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苍凉的绝望——评《小团圆》

因为纠结在同样的都市文化里,一个远去时代的绝响却回荡在另一个世纪的开始。张爱玲这个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原本不见经传的名字因为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的出现而一锤定音成为一个时代的背影。孤岛时期畸形繁华的上海、即将陷落的半中半西的香港、一个黑色窒息的中国,这个倔强的女子用自己敏感而脆弱的心记录了一个时代,诚然,这个时代的人和事是独特的,但是那些经验与感受却是亘古的。

从《流言》到《张看》,从《倾城之恋》到《小团圆》,之间有的是时间的跨度更多的是无尽的苍凉。上海的繁华与寂寥成就了她,就像香港这座城的陷落成就了范柳原与白流苏。周瘦鹃的慧眼如炬让张爱玲登上了海上文坛。一直到1995年,半个多世纪后的美国,她孤独地死去。大洋彼岸的故土,成千上万的人为她唏嘘感叹。而这一切她是想到了的,而这一切她是不愿意的。她是爱她的祖国的,可是谁来爱她呢?巴金老来感叹说:“我是爱我们的祖国的,可是谁来爱我呢?”于是在《小团圆》中不难理解会出现这样的句子:“国家主义是二十世纪的一个普遍的宗教。她不信教。国家主义不过是一个过程。我们从前在汉唐已经有过了。这话人家听着总是遮羞的话。在国际间,你三千年五千年的文化也没用,非要能打,肯打,才看得起你。但是没命还讲什么?总要活着才这样那样。”文明只不过是人类贪婪上的一个美丽肥皂泡,无助且凄凉。甚至于在1945年出版的《文化汉奸罪恶史》中,张爱玲榜上有名。或许这与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有关系,但是这又算得了什么。毕竟,现在她已经不爱他了。她给他寄去洋钱的时候凄然地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你恐怕早已不爱我了吧?”而你早已经不爱我了。她知道这些。她还知道“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更大的破坏要来了,更大的破坏,这个传奇般的女子都看到了。

《秧歌》、《赤地之恋》,她并且用自己的笔写下了历史的片段,即使这一切在那个狂热的年代并不为人所知。

《小团圆》的出现,引发了一个狂潮。鲁迅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很多活着的人活着的时候自己养不活自己,死后却养活了很多人。鲁迅不幸沦为他自己说的那种人。张爱玲也不能免俗。很多人都在猜测《小团圆》到底要表达什么,《小团圆》颠覆了什么?无聊且无知者更甚于痛诋宋以朗不应该违背张生前的愿望,没有把文稿销毁。宋在前言中不得不引用大量其父母与张的通信来证明,告诉大家说:“看,张爱玲本人其实也是愿意发表的。”其实这是狗尾续貂,仅仅是给庸人看的借口罢了。

张爱玲的出现,她已经不属于她了。她的文字自然是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异数记忆。比起郭沫若、茅盾、丁玲、周立波、赵树理等来,她是个不受欢迎者。在海峡对岸五六十年代的文学抒写中,她貌似很受欢迎,仅仅是因为《秧歌》和《赤地之恋》吗?中国当代文学的脉络真是十七年文学这般苍白和恶心吗?自然不是的,这不,有张爱玲么。怎么给她定位?用一句话来概括,如果能概括清楚的话,那就是:“中国文学的撕裂原因在于中国政治的撕裂。”就像朱学勤在《书斋里的革命》批判文化决定论的时候说,历史的发展万不能从文化中开出来。“能在毕加索晚年的某些作品前掉头而去,坦言承认看不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在黑格尔式的‘世界图式’‘时代精神’前敢于承认同样没有意义,则更为困难。”我想表达的是,所谓文学的内在发展脉络与时代发展规律是那么的不可信,与之相对的一个女子的片言只语或许更能显示出历史的若干真相。

历史是什么呢?历史不是一个顺畅的轨道,而是由无数缺口与片段组成的环。凭什么小老百姓记得的就不是历史?就像美国南北战争的记忆,在南方与北方分别存在着两个版本。我们有幸,在张爱玲的笔下也看到了另一个版本。

《小团圆》之所以有突兀的感觉,是因为听惯了大团圆的故事结局的都是中国人。张爱玲说:“这是一个热情的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之后还有点什么东西在。”《小团圆》的故事其实跟团圆没有多大的关系。小说的前两章一如宋淇所说有啰嗦混乱的感觉。九莉和好友比比在香港念书,考试前的焦灼与抑郁,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学没什么不同。交男友的同学互相攀比嘲笑,修女在生活中的表现也充斥着世俗的尘埃。九莉麻木的一天一天生活。日本人攻陷香港之前,她的生母也是二婶,蕊秋顺道去香港看她。九莉在与她的交往中看到了普通男女孤独有自负自傲的琐碎嘴脸。都市男女因为寂寞而互相勾引与谄媚,夹杂在一个旧礼教崩溃而新规则还未建立的时代里。蕊秋一直以来对她的冷淡与比比和她的亲密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于担心比比和她是同性恋。在夜间一起睡的时候“九莉轻轻地捺了捺她的鼻尖,就触电似的手臂上一阵麻,笑了起来。”九莉想起自小与蕊秋在一起的生活片段并不多,蕊秋似乎很不喜欢她,连过马路的时候也不愿意牵着她,而仅仅似乎是因为怕她被撞死才勉强牵着她过去,过了马路立马就放开她的手。九莉对蕊秋没什么感情,而她的父亲乃德有着上海遗少的典型生活方式:抽大烟、娶姨太太、读书。在娶了姨太太之后,乃德对于九莉就更淡漠了,因为她没有回家过夜而打了她。九莉一气之下逃了出来与三姑楚娣住在一起。邵之雍的出现在小说解构中显得突然不够连贯。而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小说后三分之二的结构中似乎退出了作者的视野。大部分的描写集中在九莉与邵之雍的相识相恋相爱到最后的分手与绝望。当然之间还穿插着三姑楚娣与绪哥哥的相互爱慕而不能在一起的纠葛,蕊秋的叛逆与失落,比比的生活还有九莉最后于燕山的交往。一个一个人物慢慢地登场又慢慢地退场。全书以九莉的生活遭遇为主线,穿插了身边的同学亲人仆人的琐事,构成一颗繁杂的大树。树后面的天空很苍凉。那些人一个个地不好也不那么坏,像她自己之前所说的“生活像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无奈、琐碎、虚伪、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基本都是这个模样,这与其早期作品尤其是小说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张爱玲的散文与其小说有些许不同,喜欢使用大块色调不厌其烦地描写是其一贯作风,但是她的散文韵律比较明快,而不像小说如此的抑郁。《中国的日夜》,《谈写作》、《我的天才梦》、《公寓生活记趣》、《洋人看京戏及其他》、《更衣记》等,张爱玲把一个琐碎的上海写得明快可人。她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在坐有轨电车的时候用手摘取从窗口伸进来的叶子;可以在喧嚣的菜市场上因为茄子的紫色欲滴感到温馨;可以在炒菜的烟里面觉得小女人的生活幸福。这就是张爱玲,在以往论者的笔下绝无大叙事的张爱玲。所谓家国天下,在这个小女人的笔下都不过如此。东北沦陷了,但是上海霞飞路的舞照跳。即使是沦陷了,在她的心里“上海都会是好一些的吧。”

《小团圆》的故事空间与时间跨度都很大。空间跨度从香港到上海道纽约,甚至是邵之雍躲藏的乡下。时间跨度从九莉孩提七八岁时到她三十多岁。这个一个人和一个时代的故事。如果要谈《小团圆》的创作技巧,意识流的创作手法是很明显的,九莉的思绪从彼时一下子飞到孩提,一下子飞到纽约自己堕胎的情景,这只是技巧。在这样的技巧下面,读者的观察视角放得很大。恋爱中小女人的幸福与之后堕胎的窒息对比,在她的笔下很是真切。

张爱玲小说受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尤为深重。她的祖父为清末大吏张佩纶,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宰相门楣的气息亦深深地影响了张爱玲。在《小团圆》中不难发现很多小说细节与张爱玲本人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更毋庸说她的创作意象与词句。在《小团圆》中,大家族各房聚在一起时不同的口音,九莉听到的很多合肥土话。九莉给本家一个老太爷背“商女不知亡国恨”时候,老太爷止不住拭泪。这个细节与其散文《我的天才梦》中所说的在一个满清遗老前摇摇晃晃背诗是符合的。张爱玲喜欢用年岁来表达沧桑之感,之前《金锁记》中“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的句子,在《小团圆》中亦有这样的句子。荀桦在电车上对九莉的猥亵这个场景与小说《封锁》的环境,情节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可见张爱玲在创作这个长篇小说的时候将之前的很多意象糅合了进去,并采用变形或者互换的手法企图表达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小说描写与之前作品有很大不同的还集中在以下几点:一,《小团圆》中大量出现性暗示与性行为的描写,包括同性恋。九莉与比比的关系,九莉躺在床上肌肤擦到比比的大腿而产生的冰凉的感觉。蕊秋告诫她说:“人是能干的,她可以帮你的忙,就是不要让她控制你,那不好。……九莉知道是指同性爱。”还有九莉看到她母亲在海边与英国男人见面的联想“……有些白马额前托着一撮黑鬃毛,有秽亵感,因为使人联想到阴毛……”此外与邵之雍在一起的感觉就更多更强烈。比如“有一天又是这样坐在他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座下鞭打她。她无法相信——狮子老虎掸苍蝇的尾巴,抱着绒布的警棍。看过的两本淫书上也没有,而且一时也联系不起来。”又及“他不断地吻她,让她放心。越发荒唐可笑了,一只黄泥罐子有节奏地撞击……泥潭子机械性地一下一下撞上来,没完……”张爱玲在其他的小说创作中,《金锁记》、《倾城之恋》、《红玫瑰白玫瑰》、《半生缘》等等中,出现这么多这样描写的并不多见。然后《小团圆》出现了。但凡有过创作经验的人都知道,作家的创作过程中行诸弊端的每一个字句都不是无来由的,而是在其脑海中形成了想象意象,会出现一个场景,否则证明在张爱玲到美国之后的年月中,胡兰成在她心中留下的性的深刻意象很存在于她的记忆里?甚至作家试图通过这样的记录来冲淡感情的痕迹或者说纯粹“柏拉图式”精神式的爱在作家心中已经死去,存在仅仅是生理层面上的性的意象?

二,小说中自发地出现了余妈、韩妈、碧桃、邓爷等在左翼和工农兵文学中处于伟大至高地位的“劳动人民”形象,这里之所以说是“自发”原因在于,张爱玲在《秧歌》、《赤地之恋》中也塑造了月香等一类人物。而后者因为政治上众所周知的原因被批为传声筒。但是《小团圆》却是没有这样值得攻击的突破口。在张爱玲的笔下,余妈“有时候讲些地域阴司的事,九莉觉得是个大地窖。就像大罗天游艺场楼梯上的灰色水门汀墙壁,不过设在地底下,分门别类,阴山刀山火焰山……”韩妈更是老太太在的时候的老人,看着楚娣他们长大,现在有看着九莉长大,但是在孙子辈的九莉面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到盛家败落了,月钱从十块减少成五块的时候,亦不敢说,“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在乃德痛打九林的时候,善良的邓爷说:“就这么个儿子还往死里打。”因而被乃德派到乡下去,最后死在外面。碧桃的弱小无助,因为最小而只能吃鸡屁股遭到大家的嘲笑,看在九莉的眼里,既觉得可怜有无奈。张爱玲在小说中流露出的对这些边缘人物的同情和关怀,还有九莉在韩妈走的时候用仅有的一块多钱买了东西送给韩妈,韩妈就九莉姐弟的疼爱与九莉他们的温暖回忆相得益彰。让人不禁与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长妈妈相对比。韩妈的恭敬与《故乡》中闰土的最后叫“老爷”有着异曲同工的批判色彩。而张爱玲一直不为人注意的批判色彩在这里面凸显出来。这是论者一直以来所注意不够的。鲁迅与张爱玲两个同为没落地主阶级的后代,在文学创作风格上的迥然不同却得到了相同的批判效果,这无疑很是有趣味的事情。

三,小说颠覆了以往论者论及张爱玲家庭关系。张爱玲并不喜欢她的母亲,而和她的姑姑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以往论者所注意的是张爱玲自己所说的得了肺炎逃出张家,而在这里,九莉的母亲蕊秋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在临死的时候九莉也不愿意去看她,甚至在九莉要还她钱的时候,她还哭着以为九莉要跟她划清关系。当然论者可能会批评说这仅仅是小说,但是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是不够的。否则宋淇为何规劝张爱玲不要急着发表这个小说而张本人又有过想毁掉的意思?这说明这部小说中蕴含着丰富的信息。张爱玲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好。纵观故事的全局,蕊秋定位在冷漠、自私、偏执的位置上并不过分。她本人在后来论者的眼里是新女性,接受了西式教育、接受了新鲜观念、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决然选择离婚。在《小团圆》中,张爱玲借用九莉的视角调侃道:“九莉倚门含笑道:”我真高兴。‘是替她母亲庆幸,也知道于自己不利,但是不能只顾自己,同时也得意,家里有人离婚,跟家里出了个科学家一个现代化。“这里牵扯出一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所谓新女性真的幸福吗?所谓新女性的做法是不是有矫枉过正的错误?鉴于此文的字数有限,不能进一步条分缕析。但是从不少所谓新女性的个案来看,事实的回答是肯定的。如萧红、丁玲等。

四,小说从一个视角表达了爱情的幻灭与绝望。胡兰成与张爱玲的相识本来就是毫无悬念可言的一段故事。张爱玲成名之后,胡兰成作为上海著名才子欣然前去拜访张,仅仅是几次的拜访,张爱玲形诸文字“心沉了下去,心里像开出花来。”而在小说《小团圆》中明显,胡兰成拜访张爱玲的这个细节也有出现。“那时候常有人化名某某女士投稿。九莉猜想汤孤鹜收到信一定是当做无聊读者冒充女性,甚至是同人跟他开玩笑,所以没回信。汤孤鹜来信说稿子采用了,楚娣便笑道:”几时请他来吃茶。‘“这个汤孤鹜很显然是混合了胡兰成与周瘦鹃的形象,而汤前来吃饭的情景则全部是胡兰成的出现影射。

在《倾城之恋》中,张爱玲写道:“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白流苏)。但是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变……”即使是这样的陷落之后,张爱玲留给人们的还是成全了白流苏。而在《小团圆》中则没有任何的成全和团圆。无德懦弱的邵之雍期待是三美团圆,但是在时代的夹缝中,他本身即泥菩萨过河。小曾小姐哭着说他是有妻子的,我怎么办呢?其实九莉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他沉醉于游戏在几个女人之间,并且以这种沉醉来获得自己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但是九莉不是这样一个女人。九莉匆匆赶到乡下去问他准备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结婚。他的回答是“还是不要这么快吧。”留在九莉心里的只有欺骗,还有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讲述其他女人对他的迷恋时的悠游自得。这让九莉感到恶心。谎言与欺骗,九莉的单纯与理想,几乎让她不能呼吸。九莉想象过把邵之雍杀死,想象着自己被警察带走。但是这仅仅是想象而已。在十几年后的纽约,九莉堕胎的时候,她写道:“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在她惊恐的眼睛里足有十寸长……恐怖到极点的一刹那,她扳动机纽。以为冲不下去,竟在波涛汹涌中消失了。”这种恐怖的开始其实隐藏在很久以前,这种恐怖的结束其实远远不在这个时候。这种情景的描写是独特的,仅仅存在女作家的笔下甚至仅仅存在张爱玲这样敏感的女作家的笔下。性与爱是厌恶的,而不是像卫慧、绵绵等用来赢得市场的噱头。一流与三流之间,泾渭分明。张爱玲写作风格的“因为慈悲,所以怜悯”,她一双悲悯的眼睛俯视世人,唯独忘记了自己。到了《小团圆》中,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生命是一张网,每个人都在极力挣扎,但谁无功而返。

一切都幻灭了。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地老天荒、什么巴山夜雨,只不过是那远去的一阵风。香港、上海、纽约,一个女人的一个世纪,一个女人悲悯的眼睛端详着的一个世纪,一个男人的世纪,一个男人无良无德无行的世纪。千千万万的人死去了,换来的是一地苍凉。那些遗老的眼泪、废除科举时大爷的哭声,滚滚红尘里,有谁能看清楚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非值得去界定?回过头来问一问,难道又不需要是非的界定吗?《小团圆》的出现,宣告了所有幻想的死去,这个固执的女子倔强地还是写下《小团圆》这个题目,安慰自己也慰藉世人。这个无力挣扎的世界,即使是小的团圆,也是需要粉饰和自我虚构的。就像九莉的前半生,生母不爱她,而就是这样一个生母却在身后论者的眼里被赞为新女性,更别说生母的私生活的黑点;生父不爱她,生父的生活找不到支点,最终潦倒到典卖房产寄人篱下;邵之雍不爱她,或者爱过她,她也或许爱过邵之雍,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一切都是场空,张爱玲本人也孤独地死在纽约。她这双慧眼看透了很多,很懂得爱情,可偏偏遗忘了自己。她一再告诫别人那是不可信的,可她自己又一再犯同样的错误。

“之雍回南京去了,来信说他要照常看朋友,下棋,在清凉山散步,但是‘一切都不对了。……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这是典型的张氏词句。纠结于张爱玲本人的轨迹或许只是行文的枝节,留下的思索却是关于整个的人生的幻灭。不喜欢却不得不接受。那怎么办呢?我们也像九莉一样,“她像棵树,往之雍窗前长着,在楼窗的灯光里也影影绰绰开着小花,但是只能在窗外窥视。”但是,这一切仅仅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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