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邂逅青楼怨女

  哥伦比亚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GarclaMarquez),继1995年出版《爱情及恶魔》(Delamoryotrosdemonios)后,暌违十年的最新小说创作《难忘青楼怨女》(Memoriademisputastristes)2005年10月在西班牙语系国家问世,但哥伦比亚不断出现号称“率先披露该书内容”的盗版书籍,出版社决定提前一周上市,初版发行一百万册。 
 

  《难忘青楼怨女》仅长一百一十二页,内容描述一位高龄的退休记者,决定在九十岁生日当天大肆庆祝,送给自己一份特别的礼物,好让自己重新感觉活着的快慰。他送自己的礼物,是他向乡下妓院的鸨母要求来的一位妙龄处女,原来只是一场露水姻缘,但老记者却就此爱上了少女……马尔克斯虽已77岁高龄,并长期与癌症病魔抗争,但他对老年主角孤独、爱好古典音乐、不喜宠物、怪癖一箩筐等形象的细致刻画,和对忘年之爱令老翁回想起一生与众多女子、妓女遭遇,终在最后的性交易中意外寻得真爱等细节的描写,仍展现文学大师的迷人风采。
  

  《难忘青楼怨女》(MemoriesofMyMelancholyWhores)加西亚·马尔克斯著美国诺普出版集团2005年10月版

  不久以前,当中国读者仍与很多外国人一样,甚至比很多外国人更认真地读艺术小说的时候,哥伦比亚魔幻现实主义作家马尔克斯的名字,是我们生活中的一盏明灯。我们感到生活痛苦沉闷的时候,可以读马尔克斯写的书,倾听书中坚强有力的人物的话语,从他们身上吸取勇气。

  我们时代的外国作家中,米兰·昆德拉与马尔克斯最令中国读者感到亲切。昆德拉表达个人在压抑的社会里对爱情的渴望;而在马尔克斯笔下,即使是一个原始部族中人,也具有不可屈服的神奇力量。

  马尔克斯那部《百年孤独》曾是一代青年读者最爱的读物,我们不会忘记书中的人物,包括那个吉卜赛魔术师,拉着一块巨大磁铁从村中走过,每家的铁锅铁碗铁铲铁钉顿时飞出房门;包括那位布恩迪亚家族的老祖先,倾家荡产买下磁铁,梦想探寻地下宝藏,最终只从土里吸出一具穿盔甲的骷髅;包括那位嫁给老祖先的老祖母,在家族四代英雄男子战死沙场之后仍然活着,接近不朽。

  马尔克斯先生转眼间已经年近八十,刚刚宣布彻底封笔。

  在创作了我们时代最优秀的小说之后,他早已成为被全世界崇拜的伟大作家。记得几年前我上学时,班里最勾人的英国女生手里捧着的就是马尔克斯的作品。其时马尔克斯先生宝刀不老,一年多前刚刚杀青一部力作。此书英文译本正在全面上市,美英加澳等国读者群一片沸腾,美国小说大师厄普代克亲自上《纽约客》作评。

  “刚满九十岁那年,我想送给自己一件礼物,就是与一位处女一夜狂欢。”身为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宗师的马尔克斯先生,以这样的魔鬼诗句,开始了他的这部最新作品。很难判断这部小说有无自传性质,虽然作品主人公仅比马尔克斯先生年长十岁。作品主人公也是作家,但不写小说,他为报纸写稿,从事的是马尔克斯以往做过的、我今天还在做着的职业。作家生活在哥伦比亚某个城镇,终身未娶,每夜报稿杀青之后,便遁入灯红酒绿之处度过不眠之夜,其精力如此旺盛,以致他在笔记本中记下了近千个爱人名字。虽然滥爱无数,他这一生里却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爱情。

  九十岁生日那天清晨,他醒来后追忆种种往事,包括往日最疯狂的举动,心中却充满绝望的感觉。

  绝望之中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久违的老朋友罗萨夫人家,以老主顾的身份请她立刻安排一夜狂欢,遭到拒绝后仍不罢休。当时他并没有料想到,就在这天,在他曾经夜夜造访的一家夜馆,面对一名初涉风尘的无知少女,他走上了一段纯粹精神恋爱的奇路。

  马尔克斯坦言,他写这部小说受到已故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启发。川端曾在小说《美人睡榻》里描写一位绝望老人与数名服药昏睡的侍女之间发生的神秘故事。马尔克斯在书卷首页援引川端小说中的词句:“酒肆女主人告诉他,他不能实施任何无礼之举,甚至不许他将手指贴近侍女的嘴唇。”

  《难忘青楼怨女》就是马尔克斯这部小说的名字。

[文化反思]青春文学为什么这么火?

我相信青春文学永远自有其价值。它是一代人的成长履历,青春的地震仪,记录着一代人的心理震动,也带着时代的痕迹。其价值总是要等时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确认的。任何过于抬高或贬低青春文学的做法,都是不必要的。
  
  青春文学这些年来越来越火,韩寒、郭敬明等人的作品动辄发行几十万,让文学界极为不解。在2006年的北京春季书市上,青春文学销量几乎占文学书籍销量的三分之一,已经成为无法忽视的一个现象。对此,文学界表现出的还是漠视的态度,一些文学评论家甚至根本不加研究分析,就轻率地评判青春文学肤浅、媚俗,然后痛心疾首呼吁青少年多看古典名著。他们的呼吁不无道理,人类青少年时期的教育,确实应该选取那些具有永恒价值的经典作品作为教材,不要为一时的时尚喧嚣迷失。但在没有深入地了解研究之前,一刀切地否定青春文学,显然失之偏颇,甚至是不负责任的。
  
  青春文学更能代表真正的文学

  由于在一些学校兼职,我经常和一些大中学生交流,有时就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喜欢韩寒、郭敬明等人的作品。其中有些学生很认真地回答我,他们是真的很喜欢韩寒、郭敬明等人的作品。他们甚至概括说:韩寒的小说,表达的是一种青春期的反叛。而郭敬明的作品,则表现了一种成长过程中的特有的淡淡的忧郁与伤感。他们的看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青春的反叛与莫名的成长的忧郁与伤感,确是人的青春时期的两个最显著的特质。恰如芥川龙之介所说:年少时代的忧郁是对整个世界的骄傲。而反叛,在我看来,则是进入成年世界的入场券。这样看来,韩寒与郭敬明的作品正好构成青春文学的两极(当然郭敬明抄袭在我看来是可耻的,他应该向他的读者道歉)。因此,关于这样的内容的文学作品,自然能够吸引同龄人的关注与阅读。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青春文学的具体作品及其特点,我最近认真地阅读了韩寒、郭敬明、李傻傻、蒋峰、春树、胡坚、张悦然等人的一些作品,应该说,它们给我的感觉比起目前一些被吹得天花乱坠的所谓著名作家的“纯文学”作品要好。

  当前,在所谓的“纯文学”界,小说最高的追求与评价居然是能否改编成电视剧或电影,小说家成为导演的工具。小说家的想像力已完全萎缩,于是竞相从新闻报道中吸取灵感,导致取材雷同,创作上不断撞车,发生一例又一例著名作家被读者指认抄袭、剽窃的事件;散文则被通俗性小报专栏引导,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碎庸俗风格成为主流,散文家们在专栏高稿费的引诱下疲于奔命;评论家们热衷于炒作和上电视,不顾一切争夺所谓话语权,表扬和批评背后都有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在这样的背景下,应当说,我觉得这些青春文学可能倒更能代表真正的文学,起码是真正的文学的一个方面。

  我看过的一些青春文学,虽然内容不见得深刻,但却有着真正的文学的基本的品质:它们写得都非常真诚,忠实于作者本人真实的感觉与思索。我注意到,这些作品的主题基本集中在这么几个方面:青春成长过程中的困惑、迷惘,以及莫名其妙的冲动与叛逆,对原始朴素的大自然的热爱与向往,初涉社会的紧张与焦虑,还有对少年时期和过去岁月的怀念,以及对故乡和亲情、友情的眷恋、牵挂……这些主题,本身就是人们一般容易融入真挚深厚情感的比较普遍性的内容。尤其对于这些正在慢慢成长并逐渐地形成自己的独特的感觉与视阈的年青一代,更容易在面临这些主题时,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表现出仅仅属于这么一代人的言说方式和感受方式。比如比起我们这些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七八十年代出生的显然更孤独自闭,更个人化也更情绪飘移,他们总体的风格是低酌浅吟,喜欢自哀自吟、自言自语地诉说,喜欢安静与隐闭,与闹哄哄的时代隔开,保持距离,喜欢向内转,挖掘内心深处的隐私与秘密。不像我们更多地由于理想主义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影响,似乎更热衷于引吭高歌,抒发胸臆,拥抱火热的世界,喜欢向外扩张,满足开疆拓土的征服欲和一己雄心。
  
  现代最好的文学可能就是碎片般的文字

  或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宿命。这一代人的杰出者就是一些个人主义者,冷静,而又敏感,沉着,而又细腻,他们对世界外表保持一种漠然的态度,内心却又在时时琢磨,难以放下,甚至有时也会有狂野的一面。借用一位诗人的形容:他们总是戴着白套。因为,在他们内心深处,他们认为时代是肮脏的,但他们自己是干净的。所以,偶尔的时候,他们试探性地伸出手来触摸世界,感觉并体验。因此,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感受,并因此形成了某种特别的个人叙述方式,比如韩寒、郭敬明、李傻傻、蒋峰、春树、胡坚、张悦然等人的作品,开始具有各自的风格,其叙述方式都带有明显的个人印记,并折射出时代的印记,他们可能创作出的更成熟的作品值得期待。同时,他们的语言也因此表现出某种追求个人语言独特性的自觉。

  当然,这些作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不是它们呈现了什么一代人的整体的面目,而是它们各自都是一些年轻的敏感的心灵瞬间感受到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般的印象与感觉,它们有时是不连贯的,时断时续的,飘移不定的,如五彩缤纷、色彩斑斓的肥皂泡,在空中飘飞。它们都是一些美丽的片断。而这正是与时代的特征息息相关的。由于青春期本身的敏感与情绪的不稳定性,这些作品都正是对生活中那些飘逸的感觉与思绪的尽力捕捉与呈现,而这既是年轻一代的优势,又正好吻合了我们这个时代文学的特征。全球化时代的当代生活中,节奏急促紧张,情况瞬息万变,人已无法也不能静下心来,深思熟虑,而且即使能够静下心来,面对如此多元多样、错综复杂的当代生活与世界,想要寻找真相或想通想透也是痴心妄想,是不可能的任务。能够在快节奏的间隙,能够在一闪即逝的瞬间,真实地记录下自己的感觉感受,已属难能可贵。因此,这些美丽的片断是非常有价值的。

  实际上,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文学可能就是一些碎片般的文字,因为,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以及我们置身其中的生活,我们早已完全失去了可以整体把握的能力,甚至可能性都已不复存在,世界已经分崩离析,生活已经四分五裂,意义也已支离破碎,只剩下了碎片般的感觉与思绪,一片一片的感觉的碎片,在时代的风中飘荡的碎片,零散的瞬间即逝的碎片。而最好的文学,可能就是捕捉这样的碎片的文学。而这也是我对文学未来的走向与趋势的一个判断:我们现在或许包括以后很长的时间,可能很难有那种包罗万象的对于时代与世界的整体全能把握,因此也很难有那种宏篇巨制般的关于时代与世界的伟大的文学作品,我们这个时代所能有的最好的文学,就是如碎片般显示瞬息的微妙的感觉与思绪的美丽片断。
  
  青春文学热会愈演愈烈

  当然,并不是青春文学已经达到这样的成就,我只是说:其中的一些青春文学作家具备这样的潜质。事实上,对于青春文学行列中的一些有志于文
学者,或许可以提出更高一点的要求。青春期的年青一代,本来就对还有些陌生的生活和世界敏感,甚至敏锐,如果再努力一些,就完全有可能创作出无愧于这个时代的杰作。这也是现代世界以来,青春成长小说,无论在西方还是中国,都越来越引人注目的原因。个别的青春文学作家,假以时日,也是有可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代表性作家的。事实上,他们中的一些,已显示这样的可能性,比如写出过纪录残酷青春历程的小说《红X》的李傻傻等。

  还有几个评论界热衷讨论的话题:1、为什么文学现在总是以年代而非过去的风格流派命名,比如70后、80后之类?我的看法是,我们所处的世纪由于全球化与现代化带来的突飞猛进,世代的变更、替换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迅疾,年龄相隔几年,就已距离遥远,思维方式语言方式均大相径庭。我四十不到,自认年轻,可在后生那里,早已是过气前辈,连对话都很困难,恰如韩寒讽刺的:“以为现在中学生的偶像都是刘德华;认为最近冒出个新人叫林志颖;觉得现在最流行的歌应该是《心太软》……”可谓一针见血。他们甚至还纳闷你为何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文坛混。文学总是打着年代的胎记的,每一代人均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因而有自己的文学。既然时代变迁日益迅速,那么对于年青一代来说,早已时不我待,甚至可以说十年太久,只争朝夕。所以,70后还未成熟,80后就急不可耐地登场,80后刚混个脸熟,90后已摩拳擦掌,时代客观使然,谁也无可奈何;2、其实与第一个问题也有联系,那就是为何青春文学总是销量惊人?这一问题,要从两个方面来说,一个方面,就是第一个问题谈到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表达方式,因而有一代人的文学,每一代人对于属于自己这一时代的文学总是情有独钟,而现在代际更替越来越快。另一个方面,则是我们的时代已充分商业化,消费主义大行其道。既然文学变幻如此迅猛,那么,商机就在其中,文学也早已产品化、商品化,纳入了消费体制。何况在中国,青少年是每个家庭的消费主力,只要是他们热爱的东西,里面就蕴藏巨大利润。其实不独文学,面向青少年的服装、饮料、食品、餐饮、玩具,哪个不是销量惊人?大家为何不对那些表示惊讶,而只对青春文学销量异常大惊小怪?其实,甚至可以预言,青春文学热会愈演愈烈,作家明星化也是迟早的事。

  虽然我对评论界对青春文学行情高涨的现象或捧杀或棒杀的争论不以为然,但在这里,我倒是想以过来人身份倚老卖老一次,提醒这些正在如明星般走红的青春文学作家,如果真正有志于文学,不妨看淡这些东西。毕竟,销量不代表一切。其实哪一代人没有自己的文学明星呢?我们那个时代就有一个叫曹明华的女大学生,写了一本书,叫《一个女大学生的手记》,发行量高达八百万册。如今还没有青春文学突破这一纪录吧。但又如何呢?大浪淘沙,曹明华如今安在哉?当然反过来,我们也不能因此对青春文学不屑一顾。我相信青春文学永远自有其价值。它是一代人的成长履历,青春的地震仪,记录着一代人的心理振动,也带着时代的痕迹。其价值总是要等时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确认的。任何过于抬高或贬低青春文学的做法,都是不必要的。

  最后,我要说的是,就我个人的性情而言,我喜欢这些美丽的片断,甚至在阅读的过程中,我常常沉浸于其中,甚至沉迷于其中,体味一种很长时间没有了的过去的感觉。我沉迷于那些破碎的逝去的情感:早起在河边苦读,对于未来的迷茫,自虐式的孤独幽闭,在和父母争吵之后离家出走,烟雨朦胧的小巷,在阴暗长廊里走来走去,大街上的混战,还有早恋……我久久不能自拔。
  
  ◎李少君,作家,《天涯》杂志主编,现居海口。

冯崇义 丘岳首:阿扁“终统”是愚蠢之举

    《悉尼时报》社评:阿扁“终统”是愚蠢之举 

        
    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中华民国总统陈水扁于2006年2月27日正式宣布“国家统一委员会终止运作,国家统一纲领终止适用”。这显然是惹事生非、有害无益的愚蠢之举。
   
    终止“国家统一委员会”和“国家统一纲领”,意味着台湾与中国的统一不留在政府的议事日程上,似乎是向正式的台独迈进了一步。但是,从法理上说,因为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有一票否决权,台湾成为得到联合国承认的独立国家、作为独立政治实体加入联合国等等“台独”诉求,都绝对没有实现的可能。不要说阿扁宣布终止“国统会”和“国统纲领”,即便是全民公投、修改宪法、改变国名等等,也丝毫不会改变台湾在国际政治体系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阿扁为何偏偏要做徒劳无益的无用功呢?熟谙政治权谋的人士认为,作为精明的政客,阿扁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为了谋求台湾的正式独立,而是为了赢得下一届总统选举争取选票。他的如意算盘是,就像台独势力屡试不爽的那样,如果中共做出强烈的反应,以至于再次进行军事讹诈而使台海关系高度紧张的话,那末确实又会有很多台湾选民倒向阿扁。然而,一个政治招术,连续使用了几次就很难灵验了。中共再愚蠢,也不会继续干出蠢事来帮阿扁的忙。这样一来,阿扁的台独言论和举动,不仅对内得罪了那些不愿改变台海现状的选民,也对外得罪了力图维持台海现状和台海和平的国际社会,包括美国。
   
    其实,即使阿扁的谋略得逞,即使他能制造台海紧张局势而再一次当选总统,也只能说明此公所有的只是小聪明,而没有大智慧。在和平时期,以民族主义情绪来挑拨族群关系或排外心理以浑水摸鱼,都是只有小聪明的政客。阿扁不断地以省籍情结加深岛上的族群分裂而不是以共同利益来来促进全体公民的政治和解与团结一致,这只会给他本人带来一些暂时的好处,却对台湾社会长期稳定发展造成祸害。靠族群分裂、族群仇怨和族群纷争是不可能建立美好社会的。
   
    真有大智慧的政治家,应该把全体公民的团结和福祉放在首位,尽力争取多方共赢的方案和基于共同底线的共识,以此来赢得尽可能多的选民的信赖和支持。就目前中国社会的发展趋势、台湾社会的发展趋势和台海局势的发展前景而言,最有智慧的方略是搁置解决条件尚未具备的统独问题,致力发展台湾的民生经济和民主政治、促进族群的进一步和解、加深大陆和台湾民众之间的了解、通过与大陆互动促进中国的政治民主化,这样假予时日,以多方共赢的方式解决台海问题也最终也会水到渠成。
   
    2006-3-8

秋风:中国必须超越财富至上的物质主义时代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对李稻葵教授观察印度得出的两点结论提出了质疑,有一家网站把 我的文章标题擅自改为《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为什么瞧不起印度》,仿佛我也加入讨伐 主流经济学家的大军。

  事实上,我完全同意李稻葵的第三个观察结论:和谐社会的建设不可以完全物质 化。

一个社会的和谐安定与否,不单取决于经济发展水平和收入分配的平等性,还有很多主 观的意识形态因素在其中。印度穷人很多,但社会治安相当好。在全球有统计的62个国 家中,印度的犯罪率处于倒数第二,谋杀率也处于中位数,低于泰国、波兰与美国,和 芬兰差不多。李稻葵由此得出结论:可见,一个社会的安定和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民 众的心态。印度教教义提倡忍耐,这对于印度社会的和谐是有帮助的。

  印度的经验确实可以颠覆物质主义的思维方式,但这种思维方式在国人心中已经根 深蒂固。

  以前的历史暂不管它,至少这二十多年来的主流思想是,只要经济发展了,社会财 富丰富起来,人民生活富裕起来,社会就可以臻于良性循环了。直到今天,张维迎教授 仍然在强调,目前中国所面临的问题仍然是把饼做大。

  问题是,如果片面地强调做大饼,把其作为整个社会唯一重要的事业,为此不惜一 切代价,则做大财富之饼的过程,就会真的变成牺牲一部分利益的过程。其中,包括一 部分人抢夺另一部分的饼。或者从总体上看饼确实做大了,大部分人也都受益了,但有 些人被挤到边缘。

  回到李稻葵的断言,这种一味追求经济增长的做法,还导致了一个不大为人注意、 但却相当严重的精神后果。

  极端的“现代性”

  现代社会区别于古典社会和中世纪社会的最大特征,就是世俗化,人的肉体欲望、 世俗的幸福获得了正当的辩护理由。至少在哲学家的论述中,古典时代人们追求的是美 德和正当,政府追求的是正义;到了现代,人们追求的是权利,政府则主要在进行财富 的再分配。

  经济学也正是在现代性发育丰满之后才由亚当•斯密提出的。而“经济人”概念由 一位法国人发明,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因为,相对于英国、美国,法国人、欧洲人启 蒙得更为彻底,因而也更容易相信物质主义,相信人的活动就是追求个人欲望、尤其是 物质欲望之最大满足。

  中国为什么比印度经济增长得更快?一个重要原因是,印度人缺乏当代中国人对于 财富的那种狂热向往和追逐。就像李稻葵所观察到的,印度人的宗教信仰使得其中很多 民众对于财富有点淡漠,而其政治架构又使得政府不可能把经济增长作为唯一的政治目 标。

  如果进行国际对比性调查,或许可以发现,中国人对于财富的观念可能是最强烈的 ,很多人都把金钱作为人生最重要的目标,不管他/她是商人、市民还是教授、官员。 追逐财富已经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主导意识之一。

  此种情形有其历史渊源。20世纪以来启蒙者一直致力于讨伐传统,蕴涵在传统中的 道德也随之在人们的心目中丧失了正当性。正是在这种精神真空状态下,中国开始了市 场化过程。从旧体制下释放出来的个人,赤裸裸地面对财富的诱惑,财富立刻形成一个 新的图腾。

  如此民情可以为经济增长创造最为有力的精神环境,人们的企业家精神被最大限度 地释放出来。一些人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从事任何可以赚钱的交易,而不需理会任何道 德约束。

  一种观点认为,只要实现了经济增长,很多政治社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因而,经 济事务占据了人们的主要精力。一些地方政府本身似乎也变成了企业,一些政府官员算 计着如何以本地资源(包括自然、环境、法律等)换取最高速度的经济增长。这样,确 实可以创造出非常优越的经济增长环境,因为增长计划毋须接受其他价值之审查和限 制。

  仓廪实与知礼节无关

  基于这两点,或许可以说,中国当代社会是“现代性”最为强烈的社会,是一个彻 底世俗化、财富获得最大程度关注的社会。

  这是祸是福?经济学家们似乎很兴奋,毕竟,经济增长的事实摆在那里。但是,人 们也看到了另一个事实:在社会整体的财富已经大幅度增长、每个人的生活都有所改善 之后,人们的幸福感受似乎并没有同比例增长。看起来,物质主义的心灵,似乎具有某 种自拆台脚的倾向。财富的诱惑是无止境的,如果民众的心灵完全被物质欲望所充塞, 那人们就永远处于不满足之中,也永远不会感受到心灵的宁静。

  古人确实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这句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只有当人们 处于极端贫困状态下时,这句话或许才有点道理;而在大体正常的社会,仓廪实与知礼 节是两码事。个人平均财富的增加,并不必然导致个人的幸福与社会的健全,亦未必导 向政治秩序的正义。这些完全属于另外的领域,需要人们进行另外的努力。比如,只有 通过精神上的努力,才能寻找到心灵的归宿。这跟财富之多寡是没有关系的,而它本身 对于人的生命的价值,却至少跟财富一样重要。

  同样,一些地方政府通过掌握资源价格、通过对各个群体的权利与利益进行偏颇的 再分配,确实可以促成一段时间内的高速增长,但这种增长也会制造出很多社会问题。 这些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增长本身的正当性就会遭到人们的怀疑,从而难以为继。

  李稻葵所描述的印度人的那种虔信,对于经济增长也许是不利的文化因素,但大多 数哲学家都会承认,那确实是好的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国人或许也同样需要在财富之 外,重视其他价值,比如,让自己的心灵、信仰更加充实,给肉体的生存注入更多超越 的意义。

  一个明智的政府,不会把经济与财富增长作为其施政的唯一目标。相反,政府的功 能首先是维护正义的秩序。因为增长导向而导致政策带上强烈商业精神,民众自然会把 这种商业精神放大到极端地步,这种社会真的会成为一个“单向度”的社会,尽管可能 挺繁荣,但却很贫乏。

陈奎德:值得两岸民众关注的五个问题

—— 陈奎德教授在“2006年海外华人新思路”佛州研讨会上的发言 
“2006年海外华人新思路”佛州研讨会日前于佛州大迈阿密Pembroke Pines市圆满举行。《观察》网站主编、普林斯顿中国学社执行主席陈奎德教授及另外四位在美不同领域享有名望的著名华裔专家、学者作为特邀嘉宾,与来自台湾、大陆、香港及西班牙、古巴等社团的近70名中西人士一起,共同探讨了在中共的暴力统治及武力威胁下海峡两岸之现状,及中国和平走向民主未来的新思路。与会者互动踊跃,现场气氛热烈。

陈教授就值得两岸民众关注的五个问题与听众们分享了他对中国大陆最近发展的特点及走向的研究分析结果。陈教授谈到5个值得大家关注的问题:一是互联网的出现,部份实现了民众言论自由以及集会结社自由的愿望,在某种程度上,民众公开表达政治见解已成为可能;二是中共对民众的暴力镇压,亦促使包括法轮功在内的信仰团体越来越成为中国社会的重要精神支柱;三是维权活动和维权律师的出现,推动中国向司法独立的方向发展;四是信仰群体和维权之间的互动合流是民间两股重要力量的结合;最后陈教授详细列举了中国大陆的变迁和当年台湾宁静革命的异同点,以及中国大陆的前景。

陈教授的发言全文如下:

中国有句老话:“远来的和尚会唸经”,说实话,我这个和尚,虽然远来,却不敢说会唸经。虽然来自华盛顿,最近又才到台湾去过,到澳洲去过,但是对中国大陆的了解,我觉得不及法轮功朋友及在座常去大陆走动的朋友对中国了解得仔细、具体、生动,他们遭受的苦难更多,所以观察具体而微,真切入骨。我只是谈一下我的总体观感,根据我跟大陆朋友的接触,跟台湾朋友的接触,对中国大陆最近发展的一些特点、走向提出一点自己的看法,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我要谈几方面的情况:首先,我要谈互联网的出现,关于所谓的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所起到的作用,特别是虚拟世界对中国的变迁起的作用。第二,信仰群体在中国的兴起,第三,维权活动和维权律师的出现。第四,信仰群体和维权之间的互动关系,他们的合流。最后,中国大陆今天的变迁和当年台湾的宁静革命,有那些相似、可比较的地方,然后看一看中国大陆的前景。聂教授已经说了一些乐观的话,我想说一点更具体的中国大陆的情况。

虚拟世界对中国变迁的作用

首先,互联网的出现已对我们生活改变非常之大。就我个人来说,上网已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一部份。所以我常把我们当下的生活称为两重生活,一重是现世的、平庸的、虚假的、拖沓的、无趣的现实生活,另一重是冒险的、兴奋的、更真实的、精神上与世界接轨的互联网虚拟世界的生活。这两重生活在我们的生活中互相交叉和影响。

我想要讲的就是,这两重生活对我们的作用,主要谈互联网对中国社会的变迁所起的作用。我们知道中国共产党自称是中国民意的代表,“三个代表”把我们大家都“代表”了,我们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把我们代表了,我们从来就没有授权它代表我们,但他就自说自话地把我们“代表”了,把民意“代表”了。于是民意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但是自从互联网的出现,我们过去不能公开说的话,只能在自己家里、甚至在枕头边才能悄悄说的话,现在堂而皇之在互联网上喧哗开来了。

民意、公共舆论真正现身了,开始出现在互联网上。正像在1989年,在东欧很多国家,民众游行的时候,打出的横幅上写着“我们才是人民”。所有的共产党都自称它们是人民的代表,但是人民却总是个隐身人,看不见。到互联网出现的时候,人民才真正现身了,现在互联网出现世界各个角落,民意才在这个时候在网上出现,才有了归宿,不再是无家可归了。这就是互联网,它的出现对社会的促动是非常大的。

第二点,我要谈的是我们过去谈的两项宪法权利,在互联网上可以部份的实现。

一是大家众所周知的言论自由的权利,虚拟世界之所以成为中国人突破中国共产党新闻封锁的最重要的利器,大家知道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网络封锁最严厉的国家,即使这样,法轮功学员知道,国内知识界的朋友知道,稍微有一点办法,只要他们有强烈的欲望,要知道海外的信息,他们总可以突破这个封锁,通过各种工具,比如无界浏缆,或者其它办法获得外界信息。

另外一个可能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我们宪法权利上的集会结社的自由,在互联网上可以部份的实现了。

或许有人会问,你说言论自由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说在互联网上可以实现集会结社自由?大家现在可能已经看到了,现在出现了大量的网上联署信,实际上就是在虚拟世界里人们的集结方式。

我们过去集会,也不过就是要表达我们的政治见解,我们的政治态度,政治诉求,在广场在街道汇集起来,向当局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过去我们是在一个广场集会,现在大家日益频繁地在网上联署汇集,就是在互联网上的集会,把我们的名字写上去,把你的名字写上去,把我陈奎德的名字写上去,名字成了我的替身,与有共同诉求的朋友一起,排成名字方阵—— “替身”的方阵,相当于真人在广场的方阵,表达我们这一拨人——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的政治诉求,这就在相当于集会结社在事实上实现,而且,中共也无法用坦克扫射这种集会了。

互联网在这方面起了相当大的功能,与实际的肉身行动有互补的作用。例如中国的著名孙志刚事件,一个大学生被非法打死,很多人在网上联名抗议,结果恶法《收容法》被废黜。在很多方面,其功能与现实游行示威的政治后果是一样的。

我们不要低估互联网出现的真实意义。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但对现实世界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

信仰群体在中国的兴起

第二点我想讲的是关于信仰群体的出现。由于中共严厉防止政治反对派的出现,在其打压下,反对党很难出现。但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信仰团体逐步起来了,在中国社会起到中坚力量的作用。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中共对信仰团体的镇压实际上引起了更大的反叛。最近几年来一系列引起北京当局关注的事件都与信仰有关。

大家知道,自从1999年7月中共镇压法轮功开始,特别是九评退党各类事件出现以来,法轮功已经成为世界性的引人注目的修炼团体,在各国得到广泛的注目和尊重,这对未来中国的影响,怎么估计,都不为过。

我们也看到,基督教、天主教,中国广泛存在的家庭教会的宗教活动,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达赖喇嘛、藏传佛教在世界上日益广泛的影响,他们和中共的谈判等。

中共以各种方式无耻地镇压,他们先以为以历史上镇压世俗团体和党派的方式可以镇压这种抗争,所以江泽民曾说,3个月一定可以把法轮功搞定。但是,他们根本不了解信仰团体,信仰团体是它们过去没有打过交道的对手——实际上,暴力对于信仰者,只能制造殉道者,而殉道者,是信仰的催化剂、播种机。大家从各个大宗教的历史都可以看出来。凡是殉道者,都对各种宗教的扩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想通过暴力摧毁
镇压,中共它自己现在已经自食其果了:法轮功不仅没有被镇压下去,基督教不仅没有被镇压下去,而且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生气,越来越成为中国社会相当重要的精神支柱。我们知道,中共通过洗脑,把中国人的精神搞坏掉了,在将来中国社会转型的时候,如果没有新的信仰群体,来进行精神重建的话,中国的前途不堪设想。信仰群体的出现,使我对中国未来的前景抱有某种谨慎乐观的态度。

维权活动和维权律师的出现

第三点是关于最近大陆出现的一波一波的维权运动。例如新青年学会的四君子案件,刘荻案,杜导彬案,郑恩宠案件,孙志刚案件,孙大午案件,陕西油田案件,等等。最近,引人注目的是高志晟律师为法轮功学员维权所引起的全球关注的绝食事件。

为什么中国从2003年开始兴起了一种叫做维权的活动?是因为中国大陆的一批律师,一批知识界人士及各方人士都意识到,中国除了从政治上进行努力,另外,为了维护人权、民权,很重要的方面是要确立司法独立。要通过一个一个案例的跟进和确立,扩大司法领域的权威,改变中共行政权力笼罩一切的一元化传统。英美国家在历史上,它的司法体系通过一个一个案例的确立,对整个社会制度的变迁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近年来,在中国,作为个体性的维权运动有几个特点:

第一,是个体性的而不是群体性的抗争;

第二,抗争是自发性的、案例是意识形态化比较淡化的;

第三,特别强调宪法权利,凸现法治主义。

第四,着重付诸司法过程。

第五,从一百多年来中国的某些正面传统中吸取灵感。 譬如,在民国初年,国民党的国会领袖宋教仁被刺杀事件,因为案发于上海,当时,上海地方法院就发出传票到北京的中央政府,传唤总理赵秉钧。这种司法独立的个案在在中国历史上是难以想像的,特别是在中共统治下更不可能。然而这种司法独立的精神对中国是特别珍贵的,需要竭力传承。

现在大陆律师、法律界等都开始参与维权运动,知识份子广泛参与,并在各国媒体上延伸。改革开放初期人文学者思想者占领舞台中心,后来是经济学家占据,现在则是法学家、律师占据舞台中心。这是一个重要的变化。值得注意。

信仰群体和维权之间的互动合流

另一点,维权事件和信仰群体的合流结合。这一现象集中表现在高志晟案身上。高志晟受理法轮功学员群体维权案件而受到中共恐吓镇压,标志着信仰群体和律师开始出现合流。高律师被停止律师执照,停止律师事务所执业的权利。他站起来激烈抗议,发起绝食抗争,得到全国响应,甚至引发全世界响应。实际上,最近在进行的全球万人同步绝食运动就是例证。虽然维权律师之间,维权律师与信仰群体之间,都还需要进一步沟通。但信仰群体和维权之间的互动合流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前一阶段,基督教信仰者与维权律师的交融联系相当密切;如今,法轮功修炼者与律师的合作也见端倪,这是民间重要的两股力量的结合。历史后果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中国大陆的变迁和当年台湾的民进革命的异同点及大陆前景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台湾的问题。我最近去了一趟台湾,过去也曾经也去过台湾几次,写过几篇有关文章。我特别关注的是,台湾当年的宁静革命和大陆的目前的社会变迁有没有相似之处。

我个人认为还是有的。当年蒋经国先生的解禁,是因为当年台湾出了联合国,而中共却进入联合国,台湾成了亚细亚的孤儿。国际社会及岛内社会民主自由力量的压力,台湾当局处于非常艰难的危机状况。所以蒋经国用解禁,用彻底奠定政权合法性——转向民主——的办法来抵消扭转逆境。

不少人会说,中国大陆目前不存在台湾当年的危机,所以不存在转型的必要。表面看,似乎是这样。但是,从更深入的角度看,起码有三个重要方面表明,中国大陆的变化是必然的。1、中共是共产党国家,是在柏林墙倒塌,共产主义世界崩溃之后,仅存的最大共产国家。是全球民主国家根本上的心腹之患。(其它是3、4只小猫。中共倒台,小猫会跟着完蛋。)2、中国是集权专制国家,在全世界大多数国家已经民主化之后。3、因为中共执政,已直接导致7千-8千万人非正常死亡,至今中共仍然对此封锁消息,封锁新闻,隐瞒历史真相,在真相日益难于掩盖的今天,必定走向内外交困的境地。这样的政权从长远看,不垮台是没有天理的。当然,具体什么时候,尚难确定。 但垮台,则是定数。

台湾当年和大陆今天的情势的相似和不同之处的比较:

相似处:

第一,当局和民间的紧张关系,民主化的重要动力,重要因素都是来源于没有解决的旧案,两岸都有旧案情结。台湾是1947年的2-28事件,中共是1989年的64事件,也包括99年7月的镇压法轮功事件。历史旧案郁结深远,民间有非常强的怨气没有解决,所以怨气一定会冲发出来。这是历史推动中华改变的一个很重要的精神力量。

此外,目前大陆在实际上的统治方式,是类似于台湾当年的威权主义统治。过去毛时代的极权主义,是政治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角落,没有空间是政治不涉入的。而现在在方式上的威权统治,只要你不在政治上直接挑战我的垄断权力,譬如如经济领域,可以容许有一些自由。

台湾当年美丽岛事件对反对派的军法审判,使一批辩护律师脱颖而出,成为后来台湾反对运动的中坚力量,成为现执政党的核心人物。今天维权律师在大陆也一样,因为维权活动脱颖而出。虽然目前人数还不多,但是,发展趋势不容低估。相信将来在大陆的政治生活中也会起中坚作用。

当年台湾受国际社会的压力,而中国今天的转型,因为关系到全球的政治生态,从而更加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虽然目前不少国家对中共实行绥靖政策,但是纵观历史,我相信,在关键的危机时刻,民主国家会站在一起。就像当年二战爆发之后,各国的联盟阵营迅速重组一样。

几点不同的地方:
1、台湾当年,有特殊的所谓省籍问题。因为政权在某种程度上有非本土性。但大陆没有这个问题;

2、当年台湾对美国在实际上的依赖太大,美国的战略转向对台湾有相当决定性的影响。中共由于人口众多幅员广大,内部回旋余地比较大,受外部世界的影响可能不及台湾。

3、民间和政府的对立性,当年台湾中央政府和民间没有掺杂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间的紧张关系。而大陆近日,中央与地方利益冲突很大,有时势如水火。逐步走向民国初年的中央的命令很难在全国推行的情况。这种局面在全国已经开始出现。

4、台湾和大陆经济起飞的内在逻辑的不同,台湾本来就有私有产权制度,而过去大陆是共产制;

5、大陆还有共产后遗症,中共对资源的掌控比当年国民党的掌控还要强大,因此它可以调动全国资源,分一杯羹给企业家,给知识份子。所以大陆现在有三个精英集团:所谓权力精英;经济精英和知识精英联合执政。但是三个精英集团的地位是不对等的,经济精英特别是知识精英是依附于权力集团的。所以那种认为三精英联合执政固若金汤的说法没
有多少说服力。

总的来说,就是大陆北京政权有个最根本的症结,就是,它是作为世界共产体系大溃败之后,目前勉强支撑的最后的孤岛,实质上已经成为全球的残存社会之一,它没有明天。这个社会必定要变化,至于什么时候变,有赖于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如果每个人都尽了自己的历史责任,我想这一天就会早日到来。

(陈奎德教授是上海复旦大学哲学博士,曾任复旦大学哲学系讲师,华东理工大学文化研究所所长,副教授,并任上海《思想家》杂志主编。1989年起,历任美国波士顿学院访问教授、普林斯顿大学访问学者、《民主中国》杂志主笔及当代中国研究中心人文学部协调人。现任《观察》网站主编、普林斯顿中国学社执行主席。)

── 原载 大纪元

井蛙:异议作家刘水:对抗是知识分子最舒服的姿态(全文)

即使我被迫害致死,我在自由天堂也会咬着牙齿瞑目,因为我曾经用生命反抗过黑暗时代。

时间:2005年12月21日晚
地点:美国加州——甘肃庆阳 (电话采访)


刘水,独立中文作家笔会成员。自由作家。在中国大陆屡遭当局迫害,先后四次入狱: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中,他因组织兰州学运被当局判以“反革命宣传组织罪”劳教十五个月,并被甘肃财经院校开除学籍。一九九四年六月正值“六四”五周年,因主编《六四事件大写真》、《海南黑社会纪实》被当局指控“反革命宣传罪”,在海口市公安局秀英收审所入狱三年;一九九八年十一月,被深圳市公安局指控“三无人员”,收容遣送回原籍;二〇〇四年五月,被深圳当局诬陷“嫖娼罪”,在深圳市公安局收容教育所服刑一年半。
1991年至2003年,除入狱外,先后在海口《证券信息周刊》、《南方都市报》深圳办事处、大公报《大周刊》、《深圳晚报》等媒体担任记者或编辑;曾短暂出任工业杂志《玩具世界》主编。出版诗集《走上街头》(1993年香港金陵书社出版公司);纪实文学《裸模风波——中国首宗女裸体环保行为艺术事件全纪录》(2004年广州旅游出版社);《监狱手记》(网络连载中)。现居中国大陆。

以下刘水简称刘,井蛙简称井。

井:请问您出狱后身体状态如何?上次听说您患有眼疾,为什么会这样?
刘:出狱后检查,我患眼疾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营养严重不良导致的;第二因为我患近视眼有20多年。现在右眼视力退化严重,看书半个小时就疼痛、模糊。今年初在牢狱就发现视线里有几块黑色斑块。监狱医务室没有条件治疗,大夫随便给了一瓶眼药水让我用,结果越来越严重。一直拖到我出狱治疗。在收教所不是不能看医生,他们很欢迎你去看医生。因为牢里的医务室是营利的,看病要犯人自己掏钱。坐诊大夫都是外头聘请来的,反而狱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现在就在家里调养身体。
井:您在深圳收容所一年半里,他们有没有虐待您?其实,失去自由的每一秒都可以说是被虐待。我想,世界上任何一种苦痛都不比失去自由痛苦。
刘:是这样。虽说我在收教所肉体没有受到虐待,但在抓捕那天遭受了拷打。老犯人郭勇(刑期一年,四川省成都人,40岁)给我悄悄讲述了他们挨打的经过,还给我展示挨打半年后仍在发黑疼痛的腰部。我入狱前2004年1月13日,二中队队长谢栽等警察教唆犯人打犯人,打死钟新雄,伤残14人。狱警命令整幢大楼犯人唱歌,掩盖犯人的惨叫声。此案于2005年10月24日在深圳市中院审理。因为打死人,收教所警察才有所收敛。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管教找犯人谈话,无论在哪里,犯人都要蹲在管教面前,进办公室也要蹲在门口喊“报告”,否则就要受到呵斥,要在全体犯人面前做检查。为此我跟管教争执了几次,才算保持了可怜的一点自尊。
抓捕我时,深圳福田区南园派出所治安队张警官(他拒绝告知真实姓名,自称是个队长)等便衣警察,对我采取了殴打脚踹、诱供假释、虐待罚站等恶行,长达5个小时。从这些层面分析,深圳警方的丑恶行径怎么能让外界知晓呢?
收教所伙食非常差(规定每天伙食费5元钱,实际只有3元多,被克扣掉1元多)。我刚进去的那些日子里吃不饱,身体浮肿,肠胃都出现毛病,每个月都要去看病。我们早餐就吃那种加了色素的什锦咸菜。午晚餐都是水煮菜,油水很少。饭盆里漂的几片肉,都是有异味的劣质肉。犯人普遍营养严重不良。我经常一餐只吃一袋方便面。为此在2004年10月,我发起改善伙食的签名,当时有很多人签名。不过,那一次没成功,因为签名书都给中队扣留了,伙房又做不了主。中队不愿意递交这样的签名书,惟恐所部责怪他们管理不好。到了今年的4月,我再一次发起改善伙食的签名,签名人数达到男犯总数的71%。我将一份给中队,一份转交所长。结果,伙食稍微有所改善。
你知道,看病要给钱的,包括伙食、囚服、被子、日用品都要犯人自己掏钱。伙食和囚禁环境非常恶劣,犯人经常得病,但是,不看病就会加重病情,所以形成恶性循环。收教所就这样从犯人身上不断榨取油水。这只是一小部分。犯人工厂纯利和解教费每年可达数百万元,收教所完全沦为彻头彻尾的一个赢利机构。后面我要提到。

井:那您认为,在海口坐牢与在深圳坐牢有什么不同?比如环境,狱警等。
刘:没有可比性。相隔十年了,环境,警察的素质都在改善。如果一定要区别他们,那就是有的警察是食肉的,有的警察是食草的。记得在海口抓我时,带队的处长说:这几个都是刑警学院毕业的,你要老老实实认罪。呵呵。我于1994年6月8日关进海口市公安局收审所,这地方就是先假设你是嫌疑犯,把你关起来,然后再慢慢审查,最长的审查了两、三年(范伟,湖北荆州人,30多岁,清华大学毕业,涉嫌经济诈骗,整整关押了两年多,后无罪释放,国家没有任何赔偿)。这其实是非法拘押。我最长有4个月没有看见过太阳。我被关押的7号监仓,高峰期羁押了40多人,整个监仓加上厕所才38平方米,只能坐着睡觉。
深圳关押我的地方全称叫“深圳市公安局收容教育所”。收教制度跟劳教制度一样,是世界上最恐怖最黑暗的监狱制度:它不经任何司法审判,就将你投进囚牢。它完整准确、全方位地对犯人实施了身体残害、思想洗脑、金钱敲诈——全世界只在中国大陆独有。不仅伤害侮辱犯人的生命和基本人格,还让你白干活。更离谱的是:牢房没有白坐的,你还必须交钱。收教所完全靠谎言欺骗来维持日常管理。关押犯人随意性非常大,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张鹏(13岁,湖北老河口市人)还是个中学生,暑假来深圳兄长处玩。竟给他定嫖娼罪,按规定是不够收教年龄的。收教所关押了许多十多岁的小孩子。也听闻关押的女犯中有的是处女,但给她们定卖淫罪。深圳各派出所为了完成所谓的扫黄严打指标,无所不用其极。更恐怖的是:我几次坐牢,他们不仅审查我,还到我的家乡调查我的家人,甚至连我初中写的日记本都搜走了,至今还没归还。
在深圳收教所里,深圳市政法委在这里开设了一所秘密场所(对外宣称法制学校),专门关押法轮功学员。因为分开关押,跟他们无法接触。两栋楼面对约70米,彼此每天都能望见。看上去他们的伙食、住宿条件远远好过我们。不用干活,也比较自由。也有几次看见抬在担架进来的、戴着黑头套手铐押走的法轮功学员。
井:据说收教所里有解放军驻港部队的转业军官,他们与普通狱警是否有区别?
刘:区别不大。今年初,分配来几个驻港部队的转业军官,他们值班无聊时也找我说话。他们初来还没受到多少污染。在他们看来,我刑期最长、关得最久,比他们熟悉里面的情况。
其实,大部分的普通狱警并不知道上级的真实意图——拿我来说,深圳市公安局“可能”收买吴伟如(我过去的一个同事)设陷阱诱捕我。其中不排除当晚我的手机被警方精确跟踪,我的电话被窃听已经好几年了。不过吴伟如是否扮演了特务,我现在没有充分
证据最后判定。但是可以肯定,深圳警方寻找、等待恰当时机抓捕我的黑心,近10年来从来没有熄灭过。同时,他们为了顾及深圳特区所谓宽容开放、言论自由的虚假形象,不想给海外造成深圳镇压异见作家的口实,所以最终采取了设套诬陷的卑鄙伎俩将我抓捕。
对吴伟如和这些警察,我有一句话送给他们:我可以理解,但绝不宽恕。
因此,管教只知道我是“嫖娼”被抓进来的,上面交代需要重点严管监控。有些管教单独值班时会好奇地问我:“你怎么得罪上面的人了,给你判了两年?”,“你还是个作家,写什么反动东西了 ?”
管教中也有个别善良的人。我几次打架、吸烟被发觉,叫到办公室说说也就过去了。年轻管教基本都是警校毕业的,我跟他们什么话题都聊,包括聊女人开心。黄荣福、王晓海、贺铁良都是不错的管教。黄管教很有正义感。几次把自己的早餐让我吃,经常找我聊天。他刚调回中队时,一次他值班,我试探问可不可以自己打个电话,他没含糊地同意了。结果电话被管理科副科长戴敦仁(浙江人,37岁左右,原为深圳市公安局副局长梁富的小车司机)监听了,追查到是他当班,训斥了他。黄回答,刘水打电话要朋友送生活费,我在旁边看着,他没有乱说什么啊。我有时候开玩笑问他要香烟,他说等你释放那天,只要跨出中队门口的“警戒线”,我就给你点根烟过瘾。王管教帮释放犯人找工作,送冬服给释放的老年犯。我刚进去时,主动给他推荐了《现代化的陷阱》、《往事并不如烟》、《中国农民调查》几本书,他把我没读过的《中国农民调查》拿给我看。对他们两个我怀有歉意——记在通讯录上他俩的联系电话,释放那天被扣下。我要在此声明:是我主动要求他俩留的,纯粹出于个人私交。贺铁良管教一直坚持认为,刘水是以嫖娼罪名关进来的,那就该享受跟其他犯人同等的待遇。今年我过生日那天,他特意从家里打来电话祝好。遗憾的是他人微言轻。
有几次,我站在206号监仓后窗口,望见管教带着自己的小孩子从监区外走过,我跟管教打声招呼,他们让孩子叫“叔叔好!”。其中有个后来的邓副中队长,一直叫我“刘老师!”。有段时间,犯人间谣传“过半释放”要被取消,天气也连续阴沉了半个月。犯人情绪很不稳定。这个副队在集合点名时说:“这段时间,你们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们可以找刘老师谈谈心。他比你们谁都关得久,你看心态多好。既来之,则安之啊!”但也是这个家伙,几次带人偷偷搜查我的床铺、箱子;在我释放那天,他跟戴敦仁非常仔细地搜查了我的随身物品。扣下书籍、日记、通讯录、其他资料。当我气愤地喊出:“你可以检查东西,如果违法扣押我的私人物品,我宁可不出去”。他突然眼睛一瞪,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目瞪口呆:“刘水,做人要讲良心,为了你能减期,我们费了多大的事,你知道吗?!”这就是他们的流氓逻辑:强奸了你,还要你不停地叫爽。难道要我感谢你们严管我(单独关押、禁止接见、限制通信、剥夺看书)550天?天理不容!
这次坐牢体验最深的就是:坏的制度可以使好人变成恶魔。

井:那为什么骚扰您的家人呢?调查他们是否与您一样从事“民主事业”?在海口收审所里,他们把您关了多久才定罪的?
刘:调查我家人主要看他们的政治背景如何,有没涉嫌政治方面的事情,或者支持我的政治主张。十几年来,断断续续,我的兄弟姐妹都曾受到警察调查,个人升迁也受到影响。父亲是老中共,参加过抗日战争,党龄60多年,铁杆共产党员。尽管有许多贪官、腐败、官僚社会现象他也看不惯,但他非常迷信自己的信仰,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因为中共给了他一切。我能够理解。我这次出狱回家,有个小插曲:相隔几年见面,81岁的老父亲皱纹更多了,耳朵有些聋,身体倒还硬朗。他特意拿出一只暗红色木制盒子,告诉我这是胡锦涛颁发给他的。打开我才弄明白,原来是一枚纪念反法西斯胜利60周年镀金纪念章。随附的说明书上,确实印刷着胡的签名,是他代表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专门颁发给参加抗战的老军人的。父亲有些自豪,的确也值得自豪!他又咕哝着:现在的政府胡乱来,我知道有些当官的抗战时还是个碎(小)娃娃,也拿到了这个纪念章。从亲情上他能包容我做的一切。
他还告诉我:当地派出所一男一女俩警察把“收容教育决定书”送到家里,让他签收,他才知道我又坐牢了。自我5月2日被抓,其他家人一直瞒着他。当他看明白上面写着“卖淫嫖娼罪”,他给警察说,这算个啥,别的事情吧。他还特意拿给我看他写于2004年5月21日的日记:“今天我才知道小锋(我的小名)又坐牢了,第三次了……给我带来沉重的打击……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苦难啊……”。我最感愧疚的是,母亲在我第一次坐牢因为受到打击而患心脏病,没几年就去世了。然而,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要记在这个独裁政府的头上,记在兽性野蛮的警察头上。
我在海口被非法拘押了近一年才定的罪。那些足以让人发疯、精神崩溃、只想自杀的日日夜夜,我在《监狱手记》里都有详细记录。
井:您的案子我们都比较熟悉,但是,我一直都在怀疑您那位朋友,你们俩一起到按摩院出事的,但他却很快被放出来,而您却被关押了整整一年半。您不怀疑这个朋友吗?
刘:前面提到,这个人叫吴伟如。他是江西省丰城市第二中学的高中语文老师,1964年出生,原江西宜春师专中文系毕业。他在我们抓捕的当晚就被秘密释放了。我出狱第二天到你采访我的今天上午,给他打过无数电话。我急迫地想知道他在我的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不是早被深圳警方收买,充当出卖朋友、卑鄙可耻的特务?有许多怀疑,但需要足够的证据,我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当。连他老家的电话都打了,电话停机了。包括他的手机、 EMAIL、QQ都停止使用。就是说所有以前保持联系的手段我都用尽了,但都找不到他,他似乎在躲避我。我不得不证实自己的怀疑了。我与他相识于1997 年6月,是深圳一家报社的同事,他大概在2001年返回江西继续做老师。他身上有些诸如赌博、敲诈之类的恶习,曾被深圳警方传唤和遣送过。我们的交往总是断断续续。我希望江西的朋友们看到这篇文章,帮我寻找吴伟如。我会提供更详细的个人资讯。罪恶不能被埋葬。
井:那么,您出事当天,具体情形是怎样的?警察在你们进去按摩院之后多久到?
刘:这次是吴伟如来深圳后才跟我电话联系的,他告诉我:这次是送几个他以前教过的女学生来深圳打工的,已经送到南山区一家联系好的工厂,现在事情办完了,打算在深圳玩几天,很想跟我见见面。我接待他住在家里。5月2日,我们其实是出去爬山、散步,结果走了很长的路,人都走累了。是他提议到一家按摩院歇歇脚的。我那天晚上身上只带了手机,钱夹什么都没带。确实走累了,我也就同意了。他兴致很高,先跑进去打问。我在按摩院的外头吸烟。他一个人进去,和里面的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待我们随按摩师到另一栋楼三
楼按摩套房时,按摩师就说,你的朋友已经和我们谈妥价格了。具体有什么服务我毫不知情。不到10分钟,一大堆的便衣警察就撞开按摩房门冲进来了,客厅门是被悄无声息打开的。
井:按照您的分析,如果那天进去的人不是一个有六四案底的人,而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您认为会出现那么多的警察吗?
刘:也许不会。这很难确定。
井:当时有没女服务员对你们提出性服务?或者你的朋友有没在你面前提出需要性服务?
刘:她们不会主动问的。吴只说今天好好放松放松。一大帮便衣冲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打劫的呢。他们没有出示任何证件。在深圳这样打劫的很多。深圳的桑拿、发廊、洗脚屋遍地都是。有些也是色情场所,很难分辨清楚。我极力主张中国大陆卖淫合法化,设立红灯区。据我有限的调查,大陆哪个县(镇)级地方没有色情业?南方和沿海一带,几乎都是公开化的。与其让色情业在地下泛滥,滋生犯罪,传播性艾病,不如合法化,国家纳税。收入专项用来支付新中国永远短缺的九年义务教育费用。政府喊了几十年要普及义务教育,但是永远没有财政支付力投向祖国的花朵。有的只是大大小小的贪官,有的只是用纳税人钱进行形形色色的灰色消费,包括用公款包二奶、嫖娼。
今天我必须提到一个人——一个无辜的贵州山区女孩。这个丁姓女孩,因为我,也被牵连裁决两年。我首次郑重告诉所有人:她是抓捕我那晚提供服务的按摩技师。我在出狱接受媒体采访中,从来没有提起她,我担心外界曲解了她。她是与我一同受难的姐妹,她在我心中永远是圣洁美丽的。对她我深怀着负罪感。她折磨我整整一年多了,甚至会让我痛悔终生!我此次入狱,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不是我一人。所不同的是,我现在自由了,可能此时此刻她还在牢狱煎熬。在我出狱后几天,刚赶上她所在的三中队接见日。我向戴敦仁提出接见丁,给她送一些生活费。他回答要请示所长。次日答复我:丁不愿见我。戴敦仁随口就放出谎言。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们真的跑去问本人了,我太了解这个家伙。他们真正恐惧的是怕我了解到女中队的黑恶。
2005年情人节前,我在狱中给丁写了一封信,交给管教检查邮寄。有个好心管教告诉我,信被上交到管理科寄不出去的。在全所组织的几次文艺演出中,我与丁远远地见过面。近在咫尺,却似天涯。她苍白浮肿的身影,让人心怜。女中队管理非常严酷,少有减期,几乎满期才释放。每次全所搞活动,都看见女犯端坐着,一律双手放在双膝,腰板挺直,目不斜视,队形前后左右一条线。女狱警在挥手咆哮:“猪头,你,你,坐好”。男犯人随便多啦,东倒西歪,彼此交头接耳。女中队监仓和工厂都在楼上,犯人永远见不到阳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让与丁同中队的一个女犯捎话:向丁问好,告诉她我想她,好好活着!也听管教告诉我,丁在里面表现很好,能拿到几个月减期。借此机会,我向丁表达我深深的歉疚——我知道我的歉疚比起你挣扎苦熬的几百个黑狱日子,一文不值,但是,我必须说出来,不是为了自我解脱良心的谴责。
或许与她永无重逢的那一天,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牢,还要背上一个“娼妓”的恶名。深圳警察的毒恶由此可见一斑。这篇文章,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看到。小妹!请你理解我,这些苍白无力的文字,权当我对你无端“娼妓”之名的祭奠、昭雪。请让我一生为你默默祈祷、祝福!

井:那是您第三次入狱,进去之后,精神上是否受到严重打击?
刘:算上1998年那次收容遣送,是第四次坐牢。应该更理性了——这是苦难给予我的唯一回报。我在里面是完全封闭的,外面朋友为我做了哪些努力,我一无所知。但我心里明白,他们不会放弃我不管。我写的信没有一封是寄得出去的,包括家信,只收到几张圣诞卡。戴敦仁欺骗说,可能邮电局寄丢了。假装糊涂,掩饰恶行。包括所长杨松鑫常常口头上假装关心我,问东问西,也跟我下象棋,但对我的严管,丝毫不放松。大陆警察的人格都是分裂的,表面上维护秩序和公正,背后却在作恶。无数次听犯人咬牙切齿地说:再碰见警察挨打,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上去打两拳。假如你要明白85%(我在近千犯人中做的调查)的收教犯人都是被诱供欺骗进去的,在里面还要遭受非人待遇,就能够了解埋藏在他们身心深处的仇恨有多大。复仇,是寻求正义的古老手段。
在进去之前3月的一天,朋友聚会,六四风云人物马少方转告我,深圳市公安局在警告我,要我当心。再说,那段时间海外的稿费也收不到,很不正常。好像蔡楚吧,建议我做一些笔会的日常工作,我把自己的危险处境告诉了他,不愿因为我给笔会带来麻烦和损失。
直到快满一年的时候,同监仓犯人偷带进一部手机,我趁机打了几个电话,才了解到一点外界的情况。2004年7月,律师来见我。二中队队长肖新康特别吩咐,不要乱讲。跟律师交谈了不到20分钟就被打断。旁边坐着两个警察监视我们的谈话。再后来就是去年圣诞节,收到美国旧金山硅谷十多名朋友签名寄来的精美圣诞卡,先后有六张之多。其中有一张正好在12月25日那天收到,上面有王希哲、周锋锁等人的签名。真比享受一桌美食还过瘾!收教所能把卡片给我,真是非常意外。看似简单的圣诞卡,传递着许多宝贵信息,给我带来的鼓舞无以伦比!借此机会,我再次真挚地感谢王希哲、周锋锁等许多陌生的朋友!这是收教所唯一一次交给我信件。
支撑我精神的就是把里面发生的一切真实地记录下来,我相信总有一天罪恶会暴露在阳光下。每个月都有一次安检,时间都很突然,所有私人物品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是重点检查对象,每次都设法躲过了检查。非常遗憾的是,最后几个月的日记,我专门写在一本书的空白处,便于保存,也因为纸张紧缺。在释放那天,被非法没收。还有一本《西方哲学史》,记录我的读书心得和随想,也被没收。释放难友留给我的几十本书都被一页页打开检查了(他们接见带书进来,经检查后一般可以交给本人。朋友转交我的书,警察没有拿给我,至今仍扣押在所里)。据随后获释的难友告诉说,我转赠朋友的几本书,包括《丰乳肥臀》,在我出狱当天下午都被那个姓邓的副队长收走,称是黄色书籍。这不把莫言气得半死!
没有入狱之前,每天生活在骚扰、恐惧之中,入狱在某种程度上是精神上的解脱,一次难得的自我省查。在前脚跨进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离我而去。几次监狱生存经历,给了我意外的人生经验和苦难。我这次入狱,意外打断正在海外网络连载的《监狱手记》写作。那部还远远没有尾声的自传,对这种常人根本不可理喻的心路历程有详细的记述。
我期望:所有为自由曾经、正在甚至明天而身系囚牢的政治犯(包括他们的亲属和朋友)累计的苦难,都应展现出它的价值,都应该进入历史。人类历史上有一部伟大的作品《古拉格群岛》,让世界每个角落、不同族群的人看到共产制度的邪恶、草菅人命。对中国人来说它远远不够。新中国制造了太多的死亡和罪恶。只要是罪恶,人
民都有权利按照自然法则进行清算,哪怕再煎熬一百年!在中国大陆当下以至未来年月,真正有志为自由身体力行的独立知识分子,你们既然选择了对抗独裁,抗拒黑暗,那么,监狱就是必然的“到此一游”的一处风景。
但是,坐牢不能不说是个人的巨大的损失,这种损失不光关乎个人身心的极度恶化和透支,也使个人本来就微薄的财力全部赔进去。我觉得,坐牢最大的生存困厄和精神危机不在高墙铁窗之内,而在出狱后的一段时日。自己有义务善意地提醒你们这一点。我们都不是圣人,只是早觉醒一天的凡人。撕破黑幕,争取言论表达权利,是我们的天赋人权。尽管每天都被包围在困厄和恐惧的大网中,我被我们所从事的正义事业所鼓舞。我勉励自己一定要挺住,学会享受精神上的快感。走自己选择的路,死而无撼!记得在监仓肮脏的墙壁上到处刻着:“某某某,到此一游”。我从内心感佩那些认识与不认识的、对黑暗肮脏制度极度蔑视的难友。他们绝大多数人属于弱势群体,他们都是世界上最丑陋、最悖离人性、最黑暗的收教恶法的受害者和见证者。
我呼吁所有人都关注中国大陆的监狱死角——邪恶的收教制度。让罪恶的收教制度早日终结,恶警受到惩治。

井:可否简单描述深圳收容所里的狱中生活?
刘:收教所实行军事化管理。早上7:00起床,15分钟用来洗刷,接着点名、搞卫生。到了8:00吃早餐,完了再点名。8:30到工场干活。中午吃饭休息,下午5点收工。晚上关在仓房收看固定频道的电视。哪怕室温40℃ (仓房是铁皮屋顶),都强制犯人穿着囚服睡觉。每天在固定时间报数点名八次。每星期只在周日休息半天。出口货赶得紧,就常常加班。我们做的货,全部出口欧美国家,我做过圣诞树、灯、小鹿等,还有玩具。做的最多的是手提塑料包装袋,有几百个不同商标那么多,绝大部分都是美国商家的订单,包装袋上都有厂家网址、电话、地址等等。这些劳改产品源源不断装进集装箱,驶往美国。为了经济利益,美国某些厂商充当中共的帮凶,的确扮演了违犯国际法、侵犯中国犯人人权的不光彩角色。
后期我做工厂统计员(因跟东莞市士力塑胶公司驻所技术员邵某发生冲突,中队为了安抚我不再闹事,安排了这个职位。但是没想到我跟邵某意外成为了朋友,在我游说下,有段时间他每天带进来南方都市报、参考消息各一份,让我对外面的情况略有所闻,但好景不长,他就被调离回厂了)。每个犯人每天的工作量都计算为产值,简单说,就是每个犯人一天赚了多少人民币,但这些劳务费都进了收教所的帐户。我们的劳动没有分文报酬,可是法定是有的。男犯人个人最高月产值达到 700多元,女犯的产值更高(她们每天加班),加上三个女中队(每年囚押男女犯人约1200人上下。2003年日本人在珠海公开买春,酿成轰动全球的“珠海事件”,深圳扫黄严打,收教所关押犯人达1800人。仓房爆满,水泥地板睡满犯人,上铺床位卖500元,下铺800元。工厂500平方米水泥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犯人)。每年深圳市收教所单此一项非法所得就有300—500万人民币之巨。在我入狱之前,深圳市收教所强迫男犯每天加班,收入远超这个数字。深圳警察系统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捞取黑钱(有次广东省公安厅来人检查,偶尔点到我,问干活有没有报酬。我答从来没有。可以判断省厅也知道这些黑钱的流向,甚至参与了瓜分)。
我在深圳收教所只听到过两句真话:第一句是:你们关进来的都是倒霉蛋,以后嫖娼注意些。第二句是:赶快打电话,把钱存进来。
借此,我强烈呼吁:必须保障囚犯劳动所得,国际社会要制裁中国政府公然违犯国际法,出口劳改产品,践踏人权的丑恶行径!
井:请问在收教所的劳动强度大吗?
刘:因为不是重体力劳动,劳动强度不算大,要比我前两次坐牢轻松一些。在甘肃省劳教所,根本吃不饱,饥饿得偷偷拣拾大豆地里的大豆往嘴巴里塞;在海南省劳教所,扛石头沙包修建工业大道,昏倒在水田里。在海口秀英码头从大货轮上卸载由俄罗斯进口的化肥,十指磨得鲜血淋淋……太多了,太苦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
对大部分犯人来说,他们只是短期关押。按照法律规定,表现好的收容人员可在期限过半(收教刑期最短半年最长两年)就可获释。但是,深圳市收教所自2004 年初打死犯人以后,所有男犯都在刑期过半后缴钱释放(因审批期限没有规定,致使各区公安分局审批时效有时相差一个月左右)。没钱的犯人,哪怕你表现再好,照样被多关押一、两个月不等。一度三个月释放的犯人,被强迫交纳半年的伙食费,这是另一种敲诈钱财的手段。
名为收容教育,实为免费劳工。文化课学习根本没有。有时组织法律、卫生常识等简单学习,全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其他两、三次学习,都是意识形态的东西。每个人都要参加一次法律、一日生活制度考试,哪怕你是文盲。后期考试不及格的文盲,个别被延期关押了十多二十天不等。老犯人都明白,规定是规定,实际释放跟这些都没有多大关系,但管教每天都在欺骗叫喊“你们要好好表现!”,这句紧箍咒般的咒语,迷惑了许多新犯人,他们仍会争取好的表现。收教所放人,随意性非常大。但自由的最后一道关口就是:你有没有足够的银子。坐中共的牢房,自由有价。有个叫李辉的男犯(广东阳江人,鳏夫,五保户,60岁),患有心脏病,刚进来睡在水泥地板上,释放时身无分文,收教所也没舍得拿一分钱给他做路费。这样没钱交的犯人,我见过100多人,女犯就更多了。
收教所把犯人搜刮一空,至于你出了大门是死是活,从来没有可爱的人民警察过问。我坐牢几次,最苦的是前两次,最最厚黑的是深圳市公安局收容教育所。所有善良的中国人都应该牢记收教所黑狱(按恶法规定,县级以上政府都应开设收容教育所,但大多地方是与拘留所或看守所混杂在一起),都应该记住深圳市公安局局长李锋、原市局副局长梁富(主管收教所,现为市局巡视员)、深圳市公安局收教所所长杨松鑫(警监,广东省梅州市客家人,50多岁)、管理科副科长戴敦仁、中队长肖新康(二级警督,广东省梅州市客家人,45岁)、南园派出所张警官等……这些名字。
记不得在哪本书上读到“囚徒规则”这几个简单的字,它所蕴涵的真理命题,让我深以为然。大意是:牢狱就是犯人跟监狱管理者比底气、比智慧、比时间的地方。 2004年,我有一次机会上台演说《任何时候都不放弃对法制的信念》,其中讲到“孙志刚事件”,竟然吓得肖队长脸色煞白,立即把我赶下台。媒体公开报道的天大的新闻,他们都要限制。在办公室我跟他争辩了半天。从此中队找各种借口不让我踏上舞台,剥夺我当众演说的机会。我也拒绝加入“犯人文艺队”,不让他们利用我制造“我们是人性化管理”(这是管教常常挂在口头的一句话)的虚假氛围。2005年犯人春节联欢会上,我终于得到一次上台的机会。讲完一个邓小平的政治笑话,台下喊着要我唱歌,我跟台下难友相约:“明年春节我在这里等你们来做嘉宾,到时一定为你们高歌一
曲《好汉歌》。”随手把奖励的毛巾、香皂等日用品抛到台下。难友哄笑争抢,旁边的孙卫东副队长(二级警督,广东梅州客家人,40岁左右。2005年9月突然失踪,估计跟打人致死案有干系)表情尴尬。最后犯人起哄让他表演一个节目,他随口编个笑话,把我揶揄了一把。
井:也许这就是政治犯与普通犯的区别吧。
刘:在我刚入狱的时候,有些人(非犯人)还不了解我的案情,就主动找我说20万可以弄出去。几天后回话说:刘水,你真会开玩笑,你的案子是市局定的,花多少钱也没有用,老老实实呆着吧!要说政治犯跟普通犯的区别,那对我的监控要比他们严厉很多。还有一个例子:刚进去一个月时,肖队长专门挑选了11名文盲和老头,跟我同关206仓。肖笑眯眯对我说:刘水,你有文化,好好教他们学习学习。其实,中队的意图是防止我煽动其他犯人闹事,而这些人老实愚钝。还安插了一个“信息员”,记录观察我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管教。这个犯人被我用香烟拉下水(严禁吸烟,抓住要处罚的。又是一个土政策),讲出了实情。
让我底气最为十足的是:恶法规定收教犯人加期,实际执行期限累计不能超过两年,我本来就打算坐满两年,有什么可怕的。合情合理合法利用黑法漏洞。刚进去第一个月,我写了一份书面申请,要求自费订阅《南方周末》和《南风窗》,买一台收音机,想享受一下政治犯待遇,但都被肖队长以“没有先例”为借口拒绝了(又一个土政策)。我在期限过半时,书面申请“过半解教”,也被杨所长一句“两年的没有先例,你还没有改造好”打发了。我质问他难道收教所是一所两制,他转身就走。我想激怒他发发火,也难有机会。深圳市收教所为了管理便利、轻松,自己制定了很多刁难犯人的土政策。
这里我要特别提到的是,那些有关系的犯人,通过各种渠道花费足够的钱,一个月内就被以各种名义释放了。这些被释放的人,会告诉(接见、电话)尚在里面的朋友,找市局、分局、所里某个实权人物,花费多少钱就能释放。这个报价在收教所是公开的。有钱还不够,一定要找对主管人。人财两失的不在少数。我们甚至看见一边交钱一边放人的真切场面。据一个特殊身份的老犯人告诉我:2003年通过保外就医、请假等等虚假手段,放掉的犯人有100多人。我关押一年半期间,至少50名有名有姓的犯人,也是以这种名义释放。深圳市检察院反贪局曾介入调查,但只查小贼,管不了大贼,走走过场而已。
井:犯人在狱中的伙食费是在出狱的时候一次性支付的?我可没听说过坐牢还要交伙食费。
刘:是的。还有更奇特、更荒诞的事情。我举两例:你恐怕没有听说过,世界上哪个国家的监狱,要求犯人捐献铁床、音响、冰箱、空调、猪肉、篮球、足球、鞋子(军用胶鞋和拖鞋)、水杯、扑克牌、象棋?捐献的物品都是有相当的数量。变相敲诈、受贿。荒唐到极点,旷古奇闻!这种恶行完全可以进入吉尼斯世界记录。犯人私下议论,就差给警察捐内裤了。萨达姆干不出的事,他们明火执仗干给你看。
再说说另一件,每个人释放时都被强迫填写一份《保证书》,大意为释放后不准造谣生事,做有损政府和公安机关形象的事。抛开它根本就不是法律文书不谈,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我早就准备了一份别人抄写的保证书,我内心根本不愿填写这份荒唐的东西。但在释放那天,被邓副队认出不是我的笔迹,要我亲手写一份,加上扣押了私人物品,双方僵持在办公室。朋友张津郡在外面已向收教所交缴了4700余元各项费用,在大门口等我。我只能愤怒地忍受他们最后一次对我的侮辱和敲诈。妥协就有自由,抗拒就是囚牢。为了自由,我违心地草草誊抄了一份保证书,并签名——那一刻我为自己的懦弱、妥协深深自责,我的心在流血啊!
在我力争下,戴敦仁不得不给我一张扣押物品清单复印件。办完所有手续,脱掉囚服,跨出铁门。张津郡看见我就伸开了双臂,我们紧紧拥抱。
我和津郡整整一年半没有见面了,老友相见自是分外激动!我入狱时,他第一时间将我被捕的消息传播出去,并为营救我奔走呼号。因此,他被深圳警察骚扰丢掉工作,遭受软禁,家人也受到牵连,甚至警察去他5岁女儿的幼儿园门口跟踪。证据证明:杨松鑫、戴敦仁、孙卫东(以前是管理科副科长),偷偷打开我的被收缴封存的手机,截获许多朋友的电话号码,同时截留我邮寄信件的地址,提供给市局特工。他们还冒名是我的朋友骚扰外地朋友。我入狱期间,尽管津郡先后来了将近 10次,但我们没被允许见过一次面。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我能够获得自由,他刚才被迫签署一份深圳市公安局出具的《担保书》,其中有一条是强制勒令我 “随叫随到”,那么,张津郡作为担保人必须随时了解我的行踪。绑架乎?连坐乎?内讧乎?土匪绑架勒索人质,也赶不上警察毒辣!据我了解,其他释放犯人,都没有签署过类似的担保书。深圳警方,政治案件非政治化手段迫害的真相,终于昭然若揭,真相大白。同样从深圳被迫流亡美国的著名学者何清涟女士等人士,为此撰文在海外疾呼停止对我等异见作家的政治迫害。在此谨向何女士致敬!
我今天揭露深圳警方、深圳收教所的黑幕,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他们极有可能串通起来再次逮捕我,封我的口。针对深圳警方一贯无赖、流氓、强盗的行为,在此我郑重昭告天下:我在出狱后,做了全面体检,没有任何重大疾病。此文公开后,在中国大陆任何地方,如果哪天我的生命突然消失,或者遭遇意外车祸,或者被不明身份人残害,或者第五次被逮捕,那一定是深圳市政法委书记兼深圳市公安局局长李锋,指使深圳市公安局一处(内保处)特工廖秀平(广东人,40多岁)、赖晓宇(湖北人,38岁左右)等人所为。

井:作为作家,您认为牢狱生活给创作带来毁灭性的影响吗?
刘:起码入狱打断了生活的秩序,陷入生活困顿。写作需要基本的生存保障。截止今天所跋涉的路途,都是我自愿选择的,我从不后悔。几次牢狱之灾,让我失去了母亲、妻子,包括亲人对我维系的最后一丝期望。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秉持自由作家写作立场,为中国大陆言论自由呐喊,是我毕生的圣经。过去我总是在坐牢的地方出来,之后就离开那座城市到别的城市谋生。但是,这次不会,我还会回到深圳,并不会离开深圳半步。
既然深圳警方让我“随叫随到”,他们就该为我的人身安全负全部责任。在深圳,你会发现街头每个岗亭上都写着:“有困难找警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从来不敢低估深圳警察、中国警察的能耐。
我期望有一个闹中取静、贴近对手、生命安全、环境优美、女人漂亮的城市,潜心记录我见证的罪恶和苦难。深圳,正符合这些特征,是唯一让我心仪的城市。
井:您对坐过牢的地方是不是特别敏感?是不是感到厌恶?
刘:那倒不是。专制独裁国家,一定是警察国家。这是专制国家普遍的特征,是维护暴力政权必须的一道屏障——公民的自由度是由警察界定的,而不是法律。哪个城市的警察特务都忙碌着,即使你在
拉萨那么偏远的地方,照样掌握你的一言一行,照样能抓到你。王炳章在越南都能被中国特务绑架回国,他们还有什么想不到、做不到的?什么都可以怀疑,但中国大陆警察的能力千万不要有丝毫怀疑。独裁国家还有一个特征,即全面实行国家恐怖主义。它象魔鬼手里挥舞的一张罗网,铺天盖地,任何人,任何一个角落,都被完整地罩在里面。我们所做的就是,象一个人那样站起来,在这张网上捅几个大窟窿,让尽量多的人透透气,免得被窒息呛死。你敏感和厌恶有什么用?
我喜欢灯红酒绿的城市。可能小时侯随父下放农村,见识太多贫穷的缘故。我在兰州、上海、海口、深圳等地都工作生活过,在其中三座城市坐过牢。兰州,是我人生第一次走进的大城市。我记得兰州街头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漂亮女孩。它为我打开了关于自我价值、关于民主自由的第一道大门。主要大道上有我游行示威的足迹,市中心的东方红广场留下我青春的呐喊和悲号,还有红古区那个叫平安台我曾坐牢的地方。兰州,也是我作为一个半桶水诗人,初试身手的舞台。也有留在五泉山雪地的初恋。也伤害了一个朋友,让我至今不敢面对他。相隔十年再去兰州,一切如斯,都化为一捧风干的泪。如果我是一个经济动物,那比较喜欢上海,上海市场比较规范。也正是种种规范,不再适合我长久盘踞。我在海口的时候,还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离开整整十年了。希望在恰当的时机,返回我在兰州、海口坐牢的地方,旧地重游。深圳,前面提到过,不再重复了。
井:您说过“总是在受伤之后才回家疗伤”。您认为甘肃最让您怀念的是什么?
刘:我这次回庆阳,最主要的原因是出狱之后,身心虚脱,需要一段时间安静调养。其次,我九年没回来了,非常想念家人。还有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即使我释放了,深圳警方还经常骚扰深圳的一些朋友和他们的家人,我希望我的离开,能够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减轻朋友们的压力。可能这个想法非常的幼稚,总之我必须选择离开。
井:狱中有没写文学作品?带出来了吗?
刘:读书都受到限制,写作根本谈不上。幸好我收集了许多素材,都装在大脑里。我很后悔,在兰州、海口坐牢时没记录详细的素材,比如虐待我的警察的名字等等,所以发表在《民主论坛》的一些狱中回忆录,没有记录这些警察的名字。那些凶狠的狱警虽然是制度下的产物,但他们就可以不承担道德与法律的审判。那是不对的。未来是历史的答卷。杀害遇罗克、杀害林昭、杀害李九莲、杀害……共产制度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我不知道文革杀戮跟南京大屠杀,本质上有什么区别?生命在任何屠刀下,都是等价的。坏制度固然邪恶,那么,坏制度都是由人操纵的。制度只是一张面具,承担杀戮责任的,必须是躲在面具后面的、一串有名有姓的个体。他们的名字必须跟死者一样记录下来。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是跟野兽的本质区别,不管是何种原因、何种借口,都不能突破。一旦突破,就必须接受惩罚。当法律被独裁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自然法则就该成为寻找正义的武器。对这些罪恶的记载是属于文学的责任。
我觉得,在中国大陆,文学的首要诉求是记录,不是拯救和复活。要面对真实,不是进入主流。最边缘化的作品,最有可能进入历史。被封杀的作品,最有价值。我们可以没有作品获诺贝尔文学奖,但绝对不能没有对杀戮和苦难的记载!以“养家糊口”、“工作需要”、“执行命令”为由去作恶的人,同样应该受到制裁。在谎言世界,可以选择沉默,而不把谎言作为工具;在暴行肇行时,可以枪口向下,而不把枪口对准人民。对中共意识形态语言,寻找对立语言,往往得到的是真理。文学首先是关于人的记述。在民间口语(地下)文学中,保留着真实中国的原色。文学的出路,就在这里。我把自己定位为一个记录者,不是写作者。生命需要质感,文学也同样需要。
记得有位诗人写过这样的诗句:“我喜欢看流血的伤口,因为它是真实的。”中国大陆的现实生态,给文学提供了太多太多的素材,就看我们有没有胆识去触摸。我们挑战专制的高度有多高,那么我们获得的自由度就有多大。
井:您出版了诗集《走上街头》,是否给自己定位为诗人?
刘:记得年少轻狂时,曾给自己印刷名片,上面写着:诗人 刘水。主要是吸引漂亮文学女青年的眼球。也获过几个诗歌奖。现在我写的诗比较少。挂什么招牌,并不重要,要靠实力说话。但是,诗人对于创新社会观念、开辟社会变革的导向性作用,我坚信不疑——普希金之于俄国,拜伦之于英国,海涅之于德国,北岛之于中国……我非常崇尚诗人张扬、纯净的气质,和对生命、自由无尽的歌吟!
井:当局明文严禁您出版书籍吗?
刘:即使有这样的红头文件,我也看不到——我不够资格。我很了解大陆出版业的运转机制。我那些政论时评文章,在中国大陆是不可能出版的。所以,我也没尝试出版。为了出版一本完全不涉政治的纪实文学《裸模风波》,让我差点发疯。如果我的那些文章能在中国大陆公开出版发行,除非有另外一个执政党上台,那我割肉卖血,也要自费印刷出来。我会站在天安门广场,免费向游人散发。
井:有没考虑过流亡?
刘:1996年从海口出狱后考虑过,可是,流亡就是逃离。失去母语环境的温润,随着年月日深,生涩和枯竭就会在字里行间、精神上凸显出来,让精神重心飘忽失重。流亡是给流亡者判精神死刑。作品不能进入大陆,只在圈子里流转,那是我们所有写作者的悲剧。或者弄一笔资金,搞个网站什么的,都是非常有限的手段。当然,我也有许多现实考虑。我要学会做一个现实主义者,我会坚守在大陆打阵地战、持久战。除非死亡向我逼近,并且我感觉到这种危险,那我选择逃离。

井:能否问您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您第二次入狱的时候,您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也因为您的株连被关起来。她现在呢?她可好?
刘:哦,我们已经离异十年了,现在应该说是我的前妻了。她现在已经过上正常的生活。我这次出狱后特意把《监狱手记》里描写她的那部分给她看了,算是给我们曾经的感情划上一个凄美的句号。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说不定,哪天就会失去自由。政治犯的妻子,都是非常伟大的女性。我非常敬佩她们!
井:我看到很多异议人士的妻子都在自己的丈夫入狱的时候向他们提出离婚的决定。包括这位被重判10年的记者师涛。我个人一直相信《诗经》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您是否认为中国现代的女性,在道德品性上有所欠缺?
刘:怎么说呢,在感性上,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但在理性上,我不大认同。有人说:因为不了解而相爱,因为理解而分手。没有人天生就是一个政治犯,有成长觉醒的过程,说不定婚姻就诞生在这个时候。尤其象在中国大陆这样非常严酷的专制社会,发生了许多对知识分子的集体屠杀事件,只是近年互连网的出现,将所有政治案件公开化了。实际上,新中国56年,中共从来没有停止对政治异见者的镇压。所有中国
人都有对恐怖的惊惧记忆。六四屠杀之前,你不会看到太多的政治犯(文革除外,右派严格讲不算政治犯,那是对他们人格的集体阉割)。知识分子都是先投降然后被招安进共产体制。可以说他们都很风光,多少革命美女追求他们,他们的婚姻恪于政治上的保障,都显得特别稳固。但是,有多少是出于爱情呢?
独立知识分子向来在中国是稀缺的,甚至比大熊猫都宝贝。知识分子边缘化,是一个健全社会需要的,也是常态。但是大陆还没有多少人自愿边缘化。我说的是自愿,不是被迫。近年来,发生在政治异端身上的婚姻悲剧,数不胜数。每个人都有对监狱和死亡的恐惧。谁若说他(她)不怕,除非大脑有故障。她们没有义务为我们过上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对于她们的选择,我能够理解。生活就是宽容、和解、提高的过程。即使对待自己的敌人,也要有宽容的预设心态,但是绝不宽恕他们的恶行。对婚姻,或者说家庭我没有多少体验。我觉得婚姻的实质是爱。如果没有了爱,让她们尽道德义务,对双方都没有意义。如果从道德品性上高标准要求她们,我觉得太苛刻了。
从另一层面上说,中国大陆现实社会生态,杂草丛生,人们普遍没有公民意识,没有对信仰的敬仰和尊重,而且大部分国民的人格都是卑微的、顺从的、分裂的。这是威权政治长期恐怖统治的结果,也是独立知识分子严重缺席的后果。知识分子占有各种优势资源,做旗手是他们的义务。我坚信一旦有火苗点燃,象八九年六四,人民会马上跟进。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中国大陆的民主希望蕴藏在草根民间。在这个金钱可以购买爱情婚姻的社会,晓义跟随、献身信仰、博爱无畏、感恩敬畏都是国人稀缺的质素,许多婚姻都屈从迷失在暴民文化和商品文化里,政治犯的婚姻难道能够例外?我渴望爱情,但绝不亵渎爱情。我的爱人叫自由。
井:可是,您知道,一个人坐牢已经是悲惨的事情了,为什么要在丈夫失去自由的时候向他提出离婚?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安慰、鼓励和支持。我不理解,我认为那是自私的行为。
刘:但是,那种恐惧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受我牵连,她也坐了牢。对23 岁的她,已经做到极限。我在狱中的时候,她给我写了关于离婚的信,我当时不相信,我还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我出狱后,尽力挽救我们脆弱的婚姻,但是,爱情都变质了,放弃是对双方的解放。办完绿皮离婚证,我们两个都笑了。这就是我4年的爱情婚姻(其中两年在牢狱)。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何况爱情呢?有机会我要写一部《政治犯是怎样炼成的》书,开导美女们把爱情献给中国最伟大、最可爱的人——异议人士。这让我想起了政治犯也有甜蜜的死亡爱情:俄国十二党人那些美丽高贵的夫人们,追随他们的丈夫远涉荒凉、饥饿、死亡的西伯利亚流放地。她们每天三五成群坐在井台、马车上,打扮得花枝招展,遥望自己的丈夫饥寒交迫、衣衫褴褛,在寒光闪闪的刺刀下干苦力活;暴风雪中,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爱的丈夫被推向绞刑架。这一刻,他们的眼神扑捉到了对方,我相信彼此传递的是炽烈的爱情。她们不怕不哭,他们不怕不哭。那是何等伟大纯真、浪漫美丽的死亡爱情!我渴望一次这样的爱情。
井:您为了捍卫自由,竟失去了自由。您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中国的前途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是否觉得活着特别沉重?
刘:我虽然已经不是那个六四时代的热血青年了。可是,我仍然在坚持自己的信念,捍卫自己的立场。我小时候就开始怀疑这个政权,读初中时,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刘愤世”。尽管那时我不知道要反抗什么,但是感到有太多的社会不公,利剑般悬在我、我父母、我家的头上。家庭遭遇让我过早体味了什么叫政治迫害。我倒要感谢共产党,让我早早明白了它所涵藏的死亡气息。
即使某一天我被中共政府迫害致死,我在自由天堂也会咬着牙齿瞑目,因为,我曾经用生命反抗过黑暗时代。
井:正如您在文章引用的“对抗是知识分子最感舒服的姿态”?
刘:对。这是中国大陆所有独立知识者都应该践行的。为了我们自己。我今天不怕说一句极端的话:在中共暴政的天空下,从异见人士坐牢与否,可以判断你反抗的强度有多大、韧度有多持久。
井:出来后如何面对生活?还会继续从事传媒工作吗?
刘: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这次警方是盯死我了。广东那些有名的媒体我几乎都进去过了。发达的网络传媒,让我虚得大名。恐怕再没有机会从事我热爱的新闻业了,但会继续坚持做独立记录者。假如我能等到民主制度在中国大陆发芽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办一份自由独立立场的《自由中国报》。

井:最后,我想知道您是否支持台湾独立?您认为西藏问题的突破口在哪里?
刘:西藏问题太复杂,我没深入研究过,不好说。
我在牢狱里,也跟管教辩论过台湾问题。不管承认中华民国与否,台湾事实上具备一个主权国家的所有要件——有独立的外交和军事,有自己的民选总统等等制度框架。大陆盲目地去强调“国土统一论”是毫无意义的。极有可能造成台海真正的分裂。许多人没有看清这一点。武力收复台湾,没有任何道义优势,我们且不去想象日美武力介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就算收回一个焦土岛屿,中共会为无辜死亡在炮火之下的台湾民众负责吗?假如中共有足够的自信,就该向全世界承诺:决不武力攻台,用民主统一台湾。中共在现代文明社会,居然用暴力征服一再威慑台湾人民,从来没有考量台湾人民的真实意愿。根本上是反文明反人民反民主的。我有一个基本观点:独裁向民主宣战,是对人类文明的践踏。我们还需要警惕的是:中共极有可能借口收复台湾,转嫁日益迫近的执政危机,以维持“万岁”独裁统治。我赞同台湾的民主模型,尽管还在初步阶段。不管陈水扁如何,他毕竟是台湾民众自己选出来的。这是民主操练必须付出的代价。民主政治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它的及时纠错功能,独裁政治则屏蔽这种优势功能。台湾蒋家王朝时代,也有像雷震、李敖、柏杨那样的政治犯,但是,他们一路走过来了。布什总统这次访华,说了一句很中肯很有份量的话:“台湾是未来中国大陆民主政治的范本。”。一语点中中共的死穴。
不能否认,大陆体制内也有很多政治精英、文化精英、经济精英、技术精英,但是,他们都被收买成为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分子,不愿意站出来说真话,推动中国大陆朝民主转向。说一句俗话:屁股决定大脑。中国大陆,第一步需要摧毁的就是言论禁锢,那么,台湾的今天,就是大陆的明天。
井:非常感谢。您要保重身体。
刘:谢谢,再见。

孙文广:官员不该当人大代表——建议修宪之4

人大代表的职能之一是监督官员,但是中国重要官员多是人大代表,既是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能够公正吗?是不是制造腐败?

在中国,开人代会,可以看到很多政府官员和司法官员,以人大代表身份参加会议。在全国人代会上,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最高法院、检察院院长都是全国人大代表,还包括一些部长。在省、市人代上,省、市长等都是人大代表县、乡镇基本如此,都是一个模式。

当大会当通过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时,总理做为参会的全国人大代表,当然会投赞成票,通过最高级法院、检察院工作报告,院长也一样会投赞成票。

人大代表的职能之一是监督政府和司法机关,现在重要官员多为人大代表,他们既当运动员又兼裁判员?民意和官意发生冲突时,他们能公正处理吗?这不成了自己监督自己,这些官员威风凛凛地坐在分组会上参加讨论,其他代表能够畅所欲言批评他们的工作吗?这有利于政府和司法机关的廉洁和改进工作吗?这种机制是不是在制造腐败?

中华民国35年(1946年)制定的《中华民国宪法》第七十五条规定:“立法委员不得兼任官吏”。这是为了使官员,能够受到民选立法委员的有效监督,制衡。这也是三权制衡的体现。

不久前台湾有些立法委员竞选县、市长,如果当选,必须辞去立法委员。这说明在现在的台湾,基本上建立了立法、行政、司法三权互相制衡的政治体制,合理的法制框架已经在台湾出现。

人大代表应该是民意代表,不该是官意的代表。如果允许很多重要官员当上人大代表,他们不但可能排挤民意代表,而且可能利用手中的资源操纵、控制人大会议,使各级人大成为橡皮图章。

所以建议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官员不得兼任人大代表,或人大代表不得兼任官员,各级人大都应该如此。

2006年3月9日于山东大学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李元龙的紧急行动通报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李元龙的紧急行动通报

 

【2006年3月10日狱委讯】

2006年3月8日 

紧急行动网络2006年第12号 

中国:记者李元龙因互联网上的文章被控“煽动颠覆罪”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抗议记者李元龙被控以颠覆罪。因其发表在互联网上的文章,自2005年9月9日起,李一直受到关押。根据中国已成为签约者之一的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国际笔会要求立即无条件释放李元龙以及所有仅仅因为思想表达,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目前遭到关押的作家。

据笔会消息,《毕节日报》记者李元龙在互联网上发表批评当地生活水准和呼吁民主的文章后,于2005年9月9日,遭到中国西南地区贵州省安全局工作人员的拘捕。控方列举了他以笔名“野狼”新近为在中国遭禁的美国中文网络,其中包括博讯新闻网、大纪元、议报、新世纪网所撰写的文章。据说,两篇标题为《在思想上加入美国国籍》和《生的平凡 死的可悲》被中国当局认定为特别“严重”。2006年2月9日,李被正式指控为“煽动颠覆罪”,而该起诉书直到 2月底才公布。对他的审判预期将在 3月份举行。李元龙以其对当地贵州省有关乡村贫困的报道而知名。

李元龙现被拘押在毕节看守所,家人无法与他见面,据说,健康状况极差。

请给中国当局发出呼吁

——抗议因涉嫌“颠覆”文章而遭到拘押的记者李元龙,并要求他有权与家人见面,以及任何必要的治疗。

——根据中国已成为签约者之一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呼吁中国无条件地释放李元龙,以及所有因写作目前受到关押的作家和记者。

政府地址: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邮政编码100032 
国务院转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 
胡锦涛阁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邮政编码100726
北河沿大街147号
最高人民检察院
检察长贾春旺先生 

请注意:中国当局的传真号码不再使用,因而可要求你所在国的中国外交使节转寄呼吁书。 

如果可能,请将呼吁书副本交你所在国的中国外交使节。 
有关进一步消息,请联系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的Cathy McCann, 
地址: 9/10 Charterhouse Buildings, 
London EC1M 7AT UK, 
电话:+44(0)2072533226 
传真: +44(0)2072535711 
电子信箱: [email protected]

(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根据英文原稿翻译)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关于李元龙的紧急行动通报

 

【2006年3月10日狱委讯】

2006年3月8日 

紧急行动网络2006年第12号 

中国:记者李元龙因互联网上的文章被控“煽动颠覆罪”

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抗议记者李元龙被控以颠覆罪。因其发表在互联网上的文章,自2005年9月9日起,李一直受到关押。根据中国已成为签约者之一的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国际笔会要求立即无条件释放李元龙以及所有仅仅因为思想表达,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目前遭到关押的作家。

据笔会消息,《毕节日报》记者李元龙在互联网上发表批评当地生活水准和呼吁民主的文章后,于2005年9月9日,遭到中国西南地区贵州省安全局工作人员的拘捕。控方列举了他以笔名“野狼”新近为在中国遭禁的美国中文网络,其中包括博讯新闻网、大纪元、议报、新世纪网所撰写的文章。据说,两篇标题为《在思想上加入美国国籍》和《生的平凡 死的可悲》被中国当局认定为特别“严重”。2006年2月9日,李被正式指控为“煽动颠覆罪”,而该起诉书直到 2月底才公布。对他的审判预期将在 3月份举行。李元龙以其对当地贵州省有关乡村贫困的报道而知名。

李元龙现被拘押在毕节看守所,家人无法与他见面,据说,健康状况极差。

请给中国当局发出呼吁

——抗议因涉嫌“颠覆”文章而遭到拘押的记者李元龙,并要求他有权与家人见面,以及任何必要的治疗。

——根据中国已成为签约者之一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19条,呼吁中国无条件地释放李元龙,以及所有因写作目前受到关押的作家和记者。

政府地址: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邮政编码100032 
国务院转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 
胡锦涛阁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邮政编码100726
北河沿大街147号
最高人民检察院
检察长贾春旺先生 

请注意:中国当局的传真号码不再使用,因而可要求你所在国的中国外交使节转寄呼吁书。 

如果可能,请将呼吁书副本交你所在国的中国外交使节。 
有关进一步消息,请联系国际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的Cathy McCann, 
地址: 9/10 Charterhouse Buildings, 
London EC1M 7AT UK, 
电话:+44(0)2072533226 
传真: +44(0)2072535711 
电子信箱: [email protected]

(独立中文笔会狱中作家委员会根据英文原稿翻译) 

 

人的命运,书的命运--“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拉丁美洲人总爱用“切开的血管”这种表达方式,他们的歌词、诗句、报刊文章里不时会出现这个词。直到读完手中的这本书,我对它才有了更深切的体会。这本书就是《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此书初版于1971年,修订于1980年,我手中的版本是1984年的第38版,它已被译成多种文字。作者是乌拉圭新闻记者出身的爱德华多•加莱亚诺。用作者的话说,这是一本用爱情小说和海盗小说的方式来谈政治经济学的书。关于创作目的,作者说的很清楚:“写这本书是为了和人们交谈,是以一个非专业作家面对一个非专业读者的方式,向人们揭示被官方历史掩盖和篡改的历史,即战胜者讲述的历史。”
  或者用书中更加简洁的话来说,这是一本关于掠夺的历史的著作。
  其实,这是一本关于拉丁美洲的经典作品,但是它的经典意义又不限于拉丁美洲。仅从它的一些标题就能看出该书内容涉猎的重大。此书包括两大部分,第一部分题为“地球的富有造成人类的贫困”,讲述了旧殖民主义围绕拉丁美洲金银、农作物和其他矿产进行的掠夺史;第二部分题为“发展是遇难者多于航行者的航行”,叙述了新殖民主义如何通过自由贸易、贷款、铁路、阴谋和暴力将拉丁美洲的民族工业发展扼杀在襁褓之中,解析了投资、技术、经济援助、合资企业、金融机构、国际组织等现代文明手段如何不文明地参与了古老的掠夺战。
  如果说这本书和其他水平相当的同类书有什么区别的话,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的叙述方式。作者把鲜为人知的丰富资料、说服力强的数字、敏锐的分析、深刻的见解纺编织成一个个平易近人的故事,将我们身边司空见惯的现象,剥去层层的伪装,让它伞暴露出骇人听闻的“文明”本质,而支撑这种能力的根基,是作者的立场、觉悟、热情和因此才获得的广博知识。
  拉丁美洲是世界上自然条件最优越的大陆之一,也是人民最穷困的大陆之一。贫穷的原因不是由于那里的人懒惰,甚至主要也不是领导层的昏庸无能。制造“原罪”的魁首是现代资本主义的祖宗━殖民主义制度。《血管》告诉我们,当年大西洋上开往欧洲大陆的船只装载的每一种货物,都为一个后来的拉美国家规定了命运,疯狂的人力、物力资源掠夺造成了拉美大陆上“哪里越是富的不能再富,哪里就越是穷的不能再穷”的人类文明悖谬。
  玻利维亚高原上有一座海拔五千米的山峰,叫波托西,山脚下就是当年震惊了欧洲的同名银城,其名声之大,造成了一句古老了谚语,并见于著名的《堂•吉诃德》:“其价值等于一个波托西。”由于发现了银矿,至1650年波托西已拥有十六万居民,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城市之一。十七世纪初,全城已拥有三十六座装饰豪华的教堂,众多的赌场和十四所舞蹈学校。1608年,波托西为庆祝宗教节日上演了六天喜剧,举行了六场化装舞会,进行了八天斗牛。但是波托西现在的人口比四个世纪前少了三倍,则世界上这个著名的穷国最贫穷的城市之一。人们与衰亡的矿山共命运,在废石堆和旧巷道里寻找一点含锡的碎矿。白银是没有的,连一点闪亮的东西都没有,西班牙人撤走的时候用小笤帚把波托西五千个矿井扫得干干净净。波托西对面有一座被当地人称做“瓦卡奇”的山,即“哭泣过的山”,从山上的泉眼里流出的清泉曾供矿工饮用。“瓦卡奇”是波托西被毁的沉默的证人,是它眼看着波托西怎样一天天地萎缩,改变颜色。
  然而当年是美洲的白银养活了整个欧洲。
  波托西“至今是美洲殖民制度留下的一道流血的伤口,一份控告书。世界必须以请求它的原谅重新开始”。
  
  还有“白色金子”的悲惨故事。自从哥伦布第二次航行把甘蔗从西班牙带到美洲大陆,三个世纪内,这片大陆就成了为欧洲市场提供蔗糖的种植园。巴西东北部含有丰富矿盐和腐质层的沿海热带林区首先被看中,至十七世纪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甘蔗生产国,与此同时,森林、植被和动物都在单一作物的祭坛上成为甘蔗的牺牲品。当此地的地力耗尽之后,荷兰人把从巴西学来的技术用于巴巴多斯更肥沃的土地上,从非洲贩进大批更健壮的黑人奴隶,取代了巴西东北部的甘蔗生产。从此以后,这块昔日的宝地变成了巴西最贫困的地区,孩子们常吃的是木薯粉和菜豆,由于这种食品缺少矿盐,孩子们出于本能的需要吃起泥土来,大人们不得不给他们套上牲口用的口套,或是把他们放在柳条筐里吊得高高的。
  这就是延续了几个世纪并存在至今的、欧洲人所说的“非洲恶习”之一。
  十六世纪的殖民主义者把印第安人不堪忍受非人待遇而集体自杀的悲惨状况说成是“为了娱乐和逃避劳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欧洲有人继续把这种污蔑当成学术解释之一,宣称今天的古巴人继承了这一遗传基因。
  在危地马拉的历史上,欧洲中间商为了招募大量农业季节工,带着乐队和烈酒来到印第安人居住的高山,把他们灌得酩酊大醉后,让他们在卖身契似的合同上画押;而今天,被冠以“嗜酒如命”之恶名的只是印第安人。
  《血管》就这样让我们看见了殖民主义与种族歧视的隐秘亲缘。
  
  西班牙人走了,英国人来了,拉丁美洲的命运依然如故。
  欧洲借拉美殖民地得以大规模集中国际财富,却妨碍了被掠夺者跳跃到积累工业资本的阶段。当独立后的拉丁美洲人试图起步时,英国人又向他们举起了保护主义与自由贸易的双面魔镜,就像后来美国人挥动的民主自由变色旗――有利的一面总是朝着自己。英国在自己的纺织工业未立足之际,对出口未加工羊毛的本国公民判以断其右手,再犯者处以绞刑的酷刑;在教区牧师证明裏尸布系国货之前,禁止将死人下葬。但是当拉丁美洲的门户在十九世纪初刚一打开,英国人就迫不及待地向具有悠久游牧传统的阿根廷大草原出口所有马具,包括英国制造的阿根廷民族服装“彭乔”(一种骑马时穿的斗篷),向木材丰富的巴西出口即可入殓的棺材,向他们的热带沿海地区出口毫无用处的冰鞋,向仍无纸币的国家出口高级钱夹。被收买的独裁政府“像拉皮条的介绍淫妇一样将国家拱手托出”,关贸协定上“政治”(politica)被草率地译成“警察”(policia)。在西方国家的“援建”下,拉美许多国家的铁路网呈扇面通往面向欧洲的港口,港口的背后却是一片毫无内部联系的沙漠。
  
  英国人走了,美国人来了,拉丁美洲的命运依然如故。
  十九世纪初,拉丁美洲“独立之父”玻利瓦尔不无道理地把美国人称作“美洲的英国人”;本世纪初,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也曾做出过鲜为人知的断言:“美国已经把《独立宣言》彻底吐了出来。”五百年的历史给藕断丝连的西方文明打了一个大问号,如果作为资本主义本质的利己哲学没有发生变化,那么所谓“进步”和“现代化”不过是思维方法和手段的进步和现代化。《血管》虽然初版于七十年代,但是没有任何理由使我们相信世界发生了根本变化,《血管》的经典意义正存在
于此。
  在《血管》里,美国掠夺拉丁美洲的例子不胜枚举,残酷手段令人发指。有一段文字使我过目不忘。六十年代,软弱的巴西政府以缺乏资金为名,准许美国空军在蕴藏着丰富战略性矿产的亚马逊平原上空拍照。美国空军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获取了所有重要情报。此后不久,巴西二千万公顷的土地被出售或强占。这片土地的分布很奇特,它“呈条带状,把亚马逊地区同巴西其他地区隔离开来”。根据巴西国会的调查和陆军部的证词,美国政府鼓励这种做法的企图是在巴西境内开辟一条新边境,向这一地区定向殖民,秘密开发钍、铀、黄金、金刚石等重要矿产。二十多个美国新传教团在稀有矿产蕴藏丰富的地带定点传教,教授英语,并在这片地球上最大的可居住而荒无人烟的地区大量发放避孕药品。
  
  在中国经济改型之际,当一些人急于“与世界文明接轨”时,读一读《血管》中“掠夺的现代结构”一节不无裨益,那里有他人的历史教训。我们可以读到,在诞生于美国、总部设在美国、并为美国服务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拉美所有国家加在一起的票数不及美国所掌握票数的一半,因此,不得不接受该组织亦即美国的“指导”,陷入不断接受贷款、外债高筑的恶性循环。在由拉美国家提供大部分普通资金的泛美开发银行里,他们的总票数不足通过重要决议所必需的三分之二多数,而美国独家拥有否决权,美国政府的内部报告承认,这一否决权使他们得以向包括大学改革在内的拉美事务施加压力。我们还可以读到,从1964年起,每一任世界银行的行长都是美国的著名商人;以此类推,还有国际开发署等等,无一例外。《血管》还以大量事实和细致的分析揭示,所谓的“合资企业”如何控制拉美国家的经济和技术命脉,像上个世纪的铁路一样有毒的现代科学如何不科学地在拉美制造失业大军,扩大技术差距。汽车工业战、速溶咖啡战,一个个惊险小说般的例证解构了精密的现代掠夺方式。
  一切的掠夺都是在“法律”、“合同”的名下进行的,连政变也是“合法”的;尽管法律条文可以草率到分不清“政治”和“警察”,合同可以有永不见诸于世的秘密条款,政变的幕后操纵者可以在事成之后承认那不过是他们导演的一场戏。惟独革命不合法,惟独将强盗的资产收归人民不合法。
  
  五百年了,拉丁美洲丰腴的躯体已被压榨得瘦骨嶙峋,一道道被新旧殖民主义者开凿的伤口依然鲜血涓涓,裸露出条条血脉。当有些民族企图掩盖这些伤口,当另一些民族漠然无视别人的甚至自己的伤口时,拉丁美洲的知识分子站起来,撩起自己的衣服让世人醒目。这与穷人向富人展示伤疤以换取施舍不同,这是对正义的呼唤,对不义的揭露。
  《血管》带有鲜明的第三世界知识分子标记。书中大量引用其他拉美作者的资料、分析和结论,甚至尚未发表的著作;透过其中,我们似乎感觉到一个具有同样感受、同等觉悟并互相支持的知识分子群体。在首次披露的资料处,作者一一注明“为了写这一段,我查阅了…”,或者直接叙述自己的大量亲历━我注意到他都是乘坐底层人的长途公共汽车去旅行、访问的。作者还引用了不少欧洲、美国学者的原文著作。这种“我有证据”的话外音使人微微有一点伤感。欧美知识分子不需要这样做,他们的国籍就是权威。如果他们为受害者说话,那是要人感激涕零的。他们的每一点新发现都属于赫赫有名的“新历史主义”,而受害者的切肤感受从来就令人怀疑。
  《血管》修订本的结尾记载了有关书本身的几则轶事:在一辆穿越波哥大街道的汽车上,一个姑娘正给身旁的女友读这本书,后来她站起来给全体乘客朗诵;在智利军人政变大屠杀的日子里,一位逃离圣地亚哥的妇女把随身带着的这本书裏在婴儿的尿布里;一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学生一周内走遍了附近街区所有的书店逐段阅读这本书,因为他没有钱买下它。数国拉美政府当时禁了这本“腐蚀青年”的书。作者说:“事实证明《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不是一本沉默的书,我由此感到的喜悦中不含有任何虚荣。”
  这本书在中国的命运让人遗憾。几年前它的全文译稿就达到了发排的水平:五位熟谙西班牙语和拉丁美洲情况的译者,一位老前辈的校对,清晰的注释,专家前言。似乎错过了某个出版瞬间,忽然风改云变,行情已今非昔比。如今,译稿被冷落地束之高阁,没有一个译者有信心、有情绪再向一家出版社问津,人人对气压都在准确的感受。明智的出版者颇有经验地说:“这样的书对中国的读者来说,太严肃了点,太生疏了点,太老了点。”
  人的命运影响着书的命运,书的命运折射着人的命运。
  如果没有明确的航标,发展的航船并不能将所有人带到彼岸,遇难者将多于航行者;不断更新的排版印刷技术、日益惊人的出版速度也不能使每本书都沾光,被淘汰的大多是些什么书,我不敢深究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