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杰:诗歌与坦克,谁更有力量?

 

不久前,我托一位朋友帮我带一些香港的图书到北京,他在深圳罗湖海关进关的时候,这批书全部遭到了没收。海关开出了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罗湖海关收缴清单》,这张编号为“罗关收字(2007)00246号”的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出发实施条例》第六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决定对以下各项予以收缴:《未来的自由中国在民间》壹本、《中国狱中作家文选》贰本、《刘宾雁纪念文集》壹本、《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壹本、《诗与坦克:独立中文笔会作品选》肆本、《余杰天安门之子》壹本、《寻访六四受难者》贰本、《呼唤自由》贰本;《中国巴士底》壹本、《中国冤案录》壹本,《中国第一罪》壹本。共拾七本。

有意思的是,这位朋友后来向我描述了书籍被没收时候的场景:海关工作人员拿出一本记录有一长串书名的“黑名单”,一本一本地对照。《诗与坦克》是几天前刚刚在香港出版的书籍,上面根本没有它的名字。但是,该工作人员仍然坚持将其没收,理由是:封面是“六四”时市民挡坦克的图片,而且编者余杰与孟浪都是“敏感人士”。

一个庞大的帝国,却害怕一本小小的图书。这本书便能颠覆帝国吗?《诗与坦克》在深圳罗湖海关被没收的命运,极其生动地凸现出这样一个事实:在今天中国的土地上,诗歌与坦克仍然处于尖锐对立的状态。诗是文明的载体之一,是自由和想象力的凝聚,从荷马到普希金,从裴多菲到惠特曼,诗人一直都在歌咏人类的尊严、独立和个性,而这一切从来都是被统治者所排斥的。对于统治者来说,诗歌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没有诗意的人民当然比诗意盎然的人民更好统治,统治者希望其人民全部都是奴才和奴隶。

《诗与坦克》中收录了一百多位独立中文笔会会员的作品。其中大部分作品都不能在大陆公开发表,这些作品显示了当代中国一种“被遮蔽”的文学生态。它们不一定是最优秀的文字,但无疑是最真实的文字。在那些流行的、畅销的、受到政府或出版社鼓励和支持的作品中,读者看到的只是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太平盛世的中国;而这些本来便不是为名誉、金钱而写作的作品之中,读者却能从中发现真实的中国、活的中国和带着血的蒸气的中国。

我从来就不奢望诗歌能够抵挡坦克的暴力,诗人个个都是软弱、纤细和敏感的人。但是,正如昔日被苏联当局驱逐出境的诗人布罗茨基所说,诗歌比帝国的生命更长久,在更加广阔的历史维度上,诗歌将是最后的胜利者。当年,他站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时,早已预见到了苏联帝国的灰飞烟灭。如今,当小小的一本《诗与坦克》面对龇牙咧嘴的中共政权的时候,我亦深具同样的信念。

一个害怕诗歌的政权,焉能“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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