号称优先关注底层利益的新左派们,再次表现出首鼠两端的机会主义。大陆的新左派人士从来不敢抗议当局对言论自由的压制,而专干落井下石的卑劣勾当。

比如,大陆的三位著名新左派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研究员王小东,政治学者兼《国际社会科学》杂志副主编黄纪苏,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杨帆,他们接着官方整肃《冰点》的时机,对自由派知识分子李大同和袁伟时落井下石。在一个座谈会上,他们指责李大同与资本家相勾结、向强权屈从;指责袁伟时宣扬“奴化影射史学”,并称义和团所代表的民族主义属于不容挑战的“国家信仰”。当这种“信仰”被挑战时,政府利用行政手段关闭冰点的行为也不能排斥,但需要按照法律进行。

也就是说,新左们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言论权利,非但不关心自由派的言论权利,而且对同道的言论权利也漠不关心。比如,河南的左派张纤夫、张正耀,因散发《毛泽东——我们永远的领袖》传单而被判刑时,没有一位新左派站出来表示关注;反日游行中,上海当局逮捕了在网上组织游行的汤晔,也没有一位“爱国者”站出来捍卫汤晔的权利;最近,“中国工人”、“工农兵BBS”和“共产党人”三个左派网站被当局封杀,至今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位著名新左派的抗议声。

新左派的民粹主义旗帜很绚丽,舞起来,令人眼花缭乱;新左派的社会公正腔调很高昂,唱起来,让人难以企及;新左派的爱国主义口号很响亮,喊出来,还有点震耳欲聋;但,除了绚烂、响亮、高亢的表皮之外,他们就是没有对底层民众的实际关怀,也没有对野蛮强权的实际反抗,更没有对真正损害国家利益的独裁政权的谴责。

这样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个人行为的犬儒化了,而堕落为言论杀手的帮凶。

2006年3月9日于北京家中(《苹果日报》2006年3月11日)

胡平: 寻找隐藏的主语-从毛泽东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谈起

    著名的无名英雄(多矛盾的短语!)雷锋同志生前在解放军部队里就很著名,他是全军学毛选的头号积极分子。雷锋死后,毛主席发起学雷锋运动,老人家亲笔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也纷纷为学雷锋题词。学雷锋,学什么呢?伟大领袖自己没明说,林彪的题词画龙点睛。林彪的题词是:“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把林彪的题词带进毛主席的题词里,毛主席的意思就很清楚了。原来,毛主席是号召全国人民读他的书,听他的话,照他的指示办事,做他的好战士。
    
    也许,不少人会感到愤怒,感到惊奇: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狂妄自大?岂有此理!其实一点不奇怪。现在我们知道了,1949年10月1日中共开国大典,事前拟定口号,“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这句口号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自己加上去的。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向雷锋同志学习”这句话没有主语。谁向雷锋同志学习?不清楚。一般而言,“向某某学习”这种句型,其被省略的主语是“我”或“我们”。可是毛泽东这句话不同,在“向雷锋同志学习”这句话里,省略的主语不是“我”或“我们”。试把“我”(即毛泽东)或“我们”带进“向雷锋同志学习”句子中,那就成了“我(或我们)向雷锋同志学习,学习他读我的书,听我的话,照我的指示办事,做我的好战士。”简直就不通了。可见,这句话的主语不是“我”或“我们”。这句话的主语其实是“你们”,是“全国人民”,独独把说话的“我”即毛泽东本人排除在外。中共领导人讲话,常常用这种没头没脑的省略主语的方式。要正确地理解它们的意义,首先要找出真正的主语。
    
    邓小平讲话也常常没有主语。邓小平有句名言:“摸着石头过河。”这话没有主语,谁摸着石头过河?其实,邓小平这句话的主语是“我”,是邓小平自己。这中间不包括别人。毛泽东的“向雷锋同志学习”和邓小平的“摸着石头过河”这两句话同样都是没有主语,但两句话隐藏的主语却完全不一样。“向雷锋同志学习”那句话的主语是除开“我”即毛泽东自己之外的你们大家,而“摸着石头过河”那句话的主语却是除开你们大家之外的“我”即邓小平自己。邓小平决不是鼓励或同意全中国人民都可以自由试验自由摸索。按照邓小平的意思,全中国只有他邓小平一个人可以自由试验自由摸索,别人都不准,连胡耀邦、赵紫阳都不行。胡耀邦、赵紫阳要在邓小平摸着石头过河之外再自己摸着石头过河,那就成了“搞资产阶级自由化”,那
    就要把你赶下台。至于普通人就更不准许你自由摸索了。魏京生办了个刊物叫《探索》,只不过是写写文章,在思想领域里摸石头,还不是直接地下到河里摸石头,就被邓小平亲自下令抓起来了。按照邓小平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才有权摸着石头过河,别人都不准摸,要摸也必须在他的指挥下摸,他说不准摸了你就不能再摸了。一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就是没读懂邓小平这句话。他们以为邓小平是实用主义者,其实邓小平只对自己实用主义,对别人是专制主义。
    
    邓小平还有句名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话也没主语。让,谁让?邓小平没明说,但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邓小平自己。在这里,邓小平代表共产党,是邓小平,是共产党“让”我们中国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请注意这个“让”字,意味深长。因为有“不让”才有“让”,没有“不让”就无所谓“让”。邓小平和中共能“让”一部分中国人先富起来,首先在于他有权力能“不让”你富起来。过去共产党一直是“不让”人们发财致富的,现在“让”了。能“不让”而又“让”了,你能不感激吗?所以很多人感激邓小平。但是没听说过美国人发财致富了感谢布什、感谢克林顿的,因为美国人发财致富不是美国总统“让”的,因为美国总统根本没有权力“不让”别人发财致富。由此可知,当很多中国先富起来的人讲话感谢邓小平时,那其实等于是在指认邓小平是独裁者呢。
    
    专制政治的语言有很多特点,省略主语便是其中之一。寻找隐藏的主语,我们可以破解很多专制政治之谜。
    

焦国标:台湾应花钱买美国武器

网上流传台湾李敖先生要控告美国总统布殊。他认为《台湾关系法》规定美国要为台湾“提供”防禦性武器;既然是“提供”,台湾就不应该再花钱买。那么台湾究竟该不该出钱买这些武器呢?我的看法是:该。

我的理由有两个。一、“提供”与“免费提供”是两个概念,“提供”不等於“免费提供”,这是一个常识。问问香港,大陆为它“提供”淡水、蔬菜和肉类是免费的吗?李敖先生当年读台大是自备桌椅、厨师和厕所吗?肯定不是。试问他怎样解决桌椅、板凳、吃饭、上厕所的问题?显然是台大为他“提供”了解决这些问题的设施。那么台大“提供”这些设施是免费的吗?换言之,李敖先生当年读台大没交学费?这个问题就只能请李先生自己回答了。

紫禁城里不产五穀,更不产金玉珍珠,那么皇上后妃吃的喝的穿的戴的描的画的薰的扑的都从哪来?宫外民间“提供”的。是免费提供的吗?不知道。这问题还得劳历史学家李敖先生回答。

并非免费“提供”

皇宫里也没炭,那冬天皇上烤火的问题怎么解决?也得老百姓“提供”。杜甫《卖炭翁》有记载。你瞧,打远处来两位宫里的使者,拿出半匹红绸和一丈绫子往牛头上一缠,告诉那卖炭的老头:“你这车炭就值这么多,拉宫里去吧!”对於千余斤的一车炭来说,半匹红绸和一长绫子杜甫认为太便宜了,可是便宜归便宜,到底也还算是付费吧。

皇帝尚且不能白吃白喝白拿白烧,我想当年台大为李敖先生读书“提供”桌椅板凳食堂厕所也不是免费的。

父母为儿女“提供”衣食可以说是绝对地免费;可是与此相对,父母老迈后,儿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这赡养也是“免费赡养”呀。前后两个免费,实际等於两个付费,只是时间错开了几十年而已。

应该回馈美国

西谚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根本不存在“免费提供”这种情况。凡“提供”总是收费,凡接受“提供”总要付费,只是两者在时间上有所不同罢了:有的“提供”与付费同时完成,双方一手交货,一手付钱;另一些情况则是迟滞性付费,像儿女赡养抚育自己的老人之类。

再说第二个理由。任何得到美国保护的民主国家,都应该回馈美国,就像儿女长大了,不仅不能再啃老爹老娘,而且应反哺他们。这样美国才能“可持续发展”。美国的可持续发展如果没戏了,人类将是撒旦魔鬼的天下。

台湾如果没有美国保护,那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直辖的台湾省。台湾省也要有省委书记,省长也必须是中共党员,也要驻紮人民解放军。大学生也要学习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也要“反右”、大跃进、饿死人、大炼钢,也要“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反“精神污染”,也要回应胡锦涛主席的号召,轰轰烈烈开展“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活动,认认真真走过场。老百姓也将像中国各地老百姓一样,到北京上访而且被抓被判,不同的是台湾访民的路更远。

台人也要上访?

台湾的法轮功也要被指为邪教加以酷刑侍候,浊水溪将晋升为污水溪,日月潭将跟太湖、滇池一样被GDP污染,只剩一坑水葫芦。拆迁户也要上访、坐监。国际互联网也要像大陆的一样变成国内互联网。网上写手也一样有人被以泄露国家机密罪或煽动颠覆国家罪而抓进监狱。被徵地的农民也一定有人像广东汕尾的农民一样被政府开枪射杀……

李敖先生尽管说台湾不应该为这些武器付钱,可并没有说台湾不应该要这些武器。这是令我感到无限欣慰的——这老傢伙还没有坏彻。

(作者为原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前副教授)

昝爱宗:“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评黄菊患病和《中国政府网》被迫知错能改

如实评价今天的和谐社会,我只能从细微处着眼,看看小处能否和谐?比如黄菊先生生病了,还能不能为国家正常工作?我们的媒体能不能在自负其责的要求下如实报道?再如,国务院主办的《中国政府网》上英文拼写错了,我们的媒体能否及时报道而不会因为“影响政府形象”受到处罚?

黄菊无大恙?

3月2日下午,全国政协开会前一天,政协发言人吴建民在回答共同社记者问“2006年中国军费开支的预算是什么?另外,国务院副总理黄菊工作是否会有什么变化”时,透露了这么一句话:“关于黄菊副总理的问题,前不久黄菊同志因身体不适入院治疗,目前正在康复中。”外国记者问的好,问两个问题,一个好回答,一个不好回答,关键就看吴建民的反映了。

黄菊是国务院常务副总理,又是政治局常委,自2006年1月18日起至今,他已一个多月没有公开露面,多次缺席中共中央的重要活动,如连续缺席春节团拜会、元宵节联欢晚会和中央党校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专题研讨班三个中央重要活动,外界对其现状格外关注──因为内界媒体不敢关注,提问的共同社记者是外国媒体记者,中宣部和国新办管不着,也没那么具体。可想,今天如果有关部门再不透露一点声音,人们恐怕又要乱猜疑了。

防止人们乱猜疑,最重要的是公布事实,让政府透明,让政府领导人的行动和身体透明,让政府领导人的收入和财产透明。

《政府网》错了就不影响国务院形象?

3月1日,我浏览看起来很不错的《中国政府网》(www.gov.cn),发现这个网居然知错能改了,十分难得。因为前不久,北京民政部下属的《公益时报》刊登温州学者批评该网英文语法错误的报道,据说惊动了国务院办公厅,被指责为“影响政府形象”,还免去了该报一主编陈杰人的职务。可奇怪的是,该报免去陈杰人主编职务,却又不说因为“影响了政府形象”,执意掩耳盗铃,做贼心虚。

现在,终于看到《中国政府网》的知错能改。该网在《编读往来》栏目中介绍:

近日,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黄卫峰指出《中国政府网》英文版《中国概况》栏目中部分内容的语法和译文有错误,责任编辑立即进行了查核和修改。编辑部感谢黄卫峰老师对《中国政府网》的关心和帮助,对我们工作中的疏忽之处表示歉意。《中国政府网》开通不久,需要不断改进完善,欢迎广大读者随时与编辑部联系,提出批评和建议。联系电话:(010)63070950;传真:(010)63070900;Email信箱:[email protected].

此外,该网同时刊登《中国政府网》(英文版)编辑杜晶注明日期2月10日的致歉信:

尊敬的黄卫峰老师:

您好!我是《中国政府网》英文版编辑杜晶,您于2月9日发来的批评信件已收到,并引起领导的高度重视,我们正举一反三加强编译工作。十分感谢您对《中国政府网》英文版的关心和支持。

您所指出的问题,我们一一进行了核对,其中有的是在翻译中造成的文法错误,我们即进行了修改。造成这些错误的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工作不够细心所致,现特向您及所有网民致歉。还有的问题,我们专门请教了有关英文专家,认为您的意见有道理,但现在还不好说是错误,需作进一步研究。请您继续关心支持《中国政府网》的工作,今后多联系。我的电话:010-63070945,Email:[email protected].

《中国政府网》如此知错能改,我建议《公益时报》尽快恢复陈杰人先生的职务,并给予道歉。国务院办公厅有关当事人员,应该对陈杰人和黄卫峰先生的批评表示感谢。否则,该网代表中国政府门户网站所承诺的“感谢您对中国政府网的关心和支持,欢迎批评建言”,就成了一句空话、假话。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一个合法的政府,不能说空话,更不能说假话,因为真相都是无法掩盖的。当更多的人知道真相后,都会有自己的判断。比如2月15日《新京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络局副局长刘正荣指出,到目前为止,中国没有任何人仅仅因在互联网发表言论而被捕。刘先生把这句话说完,这话就很快成了流行“语录”。

至于“中国无人仅因网上言论被捕”是否可以质疑呢?据说今年第四期《南方人物周刊》在第13页《声音》专栏这样刊登:上面是“中国无人因网上言论被捕。”“国新办称中国管理互联网符合国际做法”,下面就是一幅漫画借陈凯歌之口说“人不能无极到这样的地步,哦……错了,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报刊把众多相关和不相关的“语录”罗列在一起,并不是说刘正荣先生说这话也无耻到和“馒头”一样的地步。如果一个政府官员,他的言行确实距离真相太远,那么,媒体指责他无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和谐社会是从细微的一句话、一个行为开始做起,任何弄虚作假和欺世盗名都是恶行,都是不和谐的开始。

樊百华:陈独秀这样看“义和拳”

1942年陈独秀在四川江津去世,共产党的传媒连个消息都没有发,更不用说什么悼念了。为什么?

陈独秀一开始就鄙薄“山上的马克思主义”,北伐时期,共产党通过大闹土地革命占据北伐成果,对种种血腥的过激过火乃至暴动、起义,除上海工人反抗孙传芳的起义外,他不断提出劝止、批评,斥之为盲动主义,于是被共产党开除了;以后,这位共产党总书记,一直被共产党视为心腹之患,以至坐了国民党大牢,延安方面的山大王甚至幸灾乐祸,恨不得他象瞿秋白一样被杀了。

为什么后来的一些党魁如此忌恨陈独秀呢?在陈独秀的眼里,“山上的马克思主义”只是“义和拳”式的翻版。

这当然与作为“新文化运动”旗手的陈独秀,在精神上是相通的。20岁左右陈独秀就倾心于提倡科学,通过编写《小学万国地理新编》、建“青年励志社”、开图书馆、办俗话报,将西方的科学文明灌注于新式小学堂教育和社会启蒙教育。

在《阴阳家》一文中,陈独秀痛陈:“吾人不满于儒家者,以其分别男女尊卑过甚,不合于现代社会之生活也。然其说尚平实近乎情理。

……故说最为害于中国者,非儒家乃阴阳家也(儒家公羊一派,亦阴阳家之假托也),一变而为海上方士,再变而为东汉、北魏之道士,今之风水、算命、卜卦、画符、念咒、扶乩、炼丹、运气、望气、求雨、祈晴、迎神、说鬼,种种邪僻之事,横行国中,实学不兴,民智日塞,皆此一系学说为害也。去邪说,正人心,必自此始。“(《陈独秀文章选编(上)》275页,三联书店1984年6月)

陈独秀早年的文章多爱国言论,但却丝毫没有将“义和拳”与爱国联系起来。这不是偶然的,因为在他看来,“义和拳”乃“邪僻”之类,其排外纯属三教九流之辈维护愚弄百姓而享有的利益,例如,那是基督教在中国发展很快,教堂数千,教徒几十万,如此局面当然不利于土生土长的巫术迷信继续渔利。

义和拳后清政府迫于德国压力,为死于拳难的德国公使克林德造碑。

一次大战胜利,北洋政府欲通过毁碑显摆胜利者的姿态。陈独秀以为不必毁。何故?留作义和拳与政府多重耻辱的见证也!

为此,陈独秀写了《克林德碑》一文。

陈独秀认为:“义和拳真正的罪魁,就是从张道陵一直到现在的天师。道教出于方士,方士出于阴阳家……这是我中华国民原始思想,也就是我中华自古迄今之普遍国民思想,较之后起的儒家孔子‘忠孝节’之思想入人尤深。……种种迷信邪说,普遍社会,都是历代阴阳家、方士、道士造成的。义和拳就是全社会种种迷信种种邪说的结晶”。

“孔子虽不语神怪,然也不曾绝对否认鬼神,而且《春秋》大义,无非是‘尊王攘夷’四个大字。”“义和拳所请的神,多半是戏中‘打靶子’、‘打脸’的好汉,若关羽、张飞、赵云、孙悟空、黄三太、黄天霸等是也。津、京、奉戏剧特盛,所以义和拳格外容易流传。义和拳神来之时,言语摹仿戏上的说白,行动摹仿戏上的台步,这是当时京、津、奉的人亲眼所见”。造成义和拳的“最近第五原因,乃是那仇视新学妄自尊大之守旧党。”戊戌六君子在西太后、赵舒翘(刑部尚书)们的眼里,是“不必问供杀无赦”的“无君无父的禽兽”。

独秀并详举后义和拳时期诸多“义和拳现象”,皆军政学界所为,遍及南北。如南开学校国文主任称曾国藩是蟒蛇精转胎,蛇魂被张天师收去即无病而死。学生又做“国魂舟”:装扮关羽、张飞坐船。“就是在东西洋学过科学的新人物,仍然迷信国粹的医、卜、星、相的人,我还知道不少咧!”(文见上书292~301页)

今天的共产党官僚们,一方面挂着无神论的招牌,既扭曲、利用宗教界,又出于政治图谋,肆意弹压人们的正当信仰;另一方面,却出于种种例如升官发财等等卑污的需求,不时弄出烧香拜佛、求签问卜的荒诞闹剧。人们不无道理地指出,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口号作坊,但它的种种口号,无异于装神弄鬼,与巫术卜筮一脉相承。对于一般缺乏文化的老百姓,可以愚弄蒙蔽;对于私心盘算,可以有一点瘾君子式的自慰;对于面临的种种困局,则可以有些许“精神胜利”感……这些如果让陈独秀来批评,那就还是“义和拳”类的腐烂玩意,谈不上任何政治价值,至多只算是政治小丑的杂耍。

例如,在陈独秀看来,毛泽东们当年的口号抗日,唱的就是“义和拳经”。在《民族野心》一文中,陈独秀严厉批判了他过去的同党的假抗日:“以最前进政党自命的蠢才,大反其‘唯武器论’,和大唱其‘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中国永远还是农民无知、商人无耻、士大夫无知而又无耻的中国”。(文见《陈独秀文章选编(下)》608~611页)

1938年7月27日,陈独秀发表《说老实话》(见上书614~615页)一文,说道:“在抗战八股大流行的今天,把宗教般的感情代替了科学,说老实话便是不合时宜了。后方的英勇战士实在太多了,尤其在开会宣言和通电的时候。全民抗战,各党合作,全国精诚团结,民众奋起,歼灭敌人,最后胜利,如此等等,似乎都已经不成问题,事事结果圆满,处处印象极佳,即有一二忧时之士,心所谓危,亦不敢出诸口。……至于纯洁的有志青年,也不愿听老实话,而愿意接受浮夸欺骗的宣传,尤其是盲目信从在野党不负责任的胡吹乱道,那便是无药可救了!”而在《战后世界大势之轮廓》(见上书643~650页)

中,陈独秀讽刺共产党说:“继续义和拳符咒能够抵挡枪炮的思想,企图用标语、口号、歌咏来抵挡飞机、大炮、坦克车,这便是中国文化畸形发展之末路”。

我的一些农民朋友看共产党标榜自己如何抗日的宣传片,都看出来《大刀歌》是“胡吹”。陈独秀是何等眼光的人,毛泽东们的口号抗日当然被他一眼看出义和拳的尾巴来了!

但是,共产党就是要摆弄这些垃圾文化,并且好意思说他就是这种“先进文化”的“代表”。不只是我尊敬的袁伟时先生,你怎么能够批评义和团呢?你这就是在批评共产党自身嘛!从张之洞的“中体西用”,到慈禧太后的“民智未开”,到袁世凯的“中国国情”,直到共产党的“中国特色”,哪一个没有“狼奶气味”、没有混球式的“义和拳”匪气?

师涛获“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 笔会狱委呼吁释放所有因言获罪的中国作家

师涛获“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

笔会狱委呼吁释放所有因言获罪的中国作家

 

【2006年3月12日狱委讯】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3月10日报道:笔会会员、诗人、记者师涛获2006年度“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Vasyl Stus Award )。该奖由美国新英格兰笔会自由写作委员会设立于 1998年,为纪念1985年最后一位死于前苏联“古拉格劳改营”的乌克兰异议诗人瓦西尔·斯图斯,每年授予因和平表达思想而遭受迫害的作家。今年的奖金为1000美元,将于4月20日在波士顿举行颁奖仪式。

历年获奖者如下:
1998年:雷杰普·马拉斯里(Recep Marasli)——土耳其诗人兼出版家。
1999年: 菲丽达·杜拉科维奇(Ferida Durakovic)——波黑女诗人,萨拉热窝笔会秘书长。
2000年:丹尼尔·伯利根(Daniel Berrigan)和菲利普·伯利根(Philip Berrigan)兄弟——美国牧师,和平主义活动家;亚丽杭德拉·马塞拉·马特斯·阿库纳——智利女记者兼作家。
2001年:梅朗吉丝·卡尔(Mehrangiz Kar)——伊朗女作家兼人权律师。
2002年:格利戈里·帕西科Grigory Pasko)——俄罗斯记者。
2005年:阿里·阿多麦尼(Ali Al-Domaini)—— 沙特阿拉伯诗人兼作家。

对于师涛获“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呼吁中国当局,根据《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立即释放所有因写作而在目前受到关押的作家和记者。中国于1998年成为该公约签约者之一,但这些年来,中国仍然是世界上目前关押记者最多的国家,尤其是所谓的“胡温新政”以来,且有愈演愈烈趋势。

去年4月30,师涛被湖南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非法向境外提供国家机密罪”判刑10年,目前正在湖南赤山监狱服刑。

 

 

十年砍柴:严嵩的才气和乾隆的自知之明

严嵩是明代嘉靖年间的权臣,和明代弄权的太监王振、刘瑾、魏忠贤等人相比,严嵩是个科第出身的大才子。其文才不仅那些宫内宦官难以望其项背,即使是在同时代的文臣中间,也为世人公认。可惜他和严世蕃父子两人是有才而缺德,这样的人干起坏事来水平更高。
    史书记载严嵩长得疏眉朗目,身材修长有玉树临风之态,且声音洪亮,出生江西却不说方言,一口标准的官话,仪表为文臣中的第一流,且在当兵科给事中的时候,政绩不俗。这是当然是他发迹的本钱,但他最大的本钱是“一意媚上”,揣摩皇帝的心思。在皇权时代,应当说这不是个特别耻于提及的毛病,而是生存的必须。皇帝欣赏他一是青词写得好,嘉靖希望长生不老,好道教,喜欢用青词来向上天祈福,当时入阁的大臣大多写得一手好青词。嘉靖二十一年,皇帝让人制了五顶道士戴的“香叶束发巾”,赐给大臣。同在内阁的严嵩的同县老乡夏言认为有失体统,不愿意戴,因此得罪了嘉靖。而严嵩不但美滋滋戴着这顶道冠去拜见皇帝,而且在道冠外笼上轻纱,以示御赐之物,当倍加珍惜。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那时候讲“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君有赐不能不受。严嵩之坏,在于他利用皇帝的信任卖官索贿,将夏言、杨继盛等耿直之臣迫害致死。后来他的儿子被杀,孙子充军,家产被没收,而他活到八十多岁,晚年乞食于墓地。——即向祭奠祖宗的人讨剩余的供品果腹,下场够惨的。
    这个大奸臣,不但文章写得好,书法也非常棒,和宋朝两大“奸臣书法家”蔡京、秦桧的水平相若。可以想见,他当权时,不知有多少人求其墨宝,其书法身价绝对是让人咂舌的价码。政治人物的书法价码随着权势的消长而涨落,是一条规律。严嵩身败名裂后,他的书法盛名也被他的奸恶之名淹没了,但毕竟还是有些手迹留在后世。
     据齐如山在一本书里记载,清代京城有顺天府乡试的贡院,顺天府乡试为“北闱”,乃天下乡试第一,皇帝非常重视,主考官都是尚书衔的。可这个贡院的大殿匾额上三个大字 “至公堂”,是严嵩所书。
     这样一个为朝廷选拔俊才的堂皇之所,悬挂的竟然是大奸臣题写的匾额,谁也会觉得不舒服。乾隆帝想把它换掉,便命令满朝书法好的写这三个大字,他自己做为喜好舞文弄墨的天子,也写过无数遍“至公堂”,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御笔和满朝文臣所书,都不如严嵩,只好罢了,仍然让奸臣的字高高悬挂。
    以我有限的历史知识,总以为乾隆皇帝是一个很骄傲的皇帝。当然,这个号称“十全老人”的富贵天子有资格骄傲,他当政六十年间,至少表面上的文治武功超过前代。因此他很喜欢风雅之事,比如吟诗题词什么的啦。
      说老实话,尽管他留下了一万多首诗,但没有把他当诗人,因为他的诗大多是咏太平盛世的顺口溜,没什么诗味,仅仅比什么“书奇景”、“万里红”雅一点。他的字,是典型的“富贵体”,粗大、媚俗、中规中矩,现在许多地方还能看到。乾隆的字虽然没有风骨,有“墨猪”之嫌,但一笔一划和字的构架的基本功还在,放到今天也算是上品了。
    若历史的车轮再往后走一些年,会怎样呢?大奸臣的字再漂亮,也不能悬挂,这非关书法,而是政治正确与否的大事。皇帝或首席军机的字再丑,也毫不谦逊地四处悬挂。
      可骄傲的乾隆帝面对前明奸臣严嵩的题字,他竟然是就书法论书法,没有因人废字,自己的“富贵体”不敢取而代之。——难得这个“十全老人”没有骄傲到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是天下第一。

慈禧太后的宪政

义和团“扶清灭洋”,老太太以为凭神奇法术和勇敢精神就能战胜全世界。于是向英法德意比美日俄奥等列强宣战,演出了中国历史上最“大无畏”的一幕活剧,结果让八国联军打得屁滚尿流逃去西安。面对大厦将倾的局面,慈禧还是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她认识到了被其砍头的维新派在这个问题上多少有点道理,再走老路是无法向全国人民交待了。1901年初太后以皇帝的名义发出了史称“新政上谕”的诏书,下令国家改革,她要求王公贵族,部臣疆吏“各就现在情形,参酌中西政要,举凡朝章国故、吏治民生、学校科举、军政财政,当因当革,当省当并,或取诸人,或求诸己……”这就是要施行“新政”。
  
  回过头来看慈禧这个女人也不简单,1840年鸦片战争时号称“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的林则徐大人都还以为洋人不吃中国的茶叶和大黄就会腹胀而死,洋人的腿不便弯曲而不善陆战呢。中国最明智最有见识的人物尚且如此,那对生于旧官僚家庭,大半生活在宫廷中的慈禧又能指望什么呢?咸丰将死之时英法联军占了北京,太平天国占了南京,整个清朝呈现的是即将崩溃的局面。慈禧一手发动政变打翻八大臣夺得大权,她信任曾胡左李等收拾洪秀全,到同治中期勉强也能称上“同治中兴”了,这的确是不同一般。尤其是后来大兴“洋务”,所作的变革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在那样的背景下谁又能说自己一定能比她更开明呢?中国之所以没有全变成殖民地,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功劳?嘿嘿,至少说明慈禧比印度王公要厉害吧。若不是她支持左宗棠收新疆,中国早就分裂了,她生前蒙古还是中国的一部分,慈禧太后对中国统一是有功有过,三七开嘛。
  
  虽然慈禧没有赞同光绪帝更为激进的维新,但这不等于她是个不会变通的人。遭受甲午和辛丑的失败之后,她的确又进入到了革新开放的道路上,提出“新政”即是证明。由此产生了一系列对中国具有深远影响的变革,如扩大了外派留学生的行动,为中国后来的发展培养了一大批人才,甚至包括那些最终推翻清朝统治的革命者在内。如废除科举制度建立新式学堂,这是惊天动地的创举,彻底改变了千年传统。还有建立新式军队,也就是新军—后来的北洋军和革命军都源于此,中国在抗日时没有被日本一举打倒,多少也是因为慈禧当年打下了基础啊。
  
  尤为感人的是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专制统治者,慈禧太后居然能部分接受“立宪”的观念,先命令五个大臣到英美等十三个国家考察,为国家立宪做准备。后于1906年颁布“仿行宪政”诏书,宣布以“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为改革目标。到了1908年时,清朝宣布“钦定宪法大纲”明确规定为期九年的预备立宪计划,准备在1909年召开各省的立宪会议,1910年召开全国立宪会议,1917年召开国会!今天的人也许看不起这一系列变革,可放到那个时代这无疑是具有爆炸性的决定。
  
  “新政”虽新,在慈禧太后看来改革的步子已然走得够大了,可老百姓对此却有不同的意见。废除科举是好的,反对缠脚是好的,建立新军是好的,预备立宪更是好的,但老百姓觉得这些变化来得慢了,来得晚了。他们在过去的日子里逐渐的丧失了耐心,面对江河日下的国事,他们的承受力达到了极限。太后以为日本立宪搞了二十年,大清用九年只能说是快了。然其他人却以为西方和日本早就办好了的事,为啥还要中国人等?况且在立宪的过程中进退反复,老百姓看不出这“新政”最终会给国家和自己带来多大的希望,也许只是个空头许愿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得拿出鞭子来迫使统治者快些变,甚至通过革命来夺取变革的权力。
  
  这样就造成了“辛亥革命”,慈禧太后早死三年没有看到这一切,她是幸运的,但她若真有知肯定也是后悔的,早知慢改就会革命造就共和,莫如快改早点立宪吧。其实付出代价的不光只是太后这等统治者,受害更深的是全国人民啊。革命破坏稳定,天下一场大乱,革命党、军阀们轮番登场,从那时起搞了近百年这“宪政”还是个问号。在这中间有几多互相厮杀,有几多外敌入侵。中国人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山,谁从中得到便宜了?!
  
  要问谁之过,还得说是慈禧太后好心办坏事,她是有爱国心的,却是害了国。她看到了非“新政”不能救国,但走得太慢走得太晚,没有领先于局势,反而是落后于全国人民的愿望了。那些好的政策要么是缓二拍,要么是马后炮,要么是花架子,如此一来岂有不败之理?葬送了大清,也葬送了她本人。看来良药还得及时给病人吃,老摆个样子在熬药,却总不见药下口,这病人等得起么,恐怕是等不起的。
  
  我有时想,要是慈禧能顺应民意,要是袁世凯能顺应民意,要是蒋介石能顺应民意……何至于此啊!他们都有机会将中国推上民主、自由、富强之路,可他们都没能好好的把握机会。直到失去了,才来说什么“悔之晚矣”。往事并不如烟,前车之鉴不可不查。没有谁更喜欢流血革命,可你也得真正让人民感觉到改良的希望,否则老拿什么新玩意来搪塞,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介时统治者人头落地,老百姓亦生灵涂炭,那就不是双赢,而是双输了。要避免这一局面的出现,主动权还是在太后手里的。彭大将军曾感叹道:中国的农民真是好啊!可也要想一想,为什么这么好的中国人民也会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的揭竿而起,不是他们变坏了而是他们实在受不了啦!

金蔷薇,金玫瑰

过年回家,点检旧帙.陶诗”蔼蔼堂前林,贮我以清阴”,而我贪恋的,无非横斜乱书所贮的时光和气息罢了.罗兰巴特在法兰西学院就职演说的结尾谈起了他重读托马斯曼<魔山>的体验:多年前在肺病疗养院初读<魔山>的光阴,多年后重读<魔山>的光阴,还有,<魔山>本身作为艺术品想象中的光阴,交融难辨.我自觉很能契会这况味的:宛如拉图尔画笔下的阴影和烛光.这时候,我很少真正想读什么.但这次,信手抽出的是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
  不知多少年没碰过这本书了,竟有点儿”十年旧约江南梦,重听寒山半夜钟”的惘然.不消说,又忍不住重读了遍书中那篇<夜行的驿车>.一文读竞,从惘然里滋生的,却是疑惑.
  遥想年少,对<金蔷薇>的解读不可避免的源自刘小枫那篇<这一代人的怕和爱>吧. <夜行的驿车>多年来留在心头的印象也正是那句”全维罗纳响起了晚祷的钟声”. <金蔷薇>,对我来说则是个符号,背后指向着刘小枫为我们刻画的”为受难的爱而颤栗”的”以羞涩和虔敬为素质的怕”,以及”俄罗斯特有的病恹恹的美和哀歌般的爱”—–在这里,几乎任何一点对柔顺和隐忍的不理解都是莫大的原罪.
  很难说<金蔷薇>的文字本身能无可争议的印证这种阐释吧.也许是因为那个时代:”一位脸色总是惨白的老姑娘无言地把<金蔷薇>递到我手里,那双默默无神的眼睛仿佛在借勃洛克的诗句告诉我:”这声音是你的.我把生命与痛苦注入它那莫解的音响””.”要知道,她初恋的情人早在初恋中就被戴上右帽分派到大西北去了,她满含温情的泪水早已全部倾洒在那片干燥的土地上….”
  多年来,这些文字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对俄罗斯文学,艺术,思想的认知.<战争与和平>里的”小人物”图申和卡拉塔耶夫,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别尔嘉耶夫和舍斯托夫的哲学著作,塔可夫斯基的<安德列鲁勃廖夫>…..岁月流逝,今日不经意的一次重嗅蔷薇,心头唤醒的倒是怀疑之虎.我以为, <这一代人的怕和爱>式的解读片面化了俄罗斯底层人民的精神.甚至,也片面化了俄罗斯知识分子的精神.刘小枫说:”…当人面临虚无时,也许会翻然醒悟其自身的渺小和欠缺,进而乘纳神灵于自身.以羞涩和虔敬为素质的怕,乃是生命之灵魂进入荣耀圣神的虔信的意向体验形式”.而在我今天看来,太多俄罗斯知识分子在对苦难虔敬的同时,身上似乎又都不可救药地带着童稚般的诗意而固执的狂想,这分狂想恰恰拒绝意识自身的渺小和欠缺.爱丁堡说,诗人巴尔蒙特一生只写了一句好诗:”我来到世间/是为了看一看太阳”.斯克里亚宾认为自己的天职是创作一首从未有过的曲子,当全世界钢琴家同时弹奏它时,弥赛亚便会降临.费奥多罗夫在<共同事业的哲学>里告诉我们,人类的使命是让祖先复活,”祖先遗骸的微粒遍布物质…..不管一个微粒如何碎裂,裂开后都会保留断口的痕迹,这些微粒最终可以对接起来,还原成昔日的人体”.托尔斯泰,就连托尔斯泰,梅列日科夫斯基和蒲宁都指出过他身上的异教徒精神,以及,狂妄自大:”环绕自己八万俄里”—— 我承认,我很天真幼稚,写到这里,总归忍不住(虽然写跑了题)抄一下托尔斯泰讲的”蚂蚁兄弟”故事:”我五岁,三哥六岁,二哥七岁.十一岁的大哥向我们三个弟弟宣布他有一个秘密,这秘密一旦被揭示…谁也不再生谁的气,人人彼此相爱,成为”蚂蚁兄弟”…..我们甚至想出一种蚂蚁兄弟游戏,也就是找几把椅子,用些箱子盒子把它们围起来…然后我们几个钻到椅子下面去紧偎在一起坐在黑暗中.我记得我体验到了爱和动情的特殊感情…..蚂蚁兄弟是什么….大哥说他已经写在一根小绿棒上(要想能听到这个秘密,除非沿着地板的缝隙走一遍的时候心里一点也没想到一只白熊),而这根小绿棒又埋在了老禁伐林那个山沟旁的大路边.为了纪念大哥,我请求把我葬在那里…..”—–我时常觉得,夏伽尔也许比列宾和列维坦更深刻地表现了俄罗斯精神.
  <金蔷薇>的另一种译本名为<金玫瑰>,译者是戴骢先生.写到这里,我却没去再把这个译本找出,不知怎么,这一刻,”金玫瑰”这几个字(以及那篇我熟读过的<珍贵的尘土>)让我想起了马拉美,想起了叶芝的<驶向拜占庭>,甚至想起了济慈的<希腊古瓮颂>.而窗外,春阳是舒缓的,早寒也淡远虚无,不可捉摸,仿佛舒缓中的些微感慨.我宁愿想起<大师和玛格丽特>的结尾,我宁愿想象普里什文笔下的夏天,大地辽阔,森林明朗.我宁愿在这些想象中抄写<金蔷薇>结尾一篇<对自己的临别赠言>中的一句:”应该沉浸在风景中,好象把脸埋在一堆给雨淋湿的树叶中,感觉到它们的无限的清凉,它们的芬芳,它们的气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