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涛获“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

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3月10日报道:笔会会员、诗人、记者师涛获2006年度“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Vasyl Stus Award )。该奖由美国新英格兰笔会自由写作委员会设立于 1998年,为纪念1985年最后一位死于前苏联“古拉格劳改营”的乌克兰异议诗人瓦西尔·斯图斯,每年授予因和平表达思想而遭受迫害的作家。今年的奖金为1000美元,将于4月20日在波士顿举行颁奖仪式。历年获奖者如下:
1998年:雷杰普·马拉斯里(Recep Marasli)——土耳其诗人兼出版家。
1999年: 菲丽达·杜拉科维奇(Ferida Durakovic)——波黑女诗人,萨拉热窝笔会秘书长。
2000年:丹尼尔·伯利根(Daniel Berrigan)和菲利普·伯利根(Philip Berrigan)兄弟——美国牧师,和平主义活动家;亚丽杭德拉·马塞拉·马特斯·阿库纳——智利女记者兼作家。
2001年:梅朗吉丝·卡尔(Mehrangiz Kar)——伊朗女作家兼人权律师。
2002年:格利戈里·帕西科Grigory Pasko)——俄罗斯记者。
2005年:阿里·阿多麦尼(Ali Al-Domaini)—— 沙特阿拉伯诗人兼作家。
 
对于师涛获“瓦西尔·斯图斯自由写作奖”,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呼吁中国当局,根据《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立即释放所有因写作而在目前受到关押的作家和记者。中国于1998年成为该公约签约者之一,但这些年来,中国仍然是世界上目前关押记者最多的国家,尤其是所谓的“胡温新政”以来,且有愈演愈烈趋势。去年4月30,师涛被湖南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非法向境外提供国家机密罪”判刑10年,目前正在湖南赤山监狱服刑。

应召女郎日记入围全球首个博客图书奖

        全世界首个博客图书奖———“博客图书奖(LuluBlookerPrize)”最终入围名单于3月8日在英国揭晓,三个单项奖:小说、非小说、漫画的入围书中,包括了伦敦一名应召女郎的日记,以及一位业余厨师的烹饪经验杂烩。

  所谓博客图书,是指在个人博客或其他网站上首先发表的作品,之后成书出版,电子书不在其列。

  本次评奖从2005年10月开始接受报名,作者国籍不限,只需用英语写作。

  博客图书奖的起名,借用了英国重要的文学奖“布克奖”之名“Booker Prize”,填入日益庞大的写作群体名称“博客”(Blog),从而创造出新词“Blook鄄er”。首届博客图书奖由出版界企业“Lulu”冠名赞助主办。

  在周三揭晓的最终提名中,伦敦一位应召女郎的博客畅销书《白昼美人》(BelledeJour)入围了非小说类的奖项。去年出版的博客书《朱莉和朱莉亚:365天,524道菜,公寓小厨房》自上市以来备受好评,这次也得以入选。

  首届博客图书奖吸引了89部报名作品,其中作者除了欧洲和美洲,还有非洲和大洋州的博客迷。

  16部作品入围最终提名名单,4月6日将公布获奖名单,三位获奖者将各获得2000美元和1000美元的奖励。

  在全球博客热继续升温之际,除了这个博客图书奖,另一名叫“星期五计划”的公司已悄然成型,创建者曾任记者和出版人,现在则专门致力于挖掘有潜力出书的个人博客。

与蔡其矫一起恋爱

      蔡其矫心目中的少女,是美丽而脆弱的;我想,作家王炳根眼里的蔡其矫,是个毕生与少女为伴、以恋爱为诗的诗人。所以,作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以“少女万岁”为题。再也没有比“少女万岁”这四个字,更能准确、精辟地概括诗人蔡其矫精彩的人生了。

《少女万岁——诗人蔡其矫》无疑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窥探诗人充满爱和诗性的内心世界的门窗,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真实、完整的诗人形象。

王炳根是有幸的,他得到了诗人的信任和友谊;但王炳根更是忐忑不安的,当他面对诗人丰富多彩的人生履历和庞杂繁盛的心路历程,他甚至感到力不从心。在后记中,作家坦诚他遇到了困难和困惑,创作中也有所保留和比较谨慎。

远足与女人,是诗人一生人生和诗歌的主题。

作家王炳根历经8年,重回诗人的往日时光,与蔡其矫一起恋爱、写作,最后以“远足与女人”为主题,为我们推出了这个弥足珍贵的文化文本,以时空变化为明线,以远足与女人及其与诗歌创作的关系为暗线,把一位大情真爱的世间真男儿、一个敢说敢爱的诗坛独行狭,活灵活现逐步展现在我们眼前。

    诗人蔡其矫的一生,是对诗歌、对爱情、对女人孜孜以求、不倦不悔的一生。

    当责任编辑何强把本书交到我手中,嘱我为它写篇文章时,我知道,我已无法拒绝如诗人生、如诗少女、如诗文本的诱惑。我也便开始了与诗人蔡其矫一起恋爱的快乐时光。

诗歌、女人、远足,的确给我带来了恋爱一样的阅读快感。

 

“春天桃花的长堤上

编造花冠戴头顶

整日欢乐感染云天

最初的热爱、魅力、纯洁

都不知不觉远去了”

 

遥远而悲伤的初恋,是如此的刺痛诗人的心灵,那个绝艳之美的初恋情人,是那样的美丽而脆弱。

美丽而脆弱的,是永远的少女;美丽而忧伤的,是永远的诗人。

1938年的春天,作为华侨子弟的蔡其矫远涉重洋,以青春和革命的热情,奔着自由与民主,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籍此开始了他作为浪漫主义诗人的一生。在这里,我十分愿意说他是一位浪漫主义诗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诗歌的形式和内容,常常以一种超乎现实和时代局限的浪漫主义气息,游离于“主流意识形态的集体主义的话语”,使他在同时期的诗人中独树一帜,还在于他独特的诗歌行为方式,以及颇有时下小资意味的生活情趣,也特别地构建了他的浪漫主义诗性基调。

只要对美的梦想没有破灭,那么,对女人的追求便会伴他终生。

在蔡其矫对自由与美的人生追求中,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女人。在蔡其矫的美学词典中“美即女人”。女人的声音、女人的体形、女人的肌肤、女人的眼神、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的。蔡其矫观念中的女人,只要是年轻的女人,便是天下之最美。

于是,诗人周围的女人走马灯一样地旋转。而此时,与其说蔡其矫不断地为他身边的女人写诗,不如说是身边的女人不断地激发着诗人的灵感,使之迸发的诗情,一刻不停地燃烧着。燃烧着的诗情照亮着诗人蔡其矫在诗歌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永不止息。是女人与诗歌,填充着他倔强的生命乐章。哪怕是在诗人最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忘记为爱和女人歌唱。“人是自由的,男人是自由的,女人是自由的,同时,爱也是自由的。” 在蔡其矫因为女人被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的判决关押时,他都基本生活在一个叫“王兰”的女子的世界里,并不断地为她为女人写诗:

 

“细雨无声沾湿你的衣裳,

第一次的眼泪滴落在我的心上。

 

虽有无边的黑暗笼盖四野,

但所有的道路都引向光亮。

 

让我的心为你张开雨伞,

也让你的泪珠化作我的灯光。”

 

“啊,命运!虽然你曾把我投入深渊

我却睡莲一样重新开放

在女性的抚爱的目光下灿烂”

 

年轻美丽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地来到诗人身边,然后又一个又一个从诗人身边走开。她们的离开,无不充满着凄美的如诗的忧伤。从延安到南海,从晋察冀到长江,从流放地永安到故乡园坂,诗人无时无刻不在追求着他心中的诗歌和女人,诗歌和女人无时无刻不在诗人身边围绕。同时,蔡其矫心目中的年轻女子,又都是美丽而脆弱的。这就注定了诗人一生必须不断地去远足,去寻找,去发现,去追求。

“蔡其矫与诗和女人几乎是同一回事,无论是写爱情还是不写爱情的诗,这里都有女人的影子,比如一首完全与女人无关的诗,比如他是为时代唱赞歌,或者是一首政治抒情诗,但这首诗的背后可能就站着一个女人,诗人甚至可能是面对着她书写的,想念着她书写的。”“行走、女人、诗与生命,对蔡其矫而言,完全应该视若等同”。在书中,王炳根是这样精到、准确地描述诗人的。

作为传记文本,作家王炳根运用他扎实的文学语言功力,巧妙地与诗人绚丽多彩的诗歌和人生履历周旋。行文之中,字里行间无不闪烁着如诗的华美片段。“大凡诗人,五月都在路上,去野地流浪,去水上流浪,去与男人与女人与熟悉的与不熟悉的男人与女人交结,去创造最美最动情的诗章。”如此等等,作家的文字,充满思辨的光芒与浪漫的色彩,通篇给读者带来了一种诗情画意的阅读美感与享受,使得我们更能随心所欲、出神入化地进入诗人蔡其矫浪漫多姿的行走与女人的隐秘世界,与之共享恋爱与写作的欢畅时光。

本书还值得称道是它的精彩插图。一位搞艺术的朋友曾捧着它爱不释手,啧啧称叹。画家运用简洁、流畅、飘逸的线条和笔墨,轻重相持、繁简不一的构图,以及精当有度的文字说明,栩栩如生地勾画出了一个个美丽女子的婀娜体态和传神神韵。它们鲜亮地穿插在厚实的书本中,与诗人的爱恋情节交相辉映、浑然一体,格外地刺激和愉悦着读者的阅读感觉。

诚然,如前所说,作家在构思与写作过程中遇到的困惑与困难,也难免在书中留下些许疏漏。如第七章《大地》第四节“寻找远去的岁月”中,我以为,作家可以用更多的笔墨,挖掘诗人在寻找战友程超的墓地时的悲凉与忧伤。篇章中一些承接的句子,也许过于注重随意性的交代,而显得散漫,反而少了些诗性色彩。

但是,正如孙绍振教授在序言中所说,“炳根先生,在这本书中,把他(蔡其矫)异性的关系具体地、直接地和他的诗歌创作联系在一起了,一切都不能不因为诗而美化”。通过本书,我们读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一个为诗生、为女人活,又终将为诗亡、为女人死的不朽诗人!

如果你还“年轻”,如果你还“生活着”——让我们携上诗歌,带上玫瑰,与诗人蔡其矫一起恋爱。

玄幻新星百万造

 

出版社斥资百万打造新浪原创文学大赛半程状元

 

  107万的投入,加上网上的高人气点击量,《逍遥·圣战传说》会引领玄幻小说的新风潮吗?此书出版人表示这部小说可以与郭敬明的《幻城》相比,甚至书中的故事、爱情和战斗场景比郭敬明的描写还要更胜一筹,但结果还需要等待市场的证明。

  三届新浪原创文学大赛下半程比赛还未结束,其上半程的文学状元和奇幻盟主林千羽的参赛作品《逍遥》,已由朝华出版社出版并于今日上市发行。朝华出版社称,将斥资百万对林千羽及其作品进行全方位产业化包装运作,朝华出版社副总编张宏宇表示,这将是中国图书界产业化运作的大手笔。

  据新浪读书频道主编陈诗莹介绍,林千羽的《逍遥·圣战传说》在大赛中令很多评委惊讶,当得知作者出生于1986年,今年才19岁的时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会从4000多部长篇小说中脱颖而出,成为前半程的文学状元,并且很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总状元。

  据了解,19岁的林千羽经历与韩寒非常相似,也是一个辍学的反叛少年,读高中的时候,林千羽因为醉心写作,而对当前的应试教育完全失去了兴趣,高二没读完就收拾行囊,孤身一人来到北京闯天下,想靠写作闯出自己的梦想之路,正好赶上了新浪文学大奖赛,他就把自己费了两年心血写成的《逍遥·圣战传说》拿去参赛,一举夺得了前半程的文学状元。

  据悉,朝华出版社具体打造林千羽的费用分配如下:整体形象设计5万;Flash动画制作及网络视频流传2万;媒体营销10万;向新浪购买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并组建资深影视顾问班底30万;邀国内知名漫画作家为作品创作“动漫人物设定”及“漫画脚本”和“漫画作品”聘请动漫产品开发顾问20万;首批图书印刷成本(10万册)40万,共计107万。张宏宇说,以后每年朝华出版社都会大力捧一个新人,而对林千羽的投资已超过萧鼎。

东海一枭:我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耻辱!

每当听到有人高喊:我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感到自豪,每当听到公仆或御用文奴呼吁要培养民族自豪感什么的,我总是抑不住悲从中来,总是常常感到自卑和耻辱,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深深自卑和耻辱。

不错,我们有四大发明,有历史上的辉煌成就和五千年的传统文化,可那都是老祖宗的东西了;不错,我们经济建设取得了一定成就,生活水平有了一定提高,可我们不能老是以古衡今、以昔比今,老是忆苦思甜愈忆愈甜,不能只把好的一点点拿出来强而调之,把大量差的坏的阴暗面掩而盖之呀。

当接二连三地有处女被人民警察强逼成嫖娼案犯的时候,我耻辱;当下乡收税的乡镇干村被称为“鬼子进村”的时候,我耻辱;当看到“严禁越级上访”、“以法治访”等标语,听到农民上访告状、工人上街游行被拘留被逮捕的消息的时候,我耻辱;当民工因为领不到工资而跳楼,或以“威胁跳楼”讨工资的事件层出不穷、被媒体称为“跳楼秀”的时候,我耻辱……。

当假冒伪劣现象已从官场蔓延到全社会、从经济领域泛滥到思想、精神、意识形态领域的时候,当买官卖官贪污受贿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已成为官场常态的时候,我耻辱;当历史成了当权者任意打扮的小姑娘、民意成了可以肆意强奸的妓女的时候,我耻辱……

当教育部把岳飞、文天祥清除出民族英雄之列的时候,当南京有位专家提出南京日军大屠杀死难同胞纪念馆应该更名为国际和平纪念馆的时候,当国家统计局的专家说咱们国家叫发展中国家或者欠发达国家太难听,应改叫较发达国家的时候,我耻辱……

当法院以“并非法院受理范围”为由,驳回公民提起的违宪诉讼的时候,当法规、法律成了压迫、凌辱人民的工具的时候,当《宪法》成了20世纪最大的谎言的时候,我耻辱;当得知政府不遗余力地连续十几年维持全球最高的死刑记录的时候,得知政府建起网上长城防堵外界消息封锁全球十分之一网站的时候,当中国领导人被评为全球新闻公敌的时候,我耻辱;当官僚集团和御用文奴合谋抛出国情论、素质论抗拒民主政治制度的时候,我耻辱……

当中国政府把异议分子当人质的时候,当美国政府向我方施加压力要求释放政治犯良心犯的时候,当中国政府在国际社会不断加强的人权攻势下步步退让、不断出让经济、外交利益的时候,我耻辱!

我耻辱,我们有一支古今中外最庞大也最堕落最腐败的官僚队伍;我耻辱,我们的政府是一个夸夸其谈、欺世盗名的政府,一个以民为奴防民如贼的政府;我耻辱,满清皇朝一百年前就翘了辫子,而延续了几千年的专制主义幽灵,依然在21世纪的中国大地上游荡,我们的人民依然是没有尊严的贱民和受欺受辱的草民;我耻辱,别国人民早己享有的言论、信仰、免于恐惧和匮乏的种种自由,依然与我们无缘──哦,据说有生存权,但据媒体揭露,城市居民还有1998万陷入极度贫因,遑论农村?全国有多少工人农民沦为弱势群体,衣食不继,有病上不起医院,孩子上不起学?可见这个生存权也是纸糊的玩艺!

这一切,都是拜百病之根、万恶之源的号称社会主义的专制主义之赐。

无可否认,西方民主自由的理念,才是真正代表了社会发展方向的先进的政治文化和政治文明。这一点,早在清朝时驻美公使伍廷芳就认识到了:“东方民族久处专制政体之下,惟知君上为神圣不可侵犯,自由平等之说未之或闻。一旦涉及美洲,无一不顿改前观。行动、言论,均可自由。试披览报纸对于当道之称职与否,率皆任意评论,无所忌讳。居之既久,知美乃自由发生之地、英雄崛起之邦,人民无束缚,种族无阶级,有非他国所可同日语者”。可一百年后我们政府还在坚持中“中学为体”,发誓“绝不搞西方那一套”。

人们常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来形容自己对祖国的爱恋之情。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谁又不爱自己的祖国?但特权阶层不但不能代表国,而且恰恰是殃民祸国的罪魁!爱自己的狗窝,就要努力把狗窝变成人窝,再改造成金窝银窝,就要向视人民为狗的自封的主子发出愤怒的抗议之声、正义之声!中国是全体中国人民的中国,不是某个党派、某一小撮特权人物的中国!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外国好的,我们就该学习,中国不好的,我们就该改革,这不是洋奴哲学,这是实事求是,面时现实。虚幻的盲目的所谓民族自豪感,只不过掩耳盗铃、欺欺人罢了。

承认狗窝不如人窝更不如金窝银窝,吸收西方政治文明成果未必就是洋奴。洋奴当然不好,但更要警惕的是别当了家奴而不知觉。土主子往往更坏、更无耻、更凶恶下流、更狗眼看人低。我说过:自古以来,最瞧不起中国人最不把人民当人看的,最残酷无情地压迫、剥削、掠夺、凌辱、镇压中国人的,是中国人自己,是中国的统治阶级、一小撮特权分子。

圣经上说:“你们要纪念那些被囚禁的,好象跟他们一起被囚禁;也要纪念那些受虐待的人,好象你们也亲自受过。”

只要还有人因思想招罪、因言论入狱,只要还有形形色色的冤假错案、处女嫖娼案,还有人人权受侵犯、自由无保障,总之,只要把人当狗的专制一天不消亡,只要还有同胞象狗一样活着,做一个中国人,就是一种耻辱!

这不仅是个别人的耻辱,而是全体中国人民的耻辱!

张祖桦:甘地与非暴力主义

   人类只能通过非暴力来摆脱暴力,通过爱来克服恨。

    我相信这句话是不朽的真理;由剑得到的亦将因剑失去

                                                         ——甘地

    马丁·路德·金在诺贝尔和平奖致谢辞中讲道“文明和暴力是一对对立的概念。在印度人民的感召下,美国黑人也向世人表明,非暴力并非处处被动,而是一种促使社会转型的强大而积极的道德力量。总有一天,世人会找到一种使人们和睦相处的良方,它能够把这迫在眉睫的暴力挽歌感化成一曲充满兄弟友爱的动人赞歌。”金从不讳言,他的非暴力抗争思想得益于印度人莫罕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

    甘地1869102日出生在印度西部卡提阿瓦半岛的波尔班土邦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徒家庭。他从小就熟读印度教经典,把“逢恶报以善,用德报以怨”作为自己的处世格言。1887年,年仅18岁的他前往英国留学,在伦敦大学法学院攻读法律。他学习非常刻苦,不仅读遍所有的课本,还特别深入细致地攻读了拉丁文的《罗马法》,花了9个月读完了英国的普通法,如布罗姆所著的长篇巨著《普通法》、斯尼尔的精深难懂的《平衡法》、怀特和提德尔的《重要案例》、威廉士与爱德华合著的《不动产》,以及古德维著的《动产》,从而获得了较为丰富扎实的专业知识。1891610日,甘地完成了预定的学业并通过了考试,取得律师资格。11日,在伦敦高级法院注册。在英国留学期间,他加入了伦敦神智学社和素食主义社两个社团,使他进一步加深了对印度教的认识和对佛教与基督教的了解。1891年,他回到印度尝试律师执业的工作,但并不成功。之后不久,他接受一家印度人在南非开办的公司聘请担任该公司的法律顾问,从此在南非居住了21年(1893年—1914年)。

    在南非生活期间,甘地经过一系列的内省、学习与研究,逐渐创立了一整套价值观与生命哲学。1906年,甘地在南非领导印度侨民反对种族歧视斗争中首先提出“非暴力不合作”学说。他自我期许要坚持非暴力、追求真理,发愿自甘贫穷简朴,怀抱服务他人的理想,倡导所有人一律平等的理念。在政治领域,他首创了“萨提亚格拉哈”的主张(古遮拉特文,意为真理的力量,是非暴力抗争的通称),并身体力行、持之一贯。

    甘地挺身而出,为当时在南非的印度人,带头反抗加诸于印度劳工身上的各种不公不义。当时,南非的法律对印度人和亚洲人有许多歧视性规定,比如:印度人必须随时随身携带个人的身份注册证,以备检查;法律只承认按照基督教仪式举行的婚礼,才具有法定的结婚效力;在南非的印度人每年必须缴纳“人头税”(白人则不用缴)。甘地号召他的印度同胞一起加入非暴力的抗争,他领导在南非的印度侨民展开反对禁止印度向南非移民的“黑色法案”和《亚洲人登记条例》的斗争,突显法律的不公正与不道德。在19081月到19095月间,甘地被逮捕并判刑服监达三次之多,随后在1913116日到128日之间,他又被抓抓放放了三次。1914122,日,甘地终于和南非内政部长史曼特将军协商出两项成果——当局承认印度式结婚的正当性以及废除“人头税”。

    19151月,时年45岁的甘地从南非返回印度。在此后一直到他去世的33年岁月中,他始终不懈地致力于使印度脱离英国统治成为独立国家,消除不可碰触的贱民阶级制度,促使不同宗教信仰的人民、特别是印度教徒与伊斯兰教徒和睦相处,以及推进农村的经济发展。为此,他先后编辑出版过三本周报:《纳瓦吉梵》、《青年印度》及《哈利贞》,表达与传播自己的观点与主张。

    甘地的非暴力主义,是20世纪上半叶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的产物。它是一种社会政治哲学,甘地试图用它来解决社会政治的各种矛盾与纷争,解决人与人、团体与团体、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争端与冲突。面对强大的敌人,甘地提出的惟一斗争武器是坚持真理与非暴力。当时的印度是一个种族混杂、宗教信仰多样、种姓隔离和被英国实行分而治之政策的殖民地国家。面对这种情况,甘地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真理是神,非暴力则是追求真理,即非暴力是认识神、认识真理的手段,是强者的武器。这种抽象而富有神秘色彩的学说在今天看起来很令人费解,但它却包含着重要的政治内容,在当时的印度具有较大的实用价值。“真理是神”实际上是把印度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众神归一”,把宗教的神与现实中的理想揉和在一起,用大众熟悉、了解的宗教语言和形式,唤起人们在真理的旗帜下不分种族、宗教、教派、种姓而团结起来。这无疑是动员民众、组织民众、吸引民众参加反英斗争的有效思想武器。

    法国著名作家多米尼克·拉皮埃尔在《圣雄甘地》一书中写道:“当世界横遭暴力蹂躏之时,甘地建议人们走另一条道路,即非暴力主义。他宣传非暴力学说,终于发动了印度人民大众,奋起将英国驱赶出印度半岛。由于他的努力,精神运动取代了武装暴动,祈祷取代了枪炮,沉默取代了恐怖分子的炸弹的爆炸声。在欧洲大陆,正当政客们滔滔不绝地发表蛊惑人心的演说,独裁者们声嘶力竭地鼓噪一时,甘地却静悄悄地唤起地球上人口众多的国家的人民群众。他招贤纳士,既不求助于权势,也不乞灵于钱财的诱惑力,而是以下述教诲号召他们:”愿意追随我的人们,你们必须准备以地作床,身穿粗布,黎明即起,节制食欲,清理厕所。‘他建议同伙们身穿用手纺制的土布衣服,作为这支大军的军服。颜色浅淡的土布衣服,牢固将印度人民大众团结起来,正象褐色的军服把欧洲独裁者的军队联系在一起一样。“

    在第一次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中,甘地曾用苦行精神训练了15万非暴力志愿者。在第二次不合作运动中,甘地精选了2500名志愿者步行向丹地盐场进军,这些赤手空拳的志愿者面对殖民者的警棍和铁棒,毫无惧色,一批人被打倒在地,另一批又挺身而上,仍保持着原来的队型。在第三次不合作运动中,不仅甘地和国大党的大多数领导人被逮捕,而且还有大批民众陆续被捕入狱。仅在1941年上半年,被捕人数就达2万多,这些以甘地精神武装起来的“坚持真理者”,手持印度教经典《薄伽梵歌》,誓死如归,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走进监狱。应当说,是在甘地的宣和传教育下,成千上万的民众才增强了民族自信心,提高了爱国热情,奋不顾身地走上了争取民族解放的道路。对此,罗曼·罗兰给予高度的评价,他说:“圣雄甘地唤醒了他的三亿同胞,动摇了大英帝国。”

    领悟甘地的非暴力主义,觉得其精神特质有如下要点:

    一、融合诸家,自创一说。甘地继承了古代耆那教、佛教和印度教道德观中的“戒杀”原则,并且吸收了基督教“以善抑恶”的主张、美国作家亨利·大卫·梭罗 “非暴力抵抗” 的思想、俄国文学家托尔斯泰“神的天国就在你心中”的观点、英国作家约翰·鲁斯金的人道主义思想等,才创立出他自己的一套独具特色的非暴力学说。因此,甘地的非暴力哲学既传承了印度传统宗教与伦理学说,又吸收了西方公民不服从的传统与现代政治哲学,可以说是一种东西方思想融合的产物。

    二、甘地的非暴力主义是以他的人性理论为基础的。甘地深信人的本性是善的,神性就在人的心中,因此他才主张通过非暴力的手段,即爱的方式,去感化和唤醒人的内在善性,从而使恶人改恶从善,使犯错误者改邪归正。非暴力手段为什么能使人改恶从善呢?这是因为:从主动的方面看,甘地认为神性代表最高的善和爱,具有无穷的潜力和转化力,一旦人证悟到自己内在的神性,就会产生巨大的精神力量,就会主动地去爱别人,帮助别人揭示自己的神性。从被动的方面看,犯错误者的体内也潜居着神性或善性,他们之所以犯错误,是因为他们表面的私欲遮蔽了内在的神性,一旦别人用非暴力或爱的方式去启迪他们的内在神性,他们就会“良心发现”,忏悔自己的错误。

    三、甘地的非暴力主义的核心是爱和感化。他认为,他的“非暴力”核心就是爱。爱是一种最崇高的感情和力量,只有使心灵克服了怨恨、厌恶、愤怒、嫉妒和报复等情感之后,才能把爱的力量释放出来。爱是以自我牺牲和自我受苦为前提的,只有一个无私的、甘愿自我牺牲的人,才能去爱他人。如他所说:“爱只有施舍,而无所求。爱只有宽恕,而从不怨恨和报复。”“衡量爱的标准是苦行,而苦行就是自愿忍受痛苦。”“非暴力就是以积极的形式来对待一切生命的善良意志。非暴力就是纯粹的爱。我在印度教的经典中,在《圣经》和《古兰经》中都读到过它。” “人类只能通过非暴力来摆脱暴力,通过爱来克服恨。” “非暴力是一种感化他人的能力为前提的”。

    四、甘地的非暴力主义虽然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但同时蕴含着对西方自由、平等、博爱的主流文明价值的强烈追求。他曾说:“只要通过‘非暴力’的方式,即感化的方式,人们所希望得到的新时代就必定会到来。法国有一句名言——自由、平等、博爱……  那些法国从未实现过的,将留待我们去实现。”由此可以看出,甘地深受启蒙思想与人道主义的影响,完全认同法国大革命时期所提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思想,并把它与印度传统宗教哲学结合起来,创立了他的非暴力学说。

    五、甘地的非暴力主义并不是一概反对“杀生”。“非暴力”(Non-Violence)来源于古代梵文“阿希姆萨”(Ahimsa)一词。“阿希姆萨”在古代印度教和佛教的经典中,作为一种宗教戒律或道德准则,通常具有两层含义:一是不杀生,即戒杀;二是不做伤害他人感情的事情。甘地的“非暴力”,基本上承袭了“不杀生”和“不伤害他人感情”的传统意义,但是在具体应用上,却有很大的差别。他认为,如果一个人完全出于自私的或卑鄙的目的去杀害生命或损害感情,那是一种“暴力”行为。但是,倘若他出于无私、爱或正当的目的去伤害生命,这样的行为就不属于“暴力”。甘地进一步阐述道:“假如有一个人手中持刀,到处瞎闯,乱砍乱杀,杀死他遇到的任何人,而没有一个人敢于活捉他。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杀死这个疯子,都会受到社会的赞许,并被看作是慈善的人。”由此可见,甘地并不像耆那教或佛教那样主张绝对不杀生,而是把“暴力”与“非暴力”的区别与人们行为的动机联系起来。凡是怀着邪恶目的的行为,才是“暴力”;而怀着善良或爱的动机的行为,即使是伤害生命,也属于“非暴力”的范围。这与基督教的以善抑恶的宗旨是相通的。

    六、甘地的非暴力主义是有条件的。用甘地的的话来说,非暴力反抗成功的必要条件是:

    1、非暴力反抗者不应当在心里憎恨其对手;

    2、问题必须是真实和实质性的;

    3、非暴力反抗者必须准备受苦到底。

    七、甘地强调:“非暴力是一个教育公众的过程,它渗透到社会的所有方面,最终使自己不可战胜。”

    八、甘地指出:“在非暴力反抗的字典里没有敌人。”

    九、甘地主张以非暴力抵抗的方式来反制恶法。如他所说:“一个不公正的法本身是一种恶,因别人违反它而实施逮捕就更是一种恶。现在非暴力的法则说对暴力不应当用暴力去抵抗,而应当用非暴力去抵抗……这样,我就通过违反这种法律,并和平地任其逮捕和监禁来做这件事。”

    十、身体力行。甘地留给后世的一大遗产,就是“躬行实践”。综观他的一生,可以说是“躬行实践”的人。甘地的足迹几乎遍及全印度,他有时乘坐火车到处寻访,更多的时候则是以步行的方式造访各地,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月。因此,他对底层社会和贫民生活状况的了解是非常深入的。他在为印度独立而奋斗的过程中,总共被捕并判刑入狱达五次之多,最后一次是在19428月,当时他已经是一个73岁的老人。就在他被暗杀的当月(19481月,他还发起了一项祈求族群融合的斋戒活动,使同期的杀戮与暴力事件大幅减少。)曾经有个婆罗门的人想劝他过冥想的生活,他却幽默地答道:“对我来说,每天也努力希望到达被称为灵魂解脱的天国,不过我认为没有必要为此而隐居于洞穴:我时常都是担着洞穴走路的。”同为非暴力主义者,如托尔斯泰等人,与甘地的实践活动相比,都是远远不及的。为此,爱因斯坦尝言:“若干年后,人们将无法想象曾经有这么一位人物生活在世上。”

    甘地生前曾获邀来中国访问,但最终没能成行,留下一大遗憾。但是,他对中国人民始终怀有真挚的友好之情。他在文中写道:“我期待有一天,自由的中国和自由的印度结成兄弟般的友谊,为了两国自身的利益以及亚洲乃至世界的利益而协力合作。”令人感慨的是,如今印度人民已经在宪政民主体制的保障下享有实实在在的自由,而中国人民却仍然在独裁专制政体的桎梏下为争取自由而英勇抗争着!

    所幸的是,中国并没有脱离世界文明进步的潮流,中国公民对自由和权利的渴望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强烈。为了阐释这一历史进程,唐德刚先生提出了“历史三峡”说,他认为,中国自1840年以来的转变,是中国历史上“第二次政治社会制度大转型”,是又一次通过“历史三峡”。这次转型大致要历时两百年。“自1840年开始,我们能在2040年通过三峡,享受点风平浪静的清福,就算是很幸运的了。如果历史出了偏差,政治军事走火入魔,则这条‘历史三峡’还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不过不论时间长短,‘历史三峡’终必有通过之一日。这是个历史的必然。”(《晚清七十年》)在这个宏大的政治社会制度大转型中,中国人需要以虔敬之心汲取东西方先贤们的智慧和勇气,尤其是需要学习先贤们坐而言,起而行,不畏强权,“实践自由”,争取权利,坚忍不拔的精神。正如甘地所言:“自尊和荣誉不可能由别人来保护,而必须由每个人自己来保卫。”

    今年是甘地先生提出“非暴力不合作”思想一百周年,也是甘地逝世58周年。此时此刻,甘地那充满睿智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回响,“历史上有很多暴君和凶手,一段时间内他们似乎是不可战胜的,但终究难逃失败。认真想想这些,永远都是这样。”

 

主要参考资料:

    徐有珍:《甘地传》,湖北辞书出版社19964月版。

    []Keshavan Nair著:《甘地式领导》附:《甘地简传》;专利文献出版社199710月版。

    何怀宏编《西方公民不服从的传统》,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9月版。

    20063

茉莉:方励之VS黎安友——有关“中国人权”的辩论

 去年“中国人权”风波发生不久,在林培瑞、黎安友和方励之等三位著名理事之间,发生了一场很有意思的辩论。这场辩论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持对立观点的双方并不面对面地辩论,而是背靠背地写下自己的看法、评语和反诘,在各自的圈子里传阅。

     这场辩论,源于前理事、美国汉学家林培瑞先生的那封辞职信。2005117日,大批中国理事相继辞职之后,林培瑞先生也向伯恩斯坦先生提出辞呈。在这篇坦率诚挚的辞职书中,林培瑞先生写下他对“中国人权”问题的深刻观察,为这次辞职事件作了透彻的分析和中肯的评估。

     不了解中国的“中国人权”共同主席伯恩斯坦先生,读到林培瑞辞呈之后,颇为困惑,因此想要听一听同是美国汉学家的黎安友的看法。2005221日,黎安友写信给“Dear Bob”(伯恩斯坦)说:“你要求我思考林培瑞的辞职信。请与其他一些也许感兴趣的你的支持者轻松地分享这些想法。”

      当黎安友的看法被人广泛地“分享”之时,事情就不太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了。41日,林培瑞先生写信给一位美国记者说:“我的朋友黎安友写给伯恩斯坦的信,曲解了几个实际而深层的问题。”除了指出黎安友的信中多处不公正的地方,林培瑞先生还表示了他的不解:“最令我感到困惑的人是黎安友。黎安友是足够聪明的,了解中国,看到了更深的问题。可是呢……?”

     方励之先生更妙,他干脆在黎安友信件上面分段点评,并一反他平时给人留下的温和、说话有保留的印象,相当尖锐地而准确地指出了黎安友的本质问题——不诚实、不值得信任。这件事一度令茉莉感到非常诧异:像黎安友这样著名的美国学者,说起谎来竟然如此自如,难怪不懂中文的伯恩斯坦先生会被他和谭竞嫦长期误导。

     方励之先生的点评,表现了一个中国学者的诚实态度和铮铮骨气。由于黎安友和方励之两位都乐意让人分享这些内容(黎安友、林培瑞等人的信还曾送交给一位美国记者),因此,茉莉从原是英文的信件中,向中文读者概括介绍以下几个问题。

“黎安友不诚实地叙述事实”

     黎安友在给Bob的信中,把林培瑞辞职的原因,说成是因为“感受到被吸引而站在他的老朋友一边”,这就大大低估了林培瑞辞职的正义性,曲解了林培瑞的本意。在原信中,林培瑞清清楚楚地阐明了他辞职的理由:方励之、刘宾雁和郭罗基等人“是我心目中的道德典范”,“且不论双方的声誉如何,我认为刘、方、郭和其他一些人对‘中国人权’管理方面的批评是对的。”

     这就说明,林培瑞之所以辞职,是决意站在正确的一方,而不仅仅因为那些中国理事是“老朋友”。事实上,黎安友本人也是这些中国理事的老朋友,他却一点也没有被“道德典范”所吸引,可见,那些人的吸引力是有限的。

     接着,黎安友对Bob表示:“我们需要更积极的理事会。”这一句话看起来像是很负责任的样子,但对知情人来说,实在有点可笑的意味。

      方励之因此不客气地驳斥说:“如果黎安友真的想要一个更积极的理事会,为什么他不断阻止中国理事的提案和建议。最明显的,他阻止的议案有:120045月郭罗基、刘宾雁和苏晓康给执委会的信件;2,张伟国关于维权的建议。黎安友和谭竞嫦从来就不需要理事的提案。当我在一月份理事会之前要求谭竞嫦把提案拿出来,她仅仅在最后一分钟才做。这就表明,如果理事们的看法与他们不一致,黎安友和谭竞嫦就不想寻求一个‘积极的理事会’了。”

      关于主席任期问题,黎安友说:“我们需要修订章程,包括设立这一组织三年一届的主席,这些章程原本应当在一月会议投票表决,后来辞职的部分理事的小集团提交的提议,使得我们没有时间着手处理,我们将在一个月后的下一次会议对它们投票表决。”

      这话就更离谱了,方励之先生不得不直率地指出:“在这里,黎安友不诚实地叙述事实。关于主席的三年任期,已经制订在章程里。问题是如何去真正地选举实际上已有的主席。在200412月初,我发了一个电子邮件给黎安友,询问他理事会是否需要选举刘青继续担任两年主席。黎安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把选举加入议事日程。因此,很清楚,黎安友的计划,即‘(按章程)对它们投票表决’,并不是指就刘青的主席职务进行选举。”。

 毫无必要的“保密”级别

      除了在上述问题上不诚实之外,黎安友还在“中国人权”内部的保密问题上故弄玄虚。他对年迈而有点糊涂了的Bob说:

      “林(培瑞)说:‘主席(指刘青)向执委会保密。’我的观点是,关于资金给了谁以及如何传送的详细资料,主席完全有必要对除了谭竞嫦之外的所有人保密,因为这些事务的任何披露,对涉及的个人都是危险的。我支持这一保密级别。”

      对此,方励之反驳说:“在20041月理事会上,没有理事要求披露这些情况。我们仅仅要求建立一个三人委员会去处理基金会的详细资料。谭竞嫦肯定没有资格成为三人委员会的成员,因为她根本不懂中国国内的异议群体。在20049月,我再次要求建立三人委员会,谭竞嫦才同意童屹参与这个工作,但是仅仅是三个月的实习期。这大都是黎安友支持的。”

     黎安友所认为的保密内容,居然还包括刘青的任期。他说:“有若干理事不理解适用于非政府组织理事会成员的保密级别。在导致最近辞职的内部争议中,一位理事不适当地把执委会会议的详细情形,包括我写给执委会的与刘青就他的未来角色的谈话这样一个机密备忘录的细节,未经执委会许可就传播给全体理事。”

      方励之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自2003年以来,关于刘青的任期在理事中成为热门话题。执委会有义务去接触和咨询对这个问题有强烈意见的理事。对此‘保密’是根本不必要的,甚至会走向错误的方向。我现在在五个人权组织里担任职务,没有任何一个非政府组织像中国人权组织这样对待主席或同级别的负责人。相反,大多数我熟悉的非政府组织公开寻求主席,我曾经在中国人权组织里建议这种方法。但是黎安友说:‘在与中国相关的情形中,它对(毁坏信誉)有潜在的危险’,我怀疑:刘青是合格的吗?”

     这里最有趣的是,谭竞嫦、黎安友等美国人掌控的“中国人权”,似乎有和CIA一样严格的保密要求,方励之因此质疑,在这种保密条件下操作的主席刘青本人是否值得信任。

        找不到一个比刘青好的人?

     作为资深汉学家,黎安友似乎不太看得起我们中国人,他认为中国人中除了刘青就没有别的人才。对不懂中国的Bob,黎安友说:“我并不认为能轻易找到别的有能力的具有成熟的政治判断力的中国人,愿意并且胜任他(指刘青)正在做的工作。近来的事件向我证实,这一类人是很难找到的。”

     对此,方励之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黎安友这样说是完全错误的,……如果‘中国人权’在中国人里面公开招聘主席,我们毫无疑问可以找到一个比刘青好的人。”

     由于辞职理事指责刘青只把捐款送给自己的支持者,黎安友在Bob面前为刘青大包大揽,说:“这些指控已经传扬好长时间了(如林培瑞所言,在北京就有这方面的谣言)。这并不意味着这是真实的。根据我的判断( 我曾是执委会两个调查组的成员)这是虚假的。”

     而方励之手里恰好有一个证据:“黎安友毫无根据地说,关于刘青利用中国人权的资源去建立个人权力基地的说法是‘谣言’,‘根据我的判断这是虚假的’。可这并不是假的,这里刚好有一个可靠证据:去年,当王有才(在美国国务院的帮助)出狱离开中国,美国物理协会要求我帮他在美国的大学找到读研究生的机会,因为王有才在入狱之前是物理系学生。许多物理系立即表示愿意。与此同时,我询问了中国人权组织,是否可以申请几千美元的经费作为王有才的学费。但我没有从刘青或谭竞嫦那里得到任何答复。最后我们得到几个大学的免费。而王有才得不到资助的真正的原因是,他是长期被刘青攻击的徐文立的朋友,王有才现在是伊利诺斯州立大学物理学研究生。”

       黎安友言论破绽百出

    被老朋友林培瑞认为“足够聪明”的黎安友先生,在给Bob的信中破绽百出,令人想起中国的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被方励之一一挑出的谎言还有如下几点:

      一,把“郭罗基等”要求刘青辞职的提案,说成是“突然提出一个令人诧异的莫名其妙的提议”。实际上,这个提案不但有理有据,而且毫不“突然”。方励之先生因此质问:“ 第一个提议于20045月就到达他的桌面上。不知道黎安友在这几个月里做了什么?他是否和提交提议的理事进行过协商?”

     二,作为提名委员会主席,黎安友说他提名新理事的提案“都广泛地经执委会长达一年的审查。”而奇怪的是,这些审查者至少不包括共同主席方励之。方励之说:“我曾经强烈反对罗宾·孟罗成为中国人权理事会理事的候选人。我是理事会共同主席,但黎安友从未和我商量过这个问题。”可见黎安友越权越到了什么地步!

    三,对于这么多理事辞职,黎安友的解释和谭竞嫦的谎言差不多,都是说这么多理事辞职各有各的原因,从而掩盖真实的原因。黎安友说:“据我的观察(我对他们大多数人都很了解),即使在最近一次纠纷中辞职的理事,实际上对各种不同的问题有不同见解。”然后把责任归于郭罗基等少数人,说“出于对刘青的敌意,一个少数人的核心似乎决意要搞垮中国人权,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它的优异工作。”

   方励之先生则指出理事辞职具有共同一致的原因:“当然,不是所有辞职理事在所有问题上的观点相似,但他们一致的地方在于:1)由于我们再也不能确切行使履行我们的职责所必要的管理权和监督权,我们也就不愿继续对这个组织违反人权原则承担责任。2)我们不愿让我们的名字和声誉用来增加资金以支撑破坏人权原则的那些人及其活动。这是非常明确的共同点。”

      唯一的真实是“失去信任”

     在给Bob的信中,黎安友抱怨这些理事对他“不信任”,方励之先生给予了肯定,说:“这一点当然是真实的:许多理事失去了对黎安友的信任。一个仍然留在中国人权理事会的理事最近对我说,对于大多数中国理事的辞职,黎安友很高兴,至少是不在乎,而且他强烈反对挽留某些辞职理事。”

     为什么黎安友对这么多中国理事辞职感到很高兴?这是一个需要黎安友本人回答的问题。按照笔者的认识,排除了一批艰难创业、并抵制腐败的中国理事,黎安友、谭竞嫦等长袖善舞、任意违法违规的美国理事,就可以和那些听话的中国人一起,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个财源滚滚的组织了。

    以上是这场辩论的主要内容。笔者翻译并介绍这些内容,相信它对我们认识“中国人权”风波的实质会有一定的帮助。

 2006310

綦彦臣:监狱里逼疯人的机制

 这个题目有些不严肃,如果与喻东岳先生的巨大不幸联系起来,更有些不道德,但是揭露监狱的“造神”罪恶实有必要。倘使一日,喻东岳先生能获国家赔偿,或者说有人道主义律师愿免费为喻先生作代理人,或许本文可成为一个旁证。

无论诉诸法律还是论及良知,喻先生一个好端端的人进了监狱,出来后精神失常,总不能说监狱即国家没有丝毫责任。我们且不论他的“罪名”为何,换言之,罪名与健康后果无必然联系。也可以肯定地说,监狱是不会接受有精神疾病的人,所有出来得此病的人均是在监狱中“获得”!

在监狱里,虽然监规明示不得起外号、叫外号,但几乎每个大队(监区)都有一两个外号“神儿”、“老神经”的人,“神儿”多了还得排序,称曰:“大神”、“二神”或“小神”。有的没有“神”类外号儿,也被多数囚友指目为“神经系列”。举三个例子,可资证明。

一、被虐后变成了骗子

此人姓李,河北省衡水人,盗窃罪,10年刑期。正宗外号:“老神经”,又衍生为“神儿”、“神仙儿”。

据说(因为他入狱较我早,放得比我晚),他初入狱时受不起繁重的劳动压力,完不成任务,情愿挨狱警及管事犯人的打。久之,“脑子出了毛病”。脑子出了毛病,就不怕打了。有一次,小他十多岁的狱警一路子给了他100余个巴掌、踹了50余脚,他的脸肿成了馒头状、嘴角子也流了血,还高叫“打得好!”--如鲁提辖拳下的镇关西。

说来可怜,但也可恨。他由被虐狂变成了虐待狂,尤以欺服新入狱的犯人为主,主要是勒取经济收入,比如弄条烟、要几个裤头儿。他还善于打小报告儿比如告我私自做饭吃,以及什么时候偷听短波收音机了。

整个中队即分监区没人不怕他。在我释放前,中队新关进一个法轮功类的犯人,不知“老神经”采取的什么办法,他把“轮儿”(一般法轮功类的都会落这么外号儿)给骗了,骗得人家把箱子上的钥匙给了他。

他试图骗过我两次,我说:“借了挂面,你就别还了。我知道你没实话。”

二、割腕也不当事儿

没外号的张某,是个众人皆知的“神经系列”人物。他觉得自己的案子冤,多次申诉。但是,写申诉占时间,影响劳动,或者说脑子老想自己的冤,就干不好活儿。

终有一天,队长即狱警训斥了他,他也火往上攻,顶了老家伙。老家伙是粗人,连出工收工签字都写不了,就知“专政力量”。他口头语是:“收拾你个B养的!”于是,小张被挂上了“家伙儿”--脚上趟镣,小张还是不服,找了刀片子(生产区好多这类的工具),割腕。幸亏被及时发现,不致丧命。

“割腕也不当事儿!”老家伙不怕犯人来硬的,又给小张“上了一件儿”即带上了牛鼻子铐。不让他出工,关在生活区,由好几个人看管。稍见稳定后,得以去了镣铐。可能是他故意表现良好,因为不几天,他再寻机自杀。--从生活区的垃圾道跳了下去。

自杀未遂,可他的精神出了毛病。在与别人说话的过程中,你会听到他总有一句话:“我刚才说的是吗来了?”

你要看他表面,人样子挺好、头几句话也行,但是他常做让你想不到的举动。社会上的人可能说他怪,但是实在是他的“神经出了毛病”。

被逼自杀,在监狱里是长有的事儿。所以,监狱考核犯人的条款上把阻止他犯自杀列为“重大立功”行为,但是,自杀未遂,大多人成了精神疾病患者。

三、那个“小轮儿”很危险

很危险,并不是说他要伤害别人,因为,他被强行灌了几次食(下胃管),人就“不那么精神了”。

他姓朱,叫什么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家是沧县黄骅与沧县交界一带的人(或是李天木乡人,或是风化店人)。因为他分到我所在的监区时,我快放了。有过几次接触,也就是劝他“现实点儿,先度过刑期再说。”之类。有一天晚上(正巧我去卫生间),听到尖厉的叫声,回头看时,不远处几个犯人“积极分子”好似被从某个房间给撞出来的。不少犯人被吵醒了,尤其上位床又挨窗的都伸出头来看。坐班的犯人大骂:“都他妈B的睡觉,没你们的事儿!”不过,这个座班员知道我不怕事儿又“有些社会关系”,说:“綦哥,不是骂你,你也别管这事儿啊!队长吩咐,给新来的‘小轮儿’下胃管子呢。”我无奈地摇摇头。凭良心说:我知道自己没两天就走了(头发都留了起来),不愿摊事儿,若在平常“非干涉不行!”

第二天,我想让别人给“小轮儿”捎过几小包奶粉去,但别人说:“他绝食,你给奶粉,这不是帮狱警行恶吗!”于是,我改成了让人给他带维生素片儿。但是,没任何可能帮助他。晚上,我借故到他那个宿舍去,只见他面色苍白,比来时(不到一个月)瘦了一圈儿,眼光呆滞。看管他的两个犯人说:“綦哥,别管这事儿,这‘小轮儿’早晚神经病了!”

……

监狱里虽然防自杀,但队长也口口声声说“三不怕”:不怕你不干活儿——管事的犯人就收拾你了;不怕你自杀——监狱里大不了搭上三几百块钱的火化费;不怕你绝食——胃管子伺候着呢。

监狱的恶劣生存状况足以打垮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所以中国二次犯罪率目前稳居世界之首,因为大多数二次犯都有报复心理,在监狱里落下了心理残疾。震惊全球的石家庄靳如超爆炸案,实际上是一个心理疾病发作的案子。如果按医疗程序诊断,肯定不致被枪毙,但是石家庄当局没法向上级及社会交待,就杀了靳如超以搪塞。

监狱绝非是把人改造好的地方,一方面它是血汗工厂,另一方面它是精神绞肉机。仅就医一项,就能把个正常人折磨成“神经病”,比如说,犯人身体严重缺钾后会瘫在床上,但那种小白药片(钾片)吃多也能致人死亡,因此,犯医一般不敢给开(怕有病的犯人积多了,一次吃)。要拿到十几片钾片,就得一条上百块钱的好烟(监狱有专卖好烟的货架)。这样,你还得知情不过,点头哈腰,并保证“出了事儿,自己兜着。”比如我为某A去“求这个药儿”,必须是在傍晚溜到医院,如做贼一般地交易。我的交易方式不仅给现金,还得外加一小瓶二锅头酒。而这一小瓶二锅头酒也得花十块钱从“犯人黑市网络”里找。设使一个穷犯人没人管(没钱),那就惨了,等死吧!死不了,也得疯了。如果你看到一个病犯被晾在医院里,爬着回来找队长求情:“给弄点药儿吧!”--别以为这是拍电影,这是真事儿,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儿,除非你的心是耐心材料烧成的!

中国监狱制造了大量有心理疾病的所谓改造好的人(名曰“获新生),但是喻东岳的事情毫无疑问地说明那是骗人的鬼话。而且,最为令人惭愧的是:至今还没一件犯人出狱后因精神失常,向狱方即国家索赔的例子。

谁来替喻东岳争取这个利益?

余杰:香港的自由与我们血脉相连

                             (一)如果没有自由,香港还“香”吗?

 

独立调查机构“政治及经济风险顾问公司”近期发表了一份关于亚太地区十四个国家及地区的“个人自由排名”。这个排名的先后次序如下:美国、澳大利亚、台湾、香港、菲律宾、日本、南韩、泰国、新加坡、印度、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中国大陆、越南。中国大陆的评分仅仅略高于越南,在名单中名列倒数第二;而香港则名列第四位,落到了台湾之后。

这份评估报告包括言论自由和宗教自由两个方面。报告显示,无论在言论自由还是宗教自由方面,香港都比不上台湾,香港的言论自由更是连菲律宾也不如。该报告指出,“二十三条”的立法程序损害了政府的形象,立法过程分化了政府与民众。报告对香港的未来持比较悲观的态度:“香港并非民主国度,政府与民众之间存在嫌隙。这种情况痛苦地展现在‘七·一’五十万人反‘二十三条’和反特首大游行的事件上。官民之间的鸿沟愈阔,就愈难恢复未来经济信心,也愈难推动香港成为国际商业中心。”

港台位置的错位,显示了近年来台湾民主化的突飞猛进和香港自由的逐渐丧失。一进一退,对比明显。在台湾,总统直选已经实现了三次,政党轮替基本和平过渡,就连百年老店、沉疴不起的国民党也实现了党主席直接选举,可谓“病树前头万木春”。美国总统布什在访问中国大陆前夕,在日本盛赞台湾的民主成就,显示了台湾已经成为西方民主大家庭中光荣的一员。我在羡慕台湾的民主成就的同时,也在为香港的日益“大陆化”而感到忧虑。不仅像我这样的内地人士感到忧虑,香港的有识之士也都忧心忡忡并开始了行动——不仅是一批大律师不惜牺牲职业生涯走上争取民主的第一线,就连一向爱惜羽毛的前政务司司长陈方安生也首次走上街头,参加香港市民要求自选的大游行。而香港宗教信仰自由的状况,从近年来几次大游行中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积极参与,天主教大主教陈日君高调号召教徒捍卫信仰自由权利,亦可看出情况不妙。

香港回归之后九年多来,其奉行一百多年的新闻自由原则也发生微妙变化。中共在香港以一种“地下活动”的方式向新闻界渗透。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或通过亲共的大资本家收购媒体,并逐渐改变媒体独立客观的立场;或直接上阵,组建中资背景的媒体,为中共政权摇旗呐喊、溜须拍马。前者如《明报》集团,后者如凤凰卫视。而一旦出现“不听话”的记者或编辑,则对其实施解聘、打压乃至陷罪等诸多手段,如被《南华早报》解聘的评论员林和立以及不久前被捕的香港资深新闻工作者程翔。大棒只是在少数时候使用,大多数时候还是怀柔的胡萝卜。站在台前的是那些与中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商人——这亦是对中共建党理论根基的一大反讽。新闻界是中共地下党在香港着力最多的领域。他们的工作早在回归之前就已经开始实施,经过回归之后八年变本加厉地努力,已经收编或软化了大部分的香港媒体和新闻工作者。主流报纸中仅有《苹果日报》仍然坚持独立的批判立场,然后就是几家非主流的政论刊物《开放》、《争鸣》、《动向》、《前哨》等在苦苦支撑。

在香港记者协会的题为《收紧政策:严控公民权利,威胁香港言论自由》的年报中,生动地对比了香港新闻界在回归前后的巨大差异。在回归之前,“香港传媒在八十年代以至九十年代大部分时间并非不无缺点,但他们当时至少提供了大量中国和中共领导人的资料。那时香港报章满载中国政策的争论和权力斗争的传闻和精辟之见,是西方的中国观察家的必然读物,而国内记者只能恨得牙痒痒地看着他们怯于报道的真相在港英这片殖民地得见天日。”在回归之后,“时至今日,香港记者反而要看国内行家的风吹草动来测试什么报道最安全,原因是忧虑人身安全。一个资深新闻行政人员称,她的报章专注报道消费新闻,突发和罪案及中下层的贪污情况,报道这些是很安全的,因为大陆大部分的报刊也是报道这些东西;一个电视制作人更指出,‘大家心里明白,中央领导人的性格和过错与西藏和新疆的分离活动等问题,都是报道的禁区。’”这是一种静悄悄的“温水煮青蛙”的消灭自由的方式,这也是一种缓慢而有效的、水滴石穿的侵蚀自由的方式。中共的这一策略在香港的运作,获得了相当的成功。香港新闻自由的前景不容乐观。

“二十三条”宛如在这锅温水中浇上一勺滚烫的热油。原本不知不觉地在锅中游弋的青蛙们顿时被烫得蹦出了锅盖。中共在香港所有的机构和眼线,都未能估计到香港上街反对这道“紧箍咒”的市民会有五十万至一百万之多。他们以为青蛙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他们错误估计了青蛙对自由之热爱以及生命力之顽强。他们弄巧成拙,再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中央政府不得不授意董建华宣布撤回“二十三条”,就像当初强令他通过此立法一样。不过,中共当局向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人人向邻舍说谎;他们说话,是嘴唇油滑,心口不一”(《诗篇》十二章二节)。前外长、国务委员唐家璇大言不惭,面不红、耳不赤、心不跳地对海外媒体说:“‘二十三条’是香港特区政府自行立法,其撤回也是特区政府自行撤回。”唐大委员特意向外国记者强调“自行”一词。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也振振有词地表示:“尊重特区政府的决定。”他们以这种镇定自若来掩饰自己的失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于说谎者来说,越是虚假的东西,越是要强调和突出地表述。这些表态再次说明:在中共的权力秩序中,错的永远是傀儡,而不可能是主人。

从反面意义上说,“二十三条”对香港人恢复自由民主的意识功不可没。自以为拿着中共的尚方宝剑而对香港市民大发淫威的恶婆婆叶刘淑仪,是首先被中共抛弃的“负资产”。中共也认识到,这样一个“狼外婆”的存在,乃是香港市民遭遇到的活生生的“公民自由教材”。可以说,没有“二十三条”之恶法,香港人还意识不到自由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被侵蚀;没有叶刘淑仪的存在,香港人还感觉不到专制和蛮横的官员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叶太远走他乡之后两年,突然董老伯也称病下台,再次充当中央的“替罪羊”和香港公众的“出气筒”——董老伯忠心耿耿为中共卖命,但在最高当局眼中,其功效充其量也就是一张卫生纸而已,擦了屁股之后毫不犹豫地就被扔掉了。

自由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最好的礼物,自由包括经济自由、言论自由、新闻自由、出版自由、宗教信仰自由以及良心的自由等等,当然还有选举官员的自由。远处的伊拉克、阿富汗人民实现了直接选举最高行政长官和议会;近处的菲律宾、印尼也在选举方面迈出了一大步。那么,香港市民为什么不能享有这样的自由呢?中共当局经常说,自由和民主跟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程度紧紧相连,我们不是不想搞自由和民主,只不过现在大陆经济发展水平不够,民众的素质尚低,所以自由民主应当“缓行”——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先生近日接受法国《费加罗报》采访的时候便是如此高谈阔论的。按照这个理论,在经济上早已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在市民普遍的教育程度上亦在亚洲名列前茅的香港,早该实行特首和立法会的直选了。中共为何不惜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依然阻挠香港的直选呢?在我看来,中共害怕香港直选,乃是害怕香港直选出来的特首和立法会不会继续对中央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同时亦害怕香港的直选对大陆造成巨大的冲击波。这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企图对生机勃勃的孙子进行遥控,这样的企图会成功吗?

香港繁荣稳定的根基,在于其“自由港”的身份,而绝对不是香港变得像大陆一样。试想,如果信息不能自由流通、如果言论不能自由表达、如果才华不能自由发挥,香港还有什么活力可言呢?香港还能称为“香港”吗?

 

(二)勇敢的香港的女记者

 

在我两次访问香港期间,与香港的新闻界人士有不少接触。我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在香港记者之中,女性占了一大半,这种情形不仅在中国大陆不太可能出现,就是在女权运动早已高嚷了半个多世纪的欧美国家也不多见。我一向认为,记者是一件兼有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两者的辛苦工作,女性在这一行业中天生就处于弱者的地位。但是,通过对香港新闻界的观察,我的这一偏见“彻底”破产了。香港的女记者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充满正义感,冲刺在新闻最前线。

到机场来接我的,是自由亚洲电台驻香港的女记者陈毓欣小姐。她个子高挑,容貌优雅,说话温柔。听她的口音,我怀疑她来自台湾,一问之下,她果然是台湾人,大学毕业之后就到香港工作,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了。陈小姐告诉我,她很喜欢香港这个活力四射的“动感之都”,觉得香港比台北更具有挑战性。多年来,她在香港新闻界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也融入了香港生机勃勃的社会生活之中,她已然把香港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在谈到两岸三地的很多问题时,我们都有许多共同关心的话题。陈小姐的节目中经常报道大陆的新闻事件,对那些最敏感的新闻亦从不放过。她说,既然做了这个行业,就不要害怕。她在台湾念书的时候,对父兄们昔日反专制争民主的经历耳熟能详,因此非常理解今天大陆知识分子们的思想与实践,她愿意通过自己的工作来助大陆同胞一臂之力。此次认识之后,我回到北京,陈毓欣经常就大陆的新闻事件打来电话请我发表评论,使我又多了一个向海外华人介绍真实的中国的渠道。

第二天在香港光华文化中心会议室采访我的,是我早就想见面的香港有限电视台女记者张宝华。她就是那个因问了“中央是否挺董”的问题,而遭到江主席破口大骂的记者。因为被当时的“今上”辱骂,张宝华亦一举成名而为天下知。我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的那段江主席骂人的画面中,只见江主席青筋暴起、唾沫横飞的王者之风,却不见被如此“修理”的女记者的半边倩影。此次一见之下,才大吃一惊:张宝华原来如此年轻、美丽和娇小!她款款地走过来同我握手,抱歉地说:“我的国语不太灵光,请多包涵。”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邻家的高中女孩。我不禁想,江主席口口声声说自己与美国大牌记者华莱士如何谈笑风生,这似乎是他“尊老”的美德,但他不会不知道中国人除了“尊老”之外,还应该“爱幼”吧?以年龄而论,江主席足以当上这个女孩的爷爷了,他为何连这样的一个小女孩都不能宽容呢?

张宝华却不愿我“小看”她,我们便比较起年龄来。不比不知道,原来我们竟然是同年,我只比她大几个月呢。她虽然看上去像弱不禁风的小妹妹,却已经是香港有限电视的高级记者了,做起采访来立刻就体现出较高的职业素质来。她所问的问题无不切中肯綮,一针见血。采访完成之后,我们一起照了一张合影,我开玩笑说:“大概我们两个人是中宣部最不喜欢的两个人吧!”——那时候,焦国标的《讨伐中宣部》还没有发表。窗外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海湾,在隐隐的海涛中与“童言无忌”的张宝华交谈,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她告诉我,她的第一本书就快要出版了,这本书中记载了她从事新闻事业的苦与乐,以及那次与“江爷爷”冲突的来龙去脉。我表示很有兴趣读到这本书。不久之后,我果然收到了她托朋友带给我的两本著作《新闻背后》和《两岸追踪》,其中还记载了对我的采访笔记,她写道:“我想,知识分子跟民众应该是息息相关的,民间的苦难、民众的痛苦,知识界有责任向政府反映,可是现在,我不愿意说很多人,但起码有一部分人都不愿这样做。所以我的确很佩服余杰,他在内地长大,承受的压力比我们大,但个子小小的他,颈椎却硬硬的。”其实,她本人何尝不是如此,正如香港资深媒体工作者林和立所说:“张宝华看似个娇滴滴的媒体明星,但称她为一位学养与拚搏精神兼备的新闻铁蝴蝶则更贴切。”

在访问香港记者协会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香港记者协会的总干事罗少兰女士。罗女士干练而稳重,她向我介绍了香港记者协会的工作情况。香港记者协会的主席张炳玲也是一位女性呢。大陆的“记者协会”徒具虚名,不过是官方随意玩耍的一个“花瓶”而已;而香港记者协会的的确确是记者的家园和沙龙,也是记者权利和新闻自由的坚定捍卫者。罗女士送给我两本香港记者协会编辑的《记者之声》杂志以及《二零零三年年报》。第三期《记者之声》的主题为“危困之中的新闻自由”,第四期《记者之声》的主题为“非典型的新闻挑战”,而记者协会年报的主题则是——“收紧政策:严控公民权利,威胁香港言论自由”。罗少兰告诉我,记者协会的每一篇报告都以事实为依据,他们的工作就像是灯塔的守护者一样,不断地给将要触礁的航船以警告。在这间狭小得有些不符合“香港记者协会”地位的办公室里,我们就内地和香港新闻界的状况交换了很多看法。香港记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大半也都是女性,她们宛如一群默默耕种、不求报酬的农夫,我想香港的广大市民应当更多地关注这一不凡的事业——关心新闻自由的事业,其实也就是关心我们每一个人的权益。

我在香港还会见了其他一些女记者:《苹果日报》的记者卢燕仪小姐,为了完成对我的一篇专访文章,不顾炎热的天气,带着一名摄影师专程赶到我在中文大学的住地,我们在一家学生快餐店外面漫谈了一个多小时。《成报》的记者胡淑婷,在《开放》杂志的资料室内对我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访谈。《南华早报》的撰稿人余泳恩亦相当敬业,她不仅到中文大学中国资料服务中心来参加我的一次午餐讨论会,之后对我进行专采,而且在我返回北京之后还多次打来电话询问一些细节问题。她那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让我肃然起敬。后来,余咏恩到北京为法新社工作,作为一名基督徒,她也来参加我们的家庭教会,所以我们有了很多见面的机会。她对高智晟律师深表敬重,亦非常关心他的安危,这种关心已非记者对新闻的关心,而是出自内心的对“铁肩担道义”者的关心。这种关心令我们在北京寒冷的冬天也感到了温暖。

在香港停留期间,我还遇到了以前在北京见过面的老朋友——《明报》的女记者潘诗韵和自由撰稿人潘惠莲。潘诗韵编发了我的若干文章,也撰写过介绍我的文字;潘惠莲也对我进行过访问,她为我拍摄的照片后来被用在我的评论集《拒绝谎言》的封面上。回忆起此前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北京的会面来,如今身处盛夏的香港,顿觉时空的转换、人生的奇妙。

我为香港的新闻界感到骄傲,因为香港的新闻界拥有好多优秀的、有勇气的女记者,她们是正处在关键的转型期的香港的“巾帼英雄”。香港的自由,有赖于这些女记者奋不顾身的努力,更有赖于每一个有良知的香港市民的捍卫。让我们祝福香港,祝福香港的女记者们。在香港新闻自由的历史上,她们已经书写下了不可或缺的一页。

 

(三)香港媒体堕落从杨锦麟开始

 

我在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出版的《亚洲周刊》上读到一篇旷世奇文,乃是杨锦麟先生的《香港媒体堕落从文化人开始》。此文一开篇便大肆歌颂神州五号的升空:“经过几代人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中国人终于实现了几千年飞天梦,中华民族诞生了自己的太空英雄,神州五号的成功发射以及顺利返回,被海外华人视为是自郑和下西洋之后,中华民族值得庆祝的千古盛事。”同时,作者认为,对神五升空持不同看法的仅仅是“台湾民进党当局和部分台独基本教义派人士”。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对于香港作家陶杰讽刺神五乃是“无钱开饭,有钱叫鸡”、“生了痔疮却要买名牌内裤”,杨锦麟在文章中给予痛斥,并将其上升到“香港文化人的堕落”和“香港媒体的堕落”的高度。

然而,我的看法却恰好相反。首先,我要指出的是杨锦麟文章中自相矛盾的逻辑。杨锦麟认为像陶杰这样的作家之所以要批评神五,乃是“在回归后挟负资产的民怨以自重”,是一种“新闻娱乐化”和“商业气息的潜移默化”。但在另一方面,他又描述了太空人杨利伟到香港的情景,“港人不分党派、不分老幼及背景,都热烈地、衷心地欢迎”。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如果说陶杰真是附和商业利益和民意,那么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到杨锦麟所描述的这一“万人空港”的场景。在这样的背景下,陶杰就该无条件地吹捧太空人了,因为这种吹捧既符合民意,又有商业收益。但是,陶杰没有这样做,无论他人持何种态度,他毅然坚持自己独立观点的表达,显示了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的批判立场。

杨锦麟批评陶杰的观点是“简单的黑白二分法”,其实这正是他自己的思路。虽然移居香港多年,杨锦麟至今依然没有理解香港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的实质,不知道在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中人们对任何问题都会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对于一个习惯于做奴才的人来说,要适应自由的生活还真不容易。杨锦麟俨然像中宣部的高级官员那样,虽然没有经过民众的授权,却自以为是地“代表”了所有民众的立场。我想请问杨锦麟的是,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利,“代表”香港、内地乃至全球所有华人来支持与赞美神州五号升空呢?

在我个人有限的了解中,许多内地老百姓对神州五号都持冷漠甚至批评的态度。北京知识界大部分人对这种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并不看好,即便是普通民众也没有因之而“欢欣鼓舞”。我在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小商贩们说:“那是几个头头脑脑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在坐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向我发牢骚说:“这个政府连堵车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搞什么飞船!”虽然官方竭力宣扬,但民众对其关注程度甚至不如女排比赛。在大陆的网络上,一般网友对神五的评价也是负面多余正面,有网民替灾民着想写道:“洛阳连降大雨,七万余间房屋倒塌,三十余万人受灾,水深火热,发射那价值二十四亿美元的桶桶为什么!”还有网友质问道:“对于被打死的大学生孙志刚和被饿死的三岁小女孩李思怡来说,神州五号有什么意义呢?”学者杨支柱在《神五升空与广场自焚》一文中指出,一边是飞船升空,一边是民众前赴后继地到天安们广场自焚,这就是专制政府给我们的民族自豪感吗?我也曾经在《太空人能够挽救极权主义的崩溃吗?》一文中指出,一百八十亿人民币的投入,如果用在西部地区的基础教育上,可以让两百万孩子完成基础教育。

杨锦麟在文章中故意将“中国”与“中共”两个概念混淆起来。他说,批评神五就是“对中国人以及中华民族的历史传承和民族精神和魂魄的延续深恶痛绝”。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对同胞的热爱和对中国的认同,正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批判中共专制制度的动力和原因。中共建政以来,尤其在毛泽东时代,一直在疯狂地摧毁中国的传统文化、荼毒民众的道德伦理。其所从事的伤天害理之事,亘古未有。从杨锦麟的年龄和履历来猜测,他在大陆的生活经历应当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爱中国、救中国乃至传承和创新中国传统文化,其第一步必然就是对抗中共政权的文化蒙昧主义和愚民政策。而批判神五之闹剧,也是其中的一项重要工作。由此观之,真正热爱中国和中国同胞的,是陶杰,而非杨锦麟。

中国是一个面子大国。当年,明朝郑和下西洋仅仅是为了皇帝的面子,没有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带来世界格局的重组;今天,中共的神州五号也仅仅是为了统治者的面子,无法带动新的经济增长点。研制神五的思路与昔日的大跃进并无本质区别,网络评论家火戈指出:“被某种意识形态等政治因素所驱使、而强撑着搞高新科技的太空研发,即便取得非凡成绩,却是不但弥补不了深重的社会、政治危机,反而是使之雪上加霜,加速了灭亡的趋势!”今天的中国继续苏联当年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别人已经跌倒的地方第二次跌倒:“若说过去处于冷战时代,被冷战思维支配着的中共领袖,为了抗衡美、苏,缩衣节食地搞一点核弹与火箭虽属‘夜过坟场吹口哨——为自己壮胆’之蠢举,却还情有可原——旧时代旧举措;当时美、苏争高下,未见分晓。但是,如今世界冷战结束与苏联解体、东欧巨变已成事实,而面对冷战后的世界新格局,中共当权者口头上高唱‘与时俱进’而实际上不肯前进,竟继续步别人早在几十年前走过的老路——花巨资搞航天开发!这就令人极为费解了!它不仅谈不上符合‘以人为本’的正确发展思路,也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实用主义指导思想不相一致,而简直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陈旧而谬误的强权思维的产物!因而,它只能同当年爆炸第一枚核装置举措相比美!因而亦只能同北朝鲜、伊朗那些邪念相类似!”然而,这些中肯的批评意见,杨锦麟全都视而不见,其独断、偏听、狂妄,简直可以跟中共领袖相媲美,很难想象他是厦门大学历史系科班毕业的,他居然一点历史常识都不具备,真不知道他的大学是怎么念的!

杨锦麟对陶杰等人格独立、精神自由的知识分子的谩骂,反倒表明了他根深蒂固的奴隶心态。在杨锦麟主持的凤凰台“有报天天读”栏目中,充满了对英美文明国家领导人的讥讽和侮辱,却听不见对大陆专制独裁政权的抨击和对大陆底层民众的关怀。当然,其根底还在于“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杨锦麟所供职的凤凰卫视及香港商报,众所周知都是大陆的资本背景。因此,叭儿狗怎么能不看主人的脸色行事呢?叭儿狗不仅要看主人的脸色,而且在主人过生日的时候,还要负责向其他不与主人保持一致的对象狂吠。

杨锦麟所希望看到的香港的舆论,乃是与大陆一模一样的情况:所有的传媒都受到官方的控制,都只能发出一种声音来。像神州五号这样伟大的成就,怎么能够有不同的看法呢?要是他拥有中共官员的权力,像陶杰这样的知识分子早被他送进了监狱。大陆确实就有知识分子因此被送进了监狱——大陆的网络写作者杜导斌至今依然还在牢狱之中。就在被捕前夕,杜导斌写下了《神舟五号:后冷战时代怪胎——太空烧钱,效益何在?》一文,他在文章中指出:“按照北京、湖北省长阳县等地经验,政府每年只需给每个农民补贴十元到二十元钱,农民再缴纳这么多,就可以建起一个低水平农村医疗保险网。全国八亿农民,国家给每人补贴二十元,一年花费一百六十亿,数千百万不幸患病而无钱医治的农民就有望免于在家等死。但现在‘国家’宁可每年拿出二十亿美元到太空里烧掉,也愣是不屑于用到最贫穷人们的身上。一个神舟五号就用去一百九十亿元,不过让胡锦涛、杨利伟两人露一回脸,让民族主义盲流们多分泌几毫升肾上腺素。这就是神舟五号台前幕后所有故事的实质价值。”杜导斌在这篇文章中还引用了美国海军学院的余茂言教授的看法:“世界上不少国家有技术能力进行载人太空飞行,比如日本、德国、英国。他们不做的原因是花费巨大,得不偿失。”以及美国智囊机构海军分析中心研究亚洲问题的成斌教授的看法:“载人航太技术的军事意义有限。太空技术需要大量投资,载人航太花费大、风险大,除了有助增长民族自豪感之外,没有甚么太大的价值。”然而,就是因为写了一系列这样不与官方保持一致的文章,杜导斌便被送进了黑牢。这是又一桩可耻的因言论而获罪的典型案例。

幸运的是,陶杰先生生活在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的香港,虽然遭到了杨锦麟之流的谩骂,却不至于像杜导斌一样被投进监狱。在我看来,如果说香港的传媒要堕落的话,则始于杨锦麟、阮次山、曹景行等人。他们在香港过着资本主义世界资产阶级的生活,却充当专制政权的帮忙、帮凶和帮闲的丑角。在香港这样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里,他们巧舌如簧地诱惑民众向专制制度俯首听命。他们希望把香港变成大陆,变成一个万马齐喑、整齐划一的“一九八四”的“老大哥”的帝国。果真那样的话,那倒真是香港媒体的沉沦、乃至整个香港的沉沦。

幸运的是,香港市民大都喜欢阅读陶杰嘻笑怒骂、斥极权而求自由的文章,没有多少人对杨锦麟的“爱国言论”感兴趣。这也使得杨锦麟哀叹香港的“话语霸权”被人“偷走”了。其实,不是谁“偷走”了“话语霸权”,而是香港民众自由选择的结果——谁说真话大家就听谁的。至于杨锦麟、阮次山、曹景行等人瞒天过海的言论,就只能“出口转内销”,到内地去寻找观众和读者了。然而,即便是在内地,随着民主自由意识的觉醒,今天的人们也日渐看出了这类走狗的真面目——内地许多观众称呼凤凰台是“第二央视”,这就是对他们的最为准确的评价。

 

(四)叶刘淑仪:鳄鱼的眼泪

 

据香港媒体报道,因硬销“二十三条”立法而被迫落台的保安局局长叶刘淑仪,在她为官二十八年的最后一天,不是与上司、下属,又或她口中的“亲爱的市民”说再见,而是悄悄地选择上京与中央官员“话别”。对于唯北京马首是瞻却依然被北京“挥泪斩马谡”的叶太而言,北京是她永远的主人,如果还想东山再起的话,还得无怨无悔地、全心全意地“为北京服务”;而对于北京来说,尽管中共向来是过河拆桥,玩弄忠心耿耿的奴才们就像使用避孕套一样,用完就扔掉,但此次在五十万市民上街的压力下被迫放弃民怨最大的叶太,也有点于心不忍,不妨给她一点安慰。

香港政界及熟悉公务员系统人士均认为,叶刘淑仪今次“话别”之旅非比寻常,相信她此行是为将来的仕途铺路,希望可更上一层楼。八月四日,叶刘淑仪登机北上,与江泽民的亲信、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周永康,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贾春旺,以及港澳办主任兼中国政协副主席廖晖会面。香港城市大学公共及社会行政学系教授张炳良认为,中央今次主动邀请叶太上京会面,做法相当不妥当。因为在一国两制下,中央不应该高调邀请离职港官话别,他相信此行不单纯话别,可能有安抚意味。廖晖赞扬叶刘淑仪工作出色,和全力配合特首董建华施政作出的贡献。廖晖对叶太的评价,显然与大多数香港市民南辕北辙——以专制为己任的中共官员,又岂能在乎民心民意?反正人民有没有选举权,所以人民是可以任意欺骗、凌辱和“代表”的。

在登机北上之前, 叶太对记者发表了一番讲话。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在香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而依然声称自己宣布离职后,连日接获很多市民的鲜花、礼物及慰问电邮,甚至送给她和其女儿的饼卡。她说非常感谢市民的关怀,相信香港在很多“善良及正直”的市民支持下,将会有美好前景,并感谢传媒“过去对她工作及个人的热烈报道”。其实,正是“善良及正直”的香港市民将她赶下台的,有像她这样顽固、蛮横和“越左越靓”的官僚在,香港哪里会有“美好的前景”呢?香港人民送走她,类似于送瘟神一样。而对于传媒而言,相信没有一个“善良正直”的记者会喜欢叶太以及她所强迫香港人民吞下的苦果——“二十三条”。可以说,“二十三条”通过之日,就是香港的新闻自由终结之日。

八月十八日,叶太送女儿到美国念书,暂时离开香港之一“伤心之地”。在登机之时,“铁娘子”潸然泪下。眼泪对于这名管理香港六万名强力部门公务员的女强人来说,一直都是“稀罕物”。在数天天前凤凰卫视播出的叶太的专访中,主持人鲁豫询问说:“我那天在香港的新闻片里看到,很多主持人围着你,你说一些感谢的话。当时我在想叶局长叶太会不会流眼泪。后来我看报道说,有人在给你送花给你照相的时候你流眼泪了。”叶太的回答是:“老实说,我流眼泪最多,就是我们在保安局的欢送会上,因为当时相处了五年多的同事,真的很难过,一般我不会轻易地表露我的感情。我觉得应该有一定的节制,不应该随便地流泪。”

鲁豫有点多愁善感,对于叶太的这番表白似乎还很是感动。我却感到十分的可笑。我们岂能相信鳄鱼的眼泪?你在为鳄鱼的眼泪而伤感的时候,它说不定立刻扑上来咬你一口。叶太尽管也流出了眼泪,但她更是一个坚持不会承认错误的人,一个把个人权力看得比良心重要的人,一个自愿选择与邪恶为伴的人。在访谈中,她说自己并没有野心和目标,“我的原则就是尽量地做好分配给我的每一份工作,尽我的能力去做,忠于职守,那么评价就由我的上司,现在来说就由社会来评价了。”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是否真的在意香港市民对她的评价呢?对她来说,北京高官的一个眼色也比百万市民的游行更有分量。

访谈中还有这样一段有趣的细节。鲁豫问道:“你十三岁的女儿她对自己妈妈的工作了解多少?”叶刘淑仪回答说:“她也了解的。她明白她是典型公务员之家的孩子。”鲁豫追问说:“这话怎么讲?”叶刘淑仪回答道:“比方看电视看到人批评警察她就很愤怒,很生气的。她说这些人怎么能够这样挑剔政府?她是很支持政府部门的,到底从小接触的都是公务员,这一点我也是引以为荣的。”

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受过西方教育的香港官员所说出来的话,我很难相信这位曾经地位显赫的香港高官居然是这样一种陈旧僵化的理念。凤凰卫视介绍叶刘淑仪的生平时说:“虽然已经历经整整二十八年的政界生涯,但从政并不是叶刘淑仪的初衷。学生时代,文学是她的所有梦想与憧憬,在以一级荣誉获得香港大学文学士之后,叶刘淑仪就远赴英国,专心修读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那时,她的惟一决心就是‘要做一个读巨著的人’。”一个研读“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的人,一个喜爱“读巨著”的人,居然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教育自己的女儿,真让我莫名惊诧。

女儿应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和个性,为什么“公务员的女儿”就必须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地支持政府呢?我刚刚读完美国前第一夫人希拉里的回忆录,希拉里爱她的父亲,但她的政治立场却与父亲截然相反:希拉里的父亲是持保守倾向的共和党人,而希拉里则是持自由立场的民主党人。父女政见不同并不影响他们的亲情。这才是一个民主社会所遵循的“和而不同”的原则。然而,叶太却将自己的女儿教育成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把妈妈以及妈妈背后的政府当作上帝来崇拜的弱智儿童。一看见有人批评政府就气急败坏,这跟毛泽东时代的红卫兵有什么区别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叶太的女儿堪称香港最不幸的孩子。叶太戕害了香港市民的自由,也戕害了自己女儿的自由,这真叫做“害人终害己”。

鳄鱼流着眼泪离开了香港,我们不能给她廉价的“同情”。我们只能祈祷,叶太再也不要回来了!

 

——二零零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改定

刘晓波:八九运动中的李大同和卢跃刚

作者鸣谢:本文感谢陈小雅女士,她的《八九民运史》的第四章第三节《新闻界接过接力棒》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也感谢李大同和卢跃刚通过电子邮件回答了我的询问。
    
    
    
     在轰动海内外的《冰点》事件中,已经被撤职的主编李大同和副主编卢跃刚,之所以敢于站在“报人逻辑”反抗“兵痞逻辑”的前台,绝非逞一时一事之勇,而是他们长期追求新闻自由的必然。
    
     也就是说,在《冰点》事件中,现在的中宣部和团中央的小官僚们所碰上的对手,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也不是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而是具有丰富的新闻经验和反抗技巧的大记者,也是多年来一直坚守职业道德的良知者。即便在独裁政权的媒体管制之下,他们也不想做听话的喉舌,而是尽其所能地拓展言论空间,在体制内一寸一寸争取新闻人的独立性。
    
     在我看来,李大同和卢跃刚不仅具有新闻良知、争取自由的勇气和打擦边球的智慧,而且具有点滴改革的耐心和长期坚持的韧性。因为,早在十六年前的八九运动中,两人已经是中国新闻界争取自由的先锋。
    
     1989年四月下旬,发生了上海《世界经济导报》事件。此乃八九运动前期的重大事件,甚至可以说,《导报》事件促成了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的第一次群体觉醒,新闻界也由此开始介入八九运动。
    
     在八十年代,《导报》是中国媒体中最大胆感言的报纸,引领着中国新闻改革的潮流。胡耀邦去世,《导报》驻京办事处主任张伟国和《新观察》主编戈杨一起组织了悼念胡耀邦的座谈会,与会者都是党内外的开明人士,如李昌、李锐、胡绩伟、秦川、王若水、严家祺、苏绍智、戴晴和陈子明等。会后,《导报》准备用大篇幅发表座谈会纪要,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江泽民要求删除严家祺和戴晴的发言,但总编欽本立坚持发表。于是,4月24日,《导报》被封杀;26日,江泽民在一万四千人的干部大会上宣布:鉴于《导报》总编、党组成员钦本立同志严重违反纪律,决定停止他的领导职务,并向该报派驻整顿领导小组。
    
     《导报》事件一经曝光,顿时引起海内外的巨大反响,也成为八九运动升级的导火索之一。更重要的是,它引发出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最大规模的自发抗议。全国各地的新闻同行纷纷公开声援《导报》,仅来自北京新闻界的声援签名信就包括:《人民日报》102人、《中国青年报》88人、《中国日报》74人、《光明日报》53人、《工人日报》45人、《中国妇女报》26人、《文艺报》18人、国际电台18人,《中国机电报》全体同仁,以及《科技日报》、《文摘报》、《解放军报》、《农民日报》部份记者、编辑。
    
     在《导报》被封杀的4月24日,时任《中国青年报》学校教育部兼科教部主任的李大同,在报社内率先发起了要求新闻改革的呼吁。他领衔起草了一份给报社领导的公开信,几乎所有编辑记者都参加了签名。公开信要求落实中共十三大有关“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的精神,全面、客观、公正地报道学潮情况。
    
     4月29日,袁木与首都部分大学生进行对话,表示当局准备在各个层次上与社会各界进行广泛对话的愿望,他说:“对话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层次可高可低”。李大同看完这次对话录像后,虽然他觉得那场对话的水平很低,但他受到启发,产生了就当前新闻界共同关心的若干问题与中央有关领导进行一次对话的念头,并开始在中青报内部酝酿。
    
     5月4日,北京大学生举行“五四”大游行,到达天安门广场后,正在静坐的北京新闻界的200多记者加入游行队伍,这是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第一次走上街头。新闻人高举“不要逼我造谣!”的标语,高呼口号“还我导报!”“还我本立!”“新闻公开!”“开放报禁!”“新闻要讲真话!”“人民要听真话!”“记者想说真话!”“新闻要客观公正!”“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加强新闻监督,推进政治改革!”“不要逼记者造谣!”。中共纸媒体的第一喉舌《人民日报》的新闻人,也高举标语:“四。二六社论不是我们写的!”
    
     5月9日,中青报报人在报社内部酝酿与中央领导进行对话的诉求,发展为数十家新闻单位的联合行动。北京新闻人为推动新闻改革而前往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递交了有1013名记者签名的公开信。签名者来自新华社、《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国青年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等三十多家北京新闻单位。他们抗议上海市委封杀《报报》和撤销钦本立的职务,抗议当局对学运的新闻封锁和压制;他们要求新闻自由,要求与中央主管宣传工作的领导人对话,并组成四十人组成的对话团。
    
     在全国记协二楼大厅,记协书记处书记杨翊和唐非接受了公开信。杨翊还感谢记者们对记协的信任,表示将负责转交,一有结果,马上转告记者们。他还强调,记协有责任维护记者权益,为新闻改革出力,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李大同正是这次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和信件起草人,他也是北京新闻界对话团的核心成员及对外发言人。他带头前往全国记协,在记协二楼大厅当众宣读了信件的也是他;他还向在场的上百名中外记者介绍说:近一段时间来中国发生了许多海内外关注的重大事件,首都新闻界对于这些重大事件无法做到全面、客观、公正地报导,他们意识到这与现在的新闻体制有直接关系,希望就这些问题进行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以期新闻体制改革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在李大同等新闻人向记协领导递交公开信时,来自北大、北师大学等高校的近千名学生也聚集在记协门前,声援请愿的记者。学生们高举的横幅上写有“新闻自由,解除报禁”、“声援新闻界之良心”、“向新闻工作者致敬”等口号。
    
     以赵紫阳为代表的党内开明派对新闻界的对话要求作出了正面的回应,赵紫阳对胡启立、芮杏文等人说:“放开了一点,游行作了报道,新闻公开程度增加一点,风险不大”,“面对国内人心所向,面对国际进步潮流,我们只能因势利导。”接着,胡启立、芮杏文、王忍之分头前往《中国青年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社等几大新闻单位,与报人们进行对话。
    
     5月11日,时任政治局常委的胡启立前往《中国青年报》社参加“座谈会”。新闻部主任郭家宽和李大同是发言的主角。李大同分析了现代社会对新闻业的要求与党对新闻工作的传统观念的歧途,谈到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良心在此次学运中
受到强烈刺激,所以必须从系统全面清理中共新闻管理思想入手来进行新闻改革。他还从党政分离角度提出处理《世界经济导报》问题的妥协方案:1,暂时保留上海市委撤销钦本立党组书记的决定,但恢复欽本立作为总编的行政职务;2,撤出整顿小组,改由宣传部门、新闻界和公众代表组成的评议会,对439期《导报》的社会效果进行民主评议,最后再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根据评议结果对钦的行政职务做出处理。
    
     胡启立在谈到新闻改革时表示:新闻改革,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通过这次事件,对我们的新闻理论和实践进行深刻的反思和总结,把我们历来新闻工作的指导思想,领导方法,我们的模式清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只有改革传统的新闻管理体制,包括思想观念,领导方法,宣传方式,才能够实现十三大提出的“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也才能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
    
     胡启立谈到对学运的报道问题表示:这次事件的报道……开始控制得紧一些,后来放开了一些。游行不是也报了吗?也没有什么呀!看来,增加透明度,公开化,有好处;相反,如果透明度低,公开性不够,毛病甚多。
    
     胡启立还专门谈到“新闻自由”问题,他强调必须进行新闻立法,一是保障宪法规定的新闻自由权利,二是防止滥用权力和滥用新闻自由。他当场承诺:中央将立即开始起草关于新闻体制改革的决定的工作。他还指着李大同说,你们这些同志都要参加。
    
     再看卢跃刚在八九期间的作为。
    
     整个八九运动中,《中国青年报》是坚持采发来自广场的报道的党报之一,卢跃刚正是采写现场报道的主要记者之一,甚至在大屠杀即将开始的6月2日,他仍然蹲在广场采写新闻。
    
     八九运动前期,卢跃刚之所以没有参加北京新闻界的一系列的游行,也没有参加李大同等人与胡启立的对话会,是因为他当时不在北京。1989年4月20日-5月10日,他率领一个采访小组去了黑龙江,任务是采写一组中苏边贸的专题报道。这组报道是为迎接戈尔巴乔夫访问中国的“破冰之旅”,从戈尔巴乔夫踏上中国国土第一天开始发表。原计划7篇,但由于八九运动,只发了3篇。
    
     卢跃刚一回到北京,立刻前往天安门广场。“5.13大绝食”期间,中国新闻界于1989年5月16日和17日举行大游行,卢跃刚自然参与其中。游行结束后,该报记者部主任郭家宽非正式地任命卢跃刚为广场报道组组长,率领了一个采访小组蹲在绝食现场采访。
    
     在此期间,卢跃刚一个人就发了3篇来自广场的报道。5月18日特写《每天都在期待》,5月19日特写《为了生命线(原标题为“5.18广场悲雨”)》。宣布军事戒严后,中宣部已经不允许独立报道广场的情况,其他新闻媒体自然也不再有“独家报道”。但有感于“民主女神像”的树立,卢跃刚采写了独家消息《北京戒严第十天》,并于5月31日见报,详细报道了“民主女神”的情况。这是整个八九期间最后一篇独家报道,无论是对于卢跃刚本人还是对于中青报,在当时都要冒很大风险。果然,李鹏大骂这篇报道,六四后的清查期间,成为《中国青年报》被清查的三个主要问题之一。
    
     1989年6月2日,我和侯德健、周舵、高薪在纪念碑上开始72小时绝食。卢跃刚还蹲在广场,他认为我们的《六·二绝食宣言》是一篇有理性的好文章,便在当天把它带回报社,几乎已经说服了报社的各位总编辑全文发表,如同发表关于“民主女神”的《北京戒严第十天》一样。但由于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不得独立报道广场情况已经变成“军令”,所以《六·二绝食宣言》最终没有见报。
    
     作为一名有责任感有理想的优秀记者,卢跃刚直到今天仍然以他发自广场的三篇报道为自豪,特别是每篇报道的发表,背后都有惊心动魄的“争取”故事。正如卢跃刚在总结自己二十年的中国式新闻从业经验时所言:“没有一篇好稿子不是争来的,80年代如此,90年代如此,21世纪的冰点也是如此。”
    
     八九期间,中青报报人第一次体验到做记者的兴奋和责任,并努力践行新闻自由,如果说,李大同是北京新闻界推动新闻改革的核心人物之一,那么卢跃刚就是北京新闻界采写学运报道的主要记者之一。
    
     由此可见,《冰点》事件中李、卢二人的抗争绝非突发,而是十六年前的追求在今天的延续。正因为如此,六四后的卢跃刚才能写出《大国寡民》等优秀的新闻类作品,李大同在“赋闲”五年后再次出山,才能办出著名的《冰点》,他们也才敢于向蛮横的小官僚们公开挑战。
    
     2006年3月6日于北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