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贞:我的狗尾,续盲人歌手周云蓬的貂

罗利和廖天琪朗诵师涛《六月》

 

盲人歌手周云蓬

 

行为艺术家表演“不准发其它梦”

 

newspaper

 

one dream, 记者蜂拥
 

今年四月底五月初,香港记者协会、独立中文笔会、国际记者联合会、世界报业公会等八个组织在香港举办了连续四天的“同一个梦想:我们要表达自由”的活动。

四月三十日──北京奥运倒计时一百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由于独立中文笔会秘书长张裕被香港当局拒绝入境,笔会理事赵达功在深圳边境被拒出境,记者蜂拥,盛况空前;五月一、二日的“香港与内地言论自由研讨会”,众多香港媒体及两地文化界名人学者发表了精彩演讲。

最后的一天,五月三号是世界言论自由日。上午,部分与会人员前往中国驻香港办事处递交了“我们要表达自由”的请愿信,然后乘坐敞顶巴士周游了香港主要街道。巴士四周挂满了这次会议的口号和狱中作家的照片资料,高音喇叭向路旁行人宣传五月三号世界言论自由日,许多人驻足观望,也有人向巴士挥手致意。

当天下午在渣打公园举办了多姿多彩的艺墟:行为艺术家古思尧举着“不准发其它梦”的幡旗沉默地在广场上转悠;残疾人精心苦练的基础武术;悉尼笔会罗利和独立中文笔会廖天琪各用英、中文朗诵师涛的“六月”,著名律师何俊仁演讲等。诸多节目中,还是周云蓬的自弹自唱最精彩,最吸引人。

周云蓬一共唱了五首歌,买房子、北京的N环路、中国孩子等。他的歌看似平淡,唱的都是日常生活小事,歌词也相当口语化,可是,每首歌都饱含着周云蓬对草根阶层、平民百姓贫困疾苦、无助无奈的深切同情和人文关怀,唱出了他内心的悲苦和希望。他的嗓音清醇悦耳、忧郁低沉,听起来让人倍感压抑,倏然泪下。

 不要做克拉玛依的孩子,火烧痛皮肤让亲娘心焦。

 不要做沙兰镇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着。

 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妈她七天七夜不回家。

 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艾滋病在血液里哈哈的笑。

 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变成了一筐煤,你别再想见到他。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饿极了他们会把你吃掉。

 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爸爸妈妈都是些怯懦的人。

 为证明他们的铁石心肠,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

这是盲人歌手周云蓬“不做中国人的孩子”的歌词。

他在关于这首歌的后面写到:“1994年12月8日,新疆克拉玛依友谊宾馆大火,288名孩子丧生。2003年6月10日,黑龙江沙岗镇洪水,88名小学生丧命。2005年6月10日,四川成都三岁的小女孩李恩怡,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被活活地饿死在家中。死亡的数字虽最终减至‘1’,可那根针却像‘1’一样越来越尖锐。面对玩具般摆放着的小坟墓小墓碑,我献上这首歌。”

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盲人,怎么会对玩具般摆放着的小坟墓小墓碑有所感,献上了他的歌。显然,周云蓬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看见了。

想不到九天之后,五月十二号,四川汶川八级大地震,七千所学校倒塌,上万名学生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下。关注民生疾苦,痛惜孩子生命,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看见了的盲人周云蓬,看着死亡数字最终又从“1”增加了一万倍,这额外的一万根针像“1”一样越来越尖锐地扎进他心里,他看见了这额外的“玩具般摆放着的小坟墓小墓碑”──特别是里面的尸体都是活埋得头破血流、缺肢断臂的幼儿园孩子,小学、中学生,有的坟墓里甚至没有小主人支离破碎的身体而是只埋着他(她)的书包或者玩具,他们的尸体已经腐烂在废墟之下,没有挖出来,即使挖了出来,也已经无法辨认。相信周云蓬在“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这首令人震撼的名歌之后,又将为汶川孩子献上一首新歌。

读了周云蓬其它几首歌,我不揣冒昧,写下“不要做中国孩子”,狗尾续貂。

不要做中国孩子

孩子的书包有大的有小的,

有红的兰的,还有黄的。

书包里有书本、铅笔盒、午餐盒,

还有小玩具。

昨天,它装满孩子们淘气的欢声笑语,

今天,它遍布小主人的肉渣碎骨血迹──

爸爸妈妈,

我们好痛唷!

叔叔阿姨,

为什么不来救命?

一起压在豆腐渣下,

书包看得见听得清,

巨痛、哭号、呼救、挣扎,

慢慢闭上眼睛…

红书包兰书包,还有黄书包,

还有书包里各种各样的宝贝,

它们压不死,

永远记得小主人,

巨痛、哭号、呼救、挣扎,

慢慢闭上眼睛…

妈妈爸爸的乖女儿乖儿子,有的胖有的瘦,

有高有矮,有的好看有的丑。

有的喜欢讲话,一天到晚叽叽喳喳,

有的不喜欢讲话,看天上的云,变成牛变成马变成鳄鱼。

有的喜欢画画,画一只手十六个指头,象朵向日葵;

画只猫,两个头,我发明双头雄猫。

有的喜欢唱歌,学校是我家老师是妈妈,跳过来跳过去,妈妈,我象不象歌星?

……

孩子爬楼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爬呀爬,慢慢爬慢慢长大。

幼儿园的玩具多,阿姨,我可不可以带回家去?

我想要十个妈妈,陪我睡觉陪我玩,我和妈妈天天在一起。

背起书包进学堂,小学校里朋友多,天天要上课。

老师讲上半句他接下半句,以为自己都懂,牛头不对马嘴;

举手抢发言,站起来抠脑袋,同学笑老师也笑,他不知道老师提的啥问题。

初中的孩子是梦虫,一半清楚一半糊涂。

只喜欢音、美、体,作业本子老“忘记”在家里,我长大当体育老师,别的功课我不想学;

那个小女孩,一上课就想妈妈,一下课就想回家,刚开了后门来新学校插班,没得朋友。

高中学校大,男生长高了,女生好看了,用功学生多了,个个都想升大学。

双亲挣钱不容易,明天,我的位置在哪里?

哎呀,不好了,那个男生给我写信了。妈妈,我脸红心跳,我想跟他好!

孩子爬楼梯,爬呀爬,慢慢爬慢慢长大。

这样的孩子,那样的孩子,

都是妈妈爸爸的乖女儿乖儿子。

这样的孩子,那样的孩子,

都是妈妈爸爸日夜操心,一泡屎一泡尿带大的。

这样的孩子,那样的孩子,

都是妈妈爸爸的心肝宝贝,都是妈妈爸爸的命根子。

手心是血肉,手背也是血肉,

都是妈妈爸爸的血肉。

一个孩子是血肉,

十个孩子也是血肉。

有一个孩子不拿牛踩死,

有十个孩子也不拿牛踩死。

不拿马踩死,不拿汽车撞死,

不拿飞机摔死,不拿豆腐渣工程压死。

孩子们渴望快快长大,孩子们不懂豆腐渣。

当官的、承包商,他们心知肚明,

豆腐渣工程压人一点不豆腐,它六亲不认。

地震一来,老学校不倒,当官的房子不倒,

豆腐渣学校倒得无拉扯无牵挂,比搭的积木还干脆,

“轰”一声响过,垮得又快又彻底,速度举世无双。

一个无光的日子,五月十二号,

豆腐渣工程给世人亮相,

这样的孩子,那样的孩子,

它压死孩子没商量。

豆腐渣压死孩子不留情,

幼儿园刚出土的嫩芽碾成泥,

刚才还在做游戏——老鹰捉小鸡。

豆腐渣压死孩子不留情,

小学里春天的蓓蕾全窒息,

戴着红领巾,手握毛笔练大字——祖国祖国我爱你。

豆腐渣压死孩子不留情,

初中生、高中生,父母的希望祖国的栋梁,

全都埋进残垣断壁里,

刚上的品德课要“中国崛起”。

妈妈半夜里惊醒,

抱起被盖在找你,儿子呀,你怎么不在床上,你冷不冷?

猛然间想起豆腐渣工程,她万箭穿心,昏倒在地。

爸爸站在露天坝,一颗星星落下地,女儿呀,你跌痛了吗?

突然记起所有的爸爸妈妈在一起,端着照片要豆腐渣工程赔命,

他呼天呛地,他要拿命拼。

妈妈的眼睛哭穿,妈妈上吊,

爸爸的胸口捶破,爸爸喝农药。

女儿啊儿子啊,我们帮你死,

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心甘情愿。

孩子啊,听到了吗,你们快回家吧。

孩子们渴望快快长大,孩子们不懂豆腐渣。

留下十千个妈妈撕心裂肺,

留下十千个爸爸痛断肝肠。

天下的爸爸妈妈为儿女而活,为儿女而死。

卖命为儿女,

我们外出当民工,为儿女进幼儿园、读中学,

我们愿意卖肾脏卖眼角膜供儿女读完中学读大学。

我们愿意继续卖心肺继续卖肝胆,

供儿女读硕士读博士,

再存点钱,

把你们体体面面交给你心爱的人…

孩子们渴望快快长大,孩子们不懂豆腐渣。

留下十千对爸爸妈妈,

留下十千双干瞪眼。

留下十千对爸爸妈妈,

留下十千双哭瞎了的眼。

成千上万官爷爷官奶奶,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干瞪眼哭瞎了的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干瞪眼哭瞎了的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干瞪眼哭瞎了的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要做克拉玛依的孩子!

不要做沙兰镇的孩子!

不要做成都的孩子!

不要做河南的孩子!

不要做山西的孩子!

不要做中国的孩子!

不要做汶川的孩子!

不要做成都的孩子,

不要做重庆的孩子!

不要做四川的孩子!

不要做跟着5。12地震晃动的所有地方的孩子!

不要做中国的孩子!

不要做中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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