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说有城管殴人致伤、致死、致残的的事件早已如同家常便饭,就象矿难一样一次一次冲击我的神经。但今天我又重新陷入无助的悲伤和愤怒中。因为今天我又看到一则消息,说是在重庆,又有城管将一位卖凉粉凉虾的小贩殴打致死。我相信,在全中国,与我有同样感觉的绝对不在少数,因为我们也许可以平静对待很多丑恶现象,但在面对无休止的矿难或者城管打死人的事时,无论听闻多少次,我们都无法平静,这是一个人起码的道德良知底线。如果生命可以被以这样的方式活活剥夺,那么我们又何必来到这个人世间?
据《重庆商报》报道:2008年7月30日午间12时40许,一名名叫刘建平的卖凉粉小贩被当地城管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尽管有围观者高喊:“莫打人!”但城管依旧肆无忌惮动手。
此类事件,国人早已屡见不鲜,然而城管依旧逍遥地四处砸人摊子。进入2008年以来,官媒上屡屡爆出所谓“打、砸、抢”事件,在此,笔者想问一声那些官方的出气筒:“什么叫打、砸、抢?”如果他们无法回答,那么笔者先替他们回答:“所谓的城市综合管理,就是最明目张胆的打、砸、抢!”
在中国,有无数的小贩,更有无数的城管。小贩们每日风吹日晒,赚些蝇头小利,他们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他们摆摊设点,赚些辛苦小钱供养家庭,自食其力,于做人而言,这是一种有尊严的生存方式。而那些城管,却靠砸人饭碗养自己的饭碗,这在任何一个社会的道德体系中,都是极度卑劣的生存方式。不幸的是,我们这个国家的执政者们却乐于此道,暴力统治的惯性思维深深植根在他们潜意识深处。
假定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取消这种暴力模式,而代之与人性化的管理方式。譬如在行人密集处,设立免税区域,甚至给予在这些区域内摆摊设点的小贩们一定补助,那么所谓的“乱摆摊”现象也就会得到有效疏导。采取这种方式,对于政府而言,所需要投入的成本远远低于供养一支庞大的流氓城管团伙。这是一种简单有效的行政方式,可惜我们的统治者并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在他们的统治逻辑中有一个假想敌,而这个假想敌,就是他们治下的人民。
古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尽管这是一种治人与被治的专制逻辑,但即便在这种专制逻辑范畴之内,古代的统治者也要比当今的统治者人性得多。共产主义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最缺乏人性的专制主义模式。因为在共产主义理论体系的逻辑出发点那里,人并不能被称为人,而仅仅被视为一个“生产力”。人活在这个体系里,连古代的奴隶,甚至连牲口都比不上,只能和一架机器相比。奴隶同样是人,即便牲口,也有牲口的情感和牲口的空间,只有机器,才会除了生产之外其它一切都如同荒漠一般干旱冰凉。如果有朝一日出现了一种比人的生产能力更强的机器,那么人也就不再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当今的统治者们之所以敢于采取比古代专制者更加缺乏人性的统治方式,不仅仅源于共产主义思维方式的流毒,更加来源于他们手中庞大的国家机器,这个国家机器能令古代任何一个皇帝都望尘莫及。手无寸铁的民众,在这个国家机器面前如同草芥一般。是以,那些城管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活活打死刘建平,假定这种现象发生在古代,那么他们如果还敢于这么做,极有可能被围观的民众围攻,将他们枭首之后,这些杀了官家走狗的人们一道去占山为王。这样的场景,在中国古代的正史、野史、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而现在,则截然不同,敢于为刘建平出头的围观者,充其量在旁边喊几声:“莫打人!”
不过这套国家机器,它毕竟也是由人构成。它很可能会反啮专制者一口。在东欧的很多国家,当人民走上街头要求民主时,军方立刻做出反应,宣布脱离共产党体系保持中立。失去军方支持的共产党体系,立刻摧枯拉朽毁于一旦。是以,当统治者们自以为国家机器可以解决一切时,这个国家机器最先想要解决掉的,也许正是统治者们自己。因为这套制度天生与人性为敌,不得人心,无人是它的受益者,包括统治者自身和他的爪牙们。没有人会因为这套制度而感到幸福,无论他手中掌握多大权力,或是侵吞了多大数目的国有资产。越是接近这个制度的权力中心,就越是被它巨大的漩涡折磨的惶惶不可终日,失去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人生乐趣。
在专制制度之下,一切政治逻辑围绕统治与被统治展开;而在民主制度之下,则将围绕服务与被服务展开。小贩与你我同样是纳税人,政府被我们供养,是以他们有义务为我们服务。如果服务得不周到,那我们就动用手中的选票让他们滚蛋。否则我们供养一个政府来干什么?我们不如供养一条哈巴狗来取悦一下自己和家人。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一个民选的社会,如果全城小贩倒戈,那么这个城市的市长马上就可以收拾铺盖走人。更不要说这种将人活活打死的情况,全城民众会纷纷举起选票,不仅将市长及其手下一班人马全数轰下台去,还要提起公诉,向他们问责。而在专制制度之下,我们只能接受这无奈的现实,我们既是被统治的对象,同时也是他们的假想敌。当然,他们的假想敌不仅仅包括如你我一般手无寸铁的民众,还有他们的同僚、上司、属下、美帝国主义……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来实现统治,并且进入这个体制的人都疯狂地想要接近权力核心以图自保。是以出现了无数官僚做梦也想要得到升迁的机会,飞蛾扑火般向权力核心挺进的壮观场面,他们中绝大部分半路夭折,却仍旧前赴后继,不屈不挠。可谓是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精神”,在新时代发挥到了极致。因为这套体制的游戏规则就是:无论你手中有多大权力,都随时有可能被比你权力更大的人瞬间打倒,所以需要去追求更大的权力。城管仅仅是这种权力至上思维方式的衍生物,想要破除这种权力至上的思维方式,就必须存在有效的权力制衡机制。让人们毋需担忧自已会无缘无故毁在掌权者的手里。
现代民主制度是解决这一问题最不坏的方式。总统同样也会收到来自法庭的传票,这张传票也许来自某位普通民众的起诉,也许来自一个独立检查机构的公诉。一个文明的社会,首先必须具备一个文明的政治制度。在民主制度之下,不会再有城管打死人,也不会再有无休止的矿难。那些民主制度下的官员,若是敢于对此类事件不闻不问,甚至偏袒自己的亲信,乃至从中获益,他们结局决不仅仅是政治前途的终结,更将面临道德上的身败名裂,和法律上的公开问责。因为他们之所以能够登山市长乃至总统的台阶,完全仰仗也仅能仰仗纳税人手中的选票。
向刘建平先生以及所有死于城管暴力的人们致哀,愿他们无辜的灵魂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